正文 第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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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综恐]亲爱的莱斯特 作者:天街凉茶

    第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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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名:[综恐]亲爱的莱斯特

    作者:天街凉茶

    文案:

    1789年的新奥尔良,涌入了一大批肤色、语言各异的人。而我,来自二十一世纪。我以为至此我将客死他乡,此生无缘故土。没想到,后来我遇见了莱斯特。他将我变成了吸血鬼。本文讲述女主和男主相爱相杀相杀相爱的故事,主要表达在爱情面前,年龄是浮云,身高是浮云,种族是浮云,神马都是浮云……的中心思想。

    内容标签:恐怖 血族 甜文 英美剧

    搜索关键字:主角:苏墨、莱斯特 ┃ 配角: ┃ 其它:夜访吸血鬼、猛鬼食人胎、汉尼拔、坠入地狱……

    晋江银牌编辑评价:

    苏墨穿到了18世纪的新奥尔良,原本以为会就此客死他乡,没想到却遇见了血族莱斯特,并被其转化。变成怪物的唯一慰藉就是血族不死属性或许可以让她和21世纪的亲人团聚,可接踵而来的各种怪诞事情却让苏墨意识到,团聚之路并不容易!

    作者通过女主苏墨的奇特经历,将各种惊悚、悬疑故事巧妙地综合在一起。文章感情细腻,文笔流畅,对爱情与亲情的守护是本文的最重要的主题。

    ==================

    ☆、夜访(一)

    作者有话要说:  【设定】

    1故事开始的背景在18世纪末,北美路易斯安那的新奥尔良,当时当地通用的货币是西班牙货币。分为金币、银币与铜币;

    2西班牙货币中的金币面值有大小之分,不过在北美殖民地使用最广泛的是面值较小的——八字金币(piece of eight)、皮阿斯特(piaster)以及西班牙金元(spanish illed dolr),为方便起见,文里使用西班牙金元,直接称呼为“金元”;

    3银币为里亚尔(real),铜币为铜比索(cuarto),文里涉及不会太多,直接成为银币与铜币;

    1金元(八字金币)=8银币(里亚尔)=8铜币(铜比索)

    根据各方面的资料,文里最后设定女主一个季度的工资是10金元。

    尼克带来消息的时候,酒馆刚刚开门。我将一大杯啤酒端到他的桌上,听他说完之后,又十分懊恼地补充:“……或许,我不应该给你带来这个消息……要知道,去那里工作过的女佣都无缘无故地失踪了,多半大概是死了……”

    我看了一眼逐渐喧闹起来的酒馆,正对着我们的位置上,三五个粗鲁的男人围着两个妓|女,毛手在她们身上胡乱摸着。其中有个人发现了我的目光,就冲着我吹了一声哨子,还招呼他的同伴看过来。我淡淡收回目光,坚定地对尼克说:“谢谢你尼克。只是去照顾一个老人家,而且薪水还不低,不管怎么样……我想,那里更适合我。何况,我已经给你造成了许多困扰。”

    如果不是尼克,我一个单身女人是不可能在1789年的新奥尔良找到一份在码头酒馆里端茶送水的工作。这座混杂了各种肤色、各种语言,涌入了各种文化的城市,即便包容性再强,女人们能找的工作也是少之又少。除了给贵族、富商做女佣,就只剩下出卖皮肉的生意。对于需要工作的女人来说,女佣是一份非常不错的职业。而显然我这个初来乍到,还没有户口的人,要找那样的一份工作简直就是奢望。

    “不、不,请你千万不要这么说。苏墨,你救过我的命,无论如何我也应该报答你的。”尼克的话打断了我的回忆,我看他喝了一大口的啤酒,然后他又苦笑着说,“可惜我实在没有什么太大的本事……”

    “听着,尼克。如果不是你,我早就饿死街头了。”酒馆的老板是尼克的朋友,看在尼克的面子上,他皱着眉头留下了我。但是现在一个多月过去了,即便我比别人吃的更少,做的更多,不可否认的是,我经常给酒馆造成困扰。在几乎所有男人的眼底,女人不应该出来抛头露面地工作——除了做皮肉生意。于是,来酒馆喝酒的那些酒鬼,经常会问我一些令人恶心的问题。除了老板表现出越来越困扰,以及尼克每次来都要赔笑脸,我心里也急着摆脱这样的环境。

    真诚地看着尼克,我说:“你早就报答过我了,事实上,是我不知道怎么感谢你。”

    尼克喝了一杯又一杯的啤酒,离开酒馆的时候,走路都有些不稳,我叹了一口气,上前去扶住他。他是码头的搬运工,宿舍离酒馆非常近,而且天将破晓,酒馆也快要关门了,我和老板打了个招呼,老板就同意了我先将尼克送回去。

    沿着河道,尼克忽然指着黑漆漆的河面,大声道:“你还记得这里吗?苏墨,幸好你救了我,嗝,否则我就要跟河里的水鬼作伴了……”

    其实尼克说对了,河里的确有水鬼,就现在还露着一双阴森森的眼睛在水上盯着我和尼克。我无视了水鬼,对尼克说道:“尼克,你最好少喝一点,你的酒量真是差的可以。”

    事实上,自从他上次因为喝醉差点被淹死后,他就很少喝酒。但我相信,今天过后,尼克一定会继续克制的。

    安顿好了尼克,我也赶紧回酒馆去。

    早上七点多,酒馆关门,我和其余三个吃住都在酒馆后头公寓里的员工吃过面包,便拿起尼克给我的那份合同打算出门去。在柜台算账的老板用那双深邃的蓝眼睛打量了我一眼,然后告诫我要早点回来,不然两个小时后门就会上锁,一直到晚上酒馆开门。谢过老板的提醒,我就立即出门了。

    问了很多人,我终于找到了合同上的地址——也许是我将来要工作的地方。既然尼克惶惶不安地说之前在这里工作过的女佣都失踪了,我就不能太大意,不能因为急着找新的工作而盲目。

    只是,这里离酒馆真的好远,走了约莫两个小时,我才在一堆西班牙式的房屋中见到一座充满法国风情的别墅。它被夹杂在不同风格的建筑之中,却意外地十分和谐,我想起合同上雇主的名字莱斯特·德·莱昂科特——一个法语名字,看来这里的主人是一名法国人。

    合同已经全部填好,只需要我签字就可以。看得出这里的主人的确是实在找不到女佣。我想在将这个消息告诉我之前,尼克应该已经收到了一些中介费。我安静地伫立在街道上,看着新奥尔良秋天的蓝色天空下,这座别墅沧桑的外观,在确定了宅子附近没有一丝怨气,之前在这里工作的女佣并不是在这里死掉后,我心中下了决定——我要来这里工作。

    因为早就超过了两个小时,回程的路上我便放慢了速度。回到码头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尼克正在卸货,看到我,他似乎有些意外,等卸完货,他才擦了擦头上的汗,向我走来,站在离我三步开外的地方,问道:“嗨,苏墨,你怎么不在酒馆里休息?”

    我笑道:“大概是太兴奋了,我睡不着,就想出来走走。嗯……你开始工作?”

    尼克点点头,说:“hu……我先去做工,等晚上再来酒馆……”

    我点点头,打算在码头吹吹风。尼克跑了两三步,忽然又停下来,回头问我:“苏墨……我昨天晚上有没有说什么……我的意思是,我昨天好像喝醉了……有没有说什么不好的话?”

    提到这个,我又特意地告诫尼克,绝对不能在晚上醉酒。尼克并不知道河底有水鬼的事情,只认为是他自己掉下去的,恰好被路过的我救了,但我却不能告诉他——水里有鬼。我能看见鬼是因为半年前的一场车祸,车祸醒来后,不知道为什么就能看见了。一开始我的确是被吓的半死,好不容易适应了,却在一个月前莫名其妙来到了十八世纪末的北美洲。于是,适应了现代鬼扮相的我,现在又要开始适应十八世纪的鬼。哎。十八世纪不比现代,而且我对欧美的文化一窍不通,又怎么敢告诉别人我的眼睛能看的见鬼?在现代或许会被送到精神病院,但在这里……可能会被人当成女巫烧死。

    絮絮叨叨地说了好多,我忽然想到尼克还在工作,赶紧尴尬地噤了声。

    而尼克却一直看着我,他说:“码头风大……反正我要工作,你可以去我的屋里休息,嗯……如果你不嫌弃的话……”

    我笑了笑:“谢谢你,尼克。”尼克的心意让我很感动,再想到尼克是我在这里认识的第一个朋友,还帮了我不少的忙,我就忍不住一直道谢。

    “苏墨,你不要一直和我道谢……还有,我以后也会经常去看你的。”尼克好像松了一口气,十分灿烂地笑起来。然后他才朝我挥挥手,转身往另一辆载满货物的大船跑去。

    后来,我们一起吃了晚饭,为了表示感谢,晚饭算是我请的。只不过就算这花去了我三分之二的积蓄,但好像也没吃到什么好东西。想到了合同上一个季度十个金元的工资,我心里就热乎乎的。到时候我一定要请尼克吃一顿好的。

    晚上我就把辞职的事情和老板说了,看得出来,他明显地松了一口气。尼克照例要在酒馆喝上一杯,我将啤酒给他端去,看了一眼没一会儿就涌入了一大堆人的酒馆,皱着眉头说道:“看来今晚我不能只招待你一个人了。”

    “你去忙吧……有我在呢。”尼克笑着。

    就是这时,门外踏进一个高大的男人,金发碧眼,神情倦怠,许久不打理的下巴长出许多青涩的胡渣子。他那件深棕色的及膝长马甲下是一件平纹细布的衬衫,肥大的袖子到袖口处却收紧,连着蕾丝褶皱,紧身的裤子与高至膝盖下方的靴子勾勒出了男人完美的长腿。这样的着装也是时下多数绅士们的打扮,这样的人,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都不像是会来码头酒馆消费的人。

    但我很快就看到了他后面跟着的人,一个长满了络腮胡的高大男人。那个男人很快点了很多最贵的酒,然后告诉我们,是那个金发碧眼的男人付钱。我听见负责给他们端酒水的同伴和别人窃窃私语:“……你知道附近的两个蓼蓝种植园吧?很大的那两个,看,他就是种植园的主人!真是个冤大头,我听不少人说,他最近到处买醉,被人坑了都不知道。好像就因为他妻子难产死掉的事情……哦,不就是妻子难产死了吗?我真是不懂这些有钱人的想法。”

    ☆、夜访(二)

    他们叫那个男人路易。

    我远远地看着他们开了赌局,看得出来醉醺醺的路易根本不在意输赢,别人说他冤大头,在我看来,他倒像是一个死了心的人。

    我想他一定很爱他的妻子。这个可怜的男人。

    他们的赌局吸引了一部分人的注意,但不代表所有人都对之感兴趣。在这座混乱的城市里,多的是像路易这样的人。这就表示了我还有许多的工作。我端着托盘穿越过大堂,将桌上的空杯子收拾掉,回来的时候,无可避免地经过了路易他们的位置,我没想到的是路易虽然醉醺醺的,但是他的运气似乎不错,连着赢了那个大汉好几回,大汉怀疑他出老千,居然将桌子一把掀了,这就倒霉了刚刚经过的我……

    一股子狐臭味扑鼻而来,大汉站起来的时候撞翻了我手里的托盘,那些空杯子就无可避免地朝我身上砸来!酒馆里面立刻一阵嘈杂!而这个时候,我居然还能听到老板在喊:“……上帝!那个杯子花了我好几个铜币!哦!天哪……苏!这笔账要记在你的身上!对,必须记在你的身上……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这是你的过错!”

    这该死的资本家……

    如果不是看在尼克的份上……

    好吧,我也不能对他做什么。

    我手忙脚乱地接住了好几个杯子,正暗暗松气的时候,忽然被身后的大汉一把推倒在地上,那个大汉操着一口并不流利的英语,骂骂咧咧指着我骂,虽然我不甚明白,但是有一句还是听懂了——

    “……日本女人,你往老子这里凑什么凑,是想让老子看看你的小洞长没长毛……”

    我只觉得脑子一热,没怎么思考就抄起了地上的酒杯就往那男人的身上砸去了!

    “苏,你在干什么?!哦,上帝!你是疯了吗?!”

    “我会付你这该死的杯子的钱!”我怒瞪了老板一眼,好似最近受的窝囊气都发泄在这一刻了,大概那个粗鲁的男人也没想到我会突然发难,愣了片刻,我趁机对他竖了一根中指,然后大声道:“有本事别冲着无辜的女人发火!你这个孬种!还有,老娘是中国人,你他妈的才全家都是日本人!”

    骂完之后,我拔腿就跑了。因为大堂鸦雀无声,倒是令路易那夹杂着嘲讽的无聊笑声格外明显,便是我快跑到大门,也可以听见。我一路跑到了码头边,躲在一个硕大的酒桶后面,隔绝了酒馆那处的火光。其实在砸了杯子之后我就清醒过来了,之所以跑就是怕那个男人发难。我才不相信老板到时候会为了我而得罪客人,至于尼克,我已经给他造成了许多麻烦,我不希望再给他惹上麻烦。

    反正我明天就要去新的地方工作,至于放在酒馆里的三分之一的积蓄,我也不打算回去拿了,就当是赔给老板的钱。等了好一会儿,我看酒馆那里也没什么动静,终于松了一口气,背靠着酒桶,看着天空发呆。

    凌晨即将到来的天空还有零星黯淡的星光,一轮新月早就隐在了西边紫色的天幕中。

    我隔着劣质的皮鞋尖,按着自己大概磨破了皮的脚拇指,脚拇指上立刻传来钻心的疼痛,不过这倒是让我的心更加平和——为了生存下去,我很少有时间伤春悲秋。很少有时间去想,我在1789年的新奥尔良,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有同胞。即便我付出比从前任何时候都要多数倍的努力,最终的我也只能死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没有亲朋好友的吊唁,没有写着我名字的墓碑。连基本的落叶归根也做不到。

    一阵“沙沙沙”的用指甲扣着地面的声音打断了我少有的负面情绪,循着声音看去,我看到一个穿着低胸束腰的女人趴在地上,涂着鲜红的指甲油的长指甲不断得抓着坚硬的地面,好像是努力地想爬出来却无论如何也办不到。忽然,她抬起了头,从浓密的金色长发下露出那张顶着两个血窟窿的脸来。

    好吧……我之所以很少有负面情绪,是因为我清楚地知道,我至少还好端端地活着,这已经比许多人的境遇好了。不管是在现代,还是在这浮沉的十八世纪——

    苏墨,你行的。

    第一缕阳光照射新奥尔良的码头时,我用手将头发梳理了一遍,迎着晨曦,我踏上了迎接新工作的道路。尼克是在我离开码头之后追上来的,虽然我知道当我站起来的时候,他就发现了我,之所以现在才和我打招呼,大概是因为害怕昨天晚上的那个大汉报复——不管怎么样,我非常感激他,让我觉得我并不是孑然一人。

    尼克还将我的行李带给了我,至于那些钱果然被酒馆的老板给扣下了。因为我有心理准备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是尼克看上去非常不好意思。他因为还有工作,将我送到别墅之后就离开了。

    站在我面前的是莱昂科特家的管家鲍里斯,听名字也是一个法国人。他用那双棕色的眼睛将我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遍,从我因为营养不良而有些干燥枯黄的头发一直到已经开了口的皮鞋,然后露出一些鄙夷的颜色来,半天才问:“……你就是苏墨小姐了?那么,你是亚洲人?”

    “是的,先生。”也许别的女佣会在他这样的打量下畏缩起来,但是我不会,反而因为他这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而感到讨厌。

    鲍里斯略略挑眉,说:“新奥尔良可没有那么多的亚洲人。那么,苏墨小姐,请跟我来吧。”

    鲍里斯带着我进了别墅,一面说道:“德·莱昂科特老先生的起居非常有规律,但是很显然,这里除了德·莱昂科特老先生,就只有我们两个人……哦,德·莱昂科特老先生有位独子,合同就是他签的字,但是,他几乎不回家来住。白天是见不到他人的,但是夜间,苏墨小姐最好也不要出来走动。话说回来,以后别墅里的饮食还是由我负责,但是别墅的卫生以及花圃的修理就要麻烦苏墨小姐了。当然,照顾德·莱昂科特老先生也是你的职责。他的眼睛不是很好,有时候脾气会有些暴躁,如果苏墨小姐遇上什么难处可以来找我。”

    鲍里斯说完这些话的时候,已经将我带到了我的房间,然后他指了指走廊尽头的一间屋子,说:“那里是我的房间。我负责这座别墅的一切,苏墨小姐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来找我。”

    “多谢。”

    “那么,苏墨小姐换身衣服吧,这个时间,德·莱昂科特老先生应该已经起床了。”

    鲍里斯离开的时候还将门给带上了,看他的言行举止倒是没有初见时候的讨厌。我拿起床上叠放的整整齐齐的女仆长裙,然后很悲催地发现这裙子并不是按照亚洲人的身材做的。于是,我只能立刻去找鲍里斯,他又将我打量了一遍,然后说:“很抱歉,我忘记了这一次的女孩是个亚洲人。”

    说着,鲍里斯就拿起了皮尺向我走来,我立即退了一步,戒备地问:“先生,你做什么?”

    鲍里斯摊开手,说道:“哦,我只是来给你量一量尺寸,放松一点。”

    “我想这就不麻烦先生了。先生直接告诉我量好尺寸要去什么地方定做衣服,我会自己去办的。”我警惕地看着鲍里斯,即便是北美洲,新奥尔良,时下的风气也没有开发到女人会让一个陌生男人给自己量各种尺寸。别以为他露出这副理所应当的样子我就会上当。这个鲍里斯……

    他很快露出没兴趣的样子,将皮尺往床上一扔,然后说:“好的,苏墨小姐。你自己量好尺寸,然后到街尾的成衣店里定做衣服,只要告诉他们你是这里的人就可以了,慷慨的德·莱昂科特老先生会支付这笔工作服的费用。前提是,你不能耽误了照顾德·莱昂科特老先生的活。”

    “多谢您的提醒,我这就去照顾德·莱昂科特先生。”我绕过他,将皮尺拿到手里,然后朝着主居室走去。我此刻的形象自然不好,因为一夜没睡觉而十分糟糕的脸色以及那落魄的一身着装……好在我的雇主眼睛并不好,看不到这么狼狈的我,第一印象应该不至于太差。但愿吧。毕竟德·莱昂科特先生在鲍里斯的嘴里是个眼睛不好,脾气糟糕的老头。

    站在主居室外,我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这口气还没提起来就被里面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给生生压了下去……

    “这么个儿子……这么个儿子……”

    我听到主居室里面,年老的声音透着浓郁的沧桑,反反复复居然都是这么一句话,似乎刚刚和他的独子发生过一些不愉快的事情。

    只是通往主居室的路只有这一条,而我来的时候并没有见到德·莱昂科特先生的儿子。

    作者有话要说:  lestat·de·lionurt

    &才是小莱的姓氏……我之前弄错了,写成了莱昂科特先生,应该是德·莱昂科特先生。

    之前的歌词一时兴起放开篇,现在觉得放这里不合适,所以删除

    ☆、夜访(三)

    “德·莱昂科特先生,您好,我是新来的女佣,请问我可以进来吗?”

    我想对于一个年迈的老人来说,即便腰缠万贯,但独子不在身边承欢膝下,也绝对是开心不起来的。也许这位老先生之所以发脾气是因为刚刚梦见了自己的儿子,但一醒来,他所面对的还是那个空落落的房间,除了他,只有两个仆人的房子。所以我将之前的疑惑抛诸脑后,现在应该做的是照顾这位老先生。

    “请进。”过了好一会儿,才传来老人的声音。我推门入内,却发现老先生早就自己穿好了衣服,正坐在床缘。他那双湛蓝的眼睛没有丝毫焦距,大概是听到了我推门的声音,才朝我看来。他说:“鲍里斯跟我说过,今天会来一个新的女仆。你就是……hu……苏小姐?”

    “是的,先生。”我看着这个脸色苍白的老人,发现他并不像鲍里斯说的那样脾气不好,反而像是一个绅士,一个真正意义上、彬彬有礼的绅士。老先生点了点头,然后告诉我盥洗室的位置,让我扶着他去洗漱。其实我从未有过照顾生活无法自理的老人的经验,但为了做好这份工作,我对自己做过许多的心理暗示——可是我没有想到,德·莱昂科特的老先生非常不喜欢我插手他的私事。

    如果说今天早上,老先生在我进门前自己穿好了衣服是因为我来的太晚了,那么现在他只让我在一旁告诉他洗漱用品的位置就不许我插手他的事情,就无法解释了。只能说明,这位老先生非常的自尊。

    即便他眼睛不方便,生活无法完全自理,但他就是那么一个尊贵、骄傲的人。

    我将老先生一路扶到餐厅,鲍里斯已经准备好早饭,我看着老先生虔诚地做完祷告,然后才将桌上的面包切成小块,喂给老先生。不得不说的是,老先生吃一顿早上的时间,我可以吃完饭并且沿着密西西比河散完步。

    他说:“苏小姐,你虽然是个亚洲人,但是不可否认,你使用刀叉的手法比之前的女仆们都要娴熟很多。这顿饭我吃的很愉快,谢谢你。”

    哦……亲爱的德·莱昂科特先生,我不知道此刻的心情怎么形容。但是……

    “这是我应该做的,先生。”

    接下来我匆匆地吃过早饭,然后扶着老先生去花园里散步。老先生还对我说:“我的时间非常多,苏小姐,你可以好好吃饭。”

    “您真是一个体恤人的好人。”

    老先生笑笑没有说话,我看了看他迟暮的脸,然后说道:“先生,今天的天气特别好,阳光很温暖,空气都变得微醺起来,您有没有闻到紫藤的香气?就在院子的那一角,它开的很旺盛。”

    老先生稍稍抬了抬头,然后深深吸了一口气。他没有回答我,而是在我搀扶下,坐到了院子中间的藤木椅上。我告诉他石桌上放着一只插满黄色雏菊的青瓷花瓶,雏菊应该是今天早上摘的,花瓣上还有晶莹剔透的露珠。而在花瓶的边上则放着一套绘蔷薇镶金边的茶具。老先生静静地听我说着,然后伸手去触摸雏菊的花瓣。

    他眼角的皱纹舒展开来,说:“今天是个好天气。苏小姐,你在一个很好的天气里,来到了这里。”他的手指沾着雏菊花瓣上的露珠,为那干燥松弛的皮肤添加了一分润泽。

    德·莱昂科特先生的起居正如鲍里斯说的一样十分有序,他会在吃完早饭后在院子里坐一个上午,当然,这是在天气晴朗、阳光明媚的情况下。然后在中午一点到两点,他需要好好地午睡。午睡醒来后他会享用精致的下午茶,新鲜的奶油蛋糕和现场打磨的咖啡都是鲍里斯亲手准备的——不得不说,鲍里斯的厨艺非常好,我想单单就这一点,鲍里斯就足够胜任“管家”一职。而德·莱昂科特先生的睡眠就如绝大多数的老人一样,他会在晚上九点之前入睡,只是睡眠总是很浅。后来我索性提议将房间挪到主屋边上的一个小房间里,这样夜间老先生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就能立即知道。毕竟老先生对我十分不错,这让我想着投桃报李,尽我所能地照顾好他。

    我已经在德·莱昂科特先生的家里做了一个礼拜的女仆,因为生活质量的大幅度提高,我的皮肤开始恢复当初的细嫩,头发也渐渐养了回来。没有女孩子不爱漂亮,我也不例外,这里的生活一切都如意,除了刚刚来的时候和鲍里斯有些误会,以及那一天去街尾的成衣店定做衣服的时候,被成衣店里的一只女鬼吓了一跳——

    成衣店里的地窖入口在柜台的地面上,那是一块陈旧但却异常厚实的木板,只要打开木板就有台阶同往地窖。就在老板去地窖拿东西的时候,一只属于黑人女孩的手按上了木板,然后我看到阳光照不到的阴暗中,黑人女孩抬起了她的脸——一张有着丰厚性感的双唇的脸蛋,然后她张开嘴,暗红色的血一滩又一滩地从她嘴里流出来,滑过下巴,滴在木板和石头台阶上。大概是司空见惯了,我居然还能镇定地看着她,继而发现她嘴里的舌头早就被人割掉。

    那只枯瘦的小手很快开始使劲地搔着木板,她一面搔一面用那双充满血泪的眼睛盯着我,带着强烈的渴求和巨大的痛苦。这让我几乎怀疑女孩从我平静的脸色中发现了我看到她的秘密。

    当老板从地窖出来的时候,一脚踩上了女孩的脑袋。我看着女孩浑身颤抖,很快缩倒了地窖的深处。当木板盖上的时候,我除了看到黑暗中女孩那看向老板的怨毒而阴冷的目光,还看到了木板上“bor”三个字母。这个女孩并非是无意识地重复死前的动作,倒像是向我传达了某种信息……

    我不知道她究竟想传达什么,而且我还在心里告诉自己,即便肯定女孩的死或许和成衣店的老板脱不了干系,我也知道我无能为力。我意识到了潜在的危险,当天就匆匆地离开了,等后来我心里像是有猫爪子在挠,非要搞清楚真相的时候,我却没有机会再去那里了。做好的衣服是鲍里斯带给我的,而别墅里的事情不多不少却也足够我忙的,我只能将黑人女鬼的事情抛到了脑后。

    今天下了很大的一场雨,我在书房里为德·莱昂科特先生念英译版的戏剧《凡尔赛宫》,这让老先生还摇着头意图教我学习法语。念了大概一个小时左右,老先生才想起来让我的嘴巴休息片刻,并让我去取些热茶来喝。

    我出了书房的时候,鲍里斯正巧过来,他看了一眼我放在门把上的手,夸了我一句:“苏墨小姐的手真是好看。”

    我礼貌性地谢过了他,为了表示关心,也扯了几句闲话:“您看上去心情非常不错。”

    “哦,是的。今天我有一个亲戚从北部的阿肯色州来,善良的德·莱昂科特老先生特准我回去和她团聚一天。”

    “啊,那您是要离开别墅一天吗?不知道您要住到什么地方去?”

    “说起来,街尾的那家成衣店就是我表弟一家经营的。这几年来承蒙慷慨的德·莱昂科特老先生的关照。”鲍里斯朝着我点了点头,“那么,接下来的一天就要多麻烦苏墨小姐了。”

    “应该的。”

    热水取来的时候,鲍里斯已经离开了书房。

    黑压压的天空劈下一道惊雷,站在整齐地排列着白色石柱的围廊上,我能清楚地看到鲍里斯那不算高大的身影融入滂沱大雨中,然后渐渐消失。我的脑海里闪过一些什么,却在快要捕捉到的时候,听到书房里,老先生剧烈的咳嗽声。

    老先生病了,应该是受了寒。好在医生说他的病情不算严重,他也在吃了一剂药后就恢复了。我给老先生压好了背角,然后送医生离开。雷雨的天气中,夜晚总是来的很早。当医生坐上那辆马车离开,马蹄声“哒哒哒”地渐渐远去,消失在灰色的街道上时,另一辆马车穿透雨幕,直朝着别墅的方向而来。

    我愣了愣,不知道这么晚会是谁人来探访德·莱昂科特老先生。

    很快,马车上下来一个男人。我先看到一双大长腿轻轻一跃,跳下了马车后,油光锃亮的靴子就踏在了积满雨水的路面。这是个很高大的男人,当他撑着黑色的雨伞朝我走来的时候,我就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压迫感。我稍稍退开一步,听他问道:“你就是新来的女仆吗?我父亲的病怎么样了?”

    原来他就是德·莱昂科特老先生那个经常不在家里的独子——莱斯特·德·莱昂科特。

    我虽然诧异于他不在家里却能知道老先生的情况,但嘴巴已经先于意识一步,回答道:“老先生已经吃过药了,医生说只要好好休息就不会有问题。”

    黑暗中我看不清他的脸色,但是等他将手中的雨伞毫不客气地递给我的时候,我隐隐地感受到了他的一丝烦躁。我下意识地将雨伞接过,然后努力地将雨伞高高撑起——他将雨伞递给我,当然不是让我遮风避雨,而是要为他打伞。而他比我高出太多太多,这让我撑伞的时候十分费劲。

    平时很短的一段路,此刻走起来却十分吃力。到了室内,我才看清楚他的模样——一个德·莱昂科特老先生的年轻翻版。只不过他的瞳仁色泽与老先生的不同,那是一双灰白色的眼睛,在火光之下,泛紫变蓝。

    他的薄唇微微勾起,露出一个似乎嘲讽的笑,白皙修长的手拍了拍那沾在蜷曲浓密、长几披肩的金发上的雨珠子,然后毫不客气地说:“可怜的小灰兔,连打伞的工作都无法做好……你看起来就像是没有成年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光棍节初相遇,好时间好时间。

    ☆、夜访(四)

    我看着小德·莱昂科特先生那张英俊的脸上的笑容,只觉得十分刺眼。

    “先生,诚然这是您看错了。”西方人比亚洲人显老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但不能因为你们自己显老就说别人没有成年……更何况,这是我第一次做打伞的工作。如果在二十一世纪,我或许还会回您一句,这是您的荣幸。

    莱斯特却没有再理会我,等我说完的时候,他已经踏着那双锃亮的靴子走上了旋转楼梯。

    我将雨伞放好之后,也赶紧跟了上去。

    主屋里,莱斯特早就将那件黑色的马甲脱掉,只穿着一件质地柔软的纯白色衬衫,正坐在床缘看着病中的德·莱昂科特老先生。老先生知道他来了,却没有开口说话,倔强的沉默里似乎有赌气的成分。莱斯特倒是一改适才对待我的面目,柔声问起老先生的身体状况。

    我站在门口,一时不知道要不要进去。

    好在体贴人的老先生听到了我的脚步声,在回答莱斯特之前让我先回屋休息了。

    即便如此,因为我的房间就在老先生的隔壁,所以在时隔半个小时之后,我还是听到了老先生的声音——这是我第一次听老先生用那种近乎愤怒的语气说话:“……我知道了!你要出去就出去吧!这究竟是什么生活习惯?!”

    “我已经说过了早晨的时候我会回来再看你。你要知道现在是我在照顾你,我让你过的日子比你之前让我过的日子要好多了!我想白天睡觉就白天睡觉,想整夜喝酒就整夜喝酒,该死的!1”

    但是莱斯特最后还是留在了主屋里,一直到老先生睡着后,我才听到极轻的关门声。

    然后莱斯特敲响了我的房门,我因为听到了他们父子的吵架声,生怕老先生的病情会有波动,所以一直没有歇下,很快地开了门,他正站在一只插满了紫色薰衣草的大花瓶旁,两眼泛着明光,似蓝非蓝。我下意识地拢了拢衣襟,问道:“先生已经睡着了吗?”

    莱斯特也不收回那令人发怵的目光,所有的绅士风度都抛到了脑后一样,盯着我,嘴里说着与神情完全不相符合的话:“那么苏小姐,就麻烦你好好照顾我的父亲了。”

    “先生放心,这是我应该做的。”我往门内躲了躲,终于明白了自己初见莱斯特的时候那股子压迫感到底是从哪里来的。我在酒馆工作的时候,遇见过长相或者身高比莱斯特要可怕多的人,但是他们却没有那种可怕的压迫感。此时此刻在莱斯特的注视下,我忽然彻悟……一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我才缩回按在门把上、关节早就发白的手。

    ——莱斯特的气息很奇怪,介乎人与鬼之间。我也说不清楚这种感觉,一来“见鬼”的“本事”来的意外,对于“鬼”的概念,我至今都是模模糊糊的。二来,这只是一种感觉,在莱斯特之前从未遇见过的,除了满心疑窦,以及潜意识里的害怕,实在说不出个所以然。

    这一晚风雨极大,时时雷声震震,我睡的并不安稳。

    因为鲍里斯不在,所以第二天我起的很早,然后意外地见到了莱斯特。

    他的脸色比之昨晚的要好许多,见到我出门,他甚至非常友好地勾了勾唇角——当然,如果他此刻不是随意靠在沙发上,衬衫口子微微敞开,露出一片雪白的皮肤,双眼迷蒙地看着我,像是昨天晚上得到了某种意义上的餍足后,才有的慵懒与……风骚,我想我的心情会好很多。我打过招呼,他才收起那搭在小几上的大长腿,对我说:“小灰兔,告诉他我来过了。”

    “先生……我想德·莱昂科特老先生很快就会醒了,您不再等等吗?”我仿佛能预料到老先生眼底的失落,竟是开口叫住了莱斯特。莱斯特轻笑了一声,看得出来他心情的确是好……只是他的话总是不讨喜,当然,他说话原本也不需要讨我的欢喜。

    “我亲爱的小灰兔,你知道我等他醒来等了多久了吗?”莱斯特轻哼了一声,继续说,“事实上,等你醒来也浪费了我不少时间。”

    “先生,我有名字,姓苏名墨。”我皱了皱眉头,他昨天心情不好的时候叫过我“苏小姐”,我相信他是知道我的名字的。他果然说了句:“啊,我知道呀,合同上有你的名字。”

    “那么……先生以后不要再叫我‘小灰兔’了。这种外号一听就觉得又弱又灰扑扑的。”这种随意给人起外号的事情实在太失礼了,小德·莱昂科特先生!

    莱斯特挑了挑眉看我,一脸不解的样子,眼底还露着嘲讽,似乎在说:你不觉得你就是那种又弱又灰扑扑的女孩吗?我如此贴切地形容你,你为什么还要生气呢?——我押一根黄瓜,他心里就是这么想的!但是他不开口,我也没办法继续说下去。他的目光越过我的脸,然后落在墙壁上的时钟,故作诧异地说:“哈,已经五点了……好好照顾德·莱昂科特先生,告诉他我晚上还会来看他……hu……再见,亲爱的小灰兔。”

    哈……多么幼稚的小德·莱昂科特先生!我想他的童年一定很缺爱!

    等他那嘲弄的笑声消失,我才恍然想起,这座别墅里并没有莱斯特的房间。

    鉴于老先生那故作坚强的外表下是一颗渴望独子陪伴的孤独的心,于是,我在照顾老先生起床的时候特别担心他会问起莱斯特。但老先生并没有,他和往常一样吃过早饭,然后让我在主屋里给他念昨天还未念完的《凡尔赛宫》,好像昨晚莱斯特并没有回来过,他们也没有那段不愉快的谈话。

    在我念了半个小时,停下休息的时候,老先生又开始感慨了:“苏小姐,你真的不考虑学法语吗?这真是一件憾事……在你之前的麦莎(aisch)小姐会说一口流利的法语,听她读戏剧是一种享受。”

    据说法国人对法语有着一种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优越感。我现在好像有点体会到了。

    “不过麦莎的母亲虽然是吉普赛人,但在她外祖那一辈就来到法国,所以法语对于她来说并不难学。”

    “麦莎小姐如果知道先生对她印象这么好,一定会感到很开心的。”

    老先生笑了笑,说:“那是你不知道,麦莎和你一样,是个好女孩。在她之前,从未有人想过给我一个瞎眼老头子念书……如果她的母亲不是私自和一个黑人奴隶生下的她,她的生活也许会好很多。当然,如果不是她的父母,也就不会有她了……父母将孩子带来这个世上,给予生命的同时,也给了他注定的身份以及……原罪。”

    我没去想老先生是不是想起了莱斯特,我的注意力已经被老先生说的麦莎的父母所吸引。尼克曾经说过在我之前的、来别墅工作的女佣都莫名其妙地失踪了,那么这个吉普赛人和黑人混血的麦莎小姐……如果也失踪了,她会在哪里?我想起了成衣店里的那个黑人女鬼,那个在木板上写下“bor”三个字母的黑人女鬼——昨天脑海里一些零碎的念头终于全部联系在一起。

    “bor”并不是我认为的未写完英语单词“b”,而是一个法语人名“boris”——鲍里斯,别墅的管家,成衣店老板的表哥!既然别墅里的女佣的确都失踪了,而我又不曾在别墅里看到任何一只鬼,是不是说明——她们的失踪或死亡与别墅的某人有关,只不过别墅并不是她们出事的现场?!

    “……苏小姐?”

    老先生忽然加重了语气,打断了我的思路,我张了张嘴,好像有许多话要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只是讷讷地说:“……德·莱昂科特先生,我继续给您念书吧。”

    等老先生去午睡了,我就赶紧去鲍里斯之前给我安排的房间。那很可能是麦莎住过的房间,如果麦莎的“离开”并不是因为“辞职”,房间里或许会留下一些蛛丝马迹——还有就是,鲍里斯的房间。在那里,或许我的收获会更多?

    花了一个小时,我将鲍里斯安排给我的房间角角落落都搜了一遍,除了一张遗落在桌缝里的扑克牌,竟是一无所获。不过这张扑克牌从某种意义上也肯定了我的想法。吉普赛人总是能与神秘的算命职业联系在一起,水晶球、塔罗牌,以及算命扑克牌。如果我手里这张扑克牌是这种用途的话,那么这房间十有八、九就是女孩麦莎曾经住过的房间。可惜我看不懂扑克牌上的寓意,也自然不认为这张扑克牌会和麦莎的失踪有什么关系。

    将扑克牌放到围裙的兜里,我出门走到走廊尽头——这里就是鲍里斯的房间了。

    我正要伸手去开门,只听见楼梯处传来脚步声,我旋即取出了随身带着的抹布,擦起了栏杆。很快,脚步声就到了跟前,果然是鲍里斯回来了。

    “嗨……鲍里斯先生?您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德·莱昂科特老先生的事情总是比较重要。”鲍里斯的目光落在我拿着抹布的手上,然后他放下了行李,走到我身边将那抹布拿走,还笑道,“苏墨小姐,你的手非常好看。以后这些事情让我来做就可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想白天睡觉就白天睡觉,想整夜喝酒就整夜喝酒,该死的!1

    这是原著里的话。

    ☆、夜访(五)

    鲍里斯伸手过来拿我手中的抹布时,衬衫的袖口上移,露出一串念珠来。

    我手一紧,没有让鲍里斯将抹布拿走,说:“管家先生,您实在太客气了,这本来就是我分内的事情。您刚刚回来,还是先去安置行李吧,唔,不知道先生是否需要我的帮助?”

    鲍里斯的目光停在我手上的时间有点长,这甚至让我手背的皮肤感到灼热。一直等到鲍里斯拒绝了我的帮助,而我匆匆擦完栏杆离开的时候,我心里还在为鲍里斯的目光感到不适。

    麦莎的失踪、黑人女鬼留下的“bor”字母,以及鲍里斯在女佣失踪的事件里究竟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层层迷雾在鲍里斯回来后,被拨开的机会更加渺小了。而我终于决定要再去一趟成衣店。

    ——事到如今,已经不是我的好奇心在作祟,而是作为德·莱昂科特家的现任女佣,这一连串的事情已经与我息息相关。不论麦莎究竟遭遇了什么,我不能让那些遭遇落在自己的头上。

    傍晚的时候,我提醒了鲍里斯关于莱斯特晚上会来家里,或许应该多准备一些晚饭的事情,却意外地发现鲍里斯虽然丝毫不惊讶,可是眼底却露出了一些……恩,不怎么愉快的神情。他掩饰的很好,如果不是因为他现在是头号嫌疑犯,我又十分注意他的一举一动,大概是绝对看不出来的。

    但实际上,用晚饭的时候,莱斯特并没有回来,而显然鲍里斯也没有准备多余的晚饭,他对我说:“老先生生病了,我猜小德·莱昂科特先生会回来。你也知道,他并不怎么在家,但只要关系到老先生,他一定会回来的。以前也发生过类似的事情,遗憾的是,小德·莱昂科特先生从来只在外面吃饭。事实上,我从德·莱昂科特先生一家来新奥尔良开始就在他们家里做管家了,我就没见小德·莱昂科特先生在家里吃过饭。”

    我一边收拾刀叉和盘子,一边问鲍里斯:“他们不是一开始就住在新奥尔良吗?哦,我的意思是,管家先生一定在老先生家里做了很多年的管家吧?”

    鲍里斯神情有些怏怏的,有气无力地回答我:“不、我只做了一年的管家。德·莱昂科特老先生父子来新奥尔良只有一年时间。一开始的时候,别墅里还有好几个女佣的,但小德·莱昂科特先生并不怎么喜欢她们,觉得她们话太多了,所以后来别墅里的女佣渐渐地就只留下一个,而小德·莱昂科特先生也搬出去住了。”

    我的手一顿,将鲍里斯的话重复了一遍:“……话太多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又想起来了莱斯特身上那种森冷的气息,然后便是一直被我忽略的——成衣店里的黑人女孩,那被人割掉了舌头,鲜血直流的嘴巴。鲍里斯立即噤声,过了好一会儿才命令我收拾餐桌的动作快一点。

    之后我陪着老先生在花园里散了一会儿步,天将暗未暗的时候,我才将老先生扶回主屋休息。这时,鲍里斯来跟我说,别墅外有个年轻人来找我。我猜想来人肯定是尼克,在得到老先生的允许后就飞快地跑出了主屋。隐隐的,我还听到老先生在说:“现在的年轻人啊……”

    后面的话我就没听清楚了,总之想到我唯一的一个朋友来看我,自然无法不激动。更何况,我还有别的事情找他。

    果然,灰蒙蒙的街道上站着身穿灰色粗布衣服的尼克。他还戴着一顶帽子,将金黄色的头发以及脸上的表情全部压住。当他听到我的脚步声,将脸抬起的时候,我见到他湛蓝色的眼底露出了明亮的光芒。我小跑着到他身边,想着很久没见面了,却反而不知道说什么好,最后只是朝他笑了笑,问道:“嗨,尼克。你还好吗?”

    尼克的心态大概和我差不多,他挠了挠脑袋,说道:“嗨,苏墨,我挺好的,你知道,我都是老样子。我本来早就应该过来看你了,但最近码头的事情特别多……不过看起来,你似乎挺好的,这里,果然比酒馆好太多了!”

    我知道自己最近的皮肤和头发都养回去了,但听到别人这么说,我心里的喜悦又是不一样的。我接着他的话,说:“本来我也要和你说一声,以免你担心的。但是,一开始的时候我在适应新环境,而近来我的雇主又生病了,所以,就一直没找你。”

    尼克看了看我身后精致的别墅,然后点点头,说:“我来看你也是一样的……其实……”

    尼克还未说完,“哒哒哒”的马蹄声便从不远处传来,打断了我们的谈话。

    “大概是我雇主的儿子回来了。”我对尼克说了一句,然后和他一起站到了一旁。那马车停下后,下来的人果然是莱斯特。他用手扯了扯系在衬衫领子上的黑色蝴蝶结,另外一只手则拿着一根黑色男式手杖,毫无规章地敲打着石砌地面。我就看着他像只慵懒的猫一样慢慢地走近别墅,走近我们,然后他停了下来,浓密的金黄色眉毛微微一皱,说:“哦,这不是苏小姐吗?我很抱歉打扰了你们……”他看了一眼尼克,然后又看着我,说:“但是,这个时间,苏小姐不是应该在照顾我生病的父亲吗?而不是在和情郎……嗯……小男友闲聊,或者说,私会?”

    对莱斯特的话,我倒是没什么感觉,淡淡地解释道:“先生,我出来和我的朋友见面,是得到了德·莱昂科特老先生的允许的。”

    莱斯特挑了挑眉,说:“我以为像苏小姐这样的背景的人,朋友应该不多,以前的女佣就是事情太多,无法全心全意照顾我的父亲,否则十个金元的工资,我完全可以请到新奥尔良一流顶尖的女佣……当然,偶尔一两个朋友也不过分。你们可以再聊一会。”

    他做了个非常绅士的告别动作,甩着他手里的那根手杖,步伐优雅地进了别墅。

    我心里有些生气,狠狠地踢了踢地面上的石子,心里又想,尼克难得来看我,没想到被我连累,受了莱斯特一顿毒舌,我便立即朝他看去,还以为要安慰他什么的时候,居然只在他的脸上看到了一丝局促,他低下了头来,长长的睫毛遮住了蓝眼睛里所有的情绪,而我只能看到他冒出一些胡渣子的腮帮上有两抹可疑的红晕……

    天!都怪莱斯特胡说!我想尼克对他后来的话大概是完全没听进去,只听他胡说了什么——和情郎私会!但尼克的反应也太奇怪了……我心里冒出一个念头,然后便有些心烦。我正想说什么,却听尼克说:“苏墨,我刚刚想问你……你明天、不,后天,对,你后天是不是有空出来一趟,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尼克那比平常更加轻柔的声音虽然让我心里更乱了一些,但也让我适时地想起正事——我要去成衣店从女鬼身上得到真相,就必须要有一个名正言顺去成衣店,又不会让鲍里斯,或者……莱斯特怀疑的理由,那么尼克无疑就是我的机会。如今又加上了尼克的事情……我想,我必须请假,然后听他究竟说什么,将话和他说清楚。

    等我点头答应之后,尼克就生怕我反悔一样,朝我挥挥手,然后飞快地跑了。

    我站在原地又是郁闷又是好笑——我还没请假呢!也不知道老先生会不会同意。

    等我回去的时候,刚刚看到鲍里斯弯着腰,毕恭毕敬地跟莱斯特告退。而脱了外套,穿着雪白衬衫与紧身长裤的莱斯特正斜斜地靠在壁炉旁,一手手里拿着盛了一半红酒的水晶高脚酒杯。他轻轻动了动手腕,色泽鲜艳的红酒便在水晶杯中微微晃动起来,映着一旁十来厘米高的白蜡烛上燃着的烛火。

    鲍里斯从我的身边经过,稍稍抬了抬眼皮看我,然后一声不吭地走了。

    “德·莱昂科特先生,我去照顾老先生了。”

    莱斯特便将酒杯放到花纹繁复的铜制烛台旁,跟在我的身后一起进了主屋。

    “先生,您感觉怎么样了?”我看到主屋内的红木桌上放着半杯清水和空了的药瓶子,心想莱斯特应该已经喂老先生吃了最后这剂药。大概是因为莱斯特回来看他,并且父子二人没有发生争吵的关系,老先生的脸色恢复了红润,说道:“我好多了。我这里不用你照顾了,你先去休息吧。”

    我依言出去,没一会儿,便听到莱斯特用法语为老先生念书。

    我躺在床上,听着隔壁传来的我听不懂的优雅语言,我忽然想,这个让人捉摸不透、常年不陪在年迈的父亲身边的小德·莱昂科特先生其实是个非常孝顺的人。那慢条斯理的念书声一直没停,终究是什么样的理由,会让他觉得女佣的话多,会让他搬出去,宁可和父亲分开居住呢?

    随着念书声的终止,隔壁传来了极轻的关门声。

    被尿意逼着起床,我轻轻地开了门,房外便是那间小客厅,此刻漆黑一片,莱斯特离开的时候,我竟然没听见他的脚步声。当然,他一定是怕吵到老先生。我踮着脚尖往屋外的厕所走去,谁知道走到小客厅中央的时候,黑暗中一道精光闪了闪,只见莱斯特端着空无一物的水晶杯,仍旧坐在沙发上!

    ——人吓人,吓死人的道理,不知道小德·莱昂科特先生知不知道!

    我还没来得及问为何昼伏夜出的小德·莱昂科特先生还没开始他的夜生活,便看到了他另外一只放在小几上的手,正抚摸着什么毛绒绒的东西……幸好老天给我开的玩笑、或者说给我的馈赠,让我早就学会了淡定,所以我那及时捂住了嘴巴的手让我不至于发出声音而吵醒睡着了的老先生。

    “一只可怜的小老鼠。”莱斯特将那毛绒绒的东西提了起来,使我清楚地看到那是只死老鼠。我僵着脸皮笑肉不笑:“先生您真是太孝顺了,特意守在这里为老先生抓老鼠。”

    作者有话要说:  【放两张男主的玉照】

    男神告诉我你的润唇膏是什么牌子我一定不会告诉你爸爸的

    其实我还想问问男神用的是什么牌子的牙膏啊喂

    觉得那只手很碍眼的绝对不是我一只人

    男神放开那只手冲我来好吧我只是开玩笑的

    诸位看官,如果还能看到这一章的,我相信你已经明白了,这其实是一篇披着恐怖的皮的言情,其实作者也想写的恐怖一点,但是每次都被男主苏到,所以恐怖神马的还是没那么重要,当然后面的系列会比较恐怖,我一直不觉得《夜访吸血鬼》是恐怖片,全程光顾着男神的颜了

    以上那段痴汉的话绝对不是作者说了,作者也绝对没有“不嫖莱斯特,作生不完整”的念头

    最后……我发现我太啰嗦了,大家看文愉快~

    ☆、夜访(六)

    莱斯特拎着胖老鼠的尾巴站起来,慢悠悠地走去开了玻璃窗,将胖老鼠扔了出去。

    ——看起来挺优雅的莱斯特·德·莱昂科特先生,您不知道不能随地乱扔东西吗?砸到小朋友怎么办?就算砸不到小朋友,砸到花花草草也不好啊!

    我在心里默默地吐槽,从我的角度看去,只见莱斯特的眼睛在幽暗的月光下似乎闪了一闪,他勾起唇,迈开大长腿朝我走过来,于是那种可怕的气息越来越明显——这种气息会在深夜里尤其明显。我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小半步,对他说:“先生,您要去洗手吧?那我就不打扰您了……”

    说完之后,我赶紧退回了房间,动作麻利地将房门锁上。

    就在一颗心放到肚子里的时候,那股子尿意更加汹涌了……我用脑袋轻轻地撞了下门,在心里安慰自己,又不是没见过更可怕的东西,不管莱斯特是什么,至少他卖相不错,而且我不是一个话多的人,只要装着自己不知道,又能出什么事情?最重要的是,老先生就在隔壁,而且还在病中,需要我的照顾,莱斯特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或者说,短期内,他不会为难我。

    我在门内强忍着等了一两分钟,然后才悄悄开了门,但见莱斯特就站在刚才的地方,不曾走动过。不知道是不是我的样子取悦了他,他憋着声音笑了起来,甚至露出了洁白的牙齿,而那一对虎牙在我看来竟格外地尖锐,像极了影视、作品中的吸血鬼……被自己荒唐的念头吓了一跳,我赶紧收起小心翼翼的模样,大方地从他面前经过,然后冲一般地跑去了厕所……

    在厕所里,我一边释放一边还在诡异地想,莱斯特的生活习性的确像是吸血鬼,而且给我的感觉也蛮奇怪的。不过我就因为他那对比一般人尖一点的可爱小虎牙便断定他是吸血鬼?难不成莱斯特抓那只老鼠不是因为它是害虫,而是因为要喝掉它的血?别开玩笑了……不过他有没有去洗手啊?

    等我再回去的时候,莱斯特已经不在小客厅里了。

    第二天的老先生看起来心情非常不错,一来是他痊愈了,二来是昨晚的莱斯特非常听他的话,父子之间相处的很愉快。所以我趁机把请假的事情和他说了,不出意外的,老先生答应了我的请求,而且他大概是怜惜我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飘零在外,所以还语重心长地隐晦地提醒我,女孩子要保留一点,不管有没有感情,在结婚之前都不要失了身子。虽然老先生多虑了,但此刻他的关心让我想到了我的爸爸……

    当天晚上,莱斯特依旧来了,不过这一次父子两人聊的并不愉快。因为他们说的是法语,所以具体原因我并不清楚,但我猜大概是因为老先生的身体好了,而莱斯特接下来又会像以前一样三五不着家。

    顾及到老先生的心情和身体,我原本请假了的那天依旧照顾了老先生大半日,等离开别墅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一点。我先去了一趟成衣店,和鲍里斯的表弟夫妇说我要去见一个特别的朋友,所以要挑一件好看点的衣服。他们看了一眼我的着装,那是之前在酒馆上班穿的、别人给的旧衣服,虽然浆洗的很干净,但很多地方都破出了口子。他们眼底露出一丝和鲍里斯初见我时的轻蔑,因为清楚我的身份,他们知道我并没有太多的钱,索性就让我随意挑选,自己就去招呼别的客人了。

    我倒是不在意这个,尽量站在离柜台近的地方挑选衣服,但是他们一直没有去打开地洞,在卖出两件衣服,而我还是在一个地方挑选衣服的时候,他们的脸上就有一些不耐烦的神情。我硬着头皮不去管他们的脸色,好在没一会儿进来一个客人,她所需要的东西正好要老板去地洞里取。我赶紧将斜斜照入柜台的阳光挡去,于是在那黑暗遍及的地洞口,一只枯瘦的小手伸了出来……

    那不算锋利的指甲却在地板上刻出——boris killed……

    但是这句话还没写完,老板就从地洞里出来了,他看到我站在柜台边上,先是一愣,然后露出了戒备的样子,往钱箱里看了一眼,然后语气并不好地对我说:“苏小姐,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来挑衣服的,恕我直言,你现在的样子可以用鬼鬼祟祟来形容……”

    我没有听他说话,而是看着那瘦小的黑人女孩受了惊吓一样地往黑暗深处躲去,这一次我直视着她,顺着她的目光,我看到了老板手上的念珠。这样的念珠,我在很多人的身上看到过,酒馆的老板、德·莱昂科特先生,还有鲍里斯。所以我起初根本没有多留意,但现在看来……女孩害怕的竟然是念珠?!

    老板娘大概以为我被老板吓傻了,所以赶紧过来把老板拉走,这个时候,我一直注视的女孩,用那双眼白如雪的眼睛直直看向我,我看到了她眼底的狂喜之色,然后她长大那被割掉了舌头的嘴巴,像是想笑出声,又像是要哭出来……她爬向我……

    这一次,我肯定,她发现了我。

    我往后退了一步,在她的手摸上我的皮鞋的那一刻,不顾老板和老板娘惊讶的呼喊,没命地跑出了成衣店。

    但我脊背上那阴冷的感觉让我知道,我没有甩掉那女孩。我走进一条无人的小巷,前进一步便是西班牙风格的房屋的影子,后退一步就是明媚的阳光之下。我听见自己的声音非常冷静地说:“你出来吧。”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道雾蒙蒙的影子从我的兜里爬出来。我能感觉到大腿上被纤细的手抓住的感觉,然后她在我肉眼可见的情况下,从我的兜里沿着大腿爬到了阴暗之中,殷红色的血很快将她坐着的方寸地面染红。天知道我刚才费了多大的劲才忍住没将她踢开。

    我强自镇定,虽然我早就可以见到鬼,但这却是我第一次和鬼对话。

    我想,如果不是关系到我的切身利益,我永远,永远都不会让鬼发现我的秘密。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ok……现在告诉我,你的名字……”

    女鬼抬起头阴森森地看了我一眼,一面张嘴模仿说话的样子,一面在地上用鲜血写下“aischa”——这个可能我早就想到过,所以并没有太吃惊。

    “……你刚刚在成衣店里写的……是鲍里斯杀了你?”

    没有了念珠的镇压,听到鲍里斯的名字,麦莎的怨气一下子爆发出来,两眼充血,目眦尽裂,而那丰厚的双唇竟然张的有两个脑袋那么大!没有舌头的嘴巴就像是漆黑的无底洞一样,汩汩地流出了一滩又一滩的黑血!

    卧了个槽,还好我早有准备,赶紧跑到了阳光底下。当初我发现自己能看到鬼以后就查了许多资料,虽然很多资料都没有什么卵用,但是我非常认同一点,那就是滞留人间的鬼魂都是有执念的,而这些执念很多都是怨气,充满恶意的。等这恶意无法控制的时候,他们也会伤害无辜的人。这就是我一直不愿意被鬼发现我能看到他们的原因。

    麦莎在无意识中朝我伸来的爪子被阳光一照就赶紧缩了回去,然后渐渐平静了下来。她抬头看了一眼我,然后在地上写着:鲍里斯说我的声音好听,所以他将我骗到他表弟的店里,挖走了我的扁导体和舌头。

    我咽了一口唾沫,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这双被夸过无数遍的手……

    “所以,之前的女佣都是鲍里斯杀害的?”

    麦莎的嘴巴完出一个弧度,我从她无声的笑中得到了答案。

    “……你要我帮你做什么?”

    麦莎好似愣了一愣,但很快她又充满了恨意,在地上一笔一划地写下:我要报仇!将他的眼珠子挖下来给简,将他的耳朵割掉给乔希,将他的鼻子切下来给艾莎……

    只要一想到我一直和一个变态杀人犯住在一起,而且他还无数次地觊觎我的双手,我就遍体发寒,最后让麦莎躲进了我口袋里的那张扑克牌中。我和她约定,会将变态鲍里斯约出来,然后找机会抢走他的念珠……让她,还有那些无辜的女孩报仇。

    折腾了这么久,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我心中忐忑不安地朝着码头的方向走去。

    走了两个多小时,等我抵达码头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我没有找到尼克的人,倒是先被一个棕发男孩叫住,我认得他,他是尼克一起工作的朋友,他有些无奈地说:“苏小姐你终于来了。我都等了你四个多小时了!”

    “嗨,你好。我很抱歉,因为路上的一些事情耽误了。对了,尼克呢?怎么没有看到他?”

    “别提了,他今天等了你一个早上,两点多的时候你还没来,他就去别墅接你。但是他又担心你万一回头会和他错过,所以让我在这里等着,让我如果看到你就和你说一声。”男孩被秋天的风冻的鼻子发红,说完话以后还吸了吸鼻子。我非常歉疚地看着他,然后说:“谢谢你,我真的非常抱歉……那么,我现在先去找尼克,以后有机会我请你喝酒吧。”

    男孩很开朗地笑了笑:“那倒是不用了,你赶紧去找尼克吧,我想他一定等的很急!”

    说完之后,男孩挥挥手算是和我告别了。我想到两个小时的路程,正心感无奈,抬起脚往回走的时候,却忽然想到——如果尼克是两点多出发去别墅的,那么他至少应该问过鲍里斯我是不是还在别墅……他不可能在别墅外面等我四个多小时啊!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立即往回跑去。

    只是没跑到两步,我就被一人粗鲁地撞倒在地了。满鼻子都是那人身上的酒臭味,这还不算,这个喝醉了的男人迷迷糊糊地在我面前转了一个圈,然后对我呵呵傻笑了一下,就整个人朝我身上扑了来!

    特么的!

    我费力地去推他,挠他,可是这个高大的男人丝毫不为所动,然后我的耳边就传来了他温热而平缓的呼吸声!特么的这该死的酒鬼竟然睡着了!我用力地扯住了他金黄色的头发企图把他从我身上挪下去,哪里知道这个该死的虽然吃痛却并没有被我撼动,还将脑袋埋在我的胸口,喃喃说道:“玛丽亚,不要离开我……”

    我这下倒是看清楚了这人的正面——可不就是上次害得我摔了一托盘的杯子的路易吗?!

    “你特么的给老娘滚下去啊!”

    尼克,你千万不要出事。

    ☆、夜访(七)

    最后路易被人一把揪了起来,我平躺在地上,看到漆黑的夜幕下,莱斯特正一手提着和他差不多高的路易,而路易的双脚离地,从我的角度还能看到他鞋底的纹路——这其实是一种很诡异的姿势。

    但莱斯特提着一个和他体型差不多的男人却非常轻松,甚至还有闲暇来打量我,具体的说是我的胸口。这件洛可可式的旧衣服原本属于酒馆老板的一位女性朋友,在1789年,洛可可风格的服饰已经进入了衰落期,我身上这件衣服也就被它的主人所淘汰。后来它陪伴我在酒馆上了一个月多的班,就无可避免地出现了很多道小口子,经过我拙劣的缝缝补补之后,显得又粗糙又狼狈。但不管怎么说,它那洛可可式的风格使得它的领子极低,并且将我的胸部勒的很紧,再加上刚才路易在我胸口处那么一蹭……

    虽然我不是第一次穿这件衣服,但是在这之前,从来没有人这样盯着我看。我在地上转了个身,背对着莱斯特将衣襟整理好,然后才站起来。

    莱斯特已经将醉醺醺的路易放下来,一手揽住他的腰。而路易靠在莱斯特身上,因为醉酒,潮红异常的脸贴着莱斯特的肩膀,额头抵着他的下颚……这副画面简直比刚才的还要诡异。我向河面看了看,企图看看那只水鬼,以冷静下自己。

    “德·莱昂科特先生,祝您玩的愉快。我先告辞了。”

    但莱斯特却没有让我走的意思,他笑着问我:“亲爱的小灰兔,你觉不觉得这个男人很有趣?”

    我知道他问的是路易,但是……说实话,我和路易的两次碰见都不怎么愉快,而且我相信是我单方面的不愉快。我对这个人又不了解,莱斯特自己感兴趣就好,问我干嘛?但我的理智也在告诉我,莱斯特现在是我的雇主,我得罪谁也不能得罪他。

    “或许吧。德·莱昂科特先生。可是您知道我并不认识这位先生,我只是从前在酒馆工作的时候见过他一面,我觉得我不能去评价他是不是有趣。”我急着去见尼克,说完以后我就想离开了,但是莱斯特就像是发现了一件非常稀罕的宝物,强烈地希望让别人也知道那件宝物的好处一样,他再度拦下了我,目光灼灼地看着我:“这是一个不想活下去的人,小灰兔你大概听说过他之所以变成这样,是因为他妻子难产的事情。多么有趣的人,你不觉得吗?”

    “您说有趣就有趣吧。在我看来,这位先生肯定是个非常重情重义的人,但是,真正不想活下去的人会有很多办法了结自己的性命,死亡有什么难的,活下去才是非常困难的事情不是吗?”在我去别墅做女佣之前,这位路易先生就不想活了吧?可是他还是活的好好的。不知道是不是心里太着急了,我居然说了很多不本分的话。我想起了藏在扑克牌里的麦莎,还有很多可怜的鬼魂,我说道:“他拥有两个蓼蓝种植园,有着富裕的生活,根本不知道这世上很多人在为生计劳碌奔波,他那想死的念头在我看来就是不尊重生命的表现并且也非常的无聊。我虽然不了解这位先生,但是我并不觉得一个懦弱又不尊重生命、无病呻|吟的人到底有什么有趣的……如果他深爱的妻子能在天堂上看到他,她也一定会觉得很失望的。”

    说完之后,我就绕过了莱斯特,往别墅去。于是我听到莱斯特在我背后故意发出一声声的惊叹,在我没有搭理他之后,身后响起了一道重物落地的声音,然后他追上了我……

    “德·莱昂科特先生?”我回头看了看,见路易醉醺醺地正躺在地上,而莱斯特跟在我的身边,朝我勾了勾唇角:“你的言论让我觉得非常有趣。”

    第1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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