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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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综武侠]明穿之朱祐樘 作者:莫子乔

    第16节

    唐悠竹脸色一变,就算不打开系统面板,他也能想象得出那小胖子飞速下降的血条。赶紧几个治疗刷过去,一边喝止马进良:“不过是小孩子玩闹,马马你太大惊小怪了!”又对那愤怒瞪眼的猴精歉然一笑,含糊道:“之前发生了点事,我这马马怕你们还是人派来害我的,反应大了点。”

    从系统面板上看到那小胖子的血条稳定在80上头,唐悠竹随手掏出一颗糖丸塞进他嘴巴里,装模作样道:“行了,虽然有点小内伤,但吃了我这虎骨熊胎丸,接下来的几天都不要玩闹得太过,很快就能养好的。”

    看形势稳定下来,又一本正经——原要背着手,但不知道是不是想起方才那颗负手而立的优雅鸡蛋,唐悠竹又把手放下,自然垂落在身侧,只下巴微抬、脸色端肃地教训道:“下次玩闹也要有分寸!莫名其妙就对陌生人出手什么的,也亏得本大人火眼金睛知道你们没什么恶意,不然给人打一顿都是轻的,平白没了性命那才冤枉呢!”

    猴精扶着陆小少爷嘟嘟囔囔:“真火眼金睛怎么没及时喊住你家嬷嬷?直到伤了人才来马后炮,口气才那么大——你是顿顿都吃大葱蒜头长这么大的吧?”

    路小鸡蛋,不,是陆小少爷,倒是很有风度地一笑而过:“也是我们太随意了,没想到小兄弟身边的嬷嬷这么着紧。”又砸吧砸吧嘴:“可惜了小兄弟的好药。”

    唐悠竹自觉是个比鸡蛋优雅的真优雅哥,更不会和一只猴精计较,洒脱一笑:“不过是一千两银子就能做一颗的玩意,也不值什么。”

    鸡蛋和猴精一起瞪大眼睛,旋即鸡蛋又恢复了少爷风范,猴精却愤愤一哼:“万恶的有钱人!等日后本大爷把你家库房搬空后,你再来说一千两银子一颗的只是小玩意吧!”

    唐悠竹挑挑眉,要搬空我家的库房?有糖糖大人在,就是什么李闯王吴三桂都不会有机会了,就你这么一个还不及本大人高的小不点?

    挑剔一打量,忽然咦一声,面色虽然恢复得很快,却有瞬间古怪得很。

    但他什么也没说,陆鸡蛋拉着依然神色忿忿的猴精和他告别时,也只是简简单单一点头,直至晚上住宿时,才开始盘问马进良。

    一问之下,果然有南海白云城、西北罗刹教,唐悠竹囧了一张脸,孤以为孤是穿越到历史上的明朝,一度还为改变历史之后,那风华绝代玉树临风的唐家大少还会不会存在纠结许久,更为到底要如何才能确保万一唐家大少还是顺利出生的话,怎样护住唐家老爷太太老太爷老太太,并那可怜的、只是嫁了个女儿进唐家、却因为生了个天煞孤星的外孙子,就平白坠机丢了性命去的赵家老祖宗……

    唐悠竹真心不想让自己曾经的孤星历程再次上演。

    但如何排除,却实是个大工程,从某种程度上,甚至比真霸气侧漏地实现他的远大目标更艰难。

    但现在唐悠竹不需要再犯难了。

    这里是明朝,却也不是明朝。他不需要再纠结将母鸡养歪之后、再下的那颗蛋还是不是原先的那颗蛋,但却也再没有机会,弥补曾经的遗憾。

    这样,这样……

    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他的家人,一定已经过了奈何桥,也许正看着他的各种笑话,嘲笑他的小光头,猥亵他的大象舞;也或许,已经放心了强悍到能将蛋蛋酥也基本拿捏住的他,各自往前行了。

    唐悠竹四十五度角仰望,对着没有星星月亮也没有阳光雨露的——客栈天花板上的蜘蛛网——明媚而忧伤了小半个时辰,然后开始整理前世的记忆。

    他之前一直以为自己是穿越到历史里,一心就只琢磨着当上皇帝之后,要如何发展民生科技、稳住这个倒霉遇上了小冰河时期的大明,、又要如何发展热武器制造大战船、去开疆辟土争夺更多土地资源……即使是在当上皇帝之前,他能做的、想做的,也还有很多很多。

    所以他即使偶尔听到一两个名称觉得熟识,也会奇怪传说中的轻功居然真的存在,但最多感叹一下清朝的禁武令真是仅次于禁海令的大杀器,都是大中华倒退的昏招……其他的,真没想那么多。

    但刚才,那颗系统面板告诉他名曰“陆小凤”的鸡蛋、那个显示出来居然是“司空摘星”的猴精……作为一个才六七岁就已经能看得懂父亲大人书房里头,掩藏在各种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大部头著作之后,那些男儿热血仗剑江湖的武侠的,无论哪一世都是即使不绝顶也聪明得羞死甘罗的家伙,唐悠竹表示,古龙系列虽然最畅销是在二十世纪,但作为二十一世纪生人的糖糖大人,对之也是熟悉无比的。

    而陆小凤之中,最让唐悠竹印象深刻的,不是主角陆小凤,而是西门吹雪孤梅傲雪的寂寞,叶孤城飞仙坠黄泉的遗憾……以及,紫禁之巅那一役中,那个对着叶孤城说出“卿本佳人、奈何做贼”的幸运小皇帝。

    (o)/根据陆小凤的年纪算一算,那个小皇帝就是英明神武的糖糖大人吔!

    ——再没有比这更幸运的发现了!

    但大宇宙对于糖糖大人的宠爱在于,让他幸运至极也倒霉至极。

    唐悠竹在发现自己居然也有调戏一把幼年时遐想得仿若天人的叶城主时,也发现了——尼玛原来雨化田真是那个雨化田啊!

    曾经让他烦得要死的,他那亲娘明明都老大不小、当了娘的人,还好意思对着人家流口水说什么“果然是武功独孤求败、造型东方不败,真真个气质雍容举止妖娆的小妖精”的那个雨化田啊!

    ——说就说了,口水流也就流了,反正阻止某个女人红杏出墙是唐老爷的义务,唐大少爷悠竹同学并不乐意多理睬,可他娘却非得抱着他流口水、强迫他一起看!

    这让自幼阅遍群书(特指唐老爷书房里专放武侠系列的那个书柜)的唐悠竹,对于他娘的逻辑简直不吐槽都不行:独孤求败可不会丢脸到自己将自己摔死在地宫里谢谢!至于东方不败……哈哈,娘亲大人您看过原著的笑傲江湖么?里头的那个东方不败……真像了他你的口水只怕就流不出来了……

    ——然后被他娘狠掐肥肚皮,又或者战火更烈地发展成对彼此偶像的人身攻击……

    唐太太那张嘴其实毒得要死,明知道唐悠竹这个打小儿人小鬼大的家伙,平生难得看得上一个演艺人,对方却偏偏死得早——唐大少爷没出世人家就gaover了,唐悠竹小朋友是在姑姑家听到他的歌曲才中意上的,有一段时间那是天天儿念叨“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的遗憾……

    但和唐悠竹对踩彼此偶像的时候,总是毫不留情地瞅准这一点,那是一踩一个准!

    唐悠竹直到十四岁后才没有了与母亲大人彼此攻击的幼稚,因为他是大人了,与一个不足半年就能换个美人流口水的花心女人,谈论他对那人那种高雅专一的欣赏之情,真是白费口水找气生。

    虽然二十四岁之后,唐悠竹曾经有一段时间,非常回忆那样浪费口水找气生的日子……

    雨化田只是唐太太痴迷过的众多美人之一,但唐悠竹对他尤其印象深刻。

    因为在他之前,唐太太迷的某个美人,是个演乱七八糟辫子戏的家伙,唐悠竹吐槽得非常不客气的结果是,唐太太口不择言地说唐悠竹他偶像是个“迷恋男人的变态人”,唐悠竹为此真和母亲翻了脸,虽然后来唐太太十分诚心诚意地与他认错,但在雨化田时,唐悠竹还是很小心眼地将原话略作修改还了回去:“不过是个不男不女的真变态人!”

    ——理所当然地和唐太太又是一场唇枪舌剑的大战,好在有分寸的是,双方都再没有拿变不变态出来说事。

    唐悠竹此前就觉得雨化田的名字有点熟,但一来此时的语言发音与后世的普通话相似又不相同,二来全名呼喊雨化田的真没几个人、而那几人也甚少那么叫、更不会有人特意将雨化田的名字写出来教糖糖大人认,唐悠竹在没想到自己居然可能身处影视世界的时候,顶多奇怪一下成化年间的西厂督主不应该是汪直么?怎么变成自家酥酥了?再得瑟一下自己翅膀果然扇得够大,传说中少年发迹的汪直小朋友都不知给蝴蝶到哪里去了之外,还真没想那么多。

    所以此时尤其晴天霹雳!

    原来蛋蛋酥就是那个据说是以汪直为原型的雨化田,糖糖大人当时年纪小,还咧着一张好不容易才重新长出门牙的嘴说过他真变态人……

    otz幸好蛋蛋酥没有读心术,这个世界也不是那个世界,即使武侠世界忽然插入仙侠元素,让他们一起活到二十一世纪,他也不可能听到另一个自己说出那样的话……

    眼前最重要的是……

    唐悠竹一把揪住马进良的衣领子:“酥酥这次离家出走,该不会是去什么龙门客栈、寻找什么白上国宝藏吧?”

    用不用这么冷酷无情无理取闹啊!蛋蛋酥明明是自家什锦火锅汤的主菜啊!凭什么给个地宫坑害了啊?而且都没听说万母妃有追杀什么怀孕宫女——她分明很诡异地一直在给便宜爹推荐通房丫头来着,还许了人家只要怀了孕,起码就封婕妤;若是平安生产,无论男女皆封嫔……

    完全和记忆中的剧情相差了十万八千里啊!可蛋蛋酥居然还是作死地去找那什么白上国宝藏!

    马进良依旧守口如瓶,但唐悠竹从他听到“龙门客栈”时,微微晃动的眼珠子就猜到了!

    所以糖糖大人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个糟糕至极的世界!每次糖糖大人以为已经足够冷酷无情无理取闹了,他就总还能继续刷新下限!

    ——或者更准确的说,这世界的下限,其实是传说中的黑洞受吧?每次你以为探到底了,却还是有更深沉隐密的内涵……

    泥煤的!

    那什么龙门飞甲的剧情时间轴本就不甚清晰,现在又给搅和得一团糟,鬼才知道那白上国地宫神马时候开门,我家蛋蛋酥神马时候想不开真跳进去了呢?偏偏马进良个榆木疙瘩的,还死活不肯说蛋蛋酥的下落!

    这事儿唯一的好处就是龙门客栈有迹可循了,边疆、沙漠、黑水城……虽没具体到经度维度,好歹大致的方向是有了。

    马进良又成了马氏,只不过这一次他记忆中的主子家亲戚不在江南,而是黄沙弥漫的小镇上。

    唐悠竹坐在马上,厚厚的黑布将他的口鼻遮盖得相当严实,只有一颗标志性的光头相当醒目。

    “马氏”絮絮叨叨的不放心:“这日头大得很,沙子刮到身上生疼生疼的,小少爷还是把头也蒙上吧……”

    唐悠竹的声音从头巾下闷闷传出:“没事。”赶在“马氏”再次开口前指着前面道:“我们在那儿歇歇脚。”

    虽然那样建在小镇里头的客栈不太可能是传说中的龙门客栈,唐悠竹还是决定要歇歇脚。

    这里其实离沙漠边缘还很有些距离,但因树木稀疏,风尘便大,土生土长的人们因着常年抵抗风沙,皮肤多粗粝干燥,便是镇上最水灵的一个姑娘,那位据说日日用牛羊乳净面沐浴、用从江南运来的上好脂膏敷面的王家小姐,也不如唐悠竹的光头滑嫩白皙。

    唐悠竹进入小镇时,即使没揭开面巾,只凭一个光头就已令人侧目。而面巾一旦揭开,那胖乎乎的小脸,那圆溜溜的眼睛,那一笑就是梨涡乍现的脸蛋儿……哎哟,瞬间击倒了一镇子大叔大妈们的小心肝。

    所以唐悠竹打听龙门客栈的时候,也尤其的……不顺利!

    每个人,哪怕是最凶神恶煞的大汉,又或者是最见钱眼开的大妈,都苦口婆心劝“马氏”:“那儿不是什么好地方,何必这般想不开?那样精灵可爱的小娃娃,偏要带到那种地方去?”

    更有那脑洞开得大的:“你不是要将这娃娃送去做包子材料吧?肉是极嫩的,可这小模样未免可惜了……不如卖到江南去,可比卖做人肉包子值钱多啦!或者干脆卖给我都得!养得熟老娘当多个儿子,养不熟时再处置都来得及……”

    “马氏”横眉竖目,无论是迷心蛊为他制造的虚假记忆,还是他死忠的督主交代他的任务,这个小主子都是他拼了命也要护着的,怎容得人这么说?

    倒是唐悠竹笑了,戳戳自己的包子脸,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什么做包子材料?糖糖本来就是糖包子咩,你看——”用力吸一口气,包子脸鼓鼓的,一根食指戳一边,眼睛弯弯:“最甜的糖包子哟!”

    那个皮肤虽有些糙有些黑,眉眼间却有种张扬的妩媚,说起做人肉包子时就跟说瘦肉包子似的轻松的女人,好玩地跟着戳一下,“马氏”横眉竖目,但很快又在迷心蛊的作用下平和下来,只道:“我家小主子是要往新城儿堡寻亲,听闻路上有个龙门客栈颇为奇诡,便想绕路避开……”

    那女人跟着戳了糖包子一指头,心情正好,也不计较“马氏”方才横眉怒目的模样,笑着与“她”细说,往西北多远就是龙门客栈,若要绕路去新城儿堡又最好怎么怎么走,临了还送给唐悠竹一羊皮袋水:“加了糖哦!”

    唐悠竹笑眯眯与她道谢:“姐姐最好了~等糖糖找到酥酥,再来和你玩~”

    那女人豪迈一挥手:“行!姐姐等你回来玩!”

    “马氏”看看那女人风韵犹存的模样,努力回想主母的样子,不知为何记忆虽是一片迷糊,却诡异地有种不足为外人道的震撼。

    ☆、第 46 章

    唐悠竹一路从京城到兖州府,足足走了七天半,但从兖州府到沙河驿,却只走了两天,为此还特特花了差不多半个格子的银两去买了两匹好马——肉疼这笔银子的同时,唐悠竹也深刻反省了一刻钟,把马马的马给贱卖了什么的,真心失策,

    虽然那匹马一定会被锦衣卫或者黑甲军找到带回去,可是自己私房钱买的这两匹,以蛋蛋酥的性子,绝对要便宜给这马进良了。

    吐艳,

    唐悠竹想起雨化田和汪直的关系,自然也忘不了他用来和母亲大人互相攻击的,关于那电影中马进良给雨化田洗脚等细节,原先匆匆赶路时还不觉得,眼下龙门客栈在望,唐悠竹看马进良的眼神就不太对劲了。

    不说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吧,总有点儿像是看企图吃自家天鹅的癞蛤蟆、又或者是妄想诱拐自家姐妹姑姨的登徒子似的,又防备又纠结,又仿佛还有点儿“你小子还算有点儿眼光”的赞许。

    “马氏”给他看得浑身不自在,便又问:“小主子,不是说要避开龙门客栈吗?怎么……”

    唐悠竹这才想起来马进良胸前的山东大包子是拿掉了、衣裳也换回男款了,但迷心蛊却还没解——可一般迷心蛊都不需要特意解,时效一到就能自行清醒的好么?这家伙真心笨死了!

    鄙视了人家智商的同时,唐悠竹非常愉快地决定了,就算酥酥的特殊情况让他可能有一天要将他当作姑姑或阿姨嫁出去,不过眼前这一只就算了吧!不是糖糖大人以貌取人,实在是这智商不给力,再忠犬也没用啊!

    酥酥虽然又别扭又傲娇又毒舌还洁癖,可也是自家的酥酥,就算嫁出去这人选也必须精挑细选、宁缺毋滥!万一嫁不出去的话,大不了自己勉为其难接收了好啦!反正酥酥只比糖糖大人大十一岁,这点儿差距比起便宜爹和万母妃的十七岁鸿沟,根本不算事。何况糖糖大人嫩皮子里头装的还是个成熟芯子呢~

    唐悠竹摸着胖下巴,歪歪得相当高兴。好在成熟的糖糖大人还是及时想起无论以后要拿酥酥酱酱还是酿酿,都必须以他能好好活过这次死劫为前提,所以一边歪歪一边回神,解除了马进良的迷心蛊,在他脸色大变时淡淡开口:“都到这里了,你不会还想着能瞒住我吧?乖一点,孤来找酥酥自有孤的道理。”

    马进良惊疑不定地看着他:“你真的是太子殿下?”

    唐悠竹斜睨他一眼,扬扬左手腕上的灵蛇手镯,又歪了歪头,让他看清趴在自己脑袋上的袖珍小呱太:“孤不是太子,难道你是?”

    马进良努力抿了抿嘴,却还是忍不住问:“太子怎么可能会这些邪门歪道?”

    唐悠竹哼一声:“什么邪门歪道?鱼唇的中原人就是没见识!”

    马进良提醒他:“太子殿下也是中原人。”

    唐悠竹道:“纪淑妃是贺县蛮族土官之女……”心里默默补充一句:“而糖糖大人‘上辈子’是苗疆大五圣教的汉子,‘上上辈子’祖籍亦是粤东……和中原可都没啥关系。”

    马进良却自以为明悟,又皱眉:“纪淑妃居然会这些……必须赶紧禀报于督主!”

    唐悠竹笑眯眯:“啊,所以我们赶紧赶路吧!争取在日落前抵达龙门客栈。”

    马进良瞪着眼,但也知道反抗无用,只得一夹马腹,揣着一个黑心糖包子、带起一路烟尘,滚滚往北而去……

    西厂的情报渠道本是很快的,但巧也不巧的是,西厂中有权动用上等情报渠道、又能联络上雨化田的人,要么被他带着一起去了龙门客栈,要么被留在京中——那些跟随唐悠竹出京的人,又很奇怪的,居然一齐犯了马虎症,没有一个能第一时间想起回京报信……

    唯一一个随着唐悠竹出京的马进良,又被蛊惑得真以为自己是“马氏”……

    所以一耽二误之下,雨化田接到唐悠竹胆大包天、撇开侍卫肆意妄为的消息时,唐悠竹已经到了沙河驿;而当雨化田终于坐不住,以“丑娃娃还是个正经金娃娃,白上国的宝藏再多也比不上大明举国之力”为由说服自己将手头的事交诸下属、自己去京畿一带亮一亮身份把丑娃娃哄回来时,唐悠竹恰好迈进龙门客栈。

    雨化田一转头就看到他,眼中的火焰瞬间燃烧起来了。

    这小混蛋!

    因着有梦中记忆,雨化田全不需什么装作风里刀去同客栈众人虚与委蛇,直接派了细作重兵,先用西厂最新秘制的药物把顾少棠风里刀凌雁秋布噜嘟等一干人通通药倒、挑断了手筋脚筋,然后坐等宝藏开启。

    传说白上国的皇宫深埋在这一片沙漠里,里头的宝藏数不胜数,可惜一甲子才开启那么一会子功夫,具体地点又无人知晓,所以千古以来一直无现世之机,便是偶尔开启遇上有缘人,也都因为贪婪错过离开的时机,被永远埋葬在沙砾之下。

    这个传说,在这片沙漠周遭,几乎已经成了年长者告诫年轻人莫生贪心的故事。

    但雨化田两世为人,终于彻底弄清楚了,这白上国宝藏的传说乃是以当日西夏皇宫为雏形,且开启时机并非一甲子一次,而是三年一遭——今年、三天之后,就是机缘!

    残留在西夏皇宫中的珍宝其实不算很多,能留到今日还有价值的更是少,比起大明国库就算不是九牛一毛,也不过是一只牛脚趾。但用来打造一支过得去的亲军,还勉强能剩余一些用以支撑丑娃娃的各种异想天开,也都够用上十年八载的。

    雨化田大梦之后对这份宝藏越发志在必得,至于为什么原本要私下里供应一支万人军队的打算、梦醒之后却不知何时变成了只需有千来人亲军即可……就不必细究了,此时龙门客栈仿佛还和先前一样,掌柜伙计也似乎都是原先那些人,但不过是外松内紧、为引赵怀安上当的圈套,其实上上下下都是雨化田的心腹。

    所以他根本不需要克制自己。

    所以兴冲冲扑过来的糖糖大人,出乎意料却又理所当然地,再次遭遇了竹笋炒臀尖的热情招待!

    虽然没有扒裤子,但是——

    混蛋的爷才用十九个时辰飞跃了数千里的距离啊!就算控马的是马进良,但爷的大腿内侧嫩肉也不轻松啊!治疗都险些刷爆了还有些红肿好么?尼玛的居然还在雪上加霜火上浇油啊!

    而且这次明明不是糖糖大人的错!如果不是你先离家出走,爷犯得着跑到这儿来吃沙子么?何况爷还是有正式出宫手续的,比你这个还要靠爷出卖色相去哄便宜爹、才能免于惩罚的家伙,那是强出十八条街去好么!真要招待爷竹笋炒臀尖,也该是爷出竹笋你上臀尖吧混蛋!

    唐悠竹在马上奔波日余,间中用餐小憩不足两个时辰,饶是补天使在他自个儿身上还挺给力的,这一路也不可谓不疲累。不想辛辛苦苦地来了,这狗咬吕洞宾的酥酥却又给他上竹笋了!

    ——混蛋老子是女娲门下,不关吕洞宾那群小绵羊屁事啊!

    ——老子把大腿上的皮都给磨掉七八层了,到底为的啥?还不是怕你吃亏么?结果……

    唐悠竹这次是真受打击了,也不咧着嘴干嚎,只紧紧抿着嘴,眼泪小豆子似的一颗一颗往下掉。雨化田狠打了几下,才觉得安静得古怪,又发现脚边地上一滩小小的湿痕,定睛一看还能发现水滴继续滴落时,溅起的一朵朵小水花……

    雨化田心中咯噔一下,左手微摆,挥退众人,右手将膝上的胖身子翻转。唐悠竹也没和他犟着不转身,只是瞪着眼睛抽抽噎噎的:“风太大,眼睛流汗了!”

    雨化田本是又惊又怒,但刚才给地上那小滩儿湿痕在心上挠了一下,此时再听这么一句话,忍不住反笑了:“太子殿下果然不同凡人,这眼睛里头的汗也恁多!”

    唐悠竹将这两日受的刺激一气哭完,又恢复了原先没脸没皮的样子,睫毛上头还挂着泪,胖下巴却扬得老高:“那是!糖糖大人的境界,尔等凡人如何理解?”

    雨化田不理他,只伸手在他屁股上捏一把,唐悠竹半真半假地“嗷”一声,雨化田笑得可恶极了:“我确实没殿下的境界,这不,才几日不见,连殿下说的什么都听不明白了。”

    一边说着,一边拎着唐悠竹的衣领,将他提到楼上。唐悠竹还在歪着脑袋想着他什么时候说了什么让酥酥听不明白的话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雨化田是讽刺他那一声“嗷”,愤怒之下张开小嘴,也不拘哪儿,对着眼前一片蜜色肌肤就咬了上去。

    雨化田正将他放到榻上脱了裤子要上药,给这么狠狠来一口,可别说,唐悠竹的口牙真心不错,这么一嘴可不比雨化田幼年在御马监挨过的马牙轻多少,雨化田那眉心立刻就蹙了起来,手也高高挥起,但不知为何,真落到那一张既红又肿的胖屁股上时,却轻得和抚摸没两样。

    雨化田又心软了,唐悠竹气恨之下却全不与他客气,叼住那一小块肉,牙齿越发用力合上,没一会儿嘴里就是一片腥味,喉间还含含糊糊着嘟哝:“让你笑话我!让你丢下我!让你离家出走!坏酥酥!干脆吃掉算了!”

    雨化田也不管他,右手他愿意叼着就叼着,左手照样灵活得很,拧开盖子倒了些凝膏上去,揉、按、摩、挲,力气上头丝毫不俭省,唐悠竹疼得额头冷汗都出来了,却发了狠不肯再嗷出声,便越发将嘴里头的那小块肉叼得狠了。

    雨化田一套推宫过血的手法做完,右手上已经一片血肉模糊。唐悠竹屁股上疼过之后却是一阵清凉舒爽,鼻尖又闻到熟悉的药味,头脑冷静下来之后也发现酥酥再一次嘴硬心软了,倒是他自己,嗯……

    看看雨化田右手虎口之下深深的一圈牙印,和里头不断涌出来的血,唐悠竹挠挠鼻子,咳嗽两声,倒也没怎么犹豫就拿胖爪子沾了格子里头掏出来的一点儿胭脂膏子拍了上去,暗地里使了好几个治疗,不一会儿那牙印就缓缓收了口,只是染上点儿微微泛蓝的红色,乍一看倒像是两弯色彩诡艳的小月亮似的。

    雨化田挑挑眉:“这药是新弄出来的?怎么带点儿醉蓝的味儿?”醉蓝是第一胭脂铺的一种脂膏,红中泛蓝,肤色白皙的人用起来颇为妖艳,唐悠竹送给万贵妃的脂膏里头就有这一味,是以雨化田也有点儿印象。

    唐悠竹嘿嘿一笑,心说当然有那味儿,敷上去的本来就是醉蓝么!嘴上却说:“就是我自己做醉蓝时偶然弄出来的东西。”

    雨化田把右手举起来仔细端详了一回,又伸、屈、张、握,满意点头:“配方呢?”

    唐悠竹仰头望天花板:“不就是那些东西呗。”

    雨化田一看他这样就知道那偶然还真是“偶然”极了,这丑娃娃根本没弄明白配方乱张扬呢!但看那个红屁股实在可怜,到底忍住了没讽刺出口,只轻轻拧了一把那张混合了心虚得瑟的胖脸蛋:“陛下怎么会放你出来的?进良又是怎么被你忽悠得,居然肯和你一道撇开其他人乱来?”

    唐悠竹哼哼:“我想出来就出来,才不需要父皇放不放!”傲娇一甩头:“至于马进良……跟着孤这个太子岂不更有出息?哄得孤高兴了,说不准日后也给他个督主当当呢!他怎么就不能和孤一道儿撇开其他人乱……过来了?哪儿需要忽悠,糖糖大人虎躯一震,尔等凡人自然拜服!”

    雨化田终于忍不住还是抡着巴掌拍下去,却只落在那浅麦色的背上:“虎躯一震!哼!”又忍不住气乐:“你真知道督主是什么吗?进良绝对宁可当本王的大档头,也不会……”西厂大档头的权力也不小了,想再往上爬,也多是往锦衣卫或者外放军中使力,谁会放着大好前程不要,去争个须得内官才能担任的督主啊?这丑娃娃,不懂装懂倒顺溜!

    可唐悠竹哪里是真不知道督主须得如何才能当得上?只是他一回想到记忆里头那部电影,对于马进良这个让他家母亲大人嚎了好些时候“丑是丑了点,但忠犬攻配傲娇女王受,果然是绝配啊绝配”的家伙,那是各种膈应。可惜这位是酥酥得力的,不能真给扔到天涯海角去,那就只能另辟蹊径了,例如给他赐婚,例如让他攻不起来……

    但雨化田误会,唐悠竹也乐得傻笑,因是俯身趴着,笑得急了还带出点儿口水,雨化田真心给他恶心得不行,索性转身出去,只丢下一句:“乖乖待着,敢再乱来,绝对让你屁股开花!”

    唐悠竹撇嘴,爷这屁股这两天都不知道开了几朵花了,怕你呀?但这榻是雨化田在京中时惯用的檀木料子,褥子上又带了点儿那人的冷香,唐悠竹也是真累狠了,打了两三个呵欠,不知不觉间就迷糊过去。

    雨化田问完话,吩咐马进良自去休息,又果然不出意料地把唐悠竹自掏腰包买的那两匹马给了他,当然没忘了叮嘱:“殿下年幼爱玩,有些不知轻重,你却要知道何谓守口如瓶。”

    马进良恭敬应了:“督主放心,这些话属下只和您说这一次。”

    雨化田满意地在他肩膀上拍了两下,马进良当即激动得脸都涨得紫红紫红的,半晌说不出话来。雨化田径自回了房间,里头那个在马进良口中手段诡异近乎妖物的家伙,已经睡得小脸红扑扑,嘴边还浸泡出一滩面积很可观的痕迹。

    “这么大了还流口水……”雨化田喃喃着,一指头戳在那张红扑扑的胖脸上,当然很小心地避开了口水痕迹。

    雨化田是个大梦回转的,对于唐悠竹的种种异常,哪里没有怀疑过?但他虽因幼年诸般坎坷际遇,行事很有几分诡秘狂狷,却到底是个正常人。看着唐悠竹各种流口水啃脚趾甚至大象舞的刷下限……他真心想象不出一个成年人,尤其是一个能随随便便就做出什么水泥滑翔翼的成年人,会做到那种程度。

    哪怕是装疯卖傻呢,哪怕是为了配合自己的皮囊装得幼稚点儿呢,也不需用那么没耻度的方式吧?

    要知道即使是万喜家那个什么万牛儿,也最多是流流口水傻笑两回,有一堆奶娘嬷嬷们看护着,都做不出什么啃脚丫子跳大象舞的蠢事啊!若是故意装小孩,和这现成的模板学学不就好了?那些水泥滑翔翼更是不需急着拿出来,等日后登顶之后再慢慢布置方是上策——若意外不能登顶,更不需急着与他人作嫁衣裳!

    雨化田想来想去,真心不觉得这丑娃娃会是和自己一样是大梦醒转的,更不觉得他是神鬼杂谈中的什么夺舍。

    比起那些,他更相信丑娃娃一直得意洋洋挂在嘴边的什么生而知之。

    ……虽然知道得丢三落四残缺不全,但总比什么夺舍都更说得通。

    至于什么驭虫奇术什么引魂蛊术……自来南方各族总有许多奇诡的传说,雨化田不曾去过贺县,父辈也并非南人,但也是自大明开国不久就迁居过去的。

    幼年的记忆虽早已模糊,但那个温柔的女音在哄他睡觉时,特别是在柔声唱了俚曲他却依然不肯安生睡去的时候,总也会讲些离奇古怪的事情恐吓他。什么虎姑婆最爱吃半夜不睡觉的小孩都过时了,那赶尸人会让行尸把半夜哭闹的娃娃捉走啊,那苗寨里头的人会使邪术把不好好睡觉的娃娃捉回去炼蛊啦……才是符合当地实际的恐吓娃娃宝。

    不过雨化田是个聪明人,虽然当地的汉人和各族蛮、苗并不如何来往,他却不是很相信那种半夜不睡觉就会被各种奇奇怪怪的家伙这样那样的说法——隔壁的黑丫头闹起夜来比他厉害多了!十天里头倒有九天半要听到那边的哭嚎,夜夜月挂树梢必然响起的,怎么不见有谁把她捉走了?

    曾经雨化田还不是雨化田的时候,自以为很聪明,并且打心底里十分不屑他娘各种低估他智商的诱哄。

    虽然当时的雨化田还是小小的一只,甚至连话都说不流利。

    直至一天半夜,随着半夜敲门声席卷了这个温馨小农家的噩梦来临,他看着血泊中的爹娘,陷入了一场怎么也无法相信的梦靥,直到下身一阵剧痛,他在地狱中醒来之后,才发现,原来有一个愿意哄他睡觉的人,哪怕那哄的话语十分幼稚、一听就假得可以,却也是要有很大的福气。

    他曾经有过,却没有珍惜,所以现在就没有了。

    雨化田自从幼年那场烧退之后,就刻意不敢回想过往,可此时想起来,虽不过是一两岁前的琐事,但不说历历在目吧,很多细节却还是记得清楚。

    他自己便是个这般早慧早记事的,再看那不知道何时把脸蹭到那滩口水上头,似乎给那湿凉的感觉弄得不太舒服,蹙着小眉心蹭了几下,蹭开之后就又睡得呼呼的胖娃娃,越发不觉得有什么古怪的,就是对纪淑妃略上了点心,其实也不太相信这小东西驾驭蛇虫的手段是来自纪氏。

    唐悠竹却不知道雨化田想了那么多,他正在梦里梦见自己睡得正香时,蛋蛋酥却忽然带着一身奶油离家出走了,还十分蠢笨地要滚到一个转眼就能把他活埋了的坑洞里头去。梦里头的唐悠竹其实也是困得很,但他对于奶油鸡蛋点心的爱那是感天动地,对这个独一无二的蛋蛋酥的爱更是无与伦比,当下也不管多么疲累,忽然之间冲天飞起,那速度绝对是丐帮多长两双脚都追不上的,那高度,也是唐门再多几对翅膀都赶不上的,然后俯冲扑倒,蛋蛋酥就到怀里了,奶油鸡蛋浓香满鼻……

    可是为什么,却总也咬不住呢?

    第16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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