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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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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倾杯 作者:流鸢长凝

    第38节

    ☆、第一百五十四章 姐妹对峙时

    新皇登基大典,百官与皇族皆着盛装出席,可是当雀羽公主踏入殿中,人人皆惊。

    她今日穿了一袭黑袍,那是遇到皇室突殁才穿的喪衣,可是雀羽公主就这样挺着腰杆走了进来,引来殿中众人一阵惊哗。

    阿耶那走上前去,扶住了雀羽公主,看着她一双冰凉的眸子,提醒道:“公主殿下来得早了些,还是先到为夫这边……”

    “夫君不必担心,今日本宫来,是来跟陛下诀别的。”雀羽公主昂起脸来,看着阿翎,却不行礼,“我的好皇姐啊,日后你坐拥这片江山之时,可会记得妹妹今日的牺牲?”

    阿翎心头一紧,分明子鸢说过,再见霞儿的时候不会再听见这些话语,可是为何今日再见,她说的话还是这般令人难过?她下意识地往子鸢那边看去,视线之中却再也看不见那个熟悉的人。

    “皇姐啊皇姐,你可知道为了你的江山永固,我这腹中可是要住一个蛊母的啊!”雀羽公主此话一出,惊得文武众人当下脸色大变。

    “呵,诸位大臣都不知道吧?”雀羽公主回过脸来,看向那些惊骇无比的大臣们,“萧家血咒之所以厉害,是因为每一代君王都要牺牲一个萧家公主来做皇蛊蛊母的寄主啊!往年,是凰翎公主,而今年,却是我这个雀羽公主。”

    这本是萧家与国师府的隐秘,如今被雀羽公主这般道出,众臣皆是面色惨白,震惊无比。

    阿耶那紧紧盯着雀羽公主,这些话今日是该她说,没想到她竟然还是按捺不住心底的愤怒与恐惧,提前上殿发难了。

    不过也好,再加上不顾亲妹生死这一条不仁之罪,萧栈雪只怕坐不稳今日这把龙椅了。

    “霞儿……”阿翎一阵哽咽,心头只觉得很苦,若是不坚持坐这把龙椅,那么她们两个日后的日子会更艰难。

    “原来皇姐还记得我的小名啊。”雀羽公主转过了脸去,定定看着阿翎,“为何偏偏要选我?偏偏要选你最亲的妹妹来牺牲?为了你的龙椅,你就半点不心疼我这个妹妹么?”

    阿翎凝噎摇头,“我怎会……”

    “够了!”

    雀羽公主突然一声喝止阿翎,目光凉凉地看向了阿耶那,“皇姐,你不必说什么,我心里明白,有些事并非你能做主的,因为我们萧家悲剧的源头根本就不是这把龙椅,而是——国师阿耶那手中的皇蛊一脉!”

    阿耶那脸色一变,“你说什么?可要想明白了?”

    雀羽公主虽然心里害怕,可依旧挺直了腰杆,道:“我们萧家当以英明治国,不该依赖你们阿耶一脉的皇蛊!我大晋上下,更不该总是笼罩在那个血咒的阴云之中!我要天下人真正臣服我萧家皇室,而并非臣服于你手中的皇蛊一脉!”

    “你……”

    “阿耶那包藏祸心,当年蛊杀我母妃在先,数月前又鼓动父皇将我下嫁于他,占我清白之身在后,如今又用皇蛊威胁我今日入殿痛陈皇姐不是,意图逼迫皇姐退位。”雀羽公主一口气连说完这三罪,倒吸了一口气,“我现在告诉你,皇姐与我同胞,你们蛊杀我们母妃,便是不共戴天之仇!皇家废黜先帝旨意,不召阿耶杰为夫,是天经地义!”

    “霞儿……”阿翎破涕为笑,为防阿耶那对妹妹下手,她连忙走下龙椅,将她护在了身后,冷冷一瞪阿耶那,“阿耶那,皇妹今日所言,便是朕今日给你的答复!阿耶杰想做朕的皇夫,是痴人说梦!”

    “陛下是执意不嫁我了?”阿耶杰终于开了口,他幽绿色的眸子透过冰凉的面具定定看着阿翎。

    阿翎点头道:“朕是大晋的天子,你们父子今日在这殿上还想逼宫不成?”

    阿耶杰突然冷冷地一笑,“陛下怨恨我们阿耶一脉就罢了,不赏我也可以,但是沈大将军献城之功,陛下还是不赏么?”说着,欺身靠近了阿翎一步,“陛下,你莫要忘记了,上京城外他可还有十万兵马等着您犒赏呢!”

    言下之意是警告阿翎,今日若是真要反目,城外那十万大军必定会攻进城来。

    阿耶那啧啧摇头一笑,看着阿翎,“陛下与我阿耶一脉应当同气连枝才是,如今这般相残,于大晋而言,可不是一件好事。”

    “敢问陛下,为何要犒赏那些叛军?”清朗的声音在殿外响起,子鸢一步踏入朝堂,大步朝着阿翎走来。

    “你……”沈佑一惊,认出了她是谁,“你是祁……祁都尉?!”

    子鸢微微扬眉,笑道:“不错,原来沈大将军还记得本都尉!”凛凛之声在殿中响起,她看向了沈佑,“你食大云之禄,却叛国献臣,此等不忠之人,我大晋如何能留?敢问陛下,若是重赏此人,我大晋上下若是人人效仿,您还有可信之臣么?”

    阿翎对着子鸢点头一笑,“不错,朕也绝对不会赏赐沈佑,这等叛国之臣,不配享我大晋俸禄!”

    “国师!”沈佑慌乱地看向了阿耶那,“如今如何是好?”

    阿耶那恍然明白了一切,“萧栈雪,老夫算是看出来了,今日你是打算与我阿耶一脉不死不休了,是么?”

    “朕今日就是要我大晋离开蛊祸!”阿翎冷笑道,“要你们阿耶一脉,永远消失!”

    “很好,那么老夫也不会留情啦!”

    “父亲……”

    “阿杰,莫要再对这个女人心软,她已不是当初那个凰翎公主了!”骨笛从他袖中滑出,阿耶那将骨笛凑近了唇边,吹响了一曲蛊惑人心的蛊音。

    “国师不要啊!”

    百官跪倒一地,纷纷掩耳,齐声哀求道。

    可是一曲蛊音吹罢,并没有一人死于皇蛊发作。

    阿耶那心头猛地一凉,不敢相信地看着满朝文武,“不可能!不可能!”

    “你用我皇妹做寄主,可知她才区区五岁,怎能承受得住蛊母吸食?”雀羽公主凄声骂出,“她如此痛苦,我这个做皇姐的,又岂能让她一直辛苦下去?”

    “不可能!你怎么可能进入石牢,里面分明有狼蛊把守,还有无数影卫隐在暗处,你不可能有机会接近她!”

    “摩巫残部一百六十七人的性命,加上我薛家三百名个商行好手的性命,还有一千宫卫围府纵火,这些牺牲,难道还换不来你蛊母的一条性命?”子鸢愤怒地一喝,突然拍响了手掌,“摩烙大哥,该你了!”

    “你欠我摩巫部上下八千多条亡魂的性命,今日,就是你们偿还之日!”

    摩烙的声音从殿外响起,只见一个浑身血污的巫衣汉子抱着一个面色惨白的小女孩踏入殿中,跟在他身后的,还有那些幸存下来的摩巫残部与薛家商行好手。

    “陛下,皇蛊蛊母已胎死小公主腹中,属下不敢对小公主尸首不敬。”说完,摩烙率族人跪了下来,将小公主的尸首小心放了下来。

    虽然与晋宫中那个姐妹们甚是情疏,可是瞧见了一个无辜的亲人尸首近在眼前,阿翎心头还是免不得一阵难过。

    “来人,把小公主带下去,好生厚葬。”

    “皇姐,蛊母虽死,可也要小心复活,还是……”

    阿翎听到了雀羽公主的提醒,只能狠狠咬牙,哑声道:“准备烈火,焚尸之后,厚葬皇陵!”

    “诺!”

    宫卫们走了上来,将小公主的尸首抬了下去。

    摩烙与众人站了起来,恨然看向了殿上那对父子,“阿耶那,我亲族之仇,今日来个了断吧!”

    “薛家子弟何在?”子鸢突然一声厉喝,殿中那些浑身血污的商会好手齐齐地应了一句。

    “九姑娘请吩咐!”

    子鸢怒然指向沈佑,“沈佑此等不忠不义之人,谁能拿下他的人头!赏金万两!”

    “是!”

    “哈哈哈哈……”阿耶那父子突然发出一串可怕的笑声来,“很好,很好啊!萧栈雪,看来你已经计算好一切,今日要拿我父子性命了,是不是?”

    阿翎冷冷地看着他们,“这是你们欠我大晋子民的血债!”

    “你以为没有了皇蛊,我阿耶一脉便是任人宰割的可怜虫么?”阿耶那看了爱子一眼,“阿杰,今日你我父子就用狼蛊杀尽这殿上所有人!”

    “老头子,你未免想得太天真了!”子鸢的声音忽起,只听见一声机关咔嚓音响起,大殿之上,忽地落下许多密密的细网,恰恰将众人与这对父子分了开来。

    “这是我们薛家用上好千年冰丝织的天网,你狼蛊再厉害,只要入不了天网,根本就是废物!”子鸢冰凉的声音继续说道。

    “臭丫头,你快些到网后来!”阿翎发现子鸢根本就不在网后,如今阿耶那父子之前,只剩下了她、摩烙与一干商会好手。

    “啊——”

    刀兵声音突起,大殿之中忽地响起一声惨呼来,众人慌忙看去,只见那几名薛家商会好手已经悄然围杀了叛将沈佑。

    “欠大云的恩义,今日一朝还偿!剑给我!”子鸢凛声一喝,便有一名商会好手将手中长剑抛给了子鸢。

    子鸢接住了长剑,“你们把沈佑首级送到霜州去,本姑娘日后自有重赏!”

    “是!”

    子鸢凉凉地将长剑指向了阿耶杰,恨声问道:“当日,可是你在姐姐身上下了蛊?”

    ☆、第一百五十五章 为卿殊死斗

    阿翎的心蓦地一紧,她深藏心底的害怕,终究有了一个答案。

    原来,这臭丫头这些日子费尽心思的帮她除去阿耶那父子,心底终究还是为了出这一口气。

    回想在大云的那些日子,若是没有她的狼狈出现,或许苏折雪还是临安花魁,而臭丫头还是那个成日嘻嘻哈哈绕在苏折雪身边的小校尉。

    若是没有她的坚持,苏折雪不会被阿耶那偷袭,便不会中蛊毒,不会只剩下一年性命,更不会因此步步推开子鸢,让这臭丫头那般伤心。

    若不是因为知道了她的心事,苏折雪又怎会牺牲自己来成全她与臭丫头一世相守?

    源自心底深处的愧意再次涌现,阿翎只觉得心头甚苦,苦得有如刀搅。

    “你说的可是苏折雪?”阿耶杰放声冷笑,“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突然,脸色一沉,咬牙道,“我最不该的便是相信薛子珏,相信你是个死人,让你乱我好局,”他伤然看了阿翎一眼,“蒙蔽了萧栈雪的心!”

    “阿杰!莫要再糊涂!”阿耶那怒声一喝,“如今我们父子唯有齐心才能杀出去!”

    “摩烙大哥,老头子交给你,阿耶杰的命,是我的!”子鸢凛声咬牙,一振手中长剑,准备与阿耶杰一战。

    “好!你既想送死,我又为何不成全你?”阿耶杰恨然一喝,“这世间本就不该有你!”

    “薛紫鸢,你回来!”阿翎心知子鸢万万不会是阿耶杰的对手,忍不住唤道,“朕命你回来!”

    “阿翎,你别怕,大晋笼罩多年的蛊虫阴云,就由我今日一剑荡开!”说罢,手中长剑没有迟疑一刻,朝着阿耶杰刺去。

    阿耶杰错步避开,袖中已暗藏了数只狼蛊,趁着子鸢一剑刺空,忽地甩袖而出,几点黑星疾射向子鸢的背心。

    “铿!”

    子鸢忽然反手弹剑,堪堪将狼蛊挡落脚下。

    惊诧于子鸢武功的精进,阿耶杰只觉得心头闪过一抹不祥之意,他微微侧脸看向父亲。照理说,阿耶一脉这百年来一直打压离荒其他五部,摩巫部已灭,眼前那些摩巫残部是如何都不可能与父亲对上百招,可如今看来,摩烙与父亲几是平手,完全没有败意。

    思来想去,阿耶杰发出一声冷笑来,“原来如此!”

    子鸢又一剑劈来,阿耶杰并不急于接招,反倒是下意识地躲开子鸢的攻势,甚至回过头来,对着阿翎冷声道:“我今日便让你好好看着,薛紫鸢是如何七窍流血,暴毙当下!”

    “什么意思?”阿翎心头一凉,紧紧盯着子鸢,“臭丫头,你回来!”

    阿耶杰没有回答阿翎,仅仅对父亲道了一句,“父亲,我们且与这些人拖上半个时辰,到时候必有转机!”

    阿耶那心头本也奇怪为何今日这些人如此难缠,甚至心头还是不敢相信,这些人如何能杀入国师府,破坏他的蛊母,当听到阿耶杰的话,瞬间心头明了,冷哼了一句,“原来如此!”

    又是原来如此!

    阿翎慌乱地在心头思忖着这四个字的意义,视线中的子鸢步步紧逼阿耶杰,越来越占上风,这些日子以来,子鸢除了偶尔回薛家一趟外,其他日子多与她一起处理政事,从来不曾练功什么的,今日一瞧她的身手,竟比往日厉害了十倍还多,究竟是何原因?

    “莫非是……”阿翎只觉得一颗心凉到了冰点,她骇然看着子鸢的脸庞,果然比平日要红润许多,她不由得嘶声呼道,“臭丫头,你莫非是吃了战蛊?!”

    战蛊是离荒一种自损之蛊,服用之人,不论武功还是体力会比常人高上十倍,半个时辰之后若不能及时将蛊虫驱出,必定会七窍流血,血脉爆裂而亡!

    没有去回答阿翎,子鸢凝神静气,一招一式之间,越发显得凌冽无比。

    阿耶杰以为自己拖上半个时辰是容易之事,却不想随着子鸢招式的骤变,身上少不得要挨上几个血口子。

    这网内方寸之地中,地上残留着些许狼蛊,与摩巫部的食蛊虫战作一团,一时之间,虫撕咬之声与当中兵刃相接之声此起彼伏,每一声响起,都让网外围观的诸人心头蓦地一颤。

    看见子鸢完全不依她,阿翎俯下身去,准备扯起天网,冲进去帮忙子鸢,可她的手才触及天网,才发现天网之脚坠满了千斤石,一旦落下,除非这殿上的文武百官一起用力,否则,谁也掀不起这张天网的一个口子来。

    眼圈一红,阿翎心急如焚,她哀然看着子鸢,又一个念头浮上心头——

    子鸢一直说,要照顾她二十年,难道所谓照顾二十年,便是用一条命来换阿耶一脉的覆亡,到时候阿翎贵为大晋天子,这世间便再也没有谁可以伤害到她。

    而子鸢,也终究可以去黄泉路上追寻她的姐姐,从此再也没有谁可以将她们分开。

    原以为,子鸢的心跳是会为她凌乱的,子鸢的深情可以在这相守的二十年中渐渐给她,没想到,子鸢终究不是她的纸鸢,那执线之人,永远都只是苏折雪。

    泪水无声而落,阿翎只觉得一颗心瞬间撕成了两半,她猛烈地摇头,哑声道:“这不是我要的二十年……不是……”

    “皇姐……”觉察到身侧阿翎的瑟瑟发抖,雀羽公主上前拥住了她的身子,“你怎么了?”

    “我恨……恨我入不了这张网……永远都入不了这张网……”阿翎咬牙低噎,双拳紧紧握住,身子瑟瑟得更加厉害。

    雀羽公主伸手握住了阿翎的手,低声道:“皇姐,之前是霞儿无知,错怪了你,所以若是可以帮上皇姐,霞儿什么都不会怕的。”

    阿翎听出了这话中有话的意思,惊忙抬起泪眸定定看着雀羽公主,“你想做什么?这网中已经有一个胡闹的人了,你不可……”

    “这一步,我迟早会走。”雀羽公主昂起脸来,恨恨地看着网内的那对父子,“阿耶一脉,应该寸草不生,有些余孽,必须要清除干净。”

    说完,雀羽公主走到了网前,忽地喊道:“阿耶那,你可知我这些日子一直想告诉你一件事?”

    阿耶那知道这是她要干扰他的心神,便不去回话。

    雀羽公主早知道他会如此,声音却比方才提高了三分,“我怀了你的亲骨肉,我原本想着,我腹中这个孩儿既然来了,我便好好与你相守,可是现在我发现,我腹中这个孩儿,不过是个余孽,就不该来这个世上!”

    “你……”阿耶那一惊,回头匆匆看了雀羽公主一眼,“我阿耶一脉的骨肉,你若敢动一分,我必不饶你!”

    “是么?”雀羽公主凉凉地一笑,忽地下令道,“来人,让御医把下胎药送上来!”

    “你敢!”

    “能灭你阿耶一脉,我即便是丢了一条命,也值得!”雀羽公主冷冷应了一句。

    一刻之后,御医便快步端着一碗汤药从殿外跑了进来,迟疑地看了一眼阿翎,甫才跪下道:“公主殿下,药已送到。”

    “霞儿……”阿翎轻轻摇了摇头,“这孩儿毕竟也是我萧家……”

    “余孽便是余孽!”雀羽公主几乎是咬着牙把这句话说完,她冷冷地对着阿耶那一笑,端过汤药,几乎是没有犹豫地,一口饮尽。

    “你还我孩儿性命!”阿耶那骇声一呼,这一刹的分神,终究让摩烙与族人们找到了近身的机会。

    “唔……”只听雀羽公主发出一声闷哼来,当即捂着肚子蹲了下去,猩红色的血色渐渐在她裙间漫了开来。

    阿翎惊忙道:“御医,速速救治霞儿!”

    “诺!”御医重重点头,伸手去探雀羽公主的脉息,“回陛下,下官给公主下的药量不重,这滑胎之后,只须静养歇息,调养半年,必定……必定安然……”

    雀羽公主恨恨地瞪着阿耶那,“这百年来……我大晋萧氏女子多被你们阿耶一脉伤害……今日我也让你试试看……骨肉被残害的滋味……”泪水簌簌而落,这一刻,雀羽公主已分不清楚是因为大仇得报,还是亲手杀了腹中孩儿。

    “萧栈霞!我杀了你!厄……”

    阿耶那惊觉肩上被什么给狠狠一咬,下意识地往肩上一瞧,却瞧见了一只小虫钻入了血肉之下,直往身体深处钻去。

    “不!不!不可能!不可能!我身上分明有驱蛊香,蛊虫怎么可能入得了我的身体?!”

    “你杀我族人,今日也尝尝被百蛊钻心的滋味吧!”摩烙一抖衣袖,落下一支蛊笛来,忽地吹响一曲诡异的笛音。

    阿耶那只觉得心头一阵剧痛升起,恍然忆起今日出府之时,分明是雀羽公主给他挂的驱蛊香,她还曾问他,若是大事得成,她当了女皇,日后是否也可以得一个驱蛊香?

    “贱……人!”阿耶那不甘心地看着雀羽公主,胸口忽地出现了一个大口子,“是你换了我的……我的……我……”

    “父亲!”阿耶杰听到了父亲的惨呼声,回过头来,只见阿耶那倒在了地上,胸口处已然钻出百只小虫,他,已气绝。

    “咳……”

    陡然间,阿耶杰感觉到有一阵剧痛从胸口透出,他低头一瞧,胸口处已然多了一柄长剑的剑锋。

    鲜血从嘴角涌出,阿耶杰不敢相信地看着剑锋突然退出了自己的胸口,他捂着伤口跪倒在地,回头愤愤地看着那个双目赤红,宛若要流出血来的子鸢,“竟是你……竟是你坏我所有……竟是你……”

    子鸢的剑锋再次来到他的喉咙前,本该刺下去,却忽地剑锋自手中滑落,子鸢连忙捂住了口鼻,可那些源源不断的鲜血还是从指缝间透了出来。

    “哈哈哈……原来我也没输……”阿耶杰疯狂地大笑,忽地转过脸去,定定看着阿翎,“战蛊时辰已到,萧栈雪,你我这场对弈,原来是平局!哈哈哈……”忽地,疯狂的笑声终究终了,阿耶杰死死盯着阿翎,终究是倒了下去,他不甘心地伸出手去,想要去触摸那网后的她,“萧栈雪……我从未有心真正伤你……甚至也曾用命救你……为何……为何你……就是不信我……不信我也是……有心……心……之人……”

    仿佛是闻到了阿耶杰身上的血腥味,蛊虫们随着摩烙的蛊音咬上了阿耶杰的身体,一瞬之间,他便化成了一具枯骨。

    ☆、第一百五十六章 往生终不虚

    “臭丫头……”

    “郡主!”

    骨笛笛音再响起,摩烙想要将大家体内的战蛊给催出来,一时之间,人人吐血,皆算是闯过了这一关。

    可是子鸢忽地松开手来,张口吐出了一口带着虫体的鲜血,当即倒了下去。

    “众卿听令,速速抬起千斤石!”阿翎红着眸子,沙哑着嗓音开口,“摩烙速速收拾了里面的蛊虫,莫要伤到任何人!”

    “诺!”

    待众臣齐心将千斤石抬起,阿翎是第一个钻入网中的人,她快步跑到子鸢身边,将子鸢紧紧抱在怀中,凄楚紧紧盯着她,颤声道:“御医!速速来救德清郡主!她不能死!不能死!”

    “诺!”

    御医害怕地走了上来,才探到子鸢脉息,当下白了脸色,跪地道:“下官……下官医术……只怕救不得郡主。”

    “摩烙!”阿翎通红着双眸看向了他,“你的长生蛊呢?速速拿出来,救她!”

    摩烙重重点头,俯下身去,将一粒药丸塞入了子鸢的口中,“长生蛊对将死之人有延缓命绝之效,长生杯或许可以给郡主续命。”

    一句话点醒了阿翎,阿翎慌忙去子鸢怀中找寻长生子杯,却被子鸢忽地抓住了手。

    阿翎慌乱地看着她,“莫要胡闹,我只想你活着!”

    “阿翎……”子鸢重重将她的手压在自己心口,艰难地笑了出来,“别怕……以后……以后没有谁……没有谁可以……”

    “你闭嘴!”阿翎泪然一喝,“朕不想听你说这些,朕只要你好好活着!活着看朕……看朕……”心头猛地一痛,阿翎还是说出了那句话,“还你一个……姐姐!”

    “姐姐……”子鸢的视线开始模糊起来,她喃喃低唤着,“姐姐……姐姐走好远了……我……我已追……追不……追……”

    “朕不准你走!”阿翎凄厉的声音在大殿中响起,惊得众人俱是无声。

    阿翎含泪瞪向了摩烙,“摩烙听令!率你残族给朕抄了国师府!凡事阿耶那父子写过的字据,全部给朕送上来!”

    “诺!”

    “来人,速速带雀羽公主与德清郡主下去休息。”阿翎又发了一道指令,她茫茫然回头看着那把龙椅,忽然之间,只觉得一股前所未有的孤寂感涌上心头,她哑声下了第三道诏令,“通令全国,焚烧狼蛊,刑部诸人制定《蛊典》,规范大晋巫人施蛊之道,一月之后,朕要我大晋山河不再有蛊虫阴云弥漫!”

    “诺!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经过半个时辰的整顿,今日新帝的登基大典伴随着国师府的灭门终于落下帷幕。

    当这个消息日后传遍大晋,大晋上下百姓,莫不欢天喜地,只觉得今年这个冬季,是他们这辈子遇到的最好的暖冬。

    可是对于阿翎来说,这个冬季,是她这一世遇到的最冷的冬季。

    分明白日还是暖日灿灿,可到了夜里,还是风云变幻,阴云密布,殿外正簌簌下着细雪,寒意自四面八方袭来,阿翎只觉得冷,透骨子的冷。

    她眷恋地抚上子鸢冰凉的脸颊,柔柔地低声问道:“你醒来继续与我胡闹,可好?”

    子鸢还是醒不过来,哪怕是寻到长生子杯,饮下了长生酒,她还是醒不过来。

    “陛下,殿外摩烙求见。”候在殿外的内侍小心翼翼地通传道。

    阿翎似是听到了希望,连忙从床边站起,快步走向殿门,“速速通传!”

    “诺!”

    看着摩烙领着一个浑身血污的十三岁小姑娘走了进来,阿翎看了那小女孩一眼,问向摩烙,“可寻到了往生骨笛的消息?”

    “大姐姐的眼睛红红的,这是为什么?”

    不等摩烙开口,那个十三岁的小姑娘便抢先开了口,只见她笑嘻嘻地看着阿翎,半点不把她当做大晋陛下。

    “她是?”阿翎上下看了一眼她,只觉得她不过是离荒一个小巫人,看不出半点端倪来。

    摩烙恭敬地对着阿翎一拜,道:“属下想,她应该与往生骨笛有些渊源。”说着,摩烙低下身去,与那小姑娘齐高,“迦叶部只怕只剩下你一个人了,不过你别害怕,有摩烙叔叔在,以后就由摩烙叔叔来照顾你。”

    “迦叶部?”阿翎狐疑地看着摩烙,“可是离荒死伤最惨的一部?”

    摩烙重重点头,“离荒六部,如今阿耶一脉已没落,我摩巫部得陛下重用,过个几十载,应当可以恢复元气。只是这迦叶部,实在是可怜,不知为何竟被阿耶那一夜屠杀。属下奉命去国师府搜寻往生骨笛下落,却意外寻到了一个暗室,在里面发现了她。”说着,他低头指向了她手腕上的一串小银铃,“迦叶一族控蛊用的便是这小银铃,我想她应该是迦叶一族的遗孤。”

    “我饿……”小姑娘突然扯了扯摩烙的手,“摩烙叔叔给我找点东西来吃,可好?”

    摩烙点点头,看向了阿翎,“陛下?”

    “来人,速速准备御膳!”

    “诺!”

    小姑娘又眯着眼睛仔细看了看阿翎,“我知道大姐姐为何眼睛红红的了,定是哭过!”

    阿翎无心与她嬉闹,可是转念又想,方才她与摩烙在说她族人的惨事,可这小丫头竟然半点不悲伤,难道她并非是迦叶一族的遗孤?

    “还有一事……”摩烙想了想,又道,“收拾阿耶那父子尸骨之时,属下发现阿耶那少了一根肋骨,怪不得当初在寒西关总见他捂着肋骨低咳,原来是肋骨被谁给斩了一根。”

    “他需要往生骨笛救人,必定要付出代价。”小姑娘突然开口,让摩烙与阿翎俱是一惊。

    阿翎惊问道:“你知道往生骨笛的下落么?”

    “我饿……”小姑娘却不打算说下去,“为何吃的还没有来?”

    阿翎看了摩烙一眼,道:“摩烙,你把她留在朕这里,一会儿朕问完了话,自然会差人送她到你那里。”略微一顿,阿翎又瞧向摩烙,“一会儿你把折雪的尸首也送来吧。”

    “这……”摩烙有些迟疑地看了一眼小姑娘。

    小姑娘眯着眼睛笑着摇了摇头,“摩烙叔叔别担心我,那个可怕的老爷爷也舍不得杀我,自然这位冷冰冰的大姐姐也舍不得杀我。”

    “诺。”摩烙只好低头一拜,退出了大殿。

    不多时,内侍们已鱼贯端着御膳入殿,在桌上一一摆开,准备伺候阿翎用膳。

    “你们都退下吧。”阿翎屏退了内侍,这座殿中就只剩下了昏死不醒的子鸢与她们三人。

    小姑娘看见了御膳,眼底一亮,激动地扑到桌边,拿起东西便狼吞虎咽地吃了好几口,却忽地怔怔地停了下来,眼圈一红,伤心地哭道:“没味道,果然没味道啦,呜呜呜……没味道啦……”

    阿翎走到她身边,夹起一块御膳咬了一口,分明可口,岂会没有味道?

    “你知不知道往生骨笛究竟是怎样一个传说?”小姑娘吸着鼻子幽幽开口,她抬手揉了揉眼睛,难过地看着阿翎。

    阿翎摇了摇头,“我不管传说是什么,我只想知道,往生骨笛是不是真的可以起死回生?”

    “我若说可以,大姐姐,这些代价可不是常人敢付出的。”小姑娘低下了头去,叹了一声,“殷墟海圣物往生骨笛根本就不存在,唯一存在的是天生便会往生笛音的灵童,传说,只有一个灵童死了,下一个灵童才会出现,往生笛音便可以这样一世一世地传下去。”

    “难道那个灵童是你?”阿翎心头微喜,“若当真是你,只要你说,不管什么代价,我都肯付出!”

    “我只是一个被迦叶族人好心捡回部族的流浪小丫头,我不知道阿爸阿妈是谁,我只知道关于往生骨笛的一切,没有谁告诉我,我竟然全部都知道,或许,我就是那个灵童吧。”小丫头难过地说着,“所以,我的出现,也害了迦叶族那些待我好的人,那个老爷爷把我掳到这里,我看着他哀求我救他被烧得奄奄一息的儿子,我应该是讨厌他的,可是,我还是不忍心,不忍心看见一个阿爸没有了孩子,所以我出手救了他的儿子。我想,我的阿爸跟阿妈若是看见我也奄奄一息,也会如那个老爷爷一样吧?”

    “阿耶那付出的代价是什么?”阿翎终于知道,为何阿耶杰在临安伤的那般重,居然还能安然活下来。

    “于你而言,是二十年阳寿,一根新鲜肋骨为骨笛。”小姑娘略微一顿,“于我而言是五觉丧失一个,若是我五觉尽失,也就是我死亡之日,下一个灵童入世之时。”

    “怪不得你说这些御膳没有味道……”阿翎终于了然。

    小姑娘忽地摇头一笑,“这种代价,即便是你愿意付出,我可还要想想愿不愿意呢,所以啊,大姐姐,你可要好好想想,我也要好好想想。”

    “启禀陛下,摩烙送了一具棺材过来,不知……”

    “让他抬进来。”阿翎冷冷回应,忽地想到一事,问向小姑娘,“是救一人损二十年阳寿,还是闻音之人俱可活?”

    ☆、第一百五十七章 命践红颜诺

    小姑娘想了想,正色道:“应当是俱可活,可是,这已死之人与将死之人活过来,可是不一样的。”

    “只要活着便好。”阿翎喃喃一念,走向龙床边,坐了下来,深深看着子鸢的眉眼,“臭丫头,欠你的苏折雪,原来我还是可以还给你。”

    小姑娘走上前来,歪着脑袋看着龙床上的子鸢,忍不住问道:“她是大姐姐的什么人,为何大姐姐愿意牺牲那么多救她?”

    阿翎深深地看着子鸢的眉眼,忽地嘴角悄然扬起一丝笑来,“她……是我……爱的人。”

    “爱?”小姑娘略微一惊,“她是女子,你也是女子……”

    “有何不可?”阿翎回过头来,定定看着小姑娘,“情蛊天成,一旦入心,男又如何,女又如何?俱是一样,不死不休。”

    “陛下,苏姑娘已送到。”摩烙走了进来,示意族人们把棺木放下。

    “摩烙,你们都退下吧。”

    “诺。”

    阿翎叹了一声,起身走到了棺木前,低头看着当中那个毫无血色的苏折雪,容颜依旧,冰凉依旧。

    恍惚之间,阿翎忆起了当初她与苏折雪在孤鸿山涧桃源之中的承诺——

    “我只要主上与呆子活着,安然活着,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不必再担心外面的风雨,不必再害怕突如其来的蛊祸。求你……”

    “大业……若成……咳咳……你若安好……她……还是你的……所以……你要……好好活着……哪怕最后一口气……也要含着!咳咳。”

    阿翎有些悲凉地笑了笑,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折雪,当日,你用命护我与臭丫头周全,今日,便换我来以命践诺吧。”

    小姑娘愕了一下,又走了过来,看了一眼苏折雪的尸首,“她……又是什么人?”

    阿翎涩然一笑,“我想,折雪应该是那丫头爱的人。”

    小姑娘彻底凌乱了,“大姐姐,你要牺牲自己去换她们两个的命?你不觉得自己很傻么?”

    “且不说如今我是大晋天子,当君无戏言,就算我只是一介平民,我也明白什么叫做一诺千金。”阿翎微微一笑,回头看向了子鸢,“我不稀罕她在意我付出多少,我也不奢望能得到多少回报,我只知道,若是爱一个人,便要让那个人真正欢喜,真正自由。”说着,阿翎似是想到些什么,走到了龙案边,将白纸展了开来,磨了磨墨,似是准备画什么。

    “大姐姐……”

    阿翎坦荡地一笑抬眼,“如今大晋已安,我母仇得报,霞儿日后也可安然无忧,我心中唯一的挂碍便是这臭丫头与折雪,”略微一顿,阿翎又笑了笑,“我已想好愿与不愿,小丫头,我给你些时间,待我画好这幅画,我再问问你,可愿为我牺牲一回?只要你答应了,大晋上下只要你想要的东西,我都可以许你。”

    “……”

    小姑娘凑了过来,立在阿翎身边,呆呆地看着阿翎在纸上渐渐描绘着一个人的容颜。

    那是一个有着月牙儿般微笑的姑娘,明眸若星,笑颜若画,只要看上一眼,便能被她那暖人的笑意感染。

    “这是那个臭丫头。”阿翎忽地开口,抬眼看向了龙床,“她总是嘻嘻哈哈地哄人欢喜,遇上她,是我这辈子最明亮的一件事。”

    “大姐姐,你当真想好了?”

    “嗯,想好了。”阿翎低下了头去,看着画卷上的子鸢,“皇蛊虽除,可我依旧不知延续了百年的萧家血咒是否已除?或许,就算我失了这二十年阳寿,我还能活着,又或者,失了这二十年阳寿,我便会马上暴毙,这些于我而言,都不重要。”

    眼圈渐渐红了起来,阿翎眼底泪光盈盈,却兀自忍着不让泪水涌出来,“当我的视线之中再也没有这个臭丫头,那我就真正是个寡人了,就算坐拥锦绣江山,手握天下至权,我还是会觉得冷,冷得透骨。这样的日子,我怕我一日也捱不住,倒不如……倒不如……”眼泪终究从眼眶中涌出,滴落在了画卷之上,恰恰是话中子鸢的心口。

    阿翎沉吟良久,默然将子鸢的画像画好,含泪笑道:“倒不如让这画卷陪我在皇陵之中相守千秋万世,至少,她再也不会离开了。”

    “你好傻……”

    “若是多年前,我也觉得傻,可是现在,我觉得……”阿翎想了想,义无反顾地道了一句,“此生,不悔。”

    殿外的风雪忽地急了起来,森森寒意从窗隙间透入殿中,小姑娘只觉得寒意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

    “听了笛音之后,她们醒来需要几日?”阿翎忽地问向小姑娘。

    小姑娘想了想,道:“笛音三日,苏醒之期短则三日,长则半月。”

    “来人!”突然听见阿翎的声音响起。

    “陛下有何吩咐?”候在殿门外的宫娥们进来行礼问道。

    阿翎想了想,道:“宣五名传旨内侍入殿见驾!”

    “诺!”

    不多时,五名传旨内侍便冒着风雪踏入殿中,齐刷刷地在阿翎面前跪了一地。

    阿翎在龙案边将子鸢的画像卷起,重新拿了一张御纸铺在案上,提起朱笔便在上面快速地写了好几句话,将玉玺盖上之后,阿翎开了口。

    “这道旨意速速通令全国,诏立雀羽公主萧栈霞为储君!”

    “诺!”

    第一道旨意递到了第一名传旨内侍手中,内侍连忙恭敬地一拜,退出了大殿。

    阿翎想了想,又拿了一张御纸铺开,不多时,又写成一道圣旨,递给了第二名传旨内侍。

    “诏,诸位边州重将,勤练兵马,严防沈远为报父仇,率军来袭。”

    “诺!”

    “诏,封摩巫部摩烙为大晋国师,厚葬诸位牺牲的族人,命摩烙照《蛊典》上下整治国中巫人。”

    “诺!”

    “诏,国内各州府收纳无家乞丐,支取国库,添衣加粮,务求今冬少出冻死、饿死之人,若有哪个官员敢在其中中饱私囊,举报者,赏金千两,犯者官员,抄没家产,九族为奴!”

    “诺!”

    “诏,工部着手修建皇陵,七日之后,朕要瞧见工事图。”

    “诺!”

    一连五道诏令发出,小姑娘心头甚是震惊,她知道,这一切不过是眼前这位大晋新帝在交待后事罢了。

    阿翎看着众人皆退出了大殿,她回头看着小姑娘,“我已经准备好了,你呢?”

    “大姐姐你都不害怕,我又怎能却步?”小姑娘笑了笑。

    阿翎含笑点头,在御纸上写了一句话,盖上玉玺,递给了小姑娘,“这个,是我给你的承诺。”

    小姑娘接了过来,但见其上写道:“持此旨者,所请皆准。”

    “日后你若想到要什么了,就把此旨拿出来。”

    “我想,我不需要这个。”小姑娘忽地将御纸撕了个米分碎,“我现在最担心的是,我不知道这一曲往生笛音吹罢,我丢失的是哪一个觉?”

    “这世间许多东西我还没瞧见过,许多好听的声音我还没有听过,还有,有些话我还不曾说过,有些香味我也没有闻过,我……”说到一半,小姑娘忽地嘻嘻一笑,“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啦,因为我忽然想与大姐姐你疯狂一次,就为了你那一句,不悔。”

    “谢……”

    “谢就不必说啦,一会儿很疼,你可要忍住了。”

    “嗯。”

    风雪声夹杂着一声闷哼,一曲诡异的笛音在殿中悠悠响起。

    淡淡的血腥味从殿中传出,宫娥们想进去瞧一瞧,却响起了阿翎的怒喝。

    “朕没有唤你们进来,你们谁敢入内者,宫规处置!”

    笛音悠悠,在宫中越吹越响,绕梁三日不绝。

    待三日之后,候在殿外的宫娥惊奇地发现了那些埋在雪底的草芽生机勃勃地冒了许多出来,绿葱葱地在雪地上长了一排。

    她仰头看向殿前落干净树叶的梧桐树,隐约瞧见了上面偷偷显露的绿芽,她忽地有了一些错觉,觉得大晋这个冬日是如此短暂,春暖花开之日仿佛很快便要到来。

    当大雪初霁,暖暖的阳光洒落皇城巷陌之间。

    阿翎换了一身干净衣裳捂住肋下走出了大殿,她虚弱地看着外间的日光,微微一笑,道:“朕觉得有些饿了,去传御膳吧。”

    “诺。”

    “大姐姐,我还能说话,我还能听见你说话,我还能看见你,我……我……”小姑娘激动地把话说到了一半,忽地停了下来,她揉了揉自己的鼻子,“可是我……好像……闻不到气息了……”

    阿翎深吸了一口气,“朕……也还活着……或许……我萧家的血咒……真的已经解了……”

    “陛下,御膳是送进殿中吃呢,还是……”

    “她们若醒来,定会有许多话说,朕,不该留在里面。”说着,阿翎摆了摆手,“摆驾雀羽公主寝宫,朕已经许久没有与霞儿一起用膳了。”

    “诺。”

    “你们把御膳分一些留下给这个小丫头吃。”阿翎回头看了一眼小姑娘,“她估计也饿了许久。”

    小姑娘看着阿翎孤独离开的背影,忽地觉得心头有些许酸意涌上来,喃喃道:“你真是我见过的最傻的天子了。”回头瞧向殿中,“下过黄泉之人,再回到阳世,哪一个没有喝过孟婆汤?”

    ☆、第一百五十八章 山负雪寒

    江山如画,银装素裹,上京内外,雪花飞扬。

    四日之后,阿翎穿着衮服立在皇城城头,看着一辆马车悠悠从宫门中走出,沿着长路直往上京城外驰去。

    脑海之中,兀自响起今日一早那小姑娘对她说的话。

    “大姐姐,我想我们该走啦。”

    “可是她们都未曾醒来……”

    “既然大姐姐已经决定要成全了,她们醒来与不醒来又有什么区别?”

    “……”

    第38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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