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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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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综武侠]权臣之路 作者:简梨

    第7节

    陆小凤进入正堂的时候,发现这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只是他认识的不多。

    “陆小凤,你怎么来了?”鹰眼老七从座位上蹦起来,焦急的问道。

    “剑一堂在外面布防,我不放心,找了个空子溜进来,这是怎么了?”陆小凤指着堂上垂头丧气的人道。

    “布防?哼,他们已经动手了!”鹰眼老七气道。

    旁边一个高阶帮众接口解释:“昨日晚间,剑一堂的人就围了我们天风堂。长老们悉数被抓、堂内储存的粮食瓜果也被清空,最可怕的是,我们并不知道这些事情是如何发生的。当我们发现被包围,劝找人找物的时候,才发现这些人和东西早就不见了!”

    “是啊,剑一堂的包围圈很窄,我们连在水里找点吃食都办不到,再这么下去,不用他们来攻打,自己就能饿死。”另一个帮众接口道。

    “好了,好了,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陆小凤你冒险而来,我鹰眼老七记在心上了,咱们现在缺粮少食的,没什么好招待你的,我酒窖里还有两坛好酒,就便宜你了。”鹰眼老七示意陆小凤跟他走,又吩咐帮众先商量对策。

    陆小凤和鹰眼老七出了正堂,往后院而去,鹰眼老七压低声音道:“天风堂肯定有内奸,不然那些东西怎么可能无故消失?郭萍武功高强,抓几个长老并不费事,只是他一个人也没办法把库房都搬空了吧。而且,放着金银珠宝不搬,去动粮食,看来云惟珎是打定主意,要至十二连环坞于死地了。不知道其他十一个分堂怎么样了?”

    第三十三章 玉阳楼宴

    鹰眼老七对十二连环坞的掌控还是到位的,自从天风堂出了撞毁民船之事,又传出被剑一堂盯上之后,他就马上到天风堂坐镇。《 此时消息不通,就算担心其他分堂情况,鹰眼老七也无计可施。

    “其他分堂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担心也没用。”陆小凤毫无诚意的安慰道:“先想想如何度过眼前这一关吧。”

    “你既然来了,我正好有件事请你帮忙——帮我找出内奸。”鹰眼老七毫不见外道:“如今堂中高层长老、舵主大多被抓了,顶上来的人,都是原来的中层帮众,说实话,我也不太清楚他们的底细。有心找出内奸,可我心眼子不够,又怕犯了众怒,或引众人各自猜疑。现在正式十二连环坞生死存亡之际,不能再出别的岔子了。”

    陆小凤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道:“现在最要紧的难道不是击退剑一堂的攻势吗?”

    “攘外必先安内。”

    “那我还是走吧,本来还想带你去见云惟珎一面……”陆小凤作势就要走。

    “什么,什么,回来,站住!”鹰眼老七一听这个,那还了得,抓住陆小凤不让走,焦急问道:“你有办法带我去见云惟珎?”

    “暂时还没想出来。”陆小凤理直气壮道,抢在鹰眼老七发火前,又补充了一句:“总会想出来了。”

    鹰眼老七倒是深信陆小凤的智计,松了一口气道:“我也不是傻子,之所以急着找出内奸,是因为现在剑一堂围而不攻,他们要么等着什么时机、什么人,要么就是想谈判。等你从水里冒出来,我就知道你是那个谈判的引路人了。”

    鹰眼老七能当上几省水道魁首,也不是吃稀饭的,三两句话就点中要害。

    “是,是,是,鹰眼老七,你英明神武,的确料得不错,那我就是皇帝不急太监急了?”陆小凤翻白眼道,合着他冒死而来,都在别人的掌控之中了?天知道他游过来的时候,回头看见有人在堵住出路,有多紧张,谁知道云惟珎会不会直接宰了他。

    “哈哈哈,陆小凤,我这是信你,为朋友两肋插刀这样的义气,只有陆小凤,只能是陆小凤了!”鹰眼老七哈哈大笑,赞美这陆小凤的侠义和本事。

    陆小凤斜了他一眼,闲闲道:“那内奸还找不找了?”

    “我们什么时候去见云惟珎?”

    “明日早上,玉阳楼。”陆小凤简短道。

    “那就不找了,时间不够。”鹰眼老七也是个有决断的人。

    “你可想清楚了,放到台面上来谈,付出什么、舍弃什么、底线在哪儿,你要自己心里有数才行。”陆小凤十分担心,鹰眼老七是以武发家的,他可不是靠嘴皮子生存的。“我得提醒你,盛名之下无虚士,云惟珎辩才了得,舌利如刀,就是我,也难占上风。”

    “难不成你要袖手旁观?”

    “我就是个引路人,引路人!牵线搭桥的,你们正主都碰上面了,还要我干什么,我是能做你的主,还是能做他的主。”陆小凤翻白眼道,“好你个鹰眼老七,什么好处没有,就又诓我去卖命,今天你的酒是保不住了,看我给你剩一滴不?”

    陆小凤佯装生气的进了酒窖,留鹰眼老七在门外踱步思量。

    鹰眼老七既然做了决定,就不会婆婆妈妈,让陆小凤自便,他去前面安抚帮众。

    “老大,陆大侠可有什么好办法?”见鹰眼老七出来,众人都忍不住询问道,事关生死,不能不急啊。

    “你们放心,我已经有对策了。”鹰眼老七做自信状。

    “老大,那咱们该干什么,你说,我们都听你的。”一个络腮胡子的大汉喊道。要不是鹰眼老七和他熟悉,他都要怀疑这个家伙就是内奸了,有你这么明目张胆问的吗?好在鹰眼老七知道,这个家伙,就是个直肠子,半点儿不会转弯。

    “唉,现在还不能说,你们等着就是了。”鹰眼老七叹气道。

    “为什么不能说,老大是信不过我们吗?”

    “还要等,没有粮食,又不能从水里捞食,再等就要饿死了。”

    “是啊,最要紧的是填饱肚皮啊!”

    天风堂的中层帮众,吵吵嚷嚷的闹开了,鹰眼老七不敢确定这是其中有人挑拨,还是大家情绪本就不稳,只得拿出老大的气势来,厉声喝道:“吵什么!我做事自然有自己的打算!现在剑一堂围了我们,恐怕早就安插了钉子过来,你们这般吵闹,焉知不是中计了!”

    鹰眼老七环视一周,看堂下的人左右四顾,下意识和旁边人拉开距离,光看表面也看不出什么来。他放软语气道:“弟兄们也不要着急,我已经想到办法了,最迟后天早上,我定然给大家一个交待。弟兄们若还信我、服我这个老大,就安静等着!要各司其职,不要让人钻了空子!”

    鹰眼老七一硬一柔,又自己保证了最后期限,帮众们倒也安心了不少。当即就有人告退,表示要去加强守卫。他们江湖人,一两天不吃饭,还是扛得住的。

    ……

    “主子,该用晚膳了。”傍晚,毅然过来叫云惟珎吃饭。

    “不急,我等郭萍回来。你们还有任务,先吃吧。”云惟珎正在看书,头都不抬的道。

    “都是习武之人,早一点迟一点,无所谓。”功夫到了毅然这个程度,已经不太重视口腹之欲了。

    “你们啊,就是不知道保养,等老了,后悔都来不及。”云惟珎笑着摇头,二十岁的时候总觉得自己是铁打的,等到了四十岁,生活和身体就逼迫你成为一个养生专家。

    “少爷比我们都年少呢。”毅然憨厚笑道,这是调侃云惟珎少年老成了。

    云惟珎摇头不语,看毅然还不去吃饭,把头从书中抬起来,好奇的看向他,问:“还有什么事儿吗?”

    “主子,陆小凤明天能带鹰眼老七来吗?咱们防守得这么严密……”

    “你呀,和杉然果然是兄弟,问的问题都一样。放心吧,不信陆小凤,也得信我的眼光啊,不用担心。只要盯着陆小凤就是,他能找出漏洞,也算是给我们查漏补缺了,日后行动要更加精进才是。”云惟珎又解释了一遍,毅然他们这是太过自信了吗?他们剑一堂从创立到现在,一帆风顺,就是有挫折也是小问题,许多事情都是云惟珎解决的,是不是把他们惯坏了?

    让他们经受挫折教育这个念头在云惟珎脑海里停留了一秒,就让他清出了脑袋,剑一堂不能出问题,他代表的是朝廷脸面。若要磨练下属,不求速成,积少成多就是,再不济,等他们开山立派的时候,总要处理这些问题,坐了那个位子,自然就知道动脑子自己解决问题了。

    云惟珎终究没有等到郭萍回来吃饭,独自用了晚饭,就回去休养生息了,明天是一场硬仗。

    第二天,天色将明,云惟珎按照往日的作息,起床吃了早饭,正在玉阳楼五楼远眺湖光山色,郭萍就回来了。

    云惟珎来不及和郭萍多聊几句,属下又来通禀,陆小凤和鹰眼老七到了。

    陆小凤和鹰眼老七都换了一身新衣,打扮隆重,云惟珎甚至能闻到上面的香薰味儿,所以说,陆小凤是从哪儿淘换的这身行头,青楼知己帮的忙吗?

    “云大人,别来无恙。”陆小凤首先拱手问好,又向郭萍的方向道:“郭大师。”

    “鹰眼老七见过云大人,见过郭大师。”鹰眼老七也跟着陆小凤行礼问好,郭萍的身份对外是担任军职的朝廷命官,只是被派驻云府而已。但是谁不知道郭萍是云惟珎一手调教的,加之他宗师的身份,无论朝堂江湖,没有人能忽视他的存在。但郭萍还是依旧甘心做云惟珎的影子,让多少挑拨离间不成的人扼腕不已。

    “二位不必多礼,请。”云惟珎把两人引向观景阳台,这玉阳楼是他的产业,修得自然也符合他的喜好,在五楼有一个大大的观景台,现如今,上面已经摆上了点心茶水,这是云惟珎准备的谈话之所。

    阳台上只有三个座位,郭萍坐在屋内品茶,毅然等十八卫成员守在屋外、阳台下、房顶等各处,怕鹰眼老七狗急跳墙刺杀云惟珎,或者干脆逃跑。

    其实哪儿用这么麻烦,就是郭萍不来,仅凭他的威名,鹰眼老七就不敢妄动。

    三人在观景台坐定,云惟珎也不着急进入正题,花啊茶啊的扯了半天闲话,鹰眼老七不耐烦这样的寒暄,对陆小凤使了个眼色,陆小凤开口道:“云大人,我应您的邀请,带着鹰眼老七来赴约了。”人是你让来的,就早点进入正题吧,扯什么淡。

    “欢迎。我来江南,正是为了十二连环坞之事。”若不是你们自己闹出了幺蛾子,会劳动一国首辅出京?脸还真大呢!

    “云大人对我十二连环坞围而不攻,想来是另有章程,请赐教。”都摆明车马了,还要什么遮羞布,直说吧,你想干什么。

    “陆小凤,你没有把我的话转述给他吗?”云惟珎佯装诧异道,他实在不知道自己该称呼鹰眼老七做什么,因此都用人称代词或直接忽略。

    “陆小凤说了,但是云大人,这是不可能的。十二连环坞是我鹰眼老七从师父手里接过来的基业,断不能在我手上断送了,十二连环坞不能散!”鹰眼老七斩钉截铁道。

    “不散也可以,按照朝廷的规矩办帮派,朝廷还会有税收优惠和起步资金补贴,燕子坞不就是很好的例子?”云惟珎一副好说话的模样。燕子坞的确是官督民办帮派的代表,遵守朝廷法度、照章纳税、吸纳的帮众向剑一堂报告、三月一次向剑一堂汇报运转情况……零零总总。在鹰眼老七看来,这还是帮派吗,他还能做主拍板的吗?头上供个祖宗都没这么掣肘。

    “云大人,欺人……”鹰眼老七拍桌子发火儿道,还没让他多说两个字,一股气机就锁定了他,鹰眼老七瞬间冷汗直冒、心跳如擂鼓。这个时候他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他面前坐的,不是往日谈判桌上的江湖草莽,这是朝廷大员,身边还有宗师保护。拍桌子这种事情,在这里是干不得的。

    看鹰眼老七脸色瞬间煞白,陆小凤虽然没有被气机锁定,但曾在云府有过一次经历,立马反应过来,眼含请求的轻唤一声:“云大人。”

    云惟珎微微点头,坐在屋内的郭萍就顺势散了杀气。鹰眼老七此时中衣已经汗湿,他努力稳住自己的手,掩饰性的断气桌上的茶杯,慢慢咀着茶水。

    云惟珎拿起旁边小小博古架上的一叠文书,推到鹰眼老七面前,道:“这是对已经捕获的原十二连环坞中人的处置,不管我们今天是否谈的拢,这些人,必须接受朝廷律法的制裁。”

    云惟珎用一个“原”字,打击的鹰眼老七精神气都眼看着低了一截。

    鹰眼老七盯着文书不动,陆小凤直接拿过来,上面是对这些人的判刑,有天风堂的,也有其他分堂的,“熊耀,男,承平二十年生人,无锡惠山熊家村人,后为十二连环坞维扬堂堂主。承平四十一年,无锡富商杨安一家五十六口灭门案主犯。逃逸,隐于十二连环坞。后,偷盗……抢劫……杀人……灭门……”

    一个人的罪状,只有简短的几行,陆小凤随手一翻,都是身负人命,案情恶略之人,每个人都一样罪行累累,陆小凤想求情两句,都找不到理由。陆小凤以前交朋友,只知道他们义气,却不知他们欺压良善,肆意屠戮百姓;他们挥霍的钱财,除了收水道上的保护费外,还有劫富济贫,劫别人的富,济自己的贫。

    陆小凤把文书放下,推回鹰眼老七面前,鹰眼老七一看陆小凤的脸色,就知道事情不可转圜,他手下人是什么德行,他还不清楚吗?鹰眼老七也拿起来翻了翻,里面连几十年前犯下的案子都有记录,要说云惟珎是突然兴起,才到江南的,鬼都不信。看来这次天风堂撞毁渔民船只一事,只是个起点了。剑一堂做了这么充分的准备,想来是不能善了。

    “鹰眼老七,你想清楚了吗?”云惟珎云淡风轻的问道。

    鹰眼老七迟迟不答,脑子里无数思绪闪过。现在,他硬拼肯定是拼不过的,个人武力不如郭萍,帮众实力不如军队,单单云惟珎把这份罪证往外一撒,捅破了这层遮羞布,十二连环坞的名声就臭大街了。智取……他能智取什么?

    “云大人,十二连环坞最开始都是些过不下去的渔家汉子,水上讨生活不容易,求的不过是温饱罢了……”鹰眼老七开始打苦情牌了。

    “是啊,这是朝廷的失职,陛下新登基,已然大赦天下,之前的小错小过,本官就不追究了。”云惟珎就差没指着鹰眼老七的鼻子说,这是朝廷的职责,你一个混江湖的,跑错片场了吧!

    鹰眼老七看了陆小凤一眼,知道自己软硬不行,哀求都没用,又从观景台眺望着远处被包围的天风堂所在,咬了咬牙道:“云大人准备如何处置我?”

    “放心,条件我早就让陆小凤转告你了。剑一堂抓捕的这些人,你可以念在共事一场的份儿上,给他们清明多上两柱香;普通帮众出帮为民,都是陛下子民,本官只有爱惜的道理;帮中有识之士,愿入剑一堂者,本官十分欢迎;至于你,入剑一堂的长老院,日后谨守剑一堂的规矩。”

    云惟珎说的很清楚,只要不和朝廷作对,朝廷不会打扰你的生活,甚至欢迎你施展才华,帮助你实现报复。

    鹰眼老七咬了咬牙,实在不敢拿主意,这可是百年的基业啊!

    “若是有帮众想要成立一个渔民互助组织,江南河运联盟之类的,用十二连环坞的名字,我也不反对。”云惟珎闲闲的补了一句。

    堂堂江湖一流帮派,就然沦落到如此地步!鹰眼老七看过文书上其他分堂长老、堂主、帮众的名字,知道若不是自己在天风堂,这位位高权重的云大人,还不一定会屈尊降贵来江南。

    “好!我鹰眼老七应了!”鹰眼老七咬牙切齿道。

    “如此甚好,请先回去安抚帮众,一个时辰后,剑一堂会过来接收。能带什么走,必须留下什么,毅然会和你商量的。”云惟珎边喝茶边道,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鹰眼老七沉声道:“告辞!”转身大步走了出去,估计他这辈子都不想看到云惟珎那张可恶的脸了。

    陆小凤没有走,在品着茶,道:“一切都在云大人的掌握之中,鹰眼老七毫无还手之力,陆小凤佩服,佩服!”

    “若没有围住十二连环坞的士兵,我就是再会搬弄口舌又有什么用。”云惟珎自嘲,复又感叹:“拳头大才是硬道理啊!”

    陆小凤一愣,好奇道:“云大人不怕鹰眼老七反悔吗?”

    云惟珎瞥了他一眼,“他不敢,我也不会让他有这个机会。”

    陆小凤看了看屋中的郭萍,又望了望楼下的兵士,沉默。

    “鹰眼老七是个浪荡惯了的人,恐受不得朝廷约束。”陆小凤还是不死心的想给鹰老七求个情。

    “陆小凤啊,陆小凤,你交朋友的本事天下第一,可你看人的眼光啊……啧啧,给你一句忠告,交朋友也要分人啊。”云惟珎嘲讽技能打开,他想到的是陆小凤带着自己的朋友,抓自己的朋友这种剧情。

    陆小凤微微皱眉,不解云惟珎为什么突然这么尖利,那些事情都还没有发生,陆小凤自然想不到云惟珎脑子里是什么鬼东西,只以为他在挖苦他呢。“云大人倒有识人之明。”陆小凤怪声问道,讽刺之意也是十足。

    “我是有。”云惟珎毫不谦虚道:“就拿鹰眼老七来说,若是淡薄名利,该去出家;若是不想连累追随者,自行解散就是,剑一堂还能拿平民百姓做什么?如今不过是拿捏着身价,等朝廷招安的条件罢了。事实上,从你是一个无帮无派的浪子,他是总揽几省水运的江湖巨擘就能明显看出,他权利欲重,想出人头地。”

    “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江湖能给他的,朝廷能给的更多。陆小凤,不用担心你的朋友在朝中会不适应,或许你知道了他曾经的所做所为,鹰眼老七就只能称为你过去的、曾经的朋友了。”

    云惟珎放下茶杯,走了出去,只要鹰眼老七不跑、不乱来、不留后手,他就算完成任务了,剩下的事情十八卫就可以完成,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在这之前,他要先去一趟百花楼,和花满楼告别。

    云惟珎到百花楼的时候,这是中午,秋老虎仍有余威,云惟珎一身汗走进百花楼。

    “云兄,快上来,刚好家中送了酸梅汤过来,喝点儿解暑吧。”花满楼招呼道。

    “唉,有时候还真羡慕你们习武之人,瞧这冬暖夏凉的。”云惟珎一口气喝了两碗酸梅汤,感叹道。他的身体就是普通人,健康,但没有“特异功能”。

    “我听云兄的脚步轻盈,也是学过武功的吧。”花满楼好奇道。

    “说来怕你笑话,我对习武真是一窍不通。我也是会医术的,人体穴位机能也了解;见识也有,十八卫的武功还是我教的,结果我愣是不会武功。曾经有人给我摸骨,说我的身体是天生的习武料子,根骨绝佳,后来……不说也罢。我这点微末内力是别人传给我的,本来是打算让内力在我体内运行,给我找找习武的感觉,可惜我蠢笨如牛,有了示范,依旧学不会。这些内力留在我体内,就是强身健体的功效,并不像你一般,能飞檐走壁,空手夺白刃。”

    云惟珎难得解释了一下,可能是对面坐着的人是花满楼的原因,云惟珎有了倾述的欲望。他一直觉得,自己学不会武功,是这个世界对自己的排斥,或许又是他在这个世界活下去必须付出的代价。到目前为止,除了不能习武,他没有发现自己有什么事做不成,有“命运”阻碍。

    “云兄何必自谦,天下还是不会武功的人多些,你又何必自贬,天下万物都可入道,习武是一种,修文是一种,行医、做官都是。”花满楼开解到。

    “七童,你真是说到我心里去了,我正要去见识另一种道,特意来和你告别,也调整一下药方。”云惟珎道。

    “哦,去哪儿,什么道?”花满楼好奇。

    “万梅山庄,剑道。”

    第三十四章 西北傲梅

    西门吹雪在亭中擦拭宝剑,这是一天的早上,他刚刚练完剑,在例行对宝剑进行保养,用他的话来说,是感受剑意,与宝剑心灵相通。白衣飘飞,面容冷肃,这是西门吹雪一贯的模样。

    这个时候,老管家走了过来,一身浅黄色的衣服,微微佝偻着背,他手里拿着一份拜帖,道:“庄主,有人求见。”

    “谁?”

    “云惟珎。”

    “郭萍来了吗?”

    “来了。”

    “请。”

    西门吹雪和管家的对话,简短精炼,若是让云惟珎听见了,他必定不悦。不是为了西门吹雪冷癖的性子,而是为了一个字,求见的求字,说一声请见会死吗?云惟珎不觉得自己需要求西门吹雪什么,难道西方魔教的人都是这样自傲到自负的吗?

    幸好云惟珎不知道,所以还心情愉悦的往万梅山庄慢慢赶来,拜帖是在塞北的分堂早就送上去了,约定时间,方便他的拜访。

    云惟珎经过那片开满杜鹃等秋日野花的山坡,入目一片绯红,经过时沾染了一身花香,让他心情更愉悦了一些。到了万梅山庄门口,西门吹雪已经持剑立在那里等候。云惟珎不认为这份尊重是给自己的,对爱剑成痴的人来说,郭萍才是让他眼睛发亮的原因。

    “见过西门庄主,庄主万安。”云惟珎行礼道。

    “云大人安好。”西门吹雪回礼,然后眼睛就落在了郭萍的身上,郭萍不为所动,依旧如山岳般静静的站在云惟珎身后。

    “请!”西门吹雪让出路来,邀请他们进庄。

    云惟珎静静的打量了西门吹雪一阵儿,这样的观察并不失礼,一个非江湖中人,对万梅山庄的庄主有好奇是自然的,更何况,西门吹雪以比他热情十倍的眼光,紧紧盯着郭萍。

    云惟珎看着面前这个年轻人,和他同龄,比他大两天的年轻人。剑术超绝,喜穿白衣,面容冷峻,生性冷僻,这是江湖对他的评价,却这般流于表面。自从西门吹雪成名,江湖少年剑客就喜欢一身白衣,一把乌鞘长剑,殊不知,画虎不成反类犬。

    西门吹雪和云惟珎想象的一样,他是一个剑客。即使曾经他们的身份有过怎么让人不愉快的过往,他们之间对生命、规则、责任与义务的观念有多大的分歧,但这依旧挡不住云惟珎对这个人的欣赏。

    云惟珎本以为自己见到西门吹雪会长长的嘘一口气,放松下来,或者心中恨意更甚,但是都没有,云惟珎平静的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这才是西门吹雪,不是玉罗刹的儿子,不是西方魔教的少主,只是剑客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和云惟珎并列走在一起,云惟珎也不好老是侧着头看他,很快云惟珎就把自己的视线落在了前面引路的管家身上。

    他穿着一身浅黄接近褐色的衣服,颜色单一,但深浅层次分明,这样的衣着风格,云惟珎总想起西方魔教的蓝衣和紫衣。赤橙黄绿青蓝紫,玉罗刹性喜大红,那么橙这个颜色所代表的就是他最信任看重的人了。蓝衣和紫衣随侍在他身边,排名却在最后,看来玉罗刹真正的心腹,依旧如他的面容一般,隐藏在迷雾中。

    管家在拐角的时候,好似随意的转过头来,云惟珎和他视线相交,云惟珎微笑着点了点头,管家回了一个谦卑恭谨的微笑,回过头去,恭敬的给客人们带路。云惟珎不怕管家的试探窥视,他没有见过还是玉天宝时候的云惟珎,而且,十年过去了,云惟珎的相貌、气质大改,恐怕玉罗刹亲至,也认不出来。

    到了正厅,分宾主坐下,下人上了茶,西门吹雪开口道:“云大人此来,所为何事?”

    “来给庄主送礼。”云惟珎微笑,示意刚刚跟在他们后面的人,把被缚住双手的一个美艳少妇推了出来。

    西门吹雪一向平淡的眼睛,终于出现了情绪。这当然不是西门吹雪看上了这个貌美的女人,而是这个女人西门吹雪以为她已经死了,死在他的剑下,死在他验证剑道、为世间除恶的剑下。

    “见过西门庄主。”这个美艳的女人,即使是做了阶下囚,依然毫不气馁,微微仰着天鹅般的脖子,展现着自己最美好的一面。

    这个女人叫柳青青,当然,也可以叫她花寡妇,杀夫、灭门、偷盗、拐卖,一个人能犯下的罪恶,她似乎都有兴趣,品行和她的容貌完全成反比。

    西门吹雪一年前追杀她,结果她落入流沙之中,西门吹雪以为她死了。当然,她只是诈死,若是没有云惟珎派人守着,那么她将在去往幽灵山庄,伺机东山再起。

    “奴家好不容易死里逃生,云大人也不知为了什么,非要把我揪出来,难道您和西门庄主有仇?唉,也是,您是朝廷命官,怎么可能看得上江湖草莽,听说您刚把十二连环坞给灭了,现在又到万梅山庄来,难不成……”柳青青突然咯咯咯的笑了起来,笑声清脆动听,还有那么一丝丝的诱人。

    “程伯,带下去。”西门吹雪惜字如金道。橙衣化名为程艺,微微佝偻着背,举重若轻的把柳青青给拎了下去。这个女人的存在,就是打西门吹雪的脸,他能有什么好脸色。就是带这个女人来的云惟珎一行,在他眼里也没有好印象。

    “多谢云大人。”西门吹雪颔首。

    “不客气,我有事请庄主帮忙,先送份礼,拉拉关系,正常的。若是事情没有谈拢,你也不必觉得欠了我人情,我自愿的,不是吗?”云惟珎好说话得很,摆摆手,不在意道。

    “请讲。”西门吹雪依旧话那么少。

    “我在江南见到了花满楼,他说,世间万物皆含大道,游历江湖是、出仕做官是、行医从军都是。庄主知道,我创立了剑一堂,这是天子之剑,这世间剑法最高强的要数庄主和南海叶城主了,因此冒昧来访,想请庄主赐教,关于剑道一事。”云惟珎自谦,奉承他道。

    “我不是最好的,你也不习武。”西门吹雪总有独特的冰山技能,把气氛搞得僵硬。

    云惟珎微微一笑,道:“峨眉独孤鹤已老,武当木道人剑心不纯,天禽派、乘风剑派、巴山派等人才凋零,百年前的五绝后人未有现于人间者,新一代的用剑高手中,独推庄主和叶城主,你又何必自谦?再说,我虽不习武,可也不是看不懂武功,十八卫的武功是我教的,郭萍的武功是我参谋的,我相信世间并没有我读不懂的秘籍。况且我请教庄主的不是心法剑招,是理念意识。”

    “我七岁识剑,十四岁略有小成,五年过去了,自认登峰造极,正在求证剑道的险途上。”西门吹雪没有一句废话,直接进入正题。

    “我三岁开始背诵武功秘籍,五岁习武,发现自己不得门入,努力五年,仍旧不得法,郁郁不得志。十三岁,通习天下武功秘籍,到如今,见识过天下排的上号的武林高手。我创立剑一堂的时候,取剑字,为其古之圣品,至尊至贵,人神咸崇,当为天子之剑;一,取其独一无二、独立魁首。”云惟珎道。

    西门吹雪喝了一口白水,道:“请云大人剑室详谈。”西门吹雪对郭萍点了点头,引着云惟珎往后院而去。西门吹雪这才真正认识道云惟珎的价值,武道上的价值,闻名天下的十八卫是他一手教导的,郭萍能对他如此忠心耿耿,想来除了恩德,还有帮助,在武道上更进一步的帮助。

    西门吹雪到现在,武功已经进入一个瓶颈,他不停的找出那些有罪之人,杀之,磨练剑道,就是为日后不停的挑战高手,逆流而上、超越自我做准备。现在,他面前有了一个见识过天下武学的渊博之人,对他磨砺剑道,只会更有好处。

    云惟珎这次真正和西门吹雪并肩而行,他知道玉罗刹这个时候肯定在西方魔教,也就没有让郭萍跟着,一路穿过万梅山庄的厅堂,云惟珎看见了花园里,秋日里还只是遒劲枝干的梅树。

    “再过一月,塞北的梅花,就会开了。”西门吹雪看云惟珎紧紧的盯着那些梅树,还以为他想看梅花盛开之景。

    “无妨,西北有傲梅,我已经见过了,并不遗憾。”云惟珎看了一眼西门吹雪道。西门吹雪以为他是把自己比作梅花,认为妥当,心中还暗自高兴,他一出生就生活在梅花包围的世界里,下意识最熟悉、最喜欢的花,自然是梅花。其实云惟珎还有一层意思,他是真的见过塞北的梅花,在他十岁住在边城的时候,之前的十年他还见过西域最美的梅花。这些,就不必告诉西门吹雪了。

    两人进了剑室,这是一个三丈见方的空旷房间,说它空旷,是因为房间了没有任何家具,只在地上放了几个毛绒坐毯,现在绝大多数人日常起居都用椅子了,这里摆的坐毯还是让人跪坐,或者盘腿。四面空荡荡的墙上,只有门正对的那一面墙上,有几个巨大的“剑”字,看来,这里是西门吹雪,闭关练功之所。不过第一次见面,西门吹雪就把他引到了这样重要的地方,云惟珎真是受宠若惊啊。

    一走进剑室,就能感到犹如实质的剑意,云惟珎这种不通武功的人都能感受到,日日安处于其间锻炼的西门吹雪,更是受益匪浅。云惟珎没有马上坐下,而是四处大量着这个剑室。墙是用巨大青石磊成的,上面有深深的剑痕,散发着浓郁的剑意。云惟珎走道那个“剑”字书法的面前,细细观察,说武功他可能还不那么有把握,但书法,他就是各中行家了。

    云惟珎慢慢伸出手,向西门吹雪示意他想摸一下,西门吹雪点头。云惟珎手指轻触纸张和墨迹,站在这幅巨大的书法面前,闭上眼睛,就像自己站在一柄巨剑面前,巨剑威压深重,如仰高山、如临深渊;或者是一柄锋利的快剑,悬在你的头顶,随时能掉下来,吹毛段发,切豆腐一般切掉你的脑袋。

    云惟珎睁开眼睛,面露赞叹道:“好书法,好意境,不过……这不是庄主的作品吧。”以西门吹雪的武道境界,写不出这样的字来。

    “先父遗物。”西门吹雪淡淡道。

    “先父?”玉罗刹没那么容易死吧。

    “先父也是武林众人,只是隐于山野,不为外人所知。”西门吹雪一本正经的解释到。

    “抱歉,我并没有探究你家私的意思。”云惟珎道歉,借着坐下整理衣袖的机会,掩饰住自己诧异的表情。看来连西门吹雪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他相信自己的观察,西门吹雪面色严肃,眼神清正,不像是说谎的样子,再说,对一个初次见面之人,他又说谎做什么。

    云惟珎暗暗埋怨,这些江湖中人也太草率了,突然冒出来一个万梅山庄,他们居然都不详细探查一下底细。西门吹雪又不是一开始就那么强悍的,至于到现在为止,江湖上都没有万梅山庄背景的猜测,这正常吗?

    “怎么了?”西门吹雪十分敏感,敏锐的发现了云惟珎神色有异。

    “没什么,我襁褓丧母,垂髫丧父,羡慕庄主有此慈父罢了。”云惟珎淡淡的岔开话题道:“这是庄主平日里练剑的地方吗?”

    “是,静思闭关之所。”

    西门吹雪顿了顿,道:“刚刚我们说到剑道。”

    “西门庄主的剑道,想必在一诚字。”云惟珎微笑。

    西门吹雪的眼睛亮了起来,正声答道:“是,诚心正意,乃剑之精义所在。初练剑时,入忘我之境,诚于剑,乃有成。十四岁后入江湖,杀人之前斋戒沐浴,是为诚于剑;所杀之人皆该杀,决不滥杀无辜,是为诚于人。独诚于剑,不过能入剑道而已;诚于人,方能得证大道。”

    “确实成诚君子。我想问,庄主诚于人吗?”云惟珎强调问道。

    “自然!”

    “庄主所杀为该杀之人,确实是君子,但又是谁给庄主你取人性命的权利。”云惟珎几近质问。

    “宵小鼠辈,人人得而诛之。”

    “洪威菓,淫奸幼女,事出有因,按律,杖一百五,罪不至死。庄主杀了他。”云惟珎直接举出一个例子来。

    “九岁幼女,一生被毁,死不足惜!”

    “其母孀居,本就与洪威菓通奸,后盗取洪威菓财物,买凶杀人,才招致报复。那妇人按律也是死罪,不必多言,只其女无辜,按律,朝廷会为她隐瞒,女不连坐,换个地方重新开始。因为有了庄主这样鼎鼎大名的人物加入,江湖中人纷纷围观,甚至有想挑衅你的人,想来个同靴之好,官府众人疲于奔命才拦住了。那个女孩不堪流言之扰,投缳自尽了。”云惟珎十分痛恨这样的罪行,虽然案中的男人和女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但那个只有九岁的女儿的确是无辜可怜,应该被救助的对象,但这不代表,有人可以越过朝廷去处置一个人,更何况,他不恰当的处置,引发了更大更多的伤害。

    “我之过?”

    “不是!”但是云惟珎必须承认,西门吹雪这样的行为不合法,但合清理,此时的风气就是这样,在法律之外,常常还有道德审判,任何时代都不能避免。“抓人、量刑、安抚无辜受害人,是朝廷的职责。”

    西门吹雪听到云惟珎指责他越权,心中有些不悦,刚刚找到知己之感消失不少,微微皱眉道:“为什么是朝廷的职责。”

    国家与政权的确立,这是一个非常庞大的话题,云惟珎动了动跪麻了的腿,起身换成盘腿坐,才施施然道:“从社会形成和王朝建立开始说起。”

    “是先有社会形成,还是先有王朝建立?”云惟珎自问自答道:“是先有社会。百万年前,人茹毛饮血、巢穴而居,为了生存相互联系,推选首领,带领同伴,抵御野兽、灾害。许多年以后,队伍壮大,人口稳定,有了固定的居住、狩猎、耕作之所,形成城池。再过许多年,形成王朝。从尧舜禹,到夏商周,头领、天子、王、皇帝,这些人的权利是谁给的?”云惟珎没想到,他居然还能客串教授,讲解一把人类发展史。

    西门吹雪皱眉,不知道云惟珎扯这个做什么,只道:“你认为?”

    “两种,一,上天之德,或曰君权神授。二,百姓供养天子,万民之愿。朝廷更迭至今,不管是什么原因,陛下通过朝臣管理百姓,百姓把自己的权利托付一部分给朝廷。朝廷在旱涝虫灾等大难来临的时候赈济拨款,扶持百姓恢复生产,重建家园;朝廷组建军队,抵御外族;挑选人才,牧守一方。这是朝廷的指责,天子的指责,不论是上天恩赐的,还是百姓推选的,都是朝廷的指责。”云惟珎的言论大胆的如同想要造反。

    “所以,缉捕为恶、作奸犯科之人,制裁罪人,只有朝廷有这个权利。若是人人都仗着武力、智慧,为一己私利,岂不天下大乱。”云惟珎毫不客气道。

    “你认为我是为一己私利?”西门吹雪开始失望。

    “不,你做的是好事。但身份不对,若真仅仅是私利,今日上门的不是我,是郭萍和大军。”云惟珎并不掩饰他的威胁性。“这是回答你问我‘为什么是朝廷的职责’这个问题。”

    云惟珎说得口干舌燥,剑室里却连一壶白水都没有。西门吹雪看他这个样子,从后面的暗门走出去,提了一个水桶进来,水桶上飘着一只白色的杯子。云惟珎没有客气,直接那杯子舀水喝,不管只有一个杯子,他用了,西门吹雪该怎么办。

    “所以,你今天来是为了什么?”

    “授予你一朝职。”云惟珎道。

    这样放在哪儿都是异想天开的一句话,但西门吹雪却没有笑,他严肃的看着云惟珎,似乎在思考他是不是应该答应。

    “身负朝职,代行权利,不损朝廷威严,共享朝堂民间资源。避免量罪不适,比如洪威菓;避免被人蒙骗,比如柳青青。”云惟珎也是打着西门吹雪的痛处来说的,向柳青青这种武功不是绝顶之人,却在他剑下逃脱的事情,对西门吹雪而言,是耻辱。

    “我若不应,十二连环坞就是前车之鉴吗?”西门吹雪冷声道。

    “不,十二连环坞的鹰眼老七,已入剑一堂长老院,作奸犯科者或坐牢或处死,罪小在赦免之列,或者无罪帮众已经出帮为民,若是他们以后愿意再次联合,抱团求生,朝廷也不会反对——只要不违反律法就是。”云惟珎解释道。“你的罪,在赦免之列。”

    云惟珎丝毫没有客气,也没有虚言社么邀请庄主啊,敬仰庄主啊之类的虚言,他甚至之言西门吹雪有错、有罪,云惟珎自持能打动西门吹雪的是他对治理整个天下的规划和他的理想报复、信念观点。

    西门吹雪沉默良久,并没有回答,只是问了一个似乎毫不相干的问题:“你执宰天下,代行天子剑,你的道是什么。”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云惟珎复述了一遍别人的豪言壮语,他的语气并不怎么激烈,只是平平淡淡的讲出来,好像这样弘大的理想并没有什么稀奇的,人人都该为这样的理想、前景努力。

    西门吹雪没有说话,云惟珎顿了顿,皱眉道:“果然不像是我能说出来的话吗?先贤说的,我拾人牙慧。”云惟珎承认自己并不是一个典型的儒家学派人物。

    “我能努力的方向是政治清明向上,百姓安康富裕,经济稳定发展,人际关系和谐。没有战争,发生灾难有朝廷和四方仁人志士救助,或许最难的,是让江湖不在为祸普通百姓。”

    “江湖人,是祸吗?”西门吹雪不甘心的问了一句。

    “经常是,侠以武犯禁。”云惟珎毫不客气。

    “你认为我是?”

    云惟珎没有回答西门吹雪的话,他刚才已经解释过了,若是认为西门吹雪是祸害,他就不会上门了。

    “我需要想想。”西门吹雪道,他素来果决,几乎能在出问题的同时下定决心,只是今天的谈话对他而言太过复杂震撼,他真的需要好好想想。

    “万梅山庄风景优美,我能在此借住两天吗?”

    “欢迎之至。”

    “这两天里,我很期待与西门庄主再次讨论剑道精义,只说武学剑道。”云惟珎保证。

    西门吹雪点了点头,起身引他出去。云惟珎放下手中的白瓷杯,想了想,这应该就是完美山庄后山的药泉了吧,能解百毒,强身健体,玉罗刹为了这座万梅山庄也是煞费苦心,自己要不要告诉西门吹雪他的“先父”每年在他的生日都会来呢?

    再看看飘在水面上的杯子,云惟珎想着今天已经让西门吹雪够凌乱的了,还是改天吧。

    第三十五章 坐而论道

    云惟珎和西门吹雪在剑室里谈了几乎一个下午才出来,晚饭吃得十分清淡。西门吹雪为了保持身体的灵敏,不会沾染味道过重、会刺激身体的调料。

    “不知云大人口味,怠慢了。”西门吹雪只是孤傲,不是不通世俗,他也明显知道自己的口味与常人不同。

    “无妨,我晚饭吃得清淡。”云惟珎答道,这并不是虚言,他的养生之道,就是晚上吃得清淡,且量少。

    吃过晚饭,西门吹雪约云惟珎、郭萍一起去山庄外的山坡散步。平时西门吹雪晚上并不出门,他会修习音律,用音乐来平复白天练剑的战意。只是刚刚云惟珎提到了山庄外的花海,他也就做一个好主人,陪他们来散步。

    云惟珎不知道眼前这些杜鹃是什么品种,但都是大红色的,浓艳热烈,远远望去,如同火焰一般,夕阳下,仿佛远处的天空和山坡都燃烧起来了。云惟珎看见这样浓艳的景色,总会忍不住想起玉罗刹的红袍,还有他萦绕周身的雾气,那些雾气,如同此时天边的云霞一般,浓郁得如同流淌的鲜血。

    云惟珎自己想着自己的心思,西门吹雪已经和郭萍聊了起来,或许他们才是最有共同语言的。郭萍是正统武人,他接触武功的年龄比较大,或许在如何淬炼自己上,更有心得。

    西门吹雪说自己七岁识剑,事实上,他抓周的时候,抓的就是剑,从小就被橙衣熏陶教养,武功素养是顶尖的。吃最好的,穿最好的,要多少银子才能养出一个孤高绝寒的西门吹雪?他每次挑追杀别人、挑战高手,名单都是细细筛查过一遍又一遍的,保证在他的能力范围之内,在他武功未曾精进的时候,还会有暗卫跟在身边。所以,西门吹雪事实上,并没有到过孤立无援的境地,没有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威压逼迫,进步就只能是积累,所以比他大几岁的郭萍,境界确实高出他一个台阶。

    这么想着,云惟珎都要替西门吹雪可惜了,有一个儿控的爹,也不一定都是好事,多亏他现在还不知道他的“先父”还活着。

    “云大人,我想清楚了,我愿接受朝职。”西门吹雪突然说到,把云惟珎吓了一跳,他还以为要考虑几天呢。“但只是虚职,象征性,不受朝廷征召安排。”

    “这是自然。”就是想真正的入朝为官,百官也不会答应的。他给江湖人授予虚职,已经是顶着偌大的朝堂压力了,要不是皇帝支持他,他都要撑不下去了。

    云惟珎不知道是郭萍那句话触动了他,还是西门吹雪自己想通了,既然西门吹雪对他抱有善意,云惟珎也投桃报李:“你今年二十,正是加冠之龄,可有想过冠礼如何办?”

    “嗯?”西门吹雪还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他自认父母双亡,又没有师父,身边一个长辈全无,冠礼还能怎么过?反正他已经入了江湖,难道敌人会因为你没有加冠而手下留情吗?

    “我与你同龄,冬月十一的生辰,会在京城加冠,欢迎你来,虽然你恐怕来不了。”云惟珎道。西门吹雪是九号的生日,冠礼这样的大日子,西门吹雪肯定是来不了的。“我会送生辰礼过来的,提前祝你生辰快乐,平顺安康。”

    西门吹雪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正式的祝福,来自朋友的。他的朋友,一个巴掌数的过来,还都是不拘小节的江湖人,谁又会去在意生辰。西门吹雪没有这样的经验,干干的回了一句:“生辰快乐。”

    云惟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西门吹雪的囧样,表面上看不出来,但看他右手微微的僵硬,眼睛里全是茫然,云惟珎哪儿还不懂。笑了一阵儿,云惟珎才道:“我表字元琰,西门可称呼我表字。”

    散步到一半,庄主变成了西门,还要请人家称呼自己的表字,云惟珎却一点儿都不觉得进展快。

    “表字?那不是及冠之后才会取的吗?”西门吹雪虽然是江湖人,但这些基本的东西还是懂的。

    “先帝所取,那时他已经等不及为我加冠了。”云惟珎淡淡了解释了一句,先帝待他甚厚,天下皆知。当年先帝撑着病体,给未满二十的太子加冠,就是云惟珎做的赞者,连皇室子弟、名宿重臣之子都没有的殊荣,若不是云惟珎身世清白,和当时太子的关系又好,百官朝臣都要以为云惟珎是皇帝的私生子了。

    等皇帝给太子加冠后,感叹自己等不到给云惟珎加冠了,因此先赐下字来,让太子登基后,为云惟珎主持冠礼,这也是给云惟珎的庇佑。

    往事不提,云惟珎对西门吹雪道:“夜风渐凉,我们回吧。”塞北的秋天昼夜温差大,云惟珎已经感觉有些冷了。

    郭萍从后面握住他的手,快速渡了一道内里过过来,云惟珎的身体又暖和起来了。西门吹雪走在前面,看到这一幕,微微皱眉,没有说话。

    第二天,西门吹雪早起练剑,等做完了既定的功课,云惟珎和郭萍就走了过来。

    西门吹雪刚刚舞过剑,战意正盛,看见郭萍过来,眼睛里的光都要透出来了,高声邀请道:“请与君一战。”

    “恭敬不如从命。”郭萍点头,他早年间练的是拳法和掌法,因为他不信任任何兵器,只相信自己的身体,但等他突破宗师之后,对各种武器也有了比较深刻的了解,但最熟悉、喜欢的还是剑。云惟珎作为一国首辅,平日里也会佩剑,当然,是作为礼仪用品。对于云惟珎能接触的唯一武器,郭萍也是比较有好感的,更何况他们有一堆剑法秘籍。

    云惟珎走到里他们远一些的亭子里,看他们在梅林边的空地上演练。西门吹雪的剑快、冷、大气,不愧是西门吹雪的剑。这江湖上真正厉害的高手,是不会取一个“追魂”“龙虎”“劈天”“阎王”之类听着就吓人的名字,他们只需要报上自己的名字就好。比如多年前的天禽老人、而今的郭萍、日后的西门吹雪和叶孤城,他们的武功,很多时候连一个出名的招式都没有,但人的名树的影,只要说出他们的名字,就不需要任何累赘的修饰。

    郭萍的武功之高,在西门吹雪面前是完全不落于下风的。郭萍用的招式,全都是初学者会的刺、点、挂、挑、勾,只是在他的组合之下,就发挥出了前所未有的威力。

    云惟珎不会武功,去能品评天下武学,衡量江湖武艺,眼力是有的。他本坐在亭中观赏,等他们战到激烈的时候,也忍不住站起来,走得更近一点。

    令人过完招,收功,走过来。

    “西门,你的剑遇强越强,已有宗师雏形。”云惟珎赞叹道。

    “多谢郭大师。”西门吹雪道,又转过头来,“也多谢你……元琰。”

    郭萍摆摆手,刚才在演武场上,西门吹雪已经谢过一回了。

    “我观你出剑,每每一往无前,生死置于无物,这么拼命,武功进益应该更大才对,至少比现在境界圆融。”云惟珎点了点。

    “朝闻道,夕死可矣,我一贯如此。”西门吹雪严肃道。他以为云惟珎会劝他,当然他现在的好友之一陆小凤也曾劝过他不要这么拼命,以他的资质,早晚会站在全天下用剑之人的顶端。可是早晚是多早,剑道的高度,并不是天下人的水平,如果天下人都只是走在路上,无一人攀上顶峰呢?不要以人的水准,来衡量道的高度。所以西门吹雪下定决心要探寻更高的山、更远的路。

    “我能知道你下一步准备追杀和挑战人选的名单吗?”云惟珎问道。

    “自然。”西门吹雪突然想起云惟珎朝廷命官的身份,以为他想确认一下名单。

    三人结伴闲谈着往饭厅而去,吃过早饭之后,西门吹雪回剑室打坐修心,云惟珎回房伏案工作。等西门吹雪吹来吃午饭的时候,云惟珎交给他一摞纸张。

    西门吹雪接过来一看,是他今年挑战高手的名单。

    “你先前的名单很好,只是顺序变一变更好。”云惟珎指着他改过的名单道:“你从未经历命悬一线的时刻,所以不知在那种情况下,人往往会爆发出无限的潜能。你可以先去挑战断魂刀秦壁,他招式开阔大气,走的是堂堂正正的阳谋之道,对磨练你的剑道更有好处。等你胜了他之后,就会明白刀剑其实差别不大,你们的风格相近,更能融会贯通。然后,你再去追杀闪电霹雳手关鑫,他的武功,就是一个快字,刁钻诡秘,招式精巧,你可以见识与你的风格完全背道而驰,却也达到了一定境界的高手。然后,再去挑战枯木道人,他的剑法中,有道家调和阴阳、以柔克刚的观念,还有他习剑五十年岁月积累起来的经验和包容。这样调整,对你剑法的磨练更深,就是都比你之前的名单,危险要大上一分,你要有破釜沉舟的决心。”

    “是。我有。”以西门吹雪的眼里,自然也看得出这样调整更好,他也没有长篇大论的感谢云惟珎,只是简单几个字,就能让人感受到他的决心。

    云惟珎端起桌上的白水,喝了一口,道:“为你整理名单的人,很爱护你。”

    “管家是难得的忠仆,我视他如长辈。”

    “长辈啊?”云惟珎神色不明的低语,自然该是长辈,这些名单,肯定是玉罗刹排的。

    “你挑战关鑫的时候,记得带上暗卫。他这个人诡异的很,擅长用毒和暗器。我知道你一心以命证剑道,但是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多少惊才绝艳之辈,就是半途夭折,令人扼腕遗憾,你也要多加小心才是。”云惟珎提点道。

    “好像我出门总有人跟着。”

    “好像?”什么意思,云惟珎不明白。

    “开始我亦不知,后渐能察觉。”

    “哦。”云惟珎明白,开始的时候,估计是玉罗刹亲身上阵,等西门吹雪适应了,武功也高起来了,就换成暗卫了。

    西门吹雪看着云惟珎的表情,心里暗自思索,他是明白了什么。从剑室的书法、到山坡上的谈话,再到此时的明了,他究竟知道什么?

    “用饭吧。”西门吹雪看到管家走过来示意可以吃饭了,招呼云惟珎和郭萍道。

    用过了晚饭,西门吹雪和云惟珎又去了剑室,他们说好,要再论剑道,武学剑道。

    “我见过……听闻过许多武学大家的事迹。”云惟珎顿了顿,整理思绪,开始说起:“第一种观点认为,勤能补拙,有绝顶的功法、超乎常人的毅力,就是普通少林长拳,在他手上都能达到无人能敌的水平。还有人认为,天资是关键,也无需任何武功秘籍,不管是练刀、练剑,还是练拳,只要把最基本的动作贯穿起来,就是绝好的招式,毕竟再花哨的招式,目的也不过是杀人。第三种,把武学看成是一种道,不是你说的那种,而是把他当做佛教、道教一般的宗教信仰,相信武功练到高处,可以以武入道,破碎虚空。”云惟珎说的是金庸、古龙和黄易。

    “人们对习武之人的水平分类也有很多,不入流、三流、二流、一流、绝顶,这是一种。外家功夫、内家高手,这是一种。后天武者、先天武者、宗师、大宗师、破碎虚空,这又是一种。”云惟珎解释道。

    “在郭萍之前,并为有人称为宗师。”西门吹雪一语点破。

    云惟珎笑了,西门吹雪的意思不是说在郭萍之前,没有人达到宗师的境界,而是说,在他之前,连“宗师”这个称谓都没有。“是我先叫出来的。”云惟珎点头承认,他虽叫出了这个称呼,但并没有把相应的理论体系全部抛出来,所以人人都知道郭萍武功绝顶,可以用宗师来称呼,但并不知道之歌称呼之前、之后,都是什么意思。

    “此次回京之后,我会把相应的理论体系公布。”云惟珎也不打算藏着掖着的,他当初拿了古墓派收集的武功秘籍,早已决定要把它传承下去。只是当时他没有自保的能力,不得不烧了,以保全自己。现在已经有人练习武功了,但仍旧不是放出消息的时候,他要先为武学之道百花齐鸣准备外在环境。

    “嗯。可有剑道高手事迹,我想瞻仰先贤,以增进益。”西门吹雪还是那么寡言。

    “有,有许多。越女剑阿青,手执竹棒,三千越甲不可敌,这该是绝顶剑法吧。”云惟珎笑道。

    西门吹雪难得眼中笑意浓郁,道:“若论神话传说,老子有诛天剑、黄帝有轩辕剑、吕洞宾也用剑啊。”

    云惟珎弯了弯嘴角,知道他以为自己在开玩笑,并没有解释,只是另起一个话头,道:“还有一个先贤,他的名字叫独孤求败。事迹已不可考,只能从他的墓穴中找到几分影子。在他的墓室前,有一个剑塚,里面埋了四把剑。第一柄是一柄青光闪闪的无名利剑。凌厉刚猛,无坚不摧,旁边写着‘弱冠前以之与河朔群雄争锋’。第二柄是紫薇软剑,旁边写着‘三十岁前所用,误伤义士不祥,乃弃之深谷。’第三柄是玄铁重剑,旁边写着‘重剑无锋,大巧不工,四十岁之前恃之横行天下。’第四柄是柄已腐朽的木剑,依稀可辨形状,旁边的批注是‘四十岁后,不滞于物,草木竹石均可为剑’。这是他剑法所经历的四个境界,不知对你可有启发。”

    “他叫独孤求败?好一个独孤求败!”西门吹雪忍不住拍案叫绝。好吧,剑室里没有‘案’,只是他已经激动地像看见心上人的毛头小子一般。

    “是,因为他出道以来从来没有拜过,所以他把自己的名字改为‘不败’,留下一句:‘纵横江湖三十馀载,杀尽仇寇奸人,败尽英雄豪杰,天下更无抗手,无可奈何,惟隐居深谷,以雕为友。呜呼,生平求一敌手而不可得,诚寂寥难堪也。’”

    “好,好一个诚寂寥难堪也!一句话败尽天下英雄,气势高绝,独领风骚。我自持收集天下武学,却不知世上还有此等奇人!”西门吹雪激动得不行,冰山形象都要塌了。

    朝廷的力量,总是比个人的力量更大、更广,当然,这些不用告诉他,云惟珎只是担心他以独孤求败做榜样,那就糟糕了。

    “西门,你修的本就是无情道,现在你面前还有许多对手,但是他们老的老、病的病,还有许多被世俗名利诱惑,剑心不纯,你在剑道这条路上走得越久,就越寂寞,这万梅山庄已经很冷了,将来,我似乎可以预见更清冷、寂寞的将来。”云惟珎突然有些不忍。他没有这样一心一意,忍受苦难、追寻大道的精神,但不妨碍他欣赏、敬佩这些人。如果这个人是他的朋友,那他就更不忍了。

    “以身殉道,吾志也。”

    听到这七个字,云惟珎默默无语。只有这样把生死置之度外,才能练就那样一往无前、决绝冷寂的剑法。早就知道他是这样的人了,不是吗?为什么听到他这样说,心中依旧不忍?

    想到日后,那场千古流芳的“紫禁之巅”决战,云惟珎的心里十分不是滋味。他说:“西门,我这里有许多先贤遗赠,我回京之后给你送过来吧。”也许他多看一些前人的经验、巧思,会对自己的剑法有更高、更强的改进。

    “多谢。”还没等云惟珎把笑容绽放,西门吹雪就婉拒了:“但不用。我的剑法,只有我自己能磨练,这只是西门吹雪的剑。”没有人可以代替他,帮助他。

    云惟珎愣了愣,再劝道:“是啊,在剑道上,我相信这个世界,没有人可以做你的师父,你就是为剑而生的。那么我可以和你通信吗?武学之道,需要自力更生,也不能闭门造车吧。我自认见识过一些武学大家,若是你有什么困惑,可以说给我听。就是我不能解决,有个倾诉的人也好。如果你信得过我的话。”

    西门吹雪责怪的看了一眼云惟珎,好似在嗔怪他说什么“信不信得过”,云惟珎弯着嘴角眼含笑意,就是拿话在堵西门吹雪的嘴呢。

    “欢迎。”西门吹雪能说什么,只淡定的吐出这两个字。

    云惟珎嘴角弯得更厉害了,眼睛里都是笑意。

    “我肚子里有一大堆陈年典故和江湖八卦,总算找到个地方说。”云惟珎笑道。

    西门吹雪伸手做‘请’的姿势,邀请他到外面去,现在气氛热烈温暖起来,西门吹雪也不想再谈剑道了,以后有的是机会,不是吗?

    两人在院中闲庭信步,云惟珎突然道:“西门,今天我就回京了。”

    “这么快?”西门吹雪有些惊讶,但也知道天下无不散之筵席,道:“我让管家准备。”

    “走的人是我,需要你准备什么。这么着急,难不成你连晚膳都准备省了吗?”云惟珎玩笑道。

    西门吹雪有些无奈,刚见到云惟珎的时候,他还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怎么现在就变成了这般无赖模样。他的朋友,千万不要都是陆小凤那样的德行!都怪陆小凤啊!

    陆小凤如果能说话,必须喊冤,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过,这箭也能射中膝盖,他真是比窦娥还冤枉啊!

    用过晚膳想,西门吹雪高规格礼遇,把他们送出山庄,站在山坡上目送他们远去。西门吹雪一个人站在山坡上,静静思考着云惟珎临走时的话。

    “西门,那幅剑字书法,历史不超过十五年。抱歉,早先我们还不是朋友,我查过你。”云惟珎说了这么简短的两句,就上车走了。他说话声音低,周围空旷又无人,自然出一人之口,入一人之耳。

    西门吹雪在剑道上单纯,可也不是傻子。再结合自己追杀别人时,总觉得有人窥探,但并无恶意……西门吹雪下意识的相信了这件事。那么,他的父亲为什么要诈死?父亲的真实身份是什么?这件事还有谁知道?管家是父亲的人吗?他们想做什么?

    一个接一个的问题在西门吹雪脑子里晃荡,再成熟,也只是一个未满二十的年轻人,崇敬、追思了二十年的父亲并没有去世。高兴、欣慰、庆幸、委屈、不解、无奈,都有,又都不是。

    西门吹雪立在山坡上,久久没有回去。而在万梅山庄外,一个红衣人却负手而立,冷声道:“走了?”

    “是,教主。走了不到一个时辰,郭萍和十八卫跟在他身边。”橙衣恭谨的回禀。

    “跑得倒快!”玉罗刹不明所以的嘀咕了一句。

    第三十六章 及冠成人

    玉罗刹武功之高,亦在宗师之上,还要压郭萍一筹。当然,只是稍稍占据上风,若是遇到郭萍和十八卫夹击,玉罗刹也是身死命陨的下场。此时,他对郭萍和十八卫的实力,或者说对云惟珎的实力并没有这样深刻的理解,他只是本能的感到的威胁,才千里迢迢的跑到万梅山庄来。

    第7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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