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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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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生]古典音乐之王 作者:莫晨欢

    第68节

    顺着维斯克手指的方向看去,克多里的目光落在了一片茂盛葱茏的森林里。

    “不过你不能一个人单独去钓鱼,因为在那附近的森林里,还会有一些小动物。”顿了顿,维斯克说道:“祖父很喜欢打猎,所以会在森林里放一些小动物,我很多年没有打猎过了,它们应该都长大了不少。”

    克多里忍不住地问道:“你会打猎?!”

    维斯克轻轻颔首:“嗯,我会打猎,但是我很少打猎。”

    克多里对这件事也没有太多的兴趣,只是他却不由对此产生了一点好奇,也忍不住地多看了维斯克好几眼。而后者则是心领神会地翘起唇角,接着说道:“在那一片的森林里,有一个很漂亮的喷泉。现在应该还能看到一点影子,就是在森林中间空出来的那片空地。”

    克多里凑近了一些,看向了那片森林,果不其然,他在其中发现了一个圆形的空地。不过月光实在是太明亮,隐隐约约地只能看到一个朦胧的影子,却看不清那个所谓的喷泉。

    “这座喷泉是我后来修建的,四周做了一些绿色雕刻和图案植坛。”

    听着这话,克多里有些遗憾地说道:“真可惜,晚上太黑了,我看不见它们。”

    闻言,维斯克眸子一亮:“你如果喜欢,随时都可以来这里,我带你去看。”

    和谐亲昵的氛围在两人之间徜徉起来,从这所庄园到埃尔德家族的老宅,从柏林爱乐乐团到慕尼黑音乐学院,克多里从回到伦敦起就一直在心里沉淀的那丝失落,逐渐消失得一干二净,到最后,听着对方说笑的话语,他甚至情不自禁地轻笑出声。

    “虽然我的父母一直希望我能多听听音乐会、培养情操,但是可惜的是,我对音乐真是没有太多的欣赏天赋。”说出这话的,正是在外冷峻淡漠的维斯克·埃尔德。恐怕就连他的父母、凯伦都不知道,这个男人其实也有这种幽默无奈的一面。维斯克继续说道:“很早以前就听说凯伦有个小提琴天才的弟弟,我当时有想过,或许……你会和法勒·路易斯很像。”

    法勒·路易斯出生优渥,是世界顶尖的小提琴大师,能有人将之与自己对比,对于克多里来说,其实算是一种赞美了。

    大概是气氛太过美好,克多里一时忽视了对方提到的“凯伦”,他笑着说道:“我曾经与法勒大师见过面,他是一位很和蔼可亲的小提琴大师,我与他差得很远。”

    “不,你比他优秀。”

    男人斩钉截铁的话让克多里一愣,他诧异地抬首,只见维斯克正敛着眸子,郑重认真地凝视着自己。这个时候连一个字都不用说,空气便仿佛凝滞了一般,让克多里浑身的血液一点点地僵住——

    他好像意识到,有些东西正在偷偷地发酵。

    维斯克俊美如雕刻的面容上露出一抹很淡的笑意,他道:“你的琴声……”

    “是我这辈子听过的最美的旋律。”

    或许是那一刻的月光太过朦胧,也或许是那一刻男人如同冰层断裂、春暖花开的淡笑太让人心动,当克多里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情不自禁地与这个男人开始了一场接吻。

    这个吻开始于两个人渐渐靠近的动作,这个吻也加深于他们紧紧拥住的身躯。

    口鼻间到处都充斥着男人冷冽清爽的味道,和这个人冰冷的皮肤不同,这个人拥有着炙热的嘴唇。当两唇相碰时,克多里只感觉自己仿佛被对方融化了一般,即使后来理智渐渐苏醒,他也痛苦地不愿意挣脱开对方。

    脚下是嘈杂热闹的宴会厅,耳边是夏夜里呼啸而过的晚风。两个男人仿佛偷情似的在这小小的阳台上,开始了一场不伦的爱恋,这种爱情只能是一场火,感性的人被灼烧得米分身碎骨,而理性的人却用铁锤凶狠无情地凿着另一方的心脏。

    这个漫长的吻,从开始的一刻就没有想过结束。

    很少有这样不自重的时候,如果放在半年前有人告诉克多里,以后你会为了爱情不顾一切。那么克多里只会无奈地告诉对方:“你真是想多了,我的家人,永远都会比我的爱人重要。”

    但是现在,他却无情地给了自己一巴掌。

    他在亲吻的是他的姐夫,是他姐姐的未婚夫!他的姐姐正在楼下举行着生日会,可是他却在这里勾引姐夫,妄图与对方发展不伦的关系。

    当楼下忽然响起了一阵掌声的时候,克多里的理智陡然回归。他用力地推开了眼前的男人,只见维斯克也是一脸怔然,惊诧地看着他。

    用力地喘了几口气,克多里尽量让自己保持理智,声音也不颤抖:“抱歉,刚才……刚才是个意外。我……还要赶凌晨的飞机,我先走了。”

    “克多里!”

    回答维斯克的,是青年飞奔离去的背影。

    第301章 十年4

    当天晚上,克多里请丹尼尔帮忙订了一张飞往柏林的票,连夜赶回了柏林。当他落了地、开了手机后,很快便接到了凯伦的电话。耐心地向姐姐解释了自己突发急事后,克多里一路颠簸着回到了自己的公寓。

    天,已经蒙蒙亮。

    明亮却不刺眼的阳光从东边的天空照射过来,穿透薄薄的窗纱照射在卧室里,也照亮了那个在床边呆坐了一整夜的青年。沉默了片刻后,克多里抹了一把脸,起身开始洗漱。

    在柏林爱乐乐团里,或许很多人都以为奥斯顿·柏特莱姆是一个非常不细心、脾气很不好的人,而柏爱的乐团经纪人丹尼尔·杜克则比较热心肠、会照顾人。

    但是事实上,一切和他们想象得相反。

    在看到克多里的时候,丹尼尔大大咧咧地没有察觉到他今天的异常,反而直接劝他多休息休息,连夜从伦敦奔回柏林实在是太累了。而等到私下的时候,闵琛却是一针见血地问道:“出什么事情了,克多里?”

    这个问题让克多里喉间一滞,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闵琛俊眉微皱,直截了当地说道:“感情问题。”

    克多里苍白地笑道:“奥斯顿,你为什么猜我出事情了?还是感情问题?其实我什么事情都没有,只是这一次回伦敦实在太急了,我有些累了。”

    冷峻优雅的男人淡然摇首:“克多里,华夏有一句古话叫做‘旁观者清,当局者迷’。虽然我没有尝试过爱情,但是我能感受到你情绪上的低落和失态,我的直觉告诉我,你是喜欢上了一个女孩了吗?”

    克多里微笑着摇头:“奥斯顿你真是想太多了,我没有喜欢上哪个女孩子。要是我喜欢上谁了,我一定第一时间告诉你和丹尼尔,你们可是我的好朋友。”顿了顿,克多里淡笑着转移话题:“不过奥斯顿,你怎么还没有女朋友?难道……柏特莱姆先生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丹尼尔刚进门,忽然听到这话,他立即激动地问道:“什么?!闵他有喜欢的人了?!”

    闵琛没有好气地扫了丹尼尔一眼:“闭嘴。”

    丹尼尔郁闷地抱怨道:“我就说,这个死冰山怎么可能有喜欢的人啊。我看啊,他这辈子就打光棍算了吧!不可能有人想嫁给他的!”

    “丹尼尔。”

    “嗯?”

    “你最近很闲?”

    “没有啊,我忙着呢。”

    “哦,那闭嘴。”

    “……”

    ……

    克多里第一次觉得自己当初拒绝了英国皇家乐团的邀请、来到柏爱,真是一件正确的事情。虽然离家远了一些,但是这里有很多关爱他的人,这里也能让他暂时忘记家乡的那些人、那些事。

    但是,地球始终只有这么大,当某个乐团排练结束后、克多里在柏爱的门口见到了自家姐姐和那个男人时,他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双眸睁大。

    凯伦笑着上前,抱住了弟弟:“克多里,这都多久不回去了?!”

    克多里勉强地笑道:“嗯,圣诞节的时候我会回去的,凯伦。”

    “你啊,爸妈最近很想你,可是他们正在筹备一场艺术展,实在抽不出时间来柏林看你。你有时间要回去多看看,知道吗?你又瘦了啊……”

    凯伦的声音在克多里的耳边仿佛隔了一层厚厚的水雾,无法听清,他怔然地看着不远处的那个男人,只见后者此刻正垂眸望着他,眸色镇定自若,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似的。

    心中发紧,克多里干笑着看向凯伦,道:“凯伦,我很快就会回去了,我们下半年度的巡演有一场是在伦敦,到时候正好可以回家住几天呢。”顿了顿,克多里又问道:“对了,你是要来柏林出差吗?”

    闻言,凯伦点点头:“嗯,埃尔德集团打算在德国开一家分公司,所以我和维斯克最近这段时间可能会经常来柏林,等以后事情处理妥当了,我们就可以不用经常来了。不过来柏林看看你也好,以前你在学院的时候还两三个月回家一趟,现在可是彻底地不回来了啊。”

    当天晚上,维斯克被凯伦赶到酒店,开了一间房。而凯伦自己则是和弟弟一起回了克多里的公寓,姐弟两很久没见,需要联络联络感情。

    得知维斯克会去外面的酒店住一晚的时候,克多里真的是松了一口气,可是此时的他还没有想到,凯伦的那句“这段时间可能会经常来柏林”到底是什么意思,直到他在某天的排练结束后,忽然看到那个挺拔俊美的金发男人站在柏爱总部的大堂里,安静地等待着他。

    克多里脚下步子一顿,他下意识地反应竟然是转身就走,但是此时,维斯克已经看到了他,并且伸手与他打了个招呼。

    克多里紧握着手指走上前去:“您好,埃尔德先生,好久不见……凯伦呢?”

    听着这话,维斯克眉头一蹙:“你不用对我说敬语,叫我维斯克就可以了。这次是我单独来柏林,凯伦在伦敦没有过来。”

    克多里转过头,避开了男人的目光:“不知道您来找我有什么事情?”

    见到青年根本没有理会自己的话、依旧对自己用敬语,维斯克不由地眯了眸子,良久,他才低声问道:“很久没有见了,我不可以来看看你最近过得怎么样吗?”

    一边说着,维斯克一边伸手打算帮克多里拎一下手里的东西。今天克多里拎了不少东西,除了小提琴外,还有几份厚厚的曲谱。但是维斯克的手刚刚触碰到克多里的时候,却被后者快速地躲开。

    维斯克身子一僵。

    只见克多里低着头,让额前的发丝挡住了自己的神情,过了许久,他才呢喃着道:“埃尔德先生,请您不要来打扰我的生活了……好吗?凯伦并不在这里,我们……我们好像也没有什么好聊的,如果您需要订酒店,我可以请丹尼尔帮您看看,他在柏林的关系很广。”

    维斯克·埃尔德还会订不到一个酒店?!

    看着青年疏离的态度,维斯克薄唇一抿,道:“我没有想订酒店……”

    “我现在就帮您联系丹尼尔。”

    “克多里……”

    “请您稍等一下,我这就给丹尼尔打电话……”

    “克多里!”

    突然拔高的声音,让一旁走过的、几个还未离开的柏爱成员都齐齐一愣,只见这个英俊朗逸的金发男人紧紧皱着眉头,他直接伸手拉过了青年的手,在后者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拽着对方就往外走。

    等到克多里被维斯克按进了车内的时候他都没有反应过来:事情怎么就突然发展成了这样?

    待维斯克开着车一路向着克多里的公寓方向驶去时,克多里紧抱着怀里的小提琴,良久,他终于长叹了一声气,道:“埃尔德先生,上次的事情……还请您忘记吧。那是一个意外,我对您没有任何别的心思,您是我的姐夫,是凯伦的未婚夫,是我的亲人。”

    这段话,克多里早已在这几个月里演练过无数次了,他原以为自己能够坦然地说出口,真正放下这个意外,但是当真的出口时他却发现,没说一个字,都好像心如刀割,因为他知道——

    只要说出了这句话,就是真的放弃了那份正在萌芽的感情。

    虽然心中早已被刀刃切割成小块,但是表面上,克多里却十分平静。而他的这种平静,却让一向冷静淡定的维斯克·埃尔德有些急促起来。直接在路边忽然停了车,维斯克转身看向一旁的青年,直言不讳地问道:“你说那是意外?”

    克多里镇定自若地颔首:“是。”顿了顿,他又补充道:“埃尔德先生,很多时候外界因素非常容易造成人的情绪的变化,在当时的情况下,随便换成任何一个人,我恐怕都会忍不住自己的感情。这个人是不是您,并不重要。”

    这番话听到最后,怒火已经在维斯克·埃尔德的身体里积蓄。当他听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却好像怒极反笑,维斯克冷笑着勾起唇角,轻声反问了一句:“是不是我,并不重要?”

    克多里深吸一口气、平复了心情后,从容地点头:“是的,是不是您,并不……唔……”

    突如其来的亲吻让克多里猛然怔住,他浅绿色的眸子骇然地睁大,男人霸道浓郁的气息铺天盖地地侵袭过来,让他无处可逃。

    维斯克直接将青年手中的繁杂物品全部拿到一旁,放在了车后座,他的双手紧紧地箍住了身下的青年,舌尖疯狂地舔舐着青年饱满圆润的嘴唇,不停吸吮着那柔嫩的嘴唇,让其红肿鲜艳。

    克多里的反抗,更加促就了男人身体里的情欲。他的手指顺着青年的毛衣下摆探入其中,兀自地抚上了对方胸前的挺立,用力地揉搓着,这种仿佛强硬的行为让他身下的青年渐渐放弃了抵抗,直到眼泪顺着克多里的脸颊,滑入了两人紧紧相触的嘴唇。

    苦涩的滋味,让维斯克·埃尔德一下子清醒过来。

    被讽刺的怒火也被猛然浇灭,他惊骇地放开了身下的青年,却见这个单纯温暖的青年此刻正用手捂着眼睛,浑身轻轻地抽搐着。泪水顺着他的指缝不停地往下流淌,他的嘴唇鲜艳欲滴,泛着一层暧昧的水色,但是此时此刻,维斯克却再也没有了任何情欲。

    他刚才,到底干了什么……

    “维斯克·埃尔德……”

    青年沙哑的声音响起。

    “你为什么,总是这样让我冲动……”

    这话让维斯克猛地怔在原地,他只听到克多里这样不断地重复道:“你能离我远一点吗……你能离开吗……你能不能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维斯克·埃尔德,我求你,离我远一点吧……”

    夹杂着哭腔的声音让维斯克浑身发冷,就在他决定真的对这个青年放手的时候,却听到对方这样哭泣着说道:“为什么……我就这么喜欢你呢……”

    世界,从这句话变得再也不同。

    维斯克猛然睁大了双眼,看向了那个仰躺着哭泣的青年。此时此刻,克多里也放下了遮挡住眼睛的手,那红肿的双眼就这样看着他,目光单纯、眸色温暖,让他久被冰封的心也渐渐回春。

    这个晚上,维斯克并没有住到酒店。在那间被月光照亮的房间里,仿佛偷情一样的,他轻吻着这个青年的腰背,让后者敏感地发出好听的呻吟。

    在两人真正结合的那一刻,克多里还是忍不住地哭了,不是因为剧烈的疼痛,而是因为他心中漫天的愧疚感。他紧紧地咬着男人的肩膀,低声地呜咽道:“我对不起凯伦……”

    轻吻去青年脸颊上的泪水,维斯克叹息道:“我从没有抱过凯伦。”

    克多里的身子一僵。

    “我们从来没有接过吻……凯伦从不爱我,我也一样。”

    克多里惊然地抬首看向他,只见维斯克淡然勾唇:“你是我的唯一,克多里,我这一生,只爱你一个人。”

    “爱”让这场性事变得和谐美好,仿佛鱼入水中,一切都绚美绮丽到令人遐想联翩。

    他们才见过四次,可是这份感情却不比任何人来得浅薄。爱是一种玄妙神奇的东西,有的人相处数十年也无法相爱,有的人却只在那短暂的一眼,便决定了彼此的一生。

    在此之前克多里绝对不相信,自己竟然有这么放荡的一面。他的双腿紧紧地夹着这个男人,他听到自己用羞人的声音高喊出以前从来不敢想的话语。他的心从来没有像这一刻一样的圆满过,就好像全世界的好事都集中在了这一晚——

    维斯克不爱凯伦,凯伦也不爱维斯克。

    他们会解除婚约,这个男人不会是他的姐夫。

    一个晚上的放纵让克多里在第二天连手指都抬不起来,他勉强地给丹尼尔发去了一个请假的短信,在得到最后肯定的回复和一句“你要好好休息啊克多里”之后,他才微笑着放下了手机,接着钻回被窝,钻入了那个还在沉睡的男人的怀中。

    男人胸膛里的温暖,让克多里渐渐昏睡过去。在失去意识的前一刻他还在想——

    不知道什么时候,维斯克会和凯伦解除婚约呢?

    第302章 十年5

    这一等,就是一年。

    在克多里迎来25岁生日的那一天,他收到了一份昂贵的贺礼。这是一把精美至极的斯式琴,流线型的身躯、浅黄色的云杉木琴板,他的身姿优雅翩长,他的形态美丽端庄,无数曼妙的音符从那小小的琴孔中流淌而出,到最后都汇聚成一段华美的乐章。

    “生日快乐,恭喜你成为柏爱的首席。”

    收到维斯克这份礼物的时候,克多里还在柏爱总部进行排练。当专门人员将这把“布尼尔”送过来的时候,克多里也是一惊,接着整个乐团的人才知道,原来今天是他的生日。

    虽然是送了生日礼物,可是那个男人却正在大洋彼岸工作,没有回到欧洲。因此隔着一片广阔无垠的大西洋,克多里坐在琴房里一边抚着“布尼尔”的身躯,一边淡笑着回答道:“嗯,我收到‘布尼尔’了,他很美。”

    “你的25岁,不能和你一起庆祝,真是遗憾。等我回欧洲,去柏林找你。”

    闻言,克多里不由地轻轻颔首:“好,我等你回来。”

    又说了几句后,维斯克那边似乎要开会了,于是两人便挂了电话。

    在这过去的一年里,其实克多里与维斯克并没有见上几面。埃尔德集团的总部位于伦敦,同时维斯克也经常地要到美国的分公司开会出差,而克多里却在柏林。两人想要见面,真的只能让一方迁就另一方。

    这个迁就,大多数情况下还是克多里主动的。

    柏爱放了假,他便会主动回家看看,有的时候也会见到维斯克。

    一份从第一眼就注定了的爱情,不会因为长时间的不能接触而变得冷淡,反而会因为思念而更加发酵、更加浓郁,每当见面的时候,都如同天雷动地火般,爱情的火花迸溅得四处都是。

    一年前那个晚上以后,维斯克第二天就回了伦敦。等到半个月后克多里再去见他的时候,在一个暧昧缠绵的吻后,克多里淡笑着问道:“维斯克,你什么时候和凯伦解除婚约?”

    拥在青年腰间的手臂微微一紧,半晌后,维斯克镇定地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克多里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只是不走心地随口一问,因为在他的心里早已笃定:他和维斯克的关系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而维斯克和凯伦也并不爱对方,那么解除婚约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之所以还突然问出口,是因为这次回来后,克多里惊讶地发现凯伦竟然对“解除婚约”这件事没有一点意象,甚至当他在餐桌上一不小心提到维斯克的时候,当着父母的面,凯伦一脸幸福地笑道:“我们很相爱。”

    现在听着维斯克的话,克多里心中有些刺痛。尽量地舒缓呼吸后,克多里无奈地笑道:“昨天凯伦还在餐桌上说你们非常相爱呢,是因为有什么事情,所以暂时不能解除婚约吗?”

    维斯克一句话抓住了重点:“你认为凯伦说得是真的吗?”

    望着男人冰蓝色的眼睛,迟疑片刻,克多里摇首道:“凯伦并不爱你。”

    其实早在克多里见到维斯克的第一眼时,就感到了诧异。凯伦虽然并没有谈过几次恋爱,但是在她上大学的时候谈的几个男朋友,全部都是比较温和型的,和维斯克大不相同。姐弟两私底下谈话的时候凯伦也说过,她个性很强,需要一个能够包容住她的男人。

    很明显,维斯克·埃尔德绝对不是一个温柔体贴的人。

    听着青年的话,维斯克轻轻地“嗯”了一声,他一边揉搓着克多里的腰身,一边低喃道:“我们暂时不能解除婚约,埃尔德集团在美国即将上市,凯伦在华尔街很有名望,她目前是集团的首席分析师。”

    闻言,克多里有些愣住。

    只听维斯克继续道:“埃尔德集团的未来夫人的身份对凯伦来说,也是非常重要的。她虽然很优秀、很有天赋,但是一个艺术家庭并不能给她带来实质性的便利。她的事业刚刚起步,需要一个继续前进的助力。”

    这句话结束许久后,克多里闭上眼深呼吸了许久,等再睁开眼的时候已经再无刚才的模样,十分温和柔煦地笑道:“好,现在对于你和凯伦来说确实很重要,那你们要好好努力啊,凯伦从小就喜欢金融,她能够在这条路上走远走高,真的太好了。”

    “我们会好好努力的,现在……”声音拉长,维斯克垂首看向了这个俊秀柔雅的青年,薄唇微勾:“克多里,现在……我很想你。”

    这一年里每一次短暂见面时的欢愉,都仿佛是亚当夏娃私吃禁果后的偷欢。维斯克带着克多里去了那座位于伦敦郊区的庄园,带他见了那片小湖、那处喷泉。

    在埃尔德家族的城堡最顶端,他吻着这个青年,用冷漠外表下的炙热爱情完全地俘虏了这个年轻人的心。他在克多里最容易动摇的年纪里,将这个单纯的青年彻底地拉下了地狱,他滚热的双唇就像是罂粟,让克多里无法自拔地深陷进这样的爱情里,一次次的欢爱放纵。

    三年的时间,就这样匆匆而过。

    28岁的克多里,早已没有了当初刚从学院毕业时的简单纯净。他从小就开始学习小提琴,将短暂二十多年人生的大半时间都放在了学院里。他有一个好老师,让他能够专心地学习小提琴,因此从未接触过太多复杂的社会本性。

    可是,三年了,克多里也终于是明白了一些事。

    在这三年里,埃尔德集团在美国的上市让这家跨国公司正式成为了世界珠宝业里的巨无霸,维斯克·埃尔德也渐渐被欧洲人称为了传奇的珠宝大亨;而凯伦·斯劳特,作为维斯克·埃尔德的未婚妻,她在金融上的天赋被越来越多的人发现,并且获得了“美女金融师”的外号。

    这两个人就仿佛是金童玉女,世界上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姻缘。年轻俊朗的珠宝大亨,美丽大方的美女金融家,甚至很多人在私底下曾经提到过,这几年来埃尔德集团的股价之所以一直稳步增长,就是因为有这位美女金融家在背后操刀,并且这两人相结合的声望,让这个集团充满希望。

    而克多里·斯劳特,柏林爱乐乐团的首席小提琴家,其实力与水平早已享誉世界,成为了年轻一代小提琴家中当之无愧的代表人物。作为所有顶级乐团首席小提琴手中最年轻的一个,单身的克多里是很多人的梦中情人,更不用说他包容体贴的性格。

    但是,就像他的姐夫和姐姐订婚五年还未结婚一样,克多里也一直没有结婚,甚至根本没有对象,让斯劳特夫妇是操碎了心。

    当然,即使对小儿子的婚姻大事十分操心,斯劳特夫妇也没有勉强孩子的意思。他们希望克多里能够找到自己心爱的人,度过美满的一生,千万不要因为其他原因逼迫自己和不爱的人携手人生——这也是为什么凯伦一直在父母面前表现出与维斯克很恩爱的原因。

    不过,斯劳特夫妇是不着急了,可是凯伦倒是替自己的弟弟担忧起来。

    于是在2015年的一个夏天,凯伦干脆直接从伦敦杀去了柏林,势必要抓住自家弟弟好好问一问: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姐姐给你介绍几个可以吗?

    金发高挑的摩登女郎踩着一双尖细的高跟鞋走进了克多里的公寓,在飞机上凯伦就想好了,这次正好柏爱有一段假期,干脆让克多里回伦敦相亲几个姑娘好了。她一定会替自己的弟弟把好关,寻找一些相貌端正、品行优良的好姑娘。

    前几年由于凯伦总是会来克多里的家里住上几晚,所以克多里便将密码锁告诉给了凯伦。此时此刻,凯伦也没想太多,直接按了密码锁便打开了大门,然后脱了高跟鞋进了屋,一边走一边高声喊道:“克多……”

    声音戛然而止。

    凯伦浑身一震,惊诧地看向了那扇被关得紧紧的房门。只听到一道道暧昧浪漫的呻吟正从门后传了过来,那声音混沌不清,时而高亢时而低沉,让凯伦也有些迷糊起来。

    她听着听着,便觉得有些不对了。一开始她以为是不是克多里偷偷找了小女友,但是现在听着听着……怎么这声音越来越像克多里的?!甚至,这种感觉,克多里难道找了男朋友?!

    英国人对于同性恋的接受程度还是非常高的,凯伦也只是在心里想了一下“我弟弟原来是同性恋啊”,接着便坦然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凯伦并没有打扰弟弟和男朋友亲热的意思,于是她偷笑了一下,接着便往回走,打算先离开,给这对情人一个独处的空间。

    然而,就在凯伦走到玄关处、刚刚穿上自己的高跟鞋时,她却忽然听到克多里忽然高喊道:“维斯克……嗯……维斯克……”

    握着门把手的右手陡然僵住,凯伦心中一凉,有点没听明白刚才的话。等到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正小心翼翼地走到了卧室房门前,偷偷摸摸地凑近门板、偷听里面的声音。

    她听到自家弟弟用沙哑诱人的声音喊着“维斯克”、“维斯克”。

    她听到那个她曾经以为性无能的未婚夫压低声音说着“克多里,我们一起”。

    凯伦猛然崩溃地瘫倒在了卧室的房门前,她浑身发寒,脸色也刷的惨白下去——

    这是她订婚五年的未婚夫和她的弟弟……

    这是她订婚五年的未婚夫和她的弟弟!!!!

    ……

    一场激烈的欢爱过后,克多里早已沉沉地睡去,而维斯克抱着青年进了浴室、帮其清理干净后,便也打算搂着爱人进入睡眠。但是就在维斯克刚刚将克多里放上床铺上的一刻,他却听到自己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

    维斯克冰蓝色的眸子微微一眯,他打开手机,当看到那手机上的字时,维斯克倏地睁大了双眼。

    凯伦:【你一个人,出门,现在!】

    俊美淡漠的面容上露出一抹深沉的颜色,维斯克薄唇紧抿,淡然从容地将自己的衣物穿着好以后,便俯首亲吻了一下克多里的嘴唇,接着才轻声地打开房门,往大门的方向走去。

    这一切,克多里都全然不知。

    而在维斯克打开公寓大门后的一瞬间,他第一眼便见到了自己美艳优雅的未婚妻。凯伦冰冷刺骨的眼神紧紧地盯在维斯克的身上,而后者却冷静镇定地随手关上了房门,然后转首看向眼前的未婚妻,问道:“有事?”

    “啪——”

    金发女人冷笑着红了眼睛,怒急地道:“ 维斯克·埃尔德,你真是真人不露相啊!你个畜生!你是禽兽!你不是人!你他妈敢强奸我弟弟!你他妈竟然敢强奸我弟弟!!!”

    第303章 十年6

    在这栋高级公寓里,克多里住着的顶层只有他这一户,所以凯伦才敢这么肆无忌惮地辱骂这个人渣禽兽。如果条件允许,她甚至能亲手把这个畜生撕成碎片!

    而此时此刻,维斯克也没想到迎接自己的竟然会是一个火辣辣的巴掌。一道血痕出现在了他的脸颊上,刺痛的感觉顺着血液向下蔓延。维斯克抹了抹脸颊上的血痕,垂眸看了凯伦的手一眼,道:“你用我给你的订婚戒指打我,下次在打我前,记得把戒指摘了。”

    对方这种冷静的态度,让凯伦简直是怒火中烧!她抬起手又准备是一巴掌,但是却在半空中被维斯克拦下,并且皱眉道:“别用有戒指的手。”

    愤怒已经快要将凯伦的理智烧光,她直截了当地抬起另一只手,“啪——”的一声,又给了这个俊美矜贵的男人一个狠狠的巴掌。

    女人的力道自然比男人要低很多,可是维斯克没有任何躲避的接受却也让他脸上的红肿看得十分清晰。到这个时候,凯伦总算是稍微清醒了一些,她尽量将自己冲天的怒火控制在情绪范围以内,然后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问道:“维斯克·埃尔德,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强奸我弟弟的?”

    闻言,维斯克不悦地蹙眉:“你可以换个词吗?”

    这种冷静的语气让凯伦再次怒火中烧,直接将手中的小提包甩在了对方的脸上,骂道:“那你他妈要我说什么?!你什么时候开始强暴我弟弟的?!你们今天绝对不可能是第一次,你他妈每次来柏林都是来对我弟弟做这种事的?维斯克·埃尔德,我真是不敢相信你竟然这么畜生,那是我的弟弟啊,那是克多里啊,你怎么忍心强迫他做那种事!”

    维斯克薄唇一抿:“我没有强迫,克多里很爱我。”

    “放屁!”怒火让凯伦再也无法保持淑女风范,她骂道:“克多里绝对不可能对自己的姐夫出手,你是我的未婚夫,即使我们从未有过关系、即使我一直以为你是性无能,但他也绝对不可能对你动心!你是我的未婚夫,他知道你是我的未婚夫!”

    听着这话,维斯克忍着脸上的疼痛,目光深沉地道:“凯伦·斯劳特,你从来没有爱过一个人吧。”

    闻言,凯伦浑身一僵。

    “我爱他,他爱我,所以我们就在一起了。这种感情,你懂吗?即使你是他最尊敬的姐姐,他也忍不住心中的感情,他就是想要和我在一起。你明白吗?”

    脸色渐渐苍白下去,良久,凯伦才冷声地说道:“维斯克·埃尔德,你知道你说这些话的时候有多混蛋吗?你以为你是在刺痛我,但是事实上,你在讽刺的……是我唯一的、最爱的弟弟克多里。”

    顿了顿,凯伦继续说道:“我看着克多里长大,我比你更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一个孩子。我不知道你们到底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但是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克多里绝对不会对自己姐姐的未婚夫出手,一旦他真的在知道‘我很爱你’的前提下,还与你在一起了,那我可以告诉你……”

    “在和你在一起后,他会离开。他会彻底地忘记你,他甚至会对自己做出很可怕的事情,以此来乞求我的原谅。”

    “维斯克·埃尔德,你真要感谢我弟弟并没有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假设他真的做出过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那么……我想我这辈子都不会放过你,你这辈子也别想和我弟弟在一起。”

    两人沉默了许久后,凯伦道:“解除婚约吧。”

    又是一段长久的缄默,维斯克低声道:“不可能。”

    凯伦不可置信地抬首看他:“什么不可能!你不和我解除婚约、你还想和我弟弟在一起?你都和他在一起了,你还不想给他一个身份,让他真的成为你的男朋友、你的爱人?!”

    “他现在也是我的男朋友,是我的爱人。”

    凯伦不顾形象地骂道:“放屁!他是你的地下情人,他是你没有任何名分的情人!当你和你的朋友介绍起他的时候,要么称呼他为‘我未婚妻的弟弟’,要么就是‘我的床伴’!你甚至都无法向任何人公布他是谁,你还有脸说他是你的爱人?!”

    维斯克眸子一眯:“他爱我,我爱他,那么我们就是爱人。”

    这话,让凯伦的心猛地坠入了冰窖,她仿佛明白了什么:“你竟然……不想给克多里一个正大光明地站在太阳下的权利?”又是沉默了半晌,她才问道:“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良久,维斯克眸子微眯:“在我们订婚的第一年的冬天。”

    “啪——”

    第三个巴掌,再次狠狠地落在了维斯克·埃尔德的脸上,让那条刚刚结疤的血痕再次流血起来。

    凯伦眼睛通红,气得连话都说不清:“五年了!这是整整五年了!你们在一起五年了,你都让我的弟弟做你的地下情人!维斯克·埃尔德,你的心呢?你还有没有心?你口口声声地说你爱他,可你却一边在表面上当他的姐夫,一边暗地里做他的情人。你是人吗,维斯克·埃尔德,你真的是人吗!”

    嘴角流下了一点血丝,维斯克眸子垂下,遮挡住了眼底的神色。许久,他摇首道:“我很爱他,凯伦,我真的很爱他。”

    “你爱他的方式就是伤害他吗!”

    “克多里并不在意!”

    “他在意!他怎么可能不在意!你是他姐姐的未婚夫,他能不在意吗!他难道没有问过你,什么时候和我解除婚约吗?”

    沉吟片刻,维斯克低声道:“第一年的时候,他经常会问问。第二年的时候,已经很少问了,从去年开始……他再也没有问过这件事。”

    眼泪终于再也无法抑制地从眼眶中流淌而下,凯伦愤恨地用手提包狠狠地砸着这个禽兽,一边哭骂道:“你怎么可以这么伤害我弟弟!你怎么可以这么伤害克多里!你这是在拿他对你的感情做赌注,等到他真的再也对你不抱有希望以后,你有本事还给我一个完整无缺的弟弟吗!”

    维斯克沉默。

    “解除婚约吧。”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凯伦坚定地说:“我们必须解除婚约,否则克多里永远不可能成为你的爱人,他永远都要接受内心的拷问和斥责。这样吧,等这次我们回了伦敦就准备解除婚约的事情,我们先准备一下婚约解除以后的事情,然后召开记者会……”

    “凯伦,这个婚约不能解除。”

    “召开记者会,把事情告诉给大众……你说什么?!”

    只见金发俊美的男人抬起头,认真地凝视着眼前哭得妆容都花了的女人,道:“我说,这个婚约不能解除。我不能解除,你也不能解除。”

    在这个晚上,克多里做了一个美梦。

    在梦里,他提前半年从学院回到了伦敦,随着自己的姐姐一起见到了那个他最爱的男人。这一次,维斯克没有与凯伦订婚,他们很早就在一起,携手度过了未来的数十年生活。

    这个男人外表冷漠,其实内心如火。他用爱情将这个男人掩藏在眼底的孤独和寂寞温暖起来,他们是最好的爱人,也是最了解对方的爱人。他们之间没有任何隔阂,爱情,就是他们的唯一。

    但是,梦终究是梦。当克多里醒来时,他摸着身旁早已不再温暖的床被,沉默了片刻后,这才起身梳洗。在看到客厅茶几上的纸条时,克多里微微一愣,接着才无奈地笑了起来。

    ……原来是有急事回伦敦处理?

    难怪这么忙。

    而克多里不知道的是,此时此刻,一个美丽端秀的金发女人却坐在飞机的头等舱,红着眼眶看着窗外的蓝天白云。就算再怎么忍耐住感情,凯伦仍旧止不住不断从眼睛里流淌下来的泪水,哭了半晌后,她终于忍不住地低声说了一句:“维斯克·埃尔德,你真是个畜生。”

    坐在一旁的俊美男人淡然地抬手,让空姐换了一杯咖啡。

    “你怎么能这么自私,你明明是爱他的啊……你怎么能这么做……”

    “维斯克·埃尔德,幸好我没有爱上你、你也没有爱上我,我承受不了你这么冷血自私的爱。”

    “你怎么能这么混账!”

    ……

    当凯伦哽咽着说了许久后,维斯克淡定地将自己手中的报纸放下,也不看一旁的未婚妻一眼,只是用平静冷淡的声音说道:“凯伦·斯劳特,那么从现在开始,欢迎你加入冷血自私俱乐部。你要永远记住,为了自己的利益伤害他的,并不只有我一个人,还有你。”

    空气渐渐凝固下来,头等舱里只坐了这两个人,连空姐都被维斯克说服走了。

    又过了许久,凯伦将脸庞埋进了双手里,泪水便顺着指缝流淌下来。她这样哑着声音说道——

    “畜生,我们都他妈的冷血无情。我不配做他的姐姐,你更不配得到他的爱。”

    “维斯克·埃尔德,你怎么不去死好呢?”

    第304章 十年7

    齐人之美,是很多人心中梦寐以求的结局。就像维斯克·埃尔德所想的一样,他目前的生活真是过去这三十多年来,最为圆满惬意的了——

    与爱人维持着亲密的关系,拥有显赫的名声和地位,家族中的勾结争斗也渐渐地被他按压下去,一切都向着一个非常美好的未来走去。

    七年,是一个非常有纪念意义的日子。

    在这过去的七年里,维斯克第一次感觉到了怦然心动、第一次陷入了爱河、第一次爱上了一个人,也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如此真实地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着。

    克多里是一个好爱人,他性情温柔,细致体贴,能在每一个生活细节里表现出微弱的爱意,而这种爱意汇聚到了一起便宛若炽热的火球一般,将维斯克冰冷的心慢慢融化灼烧。

    有的时候甚至连维斯克自己也没有发现的,他偶尔会特意推掉一些工作,专门地来陪自己的爱人庆祝、聚会。当然,在他的生活中,更多的还是埃尔德集团的影子,只有像今天这种日子——相爱七年纪念日,他才会将再重要的事情都放在一旁,赶来柏林。

    过去的七年里,克多里和维斯克真的是聚少离多。特别是从两年前凯伦发现了他们的事情后,虽然克多里并不知情,但是凯伦却不断地阻挠他们见面,让维斯克颇为烦心。

    就像这次的七年纪念,当凯伦踹开了维斯克的办公室大门时,她看着那办公室里空空如也的模样,气愤地简直想把那个人渣撕碎!

    不停地给她的弟弟希望,又从来不带他迈出最关键的那一步,始终就这么吊着!

    维斯克·埃尔德,你简直就是个畜生!

    当凯伦红着眼睛开始思考未来该如何继续的时候,维斯克和克多里已经在柏林一高级会馆的顶层,开始了一顿丰盛的餐食。餐桌上,都是克多里喜欢吃的食物,口味偏向于清淡,口感却很好。

    在用餐的时候,并没有人说话,等到甜点被端上来的时候,俊秀清雅的年轻人摇晃着手中的高脚杯,微笑道:“不是说最近集团的事情很忙吗?怎么还抽空过来了?”

    维斯克用洁白的餐布擦拭了唇角,然后道:“今天很重要,是我们在一起七年的日子。”

    克多里眼底浮现起一抹笑意,他叹了声气,语气温和地说道:“原来……七年了啊。”

    维斯克举起红酒杯,道:“我们还会有下一个七年。”

    克多里嘴唇翘起,碧绿色的眸子里涌出复杂深邃的感情,但是他一贯的温柔笑容却让人没觉得有一丝不对。克多里直接举杯,饮下了杯中甘醇的红酒,却没有回答。

    维斯克并没有发现爱人的沉默,在美好浪漫的烛光晚餐结束后,他惊讶地发现今晚的爱人真的是异样的主动热情。主动地攀上了他的腰、主动地亲吻抚摸,甚至就连有的时候会克制一些的呻吟,在这个晚上也毫无顾忌的高喊出口。

    水乳交融,是维斯克对这个七年纪念日的最后回忆。

    他恍惚间好像记得在两人达到最顶峰的时候,克多里似乎在他耳边问过什么话。不过那时候极大的快感已经席卷了他的理智,让维斯克有些忘记了当时的话。

    一个向来腼腆含蓄的人突然如此主动,想必是个男人都无法按捺住自己。在回伦敦的飞机上,维斯克思索了许久都没有想起那个问题,而当他提起的时候,克多里也只是笑着说他记错了。

    仔细地沉吟许久,最终维斯克决定放弃这个微不足道的小事。

    而他注定不知道的是,在目送着他进入泰格尔机场的安检口后,那个刚刚还在微笑挥手的青年猛然收起了笑容,脸色也瞬间煞白下去。他俊逸秀朗的面容上没有一点表情,只是这么单纯地注视着男人消失的大门。

    看了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十分钟。

    在人来人往的机场大厅里足足占了一个小时后,克多里才闭上了双眼,露出一抹苍白无力的笑容。

    “七年了啊……姐夫,你永远都只会是我的姐夫吧……”

    克多里的话淹没在机场嘈杂的声音里,他再不留念地转身而去,单薄的身子在转身的一刹那虚晃了一下,过了片刻才稳住了步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泰格尔机场。

    这一次,当克多里走到一个熟悉的座位时,他忽然停住了脚步,看向了座位旁边的垃圾桶。这个垃圾桶,和七年前的并无任何区别,就连顶部的一块金属刮痕都分毫不差。

    沉默地望着这个垃圾桶许久,克多里淡然地将自己的手机从口袋里掏出,然后用力地往地上一摔。在路人惊诧的眼神中,他镇定地将地上破碎的手机捡起,然后扔进了这个从未改变过的垃圾箱。

    七年前,他将那个男人的电话扔进了这个垃圾箱,接着他不怕脏累地找了许久,才将那张纸条找回;而如今,那个为了一个电话就糟践自己的克多里·斯劳特,已经彻底地死了。

    七年。

    整整七年的时间,难道他真的看不出什么吗?

    第一年的时候,他还对这个男人抱有十分的希望。希望他能够与自己的姐姐解除婚约,希望他们的爱情能够站在太阳光之下,正大光明地展现给世人。

    第二年的时候,他已经有些怀疑了,但是对爱情的盲目仍旧让他相信这个男人,只要找到一个正确合理的时机,他一定会解除婚约。

    第三年的时候,这份怀疑渐渐加重……

    第四年的时候,这份怀疑已经变成了慌张……

    第五年的时候,这份慌张已经变成了麻木……

    第六年的时候,这份麻木已经变成了痛楚……

    第七年的时候,痛楚再也不见,绝望已经彻底地吞噬了他,在克多里的心里他深刻地明白着:是的,维斯克·埃尔德可能真的爱克多里·斯劳特,但是——

    这个男人,更爱他的事业。

    h。

    维斯克·埃尔德就是一条不断向上攀沿盘旋的回转线,他的人生注定了要不停地向上、向上,他的未来选择的只会是事业,因为充斥在他心里最深处的,并不是他克多里,而是对事业无穷无尽的野心。

    当走出泰格尔机场、走进停车场,克多里“砰——”的一声将车门关上,至此,眼泪终于如同决堤一样崩溃似的流了下来。

    在这独自一人的环境里,他放肆地痛哭着。

    好像是回到了三岁的时候,在被弄坏了最心爱的玩具以后,凯伦不停地安慰着他,可是他就是想哭。想把身体里的水分全部都蒸发出来,想让那种埋藏在心中的压抑与痛苦全部释放出来。

    心痛,心疼,心碎。

    在这七年里他爱得有多深刻,那么在这决定放手的一刻,他痛得就有多真。

    长大以后,克多里很少会哭,他一直认为自己是个坚强的人,不会掉眼泪。但是眼泪从来不是可以忍的,只是因为还未伤心到极致,所以才无法坠落下。

    此时此刻,克多里却感觉自己真的早已过了那个悲伤的点,他悲痛、他痛苦、他绝望,是心脏好像被撕裂成一块一块、碾压成米分末的绝望。

    “维斯克……”

    “维斯克……”

    带着哭腔的声音一遍遍地在隔音极好的车厢里回荡着。

    从23岁到30岁,他将自己的青春全部都付给了那个男人,他将自己仅有的爱全部都交给了对方。他已经不再年轻,他再也不可能再欺骗自己,不可能再天真地再继续等下去。

    这么快,就是七年了啊。

    就算是早已在心里得到了答案,但是当昨晚他艰难地问出那个问题后,为什么你的答案还是那么轻易随口地说出来了呢?

    我们相爱七年了啊!

    这是整整七年啊!

    从第一眼的对视,到昨晚的缠绵,你就真的不能为我做出一点改变吗?

    “维斯克……”

    眼泪顺着指缝,不断地往下流淌。克多里的声音已经沙哑,他整个人都崩溃似的瘫软在了车座上,只能用眼泪表达着自己此刻无尽的悲痛绝望。

    这场哭泣持续了十几分钟,好像到最后已经再也说不出任何字了。但是克多里却勉强着勾起了唇角,惨白的脸上也挤出了一点笑容。他呢喃着开启了嘴唇,吐出了几个字。

    当这几个字出口后,他更仿若土崩瓦解,整个人都痛哭着瘫倒在了方向盘上。

    第68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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