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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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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追妻,非一朝一夕 作者:青琐

    第6节

    “是···你误服了那药,回到了前世的记忆中。唔,可以说,你的前世,占用了你的身体几日,可明白了?”他甄词酌句的道。

    我的眉头定是蹙起来了,心中不太爽利,“你说,谁?占用了何物?”我目不转睛的瞅着他,等他答复。

    “菩提,我来与他解释罢,之前,多谢了。”菩提正被我问的有些发愁,沈荼便出声为他解了围。

    看着菩提带慕一忙不迭的出了门去,沈荼坐回了床榻边。

    “那也不能怪他,是我没有事先告知你,而且,当时一时有些乱,竟忘了那药粥还摆在桌上。”他伸手来抚了抚我的脸颊,又道:“不过阿昔,你也太贪吃,那么大一碗粥,竟给你喝得精光。”

    我脸红了一红,忽然恍觉,他这莫不是要岔开话去?难不成做了什么亏心事?

    脸上不由端正了神色,“沈荼!说,这几日,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

    他一笑,道:“哪会?”

    “怎么不会?”

    “当真不会!”他说的斩钉截铁,我便真有些信了。

    “不会便好,记住,你这辈子就是小爷的,其他人碰都不准碰!”我摆出一副凶神恶煞的脸孔,他竟笑出了声来。

    “阿昔,那也是你啊,吃你自个儿的醋作甚?”

    心下一沉,声音忽的变冷许多,“她不是我,我只是柳昔。”

    沈荼收住了笑,定定的看我许久,倾身过来抱住我,“好,你只是柳昔,我的阿昔。”

    我闭上眼靠进他怀里,心中默念:你也只是沈荼,柳昔的沈荼。

    据说,我做了七八日的柳如景。自然是菩提与我说的,旁人怎会在我面前提起柳如景的名字?我一时兴起,问了菩提,问他觉着柳如景是个怎样的人。结果他苦思半日,最终不过憋出“女人”二字,果真是不懂得欣赏,叫人甚是憋闷。

    记忆中的柳如景,我的前世,是个温婉善良的女子,既柔且刚。

    几日不曾进过书房,今日进了一回,竟发现书架被人动过。也许是她吧,大家小姐的起居自有许多婢女伺候打理,记得她的书房每次翻完之后,总是有些乱的。哪像我,凡事皆要自己动手。

    整理书架时,找到一本《世家外史》,三年前买过一本,但那本借给小林一回,书页皆卷了边角,决计不是这本,明明就是新的。

    随意翻了翻,《大将军传》那篇页面很不平整,似是被水滴打湿过一般,心下便已了然。

    其实菩提说的不错,她确实是个“女人”。女人仿佛是水做的,说哭便可以哭,她那一世,活的最是不像“我”。

    ☆、第26章 往事

    菩提与慕一似乎要赖在我家不走了,不止如此,竟连他医馆的招牌也摘了来,挂在了我一茗香大门的一旁。虽说与我本来的牌匾相比,确实小许多,看着甚是滑稽,但白白叫他捡了便宜,借用了我家的地方,总是叫人有些计较。

    但我那从不吃亏的杨叔,这次竟什么也没计较。我十分纳闷,便去问杨叔,得知杨叔早已与菩提谈妥,且敲了一笔十分大的租金数额后,不由得感叹:果真姜还是老的辣!

    虽说菩提活了近两千年,比杨叔老了不知多少倍,然而事实为证,他的岁数是虚长了。

    慕一忽然黏上菩提这事,叫我觉着无比的新鲜,毕竟之前看他们一个追一个躲的,已是习惯了,如今乍然变得如此亲近,怎能不叫人好奇?再者说,我是因误服了慕一的药变的那般,那慕一的前世又是什么模样?便如此时这样亲近菩提吗?

    如此好奇心大作,趁着闲来无事,沈荼又不在,我便跑去问了,菩提摸着下巴回忆一番,道:“他的前世,抑或说除了这一世,打从我修成人形,每一世皆是自小便去跟着他。过了飞升的雷劫后,也是每日掐着指头算,他何时出生?生在何处?一旦算出了便去找。打小养在身边,自然很是黏我。”

    我觉着,若是菩提不曾遇见过慕一,他定会与如今十分不同。

    散仙菩提的话匣子,一打开便很难关上了,我便坐在庭院的竹椅上,与他絮絮叨叨聊了几乎整个午后。彼时,菩提搬出个挺宽敞的躺椅,自个儿躺在底下给睡着的慕一做了软垫。慕一身上盖了层薄毯,被菩提一下下轻拍着,睡的十分惬意。

    菩提说:“慕一在遇见我的那一世之前唤作什么名字,我并不知晓,只是打那一世之后,他的名字皆是我起的,全都唤作慕一。那该是慕一修道的第一世罢,不知哪个杀千刀的,送了他一粒菩提树的种子。”

    乍听到“杀千刀的”四字,忽觉后颈一凉,虽说不是我,却到底与我有些干系。忍不住伸手摸摸后颈,抬头便见菩提乜斜着眼看我。

    “怎么了?”

    他道:“我老早便想问你了,你的记忆到底恢复了多少?我给你下的禁制只会叫你记起遇见我的那一世以及你的承诺而已,可我看你明明与当年的女鬼半点都不像。”

    “一个人一只鬼,怎会相像?”我轻描淡写的道。

    “我说的是性情,我第一回来找你时,你分明一副要撕了我的模样,十分不寻常。以我过来人的经验看,你可能是记起更早之前的事了。”

    他这样一说,我却有些好奇了:“你知道我是谁?”

    菩提霎时有些为难,我却不知他有何可为难的。他的答案却当真叫我后悔多余问这一句。

    他道:“凡是活过了两千年的,甭管是仙是妖还是魔,那件事,除了当真与世隔绝的,怕是都知道吧。虽说我当时还未长成,但到我有了灵智那些年头,那件事还是有人在传言。毕竟,天界很少出这种···这种···”

    “丑闻是吧?”我见他吞吞吐吐,这个词怕是不好说出口,便截断了他的话头替他说了。

    “倒也不能这样说,你们并非真正的父子,即便传言是真的,那又如何?”

    “那你又是怎样知道,我便是那个人的?”

    “早有传闻,说你被罚入了轮回,受七世苦难方可回归本位,如此,身处人间却顶着那气势逼人的元神的,除了你再没有旁人了。我也是有些运气的,竟被我遇上了。说来,上面那位竟随你一同下来······”说到此处,他看了我与沈荼的屋子一眼,意味明显。

    “你知道的,当真不少。”我阴测测的笑着,他怀中的慕一瑟缩了两下,菩提赶紧轻拍安抚。

    “实在是传言这东西太神奇,不可尽信,亦不可不信。天上一日,地上一年,据说,天君已有逾五年不曾正经理过天界事务,大多时候是靠几位族老及威望极高的仙家顶着。这么说来,他却是自你进了轮回便一路跟来了。”

    说着,他转头看我一眼,忽的停下了,“柳昔,莫要那样笑,慕一都要被你吓醒了。”

    这样一说,我才发觉,慕一还真是不怕吵,我们聊了这许久他也没醒。“慕一怎睡得这样沉?”

    菩提笑笑,“这小家伙一旦睡着了,除非打雷,否则睡不饱是不会醒的。”

    我看着那十六岁的少年,他怕打雷啊。

    “柳昔,你原本的名字叫什么?”差点就要出神,被他一个问题唤了回来。

    我作思索状,身体朝后一歪,倚在了竹椅的靠背上,一手轻轻敲着扶手,摆高了姿态道:“即便说了,你这后辈也不曾听过。”

    他一怔,随后揶揄道:“哟,端出前辈的架子来了,那你倒是说说啊。”

    今日不知哪来的谈兴,我朝东厢房偏了下头示意:“里面住的那位,他的祖父仍在位时,我便出生了。你这年纪,不过是我的零头。”

    菩提一时惊得无以复加,没头没脑吐出一句:“如此说来,说你们是父子,这年纪上,倒真贴切。只不过,你是父,他是子。”

    我实在忍不住,很不厚道的笑了出来,可不怪我,确实是这话好笑,若是被他听到了,不知会是何神情,光是想想,笑意便止不住。

    好一会儿,终于笑够了,“没那么夸张,他出生时,我不过是个十几岁少年的模样,哪里会有他那么大的儿子?”

    菩提眉间忽有些纠结,“说到底,你还是没告诉我你本名唤作什么,那后来,你怎会成了他的养子?”

    那不知哪来的谈兴霎时便没了,我却仍回了他,“死过一回,再活过来便是他将我养大的。”

    “可后来怎会行刺于他?听闻当年,他对你,嗯,很是宠爱。”

    他的问题还真多,倒也难怪,知晓那件事的,真没几个不好奇缘由的。

    到底为何呢?说来,就当我疯了罢。

    菩提仍在等着我的回答,我斜觑着他:“你可知道,若是依着我当年的性子,你直接来问我这事,会是何种下场?”

    他一怔,不解的问:“会如何?”

    我朝他怀里的慕一示意,说笑一般,“这小道士,怕是要守寡了。”赶在他又发问之前,我忙道:“不是在聊你与慕一的事吗?莫要扯远了。”

    他见我有意避开,便也不再问,到底活了两千年,这点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是有的。

    “方才说到哪了?”他问。

    “只说到‘不知哪个杀千刀的,送了他一粒菩提树的种子’。”

    他恍然道:“那岂不是才开始?柳昔,你作甚打断我?”

    这倒怪上我了!“是是,怪我,您继续,我听着。”

    得了便宜,他便继续娓娓道来:“其实,说那人‘杀千刀的’也有些委屈他,毕竟若是没他送的那粒种子,便不会有我。可是,从另一方来想,若是没那一粒种子,慕一现今说不得已然成仙了,哪会是如今这般,这样算来,他还是该骂。”

    不知若我告诉他,他口中的“杀千刀的”便是与我住同一间屋的那位,他会作何感想?又一想,罢了,还是不说了,否则少不得又要答应他个什么承诺。

    “慕一当初种下我,估摸着也是没怎么指望过我能发芽,后来好不容易发了芽,他也没给我取个正经的名字,只是‘菩提、菩提’的叫,我的名字便是这样来的。我的灵智,是在他逝去之前的某一年开启的,不知为何,每日感应到一个人陪着我,却察觉到他的气息越来越弱,便有种想从混沌中醒来的冲动。于是,也就那么醒了。”

    “后来,他的气息忽然消失了,那时我法力有限,到处感应不到他,便想冲出去找他。说来,我的运气当真是好,开启灵智与化形,皆是一个冲动便成功了。”

    说到此处,菩提笑了几声,只是声音中的一丝酸楚不难听出。

    “再后来,学会了推算之术,便开始一世一世的寻他。那时术法不精,常会算错,跑了不少冤枉路。至于对他的感情,不知什么时候,也不知怎么就变成如今这样了。起初只是念着那个陪了我百年的人,想要他继续陪着我,便如年幼的孩童离不开母亲那般。后来却变了,变得容不下他身边有旁人,容不下他与其他人的半分亲近。变成那样的下一世,我便将他带走了,只我们两个人作伴,他想修仙,我帮他,他想助人,我也帮他。可最后终于狭隘到连他修仙这一事也容不得了。”

    时间仿佛静止下来,自他话音一落,便只能听得见风声。我静坐在一旁,尽着我一个听众的本分,等着他说起他们当初的结局。

    ☆、第27章 往事(二)

    一缕乱发被风吹到了面颊上,许是痒了,慕一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菩提抬手替他拂开,又拍了几下安抚,方继续道来。

    “我们都犯了偏执,我觉得他世世皆想着修仙,必定是想摆脱我,而他,受不了我的约束,嫌我太霸道。我不信他当真对我无情,我们每日争吵,几个月后他先低头,但他说他想一个人出去走走。我不想答应,然而后来他还是用了某种方法叫我答应了。我满心的以为他很快便会回来,我们仍能回到从前,却怎么也不会想到,那与我相依相伴近千年的小道士竟也学会骗人了。他给自己下了结界,我找不到他,若非那次你不小心损坏了那串菩提子,我怕是永远也找不到他了。”

    “柳昔。”他忽然叫我一声,我忙答应着:“怎么?”

    “你说他怎么想的?明明不愿再见到我,为何还要将我赠与他的手链戴着?不怕我找到他吗?还是说,他还是有那么一丝心思,是希望被我找到的?回到我们呆了几百年的住处后,两人都当那一切没发生过一般,谁也没再提起。他反倒是与我亲近了很多,至少比我们整日争吵的那段日子要来的亲近。几十年后,便是我的雷劫,他怎就知道我渡不过去?他根本是一早便打算好了,要替我挡。那些年他亲近我,待我好,也不过是为了哄着我好好修炼,让我的雷劫早一些来,他要的,是早日解脱。”

    “菩提。”忽有一声音响起,却是慕一,我方才听得有些入神,未曾注意慕一何时醒的。

    只见慕一趴在菩提身上,两只胳膊撑起了身子,好奇的盯着菩提的脸,“菩提,哭鼻子了,羞羞!”

    “谁哭了?你以为谁都像你似的,那么爱哭鼻子。我这是,这是风刮的。”

    慕一懵懂的抬起头,片刻又低下头去,“哪里有风?”

    菩提伸手去揉弄慕一的头顶,“我说有风便是有风,小孩子怎敢顶嘴!”

    “唉,苦的!”痴痴傻傻的少年凑上前,舌尖轻轻舔舐身下那人的脸颊,却被苦的皱了眉头。

    “是啊,小道士,你看你害得我多苦。”抚着少年的眼角,菩提的声音低得好似叹息。

    这两人,光天化日的,在我面前打情骂俏,全然忘了我的存在似的。

    “可睡饱了?”菩提坐起身,帮身上的慕一打理衣裳,少年揉着眼睛应一声“饱了”。我正想避一避,方起身,却听见菩提开了口。

    “下一世他不会再这般痴傻,他的魂魄已经完整,将与常人无异。他有仙缘,之前几世的修行被我毁了,下一世起,要重头来过。”

    他双手捧起慕一的脸,许诺般的道:“来生,我不找你了。你想做什么,尽管去做罢。”

    “你不要我了?”慕一的脸变得苍白,泪水刹那间落了满脸。

    “不是不要你,莫哭了。”他用手擦着那不断涌出的泪珠,“我只等你一千年,你若能修成正果,那便最好。若是修不成,我再来找你,但到那时,你什么都要听我的,答不答应?”

    “好,好,菩提,我答应——”抽噎着答应下来,便再泣不成声。菩提干脆将他抱进怀里,吻着他的脸颊轻声安慰。

    此时再立在这里,便当真有些多余了,我转去了前边茶楼坐着,听常先生说书。其实常先生说的挺好,客人们听的很是津津有味。只是此时的我,不论心或是脑子,什么也装不进去。只是坐在桌旁,吃着从小厨房顺来的花生米,倒也别有一番闲情。

    朦胧中,依稀觉着身体似乎腾空了般,我强迫自己睁开眼,入目却是沈荼的脸。原来我竟在这睡着了。此时正被沈荼打横抱在怀里,而周围,一双双眼,有的躲躲闪闪、有的明目张胆,全在瞧着这边。

    “我正想将你抱回去睡的,怎么醒了?”沈荼似是没在意旁人的视线,低下头来与我说话。

    不想理会他人,我倚靠在他肩上,喃喃一句:“我困了。”

    “那是我抱你回去,还是你自己走回去?”他语气中带着调侃,我在他身上抱得更紧了些,他一笑,便继续向后门走去。至于客人们的反应,恕我没那份闲情逸致去计较了,真的很累了,只想快些睡一觉。

    自这一日起,慕一愈发的爱黏着菩提,无论对方去哪,他皆要跟随左右,生怕被抛下似的。杨叔每每见了,总要叹一句:老了,老了······

    沈荼近来难得闲适,据他说,前几日谈了笔大生意,要暂且歇几日。我说呢,前几日怎的忽然忙碌起来,晚上也是倒头便睡,亏我还以为我们新婚燕尔的那点热乎劲已然没了呢。

    这一歇,当真歇了好几日,沈荼似乎回到了我们初初行周公之礼的那几日,整日拉着我腻在床榻上。我若是稍有怨言,他便十分委屈的开始诉苦,这没皮没脸的劲儿,我实在没法,再加之看在他赚的白花花的银子的份上,暂且由着他。

    今日醒来时,时辰还不算晚,我略一转头,正对上我家美人白皙如玉的肩膀及锁骨,昨日睡得有些晚,两人皆懒得穿亵衣,光裸着上身便睡了。如今天气正逐渐热起来,被子盖得并不严实,正好方便了我一饱眼福。

    一时色心大起,趁他未醒,我翻身便要扑将上去,将要得手时,还未来得及得意,便见他忽然睁开了眼。顿时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便被他反压了下来。

    “你装睡!非君子所为,再来!”我奋力挣扎着,口中仍不忘叫嚣。

    “这叫兵不厌诈,好阿昔,你说为夫今日该怎样罚你?一大早的便不老实,扰人清梦。”他笑得不怀好意,我却没注意他说了个甚,满眼只见美人光滑的脖颈、锁骨······

    “在看什么?”身上的重量霎时多了不止一星半点,可惜方才不过只看到锁骨,连胸膛都未能瞥见。

    我抬头,差点撞上沈荼的鼻尖,“没呐,没看甚。”

    他显然是不信,笑得风情毕露,这副神情,当真是许久没见过了,令人怀念的紧。正怀念着,又被沈荼抱着翻了个身,晕头转向的趴在了他胸膛上。

    他双手攀着我的肩,笑道:“好看吗?”

    我有些傻愣愣的点头,“好看。”

    “比之常青馆的那些,如何?”他又问。

    原来是为了这事,当初去常青馆为慕一赎身时,多看了小倌们几眼,他竟至今记得。那时便说回家再与我清算,可回来后也没见他有要清算的意思,怕是忘了。后来我病了一场,便是我自己,也将这事给忘了,如今怎就忽然想起来了?

    “你好看,比他们好千百倍。”我连连讨好着,生怕他当真与我“清算”。

    “算你识相。”他伸手将方才翻身时被掀开的棉被拉上来,“要不要再睡会儿?”

    “睡不着了,陪我躺会儿罢。”

    “好,躺过来些。”

    “靠的够近了。”我嘟囔着,况且天气也热得很。

    “嗯?”

    我忙不迭的又凑近些,双手双脚皆巴在他身上。这下可够近了?热不死你!

    他对此甚是满意,半点不嫌热的模样。

    今日与平常没甚不同,我与沈荼在书房,大开着窗,便见慕一紧跟在菩提身后进了——茅厕。几个眨眼的功夫,又见慕一一人走了出来,却未曾离开,定定的站在茅厕门口,寸步不离,直到菩提出来,他才又紧跟上去。

    这场景看得我十分想扶额,菩提啊,你便作孽吧,看你将慕一吓得!

    沈荼立在窗边,看的比我还真切,待那俩人的身影远去,他才回过头来,“他们这样多久了?”

    “有些日子了罢,每日如此,我已是习惯了。”

    我说的平常,沈荼却仍十分不解,“这是为何?”

    我自书本中抬起头,语气带着几分嫌弃,“这叫情趣!”

    我话音方落,他忽然大笑个不停,笑的我有些莫名,好不容易停下时,他擦擦眼角笑出的泪水,与我道:“阿昔,你这是在嫌弃我没有情趣了?那要不今日起,你去茅厕时,我也在门口等你?”

    我在脑中将那情景略微想象一番,结果寒碜的自个儿浑身一抖,罢了,如此的情趣,我觉着我消受不起。

    午后,沈荼提议,左右我俩无事可做,自婚后也只回过沈府三两次,不如今日便回去看望婶婶,我十分乐意的附议了。

    与杨叔打过招呼正要出门,杨叔却叫住了我俩,特意跑回了他的院子,将今年珍藏的茶叶拿了出来,啧啧,真是少见他如此大方的。许是小时候带着我过苦日子过惯了,那时一文钱恨不得掰成几瓣用,自然是大方不了。后来生活富裕了,杨叔却再也过不惯富裕的日子,一直抠门至今。

    当年娶了杨叔的那位,不知他是个怎样的人,但他既能狠心叫十九岁的杨叔孤身在外流离,他若不是死了,那么,必定是个人渣!

    杨叔满面笑容的将我与沈荼送出了门,才回去忙自己的事。

    今日婶婶的气色看起来十分不错,拉着我聊了许久,临走时,又送了我些小玩意。其间,婶婶忽然说起孩子的事,道:“我已然开始着手准备小孩子的衣裳、被子了,只是不知你与沈荼的孩子会是男孩还是女孩,便都准备一套。”

    我十分好奇婶婶怎就提起了这事,婶婶回我说:“前几日做梦,佛祖告诉我,我沈家要添丁了。”

    长辈嘛,企盼子孙满堂是再寻常不过的事了,我便只当婶婶盼孙心切了。

    与沈荼回到茶楼,却见今日茶楼内的情形与我出门时有些不同。

    ☆、第28章 杨柳

    一楼的大堂内,几乎在最是显眼的位置,两名男子正在那端坐着,周围客人的眼睛,颤颤巍巍的时不时小心的看他们两眼,不知是什么人物。他们皆是侧面朝向我,轮廓很是相似,想来该是父子,或是有些血缘的吧。我朝那看去时,年轻的那位似是有所感应,偏转过身子也看了过来。

    他一怔,竟是站了起来,看样子该是想要走过来的,可我此时没心情搭理他。方才进门便觉不对劲了,我家这茶楼,除去当年刚开张时清净了几个月,后来生意好些了之后,可从没见过如今时这般安静的。倒不是说客人少了多少,只是看这一个个的,虽说是坐着,却皆是一副巴不得马上走人的模样,当真辛苦的紧。台上的常先生也是十分吃力,话都说的不若平日里利索。

    视线在茶楼内扫了一圈,没见着杨叔,又扫了一圈,小林正缩在个角落里,看样子是在给客人添茶水,我朝他使个眼色,若是在平时,早该颠颠的跑过来了,今日却任我眼睛都快要累出眼泪了,他也不动分毫,怕是想要赖在那了。

    罢了,你不动,我动吧。

    我快走几步到了小林眼前,其间,小林一副苦巴巴的神情,朝我微微摇着头,却不知是个什么意思,我走到他跟前时,他更是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样。今日莫不是出门撞了太岁了,怎的一个两个的,个顶个的怪异?

    “小林,我杨叔呢?”

    小林左顾右盼的,最后又是一副苦巴巴的脸说道:“掌柜的不让说。”

    “出事了?”我心下不由有些奇怪,这情形十有八九是出事了,可杨叔怎会不在?

    小林忙不迭点了头,我又问:“杨叔怎么不在这看着?”

    他偷偷瞧了那父子一眼,压下声音道:“他俩一进门,掌柜的就跑了。他们没见着掌柜的人,说要在这等,还让大家不用管他们,好好听说书。少掌柜,听人说那老人家是大理寺卿,年轻些的官任京兆尹,皆是惹不起的主,客人们便都坐下了,一个时辰了,愣是没人敢走。”又皱巴了一张脸道:“少掌柜,你看,这怎么办?掌柜的老也不回来,这时辰早该打烊了,难不成就这么耗着!”

    妈的!爷俩做点生意容易吗,平白无故的,什么大理寺卿,什么京兆尹?跑来我家门口寻什么衅!

    “诸位,今日时辰也不早了,本店该打烊了,各位请回吧。”我话音落了半晌,仍是没人敢动。看情形,我说话是没什么分量了,我看向了那对父子,那年轻些的仍是站在原地看着我。不知为何,被他看的很不舒服。

    饶是如此,他们不发话,也是没人敢动,我只得硬着头皮道:“两位大人,今日前来可是有何要事?”

    此时我方看清,那位年纪大些的,竟是前些日子在常青馆有过一面之缘的杨大人,他只顾喝着茶,一味旁观,不作回答。那年轻些的却有些答非所问:“你是阿昔?”

    到如今为止,唤我阿昔的,不过只三人,杨叔、沈荼、慕一,这一位又是哪里来的?我与他很熟吗?

    说来,自打一进门便没注意,沈荼去何处了?竟也不来帮忙!

    “草民担不得大人如此亲近的称呼,还是唤柳昔便好。”我凉凉的道一句,他面上微变,转身对客人们道:“诸位,杨某今日要处理些家事,还请回避则个。”

    众客人几作鸟兽散,都是官场商海里滚出来的老手了,怎会如此惧怕这两人?

    待客人走光了,我才看见沈荼,竟是坐在角落吃起茶来了!这厮,好日子过够了吗?等我这件事了结再来收拾你!

    跑堂的、打杂的、账房、茶师傅,一个接一个收拾完了手里的活计,匆匆出了门,小林也回了他的房间。大堂里终于只剩了四人,沈荼也不动声色走近了几步。

    “柳昔?”那京兆尹大人开了口,“不,不对,你应是姓杨。”

    “我倒是想姓杨。”我道,“不过我家杨叔不让,他说我是柳家人。”心里没由来的升起一股排斥感,总觉着有什么我不知道的要浮出水面了,而我并不太想知晓。

    “杨叔?柳家人?呵,他便是这样隐姓埋名的吗?”他脸上带着嘲讽似的笑,有些苦涩,“你可知道他是谁?他······”

    “杨明旭!”

    我循声回身,杨叔已大步走了过来,挡在我身前。“沈荼,带阿昔回去,这里我处理便好。”

    “杨叔······”

    “叫你回去听到没有?”杨叔打断我,回头呵斥我时,脸上已是带了我许久不曾见过的愤怒。

    沈荼自身后拉我一把,我顺势跟他走了出去。将将出了后门,我摆脱了沈荼的手,绕了个不大的圈又回了茶楼后门,倚在门边静静听着。因为那位京兆尹的一句话,勾起了我心中无数的疑问,这还叫我怎么安心回去?

    “阿昔,杨叔若是想叫你知晓,自会告诉你,你······”沈荼忽然贴近了来低声说着,我心里一紧,生怕他被杨叔发现。然而他的话,却是我不能苟同的,忍不住也回头低声说话。

    “我想不想知道那是我的事,谁都不能代替我决定,哪怕最亲近之人也不行!”

    他不再接话,安静地站在我身后。

    此时,茶楼内响起了那位老杨大人略显苍老的声音:“柳泽啊,这些年,你过得可好?”

    柳泽?杨叔,原来姓柳的吗?

    对着这位老人家,杨叔的声音却显得没有多少恭敬,“劳您挂心,比起在贵府时,虽说衣食差些,到底没人锁着我,自是逍遥自在不少。”

    那老人对这话却不怎么在意,“当年,是我杨家对不住你,你要怨恨也罢,但这么多年了,是不是也该回来了?那日,我看见那孩子,便觉得眉眼有些眼熟,后来一想,他像极了你小时候的模样,便想着,你会不会回来了。没想到,果真是你。今日只是来见一见你,顺道看看那孩子,毕竟是我的孙子,总不能长得这么大了,我做祖父的却······”

    “那您是想如何?让阿昔认祖归宗?那可是对不住了,阿昔是我柳家人,可不随您杨家的姓。”杨叔打断他的话,冷嘲热讽的道:“再者说,我已离开杨家十七年,您怕是已然子孙满堂了,怎会差我儿子一个!您就行行好,给我柳家留个后吧。”

    “柳泽,你······”

    “时候不早了,我一家子加上两个租客可皆未用过晚饭,您若是还有其他事,烦请改日再来吧。”

    “柳泽,明旭他不曾续弦,我杨家如今只有阿昔一个孙儿。”

    听了这几句,我觉着有些头晕,并非听不懂,反而正是因为听懂了才会发晕,眼前开始泛黑,却并非因为天色昏暗才如此,我慌忙的伸出一只手反过去抓住沈荼。

    “沈荼,我有些头晕,你抱紧我,莫叫我摔了。”

    他几乎立刻便抱紧了我,压低声音在我耳边道:“你莫着急,杨叔总有他的道理的。”一只手在我背后安抚,“要不要回去休息?”

    我强自镇定下来,摇头:“不用了,不能叫杨···他一个人在这,万一他们想做什么我们来不及过来。”

    “沈荼。”静了片刻,我忽然很想有人与我说说话,即使此时并不是说话的好时机。

    “你说。”

    “原来,我不是捡来的,虽然看情形我的父亲不是个东西,但好歹杨···爹爹,他亲自将我养大了。”

    沈荼将我的身体转向他,凑过来亲我的眼角,“别哭。”

    “谁哭了?天都黑了,你怎么看见的?”我推开他,又转回身去,借着趴在窗上的姿势偷偷抹了一把脸,一手的水渍,竟然真的哭了。

    他自身后抱上来,什么话都没再说,亏我以为他会说些“我比你自个儿还了解你”或者“我们是最亲近之人,你的喜怒哀乐,我自然也能感觉到”的情话,果真是想多了。

    再细细听茶楼内的声音时,恰巧听到一阵脚步声,方才不知错过了多少,那两人就这么走了?

    我刚想进去,却听到那应该是我父亲的人的声音。“阿泽,你,过得好吗?”

    “杨大人,这话您父亲已经问过了。何况,他老人家都回去了,您怎么还不走?”尽管他装得不在乎,我却仍能听出一丝颤抖。

    “我想听实话!”那人声音陡的拔高,语气间已见怒意。

    一时间,茶楼内没了声音,我有些着急,他这么说话,以我杨叔,他的脾气,怕是要吵起来。

    要唤他爹爹,说实话,实在是不习惯。

    然而他开口时,语气却是我想都想不到的平静。

    “实话?那您好好听着,我柳泽,纵使在外过得再不好,也比当初被你像囚徒一般锁在废院的好。我今生最后悔的事,便是生在了浧川城······”

    说到此处,又没了声音,没过片刻,有些桌椅碰撞的声音传出来,我再也待不住,直接跑向了门口。却见那人抱着我杨叔,正好吻上。

    “放手!”

    喊完一句便向里边跑,脚下冷不防被绊了下,反应不及,便直挺挺倒了下去。倒下那一瞬,脑中无端的想:好你个小林!叫你请人将这门槛拆了,你竟给我当耳旁风了。

    又一想:这次摔得怎么这么疼!

    耳边似是有些嘈杂,我被吵得不能安宁,却醒不来。等到耳边静了,才安心睡去。不知过了多久,心中觉得有些事没做完,便又开始不安宁,这次却醒了。

    腿上似乎有什么压着,不重,却也忽略不了。我转头看过去,竟是慕一。他正趴在我床榻边,眼睛直盯着我的小腹,便如那里有什么有趣的物事似的。

    “慕一,你怎······”

    我正要问,他将食指比在唇边,“嘘——”我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一本正经地轻声道:“阿昔,小声一点,小娃娃在睡觉,你会把他吵醒的。”说着,还指了指我的小腹。

    我怔了半晌,最终仍是傻傻的问了句:“你说,什么睡了?”

    ☆、第29章 父子

    慕一颠三倒四的说了许久,最后我将他的话理巴理巴,便是如下几句:“菩提说你怀了小娃娃,半个月了,现在小娃娃在你肚子里睡觉,等过了九个多月,他睡醒了就会出来了。”

    话不需多,只这几句便够我消受的了。我也如慕一一般,直直的盯着自个儿的小腹,老天莫不是在与我玩笑,我这才多了一对爹,竟又有了个孩子,命这一说,果真离奇!

    被子下的手不由得覆上小腹,半个月啊,不就是沈荼说我太闲,要我生个娃娃那天吗?他那张嘴,怎就如此灵验?

    对了,此时不是计较沈荼的话灵不灵验的时候,我那俩刚蹦出来的爹才是正事!我记得昏过去之前,那人渣还亲了杨叔,呸!不要脸的!

    掀开棉被便要下床,脚还未能落地,却被慕一一把按了回去,顺便盖好了被子,“阿昔,菩提说了,你不能下来,小娃娃还在睡,你不能动的。”

    “那我慢些走,一定不惊动他好不好?”

    慕一思索一会儿,似是有些纠结,我以为胜利在望,试图伸手掀被子时,他却眼疾手快地又将我按了回去,“不行,菩提说的是不能让你动,你躺好。”说着,将被子的边边角角掖了个严严实实。

    我当真是想知道菩提是怎样哄慕一的,这孩子,怎么就这么死心眼儿呐!

    想到菩提,心下有了个法子。慕一又趴在床榻边,一双眼盯着我的肚子,我对他甚亲切的笑,“慕一很喜欢小娃娃吗?”

    他的眼睛蓦地发亮,快点了几下头,我心下有了几分胜算,又道:“那慕一想不想要一个?”

    “我问过菩提了,慕一能不能也有个娃娃?菩提说,小娃娃就像树,要有种子才能长出来的。阿昔是因为有沈荼的种子才有了娃娃,慕一没有种子,自然没有娃娃。我又问菩提,慕一能不能借沈荼的种子种一个娃娃,菩提就生气了。他生气很凶的,他掐我的脸,不准我要别人的种子,要也只能要他的,可是,”慕一脸上挂上了委屈,“他又没有给过我,我怎么种娃娃嘛!”

    “······”

    叔嗳,了不得了,我怕是听到什么不该听的东西了!

    慕一撇撇嘴又要继续,我忙从被子里挣出一只手捂住他的嘴。不能再叫他说下去了,若是叫菩提知道了,杀人灭口的心都该起了。

    “唔?唔唔······”慕一不解的看着我,一双眼水汪汪的忽闪着。我心下叹了口气,对着这样的人,菩提那厮竟还能坐怀不乱,果真是圣人!

    我松开了手,哄他道:“慕一,今天的话不能对旁人说知道吗?还有,你与我说过的事也别告诉菩提,记住了吗?”

    他呆呆的点了头,回神后一瞧我又将被子掀开了,便又伸手来将我按了回去,掖好被子。我整个人又被他捂得严实,动了两下才勉强将脑袋露出来。

    “慕一啊。”

    “嗯?”他只应了一声,连看都没看过来,只顾盯着我的肚子。饶是再镇定的人被他这样盯着,也难免要呆不住了,何况我本来便已然呆不住了。

    “我有办法,叫你也有个娃娃,想不想知道?”

    他终于转头来看我,眼中闪着光一般,“真的?”

    我郑重的点头,“你现在去找菩提,向他要那个···种子。”果然成了亲的人说这些话,心中难免会想到些不太适合白日说的事,比不得这小傻子,一句一句的说的那样顺口。“若是他不给你,你抱着他哭就是,直哭到他答应为止。”

    “有用吗?”

    眼见他已开始动摇,我再接再厉道:“自然有用,不信你现在便去试试。”

    他终于自床榻边站起身,转身刚走了两步,却又停下了脚步,“可是我走了,谁来看着你?”

    我安生地躺在榻上,一动不动的向他保证:“你看我很听话的,一动没动,你放心便是,快去吧,再不去当心种子要没了。”

    “那好,你一定要躺好啊。”说完一蹦一跳的跑了。

    我长长松了一口气,将捂得我出了一层汗的棉被掀开,匆匆穿上衣衫便出了门,生怕慕一又想起什么幺蛾子回头再来找我。

    出了门才发觉竟已是早晨,抑或时辰更晚一些,我也睡得太久了。

    偷偷摸摸的顺着墙根向杨叔那里摸过去,途中特意瞟了北屋一眼,窗户半开着,依稀看得见慕一巴在菩提身上正哭的卖力。

    菩提,莫要怪我,谁叫你将他教的如此难缠!

    到了杨叔的院子,却没见到人,几间房皆找遍了,他却不在。我正打算去前面茶楼看看,甫一出门,便被沈荼撞了个正着。

    我怎就忘了,慕一说过沈荼正在厨房给我熬药,而厨房就在杨叔的院子里啊。

    沈荼将手中放着瓷碗的托盘搁到一边,皱着眉头便朝我走了过来,我一时想不出什么托词,只好战战兢兢呆在原地。

    “阿昔。”语气似乎不善,这可如何是好?“怎么出来了?慕一呢?不是托他看着你吗?”说着伸手拢了拢我的衣襟。

    我正不知怎么回话,他原先绷着的脸上却笑了出来:“瞧你吓的,我又不会骂你。”又道:“杨叔在茶楼,那人也在,不过看情形杨叔并不愿搭理他。长辈的事,我们不清楚,也管不了,能否破镜重圆,看杨叔怎么选罢。倒是你自个儿。”他话锋一转,“菩提说你动了胎气,需得好好休养。日后若是再如今日这般不知轻重,你懂?”

    他挑眉看着我,最后一句话说的尤其慢,我忙点头,“懂了,我懂。”

    “懂了便好。”他忽然弯下腰,将我抱住,语气中是说不出的满足,“盼了这许久,终于将这小家伙盼来了,你说,它会是男孩还是女孩?”

    “我哪知道。”此时细细一想,才觉得如做梦一般,我的腹中,竟已有了一个小娃娃,它会一日又一日的长大,出生后,他会哭会笑,会唤我爹爹,会向我撒娇要我抱。这样想着,嘴角忍不住弯了起来。

    “回去休息,药都要凉了。”他直接将我抱起便要回去。

    刚跨出杨叔的院子,便听到了慕一的哭声,难为他了,竟哭了这么久。走的愈近,慕一的声音便听得愈清楚,“阿昔有小娃娃了,我却没有,菩提你小气鬼,将种子都藏着不给我······”

    沈荼竟停了下来,我忍不住将脑袋窝进了沈荼肩上,“别听了,快走吧走吧!”

    他低头调侃:“你教的?”

    我快速点头,直催他快些走。

    “何时我的阿昔的脸皮也变得这样薄了?”他笑得十分促狭,我难得脸皮薄了一回,将脸埋在他肩上久久没抬起来。

    喝完了药,苦的眉头都皱了起来,我一把抓过沈荼拿着蜜饯的手,张口便咬了下去,差些咬到他的手。

    “真有那么苦?”

    “若是不信,你来试试。”咽下一口蜜饯,苦味淡了许多。

    “怕苦就莫要再冒冒失失的,多大的人了,竟会被门槛绊倒!”听这声音,我有些诧异地抬起头,杨叔已然走到了床榻前。

    “杨叔。”我下意识便这样叫了。

    他呵呵一笑,“怎么,昨晚偷听我说话,难道没听懂?怎的还叫杨叔?”

    “爹···阿爹。”虽有些不习惯,也着实有些突然,心里却觉着十分欢喜。

    他看着我,眼神与以往没见有多大变化,或许自一开始,他便是以一个爹爹的身份看着我的,只不过我不晓得爹爹对待儿子是什么情形,才会以为所有长辈对晚辈皆是那样的。

    “没想到一晃这么多年了,阿昔也快要做爹了。”

    不知该怎样接话,我嘿嘿傻笑了两声。有些想问他以前的事,却不知怎样开口,最后闲聊许久,直到阿爹离开,也没问出一句。

    菩提说,我这次摔得不重,却也对孩子有些影响,要静养。随手几个方子写完,交给沈荼,古里古怪看我一眼便出了门。只那一眼,我便知晓那小道士露馅了。却又一想,我如今可是金贵得很,他怎敢动我?

    然而,晚饭后那一碗汤药喝完,我不由恍然,他可是个大夫!前一次被他暗算,喝了许久的苦药,怎就没长记性呐!

    每日在苦海里翻腾,几日后,经菩提恩准,我终是被允许可以出门走动。这几日几乎全是呆在房里,没见过阿爹几回,便是见了,他与那人的事也不好问,今日终于能好好看看了。

    沈荼说,那人日日来茶楼坐着,也不主动与阿爹搭话,只是静静地坐着、看着,一坐便是一整日。看样子,是要与我爹耗上了。

    我一进后门便瞧见了那人,并非我眼神好使,也并非他穿的多鲜亮,而是茶楼里几乎满座,唯有他周围空了那么一片。果真如沈荼所说,他一双眼只管盯着柜台后的阿爹,周围的人是否躲避他,这些一概不顾。

    我贴在门口一旁的墙上看着他,长得倒是当真不错,颇有那么几分小爷的风采。可惜啊,我阿爹不待见你,你又貌似做过些混蛋事,我自然也是不能待见你了。

    ☆、第30章 曾经

    如今,我成了家中除慕一之外最是清闲之人,自然,我本来也是十分清闲的,只是近来已是闲的没法再闲了。

    每日最常做的事,便是在茶楼开门的第一刻,占一个角落里的位子,毫无例外的,下一刻便能见到那位杨大人迈着从容的步子迈进来。

    他从不与我或是阿爹交谈,一开始他倒是想来着,只是他不过将将站起来,朝我走了几步,便被阿爹一个眼神给逼退了回去。阿爹便如一只护雏的鸟,一旦那人靠近我,便再也做不到无视。那之后,杨大人便再不敢轻举妄动了。

    沈荼近来总说,我放在那位杨大人身上的心思,比起放在他和孩子两个人身上的加起来还要多。对此,我不置可否,但他说的该是对的。我从未想过自个儿有朝一日会有一双血亲,那位父亲,也许我两岁之前是见过许多次的,然而我的记忆中并没有这个人,他于我而言,无疑是个稀罕的。

    今日,那位杨大人进门时,手里提了个盒子,我以为他是耐不住性子日日在此与阿爹磨了,改了主意来讨好阿爹。然而一整日了,也没见他有意将那盒子送出去,惹得我今日更是几乎眼珠子都不错一下的盯着他。

    午时沈荼回来了,备好了我的补品药膳,喊了我三五回,我只管嘴上应着,却安坐着半点没挪一下。终于惹得他没耐性了,招呼也不打,拦腰将我抱了起来。

    平生难得的觉着丢人了一回,明明白白的见那杨大人眼中的促狭,我只想叫沈荼走得快些,可这厮几乎成了我肚子里的蛔虫,我想什么他偏不来什么,慢悠悠抱着我在人前跺着步子。

    “你快走罢,我以后定会听话。”我一副做小伏低状,语气却是有些咬牙切齿的,他一笑,“当真?”

    我狠狠点了下头,他这才恢复了平常的步伐,没片刻便在他人的注目中出了后门。

    今日饭桌上只三人,昨日慕一被菩提带着出门了,说是去各地游玩,其实我再清楚不过,这是在躲我呐,怕我再教慕一一些不太正经的。

    自上次我教了慕一那一遭,菩提便被慕一缠的焦头烂额。慕一的确是十分卖力的,几日后我再见他,哭哑的嗓子竟还未好利索。那几日,他们房里半点声音也没传出来,怕是菩提用了法术,颇有些欲盖弥彰的意味。

    其实,我心中总有些不□□宁,我并不知是什么样的原因,才使得菩提守着慕一那小傻子那么多年,却不动他。如今我无意的举动,不知是好还是不好。

    午后小睡了一会儿,甫一醒来,洗了把脸便又要去茶楼,临走前又见沈荼拉长了脸。我近来确是有些怠慢他了,我倒也想好好安抚他,可惜我能想到的最好的安抚他的法子,这几个月是用不得的,菩提临走前还叮嘱来着,如此便也只能委屈沈荼了。

    “美人儿,小爷近来身子不适,连累美人闺中寂寞,委屈你了。”我一手挑起了他的下巴,作风流状地道。

    他十分配合,一双美目流转间,勾得我差些要不顾医嘱,“那爷打算怎样补偿?”

    我定了定神,对他勾勾手指,他便也低下头,我搂住他的脖颈,在他嘴角落下一吻,在他抓住我之前,赶忙跑了出门。

    “慢些跑,阿昔。”

    我总算记起自己现今的情形,脚步慢下来,进了茶楼。那人也不知有没有离开过,依旧坐在今日午前的位子上。不过,哪怕他离开过,那位子旁人也是不会坐的,这大半个月以来,那已然成了他的位子了。

    又是小半日,那盒子依然摆在桌上,未移动分毫。直至打烊的时辰,客人只剩了寥寥几个,他也站起身来。之前他总是最后一个离去的,今日却是有些早了。

    他站起身,望了阿爹一眼,见他正在翻动账册,又转过来,正对上我的视线,他朝我笑笑,一只手搁在那盒子上敲了几记,便离开了。

    我也偷偷瞥了阿爹一眼,他却是正看着门口,冷不防的他转过了视线,正与我碰上。没片刻他看了那仍然置在桌上的盒子一眼,对我使个眼色,最后一个客人离去后他便也收起账册回家去了。

    这一番眼神交流颇有些费劲,幸而我脑袋机灵些,懂得他们的意思。那位杨大人怕阿爹不让我收他的东西,而阿爹每逢客人全数离去前皆要理一遍当日的账目,没空盯着他,便趁阿爹看账本偷偷意会我,然而阿爹明明看见了,却装作不知。如此,我也只好顺水推舟去将那盒子收下了。

    其实,这两人何必呢!从前之事,说清了便好,之后如何再做抉择,如此避而不谈,怕是那些陈年往事会越积越沉重罢。

    第6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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