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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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综]如何光荣地炮灰 作者:晏央
第12节
如果特洛伊人到不了萨拉弥斯,那么这场冲突在无形之间就会被化解掉,这可不会是海神波塞冬想要看到的。所以,即使再怎么不愿意让特洛伊人顺利地在海上通行,他最终也一定会放人。
“是,那么我先退下了,如果殿下有事的话,派人来叫我。”在心中思量了一阵之后,帕特俄斯暂时放下了他悬着的那颗心。如果有危险的话,身为神之宠儿的帕里斯王子想必会得到示警的。既然王子现在什么反应都没有,那他们还是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
作为赫克托耳的好友,在赫克托耳的影响下,帕特俄斯对于‘帕里斯’也颇为信赖。
帕特俄斯退下后,尚轩把目光投向了一望无际的大海。海洋深处并不像人们想象中那样蔚蓝,而是一片深色的绿,让人望去,充满了无力和敬畏感。几只海鸥落在了尚轩的舰船上,歪着脑袋看了他一阵,又拍拍翅膀,高飞远去。尚轩没有在意这一幕,正兀自盯着船下翻滚的浪花,静静思索着什么。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现在波塞冬用神力在海上阻拦着他们,并非是因为想要一直把他们困在这里,他只是不希望特洛伊人这么快就抵达萨拉弥斯——毕竟希腊其他城邦的援军出动也需要一定的时间。
把特洛伊跟萨拉弥斯之间的恩怨,升级为特洛伊跟希腊所有城邦的战争,这恐怕才是波塞冬真正想要看到的。波塞冬虽然一向跟宙斯不合,但在特洛伊的问题上,他们倒是难得的意见相同。宙斯是为了找乐子,也是因为咽不下心里的那口气,而波塞冬,纯粹就是不满于自己曾经在特洛伊受到的耻辱,想要报复了。
毋庸置疑,这位神祗对于特洛伊的憎恶,并没有随着前任国王拉俄墨冬的死亡而消弭,恐怕也只有整个特洛伊被希腊人埋葬,才能够彻底的平息他心中的怒火。
想到当初那个有着海蓝色头发,总是把手插在口袋里,一脸桀骜模样的小孩儿,尚轩叹了口气。他跟他们的距离,总是这么遥远。
观念的差异,习惯的差异,让他从来都很难真的融入到他们之中,哪怕那个孩子曾经也是那么的喜欢粘着他,如今,因为时间的隔阂,因为他的转世,也不可避免的陌生了。
“嗷呜~”不知银狼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它居然踱着优雅的步伐,从它休息的地方来到了尚轩的身边,用大脑袋拱了拱尚轩的脚。
尚轩的目光落在银狼的身上,立时变得温和起来,他伸出手,摸了摸银狼的脑袋。被人触碰的银狼耳朵条件反射地竖起,而后,又慢慢地软了下来,它趴在尚轩的腿边,惬意的眯着眼睛。
……幸好,还有塔尔一直陪着他。无论怎样物换星移,塔尔好像从不会与他产生隔阂。尚轩有时候会想,他与这个卡俄斯世界之间会产生如此深厚的羁绊,是不是因为塔尔的缘故。按理来说,异次元中有着如此之多的平行世界,他应该不会如此频繁地重回同一个地方,可偏偏,这已经是他第三次会到这里了。而且,在这一次,他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命运之线与这个世界连在了一起。
尚轩取过还冒着热气的烤肉,在上面撒了些调料,递到银狼的面前。银狼低着头嗅了嗅,好像很满意似的,一口叼走。
小金乌没有第一个吃到尚轩投喂的肉,在旁边又委屈又可怜地撒娇打滚,哪怕尚轩随后就投喂了一块用精美的刀具切成小块的肉给它,也没能缓解它的这种情绪。其实,无论对于小金乌,还是对于塔尔狼来说,进食都不是必须的。小金乌是因为贪嘴,才会一天三餐按时吃,还经常把自己吃撑,让尚轩给它按肚子消食,塔尔对于口食之欲看得比小金乌淡多了,但最近它也喜欢上了进食这项环节,因为它喜欢这种纯粹和尚轩毫无保留的亲近的时光。
在进食的过程中,小金乌一直恨恨地盯着塔尔狼。趁着尚轩不注意,它扑腾着翅膀,飞快地从银狼面前的碗中叼走了一大块肉,然后,又赶在尚轩回头之前,快速地吞了下去,然后,它得意而又挑衅地冲银狼看了一眼。
银狼瞥了它一眼,无机质的眸光中充满了嘲讽。小金乌愤怒地朝着银狼叫了几声,银狼却不再理它,转而蹭到了尚轩身边,拱了拱他,示意他帮自己梳理毛发。
自从化为狼型之后,晒太阳和梳理毛发,就成为了塔尔最喜欢的两件事。哪怕是某只蠢萌蠢萌的小东西自不量力的挑衅,也没能影响他的好心情。
狼身上的毛发本该又硬又扎手,不知为什么,银狼塔尔身上的毛却是又软又长,而且还油光水滑,看着就让人喜欢。
银狼伏在尚轩的膝盖上,半闭着眼睛,惬意地任由他为自己梳理毛发。他现在为自己当时变身为银狼的决定感到无比的庆幸:他这么大一只,身上的毛毛可以让尚轩梳理很久呢。
不像某只小东西,巴掌大的身体,身上又没几根毛,很快就可以梳理好了。
小金乌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它发出愤怒的声音,斥责着银狼的狡猾。银狼这次趴在尚轩怀里,连个眼神都懒得给小金乌。争宠嘛,各凭本事,他附身在帝辛身上的时候面对金乌兄弟俩的卖萌攻势屡战屡败,害得尚轩大半的注意力被兄弟俩抢走,不也没说什么吗?
很快,小金乌的叫唤声就有些不对了,开始时它还义正言辞地指责银狼,过了一会儿,它像是被雷劈过一般,侧着身子栽倒在地,有一声没一声地低低鸣叫着,豆豆眼可怜兮兮地望着尚轩,黑色的小眼珠上还带着一层雾朦朦的水汽。
尚轩以为是自己只顾着帮银狼顺毛,忽略了它,让它不高兴了,于是停下帮银狼梳理毛发的动作,捧起在一旁装死的小金乌,把它举高高:“好了,现在高兴了吧?”
这是他们平时经常玩的一个游戏。小金乌凭借自己的翅膀,就能够飞得很高,但是不知为什么,它仍然很喜欢被尚轩举过头顶的感觉。
平时,小金乌早就已经开始兴奋地叫唤了,只是这一次,它仍然精神萎靡,半死不活地躺在尚轩的手掌心上。
尚轩这才看出,小金乌是真的不对劲了,顿时,他有些着急,赶忙把小金乌放下来,仔细地观察着它的身体:“你怎么了,小六?”
“啾啾~”小金乌一脸痛苦地摇了摇头,却一副打死也不要开口的样子,这让尚轩心中的交集感又增重了不少。自家儿子到底出了什么事,是连他都不能告诉的?
银狼懒洋洋地扫了小金乌一眼,用爪子指向了它圆滚滚的肚子:“嗷呜~哦呜嗷呜~”
尚轩愣愣地听着,表情也从最初的焦急变为了好笑和无奈,他把手附在小金乌圆滚滚的肚子上,力道适中地帮它按揉着,一边嗔怪地说道:“你啊,怎么又闹肚子了,下一次如果遇到好吃的再不知道节制,以后就不让你吃了。”
小金乌用翅膀把整张小脸遮得死死的。
都怪那头可恶的狼,没事多什么嘴!害得它在父王面前又丢脸了!
☆、第65章 帕里斯
在被汹涌的海浪困住的第三天,特洛伊的舰船终于又能够正常前进了,这让特洛伊人欢呼不已。没有人喜欢一直呆在一片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发生危险的海域,这几天下来,他们的情绪都焦躁了不少,哪怕是神之宠儿帕里斯王子的存在,也没能够彻底地安抚他们的情绪。
在特洛伊人兴奋地朝着目的地继续迈进的时候,萨拉弥斯也陷入了一片欢呼之中。
不少希腊城邦的国王都派遣了他们的使者和先锋队伍来到了萨拉弥斯,以解除萨拉弥斯的燃眉之急。
友军的到来使得萨拉弥斯国王忒修斯松了口气,不管怎么说,有他们的帮忙,至少萨拉弥斯不会被特洛伊轻易灭掉了。只要希腊城邦的友军能够和他们萨拉弥斯的军队一起暂时抵御特洛伊人一阵子,希腊城邦后续的援军就会源源不断地到来,到了那个时候,就是他们与特洛伊人真正决战的时刻了。
虽然忒修斯对于杀死自己妻子的这件事感到很愧疚,但清醒过来的他并不准备满足特洛伊人的野心。也许特洛伊人出兵的最初意图是为了复仇,但当他们尝到了甜头,他们就会彻底成为野心的俘虏,贪婪地掠夺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这些天来,他一直操练着萨拉弥斯,一刻都不敢松懈,他的军队可以说是全副武装地等待着特洛伊人的到来。
与此同时,远在奥林匹斯的宙斯也一直都在关注着萨拉弥斯的近况。哪怕是杯中的美酒和餐桌上最为精美的食物也无法夺走他对于这场即将爆发的冲突的关注。他是如此的期待,期待着特洛伊人自取灭亡的过程。虽然不喜欢特洛伊,但他并不打算让特洛伊一下子就落败,否则,就太没有意思了,不是吗?他喜欢创造英雄,同样也享受毁灭英雄的过程。
这个时候,宙斯还没有想到,虽然他亲手按下了这场战争的开始键,接下来的事,却脱离了他的预料。
第四天,特洛伊人的战舰终于抵达了萨拉弥斯的港口。
宙斯的神力遍布在萨拉弥斯的上空,舰船上的尚轩自然也感受到了,他皱了皱眉。虽然不打算阻止特洛伊与希腊开战这个必然的结果,但他也不希望宙斯在这过程中全程关注并监视着这一切,把所有人都当成手中的傀儡。
给这位唯恐天下不乱的神王找点事做好了。尚轩这么想着,朝着奥林匹斯的某处宫殿隐蔽地放出了一道神力。
奥林匹斯中,一座被鲜花环绕的宫殿中,一位穿着白色长袍的金色长发的女神从睡梦中醒来,她碧绿的眼眸眨了眨,漂亮的面容上写满了憔悴。
身处在这样一个环境中,她本该明媚而快乐,可现实却是,无论她怎样掩饰,都没办法遮挡住自己身上溢出的阴郁。她精神萎靡地靠在床柱上,自从身亡之战后,她的神经就一直紧绷着,从来没有一刻能够放松下来。
只要一闭眼,她的眼前就会浮现出丈夫克洛诺斯满身是血的模样。
黏腻的鲜血一直萦绕在指尖,仿佛怎么都洗不掉,抹不去。然后,克洛诺斯的面容从眼前消失,她就置身于无边无际的血池中,那里面满是骷髅,血池中的鲜血沸腾着,散发着难闻的恶臭味。
有好几次,她仿佛被某种力量强行按入那恶心的血水中,眼睁睁地看着血水一寸一寸地侵蚀着自己雪白的肌肤,到了最后,自己也成为了骷髅大军中的一员,可她的意识却一直清醒着,残留在那具骷髅之上。
瑞亚曾经是整个奥林匹斯最为尊贵、最为优雅的女神,然而现在,毫不夸张地说,她已经快要被逼疯了。无论是醒着还是熟睡的时候,她都无法摆脱那些令她倍感恐惧的幻想。
她原本以为,除掉了残暴的丈夫,看着自己的儿子坐上神王之位,她的日子会过得比以前更好,更有尊严,可她的处境,比起克洛诺斯时期,没有一点儿改善。开始的时候宙斯对她的态度还好,可瑞亚屡屡从他身上寻求安慰,到后来,就连他也难以忍受自己疑神疑鬼的母亲,找了个华丽的宫殿把瑞亚往里面一丢,就不闻不问了。
睡眠对于神祗来说,原本不是必须的事,可对于神经时刻紧绷着的瑞亚来说,如今却不得不像人类一样,依靠睡眠来让自己的精神不至于垮掉。
她曾经向自己的母神盖亚求助过,但是,一向对自己宠爱有加的母神在神王之战后就对她冷漠了起来,冷漠中还夹杂着一种深深的憎恶。瑞亚不明白,她的母神态度为什么会这么快就发生了转变,但是,她知道,她无法向任何人求助,没有人会帮助她,也没有人能够帮助她。
忽然,一道熟悉的神力从瑞亚的身边擦过,瑞亚的瞳孔猛然收缩了起来,她不敢置信地转过了头,颤巍巍地伸出了手。
神力在空气中逸散,瑞亚震惊地看着这一幕,然后,她收回了形状优美的手,连鞋子也没有穿,赤着一双脚就慌慌张张地跑了出去。
……
“神王陛下。”宙斯的从神之一来到了宙斯的神殿中。平时一向对女神们和颜悦色的宙斯这个时候却对他美貌的从神板起了脸,冷声道:“我不是告诉过你们,任、何、人都不要进神王殿吗?”
他在任何人三个字上加了重音,虽然脸上表情没变,语气却阴沉得让他的从神打了个寒颤。
这位女神也没有心思与宙斯说笑了,赶忙低下头,加快语速说道:“是瑞亚女神,她要冲进来了,我们拦不住她。”
听到瑞亚这两个字,宙斯的眉头不由狠狠地拧起。
按照道理来说,瑞亚作为神王的生母,她想要去到奥林匹斯的任何一个地方,都不应该有人质疑。但瑞亚在奥林匹斯的地位,显然不如理论中那般高。自从她精神状况变得不稳定之后,宙斯就很少见瑞亚了,像阿波罗、雅典娜等小一辈的神祗,更是几乎从来就没有见过这位祖母。
现在,在宙斯的心中,瑞亚这两个字,与麻烦和胡搅蛮缠等同。可偏偏她是他的母亲,他还不能够轻易地对她怎么样。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瑞亚已经放倒了宙斯的几位从神,闯进了神王殿。她脸色苍白,惊慌失措地看着宙斯,语速急促地说道:“宙斯,你听我说,我刚刚感受到克洛诺斯的神力了……”
宙斯从瑞亚的嘴里听到那四个字,骤然打断她:“你不要胡说,母神,父神已经回归天地了,你怎么可能感受到他的神力?”
“是真的,宙斯,我没有骗你!”见自己的儿子不相信自己,瑞亚急了。幸亏她刚才按捺着心中的恐惧收集了一点儿逸散在空中的克洛诺斯的神力,现在,她摊开白皙的手掌,把这零星的神力释放了出来。
曾经在克洛诺斯的身边生活过一段时间,又亲自与克洛诺斯交战过,宙斯当然不会认不出他的神力。因此,这位众神之王的脸色也迅速地变了,忙不迭地问自己的母亲:“你是从什么地方感受到这股神力的?”
“就在我的神殿里。”瑞亚打了个哆嗦:“宙斯,怎么办,克洛诺斯,他一定是回来找我们复仇了,怎么办……”
天空中阴云密布,很快就酝酿出了一阵豪雨。然而,这昏暗的天空,尚不能描述出宙斯心情的十分之一。
他用一种充满戾气的,令瑞亚倍感恐惧的眼神死死地盯着她:“闭嘴,不要胡说!克洛诺斯的神魂已经彻底消散了,他怎么可能还能够再回来?”
显然,瑞亚因为恐惧而口不择言说出的话语,触碰到了宙斯的雷区。
对于自己名义上的父神克洛诺斯,宙斯不是一般的忌惮。
他的力量远远强于自己,那个时候,如果不是他为了取出哈迪斯、波塞冬等五神而身受重伤,自己母子肯定也没有那个机会将他重创。
即使在他去世后的这么多年中,哈迪斯也好,波塞冬也好,甚至赫拉、德墨忒耳和赫斯提亚仍然对他充满了敬重。如果克洛诺斯重现于世,必定会对他的神王之位造成巨大的冲击!
想到这里,宙斯眯起了眼,眼中闪过了一丝杀意。
瑞亚被宙斯一恐吓,慌忙地捂住了嘴,不敢再多说,可她不断颤抖着的身躯和苍白的脸色,却充分地说明了她心中的想法。在神王之战中,她是达成了目的,让心爱的小儿子坐上了神王之位。
然而,在这之后的每一天,她都恐惧着,后悔着,却又无可奈何。克洛诺斯在的时候,他虽然不尊重她的想法,却也不会这样疾言厉色的呵斥她,反倒是她的儿子,对她如此的不敬……
瑞亚偷偷地打量着宙斯,心中升起了一丝怨恨的情愫。
她身旁的宙斯并没有注意到她的表情,而是考虑起了这股神力的来源。
别看他对瑞亚说得那么肯定,可当面对这股神力的时候,他心中也是震惊甚至畏惧的,但他很快就做出了决定。
无论克洛诺斯是否仍然健在,他都必须消失。
忙着追查克洛诺斯下落并应付瑞亚的宙斯没有经历再关注萨拉弥斯的战局,自然也就不知道这之后的种种发展。
☆、第66章 帕里斯
希腊城邦的国王们都很重视这一次的战事,他们每个国家的人口不算多,但正因为如此,他们更在乎与兄弟城邦之间的关系。
平时希腊城邦之间也不是没有矛盾,可一旦有外力来袭,他们就会拧成一股绳。因为,他们很清楚,只有团结在一起,他们才能够与外部的力量抗衡。如果他们放任特洛伊人灭掉了萨拉弥斯,那么杀红了眼的特洛伊人很可能以萨拉弥斯为跳板,进而攻击希腊的其他城邦。
所以,萨拉弥斯绝对不能够沦陷,他们必须将特洛伊人从希腊人的领土上赶走。
在这一行人中,有一对特殊的存在,就是艳冠天下的海伦和她的丈夫斯巴达国王墨涅拉俄斯。海伦刚刚为墨涅拉俄斯生下了他们的小女儿赫尔弥俄涅,年轻的斯巴达王连一刻也舍不得离开他温柔的妻子。更何况,在萨拉弥斯王后赫西俄涅生前,海伦的母亲与她曾是好友,这位不幸的萨拉弥斯王后帮忙照顾过年幼的海伦,因此,海伦对她的离世感到很难过。这一次,海伦的丈夫墨涅拉俄斯来到这里,是为了支援萨拉弥斯,而她本人,是为了祭奠赫西俄涅,并帮忙照看她年幼的儿女的。
因为这些原因,墨涅拉俄斯没有反对带着海伦一同前来,在他看来,海伦虽然不能够上战场,但她可以帮忙安抚失怙的赫西俄涅的子女们的情绪,稳定后方,对他们来说已经是一种很大的帮助了。
很快,特洛伊人的舰船就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一艘艘快速地逼近了萨拉弥斯的海港。
虽然萨拉弥斯人早有防备,但特洛伊人的攻势太过凌厉,他们被逼得不得不步步后退,双方甫一交战,萨拉弥斯便损失了不少人手。特洛伊人穿着精良的护甲,挥舞着他们锋利的武器将萨拉弥斯人不断地扫于马下。萨拉弥斯人虽然奋起抗争,却无济于事,任谁都能看出,萨拉弥斯人在兵力数倍于他们的特洛伊人面前不是对手。
这种情况,在希腊其他城邦的将士们加入战局之后,得到了很大的好转。骁勇善战的忒提斯之子阿喀琉斯冲在了最前方,像一阵飓风一样带着一小队人马冲入了占据之中,打破了特洛伊人布置的战局。他手中挥舞的长矛,不断地收割着特洛伊人的性命,他的动作是如此的迅猛,往往在对手还没有来得及反应的时候就已经夺走了他的性命。
一时之间,特洛伊人对他升起了一种本能的敬畏心理。那些想要去支援同伴们的特洛伊士兵在阿喀琉斯的屠刀面前,都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不是他们贪生怕死,而是他们清楚地认识到,那个男人,不是他们能够战胜的。他们即使冲上前去,也只是白白地为那个男人增添胜利的勋章。
只是,即使特洛伊士兵们不主动招惹阿喀琉斯,阿喀琉斯也不会放过他们,他手下的动作丝毫没有减慢。
赫克托耳的好友,特洛伊将领帕特俄斯见状,拧起了眉,对他身边的尚轩说道:“现在,我必须上前阻止那个凶残的阿喀琉斯继续屠戮我们特洛伊人,帕里斯王子,请您务必小心。”
“放心吧,我并不是只能够躲在你们的身后,接受你们的保护。帕特俄斯,我也是一名战士。”他没有说什么豪言壮语,但态度已经相当明显。
帕特俄斯脸上的焦虑渐渐隐去,他对着尚轩扬起了一个赞赏的笑容:“不愧是赫克托耳殿下的兄弟,我开始喜欢您了。”
话音刚落,他双腿猛然夹紧马背,战马发出一阵长长的嘶鸣声,冲向了阿喀琉斯。
帕特俄斯也是一员猛将,他的实力虽然比阿喀琉斯逊色一筹,但他比这位年轻的英雄年长,拥有更为丰富的战斗经验和出色的洞察力。再加上他有着周围特洛伊士兵们的配合,竟与阿喀琉斯战了个旗鼓相当。
与之相比,跟随阿喀琉斯前来的士兵们在配合上就差了很多。诚然,他们各个都是英勇的人物,但是战场从来都不是一个人的战场,无论何时,那些默默无闻却数量庞大的基层士兵们都不能被忽视。在此之前,特洛伊跟希腊人一样,都相当推崇个人英雄主义,但是,在尚轩加入特洛伊的决策层之后,特洛伊的某些惯例已经悄然发生了转变。
看似不起眼的特洛伊士兵汇聚到将领帕特俄斯的身边,竟然给看似不可战胜的阿喀琉斯造成了极大的困扰,甚至阿喀琉斯还在这些原本实力不如他的人的夹击之下渐渐落入了下风。
这位英雄被激怒了,趁着战争的间隙,他用长矛怒指着帕特俄斯:“你,卑鄙的提丢特斯之子,敢不敢单独跟我一决胜负?还是说,你只敢躲在你的士兵们的身后,离了你的士兵们,你什么也做不了?”
“别试图用你的言语激怒我,这没有用,珀琉斯之子。”帕特俄斯老神在在地对阿喀琉斯说道:“这是特洛伊和希腊之间的战争,不是你我之间的荣誉争夺战,对士兵的掌控能力,对战场的布局,可也是战争中实力的一种。阿喀琉斯,我的力量的确不如你,但是,我的力量从来都不仅限于我的个人武力。”
“也许你的确是一位英雄,但在指挥士兵协同作战方面,你不如我。”这句话,帕特俄斯说得没有一点儿心虚。
帕特俄斯并不觉得自己凭借众多的士兵力压阿喀琉斯有什么不光彩,在他看来,一个将领做得怎么样,不在于他亲身上阵杀了多少人,而在于他指挥手下的士兵取得了怎样的战果。所以,他没必要在明知道自己实力不如阿喀琉斯的情况下还跟他硬碰硬。
希腊英雄多,奥林匹斯的那些神祗们又喜欢到处留种,搞出了一批可以欺负人的半神。可是半神毕竟不是神,就算再厉害,难道还能够敌得过千军万马?
虽然希腊各个城邦派出了相当人数的英雄,但他们的总体人数仍然低于特洛伊人。希腊各个城邦虽然已经结盟,但城邦与城邦之间多数都还在各自为战。特洛伊人在团体作战方面经过特别调教本就强于希腊人,几番努力之下将希腊人的军队割得跟一片片散沙似的。那些伟大的希腊英雄们施展不开手脚,一个个都郁闷得不行。
希腊人在这场守城战中渐渐落入下风,不得不暂时退回城内稍作歇息。但是,他们也知道,安逸的时间不会太久。萨拉弥斯的城防并不坚固,只要特洛伊人发动猛攻,想要突破城防,只是时间问题。
希腊人的援军还没有到,按照现在的情况发展,即使援军到了,也会被特洛伊人堵在城门之外。萨拉弥斯的城门防住的不仅是特洛伊人,也是他们的友军。在重重压力之下,引起这一场纠纷的萨拉弥斯国王忒修斯站出来,恳请与特洛伊人议和。
“议和?”尚轩略略思考了一阵:“也好,我就进去见见忒修斯吧。”
实际上,忒修斯能够撑到现在才派人找他议和,他已经觉得很惊讶了。
“可是,殿下……”帕特俄斯担忧地看着尚轩:“您是不是再考虑一下,对于希腊人的品性,我不放心。”
如果尚轩走进萨拉弥斯的宫殿,却被希腊众人扣住,作为人质来威胁特洛伊人,那么对于特洛伊人来说,情况可就不妙了。
“放心,希腊人平时最是骄傲,他们不会这么做的。”尚轩说道:“萨拉弥斯离我们特洛伊有这么长的一段距离,即使占领了这块飞地,对于我们特洛伊来说也没有多大的用处,所以我想,父王他们的目的肯定不是为了让我们来占领萨拉弥斯。既然这样,和希腊人的谈判必不可少。”
“即使是这样,也不一定要您亲自去。”帕特俄斯皱着的眉头依然没有放下。
“好了,不必再说了,这是我的决定,帕特俄斯。”尚轩的语气虽不强势,却没有征询帕特俄斯意见的意思。
“那么,至少让我跟您一起去。”帕特俄斯坚持。
“当然。你是我们特洛伊最为英勇的战士之一,把自己的安危交给你,我很放心。”
一旁的小金乌在一旁啾啾地叫着,焦急地拍打着翅膀,这一次,尚轩却没有纵容它。他也不抬地说道:“不行,这一次我不能带你去。”
“啾~~啾~~”小金乌在空中手舞足蹈了一阵,一张小脸咧成了凶恶的样子,模仿着希腊人骑马冲锋的动作,从半空中急速地盘旋而下,然后,它落在尚轩面前,一双黑豆眼kelianxixi地看着尚轩,嘴叼着尚轩的衣襟,有一声没一声地“啾啾”叫着,眼中写满了担心。
尚轩放缓了声音:“好了,知道你是在为我担心,不过,我这次是真的不能带你进去。”
帕特俄斯在一旁看得愣愣出神,感觉帕里斯王子的这只鸟都快成精了。
趴在毯子上的银狼倒是没有像小金乌一样闹着要跟尚轩一起去。想也知道,尚轩进去谈判,怎么可能带着宠物呢?但换句话说,如果不是宠物,不就可以了?
于是,在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的情况下,银狼逐渐转换了自己的形态,片刻后,尚轩发现,自己的衣服上忽然多了一样饰品。
☆、第67章 帕里斯
过程相当顺利,萨拉弥斯国王因为失手杀死自己的妻子,本就心中有愧,因此,在以个人的名义向帕里斯所代表的特洛伊势力传达了自己的歉意后,又列出了种种赔偿。当然,促使忒修斯这么做的一个重要的原因,也是因为特洛伊如今强盛的国力。
如果特洛伊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国,那么哪怕忒修斯对于自己妻子的死再愧疚,也不会向特洛伊人许下这样丰厚的、带有安抚性质的赔偿。
人死不能复生,对于特洛伊老国王普里阿摩斯来说,悲痛自然不是外物所能够抚平的,但萨拉弥斯国王的这种行为,却极大的给了特洛伊人面子。特洛伊人得知自己的公主被杀时那么愤怒的叫嚣着要灭了萨拉弥斯,为自己公主报仇,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咽不下这口气。
如今,萨拉弥斯国王面子也给了,里子也给了,特洛伊人自然没有必要再继续纠缠着不放。虽然对于无辜枉死的赫西俄涅来说有些不公平,但再怎么样,也不可能让她的丈夫,萨拉弥斯的国王为她偿命。
更何况,对诸神颇为了解的尚轩又怎么会不知道,萨拉弥斯国王疯狂杀妻的背后,有着哪一位神祗的手笔?因此,他没有过分为难忒修斯。
在签订完停战协议之后,尚轩提点似的对忒修斯说了一句:“国王陛下,您有没有想过,您为什么会突然发疯?”
忒修斯愣了愣:“什么意思?”
“我只能告诉您,突然发疯酿成惨剧的人,您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说完这句话,尚轩就不再言语,忒修斯却仿佛受到了启迪一般,若有所思,随后,他的眉头渐渐蹙紧。见状,尚轩便知道,他心中恐怕已经有了答案,只是,还不敢确定。
……
在谈判的地方,尚轩见到了不少希腊国王、王子以及希腊的著名将领。
阿喀琉斯、狄俄墨德斯等人对于“帕里斯”的到来并不在意。毕竟帕里斯在特洛伊一向默默无名,远不能够跟他英勇的哥哥赫克托耳相提并论,这些出身尊贵的英雄们同样也是骄傲的,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跟他们结交,哪怕这个人是身份同样尊贵的特洛伊王子。起码在“帕里斯”在证明自己的实力之前,他们不会对他有过多的关注。
倒是手捧着酒杯的阿伽门农,对这位年轻的特洛伊王子颇感兴趣,从“帕里斯”走进这间大厅开始,他打量的目光就一直追随着他。
在这位密刻奈国王的审视之下,远道而来的特洛伊王子并没有任何的窘迫,落落大方地向他打了招呼,在他的身上,阿伽门农甚至也难以找到一丝一毫属于少年人的青涩和急躁。
有意思。
阿伽门农晃了晃自己手中的酒杯,杯中的美酒在灯光的映照下闪现着琥珀色的光泽。
注意到帕里斯的并不仅仅只有阿伽门农,海伦这位斯巴达王后在见到帕里斯的第一眼,就被他英俊的容貌和温文尔雅的言谈举止所吸引,她仿佛回到了少女时光,第一次心动,第一次恋爱时的场景,这种突如其来的情愫让她有些紧张,她不由紧紧地绞住了自己的双手。
“海伦,怎么了?”她的丈夫墨涅拉俄斯抽空看了她一眼,发现了她的异常,于是担忧地问道。
“没什么。”海伦掩饰性地朝着她的丈夫柔柔一笑,柔嫩的手抚向了自己的额头:“我只是有点儿累。”
“既然这样,要不我早点送你回去休息吧?”墨涅拉俄斯体贴地说道。在他看来,接待特洛伊王子并不是什么重大的事。更何况,他们也不是这里的主人,这些事实在不需要海伦亲历亲为。
海伦下意识地想要反驳,她舍不得离开这里,想要多看英俊的特洛伊王子几眼,却又很快意识到她这种想法的不妥。如果她坚持留在这里,却无法给出一个能够令她丈夫信服的理由,会被怀疑的吧?
无论怎么样,她与那个迷人的小伙子之间,都是不可能有什么结果的。也许见不到他了,她就能把那张英俊的脸从自己的脑海中抹去了。
回到自己和丈夫房间的海伦试图将“帕里斯”带给自己的影响和悸动从心中消除,但她越是想这么做,就越难以成功。就连近在她身边的丈夫,也无法挽救她摇摇欲坠的忠诚。当她的丈夫温柔地吻上她秀美的额头时,她脑子里想的是“帕里斯”,如果是他在吻她,那个吻,一定很轻柔,就像他本人给人的感觉一样吧?当她的丈夫微笑着看她抚琴的时候,她脑子里闪现的仍然是“帕里斯”的身影。如果身在她面前的是那位多才多艺的特洛伊王子,一定可以跟她一起品评音乐,共同鉴赏艺术,而不像她粗鲁的丈夫一样,只会打仗吧?
越是比较,丈夫墨涅拉俄斯在她心目中的形象就越加黯淡,到了最后,海伦甚至找不到一个能够说服自己的,放弃英俊迷人的帕里斯而选择自己丈夫的理由。
奥林匹斯山上,一位美艳的女神感知到这一切,停下了她正在梳妆的动作。
“没有想到,她最后看上的,居然会是‘帕里斯’啊——”她拖着长长的尾音,看上去既慵懒又魅惑。
她的从神美惠三女神默默地服侍着自家的主君,并不做声。她们很清楚,阿芙罗狄忒看上去软弱,实际上最是要强,而且对某些事情有着超强的掌控欲。作为从神的她们如果贸然出言,会被视为意图干预她,非但不能因此而得到阿芙罗狄忒的重视,反而会引起她的不满。
倒是坐在一边的小爱神厄洛斯知道了这件事,一双大眼睛里满是惴惴不安:“我会不会给帕里斯惹了什么麻烦?”
阿芙罗狄忒斜睨了他一眼,对自家儿子如此重视帕里斯感到不解,不过她还是安抚地道:“不会有什么麻烦的,我们只不过是出手惩罚了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而已。至于她看上了什么人,可就不是我们能够左右的了。”阿芙罗狄忒冷哼一声:“虽然你为海伦涂抹了爱情魔药,让她不甘于忍受寂寞,但她如果真的对她的丈夫忠贞不二,也不会受到迷惑。要怪只能怪她自己。”
没错,海伦会在丈夫的面前爱上帕里斯,至少有美神母子一半的手笔。
当年海伦还没有嫁人的时候,她的美貌曾令整个希腊都动容,无数人争相追捧她,把她视为爱与美的化身,阿芙罗狄忒这个正牌的美神,一时间反倒靠后,自然对海伦很是不满。再加上海伦自恃美貌,对阿芙罗狄忒算不算十分恭敬,阿芙罗狄忒便决定要给她一个教训。
海伦再怎么说也是宙斯的女儿,阿芙罗狄忒倒不会随意处罚她,就像处罚其他的凡人一样。若是宙斯对这个女儿不闻不问也就罢了,关键是海伦在宙斯面前也是挂了号的。既然没有办法直接要了海伦的命,阿芙罗狄忒想到了一个办法,她要让海伦成为被全希腊唾弃的女人。
在阿芙罗狄忒的构想中,爱情魔药会令海伦爱上一个低贱的人,从而使这位斯巴达王后丢尽颜面。但是,爱情魔药毕竟不是爱情金箭,存在着一定的不确定性,因此,在海伦爱上帕里斯之前,就连阿芙罗狄忒和小厄洛斯也不能确定,谁会最终得到海伦的垂青。
当得知这个人是帕里斯的时候,阿芙罗狄忒虽然有些意外,心中却充满了快意。依照那位殿下现在对帕里斯的重视程度,海伦敢贸贸然地凑上去,就是自寻死路。
海伦整整一晚上没有睡着。她枕在丈夫的身侧,听着丈夫的鼾声,头一次觉得,呆在这个男人的身边让她是这样的难以忍受。她闭上眼,想着那个英俊的年轻人的一言一行,一颗心便开始炽热起来,那种温度,让她整个人都仿佛要被融化了。
陷入爱情幻想中的海伦,难免会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事。第二天,趁着帕里斯还没有离开,她就借着散步的名义离开了房间,在打听好帕里斯的行踪之后,来到他的面前,向他表白。她的眼神是这样的诚挚,语言是这样的甜美动人,没有一个人会怀疑她的诚意。
得到这么一个艳光四射的大美女的青睐,对于任何一个男人来说应该都是一种幸福。可是,尚轩却没有感到丝毫的惊喜,反而惊愕地望着海伦。
他能够明显地感到,自己衣服上的某件不起眼的饰品突然挪动了一下,在他的身上擦了擦。
尚轩一边不着痕迹地按住那样饰品,一边对海伦说道:“很抱歉,我恐怕无法接受您的爱意。您是一个国家的王后,而我是另一个国家的王子,您和我都有彼此的家庭和责任。王后殿下,您现在对我只是一时的迷惑,请回到您的丈夫身边吧,您很快就可以从这种迷惑中走出。”
“你为了所谓的家庭和责任,要拒绝我?”从没有遭受过拒绝,并且也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被拒绝的海伦脸色苍白,摇摇欲坠:“我爱你啊,帕里斯,你难道忍心看着我难过么?”
尚轩摇了摇头,不欲再与这位王后多说:“也许在您看来,享乐和爱情比较重要,但在我眼里,这些都比不上责任。请您记住,您是斯巴达的王后,所以,不要做出会让斯巴达蒙羞的事。”
说着,他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去,独留下怅然若失的海伦。
“是啊,我是斯巴达的王后。”她这么说着,喉咙里忽然发出了一阵古怪的笑声。
☆、第68章 帕里斯
海伦坐在桌边,一言不发,用手支撑着自己的脑袋,她美丽的双眼满是矛盾,粟色的长发从她的脸侧倾泻而下,在她的脸上形成了一小片阴影,为她增添了一分忧郁的气息。平时向来酷爱梳妆打扮的她,今天却将那些漂亮的礼服和饰品扔在了一边,没有心情多看一眼。就连她粗神经的丈夫墨涅拉俄斯都感受到了她的不对劲。
墨涅拉俄斯亲吻了自己妻子的脸颊,一把拥住了她:“怎么了,我的宝贝?”
海伦的美貌艳冠希腊,当初,墨涅拉俄斯从众多的追求者中脱颖而出,好不容易才娶到了这个妻子,自然是百般宠爱,千般珍视。即使他再热衷于权势,也会给自己的妻子留出一些时间。
他自以为已经为妻子做到了他所能做的全部,已经给予了妻子他所能够给予的全部宠爱,可是,他并不知道,他寂寞的妻子,早已经不满于这一切。
海伦抬起头,仔细地打量自己的丈夫。凭心而论,墨涅拉俄斯是英俊且充满男子气概的。哪怕是最挑剔的公主,也难以说出他的缺点来。可是,海伦需要的是能够全心全意陪伴她,大部分时间和她一起度过的丈夫,而不是偶尔才能够从公务中施舍一点时间给她的人。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海伦对自己丈夫的爱意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怨恨。
和帕里斯拒绝她时,如出一辙的怨恨。
感应到怨恨气息的复仇女神悄然来到了斯巴达国王夫妇的窗外,一双红瞳冰冷地‘看’着房间内美艳的少妇和他的丈夫。
没有人知道,她刚从奥林匹斯而来。
复仇女神舔了舔下嘴唇,怨恨的味道,对于她来说,真是一种极致的美味呢。她的神力如同一张密网一样,铺天盖地的倾泻而出,笼罩了正被丈夫安慰着的海伦,轻而易举地攫住了海伦内心中的阴暗情绪,与之产生了共鸣,并将之不断地加强、放大。
一边做着这些,复仇女神一边心不在焉地回想着刚才尝到的味道。
其实,她更中意宙斯和瑞亚母子所散发出来的怨恨以及恐惧的情绪,这两位,一位是神王,一位是神王之母前任神后,他们所产生的情绪,可比那些凡人的强多了,而且,她从来都不知道,宙斯和瑞亚,能有这样纯粹的黑暗情绪。
只是吸收了一点点这种情绪,她就感觉到,桎梏自己已久的瓶颈有了突破的迹象,这让复仇女神又激动又兴奋。可惜的是,她只来得及吸收这么一点黑暗情绪,就被宙斯发现了。为了平息这位众神之王的怒火,她不得不自请降临凡间,为宙斯做事。
复仇女神其实并不明白,宙斯让她扩大海伦心中的阴暗面是为了什么,反正,这对她没有坏处,她也就没有必要刨根问底,只需要照做就行了。事情顺利的话,说不定宙斯不但会宽恕她冒昧的行径,还会允许她继续吸食他那些阴暗的情绪——无穷无尽的阴暗情绪,以及欲望。
奥林匹斯山上的宙斯看到美丽的海伦终于下定决心,要报复无情的帕里斯和她的丈夫时,他的嘴角露出了一个久违的、满意的微笑。
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海伦娇艳的面容上,渐渐的,眼神开始变得深邃。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耀在大地上的时候,特洛伊的舰队返航了,带着萨拉弥斯国王允诺赔偿给他们的大量的金银珠宝以及男仆、女仆。
希腊城邦的国王们目送着特洛伊的舰船离去,提议道:“我们回去吧。”
这时,一个衣着华丽的女仆匆匆地赶到岸边,急得快要哭出来了。
墨涅拉俄斯认出,她是海伦的女仆,不由皱起了眉,心中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陛下,海伦王后…她不见了!”女仆带着哭腔说道。
墨涅拉俄斯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起来,不过好在他还没有失去理智,快步走向了萨拉弥斯国王忒修斯。
忒修斯就站在离他不远处,自然也听到了这一切,他善解人意地在墨涅拉俄斯开口之前对身边的士兵们吩咐道:“从现在开始,禁止任何人出入萨拉弥斯。派出所有的人,寻找海伦王后的下落。”
“我的朋友,感谢你的体贴。”墨涅拉俄斯这么说着,尽管他的语气仍然硬邦邦的,满眼都是焦急,可他的神色已经缓和了一些——他毕竟不能够摆冷脸给在场的国王们看。
“不要这么说,海伦王后在我萨拉弥斯的领土上失踪,这是我应该做的。”忒修斯安慰这位内心饱受煎熬的丈夫:“请不要担心,只要海伦王后还在萨拉弥斯的领土上,我们无论如何也会找到她的。”
诸位希腊城邦的国王听说了这个消息,也派出各自带来的人马,帮助忒修斯寻找海伦王后的下落,随后,他们被忒修斯请回了宫殿住处中。
原本解决了特洛伊人带来的危机,忒修斯应该举办一场盛大的宴会以感谢出兵帮助他的希腊国王们,并赠送他们一些谢礼。可是,特洛伊人前脚刚走,斯巴达王后后脚就出了事,总得顾虑一下斯巴达国王的情绪,眼下明显不是庆贺的好时机。
诸位国王一时之间也只能回到各自的住处等消息,好在忒修斯招待周到,他们也可以聚在一起叙叙旧,不至于心生不满。
萨拉弥斯并不大,过了一会儿,就有侍卫来报,找到了海伦王后。
只是,那个侍卫的脸色颇为古怪,诸位国王自然明白,这过程中怕是发生了什么事。
在国王们的再三催促下,侍卫才尴尬地开口:“海伦王后…被人奸污了。”
原来,墨涅拉俄斯所带领的那一队人,是最早找到海伦行踪的。
在王宫后的草丛中,沿途不断的有衣物掉落在地上,与海伦朝夕相处的墨涅拉俄斯自然认出那些衣物就是自己妻子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所穿的。越往里走,他的脸色越阴森可怕。
最后,在草丛深处,他们找到了浑身上下□□,只能勉强躲在茂密的草丛之后以掩藏自己裸体的海伦。
士兵们被王后完美无瑕的胴体所吸引,明知道这是对王后的一种冒犯,一时之间却不舍得移开目光。墨涅拉俄斯暴怒地说道:“全部给我滚下去!”
这个时候,他早已经失去了一个国王应有的从容气度。
面对盛怒的国王,士兵们心中满是畏惧,他们不敢多说什么,匆匆地退开了十几步,只远远地守在国王与王后的周围,确保他们的安全。
墨涅拉俄斯粗暴地将海伦从草丛中拽出,看着她遍布爱痕的白皙身体,再也没有了怜香惜玉的心情,他一把握住海伦的下巴:“说,是谁做的!”
“是帕里斯!”海伦似乎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她美丽的眼眸中盈满了泪水:“他见到我的第一天,就来到我的面前,跟我说一些失礼的话。我拒绝了他,然后,他今天早上临走之前,就把我拖进了草丛中……”说到这里,海伦的贝齿咬住了自己嫣红的下唇,小声哀求道:“我没有想到他会那么做!亲爱的墨涅,请你一定要相信,我虽然失去了贞洁,但我的心是忠于你的!不要这么对我,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那会让我心碎!请可怜可怜你刚刚遭受了侮辱的妻子吧!”
说着,海伦一头扑进了墨涅拉俄斯的怀中,嘤嘤哭泣了起来。
“真的是帕里斯?”墨涅拉俄斯有些怀疑。毕竟,之前帕里斯在众人的面前表现得如此温文尔雅,墨涅拉俄斯对他也颇有好感,实在难以想象他会做这种事。
“当然,我就知道你们不会相信我,所以,刚才……的时候,我扯下了他的腰带。”说着,海伦拿出了手中的一条腰带,那腰带是用上好的布料制成的,普通人根本佩戴不起。
看到这条腰带,又看着妻子信誓旦旦的面容,墨涅拉俄斯才终于彻底地变了脸色:“帕、里、斯!”没想到,他竟是这么卑鄙无耻的小人!他竟然因为一己私欲,就令他和他的妻子蒙受这么巨大的耻辱和痛苦,他用斯巴达国王的名义发誓,绝对不会放过他!
“饶恕我吧,这不是我愿意的!”海伦伤心地哭着,她是那样的柔弱无助。
望着怀中娇小的、惹人怜惜的妻子,墨涅拉俄斯渐渐放缓了语气,他一把将海伦搂在怀里:“不是你的错,我绝不会用帕里斯的错来惩罚你。现在,你已经安全了,无论何时,我都会守护在你的身边,就像我迎娶你时发下的誓言一般。至于帕里斯——”
墨涅拉俄斯话锋一转,眸中满是杀意:“我会让他付出应有的代价!”
海伦温顺地伏在墨涅拉俄斯的肩头,唇盘绽开了一抹满意的笑容。
☆、第69章 帕里斯
奥林匹斯的花园中,阿波罗看着宙斯从自己身边走过,脸上是满满的笑容,不由感到很是诧异。
“父神今天看起来心情很好?”阿波罗问自己的妹妹。
与备受宙斯戒备的阿波罗不同,阿尔特弥斯和雅典娜受到宙斯的宠爱,即使宙斯有什么事,如果不是至关重要或者需要保密的,也不会特意瞒着她们。更何况,雅典娜是阿尔特弥斯的好友,如果好友想向自己打听一些事,雅典娜当然不会拒绝,因此,阿波罗总是能够很迅速地得到关于宙斯的一些情报。
同为宙斯的女儿,雅典娜比阿尔特弥斯更受宙斯信任,知道的也更多。当然,雅典娜也对得起宙斯对她的信任,真正重要的事,她是不会轻易泄露的。好在她的好友阿尔特弥斯从来没有提出过令她为难的请求。
“是的。”阿尔特弥斯点了点头:“雅典娜说,今天神王殿中的一个神侍不小心打碎了父神最为珍爱的一件器物,父神都没有生气。阿波罗哥哥,你不如趁着父神现在心情好,跟他和解吧。自从上一次你在伊得山忤逆父神之后,他一直都没有给你好脸色看呢。”说着,阿尔特弥斯极不优雅地翻了个白眼:“这些天,赫拉天天在我面前提这些,说得好像你下一刻就要被父神从奥林匹斯驱逐了一样,简直烦人。”
阿波罗对此毫不在意,他安抚自己的妹妹:“让赫拉说去吧,你也不是第一天认识赫拉了,她恨不得我们统统不存在,整个奥林匹斯山上只有她所生的几个子女才好。不过,她也就只能说说了,身为婚姻女神,她甚至连自己的婚姻都守护不了。”他的话语中不无讽刺。
“我知道你不在意这些,但是,哥哥,这些流言也许会动摇你的追随者们的信念。”阿尔特弥斯认真地说道:“请你好好考虑一下吧,哥哥,偶尔向父神低一下头,你并没有什么损失。”
“我明白你的意思,阿尔。不过,如果是这么轻易就能被动摇的追随者,要不要都没什么关系了。你放心,赫拉接下来一段时间,应该没有功夫来找我的麻烦了。”说到这里,阿波罗神秘地一笑。
宙斯变身为帕里斯去萨拉弥斯找海伦交合的一幕也许能够瞒过其他的神祗,却瞒不过阿波罗。在所有太阳能够照耀到的地方所发生的事,他全部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即使宙斯施展了些许神力以作掩饰也是一样。
在看到宙斯的所作所为的那一刻,阿波罗就明白,斯巴达与特洛伊城之间的战争,只怕不远了,而斯巴达一旦对特洛伊宣战,它的盟国们也一定不会袖手旁观,毕竟这涉及到整个希腊的脸面。
宙斯不惜亲自上阵也要促成这一切,还有谁能够阻拦?不过,想起海伦那张娇媚的脸庞,阿波罗的脸上划过一丝不屑。很难说,宙斯做这件事,是想要得到海伦更多一些,还是想要摧毁特洛伊更多一些。
虽然他们神祗不像人类一样看重什么人伦,但连自己的女儿都不放过的神祗还是少见的。
这个时候,阿波罗还不知道宙斯在不久之后,还会诱女干他自己的另一个女儿,也是他兄长冥王哈迪斯的妻子,春神珀耳塞福涅。冥后仅有的几个孩子,居然都是和宙斯生的,这对于冥王来说,不啻于一种极大的讽刺。
在性欲上,宙斯总是毫无节制地放纵自己,却没有想到,会因此而为自己树立起强大的敌人。
在阿波罗与阿尔特弥斯兄妹交谈期间,神王殿中已经传来了神后愤怒的斥责声,神后在说话时没有刻意压制自己的神力,使得整个奥林匹斯都能够听到她的声音。
“……宙斯,你的腰带呢,哪儿去了?不要告诉我是你自己不小心丢了!”
“……你又到什么地方去找情人了?上一次是一个人类公主,上上次是水泽宁芙,上上上次是一位海仙女,上上上上次是橡树精……这一次,又是谁?”
“……宙斯,你为什么总是这样,既然做都做了,难道你还不敢承认吗?我从来不知道,原来我的丈夫,身为神王的你,居然还是这样一个胆小鬼!”
阿波罗对此早有预料,耸了耸肩,对自己的妹妹说道:“看吧。”
阿尔特弥斯则目瞪口呆地见证了这一幕。
据她所知,以往父神偷情回来,被赫拉抓个正着痛骂甚至暴打的情况也不是没有。父神出于心虚,只要赫拉出口或下手有分寸,他多半不会怎么反抗,但是这一次,战况似乎尤为激烈?
阿尔特弥斯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让宙斯对他偷情的对象闭口不言,宁可被赫拉责骂,也不还口。但是,她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件事的不同寻常,这让她皱了皱眉。
希望宙斯带来的麻烦,不会波及到他们兄妹身上。
这时,阿尔特弥斯身边的阿波罗开口了,他郑重地拍了拍自己妹妹的肩:“以后离父神远一点。”
银发的女神侧过头,疑惑地看向自己的兄长,却撞进了他深沉的眸中。
“相信我,这件事情的真相,你绝对不会想要知道。”
与此同时,美神殿中,阿芙罗狄忒也通过自己的渠道得知了这个消息。
她精美绝伦的脸上满是对奥林匹斯最为尊贵的这对夫妻的嘲讽:“看吧,这位陛下一天不惹出点事情来,都是奇迹,这样的一个神,居然是我们的神王。假的终究是假的,希望等到真相败露的那一天,他不要丢光我们奥林匹斯神祗的脸才好。还有赫拉——”
“哼,她光想着教训宙斯出气,恐怕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成为了其他神祗眼中的笑话了吧?”阿芙罗狄忒满是愉悦,显然,她很乐意看赫拉的笑话。
“母神,帕里斯不要紧吧?”小爱神趴在一旁闷闷地问,他不停地摇晃着自己的两条小腿儿,一副很不安分的样子。
这些日子以来,他都被阿芙罗狄忒禁足在美神殿中,哪儿也去不了,实在闲得无聊。
“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这么关心一个人类了。”阿芙罗狄忒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她面无表情的样子,让小爱神心中有些没底。
小爱神讨好地笑了笑,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眼珠子转了转:“要是他出了事,就没有人陪我玩儿了。”
他的这些小心思,阿芙罗狄忒自然尽收眼底,她淡淡地道:“放心吧,至少现在他不会有事。”她发出一阵轻哼:“真是个好运的家伙,居然同时得到了深渊之主和太阳神的庇护。”
奥林匹斯发生的这些事,地上的希腊人和特洛伊人自然不知道。诸神有诸神自己的消遣,地上的人们也有他们各自的事需要忙碌。
还没有来得及离去的希腊国王们再一次聚集在了一起,与此同时,几艘希腊人的舰船向着特洛伊进发了。
萨拉弥斯中,墨涅拉俄斯低垂着头,眼中满是怒火,从今天早上开始,他的心情就一直没有好过。哪怕是美丽的海伦温柔的劝慰,也不能够让他从耻辱和痛苦中走出。相反,一见到柔弱的海伦,墨涅拉俄斯的怒火只会越加强盛。
他的兄弟,密刻奈的统治者阿伽门农分担了他的痛苦。
“放心。”阿伽门农对他的兄弟说:“如果这件事真的是帕里斯做的,我们一定会为你洗刷这份耻辱。”
就现阶段而言,希腊城邦的诸位国王仍然希望能够通过和谈和交涉来解决这件事,但是,如果特洛伊不肯交出罪魁祸首帕里斯,那么,双方就只有交战一途了。
虽然墨涅拉俄斯和海伦夫妇一口咬定是帕里斯做了这件事,但实际上希腊其他城邦的国王对此还抱有疑惑。
一直守候在希腊人门口的复仇女神注意到了这一幕,她发动了自己的神力,使得希腊人对这件事深信不疑。
没有人比她更明白,宙斯想要的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果。既然她已经参与到这件事中来了,那么多参与一些,或者少参与一些,也没有什么区别了。
对于复仇女神来说,如果能够挑动希腊和特洛伊开战,她也是乐见其成的。有战争就有死亡,有死亡就又仇恨。直接来一场战争,比任何途径都能够更快地汲取到仇恨的力量。
看着因为她的神力影响而越来越愤怒的希腊人,复仇女神的眼中满是兴奋。
陷入愤怒中的希腊人派了数艘船追上了他们派去的第一批人,在第一批人所得到的命令中,还是以与特洛伊和谈为主,而第二批人,则收到了各国国王的命令,对特洛伊城满是防备和敌意。
希腊人派来与特洛伊人和谈的舰船中的最高领袖是骁勇善战的狄俄墨德斯。
特洛伊国王普里阿摩斯尽管对希腊人的来意感到困惑,但他还是以最高礼节款待了希腊人。
然而,希腊人并没有回应这份善意。酒宴过后,他们立刻就对老国王提出了帕里斯王子的事。
特洛伊王后赫卡柏听说因为帕里斯玷污海伦而引来这些事,立刻后退了数步,尖声叫道:“我就知道,他会给特洛伊带来厄运,会让我们饱尝战火之苦,我就知道!”
赫克托耳知道自己的继母在帕里斯的事情上颇为偏执,却也没有想到,她居然会毫不掩饰地当着希腊人的面表现出来。更糟糕的是,有那么几个立场摇摆不定的贵族在听到王后的话之后,竟也流露出些许赞同之色。虽然他们还没来得及出声附和,但他们的表情已经足够明显。
前来参加宴会的几个身份尊贵的希腊人互相对视了一眼,觉得他们也许能够比想象中更顺利地完成国王们交付给他们的任务。
☆、第70章 帕里斯
“王后,不要胡说八道!”老国王普里阿摩斯的训斥非但没有让赫卡柏收敛起来,反而让她变得更为疯狂。
“看来,是我太纵容你了。”最终,一直脾气温和的普里阿摩斯摇了摇头,脸上带着罕见的怒容。他没有想到,连在希腊使者的面前,自己的王后也分不清轻重缓急,不知收敛。别说他不相信这事儿是自己儿子做的,就算是,也没有这么轻易就应承下来的。她是生怕特洛伊不拿出大笔的赔偿款给斯巴达国王吗?
况且,帕里斯也是她的孩子啊!普里阿摩斯不知道,一向温柔的赫卡柏,为什么能够对帕里斯狠心到这个地步。
“王后最近得了怪病,神志不清,需要静养。以后,她将不会再出现在公众场合。”普里阿摩斯平静地说着,丝毫没有顾忌到赫卡柏越来越苍白的脸色。
作为特洛伊王后,赫卡柏理应和普里阿摩斯共同统治这个国家,不能外出见人,就意味着她的这些权力全部作废。从此以后,她除了有个王后的名头以外,拥有的实权上甚至不会比一位普通的贵妇更多。
“不,不,你不能这样对我!”赫卡柏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她扑上前去,保住自己丈夫的脚踝亲吻:“请原谅你可怜的妻子,她只是太关心你和特洛伊了,决不是有意当众失态的!”
在此之前,赫卡柏王后虽然也当众斥责、质疑过帕里斯,并且受到了普里阿摩斯严厉的呵斥,但她一直没有把这些放在心上。长久以来丈夫对她的宠爱和纵容,让她已经完全忘记了丈夫发怒时的可怕。
在与丈夫对视那一刻,赫卡柏从普里阿摩斯的目光中意识到,她这一次,是真的要被丈夫抛弃了,这怎么可以?她是不喜欢帕里斯,忌惮帕里斯的不祥之气,但如果拉下帕里斯的代价是她自己也失去尊贵的地位,那么她宁愿让帕里斯好好地当他的特洛伊王子!
“王后需要好好调养,把王后送回她的寝殿吧。”普里阿摩斯铁青着脸,话语中没有留一点转圜的余地。说着,他又转过头,对希腊的几个使者道:“失礼了,客人们请不要放在心上。”
“我倒是觉得,国王陛下是否对王后太过严苛了一些?”狄俄墨德斯放下了自己手中的酒杯:“在我看来,王后陛下并没有犯什么大错,还请国王陛下不要给予她这么严厉的处罚,毕竟,她是您的妻子,是伟大的特洛伊的另一位主人。”
“这是特洛伊内部的事,还请殿下不要干涉。”普里阿摩斯虽语气尊敬,排斥的意味却很明显:“对了,刚才,几位来使说,是因为我的孩子帕里斯奸污了海伦王后,你们才会远道而来的。这种空口无凭的话,我们特洛伊人可不会随便相信,更不可能因此而轻易地交出我们的王子,你们必须拿出实证。”
“当然。”狄俄墨德斯对此早有准备,他很快拿出了一根金色的、有着繁复花纹的腰带,呈给老国王看:“这就是帕里斯那个恶徒强迫海伦王后时,王后从他身上扯下的腰带!因为帕里斯特洛伊王子的身份,我们把他当作尊贵的客人,用最好的食物和美酒款待他,可他却给我们希腊城邦带来了莫大的耻辱!即使如此,我们希腊人仍然渴望用和平的方式来解决这件事,只有特洛伊将帕里斯交出,我们就不会追究特洛伊的责任。”
狄俄墨德斯的目光在周围环视了一圈,恶狠狠地说道:“帕里斯呢,他怎么不在这里?他也知道自己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孽,所以不敢出来见我们了是吗?”
“请慎言。现在还什么都没有确定,你们却一厢情愿地把这些罪恶加之于我的头上,把整个特洛伊当成被你们审判的对象,不觉得太过分了吗,殿下?”
帷幕之后走出一个金发的俊美少年,那熟悉的眉眼和气质,让狄俄墨德斯一下子就认出,他正是自己这一行人此行的目标。
“帕、里、斯!”
“别这么苦大仇深地看着我。”尚轩收敛起了面上淡淡的笑容,整个人显得清冷而难以靠近,在他面前,任何的造次和不敬,都是一种亵渎。狄俄墨德斯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尚轩,明明什么都不做,一句重话都没有说,仅仅只是站在那里,就让他有一种手足无措的感觉,仿佛尚轩不是即将接受审判的人而是审判者,他甚至怀疑,他们在萨拉弥斯见到的那个特洛伊王子,与眼前的,究竟是不是同一个人。
“我很好奇,为什么就凭一条不知道从哪儿来的腰带,你们就能够一口咬定是我玷污了海伦王后?难道,希腊人都喜欢偏听偏信吗?”在狄俄墨德斯愣神间,尚轩已经走上前去,仔细打量起那条金色的腰带。
“你怎么出来了?快回去,这件事不用你管,我会为你查明真相的。”普里阿摩斯看着尚轩的目光有些焦急,言语中俨然把尚轩当成了需要庇护的幼子。
明知道希腊人的目标是他,他怎么能在这个时候跑出来!
狄俄墨德斯等人怕尚轩听了普里阿摩斯的话,真的躲回幕后,几个人顶着尚轩给他们带来的压力上前,隐隐将尚轩的退路堵住:“既然已经出来了,何必急着离开!只有懦夫和心里有鬼的人才不敢面对我们的盘问!”对于尚轩话语中的讽刺,狄俄墨德斯等人显然也很不高兴:“帕里斯王子,你敢发誓,这条腰带不是你的吗?”
第12节
恋耽美
第12节
如果特洛伊人到不了萨拉弥斯,那么这场冲突在无形之间就会被化解掉,这可不会是海神波塞冬想要看到的。所以,即使再怎么不愿意让特洛伊人顺利地在海上通行,他最终也一定会放人。
“是,那么我先退下了,如果殿下有事的话,派人来叫我。”在心中思量了一阵之后,帕特俄斯暂时放下了他悬着的那颗心。如果有危险的话,身为神之宠儿的帕里斯王子想必会得到示警的。既然王子现在什么反应都没有,那他们还是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
作为赫克托耳的好友,在赫克托耳的影响下,帕特俄斯对于‘帕里斯’也颇为信赖。
帕特俄斯退下后,尚轩把目光投向了一望无际的大海。海洋深处并不像人们想象中那样蔚蓝,而是一片深色的绿,让人望去,充满了无力和敬畏感。几只海鸥落在了尚轩的舰船上,歪着脑袋看了他一阵,又拍拍翅膀,高飞远去。尚轩没有在意这一幕,正兀自盯着船下翻滚的浪花,静静思索着什么。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现在波塞冬用神力在海上阻拦着他们,并非是因为想要一直把他们困在这里,他只是不希望特洛伊人这么快就抵达萨拉弥斯——毕竟希腊其他城邦的援军出动也需要一定的时间。
把特洛伊跟萨拉弥斯之间的恩怨,升级为特洛伊跟希腊所有城邦的战争,这恐怕才是波塞冬真正想要看到的。波塞冬虽然一向跟宙斯不合,但在特洛伊的问题上,他们倒是难得的意见相同。宙斯是为了找乐子,也是因为咽不下心里的那口气,而波塞冬,纯粹就是不满于自己曾经在特洛伊受到的耻辱,想要报复了。
毋庸置疑,这位神祗对于特洛伊的憎恶,并没有随着前任国王拉俄墨冬的死亡而消弭,恐怕也只有整个特洛伊被希腊人埋葬,才能够彻底的平息他心中的怒火。
想到当初那个有着海蓝色头发,总是把手插在口袋里,一脸桀骜模样的小孩儿,尚轩叹了口气。他跟他们的距离,总是这么遥远。
观念的差异,习惯的差异,让他从来都很难真的融入到他们之中,哪怕那个孩子曾经也是那么的喜欢粘着他,如今,因为时间的隔阂,因为他的转世,也不可避免的陌生了。
“嗷呜~”不知银狼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它居然踱着优雅的步伐,从它休息的地方来到了尚轩的身边,用大脑袋拱了拱尚轩的脚。
尚轩的目光落在银狼的身上,立时变得温和起来,他伸出手,摸了摸银狼的脑袋。被人触碰的银狼耳朵条件反射地竖起,而后,又慢慢地软了下来,它趴在尚轩的腿边,惬意的眯着眼睛。
……幸好,还有塔尔一直陪着他。无论怎样物换星移,塔尔好像从不会与他产生隔阂。尚轩有时候会想,他与这个卡俄斯世界之间会产生如此深厚的羁绊,是不是因为塔尔的缘故。按理来说,异次元中有着如此之多的平行世界,他应该不会如此频繁地重回同一个地方,可偏偏,这已经是他第三次会到这里了。而且,在这一次,他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命运之线与这个世界连在了一起。
尚轩取过还冒着热气的烤肉,在上面撒了些调料,递到银狼的面前。银狼低着头嗅了嗅,好像很满意似的,一口叼走。
小金乌没有第一个吃到尚轩投喂的肉,在旁边又委屈又可怜地撒娇打滚,哪怕尚轩随后就投喂了一块用精美的刀具切成小块的肉给它,也没能缓解它的这种情绪。其实,无论对于小金乌,还是对于塔尔狼来说,进食都不是必须的。小金乌是因为贪嘴,才会一天三餐按时吃,还经常把自己吃撑,让尚轩给它按肚子消食,塔尔对于口食之欲看得比小金乌淡多了,但最近它也喜欢上了进食这项环节,因为它喜欢这种纯粹和尚轩毫无保留的亲近的时光。
在进食的过程中,小金乌一直恨恨地盯着塔尔狼。趁着尚轩不注意,它扑腾着翅膀,飞快地从银狼面前的碗中叼走了一大块肉,然后,又赶在尚轩回头之前,快速地吞了下去,然后,它得意而又挑衅地冲银狼看了一眼。
银狼瞥了它一眼,无机质的眸光中充满了嘲讽。小金乌愤怒地朝着银狼叫了几声,银狼却不再理它,转而蹭到了尚轩身边,拱了拱他,示意他帮自己梳理毛发。
自从化为狼型之后,晒太阳和梳理毛发,就成为了塔尔最喜欢的两件事。哪怕是某只蠢萌蠢萌的小东西自不量力的挑衅,也没能影响他的好心情。
狼身上的毛发本该又硬又扎手,不知为什么,银狼塔尔身上的毛却是又软又长,而且还油光水滑,看着就让人喜欢。
银狼伏在尚轩的膝盖上,半闭着眼睛,惬意地任由他为自己梳理毛发。他现在为自己当时变身为银狼的决定感到无比的庆幸:他这么大一只,身上的毛毛可以让尚轩梳理很久呢。
不像某只小东西,巴掌大的身体,身上又没几根毛,很快就可以梳理好了。
小金乌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它发出愤怒的声音,斥责着银狼的狡猾。银狼这次趴在尚轩怀里,连个眼神都懒得给小金乌。争宠嘛,各凭本事,他附身在帝辛身上的时候面对金乌兄弟俩的卖萌攻势屡战屡败,害得尚轩大半的注意力被兄弟俩抢走,不也没说什么吗?
很快,小金乌的叫唤声就有些不对了,开始时它还义正言辞地指责银狼,过了一会儿,它像是被雷劈过一般,侧着身子栽倒在地,有一声没一声地低低鸣叫着,豆豆眼可怜兮兮地望着尚轩,黑色的小眼珠上还带着一层雾朦朦的水汽。
尚轩以为是自己只顾着帮银狼顺毛,忽略了它,让它不高兴了,于是停下帮银狼梳理毛发的动作,捧起在一旁装死的小金乌,把它举高高:“好了,现在高兴了吧?”
这是他们平时经常玩的一个游戏。小金乌凭借自己的翅膀,就能够飞得很高,但是不知为什么,它仍然很喜欢被尚轩举过头顶的感觉。
平时,小金乌早就已经开始兴奋地叫唤了,只是这一次,它仍然精神萎靡,半死不活地躺在尚轩的手掌心上。
尚轩这才看出,小金乌是真的不对劲了,顿时,他有些着急,赶忙把小金乌放下来,仔细地观察着它的身体:“你怎么了,小六?”
“啾啾~”小金乌一脸痛苦地摇了摇头,却一副打死也不要开口的样子,这让尚轩心中的交集感又增重了不少。自家儿子到底出了什么事,是连他都不能告诉的?
银狼懒洋洋地扫了小金乌一眼,用爪子指向了它圆滚滚的肚子:“嗷呜~哦呜嗷呜~”
尚轩愣愣地听着,表情也从最初的焦急变为了好笑和无奈,他把手附在小金乌圆滚滚的肚子上,力道适中地帮它按揉着,一边嗔怪地说道:“你啊,怎么又闹肚子了,下一次如果遇到好吃的再不知道节制,以后就不让你吃了。”
小金乌用翅膀把整张小脸遮得死死的。
都怪那头可恶的狼,没事多什么嘴!害得它在父王面前又丢脸了!
☆、第65章 帕里斯
在被汹涌的海浪困住的第三天,特洛伊的舰船终于又能够正常前进了,这让特洛伊人欢呼不已。没有人喜欢一直呆在一片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发生危险的海域,这几天下来,他们的情绪都焦躁了不少,哪怕是神之宠儿帕里斯王子的存在,也没能够彻底地安抚他们的情绪。
在特洛伊人兴奋地朝着目的地继续迈进的时候,萨拉弥斯也陷入了一片欢呼之中。
不少希腊城邦的国王都派遣了他们的使者和先锋队伍来到了萨拉弥斯,以解除萨拉弥斯的燃眉之急。
友军的到来使得萨拉弥斯国王忒修斯松了口气,不管怎么说,有他们的帮忙,至少萨拉弥斯不会被特洛伊轻易灭掉了。只要希腊城邦的友军能够和他们萨拉弥斯的军队一起暂时抵御特洛伊人一阵子,希腊城邦后续的援军就会源源不断地到来,到了那个时候,就是他们与特洛伊人真正决战的时刻了。
虽然忒修斯对于杀死自己妻子的这件事感到很愧疚,但清醒过来的他并不准备满足特洛伊人的野心。也许特洛伊人出兵的最初意图是为了复仇,但当他们尝到了甜头,他们就会彻底成为野心的俘虏,贪婪地掠夺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这些天来,他一直操练着萨拉弥斯,一刻都不敢松懈,他的军队可以说是全副武装地等待着特洛伊人的到来。
与此同时,远在奥林匹斯的宙斯也一直都在关注着萨拉弥斯的近况。哪怕是杯中的美酒和餐桌上最为精美的食物也无法夺走他对于这场即将爆发的冲突的关注。他是如此的期待,期待着特洛伊人自取灭亡的过程。虽然不喜欢特洛伊,但他并不打算让特洛伊一下子就落败,否则,就太没有意思了,不是吗?他喜欢创造英雄,同样也享受毁灭英雄的过程。
这个时候,宙斯还没有想到,虽然他亲手按下了这场战争的开始键,接下来的事,却脱离了他的预料。
第四天,特洛伊人的战舰终于抵达了萨拉弥斯的港口。
宙斯的神力遍布在萨拉弥斯的上空,舰船上的尚轩自然也感受到了,他皱了皱眉。虽然不打算阻止特洛伊与希腊开战这个必然的结果,但他也不希望宙斯在这过程中全程关注并监视着这一切,把所有人都当成手中的傀儡。
给这位唯恐天下不乱的神王找点事做好了。尚轩这么想着,朝着奥林匹斯的某处宫殿隐蔽地放出了一道神力。
奥林匹斯中,一座被鲜花环绕的宫殿中,一位穿着白色长袍的金色长发的女神从睡梦中醒来,她碧绿的眼眸眨了眨,漂亮的面容上写满了憔悴。
身处在这样一个环境中,她本该明媚而快乐,可现实却是,无论她怎样掩饰,都没办法遮挡住自己身上溢出的阴郁。她精神萎靡地靠在床柱上,自从身亡之战后,她的神经就一直紧绷着,从来没有一刻能够放松下来。
只要一闭眼,她的眼前就会浮现出丈夫克洛诺斯满身是血的模样。
黏腻的鲜血一直萦绕在指尖,仿佛怎么都洗不掉,抹不去。然后,克洛诺斯的面容从眼前消失,她就置身于无边无际的血池中,那里面满是骷髅,血池中的鲜血沸腾着,散发着难闻的恶臭味。
有好几次,她仿佛被某种力量强行按入那恶心的血水中,眼睁睁地看着血水一寸一寸地侵蚀着自己雪白的肌肤,到了最后,自己也成为了骷髅大军中的一员,可她的意识却一直清醒着,残留在那具骷髅之上。
瑞亚曾经是整个奥林匹斯最为尊贵、最为优雅的女神,然而现在,毫不夸张地说,她已经快要被逼疯了。无论是醒着还是熟睡的时候,她都无法摆脱那些令她倍感恐惧的幻想。
她原本以为,除掉了残暴的丈夫,看着自己的儿子坐上神王之位,她的日子会过得比以前更好,更有尊严,可她的处境,比起克洛诺斯时期,没有一点儿改善。开始的时候宙斯对她的态度还好,可瑞亚屡屡从他身上寻求安慰,到后来,就连他也难以忍受自己疑神疑鬼的母亲,找了个华丽的宫殿把瑞亚往里面一丢,就不闻不问了。
睡眠对于神祗来说,原本不是必须的事,可对于神经时刻紧绷着的瑞亚来说,如今却不得不像人类一样,依靠睡眠来让自己的精神不至于垮掉。
她曾经向自己的母神盖亚求助过,但是,一向对自己宠爱有加的母神在神王之战后就对她冷漠了起来,冷漠中还夹杂着一种深深的憎恶。瑞亚不明白,她的母神态度为什么会这么快就发生了转变,但是,她知道,她无法向任何人求助,没有人会帮助她,也没有人能够帮助她。
忽然,一道熟悉的神力从瑞亚的身边擦过,瑞亚的瞳孔猛然收缩了起来,她不敢置信地转过了头,颤巍巍地伸出了手。
神力在空气中逸散,瑞亚震惊地看着这一幕,然后,她收回了形状优美的手,连鞋子也没有穿,赤着一双脚就慌慌张张地跑了出去。
……
“神王陛下。”宙斯的从神之一来到了宙斯的神殿中。平时一向对女神们和颜悦色的宙斯这个时候却对他美貌的从神板起了脸,冷声道:“我不是告诉过你们,任、何、人都不要进神王殿吗?”
他在任何人三个字上加了重音,虽然脸上表情没变,语气却阴沉得让他的从神打了个寒颤。
这位女神也没有心思与宙斯说笑了,赶忙低下头,加快语速说道:“是瑞亚女神,她要冲进来了,我们拦不住她。”
听到瑞亚这两个字,宙斯的眉头不由狠狠地拧起。
按照道理来说,瑞亚作为神王的生母,她想要去到奥林匹斯的任何一个地方,都不应该有人质疑。但瑞亚在奥林匹斯的地位,显然不如理论中那般高。自从她精神状况变得不稳定之后,宙斯就很少见瑞亚了,像阿波罗、雅典娜等小一辈的神祗,更是几乎从来就没有见过这位祖母。
现在,在宙斯的心中,瑞亚这两个字,与麻烦和胡搅蛮缠等同。可偏偏她是他的母亲,他还不能够轻易地对她怎么样。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瑞亚已经放倒了宙斯的几位从神,闯进了神王殿。她脸色苍白,惊慌失措地看着宙斯,语速急促地说道:“宙斯,你听我说,我刚刚感受到克洛诺斯的神力了……”
宙斯从瑞亚的嘴里听到那四个字,骤然打断她:“你不要胡说,母神,父神已经回归天地了,你怎么可能感受到他的神力?”
“是真的,宙斯,我没有骗你!”见自己的儿子不相信自己,瑞亚急了。幸亏她刚才按捺着心中的恐惧收集了一点儿逸散在空中的克洛诺斯的神力,现在,她摊开白皙的手掌,把这零星的神力释放了出来。
曾经在克洛诺斯的身边生活过一段时间,又亲自与克洛诺斯交战过,宙斯当然不会认不出他的神力。因此,这位众神之王的脸色也迅速地变了,忙不迭地问自己的母亲:“你是从什么地方感受到这股神力的?”
“就在我的神殿里。”瑞亚打了个哆嗦:“宙斯,怎么办,克洛诺斯,他一定是回来找我们复仇了,怎么办……”
天空中阴云密布,很快就酝酿出了一阵豪雨。然而,这昏暗的天空,尚不能描述出宙斯心情的十分之一。
他用一种充满戾气的,令瑞亚倍感恐惧的眼神死死地盯着她:“闭嘴,不要胡说!克洛诺斯的神魂已经彻底消散了,他怎么可能还能够再回来?”
显然,瑞亚因为恐惧而口不择言说出的话语,触碰到了宙斯的雷区。
对于自己名义上的父神克洛诺斯,宙斯不是一般的忌惮。
他的力量远远强于自己,那个时候,如果不是他为了取出哈迪斯、波塞冬等五神而身受重伤,自己母子肯定也没有那个机会将他重创。
即使在他去世后的这么多年中,哈迪斯也好,波塞冬也好,甚至赫拉、德墨忒耳和赫斯提亚仍然对他充满了敬重。如果克洛诺斯重现于世,必定会对他的神王之位造成巨大的冲击!
想到这里,宙斯眯起了眼,眼中闪过了一丝杀意。
瑞亚被宙斯一恐吓,慌忙地捂住了嘴,不敢再多说,可她不断颤抖着的身躯和苍白的脸色,却充分地说明了她心中的想法。在神王之战中,她是达成了目的,让心爱的小儿子坐上了神王之位。
然而,在这之后的每一天,她都恐惧着,后悔着,却又无可奈何。克洛诺斯在的时候,他虽然不尊重她的想法,却也不会这样疾言厉色的呵斥她,反倒是她的儿子,对她如此的不敬……
瑞亚偷偷地打量着宙斯,心中升起了一丝怨恨的情愫。
她身旁的宙斯并没有注意到她的表情,而是考虑起了这股神力的来源。
别看他对瑞亚说得那么肯定,可当面对这股神力的时候,他心中也是震惊甚至畏惧的,但他很快就做出了决定。
无论克洛诺斯是否仍然健在,他都必须消失。
忙着追查克洛诺斯下落并应付瑞亚的宙斯没有经历再关注萨拉弥斯的战局,自然也就不知道这之后的种种发展。
☆、第66章 帕里斯
希腊城邦的国王们都很重视这一次的战事,他们每个国家的人口不算多,但正因为如此,他们更在乎与兄弟城邦之间的关系。
平时希腊城邦之间也不是没有矛盾,可一旦有外力来袭,他们就会拧成一股绳。因为,他们很清楚,只有团结在一起,他们才能够与外部的力量抗衡。如果他们放任特洛伊人灭掉了萨拉弥斯,那么杀红了眼的特洛伊人很可能以萨拉弥斯为跳板,进而攻击希腊的其他城邦。
所以,萨拉弥斯绝对不能够沦陷,他们必须将特洛伊人从希腊人的领土上赶走。
在这一行人中,有一对特殊的存在,就是艳冠天下的海伦和她的丈夫斯巴达国王墨涅拉俄斯。海伦刚刚为墨涅拉俄斯生下了他们的小女儿赫尔弥俄涅,年轻的斯巴达王连一刻也舍不得离开他温柔的妻子。更何况,在萨拉弥斯王后赫西俄涅生前,海伦的母亲与她曾是好友,这位不幸的萨拉弥斯王后帮忙照顾过年幼的海伦,因此,海伦对她的离世感到很难过。这一次,海伦的丈夫墨涅拉俄斯来到这里,是为了支援萨拉弥斯,而她本人,是为了祭奠赫西俄涅,并帮忙照看她年幼的儿女的。
因为这些原因,墨涅拉俄斯没有反对带着海伦一同前来,在他看来,海伦虽然不能够上战场,但她可以帮忙安抚失怙的赫西俄涅的子女们的情绪,稳定后方,对他们来说已经是一种很大的帮助了。
很快,特洛伊人的舰船就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一艘艘快速地逼近了萨拉弥斯的海港。
虽然萨拉弥斯人早有防备,但特洛伊人的攻势太过凌厉,他们被逼得不得不步步后退,双方甫一交战,萨拉弥斯便损失了不少人手。特洛伊人穿着精良的护甲,挥舞着他们锋利的武器将萨拉弥斯人不断地扫于马下。萨拉弥斯人虽然奋起抗争,却无济于事,任谁都能看出,萨拉弥斯人在兵力数倍于他们的特洛伊人面前不是对手。
这种情况,在希腊其他城邦的将士们加入战局之后,得到了很大的好转。骁勇善战的忒提斯之子阿喀琉斯冲在了最前方,像一阵飓风一样带着一小队人马冲入了占据之中,打破了特洛伊人布置的战局。他手中挥舞的长矛,不断地收割着特洛伊人的性命,他的动作是如此的迅猛,往往在对手还没有来得及反应的时候就已经夺走了他的性命。
一时之间,特洛伊人对他升起了一种本能的敬畏心理。那些想要去支援同伴们的特洛伊士兵在阿喀琉斯的屠刀面前,都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不是他们贪生怕死,而是他们清楚地认识到,那个男人,不是他们能够战胜的。他们即使冲上前去,也只是白白地为那个男人增添胜利的勋章。
只是,即使特洛伊士兵们不主动招惹阿喀琉斯,阿喀琉斯也不会放过他们,他手下的动作丝毫没有减慢。
赫克托耳的好友,特洛伊将领帕特俄斯见状,拧起了眉,对他身边的尚轩说道:“现在,我必须上前阻止那个凶残的阿喀琉斯继续屠戮我们特洛伊人,帕里斯王子,请您务必小心。”
“放心吧,我并不是只能够躲在你们的身后,接受你们的保护。帕特俄斯,我也是一名战士。”他没有说什么豪言壮语,但态度已经相当明显。
帕特俄斯脸上的焦虑渐渐隐去,他对着尚轩扬起了一个赞赏的笑容:“不愧是赫克托耳殿下的兄弟,我开始喜欢您了。”
话音刚落,他双腿猛然夹紧马背,战马发出一阵长长的嘶鸣声,冲向了阿喀琉斯。
帕特俄斯也是一员猛将,他的实力虽然比阿喀琉斯逊色一筹,但他比这位年轻的英雄年长,拥有更为丰富的战斗经验和出色的洞察力。再加上他有着周围特洛伊士兵们的配合,竟与阿喀琉斯战了个旗鼓相当。
与之相比,跟随阿喀琉斯前来的士兵们在配合上就差了很多。诚然,他们各个都是英勇的人物,但是战场从来都不是一个人的战场,无论何时,那些默默无闻却数量庞大的基层士兵们都不能被忽视。在此之前,特洛伊跟希腊人一样,都相当推崇个人英雄主义,但是,在尚轩加入特洛伊的决策层之后,特洛伊的某些惯例已经悄然发生了转变。
看似不起眼的特洛伊士兵汇聚到将领帕特俄斯的身边,竟然给看似不可战胜的阿喀琉斯造成了极大的困扰,甚至阿喀琉斯还在这些原本实力不如他的人的夹击之下渐渐落入了下风。
这位英雄被激怒了,趁着战争的间隙,他用长矛怒指着帕特俄斯:“你,卑鄙的提丢特斯之子,敢不敢单独跟我一决胜负?还是说,你只敢躲在你的士兵们的身后,离了你的士兵们,你什么也做不了?”
“别试图用你的言语激怒我,这没有用,珀琉斯之子。”帕特俄斯老神在在地对阿喀琉斯说道:“这是特洛伊和希腊之间的战争,不是你我之间的荣誉争夺战,对士兵的掌控能力,对战场的布局,可也是战争中实力的一种。阿喀琉斯,我的力量的确不如你,但是,我的力量从来都不仅限于我的个人武力。”
“也许你的确是一位英雄,但在指挥士兵协同作战方面,你不如我。”这句话,帕特俄斯说得没有一点儿心虚。
帕特俄斯并不觉得自己凭借众多的士兵力压阿喀琉斯有什么不光彩,在他看来,一个将领做得怎么样,不在于他亲身上阵杀了多少人,而在于他指挥手下的士兵取得了怎样的战果。所以,他没必要在明知道自己实力不如阿喀琉斯的情况下还跟他硬碰硬。
希腊英雄多,奥林匹斯的那些神祗们又喜欢到处留种,搞出了一批可以欺负人的半神。可是半神毕竟不是神,就算再厉害,难道还能够敌得过千军万马?
虽然希腊各个城邦派出了相当人数的英雄,但他们的总体人数仍然低于特洛伊人。希腊各个城邦虽然已经结盟,但城邦与城邦之间多数都还在各自为战。特洛伊人在团体作战方面经过特别调教本就强于希腊人,几番努力之下将希腊人的军队割得跟一片片散沙似的。那些伟大的希腊英雄们施展不开手脚,一个个都郁闷得不行。
希腊人在这场守城战中渐渐落入下风,不得不暂时退回城内稍作歇息。但是,他们也知道,安逸的时间不会太久。萨拉弥斯的城防并不坚固,只要特洛伊人发动猛攻,想要突破城防,只是时间问题。
希腊人的援军还没有到,按照现在的情况发展,即使援军到了,也会被特洛伊人堵在城门之外。萨拉弥斯的城门防住的不仅是特洛伊人,也是他们的友军。在重重压力之下,引起这一场纠纷的萨拉弥斯国王忒修斯站出来,恳请与特洛伊人议和。
“议和?”尚轩略略思考了一阵:“也好,我就进去见见忒修斯吧。”
实际上,忒修斯能够撑到现在才派人找他议和,他已经觉得很惊讶了。
“可是,殿下……”帕特俄斯担忧地看着尚轩:“您是不是再考虑一下,对于希腊人的品性,我不放心。”
如果尚轩走进萨拉弥斯的宫殿,却被希腊众人扣住,作为人质来威胁特洛伊人,那么对于特洛伊人来说,情况可就不妙了。
“放心,希腊人平时最是骄傲,他们不会这么做的。”尚轩说道:“萨拉弥斯离我们特洛伊有这么长的一段距离,即使占领了这块飞地,对于我们特洛伊来说也没有多大的用处,所以我想,父王他们的目的肯定不是为了让我们来占领萨拉弥斯。既然这样,和希腊人的谈判必不可少。”
“即使是这样,也不一定要您亲自去。”帕特俄斯皱着的眉头依然没有放下。
“好了,不必再说了,这是我的决定,帕特俄斯。”尚轩的语气虽不强势,却没有征询帕特俄斯意见的意思。
“那么,至少让我跟您一起去。”帕特俄斯坚持。
“当然。你是我们特洛伊最为英勇的战士之一,把自己的安危交给你,我很放心。”
一旁的小金乌在一旁啾啾地叫着,焦急地拍打着翅膀,这一次,尚轩却没有纵容它。他也不抬地说道:“不行,这一次我不能带你去。”
“啾~~啾~~”小金乌在空中手舞足蹈了一阵,一张小脸咧成了凶恶的样子,模仿着希腊人骑马冲锋的动作,从半空中急速地盘旋而下,然后,它落在尚轩面前,一双黑豆眼kelianxixi地看着尚轩,嘴叼着尚轩的衣襟,有一声没一声地“啾啾”叫着,眼中写满了担心。
尚轩放缓了声音:“好了,知道你是在为我担心,不过,我这次是真的不能带你进去。”
帕特俄斯在一旁看得愣愣出神,感觉帕里斯王子的这只鸟都快成精了。
趴在毯子上的银狼倒是没有像小金乌一样闹着要跟尚轩一起去。想也知道,尚轩进去谈判,怎么可能带着宠物呢?但换句话说,如果不是宠物,不就可以了?
于是,在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的情况下,银狼逐渐转换了自己的形态,片刻后,尚轩发现,自己的衣服上忽然多了一样饰品。
☆、第67章 帕里斯
过程相当顺利,萨拉弥斯国王因为失手杀死自己的妻子,本就心中有愧,因此,在以个人的名义向帕里斯所代表的特洛伊势力传达了自己的歉意后,又列出了种种赔偿。当然,促使忒修斯这么做的一个重要的原因,也是因为特洛伊如今强盛的国力。
如果特洛伊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国,那么哪怕忒修斯对于自己妻子的死再愧疚,也不会向特洛伊人许下这样丰厚的、带有安抚性质的赔偿。
人死不能复生,对于特洛伊老国王普里阿摩斯来说,悲痛自然不是外物所能够抚平的,但萨拉弥斯国王的这种行为,却极大的给了特洛伊人面子。特洛伊人得知自己的公主被杀时那么愤怒的叫嚣着要灭了萨拉弥斯,为自己公主报仇,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咽不下这口气。
如今,萨拉弥斯国王面子也给了,里子也给了,特洛伊人自然没有必要再继续纠缠着不放。虽然对于无辜枉死的赫西俄涅来说有些不公平,但再怎么样,也不可能让她的丈夫,萨拉弥斯的国王为她偿命。
更何况,对诸神颇为了解的尚轩又怎么会不知道,萨拉弥斯国王疯狂杀妻的背后,有着哪一位神祗的手笔?因此,他没有过分为难忒修斯。
在签订完停战协议之后,尚轩提点似的对忒修斯说了一句:“国王陛下,您有没有想过,您为什么会突然发疯?”
忒修斯愣了愣:“什么意思?”
“我只能告诉您,突然发疯酿成惨剧的人,您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说完这句话,尚轩就不再言语,忒修斯却仿佛受到了启迪一般,若有所思,随后,他的眉头渐渐蹙紧。见状,尚轩便知道,他心中恐怕已经有了答案,只是,还不敢确定。
……
在谈判的地方,尚轩见到了不少希腊国王、王子以及希腊的著名将领。
阿喀琉斯、狄俄墨德斯等人对于“帕里斯”的到来并不在意。毕竟帕里斯在特洛伊一向默默无名,远不能够跟他英勇的哥哥赫克托耳相提并论,这些出身尊贵的英雄们同样也是骄傲的,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跟他们结交,哪怕这个人是身份同样尊贵的特洛伊王子。起码在“帕里斯”在证明自己的实力之前,他们不会对他有过多的关注。
倒是手捧着酒杯的阿伽门农,对这位年轻的特洛伊王子颇感兴趣,从“帕里斯”走进这间大厅开始,他打量的目光就一直追随着他。
在这位密刻奈国王的审视之下,远道而来的特洛伊王子并没有任何的窘迫,落落大方地向他打了招呼,在他的身上,阿伽门农甚至也难以找到一丝一毫属于少年人的青涩和急躁。
有意思。
阿伽门农晃了晃自己手中的酒杯,杯中的美酒在灯光的映照下闪现着琥珀色的光泽。
注意到帕里斯的并不仅仅只有阿伽门农,海伦这位斯巴达王后在见到帕里斯的第一眼,就被他英俊的容貌和温文尔雅的言谈举止所吸引,她仿佛回到了少女时光,第一次心动,第一次恋爱时的场景,这种突如其来的情愫让她有些紧张,她不由紧紧地绞住了自己的双手。
“海伦,怎么了?”她的丈夫墨涅拉俄斯抽空看了她一眼,发现了她的异常,于是担忧地问道。
“没什么。”海伦掩饰性地朝着她的丈夫柔柔一笑,柔嫩的手抚向了自己的额头:“我只是有点儿累。”
“既然这样,要不我早点送你回去休息吧?”墨涅拉俄斯体贴地说道。在他看来,接待特洛伊王子并不是什么重大的事。更何况,他们也不是这里的主人,这些事实在不需要海伦亲历亲为。
海伦下意识地想要反驳,她舍不得离开这里,想要多看英俊的特洛伊王子几眼,却又很快意识到她这种想法的不妥。如果她坚持留在这里,却无法给出一个能够令她丈夫信服的理由,会被怀疑的吧?
无论怎么样,她与那个迷人的小伙子之间,都是不可能有什么结果的。也许见不到他了,她就能把那张英俊的脸从自己的脑海中抹去了。
回到自己和丈夫房间的海伦试图将“帕里斯”带给自己的影响和悸动从心中消除,但她越是想这么做,就越难以成功。就连近在她身边的丈夫,也无法挽救她摇摇欲坠的忠诚。当她的丈夫温柔地吻上她秀美的额头时,她脑子里想的是“帕里斯”,如果是他在吻她,那个吻,一定很轻柔,就像他本人给人的感觉一样吧?当她的丈夫微笑着看她抚琴的时候,她脑子里闪现的仍然是“帕里斯”的身影。如果身在她面前的是那位多才多艺的特洛伊王子,一定可以跟她一起品评音乐,共同鉴赏艺术,而不像她粗鲁的丈夫一样,只会打仗吧?
越是比较,丈夫墨涅拉俄斯在她心目中的形象就越加黯淡,到了最后,海伦甚至找不到一个能够说服自己的,放弃英俊迷人的帕里斯而选择自己丈夫的理由。
奥林匹斯山上,一位美艳的女神感知到这一切,停下了她正在梳妆的动作。
“没有想到,她最后看上的,居然会是‘帕里斯’啊——”她拖着长长的尾音,看上去既慵懒又魅惑。
她的从神美惠三女神默默地服侍着自家的主君,并不做声。她们很清楚,阿芙罗狄忒看上去软弱,实际上最是要强,而且对某些事情有着超强的掌控欲。作为从神的她们如果贸然出言,会被视为意图干预她,非但不能因此而得到阿芙罗狄忒的重视,反而会引起她的不满。
倒是坐在一边的小爱神厄洛斯知道了这件事,一双大眼睛里满是惴惴不安:“我会不会给帕里斯惹了什么麻烦?”
阿芙罗狄忒斜睨了他一眼,对自家儿子如此重视帕里斯感到不解,不过她还是安抚地道:“不会有什么麻烦的,我们只不过是出手惩罚了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而已。至于她看上了什么人,可就不是我们能够左右的了。”阿芙罗狄忒冷哼一声:“虽然你为海伦涂抹了爱情魔药,让她不甘于忍受寂寞,但她如果真的对她的丈夫忠贞不二,也不会受到迷惑。要怪只能怪她自己。”
没错,海伦会在丈夫的面前爱上帕里斯,至少有美神母子一半的手笔。
当年海伦还没有嫁人的时候,她的美貌曾令整个希腊都动容,无数人争相追捧她,把她视为爱与美的化身,阿芙罗狄忒这个正牌的美神,一时间反倒靠后,自然对海伦很是不满。再加上海伦自恃美貌,对阿芙罗狄忒算不算十分恭敬,阿芙罗狄忒便决定要给她一个教训。
海伦再怎么说也是宙斯的女儿,阿芙罗狄忒倒不会随意处罚她,就像处罚其他的凡人一样。若是宙斯对这个女儿不闻不问也就罢了,关键是海伦在宙斯面前也是挂了号的。既然没有办法直接要了海伦的命,阿芙罗狄忒想到了一个办法,她要让海伦成为被全希腊唾弃的女人。
在阿芙罗狄忒的构想中,爱情魔药会令海伦爱上一个低贱的人,从而使这位斯巴达王后丢尽颜面。但是,爱情魔药毕竟不是爱情金箭,存在着一定的不确定性,因此,在海伦爱上帕里斯之前,就连阿芙罗狄忒和小厄洛斯也不能确定,谁会最终得到海伦的垂青。
当得知这个人是帕里斯的时候,阿芙罗狄忒虽然有些意外,心中却充满了快意。依照那位殿下现在对帕里斯的重视程度,海伦敢贸贸然地凑上去,就是自寻死路。
海伦整整一晚上没有睡着。她枕在丈夫的身侧,听着丈夫的鼾声,头一次觉得,呆在这个男人的身边让她是这样的难以忍受。她闭上眼,想着那个英俊的年轻人的一言一行,一颗心便开始炽热起来,那种温度,让她整个人都仿佛要被融化了。
陷入爱情幻想中的海伦,难免会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事。第二天,趁着帕里斯还没有离开,她就借着散步的名义离开了房间,在打听好帕里斯的行踪之后,来到他的面前,向他表白。她的眼神是这样的诚挚,语言是这样的甜美动人,没有一个人会怀疑她的诚意。
得到这么一个艳光四射的大美女的青睐,对于任何一个男人来说应该都是一种幸福。可是,尚轩却没有感到丝毫的惊喜,反而惊愕地望着海伦。
他能够明显地感到,自己衣服上的某件不起眼的饰品突然挪动了一下,在他的身上擦了擦。
尚轩一边不着痕迹地按住那样饰品,一边对海伦说道:“很抱歉,我恐怕无法接受您的爱意。您是一个国家的王后,而我是另一个国家的王子,您和我都有彼此的家庭和责任。王后殿下,您现在对我只是一时的迷惑,请回到您的丈夫身边吧,您很快就可以从这种迷惑中走出。”
“你为了所谓的家庭和责任,要拒绝我?”从没有遭受过拒绝,并且也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被拒绝的海伦脸色苍白,摇摇欲坠:“我爱你啊,帕里斯,你难道忍心看着我难过么?”
尚轩摇了摇头,不欲再与这位王后多说:“也许在您看来,享乐和爱情比较重要,但在我眼里,这些都比不上责任。请您记住,您是斯巴达的王后,所以,不要做出会让斯巴达蒙羞的事。”
说着,他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去,独留下怅然若失的海伦。
“是啊,我是斯巴达的王后。”她这么说着,喉咙里忽然发出了一阵古怪的笑声。
☆、第68章 帕里斯
海伦坐在桌边,一言不发,用手支撑着自己的脑袋,她美丽的双眼满是矛盾,粟色的长发从她的脸侧倾泻而下,在她的脸上形成了一小片阴影,为她增添了一分忧郁的气息。平时向来酷爱梳妆打扮的她,今天却将那些漂亮的礼服和饰品扔在了一边,没有心情多看一眼。就连她粗神经的丈夫墨涅拉俄斯都感受到了她的不对劲。
墨涅拉俄斯亲吻了自己妻子的脸颊,一把拥住了她:“怎么了,我的宝贝?”
海伦的美貌艳冠希腊,当初,墨涅拉俄斯从众多的追求者中脱颖而出,好不容易才娶到了这个妻子,自然是百般宠爱,千般珍视。即使他再热衷于权势,也会给自己的妻子留出一些时间。
他自以为已经为妻子做到了他所能做的全部,已经给予了妻子他所能够给予的全部宠爱,可是,他并不知道,他寂寞的妻子,早已经不满于这一切。
海伦抬起头,仔细地打量自己的丈夫。凭心而论,墨涅拉俄斯是英俊且充满男子气概的。哪怕是最挑剔的公主,也难以说出他的缺点来。可是,海伦需要的是能够全心全意陪伴她,大部分时间和她一起度过的丈夫,而不是偶尔才能够从公务中施舍一点时间给她的人。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海伦对自己丈夫的爱意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怨恨。
和帕里斯拒绝她时,如出一辙的怨恨。
感应到怨恨气息的复仇女神悄然来到了斯巴达国王夫妇的窗外,一双红瞳冰冷地‘看’着房间内美艳的少妇和他的丈夫。
没有人知道,她刚从奥林匹斯而来。
复仇女神舔了舔下嘴唇,怨恨的味道,对于她来说,真是一种极致的美味呢。她的神力如同一张密网一样,铺天盖地的倾泻而出,笼罩了正被丈夫安慰着的海伦,轻而易举地攫住了海伦内心中的阴暗情绪,与之产生了共鸣,并将之不断地加强、放大。
一边做着这些,复仇女神一边心不在焉地回想着刚才尝到的味道。
其实,她更中意宙斯和瑞亚母子所散发出来的怨恨以及恐惧的情绪,这两位,一位是神王,一位是神王之母前任神后,他们所产生的情绪,可比那些凡人的强多了,而且,她从来都不知道,宙斯和瑞亚,能有这样纯粹的黑暗情绪。
只是吸收了一点点这种情绪,她就感觉到,桎梏自己已久的瓶颈有了突破的迹象,这让复仇女神又激动又兴奋。可惜的是,她只来得及吸收这么一点黑暗情绪,就被宙斯发现了。为了平息这位众神之王的怒火,她不得不自请降临凡间,为宙斯做事。
复仇女神其实并不明白,宙斯让她扩大海伦心中的阴暗面是为了什么,反正,这对她没有坏处,她也就没有必要刨根问底,只需要照做就行了。事情顺利的话,说不定宙斯不但会宽恕她冒昧的行径,还会允许她继续吸食他那些阴暗的情绪——无穷无尽的阴暗情绪,以及欲望。
奥林匹斯山上的宙斯看到美丽的海伦终于下定决心,要报复无情的帕里斯和她的丈夫时,他的嘴角露出了一个久违的、满意的微笑。
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海伦娇艳的面容上,渐渐的,眼神开始变得深邃。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耀在大地上的时候,特洛伊的舰队返航了,带着萨拉弥斯国王允诺赔偿给他们的大量的金银珠宝以及男仆、女仆。
希腊城邦的国王们目送着特洛伊的舰船离去,提议道:“我们回去吧。”
这时,一个衣着华丽的女仆匆匆地赶到岸边,急得快要哭出来了。
墨涅拉俄斯认出,她是海伦的女仆,不由皱起了眉,心中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陛下,海伦王后…她不见了!”女仆带着哭腔说道。
墨涅拉俄斯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起来,不过好在他还没有失去理智,快步走向了萨拉弥斯国王忒修斯。
忒修斯就站在离他不远处,自然也听到了这一切,他善解人意地在墨涅拉俄斯开口之前对身边的士兵们吩咐道:“从现在开始,禁止任何人出入萨拉弥斯。派出所有的人,寻找海伦王后的下落。”
“我的朋友,感谢你的体贴。”墨涅拉俄斯这么说着,尽管他的语气仍然硬邦邦的,满眼都是焦急,可他的神色已经缓和了一些——他毕竟不能够摆冷脸给在场的国王们看。
“不要这么说,海伦王后在我萨拉弥斯的领土上失踪,这是我应该做的。”忒修斯安慰这位内心饱受煎熬的丈夫:“请不要担心,只要海伦王后还在萨拉弥斯的领土上,我们无论如何也会找到她的。”
诸位希腊城邦的国王听说了这个消息,也派出各自带来的人马,帮助忒修斯寻找海伦王后的下落,随后,他们被忒修斯请回了宫殿住处中。
原本解决了特洛伊人带来的危机,忒修斯应该举办一场盛大的宴会以感谢出兵帮助他的希腊国王们,并赠送他们一些谢礼。可是,特洛伊人前脚刚走,斯巴达王后后脚就出了事,总得顾虑一下斯巴达国王的情绪,眼下明显不是庆贺的好时机。
诸位国王一时之间也只能回到各自的住处等消息,好在忒修斯招待周到,他们也可以聚在一起叙叙旧,不至于心生不满。
萨拉弥斯并不大,过了一会儿,就有侍卫来报,找到了海伦王后。
只是,那个侍卫的脸色颇为古怪,诸位国王自然明白,这过程中怕是发生了什么事。
在国王们的再三催促下,侍卫才尴尬地开口:“海伦王后…被人奸污了。”
原来,墨涅拉俄斯所带领的那一队人,是最早找到海伦行踪的。
在王宫后的草丛中,沿途不断的有衣物掉落在地上,与海伦朝夕相处的墨涅拉俄斯自然认出那些衣物就是自己妻子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所穿的。越往里走,他的脸色越阴森可怕。
最后,在草丛深处,他们找到了浑身上下□□,只能勉强躲在茂密的草丛之后以掩藏自己裸体的海伦。
士兵们被王后完美无瑕的胴体所吸引,明知道这是对王后的一种冒犯,一时之间却不舍得移开目光。墨涅拉俄斯暴怒地说道:“全部给我滚下去!”
这个时候,他早已经失去了一个国王应有的从容气度。
面对盛怒的国王,士兵们心中满是畏惧,他们不敢多说什么,匆匆地退开了十几步,只远远地守在国王与王后的周围,确保他们的安全。
墨涅拉俄斯粗暴地将海伦从草丛中拽出,看着她遍布爱痕的白皙身体,再也没有了怜香惜玉的心情,他一把握住海伦的下巴:“说,是谁做的!”
“是帕里斯!”海伦似乎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她美丽的眼眸中盈满了泪水:“他见到我的第一天,就来到我的面前,跟我说一些失礼的话。我拒绝了他,然后,他今天早上临走之前,就把我拖进了草丛中……”说到这里,海伦的贝齿咬住了自己嫣红的下唇,小声哀求道:“我没有想到他会那么做!亲爱的墨涅,请你一定要相信,我虽然失去了贞洁,但我的心是忠于你的!不要这么对我,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那会让我心碎!请可怜可怜你刚刚遭受了侮辱的妻子吧!”
说着,海伦一头扑进了墨涅拉俄斯的怀中,嘤嘤哭泣了起来。
“真的是帕里斯?”墨涅拉俄斯有些怀疑。毕竟,之前帕里斯在众人的面前表现得如此温文尔雅,墨涅拉俄斯对他也颇有好感,实在难以想象他会做这种事。
“当然,我就知道你们不会相信我,所以,刚才……的时候,我扯下了他的腰带。”说着,海伦拿出了手中的一条腰带,那腰带是用上好的布料制成的,普通人根本佩戴不起。
看到这条腰带,又看着妻子信誓旦旦的面容,墨涅拉俄斯才终于彻底地变了脸色:“帕、里、斯!”没想到,他竟是这么卑鄙无耻的小人!他竟然因为一己私欲,就令他和他的妻子蒙受这么巨大的耻辱和痛苦,他用斯巴达国王的名义发誓,绝对不会放过他!
“饶恕我吧,这不是我愿意的!”海伦伤心地哭着,她是那样的柔弱无助。
望着怀中娇小的、惹人怜惜的妻子,墨涅拉俄斯渐渐放缓了语气,他一把将海伦搂在怀里:“不是你的错,我绝不会用帕里斯的错来惩罚你。现在,你已经安全了,无论何时,我都会守护在你的身边,就像我迎娶你时发下的誓言一般。至于帕里斯——”
墨涅拉俄斯话锋一转,眸中满是杀意:“我会让他付出应有的代价!”
海伦温顺地伏在墨涅拉俄斯的肩头,唇盘绽开了一抹满意的笑容。
☆、第69章 帕里斯
奥林匹斯的花园中,阿波罗看着宙斯从自己身边走过,脸上是满满的笑容,不由感到很是诧异。
“父神今天看起来心情很好?”阿波罗问自己的妹妹。
与备受宙斯戒备的阿波罗不同,阿尔特弥斯和雅典娜受到宙斯的宠爱,即使宙斯有什么事,如果不是至关重要或者需要保密的,也不会特意瞒着她们。更何况,雅典娜是阿尔特弥斯的好友,如果好友想向自己打听一些事,雅典娜当然不会拒绝,因此,阿波罗总是能够很迅速地得到关于宙斯的一些情报。
同为宙斯的女儿,雅典娜比阿尔特弥斯更受宙斯信任,知道的也更多。当然,雅典娜也对得起宙斯对她的信任,真正重要的事,她是不会轻易泄露的。好在她的好友阿尔特弥斯从来没有提出过令她为难的请求。
“是的。”阿尔特弥斯点了点头:“雅典娜说,今天神王殿中的一个神侍不小心打碎了父神最为珍爱的一件器物,父神都没有生气。阿波罗哥哥,你不如趁着父神现在心情好,跟他和解吧。自从上一次你在伊得山忤逆父神之后,他一直都没有给你好脸色看呢。”说着,阿尔特弥斯极不优雅地翻了个白眼:“这些天,赫拉天天在我面前提这些,说得好像你下一刻就要被父神从奥林匹斯驱逐了一样,简直烦人。”
阿波罗对此毫不在意,他安抚自己的妹妹:“让赫拉说去吧,你也不是第一天认识赫拉了,她恨不得我们统统不存在,整个奥林匹斯山上只有她所生的几个子女才好。不过,她也就只能说说了,身为婚姻女神,她甚至连自己的婚姻都守护不了。”他的话语中不无讽刺。
“我知道你不在意这些,但是,哥哥,这些流言也许会动摇你的追随者们的信念。”阿尔特弥斯认真地说道:“请你好好考虑一下吧,哥哥,偶尔向父神低一下头,你并没有什么损失。”
“我明白你的意思,阿尔。不过,如果是这么轻易就能被动摇的追随者,要不要都没什么关系了。你放心,赫拉接下来一段时间,应该没有功夫来找我的麻烦了。”说到这里,阿波罗神秘地一笑。
宙斯变身为帕里斯去萨拉弥斯找海伦交合的一幕也许能够瞒过其他的神祗,却瞒不过阿波罗。在所有太阳能够照耀到的地方所发生的事,他全部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即使宙斯施展了些许神力以作掩饰也是一样。
在看到宙斯的所作所为的那一刻,阿波罗就明白,斯巴达与特洛伊城之间的战争,只怕不远了,而斯巴达一旦对特洛伊宣战,它的盟国们也一定不会袖手旁观,毕竟这涉及到整个希腊的脸面。
宙斯不惜亲自上阵也要促成这一切,还有谁能够阻拦?不过,想起海伦那张娇媚的脸庞,阿波罗的脸上划过一丝不屑。很难说,宙斯做这件事,是想要得到海伦更多一些,还是想要摧毁特洛伊更多一些。
虽然他们神祗不像人类一样看重什么人伦,但连自己的女儿都不放过的神祗还是少见的。
这个时候,阿波罗还不知道宙斯在不久之后,还会诱女干他自己的另一个女儿,也是他兄长冥王哈迪斯的妻子,春神珀耳塞福涅。冥后仅有的几个孩子,居然都是和宙斯生的,这对于冥王来说,不啻于一种极大的讽刺。
在性欲上,宙斯总是毫无节制地放纵自己,却没有想到,会因此而为自己树立起强大的敌人。
在阿波罗与阿尔特弥斯兄妹交谈期间,神王殿中已经传来了神后愤怒的斥责声,神后在说话时没有刻意压制自己的神力,使得整个奥林匹斯都能够听到她的声音。
“……宙斯,你的腰带呢,哪儿去了?不要告诉我是你自己不小心丢了!”
“……你又到什么地方去找情人了?上一次是一个人类公主,上上次是水泽宁芙,上上上次是一位海仙女,上上上上次是橡树精……这一次,又是谁?”
“……宙斯,你为什么总是这样,既然做都做了,难道你还不敢承认吗?我从来不知道,原来我的丈夫,身为神王的你,居然还是这样一个胆小鬼!”
阿波罗对此早有预料,耸了耸肩,对自己的妹妹说道:“看吧。”
阿尔特弥斯则目瞪口呆地见证了这一幕。
据她所知,以往父神偷情回来,被赫拉抓个正着痛骂甚至暴打的情况也不是没有。父神出于心虚,只要赫拉出口或下手有分寸,他多半不会怎么反抗,但是这一次,战况似乎尤为激烈?
阿尔特弥斯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让宙斯对他偷情的对象闭口不言,宁可被赫拉责骂,也不还口。但是,她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件事的不同寻常,这让她皱了皱眉。
希望宙斯带来的麻烦,不会波及到他们兄妹身上。
这时,阿尔特弥斯身边的阿波罗开口了,他郑重地拍了拍自己妹妹的肩:“以后离父神远一点。”
银发的女神侧过头,疑惑地看向自己的兄长,却撞进了他深沉的眸中。
“相信我,这件事情的真相,你绝对不会想要知道。”
与此同时,美神殿中,阿芙罗狄忒也通过自己的渠道得知了这个消息。
她精美绝伦的脸上满是对奥林匹斯最为尊贵的这对夫妻的嘲讽:“看吧,这位陛下一天不惹出点事情来,都是奇迹,这样的一个神,居然是我们的神王。假的终究是假的,希望等到真相败露的那一天,他不要丢光我们奥林匹斯神祗的脸才好。还有赫拉——”
“哼,她光想着教训宙斯出气,恐怕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成为了其他神祗眼中的笑话了吧?”阿芙罗狄忒满是愉悦,显然,她很乐意看赫拉的笑话。
“母神,帕里斯不要紧吧?”小爱神趴在一旁闷闷地问,他不停地摇晃着自己的两条小腿儿,一副很不安分的样子。
这些日子以来,他都被阿芙罗狄忒禁足在美神殿中,哪儿也去不了,实在闲得无聊。
“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这么关心一个人类了。”阿芙罗狄忒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她面无表情的样子,让小爱神心中有些没底。
小爱神讨好地笑了笑,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眼珠子转了转:“要是他出了事,就没有人陪我玩儿了。”
他的这些小心思,阿芙罗狄忒自然尽收眼底,她淡淡地道:“放心吧,至少现在他不会有事。”她发出一阵轻哼:“真是个好运的家伙,居然同时得到了深渊之主和太阳神的庇护。”
奥林匹斯发生的这些事,地上的希腊人和特洛伊人自然不知道。诸神有诸神自己的消遣,地上的人们也有他们各自的事需要忙碌。
还没有来得及离去的希腊国王们再一次聚集在了一起,与此同时,几艘希腊人的舰船向着特洛伊进发了。
萨拉弥斯中,墨涅拉俄斯低垂着头,眼中满是怒火,从今天早上开始,他的心情就一直没有好过。哪怕是美丽的海伦温柔的劝慰,也不能够让他从耻辱和痛苦中走出。相反,一见到柔弱的海伦,墨涅拉俄斯的怒火只会越加强盛。
他的兄弟,密刻奈的统治者阿伽门农分担了他的痛苦。
“放心。”阿伽门农对他的兄弟说:“如果这件事真的是帕里斯做的,我们一定会为你洗刷这份耻辱。”
就现阶段而言,希腊城邦的诸位国王仍然希望能够通过和谈和交涉来解决这件事,但是,如果特洛伊不肯交出罪魁祸首帕里斯,那么,双方就只有交战一途了。
虽然墨涅拉俄斯和海伦夫妇一口咬定是帕里斯做了这件事,但实际上希腊其他城邦的国王对此还抱有疑惑。
一直守候在希腊人门口的复仇女神注意到了这一幕,她发动了自己的神力,使得希腊人对这件事深信不疑。
没有人比她更明白,宙斯想要的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果。既然她已经参与到这件事中来了,那么多参与一些,或者少参与一些,也没有什么区别了。
对于复仇女神来说,如果能够挑动希腊和特洛伊开战,她也是乐见其成的。有战争就有死亡,有死亡就又仇恨。直接来一场战争,比任何途径都能够更快地汲取到仇恨的力量。
看着因为她的神力影响而越来越愤怒的希腊人,复仇女神的眼中满是兴奋。
陷入愤怒中的希腊人派了数艘船追上了他们派去的第一批人,在第一批人所得到的命令中,还是以与特洛伊和谈为主,而第二批人,则收到了各国国王的命令,对特洛伊城满是防备和敌意。
希腊人派来与特洛伊人和谈的舰船中的最高领袖是骁勇善战的狄俄墨德斯。
特洛伊国王普里阿摩斯尽管对希腊人的来意感到困惑,但他还是以最高礼节款待了希腊人。
然而,希腊人并没有回应这份善意。酒宴过后,他们立刻就对老国王提出了帕里斯王子的事。
特洛伊王后赫卡柏听说因为帕里斯玷污海伦而引来这些事,立刻后退了数步,尖声叫道:“我就知道,他会给特洛伊带来厄运,会让我们饱尝战火之苦,我就知道!”
赫克托耳知道自己的继母在帕里斯的事情上颇为偏执,却也没有想到,她居然会毫不掩饰地当着希腊人的面表现出来。更糟糕的是,有那么几个立场摇摆不定的贵族在听到王后的话之后,竟也流露出些许赞同之色。虽然他们还没来得及出声附和,但他们的表情已经足够明显。
前来参加宴会的几个身份尊贵的希腊人互相对视了一眼,觉得他们也许能够比想象中更顺利地完成国王们交付给他们的任务。
☆、第70章 帕里斯
“王后,不要胡说八道!”老国王普里阿摩斯的训斥非但没有让赫卡柏收敛起来,反而让她变得更为疯狂。
“看来,是我太纵容你了。”最终,一直脾气温和的普里阿摩斯摇了摇头,脸上带着罕见的怒容。他没有想到,连在希腊使者的面前,自己的王后也分不清轻重缓急,不知收敛。别说他不相信这事儿是自己儿子做的,就算是,也没有这么轻易就应承下来的。她是生怕特洛伊不拿出大笔的赔偿款给斯巴达国王吗?
况且,帕里斯也是她的孩子啊!普里阿摩斯不知道,一向温柔的赫卡柏,为什么能够对帕里斯狠心到这个地步。
“王后最近得了怪病,神志不清,需要静养。以后,她将不会再出现在公众场合。”普里阿摩斯平静地说着,丝毫没有顾忌到赫卡柏越来越苍白的脸色。
作为特洛伊王后,赫卡柏理应和普里阿摩斯共同统治这个国家,不能外出见人,就意味着她的这些权力全部作废。从此以后,她除了有个王后的名头以外,拥有的实权上甚至不会比一位普通的贵妇更多。
“不,不,你不能这样对我!”赫卡柏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她扑上前去,保住自己丈夫的脚踝亲吻:“请原谅你可怜的妻子,她只是太关心你和特洛伊了,决不是有意当众失态的!”
在此之前,赫卡柏王后虽然也当众斥责、质疑过帕里斯,并且受到了普里阿摩斯严厉的呵斥,但她一直没有把这些放在心上。长久以来丈夫对她的宠爱和纵容,让她已经完全忘记了丈夫发怒时的可怕。
在与丈夫对视那一刻,赫卡柏从普里阿摩斯的目光中意识到,她这一次,是真的要被丈夫抛弃了,这怎么可以?她是不喜欢帕里斯,忌惮帕里斯的不祥之气,但如果拉下帕里斯的代价是她自己也失去尊贵的地位,那么她宁愿让帕里斯好好地当他的特洛伊王子!
“王后需要好好调养,把王后送回她的寝殿吧。”普里阿摩斯铁青着脸,话语中没有留一点转圜的余地。说着,他又转过头,对希腊的几个使者道:“失礼了,客人们请不要放在心上。”
“我倒是觉得,国王陛下是否对王后太过严苛了一些?”狄俄墨德斯放下了自己手中的酒杯:“在我看来,王后陛下并没有犯什么大错,还请国王陛下不要给予她这么严厉的处罚,毕竟,她是您的妻子,是伟大的特洛伊的另一位主人。”
“这是特洛伊内部的事,还请殿下不要干涉。”普里阿摩斯虽语气尊敬,排斥的意味却很明显:“对了,刚才,几位来使说,是因为我的孩子帕里斯奸污了海伦王后,你们才会远道而来的。这种空口无凭的话,我们特洛伊人可不会随便相信,更不可能因此而轻易地交出我们的王子,你们必须拿出实证。”
“当然。”狄俄墨德斯对此早有准备,他很快拿出了一根金色的、有着繁复花纹的腰带,呈给老国王看:“这就是帕里斯那个恶徒强迫海伦王后时,王后从他身上扯下的腰带!因为帕里斯特洛伊王子的身份,我们把他当作尊贵的客人,用最好的食物和美酒款待他,可他却给我们希腊城邦带来了莫大的耻辱!即使如此,我们希腊人仍然渴望用和平的方式来解决这件事,只有特洛伊将帕里斯交出,我们就不会追究特洛伊的责任。”
狄俄墨德斯的目光在周围环视了一圈,恶狠狠地说道:“帕里斯呢,他怎么不在这里?他也知道自己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孽,所以不敢出来见我们了是吗?”
“请慎言。现在还什么都没有确定,你们却一厢情愿地把这些罪恶加之于我的头上,把整个特洛伊当成被你们审判的对象,不觉得太过分了吗,殿下?”
帷幕之后走出一个金发的俊美少年,那熟悉的眉眼和气质,让狄俄墨德斯一下子就认出,他正是自己这一行人此行的目标。
“帕、里、斯!”
“别这么苦大仇深地看着我。”尚轩收敛起了面上淡淡的笑容,整个人显得清冷而难以靠近,在他面前,任何的造次和不敬,都是一种亵渎。狄俄墨德斯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尚轩,明明什么都不做,一句重话都没有说,仅仅只是站在那里,就让他有一种手足无措的感觉,仿佛尚轩不是即将接受审判的人而是审判者,他甚至怀疑,他们在萨拉弥斯见到的那个特洛伊王子,与眼前的,究竟是不是同一个人。
“我很好奇,为什么就凭一条不知道从哪儿来的腰带,你们就能够一口咬定是我玷污了海伦王后?难道,希腊人都喜欢偏听偏信吗?”在狄俄墨德斯愣神间,尚轩已经走上前去,仔细打量起那条金色的腰带。
“你怎么出来了?快回去,这件事不用你管,我会为你查明真相的。”普里阿摩斯看着尚轩的目光有些焦急,言语中俨然把尚轩当成了需要庇护的幼子。
明知道希腊人的目标是他,他怎么能在这个时候跑出来!
狄俄墨德斯等人怕尚轩听了普里阿摩斯的话,真的躲回幕后,几个人顶着尚轩给他们带来的压力上前,隐隐将尚轩的退路堵住:“既然已经出来了,何必急着离开!只有懦夫和心里有鬼的人才不敢面对我们的盘问!”对于尚轩话语中的讽刺,狄俄墨德斯等人显然也很不高兴:“帕里斯王子,你敢发誓,这条腰带不是你的吗?”
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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