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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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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限重生 作者:胭脂藤

    第12节

    他的身体动弹不得,力气仿佛被抽干,这和往常宿醉醒来的感觉完全不同。

    目光一寸寸移动,闹钟旁边,钴蓝花瓶里插着一捧白百合——这是许晋江中意的花。柴立新从不喜这些花啊草的,在他房间里,更不会出现它们的影子。

    一想到许晋江,原来半梦半醒的目光渐渐清明,柴立新的头脑也更清醒了。

    环顾整间房,他终于明白那股奇怪的违和感从何而来——

    这根本不是他的房间。

    宽阔室内,白色调家具、摆设均洁净得纤尘不染,一看便知造价昂贵,和柴立新那间狭小脏乱的廉价胶囊公寓截然不同。

    这是什么地方?

    为什么他醒来睁开眼,会出现在这里?

    一个接一个问题涌入柴立新脑中,让他又惊又疑。

    试着张开口,喉咙却仿佛含着一把沙子,哑的根本发不出声。柴立新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额头冒出一层汗,才动了下手指,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虚弱成这样。

    去他大爷的。

    此时此刻,房间里空空荡荡,没半个人影。

    柴立新一点一点积攒力气,慢慢握掌成拳,接着手臂也恢复了知觉。他紧咬牙关,气喘吁吁,弄得满头大汗,总算勉勉强强撑起半个身体。

    他想下地,却没考虑眼下糟糕的状态,上半身往前探,柴立新的两条腿却跟石头一样沉重没反应。于是他整个人失去平衡,咚的一声滚到了床下。

    好在床不高,地上还铺着柔软厚实的地毯,柴立新只是下巴磕的有些疼。

    呸地吐掉嘴里长毛地毯的毛絮,柴立新用另一只手拔掉了右手背上的输液针头。光这个简单的动作,他的手就抖得跟抽风一样。

    而看清自己的手掌,柴立新又吓了一跳。

    他虽不是肌肉格外发达那类的,可眼下这皮包骨弱鸡似的手指和手腕真的是他的吗?

    怔愣间,房门发出轻微的喀嚓声,被推开了。

    从门外进来了一个女人。

    那女人年纪约莫在五十上下,身材中等,穿着看护的制服,手捧一叠看来刚清洗干净的床单毛巾。

    趴地上的柴立新应声回头时,正巧与对方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两人面面相觑。

    几秒钟后,女人惊叫一声,手里的毛巾被单洒落一地。

    她的表情活像见鬼一样,扭头跑了。

    柴立新:“……”

    反正有太多的问题此刻都挤在他脑袋里,也不差这一个,柴立新喘着粗气,收回目光,开始专心和自己不协调的手脚卯上了。

    过程中,水杯、托盘、输液架等纷纷掉的掉,倒的倒,地上乱糟糟的。柴立新身上的病号服湿了一半,他从没这么狼狈过,竟然连站立起来都困难。

    那女人离开没几分钟,虚掩的房门哐的一声,又被推开。

    这次,换成西装革履,身高腿长的许晋江出现门口。

    大概是跑得太急,他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都乱了,雪白脸上五官还是那么漂亮标致,人却似乎瘦了很多。

    柴立新有些怔忡。

    在不久前,他还见他半死不活躺在手术台上,整个背部被撕裂,转眼间,他又这么冷不丁出现在自己面前。

    不知怎么的,柴立新忍不住有些眼眶发热。

    “……小……新?”

    许晋江的表情更是仿佛不敢置信。没过片刻,他脸上的震惊就变作了狂喜。

    他大步流星地冲向柴立新,然后伸开手臂,用力地抱住了他。

    “太好了!谢天谢地……你醒了!”

    柴立新差点被勒断气。

    幸亏跟在许晋江身后的那名看护及时出声:“许先生,柴先生的身体还很虚弱,你别太激动了。”

    她的声音提醒了许晋江。

    紧紧抱住柴立新的胳膊松开,许晋江总算从失态中恢复。

    “对不起,小新,有没有弄疼你?”

    许晋江双眼亮若灿星,紧紧盯着柴立新,简直不舍得错开一眼。

    柴立新被他这种眼神搞得有些毛。

    “……”他又张口试了试,发现还是发不出声,于是改成摇摇头。

    许晋江眼神一暗,随即又笑道:“我抱你起来。”

    说着,他不等柴立新反应,就小心翼翼,直接把他打横抱回到床上。用枕头垫到柴立新身后,让他能舒舒服服靠着,许晋江又发现柴立新身上的衣服被水打湿了,他回头,向看护吩咐道:“李女士,麻烦你拿套干净的衣服过来。”

    那名姓李的看护应了一声,临走前,她不忘贴心地替两人合上房门。

    我在哪儿?

    发不出声,柴立新只能做口型。

    许晋江倒是很轻易就看懂了。

    “小新,你别紧张,这里是许家。”他看着柴立新,回答,“自从你出事后,为了方便照顾你,我就把你接来了,卧室也稍微做了些改动。”

    他这么一说,柴立新再仔细一看,发现这果然是许晋江的房间。曾经有段时间,柴立新经常出入许家,对许晋江住的地方自然不算陌生。

    可更让他在意的,是许晋江的话。

    就算再迟钝,这时柴立新也觉察到不对了。

    见他的脸色难看,许晋江却似乎误会了什么。

    “别担心,你公寓的东西我都有搬过来好好保管着。”他解释。

    说完,他又忍不住伸手,碰了碰柴立新的脸。

    仿佛要确定他是真的。

    “太好了,小新,太好了……”他一直重复这三个字,语气满是庆幸。从柴立新的脸,到肩膀,再到手指,最后许晋江把他整个抱入怀里,“当时为你手术的医生都说你能挺过来简直是个奇迹,他们说你受伤太严重,可能再没办法醒过来……我不信。我告诉那些人,你一定不会有事,你一定能好转。其实每天我都做噩梦,我梦见你……”

    说到这,许晋江声音哽住,他仿佛再也说不下去。

    柴立新能感觉到许晋江的眼泪,一直流到了他脖子上。叹了口气,他缓慢地抬起手,拍拍许晋江的背。然后,柴立新开始压着自己喉咙,一个字一个字,吃力地挤出声音,“……今天……几……号……?”

    那声音粗哑至极,像砂纸摩擦木头。

    现在,柴立新唯一能确定的,就是今天绝对不是那个他不停重复轮回的8月12日星期三。

    许晋江抬起头,他眼睛有些红,看着柴立新的目光,就像小时候一样。他黏在柴立新身边,明明非常孩子气的表情,明明两个人都老大不小了,柴立新却没办法把他推开。

    只有他自己心底清楚,不是没办法,而是不想。

    “小新,今天是8月12号。”

    许晋江老老实实回答,答案却让柴立新猛地睁大眼。

    见他这样惊讶,许晋江显然又误会了。他揉揉他脑袋,道:“你忘了吗?一年前,也是8月12号这天,你离开‘迷夜’后就出了很严重的车祸。有人跟踪你,故意把你撞了,你被紧急送往医院,虽然手术很成功,可你还是陷入了昏迷,这一躺就是一年。”

    许晋江娓娓诉说着,柴立新却惊疑不定,脑子越来越糊涂。

    因为许晋江说的,出车祸,受伤,昏迷,这些事,他完全没有一点印象。

    这他妈怎么可能?!

    他记得的,明明是自己和许晋江、叶燃他们在海上遇险,那会儿许晋江重伤失血,情况岌岌可危,危急时刻,他们侥幸被一艘路过的渔船发现,这才九死一生地脱险。

    当时在手术室里,柴立新来不及等许晋江从麻醉中苏醒,这天的轮回就他妈操蛋地结束了!

    再睁眼,他就到了这里。

    费劲深呼吸几次,柴立新胸口憋闷,喘不上气来,太多太多的疑问让他头脑里乱糟糟的。

    许晋江这时也似乎终于发现不对。

    他看着他的眼睛,试探问道:“小新,你不会……真的忘记了?”

    第38章 第366天

    “……忘个屁!”

    柴立新毛了,他喘着气,嗓音嘶哑。

    他记得可清清楚楚,只唯独对许晋江说的那些事毫无印象。

    “先别说话。”许晋江不以为忤,相反十分高兴,起身就拿来毛巾,给柴立新擦了擦脸。

    刚醒过来不久,柴立新那双眼睛就迅速恢复神采,黑亮的瞳仁里散发出光芒,似乎虚弱的身体完全无法阻止他体内天性的狂野。

    简直是个奇迹。

    “来,喝点水。”

    接过许晋江递来的水杯,一口气喝得见底,柴立新舒了口气。抬起眼皮,他觉得有必要向许晋江问清楚。

    “你把刚才的……再说一遍。”柴立新反手攥住了许晋江的手腕,“说清楚点!”

    他眼神执着。

    许晋江看得有些出神。

    把空杯子放回一边的床头柜,他又一五一十,将事情经过详细说了一遍。

    柴立新听完,沉默了很久。

    期间,看护拿着干净的换洗衣物,进来,又出去了。

    又过了一会儿,像块石头一样僵硬的柴立新才抬眼,问许晋江:“你说那晚……我在‘迷夜’替……李菀娇出头,把……那中年胖子……揍了一顿,他……怀恨在心,趁……我离开时……跟踪,把我……把我撞了?”

    许晋江点头。

    柴立新开口仍然困难,他语速很慢,声音有种不正常的沙哑,每说一句,都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从嗓子里往外抠。

    “你说……我从那以后……就……就一直昏迷,整整一年,都躺在……床上?”

    许晋江又嗯了一声。

    柴立新深吸一口气,脑子里彻底乱套了。

    照许晋江的说法,他这一年啥也没干,一直在床上昏迷着,简单点说,因为那场事故,他被撞成了植物人。

    去他大爷的。

    而在柴立新记忆里,他当然对“迷夜”那晚的事记忆深刻。

    他记得李菀娇,也记得那个对她不规矩的猥琐中年男人。在8月12日这天晚上,那胖子被他揍得哭爹喊娘,还不止一次。但这之后,许晋江嘴里的那场事故,柴立新连点滴的记忆都没有。

    他是被袭击了,可暗算他的人,绝不可能是那个脑满肠肥,柴立新一手指头就能打趴下的死胖子。

    前一秒柴立新还在8月12日这天里鬼打墙一样轮回往复,眼一闭,再一睁,他就到了这里。

    仍然是8月12日,却并非同一天,时间已整整过了一年。

    真他妈操蛋。

    接下来,柴立新的每个问题,许晋江都能对答如流,丝毫看不出胡编乱造的痕迹。柴立新脱掉湿衣服,看着自己身上的手术刀口,还有瘦得根根可见的肋骨,神色更加迷惘。

    长时间卧床,身体状态是骗不了人的。

    摸到从后脑勺一直延伸至脖颈及背部的疤,柴立新虽看不见,但光凭那粗糙不平的触感,就能判断当时一定伤的不轻。

    “这些……也是……车……祸留下的?”他又问。

    而这次,许晋江没说话。

    他望着他,脸色难以形容,担忧,悲伤,心痛,除此之外,似乎还隐藏着一些其他东西。

    半晌后,许晋江才声音干涩,说道:“小新,当时你骑的摩托爆炸起火,你也被烧伤了,不过你放心,我咨询过整形专家,这些疤痕组织都可以通过手术做掉。对了,我已经联系了你的主治医生,他现在正在赶来。”

    柴立新切了一声。他抬抬眉毛,不以为意,摇头道:“许……晋江,你摆出……这种脸给谁……看?我他妈的……又不是……女人!你以为……我会在意……这……些?”

    只不过是几道疤。

    比起这个来,柴立新对许晋江叙述的事故经过没有任何印象,才是大问题。

    他不认为自己失忆了。

    一直在8月12号这天轮回,柴立新明白,即使一些微小改变,都可能会引发蝴蝶效应,让这天接下去的发展大不相同。而许晋江描述的那个8月12日,柴立新从未经历过。

    这怎么可能?

    “那胖子……人呢?”

    许晋江一愣。

    接着他才意识到柴立新问的是那个撞了他的中年人。

    “他死了。”许晋江语调冰冷。

    “什么……”柴立新吃了一惊。

    他又听许晋江在说:“他在肇事后就开车逃了,结果可能太害怕或别的什么原因,三天后,他的车和尸体都从江底被打捞上来。”

    许晋江口气平淡,眼神却隐隐有种肃杀。柴立新毫不怀疑,那人如果落到他手上,绝不会死得这样痛快。

    两人安静下来。

    柴立新皱着眉头,还是找不出合理的解释。

    本来每天醒来都在同一天就够疯狂了,眼下的情况更是一团乱麻。

    柴立新自己都没闹明白,更不知该怎么对许晋江说,嗓子又难受,他干脆暂时闭口不谈。

    很快的,许晋江先前提到的医生就赶到了。

    柴立新难得十分配合,接受了一连串检查。

    除了很虚弱外,检查结果显示他身体各项指标基本正常。让替他检查的医生也大呼不可思议。

    而关于他“失忆”的情况,许晋江相当紧张,医生也暂时弄不明白原因,只模棱两可地回复:可能是头部受伤的后遗症。

    许晋江虽没当场发作,脸色却不大好看,显然对这结果是不满意的。

    “许先生,我建议还是尽快送柴先生去医院进行专门检查。那边的仪器设备都更专业齐全,也许能发现问题所在。一般来说,局部性失忆症的病人很快恢复,想起丢失记忆的情况并不少见,你不必过于忧虑。”

    离开房间,关上门后,人过中年的医生推了推眼镜,这样说道。

    许晋江没表态,只是又低声问:“是不是还有另一种可能,他永远都不会记得发生过什么?”

    那位医生愣了愣。

    他当然知道许晋江的身份,也明白对方不是他能轻易得罪的人,因此回答得分外谨慎,“这个嘛……当然也不是不可能,有一定几率,不过——”

    许晋江没再让他继续说下去,他道了声谢,转头就朝身边的看护吩咐:“李女士,你送送周医生。”

    “嗳,好。周医生,这边请——”

    一直看着两人离开,许晋江才收回目光,重新推开房门。

    此时房间里,柴立新靠着坐在床头,正扭头看窗外。

    他太虚弱了,阳光笼罩在他身上,令许晋江有种一眨眼他就会消失不见的错觉。

    而下一刻,柴立新就像只警觉的动物般回过头,见是许晋江,他才眼神一松。

    “医生……有没有说什么?”他问。

    许晋江摇头,说:“没有。”

    柴立新颔首,示意他知道了。过了一会儿,他的目光就又忍不住投向落地窗外。

    许晋江双眸暗了暗。

    他走到窗前,把窗帘严丝合缝地拉上,又返回柴立新身边,说道:“小新,你再忍忍。现在你身体还太虚弱。等你好些了,我再带你到外面去逛逛。”

    柴立新神色间有些失望。

    他生性受不得拘束,简直不敢想自己竟然在床上躺了整整一年。现在醒过来,自然再也坐不住。不过想到这一年许晋江也不好受,看他人都瘦了一大圈,柴立新忍了忍,没说什么。

    “饿了吗?我让李女士去准备了,周医生说你可以吃一些流质。”

    许晋江坐到床边,边说边拉开被子,弯下腰,从小腿开始,熟练地替柴立新按摩起来。

    “其实你昏迷时,还存在一些吞咽反射,我知道你一定不喜欢鼻饲管,所以每次都会抱着你,用小勺慢慢喂你吃一点米汤牛奶。你从没呛到过,那时我就想,你一定只是太累,等你睡醒就好了。”

    许晋江还在絮絮叨叨,柴立新撇过头,他用力眨眨眼,又眨了眨,才把眼底的热意逼了回去。

    简直丢脸丢到姥姥家。

    为了掩饰,柴立新粗声粗气,龇牙道:“老妈子……”

    许晋江抬起头,伸手摸摸柴立新的脸,他眉眼弯弯,满是笑意,“小新,你不知道,我还有好多好多话想跟你说。”

    “……”

    柴立新被堵得没脾气。

    许晋江的开心难过,都如此真实。

    柴立新不禁更疑惑,如果现在都是真的,那曾经那些不断重复的日子,难道是他在昏迷时做的梦?什么梦会那样逼真?而且……

    “高家,高老三……那些麻烦……解决了?”

    柴立新没头没脑的话,让许晋江停了停。

    “放心,已经解决了。”他回。

    柴立新听了,沉寂片刻,又问:“老爷子……身体怎么样?”

    许晋江这次彻底停下了。

    “小新,”他睫毛稍颤,声音低沉,“父亲他已经过世了。”

    所有情绪都被装在许晋江那双眼里,等他闭眼再张开时,那些伤心悲痛就统统不见了。

    柴立新叹了口气,他张开手臂,把许晋江抱住。

    “白痴。”他拍拍他的肩,低声咕哝,“在我面前……就别……他妈装了。”

    柴立新是个烂脾气。

    从不会说好听漂亮话。

    这大概是他所能想到的唯一安慰方式。

    许晋江浑身僵硬了一会儿。紧接着,他就一把反抱住柴立新瘦骨嶙峋的身体。他用了很大的力气,简直像要把柴立新揉碎了,再一片片装进身体里。

    第39章 第366天

    没过多久,许晋江随身带的手机就开始响个不停。

    最后他干脆就关了机。

    柴立新看在眼里,没说什么。

    许老爷子过世,如今整个家族的担子都落在许晋江身上,就是瞎子也能看出他很忙。

    柴立新这时的神色出卖了他,许晋江微微一笑,抱着他不肯撒手,低声轻语:“小新,我不会让他们打扰我们的。”

    许晋江此时就像只黏人的猫,他贴着柴立新耳朵,嗓音清冷,柔软的嘴唇时不时碰触到他皮肤,让柴立新不自觉缩起脖子,脸上有些发烫。

    妈的。

    又不是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脸红个屁!

    柴立新在心底唾弃自己,忍不住又推推许晋江,“喂,你大爷的……别贴……这么紧!”

    许晋江含糊答应了一声,却将他抱得更紧了。

    “……!!”柴立新。

    两个人正黏黏糊糊,房门却冷不防被敲响。

    “许先生,”看护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王先生他在外面,说有急事找。”

    许晋江眉头微蹙,正要发作,柴立新却按住他手掌,摇头。

    “别……耽误……正事。”他声音沙哑,态度却很坚决。

    虽然不清楚等在外头的是王锐还是他的父亲王富贵,但无论哪个,依照柴立新对父子俩的了解,他们口中的急事,那就一定是很要紧的事。

    许晋江一脸不情愿,但还是放开了他。

    “小新,等我把事情处理完,我马上回来。”

    他向柴立新保证。

    临走前,许晋江又特地叫来看护李美萍,向她郑重交代一遍,又将她介绍给柴立新,才匆匆离开了。

    “柴先生,我来替你按摩吧?用特定手法刺激神经穴道,对你的恢复有好处。”把刚才弄乱的房间稍作收整,又喂柴立新吃了点东西,那位李看护洗干净双手,这样说道。

    伸手不打笑脸人,柴立新对着比年长一辈的人,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更何况比起躺在床上,像个废人一样动弹不能,柴立新更想能快点自己站起来走路。

    李看护的手法相当专业,过程中她还会不停询问柴立新感觉如何。经过一轮按摩,柴立新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总觉得腿部虚软无力的情况好了很多。

    当他想下地时,却还是跌倒了。

    从能跑能跳,身手敏捷,一下子变得比刚学走路的孩子还不如,落差太大,挫败感让柴立新焦躁不已。

    出去了一会儿的看护李美萍推着轮椅进来,看见柴立新摔倒在地,连忙将他扶起来,嘴里迭声道:“柴先生,你别太心急了。医生都说了,你能恢复得这么快,已经是个奇迹。欲速则不达,千万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柴立新阴着脸,不吭声。

    他明白她说的都对,心里还是觉得不痛快。

    莫名其妙从一年前到了一年后,变成这副鬼样子不说,柴立新更担心这个8月12日是否会和一年前的8月12日那样不断轮回往复,他是否再次被困住了?

    如果真陷入了另一个24小时的无限循环里,试问全世界还有比这更操蛋的事吗?

    他大爷的!

    坐到轮椅上,柴立新做了几个深呼吸,一直到激动的情绪平复。

    他转过头,哑着嗓子,对身旁的看护李美萍说:“我想去……外面……看看。”

    “柴先生……”面相和善的中年看护一脸为难,“你的身体还很虚弱,许先生交代过,不能让你——”

    柴立新摇摇头,打断她,又重复一遍:“我想……去外面。”

    继续待在房间里,柴立新觉得自己要憋出毛病来了。

    见他这样固执,李看护左右为难,最终叹了一声。

    “柴先生,要不这样,我推你到外面的花园去逛逛?最近天气太热,花园里好歹有荫凉,顺便也能看风景散散心,只要时间别太久。”

    她出言谨慎,不敢轻易得罪了柴立新。

    她被许晋江挑中,来照顾柴立新,时间也不算短了。平日里将许晋江的举止言行都看在眼里,李美萍自然比谁都清楚,眼前这位在许家家主心目中,究竟占据了何等的分量。

    只是去房间外的花园,时间也不长,应该没问题的。

    作为柴立新的私人看护,李美萍心知到外面呼吸新鲜空气,保持情绪愉快,对他的健康都是有益无害的。

    “那就半小时?”李美萍又以商量的语气询问。

    柴立新点头,“就……半小时。”

    他只是憋坏了,不是真的想让对方难做。

    ……

    来到花园,眼见满目苍翠,视野开阔,蝉鸣与鸟叫声混在一处,空气里花香浮动,柴立新本来郁闷的心情果然好转不少。

    上午的日头还不是很晒,加上有头顶树荫挡着,风吹在脸上,有点热,但没热到让人难过的程度,相反,倒有种生机盎然、充满活力的感觉。

    比在房间里闷着舒服多了。

    “柴先生,你先在这里坐一会儿,我去给你拿水。”

    柴立新摇摇头。尽管知道李美萍是许晋江出钱雇的看护,但看她为自己忙前忙后,柴立新仍旧浑身别扭。他幼年失怙,自从老妈死后,就再没接受过别的年长女性这样细心的照顾。

    刚想开口说不用,李美萍已经又说道:“你的声带被烟熏坏了,嗓子干了更难受,多喝水能让你舒服点。”

    柴立新听得一愣。

    而李美萍在那一刻仿佛也自知失言,她眼里流露出些许惊慌,急忙道:“柴先生,我去去就来!”

    她目光闪躲,转身就走了。

    留下柴立新一个人莫名其妙,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

    视线从左至右环顾,花园里高大的乔木与低矮灌木错落有致,色彩缤纷的蔓生蔷薇开得正好,浅粉、鹅黄、雪白的花朵点缀在深翠繁茂的叶片间,显得既热闹,又不过分拥挤。

    再往远处,就是一大片池塘。

    许家花园比潜龙城不少公园占地还要广大,小时候,柴立新很喜欢到这儿来,趁着大人们都在忙,用自制鱼竿钓些小鱼小虾王八乌龟什么的。后来他身后多了许晋江这个缠人精,鱼竿鱼饵都要准备两份。

    想到过往点滴,柴立新不由眯起眼,神色更显放松。

    他又往身后看去——

    来时路一如当年,两旁树影婆娑,阳光斑斑驳驳,仿佛金色印记般打在鹅卵石铺就的路面上。柴立新此时的角度,只能从繁茂的枝叶间,望见远处那幢白色洋房的一角。

    柴立新刚才就是从那儿出来的。

    洋房的位置十分僻静,离开许家主宅尚有一段距离。人人都知许家太子爷爱清静,具体时间柴立新已经记不清,只模糊地记得,大概从许晋江十多岁开始,他似乎就一直住在这里了。

    此时,风吹过树顶发出沙沙声,偶尔再传来几声鸟叫和蝉鸣,除此之外,花园里十分安静。

    不,是太安静了。

    之前一路上,除了他和看护李美萍,柴立新就再没看到半个人影,清静与毫无人气,两者间还是有微妙差别的。

    心里有了疑惑,柴立新再观察周围,很快发现树上装有许多探头,每隔一段距离,还有红外线探测器,位置都十分隐蔽。

    柴立新深吸了一口气。

    看似平和安宁的花园里,没想到竟然这样戒备重重,防范森严。

    只是许晋江这么小心谨慎的背后,他究竟在防备什么,或者说,在防备谁?

    “柴先生——”

    正出神,柴立新就听到招呼声。

    看护李美萍端着水壶和杯子,朝他走了过来。

    趁着李美萍在一旁的小圆桌上准备茶水,柴立新迟疑片刻,还是把心底的疑惑问了出来。

    一开始,李美萍连连摆手,顾左右而言其他。最后实在没办法,她才把自己知道的情况对柴立新说了。

    “柴先生,我只是个看护,知道的也不多。”

    李美萍的声音有些紧张。

    “许先生不常跟我讲他的事,他平时很忙,空闲下来的时候,他也全用来陪你了。柴先生,你不知道,许先生他每天都会和你说话,念书给你听。有时对着你,他一坐就是一整天,也不见开口。

    我听说现在外面很乱,死了不少人。自从许老先生走后,这城里的好几家都不满意小许先生,后来他们越来越过分,甚至放火烧了许家的铺子和俱乐部,还有人想绑架许先生,老天保佑,幸亏没能得逞!后来警方介入调查,那些人才收敛了一段时间。只是最近,为了一份什么名单的,这潜龙城里又开始不太平了。”

    皱着眉头说到这里,李美萍又瞟了一眼坐在轮椅上的柴立新,神色唏嘘,“唉,我想许先生他一定烦心得很。”

    李美萍确实知道的不多。

    但也足够柴立新了解部分事情。

    许晋江这混蛋又骗他,这高、蒋几家的麻烦根本没解决,而李美萍口中的名单,显然是指许家保管的那份原石持有者名单。这一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柴立新不清楚,他唯一能确定的,就是名单仍在许家手上,而情报已经彻底泄漏。

    明明在前一个8月12日,名单这事眼看已经要解决了。

    等柴立新睁眼,时间却他妈到了整整一年后,而且情况比之前还要更糟了。

    许晋江倒好,在他面前撒谎都不带眨眼。

    他大爷的。

    柴立新气得牙痒痒。

    说话的工夫,柴立新就听到脚步声从他们身后传来。

    回头一看,正是许晋江。

    柴立新眉心皱起纹路,两眼眯了起来。

    而许晋江板着面孔,脸色比柴立新还差。

    “许先生……”

    看护李美萍见是他,立即有些慌神。毕竟她违背了许晋江的吩咐,擅作主张,把柴立新带了出来。

    听见说话声,许晋江才仿佛注意到她。

    “李女士。”他客气地朝李美萍点点头,然后挥挥手,示意她可以离开了。

    等就剩他和柴立新两个人时,许晋江上前几步,一声不吭,推着柴立新的轮椅,就开始往回走。

    柴立新那叫一个气。

    “许晋江,你他妈……什么意思啊?!”

    就是监狱的囚犯还有放风时间呢,他又不是雪人,太阳一晒就化了,才出来不到半小时,许晋江的脸色用得着这么差吗?活像有人欠他八百万一样。

    柴立新越想越憋屈。

    他按住轮椅不让再往前,许晋江也就停了下来。

    他绕到前面,蹲下,面对面看着气咻咻的柴立新,看着他那双跳动着火焰光芒般的黑亮眼睛,一直盯到柴立新都感觉不自在了,许晋江才伸手,一把抱住他,将他整个扛在肩上。

    柴立新彻底傻了眼。

    就算是巅峰状态,他和许晋江两人打起来,也只能说势均力敌,而眼下柴立新连走路都成问题,只能任人宰割,被许晋江像扛袋面粉一样轻松扛走。

    半分钟后——

    “许晋江,你大爷的……!”

    一阵风吹过。

    树影婆娑,花枝摇曳,小鸟扑棱翅膀,夹杂着柴立新已经离远的怒吼,回旋到半空,又慢慢流散四方。

    第40章 第366天

    柴立新被许晋江一路扛回房间,他觉得从没这么丢脸过,气得只想揍人。

    可惜眼下柴立新那点力气,给人挠痒都嫌软绵绵的,别提打架了。

    任凭他如何暴躁,许晋江这混蛋骂不还口,行动却又无比坚决。柴立新的怒气就像把尖刀,势如破竹地一头扎进了堆软布条里,所有锋芒、锐意、带刺的棱棱角角,都被迫消弭于无形。

    第12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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