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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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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剑灵的秘密日常 作者:莲兮莲兮

    第18节

    我怔忡半晌,问邱暮雪,“怎么回事?”

    邱暮雪也愣愣的,摇了摇头。

    难道……是那个凶手趁我离开将段鲁的尸身带走了?

    “他刚刚真的在这里,不信你去看屋子里……”

    正说着,正屋的门开了,两三个弟子睡眼朦胧地走了出来。而当我看到为首的那人时,觉得脑袋像被人狠狠打了一锤……

    因为那个正打哈欠的人……正是段鲁……

    安然无恙的段鲁。

    第74章 红鬼(3)

    我傻了眼,呆呆盯着段鲁,脑子里炸了窝。

    怎么会这样……我刚才明明看到他……

    “鸦九,你不是说段鲁死了么?”主人的声音中透着几分冷意,眼神透出些捕快,“他不是好好站在这里?”

    那段鲁一听也露出惊讶的表情,“什么?我没死啊?我好好的。”

    我跟邱暮雪对视一眼,都在对方面上看到惊讶。邱暮雪硬着头皮对主人叩首行礼,“掌教,那个被剥了皮的人我也看见了,鸦九师兄没有说谎……只是不知道怎么会突然不见了……”

    此时在场众人都是一头雾水,切切查查之声在人群中蔓延。桂生也向主人道,“这事蹊跷,既然鸦九师兄和这位……咦?你不是那个剑魔的弟弟吗?!”

    桂生一眼认出了邱暮雪,主人这才第一次将正眼放到邱暮雪身上。

    无数视线顿时集中在邱暮雪身上,看得他紧张地低下头。

    主人问,“你为何会来蜀山拜师?你哥哥的剑术可说是天下一绝,又何另择他人为师?”

    邱暮雪惶恐道,“是我哥哥要去九黎,嫌我跟着碍事,就让我来这儿拜师学艺……”

    主人挑眉,“去九黎?“

    “是……哥哥没说去做什么,只说是很重要的十……”

    主人点点头,转而去看段鲁,“你今晚都有做什么?可曾听到或看到一些奇怪的东西?”

    段鲁摇摇头,“我一直在睡觉啊?”

    “鸦九说,他曾听到院子里有惨叫声,你们众人有谁听到了不寻常的动静么?”

    众人皆摇头。我不敢置信,喊道,“他叫的那么惨,你们都没听见?!“一个弟子说,“真的什么也没听见……”

    另一个说,“可能……使我们睡得太熟?”

    “可是那真的是很大的一声啊,我和邱暮雪在院子外都听得刺耳!”

    没人说话,我只觉得自己置身于一个诡异的漩涡之中,却看不清明真相。

    “既然没有人出事,便好。”主人吩咐桂生,夜间加派人巡视,有任何异常马上回报。而后便转身,似是打算离去了。他行了两步,转头看我,“还不跟我回去?”

    我沉默着跟上。

    到现在,连我自己都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出现了幻觉,亦或是那个红色的东西跟我说的并不是“段鲁”,而是别的什么?

    脑子里乱糟糟的。但有一点很确定,蜀山不正常。

    直到主人的声音将我拖回现实,“鸦九。”

    “啊?”

    “这些日子可好?”

    主人缓步走在前面,长长的仙鹤锦袍拖曳在地面上。山路曲折,一侧是蕤蕤树影,一侧是陡峭山崖,远处料峭高峰如纱轻云托着一轮圆月,蒙蒙月光笼罩着面前的他,那一头黑发,竟泛着一层幽幽银光,恍若壁画中的谪仙。我看着他的背影,蓦然升起几分遥远之感。好像跟他之间那段并不长的距离,却是再也无法拉近了。

    我眼睛有些酸涩,低下头,“我很好。”

    他似乎点了下头,“那便好。上一次,我的语气重了些,你能想通,再好不过了。”

    他这样温柔的态度,却令我愈发难受了。我追上前去一把抓住他的衣袖,他的脚步定了定,却并未转过头来看我。

    我憋了半天,总算鼓起勇气,低声说,“主人,我做错了什么,你告诉我好不好?我都改……”

    半晌的沉寂,只有螟蛉声声凄切,孤独地名叫在树影里。

    主人缓缓转过身来,我只觉得自己一颗心都提了起来,也不敢抬头看他的眼睛。

    “你并没有错。”主人的话里透着几分飘渺虚幻,“是我……是我在蓬莱岛……不应该吻你……”

    我猛地抬头,却看到一双极其悲哀的眼睛。不过只有一瞬,他似乎在掩藏自己的情绪。

    我不懂,这一年是我最幸福的一年,他为何却说不应该发生?

    “我不懂……”我摇摇头,忽然用力地抓住他的肩膀,“主人,我喜欢你,从你第一次潜入海中握住我的一刻我就喜欢你!我等了这么多年了,好不容易等到你喜欢我了,你为什么突然这么说?自从掌教过世后你就怪怪的,这到底是怎么了?!”

    主人并未挣扎,任我的手指陷入他肩膀中。他总是这么平静,平静到让我抓狂……

    “鸦九……”他说了两个字,却在一瞬露出几分痛苦。

    痛苦到说不下去……

    他闭上眼睛,深深吸气,似乎在平复自己的情绪。

    等到眼睛再睁开,就只剩一片死寂。

    “你喜欢我,难道我就一定要把你当成情人?”他淡淡地说,“我是蜀山掌教,本就不该动凡情。之前,是我错了。如果你不能接受,可以选择离开。我……放你自由。”

    “住口!!!”

    我大喝一声,声色俱厉,就连他也一震,有些惊讶地望着我。

    大概是我对他,从未露出来过这般神色吧。

    我的手紧紧攥成拳,指甲陷入皮肉出了血,却也不觉得疼。我从未如此气愤,一股子悲怒之气在我身体内激荡不休,脑海中一片血红。

    “盛文修,你说放我自由这种话,是什么意思!你以为我是狗,可以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我感觉眼泪溢出眼眶,就算觉得丢脸,却也停不下来,“当初捡起我时是这样,冷落我时是这样,吻我是这样,如今要赶我走还是这样!你总是这样随随便便做决定,根本没有问过我怎么想!”

    主人身体似乎颤抖了一下,却仍然淡淡地,“那,你想如何?““我知道你并非对我无情!我要你和我在一起!”我大喊着,像是要把胸口郁结了这许多月的气都喊出来。

    这般霸道的告白,我以前真是想也没想过……

    主人似乎也被我震撼了,他眼睛稍稍睁大,怔愣地望着我。

    我们两个人像是刚刚打了一场仗一样,沉默地对峙。静悄悄的风扫过我们的衣袖,平添几丝紧张。

    我挺直了腰板,拿出最具气势的表情瞪着他,好像这样就可以逼他就范一样。我知道这其实一点用也没有,但已经是我唯一能做到的。

    主人终于动了。他轻轻摇了下头,垂下眼睛,转过身,整个人如飞羽一般凌空踏云而起,不多时便不见了踪影……

    他……竟然逃走了?!

    这叫什么事儿?!我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说了这么多,他怎么什么都没说就跑了?!

    虽然心里悬着没着没落,我却也没有勇气追上去。我怕逼得太紧,他真的会说出绝情的话,甚至“放我自由”。

    接下来的两天,主人又开始对我避而不见。而那一晚的事也迟迟没有定论,桂生说他们已经把蜀山上上下下都翻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人出现。

    我心情烦闷,本想去流霜殿找花痴喝酒,却蓦然看见药童鸿才跑来找我,说是琅琊真人想在丹元局与我一晤。我赶去那凌驾九霄的丹元局,远远看见肾虚那被封条贴起来的炼丹房大门开了条缝,里面闪过一抹华发。我从门缝里瞧,只见琅琊真人在那一长排的药柜前缓缓踱步,偶尔将抽屉抽出来看看。他倏忽停下脚步,问了句,“是鸦九么?”

    我推门进去,“您跑这儿来干啥啊?这里不是被封起来了么?”

    “最近蜀山不太平,我忽然想念师弟了而已。”琅琊真人随手关上药柜,将手里的一个本子放在捣药的案台上。

    “您也听说最近蜀山关于红鬼的事了?”

    “这么大的事,怎么会没有听说。我还听说,你前几日也见到了?”

    我点点头,“不止见到了,我觉得,我还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他接着我的话茬道,“被剥了皮的人?”

    他竟然连这也知道……消息怎么这么灵通。如此说来,他也察觉到哪里不对劲了么?

    我点头,“那人说自己是段鲁,可是段鲁明明好好的……所以我现在也不是很确定自己到底看到了什么……”

    琅琊真人在肾虚调制药品的条案前盘腿坐下,怕冷似的紧了紧衣服,“你听说过巫族的一种画皮之术么?”

    我摇头,赶紧坐到他对面,探头问道,“画皮术……不会是我想象的那种吧……”

    “你知道,道法高深的妖是可以附体的,但是附体需要很多的条件,不同的人有不同的体质,唯有找到体质契合的人才有可能附身。而且就算附身后,也很容易泄露出妖气,因为毕竟是与人的灵魂抢夺身体,稍不注意,就会露出马脚。但是除了附身之外,妖还有一个办法可以伪装成人……这便是利用巫族的画皮之术。”琅琊真人微微侧着头,望着炼丹房外一片洁白翻滚的云海,微微眯起眼睛,“此术,乃是剥取活人皮肉,穿在自己身上,然后再将死者的大脑吞吃。这身人皮可以持续一年的时间,期间没有任何人能看出破绽,并且在食用大脑后,可以得到此人的部分记忆,伪装起来也轻松容易。”

    我听得心惊肉跳,“你是说……真的段鲁……其实已经被吃了,现在那个……是九黎的妖?”

    琅琊真人没有说是,也没有否认,“此术极度残忍,并且很容易受到死者怨灵的反噬。如果真的是画皮术,能做到如此隐秘,绝不是一只两只妖在单独行动……”

    我霍然站起来,“我去告诉主人!蜀山现在……已经不知道渗透进来多少妖了!”

    “等等!”他严声喊道,“此事万万不可告诉文修!”

    我顿住脚步,“为什么?”

    “鸦九,今天我与你说的事,绝对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琅琊真人严肃地看着我,眼中有什么沉重非常的东西,“蜀山,有内鬼。”

    第75章 红鬼(4)

    我讶然,“有内鬼……不是才更应该告诉主人么?”

    可是琅琊真人坚定地摇了摇头,也没有说原因。我却一步也卖不动了,某个念头,令我蓦然一个冷战。

    “不可能……”

    “我也只是猜测……”琅琊真人打断我的话,似乎怕我把那念头说出来一样,“其实从镇命塔被乔嘉树闯入之后,我便觉得不大对劲。上一次我曾与你说过,为了能够掌握镇命塔中的情况,我每日都需要驱动天王宝鉴。然而由于常年下来使用此神镜对我耗损极大,所以每隔十日我便要入定调息一日。其实这不只是因为天王宝鉴消耗真气甚多,其实还与我的体质有关。”

    他从袖袋里取出一个药瓶,放在桌上,“我虽然天生根骨绝佳,适合修炼镇守镇命塔的通灵之术,但是由于天生阴脉,气血虚浮,必须要每隔十日服食这长白丸。服食当日必须入定调息,才可另药生效。这件事在我告诉你之前,知道的其实只有三人:掌教、为我定时诊脉开药的雨信(肾虚),以及从小跟在我身边的文修。”

    我在脑子里消化着他说的话,“你是说,当时乔嘉树之所以能顺利进入塔中,是有知道你弱点的人特意找了你服药那一天让他入塔?”

    “不错,不过还不止如此。当时我们进入塔中你也看见了,前几十层之间的封印都已经被破解。也就是说,在乔嘉树来之前,这个人便已经对镇命塔一点点做过手脚了。而且,所有事必然都是在我服药的时间内完成,不然我一定会察觉到镇命塔中的动静。所以这个人对于我服药的规律必定了如指掌。”

    我如堕冰窟,“那么……当时你们为什么不调查……”

    “当时我被禁足,掌教应该也做了一番调查,但并没有查到什么。所以我当时想,大概是我多心了。只是这后来一连串的事,让我不得不再次拾起这个念头。”

    “或许是九黎探查到了消息呢?并不一定非得是内鬼啊?”

    “但是要长时间潜伏在蜀山破解塔中的封印,也是九黎能做到的么?”

    “如果九黎用你说的那种画皮术,不就可能了?”

    琅琊真人点了点头,“这也确实是一种可能性。我也希望如此。不过,如今听你说怪事连连,却也不得不调查一番。鸦九,你可愿意帮我?”

    我喉咙发干,费了好大劲才吐出几个字,“怎么帮?”

    ……

    第二天早上,我抱着一大束玫瑰花儿进了昭华殿。我知道主人每天上午早膳过后会带领众弟子一同在三清大殿清修一个时辰,此时去,碰上的只有两名负责给主人打扫屋子的侍女。在主人身边常年服侍的那个小丫头笑嘻嘻问我是不是跟主人吵架了,这么久也没见我来。我也咧着嘴傻笑,“是啊,这不是赔罪来了。”

    “可是掌教要一个时辰后才回来。”

    “没事儿,我就把这花和这封道歉信留在屋里,你们别给扔了就行~”

    那两个小丫头会心一笑,“放心吧我们会帮你说好话的~”

    我抱着花进了屋,找了个花瓶插进去,然后便纵身一跃到横梁上,在屋子的西北角,将琅琊真人给我的那一小块碎镜子放在梁上。

    镜子映出整间屋子,包括隔了道帘幕的书房在内。

    离开昭华殿后我这心里一直不踏实,回到藏剑阁也一直看着窗外发呆。丹朱叫上了好几个人打算开一局牌九,过来用脚晃晃我的剑架,“睡你麻痹起来嗨!”

    我赶苍蝇一样伸出手啪啪拍他的脸,“滚滚滚老子正在沉思!”

    “你一把剑沉思个屁!”丹朱愣是把我的灵体从剑里拉了出来。我没办法,只好变出来几层衣服跟他们来上一局。然而由于心思不在这上面,没多一会儿便输的只剩一件单衣。蛟灵在一旁乐,“鸦九师兄你这是迫不及待要让我们欣赏你的‘胴体’了吗?”

    我一张牌甩到他脸上“老子不玩了!”

    说完我就往外走。也不管后面此起彼伏的抱怨“怎么说走就走啊?”“输了就不玩,真没劲!”“老大我们让着你还不行嘛~”

    我蹲在门口的台阶儿上嗑瓜子,感觉旁边有人坐了下来。

    丹朱嫌弃道,“你怎么乱吐瓜子皮,有没有素质啊?”

    我示威一样用力从嘴里射出一片瓜子皮到他衣服上。他嫌弃似的赶紧拍掉,“破军!快出来扫地!”

    破军不乐意地探出头,“为什么是我?你干嘛不扫?“丹朱微微侧头,冲他妖娆一笑,“我没你扫的干净嘛~“破军一听,哦了一声,乖乖拿起扫把扫瓜子皮去了。

    破军这样的智商,到底是怎么被主人看上捡回来的呢……

    丹朱从我手里抓了几个瓜子磕着,漫不经心似的问,“有心事?”

    “没……”

    丹朱叹了口气,“我以前跟你说的所有话你都当屁了是吧?”

    “……你说什么了……”

    “什么才是合格的剑?剑跟人不一样你不要总是以为自己是个人好吗?”丹朱不耐烦地嚷嚷道,“就算主人或者别人拿你当人看你也不能把自己当人看懂吗?当剑只要忠心就好你没事儿琢磨那么多干嘛?”

    果然又是他那套为剑之道的说辞……我翻了个白眼,“那要哪一天主人打算把你扔进铸剑炉化了你也要乖乖跳进去吗?”

    说完我一愣,他也一愣。

    我这样说,不就等于变相承认我在怀疑什么么……

    果然,丹朱看我的眼神变了,“鸦九,不论你最近正在调查什么,你得马上停下来。”

    我抿着嘴不出声。

    “你疯了吗?!竟然怀疑主人!”丹朱看我的样子,好像我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我皱眉,“我没有怀疑主人……只是你不觉得奇怪吗?主人什么时候突破了无相境,为什么最近蜀山出了那么多怪事他却不理会?而且……他对我的态度也变得很奇怪……我只是想弄明白,他到底隐藏了些什么而已。“丹朱一脸不赞同,“主人也没必要事事都拿出来给人看吧?谁没有点自己的秘密?枉他那么重视你,你竟然这样想他。”

    “我也知道我不应该!”丹朱的话字字刺在我心上,我却不想承认,“我只是……”

    “只是不甘心他忽然又对你冷淡下来了吗?”丹朱接了我的话,我也没办法反驳。

    我承认,我如此积极调查蜀山异动,除了担心蜀山众弟子的安危,还有一层更自私的原因。不知为何,我总觉得如果我能找到主人隐藏的秘密,就能明白他为何会忽然据我千里之外。

    “丹朱……”

    “嗯?”

    “你还记得主人是在哪里捡到你的么?”

    丹朱的神色略略柔和下来,笑了笑,“怎么会不记得?其实我在他捡到我之前一百年左右就有灵识了,我当时并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不知道自己是什么,甚至不知道自己存在。我周围是一片漆黑,但十分燥热。然后有一天,忽然有一束光射进那片黑暗,然后我就看见了主人……“说到这里,丹朱眼中缠绕着深深的眷恋,“我还记得,当时主人向我走来的样子,我还以为他是神……”

    那种感觉,我想我完全可以体会。就算是六十多年后的今天,我也仍然记得在深海中下降的那一缕圣光有多么令人目眩神迷。

    “我记得,主人是从西域那片沙漠里把你带回来的。”

    “不错,准确的说,是一座已经被黄沙掩埋几百年的古城废墟。”

    我回忆起那个时候,是青丘围剿之后的第二年。主人自从那场大战后便没有再出过远门,只有那次,他自己一个人出去了,并没有带上我。当时的剑侍说,主人去西域拜访楼兰一位朋友,但我还在奇怪,主人什么时候认识楼兰的人了?

    现在想来,他或许是故意去寻丹朱的。

    也就是自那之后,他每一次离开蜀山,必定都会带回来一把新的剑。丹朱后面是璎珞、白璃,而后是破军、蛟灵等等。也是在那段时间,主人第一次开始冷落我,鲜少再带我出去了。

    在那之前,主人只有我一把剑,而且也没有流露出任何对其他剑的兴趣,何以突然开始收藏众多宝剑了?

    总觉得,我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丹朱见我陷入沉思,长长呼出一口气,站起身来,似乎打算结束这次短暂的谈话,“今天我们说的话,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但是我有预感,如果你不收手的话,早晚有一天你会把自己逼入绝境……“我低头看着地上,一队蚂蚁正在努力地搬运我刚刚吊在地上的瓜子。正在忙忙碌碌勤奋努力的它们不知道,只要我一脚碾下去,它们就会粉身碎骨,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死的。

    现在我就有这样一种莫名的惶恐。

    入夜后,我借故去流霜殿找花痴喝酒再次离开剑阁,躲入段鲁居住的那死寂的院子。我的动作极轻,就算一只机警的野猫也不可能发现。随意潜入一间屋子,探了探那些熟睡弟子的鼻息。呼吸绵远悠长,这些弟子睡得很死,就算我轻拍他们的脸颊也没有反应。

    如果只是一个两个如此也就罢了,好几个屋子,每个屋子里的人都是如此。

    这绝对不正常。

    正常人就算熟睡,也不至于熟的跟死人一样吧?

    最后我来到三进院内,前面就是这间院子中资历最老的段鲁等几位弟子的寝居。当我靠近窗外时,却在里面听到了声息。

    “妖皇陛下要我们不要轻举妄动……”

    “可是狐王殿下就快到了,难道真的就这么什么也不做?”

    “陛下的心思我们哪能猜到,还是暂且听命吧。”

    这两道声音,其中之一我能确定就是段鲁,另一人似乎也是个弟子。

    这样一来,琅琊真人关于画皮术的猜测便坐实了……

    第76章 血之背叛(1)

    琅琊真人曾说,不论我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要不动声色。

    我攥了攥冒汗的手心,正打算离开,忽然察觉到有妖气弥漫。我提气跃上房顶,压低身体趴到房檐后。不多时,便见月光下一道青虹如长练舞过天际,宛如一闪而逝的闪电倏忽间降落下来,随着一道青虹光芒乍现,院中立着一个孑然清幽的身影。

    感觉到外面的动静,屋里的段鲁和另外一名看起来面生的弟子匆匆出来,向着那身影恭敬下拜。

    “属下参见青蛇君。”

    为什么是他?为什么他可以毫无顾忌地出现在蜀山?

    蜀山什么时候到了如此门户大开的地步?

    我喉咙干涩,看着那人缓缓转过身来,露出一张熟悉的清丽如雪的容颜,“事情办得如何了?”

    “一切顺利,现在已经换掉了近五百人。”

    五百……

    我没听错吧……

    乔嘉树点了点头,“要加快速度,必要赶在中元节之前完成。”

    段鲁似乎有些犹豫,乔嘉树微微皱眉,“有什么难处么?”

    “可是妖皇陛下最近要我们不要轻举妄动,似乎是我们的行动有人察觉了。”

    乔嘉树微微思索,“既然是妖皇命令,你们当然要谨遵。此事,我会去询问陛下。”

    “是。”

    乔嘉树再次化作一条巨大青蟒,如蛟龙一般冲入云峦之中,不见了踪影。

    我头昏脑涨,一团一团乱麻纠缠在脑海里。主人之前见过乔嘉树,而现在乔嘉树竟然如此自如地出入蜀山。还有他们说,已经换掉了五百人……

    白日里经过我身边的那些弟子,究竟有多少还是原封的?甚至……桂生、段雅旭他们,会不会也……

    不可能的……他们修为算是高的,应该还没有遭毒手……

    待一切宁静下来,我才又回到了藏剑阁。第二天,我便悄悄来到镇命塔。此时琅琊真人已经撤掉了在附近巡逻的弟子,我进入到司命宫,与琅琊真人说了所见到的一切。

    琅琊真人听了,似乎并未有任何意外之色。

    “接下来该怎么办?蜀山已经不知不觉被九黎人占领了!”我光是想象有多少人被用那种恐怖的手法活剥了皮,便觉得头皮发麻。怎么会有人用这样残暴的手法……如果真的有内鬼,他怎么忍心!

    这是蜀山啊!是家啊!

    琅琊真人道,“你说的中元节……我之前倒是听文修说,此次中元节大祭,要邀请十大门派的首座前来共祭在之前的九黎大战中阵亡的英灵、惨死在九黎铁蹄下的桫椤精舍、水月派等门派,以及无辜受累的曲封人民。之前在九黎之战中七大门派临时落跑,造成蜀山死伤惨重。如今文修击败了茅山掌教,实力莫测震慑天下,可能是怕被借故报复,所以诸掌教首座倒是纷纷应邀了。”

    我此时听着,已经有些麻木了,“应该……只是巧合吧……”

    琅琊真人微微垂下头,雪白的发丝挡住了他的表情,“鸦九,你可能不知道,文修是被我带大的。他曾近那样依赖我,就像我的亲弟弟一样。我真的希望一切如你所说,只是巧合!”

    我也说不出话来。

    琅琊真人转过头,看向旁边那面巨大的天王宝鉴。镜子的一角有一小块破损,因为那块碎镜子被我放入了主人的房间。

    “准备好了么?”

    我点点头。

    琅琊真人走到镜子前,咬破手指,迅速在镜子上书写咒符。那符咒散发出一团蒙蒙金光,迅速蔓延至整个镜面。整个司命宫顿时被那光芒溢满。

    金色的雾气深处,逐渐显出主人的寝宫。

    主人此时正坐在书房内,腿上放着琴,正投入地弹奏着。随着雾气逐渐散去,那琴音也透过镜面传出,仿佛只隔着薄薄一层玻璃。

    主人的琴音急躁,有几处错音。可见他心中有些烦乱。

    这样的场景持续了越一刻的时间。我几乎松了口气,主人看起来如常,并未有什么可疑的行为。

    直到半个时辰后,琴声骤然停歇。他将手缓缓放在琴弦上,抬起头。

    “既然来了,便进来吧。”

    下一刻,一道青衣身影迈入视野。

    一霎那我连呼吸都忘记了,往后退了一步,一半不想看下去,一半又迈不动腿。

    乔嘉树轻轻关上了门,“你是不是……后悔了?”

    主人缓缓起身,从里屋走出来,“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你害怕,怕你最在意的东西离你而去。”

    乔嘉树的声音有些飘渺,有些虚幻,还有点自嘲,“文修,难道你不懂,如果现在放弃,那些死去的人就真的回不来了。犯下的所有罪孽,也没有洗刷掉的可能了。”

    “我懂。”主人语气平淡,却笃定,“而且,我并没有怕什么。如果你是在说鸦九,大可放心。他,不过只是一把剑而已。”

    琅琊担忧地看了我一眼。

    乔嘉树背对着我们,看不到表情,“其实鸦九那么喜欢你,就算知道真相,他大概也会义无反顾的帮你的。”

    “不,他不会。”主人说得那般斩钉截铁,没有任何犹豫,“或许丹朱会、破军会、龙渊会,唯独鸦九不会。他……太难以控制。”

    “既然如此,为何还留着他。他已经在怀疑你了。”

    忽然,主人笑了。

    笑声跟以往的清冷很是不同,有几分轻佻,有几分魅惑。

    他缓缓走近乔嘉树,倏然间一把搂住他的腰身,霸道地将人拉到自己身前,“你该不会是吃醋了?”

    乔嘉树惊呼一声,似乎有些报赧似的想要挣扎开,却无法逃出主人的怀抱。

    “你想太多了。鸦九再怎样,不过是一把武器。不听话了,换掉便是。之前宠爱他,也不过是一时兴起。你又何必跟他较真呢。”主人说完,神色间变得温柔很多,忽然低下头,吻了下去。

    我总算忍不住,转过身缓缓跪坐在地上。不知道为什么,胃疼的要命。我一边捂着肚子,一边不住干呕。

    这是梦,这一定是场噩梦……

    怎么会这样呢?镜子里那个一定不是主人……那不是我认识的主人……

    主人……不会这样说我的……

    一定不会的……

    主人明明说他不要我离开他。

    他吻了我,说会珍惜我,不会再冷落我。

    他那样温柔地看着我,轻抚我的脸颊。

    他在我的笛声中舞剑、看到我被别人使用会气的抓狂。

    他说我是特别的,在他把我从海里捡出来的时候,他就说他会一直一直珍惜我的。

    他说我和别的剑不一样,我不只是一把武器而已。

    主人不会骗我的。他从来都不骗我的。

    琅琊真人在我身旁蹲下来,轻拍我的背,“你怎样……”

    我勉力支撑着摆摆手,“我不想看了……”

    琅琊真人不忍道,“好,我们不看了。”

    可视就在此时,第三道声音忽然插入进来,“不看了?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我身体一僵,琅琊真人也是一惊,猛然起身。

    镜子里,主人还喝乔嘉树相拥着。

    可视在我们面前,就在司命宫入口的地方,同样站着另一个主人。

    这个主人,跟镜子里的一模一样。同样的仙鹤锦袍,同样的绝美清冷。

    主人静静地看着我们,眼睛里闪动着莫测的流光。

    这……怎么可能……

    琅琊真人的面容一瞬也变得无比哀伤,“原来你的无相境分身之术,已经修炼到如此高的境界,可以同时身处两处,并且在分身上也灌注了那么强大的功力……这是不是就是这十八年来你一边在蜀山闭关,一边却可以身在九黎的方法?”

    “不错。”主人毫不犹豫地承认了,甚至没有任何多余的解释。

    我摇晃着从地上站起来,用尽全部力气凝视着主人,“你……你是在开玩笑的是吗?主人,你不是这样的人……你是天下人敬重的上仙,是蜀山的司剑长老啊!你是蜀山的掌教!你跟九黎没有关系!”

    主人忽然低头一笑,笑容似乎有些无奈,“鸦九,你还是这么会自欺欺人。”

    他从袖中拿出来一样东西,戴在脸上。

    那是一张傩神面具。

    在他举起手的一瞬间,我还看到他手腕上戴着一串绿檀念珠。其中几颗珠子,散发着淡淡的幽光。

    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妖皇的样子。黑夜中他一袭血红华袍,黑发披散,宛如暗夜里盛开的曼珠沙华,凄艳中带着几分清冷。当时我便觉得,他的姿态、他的气息,跟主人有几分相似。

    与我比起来,琅琊真人出奇的平静。

    “当初,是你算好我服药的日子,入塔来对封印动了手脚,而后乔嘉树才有办法带走鬼车,是不是?”

    主人没有说话。

    “你的修为进境飞快,却在近十几年停滞不前,其实是你隐藏实力,不想让别人知道你勘破无相境,已经具备了化现分身的能力,是不是?”

    “你长年闭关在昭华殿内,不踏出蜀山一步,其实是为了将大部分力量都集中在你的元婴化身之内,方便你在九黎行动,是不是?”

    “后来,你借故救鸦九而带他离开蜀山,便是为了借机调动九黎大军,准备远征,是不是?”

    “……”

    “踏平桫椤精舍的是你,覆灭水月派杀害曲封千万条人命的还是你。”

    “害死清源师弟的是你。”

    “让狐王给雨信施展魅术,操纵他打伤掌教,另掌教重伤不治的还是你。““重创蜀山,逼我启动天火劫,令我元气大伤、清源死去、神虚‘叛变’,掌教临终。五位上仙,只剩下你一个堪当大任。而你要的,便是那个另白泽复活的秘密。你已经得到了。现在,你想要不动声色的利用中元节大祭,血洗整个华夏仙家。”

    一句句古井无波的话,却宛如一颗颗滚雷,一个接一个打在我身上。我蓦然感觉面前的一切都有些虚幻,整个司命宫都在微微扭曲着,就像沉在深深的水里,眺望海面的风景一样。

    所有东西都是扭曲的,变形的。都不是真的。

    我才不相信。

    主人怎么会是妖皇呢?他们明明完全不一样。

    主人不是从小在蜀山长大,跟掌教、琅琊真人、肾虚、清源真人就像亲兄弟一样亲密么?他不是把蜀山的利益看得比一切都重要么?

    没道理啊,这样的他为什么要对蜀山做这么残忍的事?

    琅琊真人的眼睛里,凝结着深不见底的悲哀。

    “为什么?”

    主人轻轻笑起来,笑得那样轻松。就仿佛背负了许久的重担,终于被抛掉了。

    “师兄,你真的不知道么?难道,师父没有告诉过你,为何他当初对我那样忌惮,甚至不肯教我剑法?“琅琊真人的气息有些许不稳。遇见他这么久,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他失控一般大喊道,“你来蜀山时还那么小……蜀山才是你的家啊!”

    “哈哈哈哈哈!”仿佛听到了天下最好笑的笑话,主人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怨恨。

    “要怪,便怪师父和净海当年不够狠,没有斩草除根吧!”

    主人摘掉面具,一霎那狂烈的妖气从他的身体中爆发,宛如飓风一般席卷了整个宫殿。一切都在摇摇欲坠,恐怖的力量另得天王宝鉴上蓦然迸出一道裂痕,镜上的影像也消失了。

    在那风暴的中心,主人一头及腰黑发尽数染雪,双目一片金黄,背后九条雪白狐尾之影如孔雀翎羽,又如骄阳之光放射舞蹈。

    “我是青丘帝女斛媚与桫椤精舍长老净琉之子。与普通人类不同,我的狐妖血统令我在一出生便通人事,是忘尘,也就是我那可爱的师父,封印了我的狐妖之力,也令我忘记了幼时的一切,变成了一个普通的婴孩,被他抱回蜀山。”

    第77章 血之背叛(2)

    “我是青丘帝女斛媚与桫椤精舍长老净琉之子。乐—文与普通人类不同,我的狐妖血统令我在一出生便通人情,是忘尘,也就是我那可爱的师父,封印了我的狐妖之力,也令我忘记了幼时的一切,变成了一个普通的婴孩,被他抱回蜀山。”主人缓缓说着,“师父是否是这么告诉你的?”

    琅琊真人一向风轻云淡的面容此刻已经被悲哀和愤怒填满,他大喝道,“就算你有狐妖血统,蜀山养你六十年,难道还比不上你那一半血统么!你就是这样回报师父对你的养育之恩?!”

    主人微微侧头,好整以暇,“那么你又是否知道,我们可爱的师父,在我眼前亲手杀死了我娘和我爹?”

    琅琊真人一愣,驳斥道,“师父也不想的!明明是斛媚拼死抵抗,才将她误杀!”

    “他说,你就信么?不如,我给你讲讲另一个版本的故事如何?”主人收敛了暴旋的妖气,身后托着长长的尾巴,缓步走到天王宝鉴前,望着自己变成妖的模样,“我说过,我一出生就通人情。那是因为按照狐族传统,我一生下来,娘便在我脑中灌注了一部分她的记忆,令我对这个世界,也对创造自己的父母有一定了解。我清清楚楚记得那两年在我娘和我爹身边度过的日子。你们都说我娘是个淫荡妖媚的女人,可在我眼中,她美丽又温柔,她的臂弯有淡淡的莲香,她的微笑是我在这世上看见的第一道阳光。她唱歌很美,每一天我都要听着她的歌才能睡着。”

    说着,他哼起一段曲调,我认出来,这是他心烦时常常弹奏的曲调。

    “还有我爹,你们都说他是个不守戒律、伤风败俗、被妖女蛊惑的桫椤精舍败类,甚至连他的名字都从桫椤精舍的弟子谱中抹去。没有人知道,我爹的修为比净海还要高,若不是他无心于佛主之位,只想游历天下传播佛法,那个位子根本轮不到净海。

    我娘当初为了青丘的和平,与白民国的那个名叫裘紫息的三王子和亲,但是之后那畜生向蜀山求取了一道可以抑制妖力的锁链,将我娘的妖力锁住,每日肆意蹂躏践踏她,令她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直到她遇到当时在白民讲经的净琉,被他讲的佛理吸引,便时常去庙里找他请教佛法。净琉看她虽是妖身,却很有慧根,心生怜悯,便悄悄为她破解了那道锁链上的咒文。娘从未见过那么温柔的人,觉得他简直就像寺庙里的释迦像一般美丽高贵。明明知道他是出家人,早已断了凡尘的七情六欲,可她还是无药可救地爱上了他。

    她确实曾经尝试魅惑他,我爹却一直无动于衷。直到裘紫息察觉到了娘的心思,震怒非常,却因为忌惮娘已经没有了锁链的牵制不敢过于放肆。于是他想到了对付净琉,而他找来的帮手便是肉身佛净海。

    净海一直对自己的师兄净琉十分忌惮,只要这个人存在一日,他佛主的宝座就笼罩在阴影下。恐怕也想趁此机会,败坏一下那个令他无法自控地嫉妒着的人之名声。

    被桫椤精舍昔日的师兄弟围攻,净琉百口莫辩,又不忍出手,被打成重伤。在裘紫息想要结果他的时候,我娘不顾性命,替他受了裘紫息一剑,而后带着净琉逃跑了。他们两人不敢回青丘,也不敢进入华夏,只好到处漂泊。大约是感动娘的付出,一直拒娘于千里之外的爹也终于动了情,与娘厮守在一起。一年后,我出生了。

    我爹常说,娘是他这一生的情劫,而他,终于没能渡过。”

    主人叙述的词句简单,但他那温柔和缓的语气,却令我仿佛真的能看到一个美丽的狐妖痴痴地望着一位宝相庄严的僧人之场景。

    “原本我们一家三口日子过得虽然拮据困苦,战战兢兢,却始终觉得很快乐,很安全。娘在家里织布,爹将布匹带出去卖,同时教导镇子上的小孩子们读书。爹对人对妖一视同仁,只要是想听他讲课的,他来者不拒。镇子上的人都很尊敬他。回家后娘会做好一桌素菜,爹会带回来一些小玩意儿逗我玩,一逗就是一晚上,还常常会给我讲一些佛经上的故事。”

    主人说着,脸上漾起幸福的笑容。

    我从未见他这样笑过,那是一种幸福到会令人想哭的笑,甜蜜中带着心碎的笑。

    “直到,裘紫息、师父和净海找到了我们。”笑容逐渐消失了,主人闭上眼睛,“师父和净海合力将爹打败,将他用细铜锁困住,任凭裘紫息发落。而我娘根本就没有殊死抵抗。她害怕我受伤,从一开始就祈求裘紫息,她愿意跟他回去,愿意任他处置,只求他们放我和爹一条生路。

    裘紫息同意了。只是我娘刚刚自愿戴上细铜锁,裘紫息忽然出尔反尔。他不仅杀了我爹,而且是当着娘和我的面,一刀刀将他凌迟而死。而他做这一切的时候,师父和净海,一句也没有说,只是在旁边,静静看着。”

    我颤抖了一下。

    凌迟处死……用刀一片片刮下血肉……世间最恐怖痛苦的死法……

    这难道就是现在蜀山上下众多弟子遭受剥皮之刑的原因?

    琅琊真人摇摇头,“师父……不会做这种事……他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裘紫息给了他足够的好处,你可知蜀山包括十畏网(就是本文开头抓鬼车的那个法宝)在内的十大法宝中,有五件都是白民国给他的么?有了那些法宝,蜀山在短短十几年内捉住了多少闻名天下的妖怪,包括鬼车在内。若没有这些法宝,本已日渐衰落的蜀山何以忽然扭转颓势,重归辉煌?”

    主人说着,有些痛苦似的,闭上了眼睛,“我现在只要闭上眼睛,就还能清晰地看到我爹的皮肉被一刀刀剐下来,周身血肉模糊的场面。你知道,亲眼看着自己的爹被人剥皮凌迟,是什么样的感觉么?我当时虽然那样小,没有办法反抗,但我还是不停哭着,模模糊糊地恨着、绝望着,发誓有一天会让敌人品尝同样的痛苦。”

    “我娘后来发疯了一样,挣脱了侍卫的拉车,猛然抽出裘紫息的长剑,从背后环抱住爹血红色的身体,用那长剑刺穿了他们两人的心脏。我娘临死前,死死地盯着我,用意念对我说,要我活下去,为他们复仇。”

    “裘紫息和师父本想连我也杀了,斩草除根。但是净海终究还残留几分人性,劝说他们留下了我。师父于是封印了我体内的狐妖之力,包括我与爹娘在一起的两年的记忆,将我抱回蜀山。”

    主人的故事说完了。

    整个司命宫静静的,我和琅琊真人也都愣住,说不出话。

    第18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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