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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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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代男后 作者:云若杉兮

    第5节

    有一瞬间的愣神,穆惟抬头看向跪在地上的青年,仿佛透过青年那对像极了穆龙翔,也就是穆龙轩的凤目,看到了上辈子唯一的儿子,大穆的太子,穆勋。

    而看到这种神转折,木瑾之也不由呆了一秒,他将两个女儿赶回房间,走上前扶起孟寻,语气有些怪异地问道:“你是勋儿?”

    看向木瑾之,孟寻点点头,“是我,好久不见,瑾之叔叔。我已经找你们很多年了,终于让我找到了。”

    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木瑾之抬手扶扶额,终于无奈地接受了家里又会多出一个人来的事实。

    当木凯文终于走出房间却见孟寻竟然还在自己家,不由又惊又怒,“你怎么还没走?”

    “嗯,你家就是我家。”孟寻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一句话就把木凯文噎了回去,脸皮之厚,可媲美拐弯的城墙,简直世之少见,但最让木凯文惊讶的,却是自己爹地和爸爸的态度,他们竟然没把孟寻赶出去,还留下了孟寻。

    天啊!这是我的好日子要到尽头了么?

    当身后从此跟着一个甩不掉的牛皮糖,木凯文的烦恼真是一天比一天多,不禁暗暗叹息,却也别无他法,只能感叹这份新年“礼物”,还真是惊!喜!

    ☆、第24章 霜华

    新婚燕尔的生活,甜蜜温馨,也香艳旖旎,每日穆龙轩与穆瑾之都过得悠闲惬意。你弹琴来,我舞剑;你画画来,我题诗。分吃一碗汤圆,共赏一片新叶。抛开那些世俗枷锁,他们做了一对最寻常的幸福夫妻。

    已经在善德山庄逗留了数日,此时正是夜半阑珊之际,如深黑色幕布的天空里,高高悬挂着一弯明月,满天的繁星,浮光闪烁,美得让人沉醉。

    穆瑾之本来正倚靠在窗边赏月,他却突发奇想,想要去绵阳山上练剑、守日出,见见那些从未见过的风景。对此,穆龙轩自是毫无异议,于是,两人半夜换上劲装,佩戴着龙吟凤舞,共骑一匹宝马,便在夜色中朝着绵阳山的方向驰骋而去。

    来到桃林,穆龙轩将马栓好,这才走过去与穆瑾之一同欣赏这难得的山林夜色。

    月光下的绵阳山美极了,满山的桃花好似在夜色中变得更加妖娆妩媚,穆龙轩与穆瑾之都不禁兴致大起,舞起最近新创的一套剑法。

    这套剑法繁复华丽,剑招优美,两人搭配得天衣无缝,剑法刚柔并济,互补所短,共扬其长,好看也实用,不愧为量身定做的情侣剑谱。

    只见龙吟凤舞剑在皎白的月光下泛着一层清冷的光,显得耀眼夺目,而因为剑气而被卷起的残花落叶,更是将穆龙轩与穆瑾,围成一个独立的世界,那里只有他们俩人,是独属于他们的世外桃源。

    “月落桃林霜华浓。”当穆龙轩单手握住穆瑾之的腰,让穆瑾之做出后仰下腰的姿势,他看着穆瑾之的眼睛,轻轻念了这么一句,然后笑着道,“这套剑法,就叫《霜华浓》吧!”

    闻言,穆瑾之借着穆龙轩手臂上的劲儿直起腰,略微思索片刻,便笑着点点头,正准备说什么,却猛地被穆龙轩压在身后的桃树树上,重重吻住了。

    “嗯!”穆瑾之回应不及,只能扔开手中凤舞剑,抬手回抱住穆龙轩的脖子,仰着头热烈回吻,任一股莫名的热流从心间淌过,留下月色里的缱绻。

    穆龙轩的吻气势汹汹,来得热烈、霸道,饱含着他所有的浓情切意与炽热的独占欲,他那么爱、那么爱穆瑾之,只恨不能让穆瑾之变成他身体的一部分,与他永生永世,都不会分开一毫一刻。

    热吻很快已经无法满足穆龙轩滚烫激烈的心绪,他将手伸到穆瑾之的一双小腿弯处,使劲将穆瑾之抱起压在树干上,并开始扒穆瑾之与他自己的的裤腰带和亵裤。

    “不……不要……”穆瑾之对于这种野外之地还是有些接受不了,但穆龙轩的动作很快就让他忘记了这一切世俗之礼,陷入了一场又一场华丽的梦幻里。

    那些如梦似幻的地方,充斥着光怪陆离的色泽,让人迷恋又羞耻,但怎么都无法挣脱,只能越陷越深、越陷越深,因为是他啊……是相爱的他……所以,一切情与欲、痛与欢,都让人无法拒绝与放下,只能选择放弃一切原则与矜持,就此深陷、坠落。

    当湿热的气氛终于到达至高点,穆龙轩扣紧住穆瑾之的腰,让穆瑾之更紧地攀附在他身上,他则轻咬着穆瑾之的耳尖,在穆瑾之耳边轻声低语道:“瑾之……爱你……至死不渝。”

    不知为何眸中突然涌上一股湿意,穆瑾之眼眶一热,伸手用尽全力地抱住穆龙轩,哽咽地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让热泪滴进穆龙轩的衣襟里,也烫在穆龙轩的心尖上。

    “好了,别哭了,朕心都紧了。又不是没听过我说情话,怎么今天就这般脆弱,这可不像我的瑾之呢……”穆龙轩亲亲穆瑾之的脖子、耳朵,情意绵绵地安抚穆瑾之的情绪,心情也渐渐平静下来,蓦然间便觉得,这世间天大地大,唯有怀中的人是真实的。

    穆瑾之其实也不知道为何竟会突然泪流不止,也许是这种让人羞耻的环境,也许只是夜色太过温柔妖娆,也许只是穆龙轩的声音太有感染力,让他情难自已、情不自禁、情深难抑。

    等两人收拾好凌乱,又寻了一处山间小温泉净了身,这才相携着手往山顶走去。

    夜色中的山林,寂静极了,好似世间只剩下了你我。穆龙轩与穆瑾之的感情在今夜得到了更大的深华,若说曾经穆瑾之对穆龙轩更多的是亲情,现在却已经是爱恋大于亲情了,时光不曾消磨掉他们的感情,反而让感情更加深化了。

    当两人终于徒步爬上山顶,他们终于见到了日出东方的奇景。红日如火,霞光漫天,映衬着天地浩渺,恰似时光都在此刻凝固,一切都如云烟般虚幻,只有身边人的温度是真实可触的。

    穆龙轩伸手揽住穆瑾之的腰,而穆瑾之则自然地将头轻轻靠在穆龙轩肩膀上,两人相依相偎,不得不让人感叹:人生百年,不过如是。

    这日已是新婚独处时光的最后一日,明日便要起驾回宫,穆龙轩与穆瑾之心里都难免有些不舍,一直缠绵到了深夜,还似是不够,最后帐内暖融融的春//光都已艳丽到屋外月儿都羞涩得躲到云背后,才告一段落。

    激情褪去,穆瑾之趴在床榻上,累得手臂随意耷拉在床沿边,指尖都在微颤。而穆龙轩则伏在穆瑾之背上,轻轻吻着穆瑾之光洁的裸背,气氛缠绵悱恻,却又宁静美好。

    “龙轩……啊!”穆瑾之刚开口,就感觉肩头一痛,竟是穆龙轩重重咬了他一口。

    生气地翻身过去,抬手就要扇穆龙轩巴掌,穆瑾之的手却没穆龙轩快,手掌还没扇过去,就被穆龙轩握住,扣在了榻上。

    愤怒地瞪向穆龙轩,穆瑾之柳眉倒竖,一脸不高兴,却见穆龙轩一点都不知错,还笑得满脸惬意,出声调侃道:“娘子又忘了吗?我们的赌约。”

    穆龙轩一提醒,穆瑾之立刻想起前几天下棋打赌的事情,穆龙轩让他叫“夫君”,还说什么叫错一句就在床笫间如何如何,实在让人又气又好笑。

    瞪了一眼穆龙轩,穆瑾之懒得理会穆龙轩,反正嘴巴长在他身上,不出声叫“夫君”,穆龙轩也拿他没辙。

    见穆瑾之不理他,穆龙轩也不自讨没趣,翻身也躺回床上,并搂着穆瑾之说些讨好的软话,不然惹急了穆瑾之,后半夜就得凄凄凉凉地睡书房去了。

    “瑾之……宝贝……娘子……心肝儿……哦!”也许是穆瑾之被穆龙轩缠得烦了,实在忍不住狠狠给了穆龙轩一拐肘,疼得穆龙轩苦着脸,揉了揉受伤的地方,巴巴地说,“瑾之可真心狠。”

    “有你狠吗?”穆瑾之转过身,指着自己被穆龙轩咬了一口的肩膀,发狠道,“以后再敢乱咬我,看我怎么治你!”

    看着穆瑾之白嫩嫩的肩膀上一个大大的牙齿印,莫名透出一股子蛊惑的魅感,穆龙轩咽了抹口水,忍不住又凑过去咬了一口,那触感,比豆腐还嫩滑,惹得穆龙轩情不自禁地还舔了舔,那副痴迷样子,简直丢人丢到天边去了。

    “穆龙轩!”穆瑾之疼得一嘶,连忙推开拱在他肩膀处的脑袋,捂住都已经冒红血丝的肩膀,一脚将穆龙轩踹下了床,怒道,“滚去书房睡!”

    说完,穆瑾之将榻上穆龙轩的内衫扔出去,然后拉好床帏,躺回床上,也不顾穆龙轩的苦像,径自歇息了。

    可怜穆龙轩坐在冰冷的地上,头上顶着被穆瑾之扔出来的白色内衫,一副被抛弃的怨夫模样。

    “瑾之……瑾之……瑾之?”

    “滚!”

    “哦……那为夫走了,半夜想为夫了,就差人唤我,我马上回来陪你。”

    “滚!!!”伴随着最后通碟,穆瑾之又从床帏后扔出来一个枕头,这才终于赶走死皮赖脸的穆龙轩。

    还是快点回宫吧!穆龙轩真是越来越不正常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秦闻风就要出来了!

    ☆、第25章 前夕

    回宫之后,穆龙轩又忙碌了起来,一是处理之前积压的国事,一是收到拜帖,后唐国主李存勖即将亲自来访大穆,两国素来交好,又有盟国之约,此次更是第一次国君携皇后出使,以示对穆国的尊敬,由是穆龙轩十分重视,国宴、京幾安全以及役馆建设,他都事必躬亲,每日忙碌至深夜,才勉强歇下。

    不出几日,穆龙轩眼睛底下都熬得泛起了一层青黑的眼圈,穆瑾之看在眼里,疼在心里。这天晚上,穆瑾之又没等到穆龙轩回宫用膳就寝,不由有些生气,气穆龙轩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于是他冷着脸,命令宫婢为他换上庄重的朝服,往御书房摆驾而去。

    此时,穆龙轩正与礼部、户部在讨论宴会节目单及预算开支,他的心腹李非言和新宠臣秦闻风也在,几个人都还没用晚膳,毕竟皇帝没说散,没人敢提离开。

    “皇后玉君殿下驾到!”远远地,小太监的迎驾高呼就传了过来,让与会人员都一惊,下意识地停止商讨,抬头看向上座的穆龙轩,却见穆龙轩眼底也闪过一丝惊讶,似是也在思索穆瑾之为何而来。

    而在场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秦闻风在听到这声通传后一滞的眼神,更无法看到他藏在宽大袖口里的手已经紧握成拳,他是强忍着才没有失态与人前。

    很快,御书房的门被推开,随后走进来身穿一袭绛紫色并绣着五彩飞凤朝服的穆瑾之。曾经远远看上一眼已是惊为天人,此时有幸近距离看到穆瑾之的几个臣子,都不觉微屏住呼吸,不得不惊叹穆瑾之超尘脱俗的美,倒不是说长相,而是整体气质,有佳人若此,难怪穆龙轩会单取这一瓢。

    “微臣参见皇后玉君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在场众臣跪地相迎,穆瑾之微一抬手,示意众臣无需多礼,甚至还亲手扶起了与他最为熟悉的李非言,问了句,“凝馨哥哥近来可还好?许久未见,本宫有些想念,改日可否让他入宫陪本宫几日?”

    偷偷瞟了眼穆龙轩的脸色,李非言发现穆龙轩微微颔了颔首,并未露出不悦的神色,这才恭敬地回道:“承蒙皇后殿下挂念,殿下懿旨,微臣定谨记在心。”

    “嗯。”应了一声,穆瑾之脸上带了几分喜色,虽然他对卫凝馨印象也不是很深刻,但毕竟也是从他太子府出去的人物,算是小半个亲人了,有亲人能来陪陪他,后宫的日子也不会显得太过无趣。

    等众臣都起身后,穆瑾之脸上带着温和的浅笑,姿态优雅地缓缓道,“近日爱卿们多有劳累,本宫在偏厅为大人们设了宴,以示体恤。今日天色已晚,本宫已为众位大人安排了轿子,爱卿们用过膳后,便早早回府歇息吧!朝堂之事,不急于这一时。”

    “谢玉君殿下隆恩,微臣领旨。”众人见皇后殿下难得出现一次,都不由觉得有些受宠若惊,连连谢恩领旨并向穆龙轩请辞后,恭敬地退出了御书房,去享用这天大的赏赐。只有秦闻风在路过穆瑾之的时候,脚步顿了一瞬,这才又重新往外走去,没露出一丝不自然。

    穆龙轩一直都单手撑着头,歪着脑袋看穆瑾之,等御书房只剩下他们两个,他才笑着伸出手,对穆瑾之轻轻道:“过来朕这里,让朕抱抱。”

    然而,穆瑾之脸色却不太好,他冷冷扫了一眼穆龙轩,不动如山。

    挑挑眉,穆龙轩主动站起来,走过去轻轻抱住穆瑾之,温柔地问:“谁惹了朕的皇后不痛快?告诉朕,朕为宝贝做主。”

    淡淡扫了一眼穆龙轩,穆瑾之挣开穆龙轩的怀抱,径直走到龙椅上坐下,然后锐利地看向站着的穆龙轩,质问道:“昏君!你可知罪?”

    虽然满腹疑惑,但穆龙轩还是非常有兴致地配合,故意义正言辞地道:“敢问皇后大人,朕何罪之有?于公,朕兢兢业业;于私,朕只有你……”

    说到后半句话,穆龙轩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几分深情的蛊惑,配上他专注的眼神,瞬间让穆瑾之耳尖有点发热。

    “哼!”穆瑾之冷哼一声,瞥过头去,坚决抵制美男计。

    冷静了一瞬,穆瑾之这才转过脸,严肃地问:“何为国之根本?”

    “百姓。”穆龙轩笑眯眯地回着,觉得穆瑾之这严肃的模样特别勾人,绛紫色的朝服更衬得他肤如白玉,烛光下不仅显得那般莹润清透,更愈发突显出似是含着水润樱桃的红唇,端的是惹人遐想,诱人亲吻。

    “错!”穆瑾之似是看出穆龙轩的心不在焉,气得伸手用力一拍桌子,露出了一小截戴着紫龙晶镯子的凝白皓腕,勾得穆龙轩眼神一转,死盯着穆瑾之的手腕子看个不停。

    “穆龙轩!”这下穆瑾之是动了真火,他站起来就要拂袖而去,却在走过穆龙轩时,猛地被穆龙轩扯进了怀里。

    “瑾之……”穆龙轩伸手抽掉穆瑾之的发簪,散了穆瑾之的发髻,微闭着眼睛轻轻嗅了嗅穆瑾之的头发,那淡淡的皂角馨香,混合着极为浅淡的赤蔷薇花香,十分沁人鼻息,让人沉醉。

    “怎么有空过来?”感觉穆瑾之不怎么挣扎了,穆龙轩一手搂着穆瑾之的腰,一手轻抚着穆瑾之顺滑的长发,声音低低的,透着几分慵懒。

    沉默了一下,穆瑾之才回道:“我还在等你一起用膳,结果左等右等,又仅等来一句,‘暂不回宫’。我很生气,穆龙轩。”

    说完,穆瑾之直起身看向穆龙轩,脸上的表情恢复了平静,他抬手抚上穆龙轩眼下的青黑,眼底泛起几丝心疼的神色,“气你不把自己的身体放心上,气你因国事冷落我,更气你什么都不与我说,什么都自己挡、自己扛。大婚那日,你说过,这天下是我们俩的,那为何不让我帮你分担一点呢?”

    看着穆瑾之认真又疼惜的神色,穆龙轩伸手抓住了穆瑾之的手,并放在唇边亲了亲,心湖因穆瑾之的一袭话荡起了一圈浅浅的涟漪,柔软得能滴出水来。他放开穆瑾之的手,转而捏住穆瑾之的下巴,微微抬高穆瑾之的脸,方便他仔细凝视穆瑾之。对视良久,他才说道:“因为朕舍不得,舍不得看你累,舍不得你忧心。”

    “可是你这样三餐不齐,睡眠不稳,整日忙得见不着人影,难道我就不会忧心了?到底是有多重要的事,让你这样紧张!”说着,穆瑾之又有些气,不禁伸手拧了把穆龙轩的手臂泄愤。

    “朕也不想,不过这次李存勖过来,绝没有那么简单,说是两国交流,其实是来打探穆国虚实,这次会晤若稍有行差踏错,只怕会引起两国交战,朕不畏战争,却不愿你我再因战争而分离,更不想因为战争让你跟着朕过苦日子。”穆龙轩单手抚摸起穆瑾之的脸,脸上的神色瞬时温柔起来,他凑过去亲了亲穆瑾之的唇角,笑着道,“不说这些了,一起回宫。”

    “嗯。”点点头,穆瑾之任穆龙轩牵着他往外走去,心里也有了些自己的想法,他想要帮助穆龙轩,与穆龙轩一起守护大穆的和平安定,守护当下的岁月静好。

    与此同时,李非言正被众臣包围着敬酒,只因穆瑾之对他那份独特的恩宠,而秦闻风则觉得有些逼仄,率先离席出门去了,也正巧遇上了相携手欲回宫的穆龙轩与穆瑾之。

    “微臣……”秦闻风话没说完,就被穆龙轩挡了回去,然后看也没看秦闻风,拉着穆瑾之步上皇撵,起驾回玉君殿了。

    而从始至终,穆瑾之连一个眼神都没分给秦闻风,他一直都静静地看着穆龙轩,想着自己的事情,秦闻风在他心里,就好比皇宫里的花草一般,毫不起眼。却不知,这株“花草”,其实并不那么简单,甚至某一天会让穆龙轩都正视其存在,因为秦闻风将带给他不一样的感受,那种感受称为“自由”,自由是什么,他从未想过。

    等穆龙轩与穆瑾之身影已渐行渐远,秦闻风这才敢放肆地流露出眼中深切的痴迷,他轻轻握了握拳,手掌处似乎还缠绕着之前在御书房,穆瑾之从他身边擦身而过时,衣袖轻擦留下的触感,那么轻、那么滑,就好似一缕握不住的风,消散得快,却残留下无限的幻想与眷恋。

    “瑾之……”秦闻风垂下眼睑,自言自语地呢哝道,“是否有一日,我也可这般唤你呢?”

    若是可以,我愿用一切去换,哪怕只有短短的一瞬。一眼万年,但求你眼中留下我曾经存在的痕迹。

    作者有话要说:  是滴,这就是为啥秦闻风重要,看过后世篇就知道,那文一出来,就是前世穆瑾之死的时候,问穆龙轩要来世的自由,那时很多人问我,穆瑾之从未有过自由,怎么会懂自由,其实穆瑾之曾经懂过自由,但为了穆龙轩,他做了选择,只是这是遗憾啊,所以死的时候,他什么都不要,只要来世的自由~啦啦啦,当然啦,大家不用担心,穆瑾之只喜欢穆龙轩,感情上不会有什么可质疑的

    ☆、第26章 商谈

    翌日,卫凝馨领旨入宫伴驾,为穆国后宫带来一丝习习暖风,还带来了沁人鼻息的一抹熏香。

    多年不见,卫凝馨似乎分毫未变,依旧姿容艳丽,行走之间,仿佛步步生莲,让人不得不感叹李非言的好艳福。

    正巧这时,穆勋也在玉君殿,等他看到进宫向穆瑾之请安的卫凝馨,不由惊讶地瞪圆了眼睛、张大了嘴巴,只因他实在没想到,这世上竟真还有比穆瑾之还好看的人。

    若说穆瑾之以翩然若仙的气质见长,这卫凝馨绝对是以绝美精致的五官让人无法直视,美得雌雄莫辨,令人迷醉。

    何谓美人能醉人,能成祸水,看看卫凝馨就都懂了。

    看到跪在面前请安的卫凝馨,穆瑾之脸上露出一丝喜色,他主动站起来走过去扶起卫凝馨,笑着道:“凝馨哥哥是自家人,无需多礼。”

    “是。多年不见,玉君殿下也长大了。”卫凝馨说着,一直冷如冰川的脸乍然露出一抹微笑,恰似雪山之巅绽放开来一朵娇艳雪莲,让穆瑾之都不禁微微愣了一瞬,转而才牵着卫凝馨走到主座上,让卫凝馨与他并排坐着,说些体己话,并让人端来棋盘,准备与卫凝馨对弈一局。

    而穆勋也不甘被忽视,爬到穆瑾之怀里坐着,一眨不眨地看卫凝馨,突然,他回头问穆瑾之,“瑾之叔叔,你有没有闻到什么香味?好香啊……”

    勾起唇一笑,穆瑾之摸摸穆勋的脑袋,柔声解答道:“你凝馨叔叔,可是天下闻名的调香师,身上自然带着几分异香。”

    瞪大眼睛,穆勋看向卫凝馨的眼神带着几分惊异,却见卫凝馨正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那微微垂眸的瞬间,美好得让人有些发愣。

    这是真人么?穆勋不禁歪着脑袋,如是想着。

    与卫凝馨对弈几局之后,穆勋已经窝在穆瑾之怀里睡着了,于是穆瑾之拂拂手,命人将穆勋抱走。而他则站起身,松松筋骨,准备到御花园逛一逛,卫凝馨自然得跟着,于是两人一路走、一路有说有笑,笑靥间似是将全天下的绝艳都聚敛进来,构成了皇宫里最靓丽的一道风景。

    最后,两人停在宫中碧波湖的断桥中间,一边喂着湖中锦鲤,一边欣赏着夕阳西下、残阳照碧水的难得景色。

    “凝馨哥哥,昨日听龙轩讲了一些这次后唐来穆的事情,他正在苦恼宴会节目,太俗艳的上不得台面,太素雅的过于无趣,太庄重的又过于肃穆,看他这般忧心,本宫也寝食难安。但今日看到哥哥,本宫有了一个想法,只不知哥哥是否愿意助本宫一臂之力。”

    卫凝馨转头看向穆瑾之,却见穆瑾之侧脸在阳光下泛着一层暖色的光晕,让他忍不住伸手为穆瑾之捋了捋被微风吹起的额发,笑着问道:“哦?殿下尽管说,吾愿尽绵薄之力。”

    眼睛瞬间变得亮晶晶的,穆瑾之看向卫凝馨,略带兴奋地说:“我们共同表演一个节目作为压轴惊喜,你弹琴,我跳舞,舞衣上熏上你调的熏香,誓要让那些敢来穆国挑衅的人瞧瞧我穆国的绝代风采!”

    “这……”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卫凝馨有些迟疑地问道,“皇上可知?”

    “自然不能让他知道,不然本宫哪能有这种机会,他呀……唉,只恨不能将本宫里外裹三层,谁都不给瞧才好!”说着,穆瑾之不由有些无奈,不过这也是甜蜜的负担,所以虽是埋怨的话,语气听在别人耳里,却是情意绵绵的。

    卫凝馨得知穆龙轩不知道,不由有些不敢应下,毕竟当年柳絮的事情是他亲眼目睹的,他自是懂得穆龙轩对穆瑾之的占有欲有多强烈,此番若是他应了穆瑾之,恐怕不会善了,所以他还是委婉地说道:“殿下,这事还是先与皇上商榷一番比较合适,若是皇上答应了,吾自当鼎力相助。”

    闻言,穆瑾之心里有些失落,不明白为何连卫凝馨对待他的事都要这样小心翼翼。其他人不敢随意亲近他,是畏惧皇权,可卫凝馨是太子府出去的人,婚是穆龙轩金口玉言亲赐,嫁的是当朝宰相,甚至还身负先皇免死御旨,这样贵不可言的身份,为何也不能走近他一点,不去害怕穆龙轩呢?

    但失落归失落,穆瑾之面上还是一派云淡风轻的高贵,他优雅地拨拨头发,掩住了刚才外露的小兴奋,恢复了属于皇后的仪态,因为既然卫凝馨也把他当皇后看,那他在卫凝馨面前,就只能是皇后了。

    “凝馨哥哥说的极是,今晚本宫就与皇上讲这事,等他应了本宫,凝馨哥哥可就不要再推辞了。”穆瑾之笑着如是说,心却渐渐沉了下去,一种莫名的寂寥卷住他的心,让他有些呼吸困难。

    只是想要有一个亲近的密友亲朋,就这般难吗?

    “自然。”卫凝馨心里一松,连忙开口应道。其实他注意到了穆瑾之态度的变化,也能感受到穆瑾之本来的亲近之意,但他却不敢过于近亲穆瑾之,只因柳絮被捂住嘴拖走的狰狞面容还清晰得犹然在目,他无论如何也不敢拨弄穆龙轩的逆鳞,毕竟他现在代表李家,他要为整个李氏家族负责。

    之后两人的气氛渐渐冷了下去,穆瑾之让人给卫凝馨安排了食宿,便坐着凤辇回玉君殿与穆龙轩用晚膳去了。

    用完膳,穆瑾之为了给穆龙轩舒缓近日的劳累,便相携着来到水清宫,并让穆龙轩泡在热水里,为穆龙轩按摩,松弛筋骨。

    穆瑾之的手温软如玉,捏得穆龙轩骨头都酥了,不禁有些昏昏欲睡,不过当穆瑾之开始为他洗澡擦背,他又清醒了过来,只因穆瑾之的手太嫩滑柔软,擦澡倒更似爱//抚,摸得他起了兴致,不由转过身,抱住穆瑾之,将穆瑾之压在池壁上,热烈地啃咬起来。

    炽热的吻,夹带着浓浓的热情,将本就热气氤氲的水清宫晕染得越发意境朦胧,穆瑾之被翻来覆去倒弄得轻吟连连,微眯起的眼角,饱含着浓烈的魅惑与盎然的春意,透着无限蛊惑,而就在这时,穆瑾之突然抱住穆龙轩的头,用双膝抵住穆龙轩,不让穆龙轩有更进一步动作,这才费力地说道:“皇上,臣有话讲。”

    “宝贝,有什么话一会儿再说。”被打断好事,穆龙轩眉宇间难免染上几分烦躁之色,但他还是轻哄着穆瑾之,正要伸手掰开穆瑾之的双腿,就听穆瑾之大声道,“不行,就要现在说,你必须答应我,不答应就……啊!轻……嗯……”

    这下穆龙轩彻底烦了,动作变得强硬,直把穆瑾之欺负得哀叫不止,腰都彻底软下去,这才搂着穆瑾之,在穆瑾之耳边柔情蜜语地轻轻说:“乖,你想要什么,朕都应你,先让朕乐乐。”

    “唔……”穆瑾之伸手猛地一抓穆龙轩的头发,高高扬起优美的脖颈,终于暂时忘了想说的话,陷进了穆龙轩的情网里。

    不过事后,两人回到玉君殿相拥着准备歇息,穆瑾之刚将要求一说出来,穆龙轩脸色就阴沉了下来,后悔适才承诺得太快。

    “不行,朕不准。”穆龙轩收紧搁在穆瑾之腰间的手,语气冷硬霸道,完全没有丝毫回旋的余地,然而这次穆瑾之也很坚持,他挣来穆龙轩的手,从床上坐起来,严肃道,“不准我也要跳!”

    从没被穆瑾之反驳过,穆龙轩诧异过后就有些隐怒,他同样坐起来,看向穆瑾之坚持的神色,脸色渐渐阴沉下去,脾气正要发作,却见穆瑾之表情乍然柔软下来,还伸出双手抱住他的脖子,整个人偎进了他怀里。

    “夫君……”一声柔软充满依赖之情的“夫君”一出来,饶是穆龙轩的心是铁做的,也该柔成一弯春水了,更何况他对穆瑾之的心还不是铁铸成,而是温柔之水化成的,所以,此时他的心是烧得滚烫滚烫的,都能咕噜咕噜鼓出水泡了。

    穆龙轩瞬间忘了前一刻的怒火,只剩下满腹柔肠无处倾诉。他抬手轻抚着穆瑾之柔顺的长发,一边亲吻穆瑾之的发顶,一边轻轻问:“怎么这么乖?”

    “因为不想与你斗气争吵,希望能与你心平气和地商讨,而不是因为生气,说出些互相伤害的话。”穆瑾之伸手抱紧穆龙轩的腰,轻轻闭上眼睛,缓缓接着道,“昨天我想了许久,觉得我必须做些什么,不然我会一直忧心你。我也想为你分担身上的责任,我不懂国家大事,但我可以做我力所能及的事情,比如这次的国宴,后宫里很多事我都比你懂,哪个御厨擅长做什么菜系,哪个乐师奏乐最美妙,哪个绣女绣工最好,哪个小太监最逗趣,这些我都了如指掌,为何不让我为你分忧,帮你安排国宴的事情呢?”

    “那也犯不着你亲自上阵,为那些人表演什么节目,你的舞姿,只有朕能看……”说着,穆龙轩的声音又低了下去,他凑过去吻上穆瑾之的脖子,然后顺势将穆瑾之压到床上,手也再度摸进穆瑾之的衣襟里,好好的谈话,终于再度终结在床帏密语间。

    遥遥地,玉君殿外还能听到穆瑾之压抑的微喘和低低的求饶从屋子里泄露出来,期间还夹杂着穆龙轩带着调笑的嗓音,低低地在说着,“乖,再叫一声夫君,朕就给你。”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两大美人的节目一定会保留!但穆龙轩醋劲这么大,穆瑾之该怎么办呢?嘿嘿,变个装~~~女装诱惑神马的,不要更期待哟~

    ☆、第27章 出宫

    昨夜穆瑾之伺候得特别周到,穆龙轩心情大悦,竟应承了穆瑾之,同意让穆瑾之负责宫内接待宴会的准备事宜,这不仅让穆瑾之变得忙碌,也让他与几位重要大臣渐渐熟悉起来,尤为谈得来的,便是文武双料状元秦闻风。

    秦闻风样貌生得俊朗,气质也风流潇洒,既有文人的温润儒雅,也有武者的大气不羁,再加上他言辞风趣,见识广博,常常将穆瑾之逗得乐不可支,他还会给穆瑾之讲那些穆瑾之从未看过的奇闻异事、奇景轶貌,让穆瑾之都有些羡慕向往他多姿多彩的生活。

    “玉君,前几日您说,想亲眼看看江南风光是如何旖旎,微臣斗胆献画一幅,以供赏玩。”秦闻风弯下背脊,双手高高将手中的画捧到穆瑾之面前,希望穆瑾之能喜欢他的这份小小心意,还有深藏在画中的浓浓情意。

    “秦大人快请起。”穆瑾之放下手中茶盏,连忙站起身,走过去亲自扶起向他行大礼的秦闻风,并笑着接过了秦闻风手中的画,当着秦闻风的面拆开卷轴,慢慢打开了这幅江南水乡图。

    这幅画并未上色,只有单一的墨色,浓淡有致,深浅不一,笔调看似清浅,就好像是随手那么一勾一划,却又将江南婉约的气韵描绘得惟妙惟肖,那两排古朴安静的木屋、蜿蜒在弯弯拱形桥下的水、河岸边的垂柳,还有河上一边撑船、一边似乎正在高歌的船夫,勾勒出一幅静中含动、动愈显静的唯美风景,令人见而难忘,仿佛身临其境。

    欣赏着秦闻风的画作,穆瑾之脸上渐渐显出惊艳赞叹的神色,他抬头看向正安静专注着他的秦闻风,不禁微微一笑,赞道:“曾经读到江南的诗,便知江南美,却不知是这样的美。秦大人这一手,恐怕世间难再寻,本宫很喜欢,大人有心了。”

    听到这话,秦闻风心底不被人看到的不安终于瞬间散去,他紧握的拳也缓缓松开,脸上露出了淡淡的温柔笑容,他弯腰恭敬地行了一礼,柔声道:“玉君喜欢就好。”

    “古人常言,礼尚往来。秦大人费心为本宫作画,本宫也该有所表示。只是秦大人素来风雅,世间俗物恐怕污了这份情谊,本宫就在画上题诗一首,你我二人共同完成这幅字画,秦大人觉得如何?”

    “那再好不过。”秦闻风露出惊喜的神色,紧跟着穆瑾之,随穆瑾之来到书桌前,看穆瑾之挥退小太监,开始亲自研墨。

    穆瑾之研墨的姿势极为优雅,而那只研墨的白玉似的手,也美得不可方物,让秦闻风不由看呆了,但他立刻就强忍着奔涌的情怀,收回痴恋的视线,走到穆瑾之身边,看穆瑾之提笔在画上留白处题下小诗一首,正是白居易的《忆江南》。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

    “能不忆江南?”默默跟着念了一遍,穆瑾之写完后,拿着这幅字画,眼中不禁露出神往的眸色。曾经不觉得,但自从听了秦闻风对他说的那些从未见过的风景、认识的人,心中不由埋下了一颗渴望的种子,希望走出这片狭小的宫墙到外面走走、看看,让自己的生命变得更加完整。古人不都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吗?他也想要过那样踏遍千山、阅遍万水的生活呢……只是……此生已经不可能了罢……毕竟他割舍不下穆龙轩,而穆龙轩更无法割舍下这全天下的百姓,他们都被绑住了身和心。

    “瑾之!”只听外门传来一声略带兴奋的呼唤,穆瑾之与秦闻风同时往外看去,正好看到一身劲装的穆龙轩走进来。

    “微臣参见皇上。”秦闻风行礼之后,连忙退开好几步,离穆瑾之远远地,垂着头不敢看穆龙轩过于锐利的眼睛。

    而穆瑾之则有些诧异地放下手中的画,看向穆龙轩,问道:“不是说这几日都住在军中,不回来么?”

    “自是遇到了极为有趣的事。”穆龙轩神色愉悦,笑着走过去牵住穆瑾之的手,看也不看站在一边的秦闻风,拉着穆瑾之就往外走去。

    等穆龙轩与穆瑾之走远了,秦闻风这才抬起头,走到书桌旁安静地看着被留在原地,看起来有些孤零零的字画。他看了许久,突然自嘲地一笑,低喃了一句,“能不忆江南?是啊……怎能不忆江南……”也转身走了,心情终于再度沉重起来。

    偷来的独处,终归是要还的。曾经想着能够再见一面穆瑾之,就够了,但人心贪婪,现在却好想穆瑾之能随他一起离开这里,去到一个谁都不认识他们的地方,看遍人世间一切风景变幻,只是……这也终究只能是梦里的场景吧……

    “跑这么快作甚?”穆龙轩越走越快,最后竟直接拉着穆瑾之飞奔起来,等来到宫门口,穆瑾之不由惊呆了。一欢成瘾,总裁太邪恶

    “等等!”穆瑾之简直不敢置信穆龙轩竟是要拉着他跑出宫去,他用力拽住穆龙轩,大声问道,“你要带我去哪儿?”

    勾起唇,穆龙轩微侧过头凑过去亲了亲穆瑾之的唇,因为他觉得穆瑾之这样瞪大眼的样子,实在可怜可爱,完全不似平常的清冷淡定。

    “喂!”穆瑾之脸一红,不禁推开穆龙轩的脸,不让穆龙轩在光天化日之下继续亲他,这种事在寝宫做就好,外面做总感觉别扭。

    轻轻一笑,穆龙轩坏坏道:“不给亲,就不带你出宫玩儿,你自己选。”

    眼睛再度瞪得圆溜溜的,穆瑾之惊愕道:“什么?你真要带我出宫?你不是说,不是说,不是说……”

    “不是说这辈子都不能离开,是吗?”穆龙轩放开穆瑾之的手,从袖口里拿出一方遮面巾,抬手温柔地为穆瑾之戴上,遮住穆瑾之的脸,只留下两只乌黑莹润的眼睛露在外面。

    然后,穆龙轩凑过去亲了亲穆瑾之的额头,轻轻道:“朕陪着你,自然不算离开。朕不允许的,是你私自离开朕的视线,做朕不知道的事,你的一切朕都要掌控,你是朕的,这辈子都是。但朕也不希望你不开心,你想出宫,朕就带你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但你必须记住,朕的身边才是你的归宿,你的家。”

    这是第一次穆龙轩对长大后的穆瑾之直直白白地说这样霸道的话语,只是为了扰乱穆瑾之的心。他知道近些时日穆瑾之心里寂寞,不然不会召卫凝馨入宫,不会主动开口要帮助他处理国事,但他不可能放穆瑾之与他人长时间独处,秦闻风最近与穆瑾之走得有些过近了,已经触到了他的底线,他必须趁现在就将秦闻风在穆瑾之心里的痕迹全部剔除,穆瑾之是他的,谁都不可以在穆瑾之心里留下任何影子!

    怔怔地看着穆龙轩,穆瑾之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被穆龙轩抱着放上了骏马,而等他意识到真的走出宫门了,骏马已经飞速驰骋起来,他回过头却只看到穆龙轩坚毅的下巴,不知为何,这一刻,他觉得天地间只剩下了背后这个温暖、宽厚的怀抱,让他心生一丝感动,不由微闭着眼睛,凑上去隔着薄薄的面巾亲了一下穆龙轩的下巴。

    “谢谢你,龙轩。”穆瑾之亲完,就往后靠在穆龙轩胸口上,柔声问道,“我们去哪儿?”

    “带你去看场好戏。”穆龙轩说着,不知想到了什么,竟低低笑了起来。

    “哦?听你的口气,似乎是很有趣的事。”穆瑾之也来了兴致,不由好奇地问道。

    “自是十分有趣。”穆龙轩说着,用力一夹马肚,加快了马奔驰的速度,这才笑着问,“你可还记得雷啸此人?”

    想了想,穆瑾之摇摇头,朝堂上的人,他仅对最近接触过的那几个熟悉,其他人真是一点印象也没有,不由问道:“谁?”

    “真不记得?”穆龙轩故意买了个关子,笑着道,“朕可记得,某人小时候最爱看拳头捶核桃的表演了,怎么长大了就不记得表演的人了?”

    惊讶地瞪大眼睛,穆瑾之回头看向穆龙轩,惊声问道:“是核桃哥哥?”

    “哈哈!”穆龙轩听到穆瑾之唤雷啸为“核桃哥哥”,忍不住大笑起来,“就是他!那时朕在外行军打仗,专门派了他守在你身边保护你,朕今日就是要带你去瞧他的稀奇。”

    说到这里,穆瑾之脑海里瞬间浮现出小时候的场景,那雷啸生得五大三粗,一顿可以吃上一桶饭,皮肤黝黑,身材健硕,在穆瑾之心里,就好比一座山一样,而雷啸可能是天生神力,一双拳头简直可以称为铁拳,不仅可以帮小时候的他砸核桃,还可以表演拳头碎大石,给那时候的他带去了不少欢乐,不过后来穆龙轩回到太子府,他就再也没见过这个“核桃哥哥”了,现在听到穆龙轩再提及这人,不由产生了浓厚的兴趣,问道:“什么稀奇?”

    “这不开窍的小子,情窦初开了。”穆龙轩像是又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忍不住低低笑开了。

    奇怪地看向穆龙轩,穆瑾之从没看穆龙轩笑得这么开怀,不禁好奇地问:“到底是什么稀奇,让你如此乐不可支?”

    “等会儿你见了,定也会同朕一样,笑个不停。”穆龙轩搂紧穆瑾之的腰,又加快了速度,往穆京中最为繁华、奢靡的一条街道奔去,那里正在举行一年一度的花魁节。

    ☆、第28章 花魁

    今日穆京著名的花街柳巷,少了平日的纸醉金迷,虽然也是人头攒动,但每个人都规规矩矩地或站着或坐着,等待看台上的表演,不过这么规矩也可能是因为还是白天,未到夜晚隐秘享受的时刻。

    穆龙轩直接带着穆瑾之来到二楼的包厢里,等下人上好了茶和各种民间有名的餐点,他便让服侍的人都退下了,等着看这穆京有名的花魁节。

    眼前的一切对于穆瑾之来说都新鲜极了,他看着楼下高朋满座,有着各色各样的人,有手挥折扇扮风流的书生,有身戴佩剑的江湖人士,有衣着光鲜的世家贵公子,还有穿着普通的平民老百姓,每个人都紧紧盯着台上,似乎能盯出一朵花儿来,不由觉得有趣极了,转身问穆龙轩,“他们都在看什么,台上可还什么都没有。”

    “一会儿就有了,这民间的表演虽比不得宫里的高雅,却也别有一番趣味,你近日一直劳累国宴之事,也该放松放松了。”说着,穆龙轩撩开穆瑾之的面纱,并拈起一块云片糕喂到穆瑾之嘴边,轻轻道,“这云片糕是穆京里最有名的王师傅做的,每日只卖十份,贵比黄金,你也尝尝看。”

    就着穆龙轩的手吃下这块云片糕,穆瑾之慢慢品尝着味道,不由惊喜地看向穆龙轩,连连说道:“甜而不腻,还有一种淡淡的类似花香的清香味,吃着真是有趣。”

    “喜欢朕就让那做糕点的师傅进宫,专门为你做。”穆龙轩说得轻松,穆瑾之却摇了摇头,“我并不是那么爱吃甜食,再说这东西在这里吃有味道,回宫可能就失了韵味,没这么美味了。”

    穆瑾之这话本来只是有感而发,并无深意,却引来了穆龙轩的重视,因为穆龙轩感觉穆瑾之是在以糕点影射自己的人生,这让穆龙轩心生了警惕,决定以后要将穆瑾之看管得更严,绝不能让穆瑾之产生一点留恋外面世界的念想。既然是他的皇后,就该乖乖地待在皇宫里陪他。

    当然这种心思只能放在心底深处,穆龙轩面上还是笑着回道:“随你,下次有机会再带你出来吃。”然而,他心里却想着: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很快,节目表演就开始了,而这些参选花魁的,有男有女,人们也见怪不怪,甚至对小倌们的表演投入了更多心神和期待,只因这几年穆京的男风随着穆龙轩与穆瑾之之事,是越发兴旺起来,很多人效仿穆龙轩,觉得赏玩男风,倒是极为风雅。

    穆瑾之看着这些有趣创新的表演,不由觉得有趣极了,看得目不转睛,直到穆龙轩扯扯他的袖子,对他说:“好戏要上演了,带你去看场真正的好戏。”

    想了想,穆瑾之回问:“核桃哥哥?”

    笑眯眯地点点头,穆龙轩拉着穆瑾之走出包厢,来到一处房门外,却听屋内传来一个陌生又有点熟悉的声音,毕竟多年不见,雷啸的声音还是发生了一点改变,但不变的还是那种独特的粗犷、低沉,不好听,却极富男人味。

    “你别怕我!我没有恶意!”雷啸的声音很大,听着就像在打雷,说话语气也根本不像没有恶意,反而像是要打人抢劫似的,惹得穆瑾之有些忍俊不禁,不由想起小时候雷啸也是这样,他第一次见雷啸,还差点吓哭,实在是雷啸长得太黑、太凶、太高大、太威猛,再加上战场上下来的人总带些血腥气,让人不得不怵,但后来相处之下,他才发现,雷啸其实是个很温柔善良的人,喜欢小动物,喜欢可爱的小东西,也很有爱心和耐心,一点都不像个武将,所以才会成为他童年的玩伴,称呼他为“核桃哥哥。”

    对穆瑾之勾勾手指,穆龙轩在纸糊的门窗纸上戳了两个洞,并示意穆瑾之也过来看,结果一看之下,穆瑾之差点哈哈大笑起来,因为屋子里面正上演着比剧目还好笑的场景。

    只见雷啸想要伸手安慰那个被他吓得满面泪痕、瑟瑟发抖的猫样漂亮少年,却一个不小心用力过度,将少年的衣服撕破了,然后他本就黑的脸似乎更黑了,拳头也紧紧捏了起来,好似是要打人,骇得少年竟生生一口气没提上来,吓晕了过去。

    “喂!你怎么了?”雷啸吓得抱起软软倒在他怀里的少年就要往外冲,却刚踹开门就看到了门外偷窥的穆龙轩和穆瑾之,不禁惊讶地唤,“皇……”

    “咳,在外无需多礼。”雷啸话未完,穆龙轩就打断了雷啸,还瞟了几眼被雷啸抱在怀里,显得愈发娇小可怜的少年。

    可能用娇小可怜这种词形容男人不合适,但这青楼里的花魁候选人本来打扮得就有些雌雄莫辩,再加上这少年脸小、身子小,与极为高大健壮的雷啸比起来,瞬间就真的娇小可怜了,生生一出大猩猩抱着小白兔的滑稽场面。

    “你准备将他抱哪儿去?今日他不是还要参加花魁节的评选么?”穆龙轩其实早就摸清楚一切,此时不过是故意这么问,果不其然雷啸脸上闪过一抹尴尬,可能是红着脸,但脸太黑看不出,只能从他磕磕巴巴的话语里,听出一丝害羞,“微臣……微臣把他吓晕了……准备……准备带他回府……看大夫。”

    “扑哧!”穆瑾之实在忍不住笑了,而他一笑,立刻就引来了雷啸锐利的目光。

    雷啸没认出穆瑾之来,见穆瑾之不像危险人物,便只是有些疑惑得多看了眼穆瑾之,就继续低头看着怀里白兔似的少年,他小心翼翼地为少年捋了捋额上的头发,并为少年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却发现手太粗糙,力道也太大,竟将少年白皙柔嫩的脸磨红了,引来了少年疼痛的一声嘤咛,然后少年醒了。

    少年一醒就看到那张可怕的黑黑大脸近在咫尺,吓得一口气没喘上来,差点又晕过去,还是穆瑾之看不过眼,走上前说道:“别怕,雷啸他真的没有恶意。”

    听到这样如泉水般悦耳的声音,少年转过头就看到一双温柔的眼,心里不禁放松了一下,但他还是怕雷啸,根本不敢看雷啸,只能垂着头小声说:“你……你快放我下来,我……我还要去表演节目。”众生朝拜

    一听这话,雷啸立刻像是被烫到一样放开了手,却没想到手放得太急,竟将少年扔在了地上,少年疼得嗷嗷叫了一声,可怜兮兮地摸了摸屁股,却是敢怒不敢言,最后还是穆瑾之无奈地扶起了他,而雷啸早傻眼了,只能巴巴地看着少年走进房间、关上房门,将他关在了外面。

    雷啸又想强闯进去,却被穆瑾之拦住了,穆瑾之唤了一声,“核桃哥哥,你不认得我了吗?”这才让雷啸看向他。

    “瑾之公子?!”上上下下看了好几遍穆瑾之,看得穆龙轩都吃醋了,雷啸这才吼了一声,吼得穆瑾之耳朵都快聋了,这才不好意思地抓抓后脑勺,憨憨笑道,“瑾之公子都长这么大了啊!我都没认出来呢!”

    嘴角抽了抽,穆龙轩走上前揽住穆瑾之的腰,对还守在少年门口的雷啸招招手,命令道:“别看了,就你那傻样儿,还不随朕到前厅去,尽在这儿丢人现眼。”

    “可是……”雷啸依依不舍地看了几眼少年的房门,最终还是拖着沉重的步子随穆龙轩离开了,让屋内的少年瞬间松了一口气,不知道惹上雷啸,是该哭还是该笑。

    回到包厢,终于能继续安静看节目了,雷啸却是坐立不安,不停往外看,就怕错过了少年的表演,那副傻样看得穆龙轩暗暗发笑,故意问道:“刚刚那是你相好的?”

    浑身一僵,雷啸的黑脸又红了,只是别人永远也不会看出来,但他那副扭捏害羞的神态还是直白地告诉了穆龙轩和穆瑾之答案,所以穆龙轩一边含住一颗穆瑾之剔掉籽喂过来的樱桃,一边半眯着眼睛似是漫不经心地问道:“那人就是你想为之脱奴贱籍的人?”

    闻言,雷啸脸上的表情变得肃穆起来,他认真地点点头,说道:“还请皇上看在微臣多年尽忠的份上,满足微臣这一个小小要求。”

    说着,雷啸又要站起来跪下,却被穆龙轩制止住了,穆龙轩微闭上眼睛,没应也没拒,像是陷入了沉思,而穆瑾之则趁机问道:“核桃哥哥是怎么认识那人的?”

    不好意思地抓抓脑袋,雷啸又憨憨地笑了起来,解说道:“有次出任务受了伤,正巧被他救了……呵呵……呵呵……”

    说着,雷啸似是想起什么,越笑越傻,直笑得穆瑾之也无奈地暗暗叹了口气,不由怀疑起雷啸是否真是穆龙轩口中那个以一抵百的超级猛将。

    “够了,再笑!朕就不批你的请求了!”穆龙轩冷冷斜了一眼雷啸,见雷啸收了笑声,这才接着慢慢道,“要朕同意解除他的奴贱籍也不是不可以,朕甚至可以收他为义弟,让他风风光光进你府邸,成为你正式的将军夫人。”

    穆龙轩话音刚落,就见雷啸的眼睛变得无比黑亮,直到穆龙轩说完,“只要这次武斗你胜过李存勖带来的人,阅兵仪式也不出任何差错,震慑住李存勖,立我国威!”

    “微臣遵旨!”这次,雷啸真的跪在了穆龙轩面前,并连磕三个响头,郑重立下了军令状,“若微臣做不到,必提头来见!”

    “嗯……所以近段时日,爱卿就别再来这等花街柳巷之地了,知道吗?再被人参了折子,朕也保不了你!”说到后来,穆龙轩漫不经心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等看到雷啸身形一僵,他又缓和了语气,淡淡道,“不过你放心,你的人,朕自会替你照顾好,今日朕带瑾之过来,就是为了替他赎身,将他带入宫中,但他日他出宫之时,是以什么身份,就全看你了。”

    意味深长地看向雷啸,穆龙轩又含过一颗穆瑾之剔好的樱桃,然后拉着穆瑾之让穆瑾之坐他腿上,这才淡淡道:“起来吧!该看表演了。”

    台下正是雷啸口中的少年,听楼下的介绍,原来花名叫“燕临”,燕有爱、好之意,临意为等待、到来,这名字听着雅,似乎是守候爱,其实在青楼之中也有深意,那就是随时等待与恩客燕好,告诉客人,只要有金银珠宝,就可得一夜。同时,也是为了提醒小倌自己,名字表面再雅,也抵不过藏在背后的肮脏污秽,一日为妓子,终生无脱离。

    燕临弹得一手好琵琶,曲子穆瑾之不曾听过,应该是燕临所创,曲子一开始就大气磅礴,吸引住所有人心神,但随着曲子渐入佳境,曲调竟开始凄婉哀怨起来,仿佛一只有着自由心的鸟儿被捉入了笼中,它不停抗争,撞鸟笼撞到头破血流也不曾停止,但慢慢地,随着一次次失败,它终于放弃了,成为了被人豢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再无蓝天白云和万里翱翔的恣意,仅余悲哀的二字,活着。

    不过是,活着罢了。

    当这一曲落,穆瑾之的眼眶都不由有些发热,他不懂那个叫燕临的孩子经历过什么,却由衷地为他感到惋惜和心痛,明明还是个孩子,竟然能谱出这么沧桑的曲子,仿佛已看遍了人生百态,体味了一切世态炎凉。

    而雷啸虽不懂音律,却因为懂燕临的心境,了解他的过去,也面露心疼之色,他想如果燕临进了他的府,做了他的人,他一定要把世间全部的快乐都捧到燕临面前,任燕临挑选,绝不再让燕临有机会弹出如此令人心痛的琵琶声。

    这天的花魁节,燕临创造了一个奇迹,整整三万两黄金和一箱珍珠玛瑙,一个面蒙白纱有着一双温柔眼睛的男子为他赎了身,将他这个新出炉的花魁带走了。

    那日的夜色很美,穆龙轩牵着穆瑾之,燕临在后面牵着马,身后还跟着人高马大的雷啸,一行四人漫步在穆京街头,一起去赏了花灯,放了孔明灯,最后安静地回到了皇宫。

    就这样,穆国后宫又默默迎来了一位会弹琵琶的主子,据说是穆龙轩收的义弟,穆瑾之也待他极好,但一切都还是未知之数。

    ☆、第29章 来访

    七月份,穆京内外一片融融盛夏风光,皇宫里的夏荷开得热烈,偶尔一阵微风吹拂过来,荷叶在湖面上摇曳生姿,恰是皇宫里最美的一道风景。

    此时,穆瑾之正侧卧在瑾玉阁阁楼上的贵妃榻上闭目养神,身后有人在为他扇凉风,前面跪着个宫女在为他剥荔枝,案台前几米开外则有一漂亮清秀的少年在为他弹琵琶和唱歌,琵琶声声声入耳,歌声也余音袅袅,仿佛能绕梁三日而不绝。

    少年人正是几月前悄然入宫的燕临,现在该叫砚临了,改了一个字,名字里便少了那些风流的遐想,多了几分书卷气,恰是穆瑾之为他取的。

    砚临的琵琶依旧悦耳动听,却在这短短几月里便不见了那种悲戚的绝望,浮现出勃勃的生机,让人听闻便心生愉悦。

    一曲罢了,穆瑾之缓缓睁开眼睛,对砚临招招手,让砚临跪坐在他面前。

    砚临很依赖穆瑾之,不由将头轻轻放在穆瑾之腿上,怯怯地问出了一直想问却没敢问的疑惑,“玉君殿下,那时为何救我?风尘中有那么多像我这样的人,为何独独救我出来?”

    闻言,穆瑾之抬手轻轻一挥,阁楼里服侍的宫女太监就都有序地离开了,只留下穆瑾之和砚临两人独处。

    抬手抚摸着砚临的头,穆瑾之并未欺骗砚临,说些好听的谎言,而是直接说道:“因为雷啸,雷啸是龙轩的左膀右臂,他却对你情有独钟,龙轩那日便是专门为了赎你而去,等此次国宴过后,可能还会为你们赐婚。”

    惊讶地瞪大眼睛,砚临直起身看向穆瑾之,脑海里浮现出那个像山一样高大、像熊一样健壮的男人,不由仍旧有些心悸,他是害怕那个男人的,虽然仔细想想男人也并未对他做什么,反而曾在青楼时保护过他,但男人那么凶恶,甚至还把他吓晕过,怎么想都无法长期相处吧……而且原来赎他回来,不过是皇帝为了笼络臣子忠心的手段罢了,他又想多了……

    这般想着,砚临眼神又不由暗淡下去,这些在皇宫的时日让他忘却了青楼里受过的所有苦,回想起小时候家庭和睦,父母疼爱的日子,但终究只是奢望吧……

    下巴蓦然被人抬了起来,砚临抬眸看去,却见穆瑾之的脸近在咫尺,穆瑾之的眼睛里也倒映着他的脸,让他不禁有些脸红。

    “别胡思乱想,如果真的只是将你看做政治工具,本宫又何必把你当亲弟弟般看待,还将本宫与龙轩的孩子穆勋介绍给你认识,让他以后尊重你就好比尊重我。也许促使我们相遇的缘分是雷啸,但相处的情谊却与缘分的初始毫无相关,懂吗?”穆瑾之看砚临点点头,便放开砚临的下巴,躺回榻上,半眯着眼睛,轻轻道,“乏了,本宫歇一会儿,午后再练舞。”

    “嗯。”应了一声,砚临便走到穆瑾之身后为穆瑾之扇起凉风,让穆瑾之能安睡,至于穆瑾之说的舞,他虽然不是第一次看了,却还是满怀期待,只因舞蹈着的穆瑾之,实在太美太美,美得好似随时都能乘风欲奔一般。

    七月中旬,李存勖携皇后刘玉娘和韩淑妃在两路骑兵陪同下,载着满车满车的奇珍异宝,数位江湖高手以及一位据说是后唐天下第一美的歌舞伶人,来到了大穆,旗号打的是盟国交好,架势却十成十为挑衅,彰显他后唐天下无二的气势。

    在李存勖到达穆京三日前,穆龙轩便已经收到了探子的飞鸽传书,一场令无数后来人津津乐道的两国比拼,也即将正式拉开序幕。

    红毯铺地,鲜花开道,穆龙轩与穆瑾之携文武百官在城门外静静等候李存勖的到来,穆国所有人都神采奕奕,希望将穆国最团结、最完美的一面表现给别国人,这是一种骄傲,也是一种无形的威慑力。

    这日的穆龙轩与穆瑾之也明显是经过一番妆扮的,穆龙轩一袭玄色为底绣着金色飞龙的曳地朝服,头戴金色帝冕,下面垂着十二条晶莹珠子串成的旒穗,两边则挂着绑着金玉红绳的充耳,双手背于身后,帝王气势尽显无余。

    而穆瑾之则头戴凤冠,身穿与穆龙轩同色系的玄色底绣着金色飞凤的曳地长袍,款式绣工比穆龙轩稍稍繁琐,更显精致,衬得戴着面纱却依旧气质清绝的他,愈加夺人目光,恰似一株遗世独立的青竹。

    当长长的仪仗队出现在眼前,穆龙轩侧头看了一眼穆瑾之,却见穆瑾之神色安然,气质高贵,不由伸手捏了下穆瑾之的手,轻声道:“有些热了吧?等回宫,让御厨为你做清风粥,再喝点冰镇酸梅汤,解解暑气。”默与犬逗

    瞟了眼穆龙轩,穆瑾之见穆龙轩眼神里盛满了温柔,不禁心里一暖,回握了下穆龙轩的手,柔声道:“还好,不过这朝服真该改改了,盛夏时节还做得这般厚重,实在有些不合理。”

    勾起唇一笑,穆龙轩不再说什么,而是放开穆瑾之的手,恢复了一派威严的帝王气势,穆瑾之也瞬间变回高贵清冷的男后。

    仪仗队、骑兵都停了下来,随后从红毯上走过来李存勖和跟在他身后的两位美人,一位容色艳丽,眉宇间透着几分妖娆,一位更偏气质温婉,虽看穿着的颜色和衣服图案比另一位要低一等,但她行走之间反而更有大家闺秀之风,看着倒是有些稀奇。

    发现穆瑾之似乎在观察李存勖的皇后和淑妃,穆龙轩不禁极轻地小声道:“其实韩淑妃才是李存勖的原配夫人,那刘皇后……呵,不过是个妾室罢了。”

    穆龙轩的语气带着显而易见的鄙薄,明显就是瞧不起李存勖的这种让妾室高于原配的做法,“弃妻宠妾,哼!下了战场,坐上龙椅,李存勖这几年是越发昏庸无能了。”

    闻言,穆瑾之看向已经快走到身前的李存勖三人,心中不禁顿时有些同情看起来落落大方的韩淑妃,暗暗不喜张扬艳丽的刘皇后,对李存勖也存了几分轻鄙,毕竟他已经习惯看穆龙轩这样专一、深情至性的男人,习惯一生一世一双人,对不仅三妻四妾,甚至还宠妾灭妻的男人,实在没有一丝好感。

    “李兄可算来了,朕与玉君在此已守候多时,就等此刻相聚。”穆龙轩笑着走上前,与李存勖好一番你来我往的互相称赞,这才引领着李存勖走到穆瑾之身旁,介绍道:“这便是小弟的玉君,瑾之,叫声大哥,朕与李兄可是有过命的交情。”

    穆瑾之淡淡一笑,不卑不亢地唤了一声,“李大哥。”

    “贤弟无需多礼,今日初次相见,为兄也并未准备什么,就以这玉扳指作为见面礼,聊表一点心意。”李存勖说着从手上取下戴在大拇指上的翡翠玉扳指,送给了穆瑾之,而当穆瑾之低头,伸手准备接过时,他脸上的面纱就猛地被李存勖拉了下来。

    “哈哈,原来贤弟生得这般模样,难怪穆老弟对你死心塌地,竟比朕的玉娘还要美上三分,难得,难得,只可惜是男子。”李存勖话到这里,他手里的面纱就被穆龙轩夺了过去。

    穆龙轩皮笑肉不笑地半眯起眼睛,一边伸手重新为穆瑾之戴好面纱,一边说道,略带几分看不到的讥讽,“自然比不过大哥左拥右抱来得自在,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嘛!大哥说是不是这个理?”

    “哈哈!说得太对了!就是这么回事!妾不如偷……”李存勖眼神暧昧地扫了一眼穆瑾之遮在厚厚衣领下的脖子,仿佛是要透过穆瑾之的朝服看到那样细嫩如白瓷的肌肤,有种隐晦的下//流,明显就是故意在拿穆龙轩的话,反击回去,直接用在穆龙轩的皇后身上,不管穆瑾之是不是男人,他喜不喜欢男人,这样调戏男人的伴侣,对穆龙轩的挑衅效果都是一样的。

    果不其然,顿时,穆龙轩的眼神就凝聚起无比残虐的风暴,他本来想息事宁人,让两国维持住表面的平衡,但此番李存勖直接以穆瑾之来挑战他的底线,那么,他总有一天会让李存勖为今日所说的话、所用的眼神付出沉重的代价,不杀李存勖,他誓不为人!

    而穆龙轩这么一说,李存勖还这么一笑,顿时刘皇后和韩淑妃的面色都有些阴沉下来,同时,穆瑾之的眼神也早在李存勖随意扯他面纱之时,变得极为冷然淡漠,一时间,两国之间的气氛,陷入冰冷的僵局,火药味从此刻就开始蔓延开来,直到李非言适时提醒道:“吉时已到,阅兵仪式即将开始,还请陛下、殿下、娘娘们移驾。”

    李非言的话就像是一步台阶,瞬间所有人都顺着台阶走了下来,脸上均褪去了阴沉的脸色,换上了言笑晏晏的一副表情,仿佛适才的对峙互讽从不曾存在过,两国真的是邦交极好的兄弟盟国。

    那么接下来,就看雷啸的了。穆龙轩要用这场阅兵式,立国威,慑敌国,涨军心,最后只等某一天拿下胆敢冒犯穆瑾之的李存勖。

    敢侮辱他的心肝宝贝,就要有留下小命的觉悟。

    ☆、第30章 阅兵

    郊外军营,一万守卫京畿的精兵正站在烈日骄阳下,翘首以待两国国君的检阅,看阵仗,此次阅兵式应该是以阵法为主。

    待雷啸等来穆龙轩一行人,他领着全军一万精兵齐齐跪地相迎,高呼万岁的声音响彻天际,军心整齐之气势,让人为之叹为观止。

    穆龙轩本着客人为先的礼仪,让李存勖先行步上阅兵的高台,为了以示尊重,他让李存勖及其皇后贵妃坐在左手边,而他与穆瑾之则随后落坐在右手边。

    等所有人都安坐好,穆龙轩拿起放在台子上的令牌潇洒地扔出去,太监总管王如是立刻一扬拂尘,高声道:“阅兵式,现在开始!”

    王如是话音刚落,号角声便肃穆响起,早已走到高高瞭望台上的雷啸,挥一挥手中两面小旗,原本呈四四方方队形的军队便开始迅速转换队形,其气势恰如《孙子兵法》中提到的那样,“疾如风,徐如林,侵略如火,不动如山,难知如阴,动如雷霆。”

    偃月阵,军队呈弧形状,形如弯月一轮。侧翼极为强大,有长戟近攻、盾牌守卫、弓箭远攻,月牙内侧凹陷处,看似薄弱,实则凶险暗藏;方圆阵,将军立于阵中心,外围兵力层层布防,长戟、长枪、弓箭、盾牌在外,移动的机动兵在内,防御严密,敌军难以找到突破口。

    之后,在雷啸的指挥下,军队又变幻出一路纵队的长蛇阵、多路纵队的衡轭阵,以及形如转动车轮的车悬阵,队形变换中,整个军营只听到沉稳的脚步声,整整一万人却丝毫不乱,脚步声整齐划一,走而不慢,跑而不急,每个人都极为熟悉自己的位置,配合十分默契,过程中不曾出现一丝一毫的错误,让人看着看着,不由惊在心底,恐惧在细想后。

    等阵法阅兵式结束后,雷啸双旗一挥一收,号角声再度响起,不过这一次是鸣金收兵,一万精兵迅速恢复成最原始的方方正正矩形状,静候下一步命令。

    士兵们银色的铠甲在太阳照射下,反射出一层耀目的光芒,让人仿佛能亲身感受到军队的骇人气势。毫无疑问,这是一支让人望而生畏的强大军队。

    雷啸慢慢走下高台,直接走到阅兵台前,双手高高举起双旗,单膝跪下,扬声道:“微臣雷啸参见吾皇、李唐皇。”

    “平身。”

    穆龙轩刚让雷啸起来,李存勖就直接走上前,夺过雷啸手中的旗子,一边在手中把玩,一边大笑着说,“雷将军这一手,可真让本王刮目相看,这让本王想起当年与后梁一战,将军以一敌百的英勇事迹,今次朕也带了一名军中猛将,改日还请将军好好教导教导他,毕竟他人还年轻,不比将军经验丰富。”

    雷啸看了一眼穆龙轩,这才不卑不亢地答道:“教导不敢,仅论切磋技艺的话,下臣却之不恭。”

    “哈哈,好!好!好!”连说三个好,李存勖将旗子还给雷啸,并走回椅子上坐下,对端坐原地侧头与穆瑾之低声说着悄悄话的穆龙轩说道,“赶了这么久的路,又看了这么会儿阅兵式,本王及皇后淑妃都累了,不如回驿站行宫吧?游览穆国之事,也不急于一时。”

    闻言,穆龙轩这才像是刚刚听到李存勖在对他说话一般,故意恍然大悟道:“大哥所言极是,是小弟疏忽了。来人,摆驾玉宁行宫。”

    等亲自将李存勖一行人送到玉宁行宫,穆龙轩走前诚挚邀请道:“明晚本王与皇后在皇宫设宴,为大哥接风洗尘,还请大哥赏光。”

    “那是自然!”李存勖笑着有礼有节地回答着,眼中却闪过一缕阴冷的暗光,明显也不过是与穆龙轩虚与委蛇罢了,他心里在想什么,除了他自己,暂时无人能知。

    拉着穆瑾之一同坐进回宫的轿子,穆龙轩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他紧紧握着穆瑾之的手,用力之大,导致指尖都有点泛白,还是穆瑾之一声轻轻的呼痛让他恢复了清醒。

    回过神来,穆龙轩立刻松开手,却发现穆瑾之的手已经被他捏得有些发红泛紫了,不由又是懊恼,又是心疼。他轻轻地握着穆瑾之的手放到唇边亲一亲、吹一吹,怜惜地问:“朕弄疼你了吧?”

    摇摇头,穆瑾之抽回手,为穆龙轩取下重重的帝冕,并顺手将脸上闷得发热的面纱扯下来,这才伸出双手抱住穆龙轩的脑袋,让穆龙轩能将头倚靠在他怀里。

    这个姿势不是很舒服,于是穆龙轩往旁边挪了挪,直接将头放到了穆瑾之腿上,并用双臂紧紧搂住穆瑾之的腰,这才微微闭上眼睛,享受地感受着穆瑾之用手轻轻为他按捏太阳穴的舒适。

    情绪终于缓缓纾解开,穆龙轩摸索着拉住穆瑾之的手,然后放到他的心口处,让穆瑾之能感受到他的心跳,享受着当下无声胜有声的温馨气氛。

    回宫的路上,穆瑾之与穆龙轩都一言未发,但他们都明了对方的心情,也都知道该怎么让对方安下心来。此时,那些李存勖的挑衅、被触犯的愤怒,在此刻都变得不再重要,只因身边人还在,又何必浪费相处的时间去想那些凡尘俗事。

    然而,穆龙轩回到皇宫还是发了好一通脾气,他将几个心腹召集起来,狠狠骂了一顿,骂得所有人灰头土脸,最后只得以性命担保此次宴会上的文斗武斗都定会大败李存勖,这才稍稍平息穆龙轩的怒火,得以安全地离开御书房。

    几个大臣相继离开后,穆龙轩想起之前李存勖扯下穆瑾之面纱那一幕,心里又是一阵火起,站起来就踹倒了一边摆放着的红木椅子,吓得所有太监宫婢都跪倒在地,不敢发出丝毫声音,只得以头抵地,暗暗期待穆龙轩赶紧离开,莫要拿他们这些奴才出气才好。

    而就在这时,所有人的救星出现了,只听小太监高声传唤道:“皇后玉君殿下驾到。”

    随后,穆瑾之便踩着轻快的步伐走了进来,但见穆瑾之已经褪下朝服,换了一袭轻便飘逸的青衣,行走之间,步步生风,衣袂翩飞、腰带飞舞,显得特别潇洒好看,而他的头发也挽了个简单的发髻,头上再没有那些繁复的头饰,只剩一根青翠欲滴的发簪,看起来大方又不失明丽活泼,恰似夏日里一阵沁凉的风,不仅缓解了御书房的沉重气氛,还给穆龙轩带去一丝轻松快意,瞬间就化解了穆龙轩浓浓的怒火,让穆龙轩脸上浮现出温柔的笑意。

    穆龙轩一边自如地任穆瑾之牵住他的手,将他往御书房外面带,一边柔声问:“怎么过来了?不是说今早累了,想好好休息会儿么?”

    “是啊!这不是想等你一起,结果你用了午膳就不见人影,总等你不来,只得本宫亲自来寻你。怎么,不欢迎么?”穆瑾之说着,顿住了脚步,微微嘟了嘟唇,还瞟了一眼穆龙轩,神情之间难得的有几分平时少见的可爱,倒是让穆龙轩觉得有些新鲜,不由笑着问,“你这是怎么了?好像回到了小时候似的。”

    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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