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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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那颗蛋蛋爱上你了 作者:封梓
第11节
像他刚进兰英殿那会儿一样，这个叫多琳的女孩喜欢“亲近”他，主动凑到他面前，就如此刻一样。
继上一次陪她去洗手间，这一次，她又希望他陪她去兰英殿，取回行李。
她睁着黑白分明的眼这么问他，似乎真把他当做了自己最好的朋友：“……你可以陪我走一趟吗？”
叶延婉拒了：“你可以让人帮你拿回来就是了，没必要自己走一趟。”
多琳没有放弃说服也：“那里面有我最珍视的东西，我要亲自去拿才放心。”
叶延最终还是答应了，并不是被她的理由说服了，也不是被她“最珍视的东西”勾起了好奇心，他纯粹只是想知道一个答案——
她把他引到兰英殿到底想干嘛？
就算她真的有最珍视的东西需要她亲自去取，他也不觉得自己会成为唯一一个能陪着她去的人选。唯一的解释便是，她希望他去兰英殿。至于目的？未知。
去的路上很沉默，直到多琳挑起了话题。
“听说炎凰蛋本来是别人唤醒的，但小炎凰却更亲近你。”
叶延没想到她会说起这个，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多琳不以为意，自己接过话来：“它很喜欢你？”说完也不等他回答，自问自答了，“是吧，它很很喜欢你。”末了，用低到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了句，“我也是呢。”声音里有些困惑。
叶延没听清她的话，问了句：“你说什么？”
多琳只是笑：“不告诉你。”
叶延没有再问。他一直在想多琳一定要他去兰英殿的原因，等他们踏进兰英殿后，他想他大概明白了。
“看，就是他！”
“他就是那个杀人凶手？”
“对，就是他！据说是报复，襄堇星的那位只是在餐室不小心撞了他一下，他竟这么小心眼地将她残忍杀害了！”
“他看着有点眼生……”
“他其实就是重葛星的使者，只是大多时候以女装示人罢了……他有异装癖，心理不正常。”
“难怪！”
……
叶延实在没想到，他昨天还在和柯洛因讨论凶手的事，今天，他就光荣地晋升为杀人凶手了。这实在是——！！
他不禁低头看着身边的人，后者坦然地迎上他的目光，面露关怀。
“我相信你不是。”
叶延面瘫着脸：“我比你更相信。”他想，如果他没有走进兰英殿的话，他大概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落实杀人凶手的称号了。
到底是谁传出这个谣言的呢？
他正思考这个问题，余光扫到有个少年跑向了他。
“你是杀人凶手吗？”那个少年抬头逼视他，问的问题直白得简直……天真。
“……”叶延沉默了一瞬，以抚顺心底的不可置信，“你觉得你的问题适合对着一个杀人凶手么？”虽然他真不是。
“你会杀了我？”
叶延淡淡道：“说不定呢。”如果他真是杀人魔的话。
那少年瞪眼：“你！”这时，一个和少年穿着相同服饰的稍年长些的男子走了过来，强硬地拉着少年回到了不远处的围观人群中。
叶延并没多在意这个小插曲，他顶着杀人凶手的头衔被众人围观良久，在多琳取回她的东西后，一刻也不停留，赶紧出了兰英殿。
回去的路上。
“我不该让你陪我来的。”多琳呐呐。
“你现在说这话有意义？”叶延语气算不上好，原谅他，没有人喜欢被人误会成杀人凶手。好吧，他现在甚至阴谋论地认为，她让他陪她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这个。
多琳看上去有点不安：“你会怪我吗？”
叶延极有深意地看着她：“不怪你，谣言也不是因你而起的，不是？”
“嗯！”多琳似乎放心了不少，“你不怪我就好！我想和做朋友的。”
谣言比叶延更先一步到达重霄殿，在收到过往侍者怪异的打量后，叶延意识到了这一点。被人打量的多了，他只能关上门，呆回自己的房间不出门。
柯洛因来的时候，叶延正拿了本书在翻看，书是最简单易懂的读物，不多有趣也不多无聊的那种。
“在看什么？”柯洛因好奇。
叶延头也不抬：“随便看看，我担心明天就会看到不到了，所以什么都好。”
重葛星的楚俞是杀人凶手这一呼声越来越高，甚至有人在开始讨论“惩置杀人凶手的n种方式”。事实就是，没有楚俞这个人，只有被当做楚俞的叶延。
显然柯洛因在来之前该听的都听过了，也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我会处理好的。”他这么对他说，“我保证。”
叶延看书看得出神，良久才回了句：“哦。”轻飘飘的一个字，也不知道信了还是没信。
就在柯洛因许下承诺的第二天，兰英殿传出一个消息，继舞会事故后，又有人遭人杀害。死者叶延并不陌生，就是和他说过话的那个少年。
——你会杀了我？
——说不定呢。
第37章 告白时刻
在英兰殿里和少年的对话很多人都听到了，叶延玩笑似的一句话，他连自己都没有想到……一语成谶。尽管杀人的并不是自己。
可是，会选择相信他的并不多。那场在他看来只是插曲的对话似乎坐实了他杀人凶手的名头。这比之前谁也不知道源头的谣言靠谱得多。少年的死让他是杀人凶手的呼声更高了，甚至有人不顾侍卫的阻拦跑到苍梧殿前大闹。
兰英殿里住着的都是来自更星球的尊贵来宾，他们的身份高贵，身后往往都有着庞大的势力支持，就算是帝国皇帝，也不能罔顾这些势力压力坐视不管。
他不能不管，于是几天后，他召集了兰英殿的所有来宾齐聚苍梧殿的大会堂。不管这些来宾之前情绪多么激愤，在大会堂落座后都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帝国最庄严的地方总算能唤起这些人差点遗忘的教养与风度。
大会堂暗金色的灯光打在帝国皇帝线条分明的脸上，他的嘴角勾起一个标准的弧度，双手交握置于桌面，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会堂里的来宾们，身边散发出的不疏远也不亲近强大却内敛的气场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了在他身上。
来宾们心里最后一丝躁动也被安抚了下来。
“今天让大家来这里的目的只源于我的一个请求。”帝国皇帝这么说，用语谦恭。所有人都看着他，听他接下来的话。
柯洛因没有直言他的“请求”，而是把话题引到了大家最关心的杀人事件上。
“现在仅有的证据并不指向任何人，没有人被确认为凶手，所以在这之前，如果可以，我希望……”
众人屏息，却在这个时候停了下来，他的目光在堂下众人里搜索，最终落在角落里的一个人身上。帝国皇帝的一举一动倍受关注，所以，不少人跟随着他的视线找到了他寻找的那人。
再次成为目光的焦点，叶延嘴角抽了抽，还算淡定地回视着柯洛因。
柯洛因面具似的笑容里多了些温度，湛蓝的眼里仿佛落入了星辰，他笑着说：“所以，请对我的伴侣友好些。”
全场的呼吸声都变轻了。
请对我的伴侣友好些……
从这个事故发生到现在，唯一没被“友好”对待的只有……重葛星的……
天！帝国皇帝公开承认了那个人就是他的伴侣！请告诉他们，这不是真的！
叶延默默地承受着四面传来的炙热目光，心里的震惊一点都不比这些人少。来这之前，他猜到了这场聚会是柯洛因兑现他的承诺，解决他被谣传为凶手一事的。他没猜到的是，解决方式是这样的。
质疑帝国皇帝亲自承认的伴侣，就是质疑帝国皇帝的眼光，也是质疑帝国皇帝的威严。这的确不失为一条消灭谣言的途径，只是这种处理方式太不可爱了！
直到散会，叶延还是有点不悦，因为柯洛因的这种只为眼前不顾后果的蹩脚处理方式。他没多想，在散会后就去找了柯洛因。不过，他并没有找到他。
他不知道他寻找中的人正在忙。是的，柯洛因就是这么告诉自己的。他很忙，所以，如果那人找不到他的话，也在情理之中。
“你刚才很帅。”嘉德利亚宫的一座偏殿里，处身万千藏书的柯洛因听到有人对他说，声音熟悉到他不用回头也能猜到来者。
“谢谢。”帝国皇帝的风度就算是对着自己的机甲也失半分。
百焱对于自己的主人躲到书阁这种逃避行为很不赞成：“现在很怂。”
柯洛因：“……”
“你的方法是要比我想的好多了。”百焱还是有点惋惜自己未能起到作用的“欲迎还拒丸”，在心中为它默哀了片刻，“恭喜你得偿所愿。”
柯洛因背对着它，背挺得笔直：“我只是想帮他摆脱麻烦。”
百焱点头：“嗯，我知道。你这么委屈，这么大义，为了帮他这么牺牲，我懂你的为难。”
“……”
“他在找你。”话头一转。
柯洛因沉默了一瞬，道：“我很忙。”
“你需要解释的人并不是我。”
柯洛因陷入了更长久的沉默。良久，他才转过身来准备出去。他这一转身便看见了他身后的百焱，那一刻，他的瞳孔紧缩，因为百焱的脸。
“……你别老用他的脸。”晃神了一瞬，他有些无奈。
没有征得他人同意，随意侵犯他人肖像权的百焱毫无自觉，他顶着叶延的脸抬手摸了摸，瓮声道：“抱歉，出门时忘带自己的脸了。”
“……下次别忘了。”当然，忘带脸什么的只是玩笑话，柯洛因知道，只是有点不明白自家机甲的笑点似乎有点偏。
柯洛因在会堂的话掀起的绯色浪潮甚至压制由死亡带来的阴影，这声明一样的一席话很快便传出了嘉得利亚宫，星网上各种言论不断，有好奇有嫉妒有祝福。
叶延心头的不悦慢慢沉寂了，在柯洛因主动找上他时，他又变成了波澜不惊的模样。
“我应该提前和你商量的。”帝国皇帝主动认错，同时心底明白，如同百焱说的那样，他确实抱着渺茫的期望，期望自己的这个决定能改变两人的关系。
有点卑鄙，因为他知道，性格使然，青年不会站出来拒绝。他利用了这点。
叶延也确实没有拒绝，尽管有点恼他的自作主张，但那点不悦沉寂下去后，他开始考虑补救。
“以后怎么办？”柯洛因的做法虽然可以压制凶手的呼声，但弊端也是显而易见的——
他们被绑在一起了。
这个弊端在柯洛因看来反而是自己的期望，当然，他不会表现出来就是了。
“等这件事过去了，我就说明。”
叶延接受了他不算高明的解决方法。
柯洛因的喉结动了动，扬起的笑容掩饰了几乎要蔓延开来的苦涩。他走到落地窗前，拉开厚厚的帷幕，帝都碧蓝的天嵌入窗里，成了画。
光线争先恐后挤入房间，扫走了一屋的暗沉。叶延敏感地留意到窗前的男子情绪低沉。
“你怎么了？”问话传入耳中，他自己先愣了。他没想到自己会问出口，这种寻迹心声的感性问题。
愣住的还有被询问的人，柯洛因惊愣之余笑了：“我在想一个问题。”
叶延没追问，柯洛因却自己接过来：“你说，如果你喜欢了一个人，你该用什么样的方式让他知道，才会让对方也喜欢自己一点点。”说完，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头。也许是窗外的风景太美，这一刻，他也变得感性起来了。
叶延看着他有些恍神，他恍神的时间稍长，等他反应过来，柯洛因已经揭过了这个话题。他莫名有点失落。
柯洛因不知道他心中所想，话题转到了炎凰上：“那个小东西已经醒了，你如果要去看它，悄悄地，别让它发现了。”
上次兽潮之后，小炎凰再次陷入了沉睡，它也就被带回了帝都，一直安置在重霄殿。叶延看过它几次，见它一直沉睡便没去打扰。沉睡了这么久，它终于醒了。可是——
“悄悄地？”叶延疑惑。
“它长大了。”
“所以？”
“比以前更在乎自身形象了。”
叶延一开始没明白他的意思，直到他见到了它。这次醒来，炎凰没有像上次那样一身拉风的行头，唯一的变化来自于体积，它从一只小乌鸡变身成了一只巨型乌鸡。以上都是外在的变化，内在的变化……
“它为什么藏着头？”采纳了柯洛因的建议，悄悄探望完炎凰后，叶延有点不解炎凰的行为。
柯洛因道：“因为它怕被自己丑哭了。”
叶延：“……”他现在总算明白了，内在的变化则是它那颗日渐敏感多情的琉璃心。
柯洛因的一席话掀起的浪潮一时之间难以平息，就在这个当头，重霄殿的新客多琳夜访了寝殿的主人柯洛因。尽管是主动来访，多琳却并没有拜访者该有的姿态，她低着头看着地面，久久不语。
“怎么了？”最终打破沉默的还是柯洛因。
多琳缓缓抬头，直视着他，黑白分明的眼慢慢多了些异样的神采，无端引人深入：“我觉得不开心。”
“为什么？”
“因为我知道，我要失去你了。”
柯洛因没说话，他似完全坠入了什么美妙的梦境里，眼神迷离。多琳见此，勾唇一笑。她靠近他，双手勾住他的脖子，光洁的皓白小臂沁凉如冰。
她踮着脚，头靠在他的胸膛，闭着眼：“柯洛因，你不能这样伤害我。”
与她紧紧依偎的男人似被牵引的人偶，他僵硬地扯了扯嘴角：“你想我怎么做？”
女孩没有睁开眼，睫毛轻颤：“不知道啊，如果可以……请杀了我吧。”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闭合，所以，她不知道，她身后的男人正垂眸看着她，眼神清明。
“如果有那么一天，我希望杀了我的人是你。”她低声喃喃。
第38章 受伤的猫
女孩依偎着高大的男人，她微阖着眼，偶尔说着些什么，身后的男人凝神静听，温柔的浅笑挂在脸上……这一幕抽离了声音，静美得如同一幅画。
叶延这么认为。
“难过吗？”有人问他，声音里带着星星点点的笑意。
叶延把目光从虚拟屏上移开，落在安然躺在沙发上的男子身上，面色平静，仿佛那人话里的难过字眼和他没有丝毫关联。如果忽略掉他手指微微蜷缩这个动作的话。
“我亲爱的小猫，你被人抛弃了呢。”兰斯没注意到他的这个细小的动作，顾自笑得妖孽，“在听到那个消息后，我原本还有点苦恼，我的小猫怎么能在主人没有同意的情况下，转投入他人怀抱里呢！太不乖了！幸好，看来只是我多想了。”
叶延不想和一个不讲理的星际海盗追究自己的主权问题，他甚至不想追究这个人是怎么潜进自己的房间的，他将此当作是上天赐予他的一个“惊喜”。
见鬼的惊喜！
他真的不能理解，星盗头子到底是看上了他哪里，又是哪来的毅力，才会阴魂不散地追着他不放！
原谅他，如果你想方设法多次逃离了某个人却在下一刻又被抓了回来，你也会产生一些负面的情绪。叶延觉得他的那些负面情绪几乎要冲破了自己的淡然，特别是在某人一次次的挑拨之后。
兰斯这次来给他带了些“礼物”，哦，就是眼前正直播中的“无声电影”。电影里的男女主角一个是自己熟识的柯洛因，一个是他刚认识的多琳，两人的倾情演绎让作为观众的他无端暗生了些不悦，尽管他的脸上并没有表现出半分。
“你监控了柯洛因？”他努力将注意力拉回到正事上。
监控了帝国皇帝，这是一件大事。当然，其操作性必定十分困难。叶延很好奇，兰斯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兰斯当然没有，他也没有隐瞒：“哪能啊！监控不在他身上。”
“多琳？”
“对啊。”兰斯笑得有些恶劣，“那个女孩很有趣，不是？我对她寄予了很高的期待，期待她给我带来更多趣事……”说到这里，他看向了虚拟屏，“她也没辜负我的期待。”
叶延想到兰斯不止一次和多琳独处，又想到他的手段，也就释然了。撒斯姆的头儿确实有能力做到，在一个女孩儿身上装上微型监控什么的。他只是不理解，他为什么要把他监控到的分享给自己。
“你来就是为了让我看这个？”
兰斯从沙发上起来，顺手关了虚拟屏，他一边走进叶延一边道：“怎么会？以上只是谈正事前的娱乐而已。”
叶延没有回话，他在猜测他话里的“正事”为何事。
兰斯没有困惑他太久，等两人之间的距离缩短为零，他也就表明了他的来意。他伸手揽着黑发青年，一副亲密无限的模样。
“亲爱的，我是来兑现我的承诺的。”他温柔地笑着，看着叶延的双腿眼神真挚。
在那专注的目光下，叶延只觉得双腿凉飕飕的，他想起了关于逃跑与折腿两者之间的因果关系，沉默了。兰斯却在这时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可是，我改变主意了。我不想要你的双腿了，我要你整个人。”星盗头子为不能折了青年的腿深深惋惜，但一想到以后和谐友好相处的场景，他又提起了兴致，“’撒斯姆号‘还缺个宠物，我代表’撒斯姆号‘诚挚地邀请你。”
叶延：“……”不用怀疑，他只是被他的诚意感动了！真的！
兰斯似乎并不打算考虑他的想法，顾自抱紧了自己的“宠物”，头低了下去。牙齿穿透皮肤的疼痛从颈间传来，伴随着的还有……叶延皱了皱眉，他猛地推开他，自己也退后了几步。
兰斯不以为意，他眯了眯眼，舌尖舔去唇瓣上的血丝，笑意几要溢出眼眶：“先做个标记。”他难得地为自己的行为做了解释。他不准备这个时候带自己的宠物离开，一方面是因为他没有十足的把握把人从防守森严的嘉德利亚宫带走，另一方面则因为他舍不得离开。
从现在来看，事情的走向还是挺有趣的。他期待那个叫多琳的女孩能带给他更多的趣事，现在就离开，难免会错过一些趣味的事，这是他不愿看到的。
综上所述，他不会立马带叶延离开嘉德利亚宫，他甚至不会一直呆在他身边，不过在他离开他之前，他需要在自己的宠物身上留下自己的标记。
真是恶劣的行为！
叶延脸色不是很好，脖子上的细小伤口已经停止了流血，但他却像攫住了呼吸似的难受。在制造了这个伤口的男人看来，他是因为排斥自己的行为才会这样。
其实不然。
“你身上什么味儿？”叶延问话的同时又往后退了两步……是的，他在意的只是兰斯身上的异味，那气味极淡，淡到他之前根本没有注意到。可是就在他们身体贴紧的那刻，他感觉到那气味以不容忽视的浓郁强势扑向他，几乎要将他淹没！
他说不上喜欢还是厌恶，但本能地排斥。
之前没在意，现在注意到后，隔着不算近的距离，他依然觉得那气息如影随形，挥之不去。
他的嫌弃让兰斯大受打击，嘴角的弧度僵硬了一瞬。他想起自己身上的这套衣服，衣服是从兰英殿里的某个来宾的衣橱里顺来的，他没觉得有什么让人难以接受的味道。除了……
他记得衣服的主人身边跟着一头六阶幻兽，强大的幻兽师喜欢给自己的衣服熏上某种特别的熏香，这种熏香能安抚焦躁期的幻兽，使得它们不会意外伤害到自己的主人。可是……
人类的嗅觉并不能捕捉到这种气息。
兰斯的表情有点怪异。
“你这是什么表情？”叶延皱眉。
兰斯努力压下心头的怪异感，意味不明地笑问：“你闻到什么了？”
叶延回他：“馊味。”他不觉得他有必要和一个对自已有“企图”的人说实话。
兰斯没有生气，意图难解地提起了另一件事：“听说你的基因精神力都是d级？”
“你想说什么？”叶延不是傻子，他敏感地感觉到这个人是要在自己了解到什么，或者说证明什么。
想说什么？
兰斯一愣，为自己不靠谱的猜想感到好笑。他不再纠缠下去。“想说……”他顿了顿，“时间不早了，我该离开了。”临别之前，他原本想给自己的小宠物一个离别之吻，在考虑到对方不喜自己身上的味道，他想了想还是放弃了。
“不要太想我，我会回来找你的。”他留下这句话就离开了。
叶延没有时间注意他的离开，他现在很难受。他觉得自从自己闻到那个气息后，整个人都焦躁不安起来。他给自己灌了几杯水，但冰凉的液体也不能压制他心中的烦躁。
他紧皱眉头，转身进了浴室。
冷水注满浴缸，他连多余的思考也没有，脱了衣物就蹲了进去。冰冷的水包裹着皮肤，他紧闭着眼，遮住了眼里的丝丝猩红。
他仿佛已化成了一尊雕塑，微仰着头，一动也不动。
夜已渐深，浴室的门没再开启。
柯洛因在听到侍者传来的消息，得知叶延已经很久没出过房间后，他想也没想便去了他的房间。他有点担心，担心他是不是被人带走了。
诚然，嘉德利亚宫并不是一个可以让人来去自如的地方，但总有人的存在会勾起他的担忧，比如说……兰斯。
他担心兰斯是不是用了什么手段，躲过了重重监控和巡视的侍卫，将自己想要一辈子困在帝都的某个人带离了。
他的担忧促使他加快了脚步。
房间里静悄悄的，连个呼吸的生物都没有。柯洛因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不甘心地再次回顾了一圈……还是没有！他有些挫败地耸下了肩。
哗啦——
细微的水声从浴室里传来，柯洛因一顿，油然而生的猜测让他的心情好了一点，他抬步往浴室的方向走去。浴室前，他敲了敲门，没人回应，只有小小的水声。他再次敲了敲……
门在自己的手下打开。
哗啦——
没有门的阻隔，水声更大了些。而在这水声里，柯洛因惊诧地发现，他的视线范围内没有人的身影，只有一只……喵。
那只扒着浴缸努力往上爬的生物应该是猫吧，他不确定地想。
纯白毛发湿漉漉地紧贴着身体，头上一绺黑毛给它画了个天然的黑眼圈，它睁着圆溜溜的眼十分认真地扒拉着浴缸想从水里出来，可是浴缸太滑，一个不小心，它又掉进了水里。溅起一片水花。
“呵……”柯洛因没忍住笑出声来。
划水中的猫儿闻声，歪着头看他，眼神委屈。
柯洛因脸带笑意，他走过去，俯身将水里的喵抱起来，后者一到他的怀中，不客气地滚了两圈，将身上的水全擦到他的身上。
“叶延？”柯洛因不确定地问。
猫先生茫然地抬头，一双猫眼直直地看着他，一阵沉默的对视之后，猫先生歪着头，将自己的脖子露出来，蹭了蹭抱住它的人的手，而后又回视着他，很委屈的模样。
它的异常举动打断了柯洛因想探得真相的想法，他看向它的脖子，在一片纯白中敏锐地发现了一丝血色。
“咦？受伤了？”
第39章 重要发现
早在栖梧星时柯洛因就怀疑过叶延，后来也通过基因检测证实了自己的猜想——克里星人，这个现在只能从古籍里看到的名词，舌与齿碰触，不再只是好奇与探究，更是带了丝丝眷恋，缠住了胸腔里跳动的那颗。
尽管早有了结论，但亲眼看到兽型还是第一次。和古书籍里记载的威武模样有些出入，他怀里的小家伙似乎自发点亮了卖萌技巧，只是看着他，丝毫不会将传说中那实力悍然的强大生物联系起来。
仿佛真的只是一只萌萌哒的小猫。
不过，强大与否都不是他所关心的，不管怎样，他始终待他如一，不管他的身份如何。相比于此，他更关心叶延对于自己本身的看法——做了二十年的人类，他是否能接受这种本质上的改变。
这也是柯洛因为什么没有告诉他真相，当自己知道他是克里星人这一事实时。
但是现在的情况有变，隐瞒显然不再是一个好的解决方法……好吧，就算在这之前也算不上好的方法。那只是在没有找到真正适合的解决方式前的无奈之举。可是现在，这方法也变得无力了。
因为叶延兽化了。
该怎么向他解释这一切的变化呢？
柯洛因这么想着，一只手无意识地给自己怀里的小家伙顺毛——被治疗了伤口又风干了毛发的猫先生乖顺地躺在他的臂弯，在他的抚弄下舒服得闭着眼，它畏光似的用短短胖胖的两只爪子扒着自己的脑袋，两只耳朵时不时地颤一颤。
柯洛因捏了捏它的耳尖，后者抖动耳尖的幅度更大了些，发现不能将那恼人的手抖下来后，它有些不耐地抬了抬自己的一只胖爪，把那作乱的手扒了下来，塞脖子下压着，蹭了蹭，再次不动了。
“呵……”柯洛因的眼底沉入一片醉人的蓝，他低着头看着怀里的猫科生物，眼波跳跃着名为愉悦的粼光。
伊莱进到这个房间的那刻，被自家陛下脸上的温柔吓到了，他愣愣地站在门口，半天才回过神，挪动自己已经开始发麻的腿走了进来。
“哪里来的猫？”他眨了眨眼，有些意外这出现在苍梧殿里的猫，呃，大概是猫吧，他有些不确定地想。
柯洛因就着自己的手被压在猫脖子下的姿势，曲动手指给猫先生挠挠下颌。伊莱见他做得认真，等了一会儿也不见他的声音，最终挫败地明白过来，对方并不打算回答自己的问题。
被无视的他消沉了小会儿，他打量着那只猫科生物，一分钟后，他没忍住将自己的手伸向了它，却在它头顶上方顿住了——沉睡的猫先生似感应到了一只邪恶意图不轨的手伸向了自己，它适时地掀开了眼皮，懒懒地看向手的主人。
在这目光下，伊莱讪讪地缩回了手。
“啧，这目光怎么看怎么让人讨厌！”年轻的帝国上将如此评价，末了还做了个比较，以求更生动具体，“和那姓叶的一样讨厌！”
对于多年前乌岐流放者居然赢了自己这事，心高气傲的帝国上将始终愤愤不平，以实际行动阐释了什么叫住真正的小心眼。当然，伊莱·博格上将并没有意识到这点。
同样没有意识到的还有，他眼里的猫就是他讨厌的叶延。
柯洛因也没有向他解释，而是将话题引向了正题，也就是他候在苍梧殿的目的：“多琳那边有动静了？”
多琳身上的疑点太多，不管是柯洛因还是伊莱都没有理由将她排除在嫌疑人之外，因此监控她的举动成为必须。当然，并不是丧失所有隐私的随身监控，在罪名成立之前，她作为帝国公民享有帝国公民的所有权利，包括隐私权。
被监控的地方只有她所住的房间的出口，当她走出房间，就会被伊莱安排的人跟踪，柯洛因问的也就是这事。
伊莱摊手：“没有。”
柯洛因闻言眸色变得深沉了些，他沉默片刻后低声说道：“我有点不懂她了。”
“怎么？”
怎么？
柯洛因精神恍惚了一瞬，他想起了多琳的话，它深深地困扰着自己，不得解脱。
——如果可以……请杀了我吧。
他想，他很难以正常的逻辑分析出一二，到底是在什么的情况下，她才会请求一个人……杀了自己？想象无能，他只能作罢。
“只是有点不明白她的目的罢了。”
这个时候，百焱走了进来，它板着脸，面瘫得比叶延更加彻底，一张脸仿佛被肉毒杆菌侵蚀了所有面部神经，完全找不到一丝一毫的情绪变化，与它的面部表情相反，它说话的声音堪称愉悦。
“哦，我发现了点有趣的东西～”上扬的音调显示着它此刻的好心情。
伊莱被它的僵尸脸吓得心跳漏了一秒，此时有点犹豫要不要把“最讨要的人”的这个光荣的位置挪一挪，把叶延的位置让给百焱，他苦恼了一阵，最后毅然决定把两只并列第一。他这么一想，忽然觉得整个人生都豁然开朗了。
相比于被一吓就引发了一系列心理活动的伊莱，柯洛因要镇定得多，他一边给怀里“叶延牌”猫先生顺毛一边问它：“什么发现？”
百焱没有立刻回答，它几步走到房间里配置的光脑前，捣鼓了一阵后，开启了虚拟屏。
“看这个！”
虚拟屏上呈现的是两组dna模型，两组并列，乍一看，像是复制而来，细微的差别来自于右边的dna比左边的多了一小节基因链。
伊莱似乎明白了什么，他看着两组相似的dna模型问：“多琳的？”
“珀莉·埃里卡。”百焱苍白的手指滑动虚拟屏，“左边的来自帝国基因库里珀莉·埃里卡的基因，右边的……嗯，就是多琳的。”
“埃里卡？”乍听到这个姓氏，伊莱有点惊讶。
“就是你想的那个。”
伊莱瞪眼。
这个姓氏并不陌生，20年前，曼尔亚上将叛变，他的直属下属杜克·埃里卡少将伪装成星盗船跟踪在巡视能源星的“紫荆号”后，最后j1120陨落，它连同“紫荆号”一起埋葬在了星辰深处。
叛变镇压后，曼尔亚上将被流放乌岐星，一起被流放的还有埃里卡一族。
所以……多琳与埃里卡的关系……
“多琳的基因与珀莉·埃里卡并不相同。”百焱将属于多琳的dna模型放大，将那多出来的基因链分割隔离，做完这个动作后，它退后了一步，“这里，这段基因属于异兽的。”
柯洛因若有所思，语气肯定道：“多情蛇。”
百焱没有否认：“割除这段基因后，两组dna……”它一边说着一边将两组基因叠合，“完全重合。”
沉默。
柯洛因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没有出声，伊莱在整理自己震惊的心情，百焱面瘫着脸滑动着手指，将虚拟屏上的dna模型划分成各种各样的细小碎片，看样子玩得很开心……
叶延牌猫先生一个翻身，差点从臂弯里掉下去，紧张地划拉着四肢，试图脱离这危险的姿势回到温暖的臂弯里……
“所以……”柯洛因将折腾中的猫揽回怀里，“她是回来复仇的？”
伊莱疑惑：“可是她基因里的异兽基因是哪里来的？还有她是怎么从乌岐星逃离的？”
被称为罪恶之星的乌岐星守卫森严，通往其的航道极为单一，想要从里面出来，远不是一个“多琳”就能办到的，所以——
乌岐乱了。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机甲百焱都意识到这点。
“伊莱，你有很多年没去过乌岐了吧。”柯洛因对着自己年轻的上将道，“这事结束后去乌岐一趟吧。”
多年的默契使然，伊莱·博格很容易就明白了他话里的隐含意义，此刻他收敛了一贯的不正经，单膝跪地肃然回了句：“是！”铿锵有力，似誓死不负自己的使命。
打盹的猫儿缓缓睁开了眼。
伊莱走后，百焱看着正舔着自己的爪爪的某猫，挑了挑眉：“猫？”
柯洛因直言：“叶延。”
百焱眼里的兴味愈浓：“克里星人？”
“嗯。”
听到肯定的回答，百焱也不是特别吃惊，它早觉得叶延身上疑点重重，包括他惊人的战斗力与更惊人的基因等级，只是自己的基因库里并没有收集克里星人的基因数据，它才始终处于怀疑的阶段，现在终于得到肯定的答案了。
“啧，还是一只幼崽吧？”深知自家主人的心思的机甲百焱戏谑地问，“你要让一只异兽做帝国的后？”
克里希人拥有人形拟态，但本质上还是异兽，这是不能改变的事实。
柯洛因勾了勾嘴角：“你有意见？”
百焱十分真诚：“相信我，我很乐意见到一场人兽恋。”它没有说谎，跨越物种的爱恋比正常的要有意思的多。
第40章 迷雾之下
没有留意百焱的离开，柯洛因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他想到那个多琳的女孩，想到她身后的乌岐星，想到变成兽态的叶延，想到不再平静的嘉德利亚宫……想到这些，惯常挂于脸上的温和笑容也消失了。
他想，当务之急他应该去找多琳，百焱的发现显然让这个女孩成为了这场风波的突破口。但是，在去之前他又犹豫了。埃里卡家族的悲剧来源于它对帝国的不忠，得到流放的结果无可厚非，在一定程度上来说可以说是自取灭亡。
由此说来，身为埃里卡的一员，多琳的报复行为并不能打上大义的标签。她遗传信息里的多情蛇基因拨开了这场杀人风波的迷雾，真相渐渐明朗化，可就在结束这场风波的当前，身为帝国皇帝的他却犹豫了。
他还有些疑惑。
比如说，多琳对自己说的那些摸不着头脑的话，再比如说，她对自己施展多情蛇的迷幻作用，营造两人亲密假象的目的所在。
当然，他更好奇她身上的多情蛇基因怎么来的。
这些疑惑让看似渐渐剥离迷雾的真相，实际上还蒙着那薄薄的一层。
或许在把多琳以嫌疑人身份捕获之前，他应该和她谈一次。不过在这次谈话到来之前，他应该先去一下餐室……柯洛因低头看着抱着自己的手指磨牙的迷你版猫先生牌叶延想。
磨牙的行为……大概是饿了吧……并没有修异兽心理学的年轻皇帝有些不确定。
当柯洛因在非正常进餐时间里坐在餐室里，看着猫先生仿照自己的行为，用两只胖爪抱着筷子戳弄丸子时，他才真正放心下来。
看来是真的饿了。
同时放心下来的还有另一件事——变了个形态的叶延的食谱并没有发生改变，万幸，十阶异兽的克里星人并不爱好啖生肉。没有在古籍里找到克里星人的饮食爱好的帝国皇帝为此感到有些欣慰。
“叶延……”他看着偌大餐桌上小小的一团无意识地呢喃了一声，这一刻，心中因眼前一幕升腾起的不可名状的暖意驱散了心底的那些焦虑。
正努力和丸子奋斗的猫先生可不知道他的饲养员的心情变化，它正伸长了脖子去够插在筷子上的丸子，闻言茫然地回过头，对上了那双湛蓝的眼——
如同坠入平静海面，波澜自生。
猫先生愣了愣，睁着一双猫眼，呆愣愣地抱着还插着丸子的筷子，踮着脚将丸子戳向眼睛的主人，在对方错愕的目光下，丸子距离他越来越近。
柯洛因愕然，在忘了阻止的情况下，滑腻腻的丸子就这么亲吻上了自己的嘴角，然后几番艰难的戳弄下，终于抵上了自己的唇瓣。
“……”
猫先生晃了晃尾巴，以示它的好心情。
柯洛因怔愣了一瞬，在辨明那双猫眼里的期待后，张开了嘴。
“谢谢。”帝国皇帝嘴角还沾着酱汁，他却笑着，嘴角弯着一个好看的弧度。
猫先生晃尾，丢了筷子，一个跃步跃上他的肩头，伸长了脖子舔去了他嘴角的酱汁。软绵绵的毛压在脸上，痒痒的，柯洛因眯着眼，低沉的笑声从喉间淌出。
“呵……”
“噗！”
重霄殿内的幽长走廊里，披着某星球不知名使者面孔的兰斯很不雅地喷笑出声，他的目光锁定在长廊一旁的绿色盆栽中唯一的一盆“灰色盆栽”，再次忍不住笑了。
视线划过灰色尾羽，再到紧绷的脊背线条，接着落到埋在翅膀下却掩饰不够完美，以至于露出秃出小片皮肤的脑袋……兰斯第一时间拆穿了某笨鸟的拙劣伪装，他好心情地弯腰，在那伪装成盆栽的巨型乌鸡的尾部摸了一把，很轻松地顺走了一支尾羽——
真的是极其轻松，这让得到尾羽的星盗头子无比确定，这只巨型乌鸡得了不可治愈的脱毛症！
第11节
恋耽美
第11节
像他刚进兰英殿那会儿一样，这个叫多琳的女孩喜欢“亲近”他，主动凑到他面前，就如此刻一样。
继上一次陪她去洗手间，这一次，她又希望他陪她去兰英殿，取回行李。
她睁着黑白分明的眼这么问他，似乎真把他当做了自己最好的朋友：“……你可以陪我走一趟吗？”
叶延婉拒了：“你可以让人帮你拿回来就是了，没必要自己走一趟。”
多琳没有放弃说服也：“那里面有我最珍视的东西，我要亲自去拿才放心。”
叶延最终还是答应了，并不是被她的理由说服了，也不是被她“最珍视的东西”勾起了好奇心，他纯粹只是想知道一个答案——
她把他引到兰英殿到底想干嘛？
就算她真的有最珍视的东西需要她亲自去取，他也不觉得自己会成为唯一一个能陪着她去的人选。唯一的解释便是，她希望他去兰英殿。至于目的？未知。
去的路上很沉默，直到多琳挑起了话题。
“听说炎凰蛋本来是别人唤醒的，但小炎凰却更亲近你。”
叶延没想到她会说起这个，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多琳不以为意，自己接过话来：“它很喜欢你？”说完也不等他回答，自问自答了，“是吧，它很很喜欢你。”末了，用低到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了句，“我也是呢。”声音里有些困惑。
叶延没听清她的话，问了句：“你说什么？”
多琳只是笑：“不告诉你。”
叶延没有再问。他一直在想多琳一定要他去兰英殿的原因，等他们踏进兰英殿后，他想他大概明白了。
“看，就是他！”
“他就是那个杀人凶手？”
“对，就是他！据说是报复，襄堇星的那位只是在餐室不小心撞了他一下，他竟这么小心眼地将她残忍杀害了！”
“他看着有点眼生……”
“他其实就是重葛星的使者，只是大多时候以女装示人罢了……他有异装癖，心理不正常。”
“难怪！”
……
叶延实在没想到，他昨天还在和柯洛因讨论凶手的事，今天，他就光荣地晋升为杀人凶手了。这实在是——！！
他不禁低头看着身边的人，后者坦然地迎上他的目光，面露关怀。
“我相信你不是。”
叶延面瘫着脸：“我比你更相信。”他想，如果他没有走进兰英殿的话，他大概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落实杀人凶手的称号了。
到底是谁传出这个谣言的呢？
他正思考这个问题，余光扫到有个少年跑向了他。
“你是杀人凶手吗？”那个少年抬头逼视他，问的问题直白得简直……天真。
“……”叶延沉默了一瞬，以抚顺心底的不可置信，“你觉得你的问题适合对着一个杀人凶手么？”虽然他真不是。
“你会杀了我？”
叶延淡淡道：“说不定呢。”如果他真是杀人魔的话。
那少年瞪眼：“你！”这时，一个和少年穿着相同服饰的稍年长些的男子走了过来，强硬地拉着少年回到了不远处的围观人群中。
叶延并没多在意这个小插曲，他顶着杀人凶手的头衔被众人围观良久，在多琳取回她的东西后，一刻也不停留，赶紧出了兰英殿。
回去的路上。
“我不该让你陪我来的。”多琳呐呐。
“你现在说这话有意义？”叶延语气算不上好，原谅他，没有人喜欢被人误会成杀人凶手。好吧，他现在甚至阴谋论地认为，她让他陪她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这个。
多琳看上去有点不安：“你会怪我吗？”
叶延极有深意地看着她：“不怪你，谣言也不是因你而起的，不是？”
“嗯！”多琳似乎放心了不少，“你不怪我就好！我想和做朋友的。”
谣言比叶延更先一步到达重霄殿，在收到过往侍者怪异的打量后，叶延意识到了这一点。被人打量的多了，他只能关上门，呆回自己的房间不出门。
柯洛因来的时候，叶延正拿了本书在翻看，书是最简单易懂的读物，不多有趣也不多无聊的那种。
“在看什么？”柯洛因好奇。
叶延头也不抬：“随便看看，我担心明天就会看到不到了，所以什么都好。”
重葛星的楚俞是杀人凶手这一呼声越来越高，甚至有人在开始讨论“惩置杀人凶手的n种方式”。事实就是，没有楚俞这个人，只有被当做楚俞的叶延。
显然柯洛因在来之前该听的都听过了，也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我会处理好的。”他这么对他说，“我保证。”
叶延看书看得出神，良久才回了句：“哦。”轻飘飘的一个字，也不知道信了还是没信。
就在柯洛因许下承诺的第二天，兰英殿传出一个消息，继舞会事故后，又有人遭人杀害。死者叶延并不陌生，就是和他说过话的那个少年。
——你会杀了我？
——说不定呢。
第37章 告白时刻
在英兰殿里和少年的对话很多人都听到了，叶延玩笑似的一句话，他连自己都没有想到……一语成谶。尽管杀人的并不是自己。
可是，会选择相信他的并不多。那场在他看来只是插曲的对话似乎坐实了他杀人凶手的名头。这比之前谁也不知道源头的谣言靠谱得多。少年的死让他是杀人凶手的呼声更高了，甚至有人不顾侍卫的阻拦跑到苍梧殿前大闹。
兰英殿里住着的都是来自更星球的尊贵来宾，他们的身份高贵，身后往往都有着庞大的势力支持，就算是帝国皇帝，也不能罔顾这些势力压力坐视不管。
他不能不管，于是几天后，他召集了兰英殿的所有来宾齐聚苍梧殿的大会堂。不管这些来宾之前情绪多么激愤，在大会堂落座后都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帝国最庄严的地方总算能唤起这些人差点遗忘的教养与风度。
大会堂暗金色的灯光打在帝国皇帝线条分明的脸上，他的嘴角勾起一个标准的弧度，双手交握置于桌面，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会堂里的来宾们，身边散发出的不疏远也不亲近强大却内敛的气场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了在他身上。
来宾们心里最后一丝躁动也被安抚了下来。
“今天让大家来这里的目的只源于我的一个请求。”帝国皇帝这么说，用语谦恭。所有人都看着他，听他接下来的话。
柯洛因没有直言他的“请求”，而是把话题引到了大家最关心的杀人事件上。
“现在仅有的证据并不指向任何人，没有人被确认为凶手，所以在这之前，如果可以，我希望……”
众人屏息，却在这个时候停了下来，他的目光在堂下众人里搜索，最终落在角落里的一个人身上。帝国皇帝的一举一动倍受关注，所以，不少人跟随着他的视线找到了他寻找的那人。
再次成为目光的焦点，叶延嘴角抽了抽，还算淡定地回视着柯洛因。
柯洛因面具似的笑容里多了些温度，湛蓝的眼里仿佛落入了星辰，他笑着说：“所以，请对我的伴侣友好些。”
全场的呼吸声都变轻了。
请对我的伴侣友好些……
从这个事故发生到现在，唯一没被“友好”对待的只有……重葛星的……
天！帝国皇帝公开承认了那个人就是他的伴侣！请告诉他们，这不是真的！
叶延默默地承受着四面传来的炙热目光，心里的震惊一点都不比这些人少。来这之前，他猜到了这场聚会是柯洛因兑现他的承诺，解决他被谣传为凶手一事的。他没猜到的是，解决方式是这样的。
质疑帝国皇帝亲自承认的伴侣，就是质疑帝国皇帝的眼光，也是质疑帝国皇帝的威严。这的确不失为一条消灭谣言的途径，只是这种处理方式太不可爱了！
直到散会，叶延还是有点不悦，因为柯洛因的这种只为眼前不顾后果的蹩脚处理方式。他没多想，在散会后就去找了柯洛因。不过，他并没有找到他。
他不知道他寻找中的人正在忙。是的，柯洛因就是这么告诉自己的。他很忙，所以，如果那人找不到他的话，也在情理之中。
“你刚才很帅。”嘉德利亚宫的一座偏殿里，处身万千藏书的柯洛因听到有人对他说，声音熟悉到他不用回头也能猜到来者。
“谢谢。”帝国皇帝的风度就算是对着自己的机甲也失半分。
百焱对于自己的主人躲到书阁这种逃避行为很不赞成：“现在很怂。”
柯洛因：“……”
“你的方法是要比我想的好多了。”百焱还是有点惋惜自己未能起到作用的“欲迎还拒丸”，在心中为它默哀了片刻，“恭喜你得偿所愿。”
柯洛因背对着它，背挺得笔直：“我只是想帮他摆脱麻烦。”
百焱点头：“嗯，我知道。你这么委屈，这么大义，为了帮他这么牺牲，我懂你的为难。”
“……”
“他在找你。”话头一转。
柯洛因沉默了一瞬，道：“我很忙。”
“你需要解释的人并不是我。”
柯洛因陷入了更长久的沉默。良久，他才转过身来准备出去。他这一转身便看见了他身后的百焱，那一刻，他的瞳孔紧缩，因为百焱的脸。
“……你别老用他的脸。”晃神了一瞬，他有些无奈。
没有征得他人同意，随意侵犯他人肖像权的百焱毫无自觉，他顶着叶延的脸抬手摸了摸，瓮声道：“抱歉，出门时忘带自己的脸了。”
“……下次别忘了。”当然，忘带脸什么的只是玩笑话，柯洛因知道，只是有点不明白自家机甲的笑点似乎有点偏。
柯洛因在会堂的话掀起的绯色浪潮甚至压制由死亡带来的阴影，这声明一样的一席话很快便传出了嘉得利亚宫，星网上各种言论不断，有好奇有嫉妒有祝福。
叶延心头的不悦慢慢沉寂了，在柯洛因主动找上他时，他又变成了波澜不惊的模样。
“我应该提前和你商量的。”帝国皇帝主动认错，同时心底明白，如同百焱说的那样，他确实抱着渺茫的期望，期望自己的这个决定能改变两人的关系。
有点卑鄙，因为他知道，性格使然，青年不会站出来拒绝。他利用了这点。
叶延也确实没有拒绝，尽管有点恼他的自作主张，但那点不悦沉寂下去后，他开始考虑补救。
“以后怎么办？”柯洛因的做法虽然可以压制凶手的呼声，但弊端也是显而易见的——
他们被绑在一起了。
这个弊端在柯洛因看来反而是自己的期望，当然，他不会表现出来就是了。
“等这件事过去了，我就说明。”
叶延接受了他不算高明的解决方法。
柯洛因的喉结动了动，扬起的笑容掩饰了几乎要蔓延开来的苦涩。他走到落地窗前，拉开厚厚的帷幕，帝都碧蓝的天嵌入窗里，成了画。
光线争先恐后挤入房间，扫走了一屋的暗沉。叶延敏感地留意到窗前的男子情绪低沉。
“你怎么了？”问话传入耳中，他自己先愣了。他没想到自己会问出口，这种寻迹心声的感性问题。
愣住的还有被询问的人，柯洛因惊愣之余笑了：“我在想一个问题。”
叶延没追问，柯洛因却自己接过来：“你说，如果你喜欢了一个人，你该用什么样的方式让他知道，才会让对方也喜欢自己一点点。”说完，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头。也许是窗外的风景太美，这一刻，他也变得感性起来了。
叶延看着他有些恍神，他恍神的时间稍长，等他反应过来，柯洛因已经揭过了这个话题。他莫名有点失落。
柯洛因不知道他心中所想，话题转到了炎凰上：“那个小东西已经醒了，你如果要去看它，悄悄地，别让它发现了。”
上次兽潮之后，小炎凰再次陷入了沉睡，它也就被带回了帝都，一直安置在重霄殿。叶延看过它几次，见它一直沉睡便没去打扰。沉睡了这么久，它终于醒了。可是——
“悄悄地？”叶延疑惑。
“它长大了。”
“所以？”
“比以前更在乎自身形象了。”
叶延一开始没明白他的意思，直到他见到了它。这次醒来，炎凰没有像上次那样一身拉风的行头，唯一的变化来自于体积，它从一只小乌鸡变身成了一只巨型乌鸡。以上都是外在的变化，内在的变化……
“它为什么藏着头？”采纳了柯洛因的建议，悄悄探望完炎凰后，叶延有点不解炎凰的行为。
柯洛因道：“因为它怕被自己丑哭了。”
叶延：“……”他现在总算明白了，内在的变化则是它那颗日渐敏感多情的琉璃心。
柯洛因的一席话掀起的浪潮一时之间难以平息，就在这个当头，重霄殿的新客多琳夜访了寝殿的主人柯洛因。尽管是主动来访，多琳却并没有拜访者该有的姿态，她低着头看着地面，久久不语。
“怎么了？”最终打破沉默的还是柯洛因。
多琳缓缓抬头，直视着他，黑白分明的眼慢慢多了些异样的神采，无端引人深入：“我觉得不开心。”
“为什么？”
“因为我知道，我要失去你了。”
柯洛因没说话，他似完全坠入了什么美妙的梦境里，眼神迷离。多琳见此，勾唇一笑。她靠近他，双手勾住他的脖子，光洁的皓白小臂沁凉如冰。
她踮着脚，头靠在他的胸膛，闭着眼：“柯洛因，你不能这样伤害我。”
与她紧紧依偎的男人似被牵引的人偶，他僵硬地扯了扯嘴角：“你想我怎么做？”
女孩没有睁开眼，睫毛轻颤：“不知道啊，如果可以……请杀了我吧。”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闭合，所以，她不知道，她身后的男人正垂眸看着她，眼神清明。
“如果有那么一天，我希望杀了我的人是你。”她低声喃喃。
第38章 受伤的猫
女孩依偎着高大的男人，她微阖着眼，偶尔说着些什么，身后的男人凝神静听，温柔的浅笑挂在脸上……这一幕抽离了声音，静美得如同一幅画。
叶延这么认为。
“难过吗？”有人问他，声音里带着星星点点的笑意。
叶延把目光从虚拟屏上移开，落在安然躺在沙发上的男子身上，面色平静，仿佛那人话里的难过字眼和他没有丝毫关联。如果忽略掉他手指微微蜷缩这个动作的话。
“我亲爱的小猫，你被人抛弃了呢。”兰斯没注意到他的这个细小的动作，顾自笑得妖孽，“在听到那个消息后，我原本还有点苦恼，我的小猫怎么能在主人没有同意的情况下，转投入他人怀抱里呢！太不乖了！幸好，看来只是我多想了。”
叶延不想和一个不讲理的星际海盗追究自己的主权问题，他甚至不想追究这个人是怎么潜进自己的房间的，他将此当作是上天赐予他的一个“惊喜”。
见鬼的惊喜！
他真的不能理解，星盗头子到底是看上了他哪里，又是哪来的毅力，才会阴魂不散地追着他不放！
原谅他，如果你想方设法多次逃离了某个人却在下一刻又被抓了回来，你也会产生一些负面的情绪。叶延觉得他的那些负面情绪几乎要冲破了自己的淡然，特别是在某人一次次的挑拨之后。
兰斯这次来给他带了些“礼物”，哦，就是眼前正直播中的“无声电影”。电影里的男女主角一个是自己熟识的柯洛因，一个是他刚认识的多琳，两人的倾情演绎让作为观众的他无端暗生了些不悦，尽管他的脸上并没有表现出半分。
“你监控了柯洛因？”他努力将注意力拉回到正事上。
监控了帝国皇帝，这是一件大事。当然，其操作性必定十分困难。叶延很好奇，兰斯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兰斯当然没有，他也没有隐瞒：“哪能啊！监控不在他身上。”
“多琳？”
“对啊。”兰斯笑得有些恶劣，“那个女孩很有趣，不是？我对她寄予了很高的期待，期待她给我带来更多趣事……”说到这里，他看向了虚拟屏，“她也没辜负我的期待。”
叶延想到兰斯不止一次和多琳独处，又想到他的手段，也就释然了。撒斯姆的头儿确实有能力做到，在一个女孩儿身上装上微型监控什么的。他只是不理解，他为什么要把他监控到的分享给自己。
“你来就是为了让我看这个？”
兰斯从沙发上起来，顺手关了虚拟屏，他一边走进叶延一边道：“怎么会？以上只是谈正事前的娱乐而已。”
叶延没有回话，他在猜测他话里的“正事”为何事。
兰斯没有困惑他太久，等两人之间的距离缩短为零，他也就表明了他的来意。他伸手揽着黑发青年，一副亲密无限的模样。
“亲爱的，我是来兑现我的承诺的。”他温柔地笑着，看着叶延的双腿眼神真挚。
在那专注的目光下，叶延只觉得双腿凉飕飕的，他想起了关于逃跑与折腿两者之间的因果关系，沉默了。兰斯却在这时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可是，我改变主意了。我不想要你的双腿了，我要你整个人。”星盗头子为不能折了青年的腿深深惋惜，但一想到以后和谐友好相处的场景，他又提起了兴致，“’撒斯姆号‘还缺个宠物，我代表’撒斯姆号‘诚挚地邀请你。”
叶延：“……”不用怀疑，他只是被他的诚意感动了！真的！
兰斯似乎并不打算考虑他的想法，顾自抱紧了自己的“宠物”，头低了下去。牙齿穿透皮肤的疼痛从颈间传来，伴随着的还有……叶延皱了皱眉，他猛地推开他，自己也退后了几步。
兰斯不以为意，他眯了眯眼，舌尖舔去唇瓣上的血丝，笑意几要溢出眼眶：“先做个标记。”他难得地为自己的行为做了解释。他不准备这个时候带自己的宠物离开，一方面是因为他没有十足的把握把人从防守森严的嘉德利亚宫带走，另一方面则因为他舍不得离开。
从现在来看，事情的走向还是挺有趣的。他期待那个叫多琳的女孩能带给他更多的趣事，现在就离开，难免会错过一些趣味的事，这是他不愿看到的。
综上所述，他不会立马带叶延离开嘉德利亚宫，他甚至不会一直呆在他身边，不过在他离开他之前，他需要在自己的宠物身上留下自己的标记。
真是恶劣的行为！
叶延脸色不是很好，脖子上的细小伤口已经停止了流血，但他却像攫住了呼吸似的难受。在制造了这个伤口的男人看来，他是因为排斥自己的行为才会这样。
其实不然。
“你身上什么味儿？”叶延问话的同时又往后退了两步……是的，他在意的只是兰斯身上的异味，那气味极淡，淡到他之前根本没有注意到。可是就在他们身体贴紧的那刻，他感觉到那气味以不容忽视的浓郁强势扑向他，几乎要将他淹没！
他说不上喜欢还是厌恶，但本能地排斥。
之前没在意，现在注意到后，隔着不算近的距离，他依然觉得那气息如影随形，挥之不去。
他的嫌弃让兰斯大受打击，嘴角的弧度僵硬了一瞬。他想起自己身上的这套衣服，衣服是从兰英殿里的某个来宾的衣橱里顺来的，他没觉得有什么让人难以接受的味道。除了……
他记得衣服的主人身边跟着一头六阶幻兽，强大的幻兽师喜欢给自己的衣服熏上某种特别的熏香，这种熏香能安抚焦躁期的幻兽，使得它们不会意外伤害到自己的主人。可是……
人类的嗅觉并不能捕捉到这种气息。
兰斯的表情有点怪异。
“你这是什么表情？”叶延皱眉。
兰斯努力压下心头的怪异感，意味不明地笑问：“你闻到什么了？”
叶延回他：“馊味。”他不觉得他有必要和一个对自已有“企图”的人说实话。
兰斯没有生气，意图难解地提起了另一件事：“听说你的基因精神力都是d级？”
“你想说什么？”叶延不是傻子，他敏感地感觉到这个人是要在自己了解到什么，或者说证明什么。
想说什么？
兰斯一愣，为自己不靠谱的猜想感到好笑。他不再纠缠下去。“想说……”他顿了顿，“时间不早了，我该离开了。”临别之前，他原本想给自己的小宠物一个离别之吻，在考虑到对方不喜自己身上的味道，他想了想还是放弃了。
“不要太想我，我会回来找你的。”他留下这句话就离开了。
叶延没有时间注意他的离开，他现在很难受。他觉得自从自己闻到那个气息后，整个人都焦躁不安起来。他给自己灌了几杯水，但冰凉的液体也不能压制他心中的烦躁。
他紧皱眉头，转身进了浴室。
冷水注满浴缸，他连多余的思考也没有，脱了衣物就蹲了进去。冰冷的水包裹着皮肤，他紧闭着眼，遮住了眼里的丝丝猩红。
他仿佛已化成了一尊雕塑，微仰着头，一动也不动。
夜已渐深，浴室的门没再开启。
柯洛因在听到侍者传来的消息，得知叶延已经很久没出过房间后，他想也没想便去了他的房间。他有点担心，担心他是不是被人带走了。
诚然，嘉德利亚宫并不是一个可以让人来去自如的地方，但总有人的存在会勾起他的担忧，比如说……兰斯。
他担心兰斯是不是用了什么手段，躲过了重重监控和巡视的侍卫，将自己想要一辈子困在帝都的某个人带离了。
他的担忧促使他加快了脚步。
房间里静悄悄的，连个呼吸的生物都没有。柯洛因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不甘心地再次回顾了一圈……还是没有！他有些挫败地耸下了肩。
哗啦——
细微的水声从浴室里传来，柯洛因一顿，油然而生的猜测让他的心情好了一点，他抬步往浴室的方向走去。浴室前，他敲了敲门，没人回应，只有小小的水声。他再次敲了敲……
门在自己的手下打开。
哗啦——
没有门的阻隔，水声更大了些。而在这水声里，柯洛因惊诧地发现，他的视线范围内没有人的身影，只有一只……喵。
那只扒着浴缸努力往上爬的生物应该是猫吧，他不确定地想。
纯白毛发湿漉漉地紧贴着身体，头上一绺黑毛给它画了个天然的黑眼圈，它睁着圆溜溜的眼十分认真地扒拉着浴缸想从水里出来，可是浴缸太滑，一个不小心，它又掉进了水里。溅起一片水花。
“呵……”柯洛因没忍住笑出声来。
划水中的猫儿闻声，歪着头看他，眼神委屈。
柯洛因脸带笑意，他走过去，俯身将水里的喵抱起来，后者一到他的怀中，不客气地滚了两圈，将身上的水全擦到他的身上。
“叶延？”柯洛因不确定地问。
猫先生茫然地抬头，一双猫眼直直地看着他，一阵沉默的对视之后，猫先生歪着头，将自己的脖子露出来，蹭了蹭抱住它的人的手，而后又回视着他，很委屈的模样。
它的异常举动打断了柯洛因想探得真相的想法，他看向它的脖子，在一片纯白中敏锐地发现了一丝血色。
“咦？受伤了？”
第39章 重要发现
早在栖梧星时柯洛因就怀疑过叶延，后来也通过基因检测证实了自己的猜想——克里星人，这个现在只能从古籍里看到的名词，舌与齿碰触，不再只是好奇与探究，更是带了丝丝眷恋，缠住了胸腔里跳动的那颗。
尽管早有了结论，但亲眼看到兽型还是第一次。和古书籍里记载的威武模样有些出入，他怀里的小家伙似乎自发点亮了卖萌技巧，只是看着他，丝毫不会将传说中那实力悍然的强大生物联系起来。
仿佛真的只是一只萌萌哒的小猫。
不过，强大与否都不是他所关心的，不管怎样，他始终待他如一，不管他的身份如何。相比于此，他更关心叶延对于自己本身的看法——做了二十年的人类，他是否能接受这种本质上的改变。
这也是柯洛因为什么没有告诉他真相，当自己知道他是克里星人这一事实时。
但是现在的情况有变，隐瞒显然不再是一个好的解决方法……好吧，就算在这之前也算不上好的方法。那只是在没有找到真正适合的解决方式前的无奈之举。可是现在，这方法也变得无力了。
因为叶延兽化了。
该怎么向他解释这一切的变化呢？
柯洛因这么想着，一只手无意识地给自己怀里的小家伙顺毛——被治疗了伤口又风干了毛发的猫先生乖顺地躺在他的臂弯，在他的抚弄下舒服得闭着眼，它畏光似的用短短胖胖的两只爪子扒着自己的脑袋，两只耳朵时不时地颤一颤。
柯洛因捏了捏它的耳尖，后者抖动耳尖的幅度更大了些，发现不能将那恼人的手抖下来后，它有些不耐地抬了抬自己的一只胖爪，把那作乱的手扒了下来，塞脖子下压着，蹭了蹭，再次不动了。
“呵……”柯洛因的眼底沉入一片醉人的蓝，他低着头看着怀里的猫科生物，眼波跳跃着名为愉悦的粼光。
伊莱进到这个房间的那刻，被自家陛下脸上的温柔吓到了，他愣愣地站在门口，半天才回过神，挪动自己已经开始发麻的腿走了进来。
“哪里来的猫？”他眨了眨眼，有些意外这出现在苍梧殿里的猫，呃，大概是猫吧，他有些不确定地想。
柯洛因就着自己的手被压在猫脖子下的姿势，曲动手指给猫先生挠挠下颌。伊莱见他做得认真，等了一会儿也不见他的声音，最终挫败地明白过来，对方并不打算回答自己的问题。
被无视的他消沉了小会儿，他打量着那只猫科生物，一分钟后，他没忍住将自己的手伸向了它，却在它头顶上方顿住了——沉睡的猫先生似感应到了一只邪恶意图不轨的手伸向了自己，它适时地掀开了眼皮，懒懒地看向手的主人。
在这目光下，伊莱讪讪地缩回了手。
“啧，这目光怎么看怎么让人讨厌！”年轻的帝国上将如此评价，末了还做了个比较，以求更生动具体，“和那姓叶的一样讨厌！”
对于多年前乌岐流放者居然赢了自己这事，心高气傲的帝国上将始终愤愤不平，以实际行动阐释了什么叫住真正的小心眼。当然，伊莱·博格上将并没有意识到这点。
同样没有意识到的还有，他眼里的猫就是他讨厌的叶延。
柯洛因也没有向他解释，而是将话题引向了正题，也就是他候在苍梧殿的目的：“多琳那边有动静了？”
多琳身上的疑点太多，不管是柯洛因还是伊莱都没有理由将她排除在嫌疑人之外，因此监控她的举动成为必须。当然，并不是丧失所有隐私的随身监控，在罪名成立之前，她作为帝国公民享有帝国公民的所有权利，包括隐私权。
被监控的地方只有她所住的房间的出口，当她走出房间，就会被伊莱安排的人跟踪，柯洛因问的也就是这事。
伊莱摊手：“没有。”
柯洛因闻言眸色变得深沉了些，他沉默片刻后低声说道：“我有点不懂她了。”
“怎么？”
怎么？
柯洛因精神恍惚了一瞬，他想起了多琳的话，它深深地困扰着自己，不得解脱。
——如果可以……请杀了我吧。
他想，他很难以正常的逻辑分析出一二，到底是在什么的情况下，她才会请求一个人……杀了自己？想象无能，他只能作罢。
“只是有点不明白她的目的罢了。”
这个时候，百焱走了进来，它板着脸，面瘫得比叶延更加彻底，一张脸仿佛被肉毒杆菌侵蚀了所有面部神经，完全找不到一丝一毫的情绪变化，与它的面部表情相反，它说话的声音堪称愉悦。
“哦，我发现了点有趣的东西～”上扬的音调显示着它此刻的好心情。
伊莱被它的僵尸脸吓得心跳漏了一秒，此时有点犹豫要不要把“最讨要的人”的这个光荣的位置挪一挪，把叶延的位置让给百焱，他苦恼了一阵，最后毅然决定把两只并列第一。他这么一想，忽然觉得整个人生都豁然开朗了。
相比于被一吓就引发了一系列心理活动的伊莱，柯洛因要镇定得多，他一边给怀里“叶延牌”猫先生顺毛一边问它：“什么发现？”
百焱没有立刻回答，它几步走到房间里配置的光脑前，捣鼓了一阵后，开启了虚拟屏。
“看这个！”
虚拟屏上呈现的是两组dna模型，两组并列，乍一看，像是复制而来，细微的差别来自于右边的dna比左边的多了一小节基因链。
伊莱似乎明白了什么，他看着两组相似的dna模型问：“多琳的？”
“珀莉·埃里卡。”百焱苍白的手指滑动虚拟屏，“左边的来自帝国基因库里珀莉·埃里卡的基因，右边的……嗯，就是多琳的。”
“埃里卡？”乍听到这个姓氏，伊莱有点惊讶。
“就是你想的那个。”
伊莱瞪眼。
这个姓氏并不陌生，20年前，曼尔亚上将叛变，他的直属下属杜克·埃里卡少将伪装成星盗船跟踪在巡视能源星的“紫荆号”后，最后j1120陨落，它连同“紫荆号”一起埋葬在了星辰深处。
叛变镇压后，曼尔亚上将被流放乌岐星，一起被流放的还有埃里卡一族。
所以……多琳与埃里卡的关系……
“多琳的基因与珀莉·埃里卡并不相同。”百焱将属于多琳的dna模型放大，将那多出来的基因链分割隔离，做完这个动作后，它退后了一步，“这里，这段基因属于异兽的。”
柯洛因若有所思，语气肯定道：“多情蛇。”
百焱没有否认：“割除这段基因后，两组dna……”它一边说着一边将两组基因叠合，“完全重合。”
沉默。
柯洛因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没有出声，伊莱在整理自己震惊的心情，百焱面瘫着脸滑动着手指，将虚拟屏上的dna模型划分成各种各样的细小碎片，看样子玩得很开心……
叶延牌猫先生一个翻身，差点从臂弯里掉下去，紧张地划拉着四肢，试图脱离这危险的姿势回到温暖的臂弯里……
“所以……”柯洛因将折腾中的猫揽回怀里，“她是回来复仇的？”
伊莱疑惑：“可是她基因里的异兽基因是哪里来的？还有她是怎么从乌岐星逃离的？”
被称为罪恶之星的乌岐星守卫森严，通往其的航道极为单一，想要从里面出来，远不是一个“多琳”就能办到的，所以——
乌岐乱了。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机甲百焱都意识到这点。
“伊莱，你有很多年没去过乌岐了吧。”柯洛因对着自己年轻的上将道，“这事结束后去乌岐一趟吧。”
多年的默契使然，伊莱·博格很容易就明白了他话里的隐含意义，此刻他收敛了一贯的不正经，单膝跪地肃然回了句：“是！”铿锵有力，似誓死不负自己的使命。
打盹的猫儿缓缓睁开了眼。
伊莱走后，百焱看着正舔着自己的爪爪的某猫，挑了挑眉：“猫？”
柯洛因直言：“叶延。”
百焱眼里的兴味愈浓：“克里星人？”
“嗯。”
听到肯定的回答，百焱也不是特别吃惊，它早觉得叶延身上疑点重重，包括他惊人的战斗力与更惊人的基因等级，只是自己的基因库里并没有收集克里星人的基因数据，它才始终处于怀疑的阶段，现在终于得到肯定的答案了。
“啧，还是一只幼崽吧？”深知自家主人的心思的机甲百焱戏谑地问，“你要让一只异兽做帝国的后？”
克里希人拥有人形拟态，但本质上还是异兽，这是不能改变的事实。
柯洛因勾了勾嘴角：“你有意见？”
百焱十分真诚：“相信我，我很乐意见到一场人兽恋。”它没有说谎，跨越物种的爱恋比正常的要有意思的多。
第40章 迷雾之下
没有留意百焱的离开，柯洛因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他想到那个多琳的女孩，想到她身后的乌岐星，想到变成兽态的叶延，想到不再平静的嘉德利亚宫……想到这些，惯常挂于脸上的温和笑容也消失了。
他想，当务之急他应该去找多琳，百焱的发现显然让这个女孩成为了这场风波的突破口。但是，在去之前他又犹豫了。埃里卡家族的悲剧来源于它对帝国的不忠，得到流放的结果无可厚非，在一定程度上来说可以说是自取灭亡。
由此说来，身为埃里卡的一员，多琳的报复行为并不能打上大义的标签。她遗传信息里的多情蛇基因拨开了这场杀人风波的迷雾，真相渐渐明朗化，可就在结束这场风波的当前，身为帝国皇帝的他却犹豫了。
他还有些疑惑。
比如说，多琳对自己说的那些摸不着头脑的话，再比如说，她对自己施展多情蛇的迷幻作用，营造两人亲密假象的目的所在。
当然，他更好奇她身上的多情蛇基因怎么来的。
这些疑惑让看似渐渐剥离迷雾的真相，实际上还蒙着那薄薄的一层。
或许在把多琳以嫌疑人身份捕获之前，他应该和她谈一次。不过在这次谈话到来之前，他应该先去一下餐室……柯洛因低头看着抱着自己的手指磨牙的迷你版猫先生牌叶延想。
磨牙的行为……大概是饿了吧……并没有修异兽心理学的年轻皇帝有些不确定。
当柯洛因在非正常进餐时间里坐在餐室里，看着猫先生仿照自己的行为，用两只胖爪抱着筷子戳弄丸子时，他才真正放心下来。
看来是真的饿了。
同时放心下来的还有另一件事——变了个形态的叶延的食谱并没有发生改变，万幸，十阶异兽的克里星人并不爱好啖生肉。没有在古籍里找到克里星人的饮食爱好的帝国皇帝为此感到有些欣慰。
“叶延……”他看着偌大餐桌上小小的一团无意识地呢喃了一声，这一刻，心中因眼前一幕升腾起的不可名状的暖意驱散了心底的那些焦虑。
正努力和丸子奋斗的猫先生可不知道他的饲养员的心情变化，它正伸长了脖子去够插在筷子上的丸子，闻言茫然地回过头，对上了那双湛蓝的眼——
如同坠入平静海面，波澜自生。
猫先生愣了愣，睁着一双猫眼，呆愣愣地抱着还插着丸子的筷子，踮着脚将丸子戳向眼睛的主人，在对方错愕的目光下，丸子距离他越来越近。
柯洛因愕然，在忘了阻止的情况下，滑腻腻的丸子就这么亲吻上了自己的嘴角，然后几番艰难的戳弄下，终于抵上了自己的唇瓣。
“……”
猫先生晃了晃尾巴，以示它的好心情。
柯洛因怔愣了一瞬，在辨明那双猫眼里的期待后，张开了嘴。
“谢谢。”帝国皇帝嘴角还沾着酱汁，他却笑着，嘴角弯着一个好看的弧度。
猫先生晃尾，丢了筷子，一个跃步跃上他的肩头，伸长了脖子舔去了他嘴角的酱汁。软绵绵的毛压在脸上，痒痒的，柯洛因眯着眼，低沉的笑声从喉间淌出。
“呵……”
“噗！”
重霄殿内的幽长走廊里，披着某星球不知名使者面孔的兰斯很不雅地喷笑出声，他的目光锁定在长廊一旁的绿色盆栽中唯一的一盆“灰色盆栽”，再次忍不住笑了。
视线划过灰色尾羽，再到紧绷的脊背线条，接着落到埋在翅膀下却掩饰不够完美，以至于露出秃出小片皮肤的脑袋……兰斯第一时间拆穿了某笨鸟的拙劣伪装，他好心情地弯腰，在那伪装成盆栽的巨型乌鸡的尾部摸了一把，很轻松地顺走了一支尾羽——
真的是极其轻松，这让得到尾羽的星盗头子无比确定，这只巨型乌鸡得了不可治愈的脱毛症！
第11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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