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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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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综漫恐]不见前路 作者:zi衣

    第37节

    “怎么会……”习惯了一路走来都有通关提示的纲吉惊诧的看着安弥“那这样的话,我们怎么知道怎么通关。”

    安弥摇了摇头,没有说什么。

    纲吉有些担忧的收回目光,下意识的朝别处扫去,只是目光扫着走廊边一排排紧锁的铁门,没有一扇门扉是开启的,纲吉绕着回形走廊扫了一圈,没看到任何开着的门“这一层,好像没什么人住啊。”

    “是这三层。”安弥指了指楼上又指了指楼下“这三层都没什么人住,门都是长时间锁着的。”

    纲吉下意识的朝走廊对面看过去,楼上和楼下果也同样冷清。

    “这个地方好奇怪。”纲吉低声说着。

    “去问问吧。”安弥转头看向纲吉“坚持要住进1996这间房就是一个信息不是吗?管理员也都说了周围住着的都是住了半辈子的老人,如果这个地方有什么线索的话他们说不定知道一些,没有通关提醒的话,我们只有自己摸索线索了。”

    纲吉点了点头“进来的时候我看见楼下有小商店,可以去问问。”

    “嗯,那你去问问吧。”安弥同意了这个提议。

    “安君不一起吗?”

    “不了,我去问问周围近一点的邻居”安弥转开视线“分开行动吧,这样比较快。”

    “那……好吧。”纲吉刚迟疑的点头,就见安弥递过来一个安抚的眼神就率先离开,纲吉站在原地看着安弥先离开的背影,才慢慢的朝电梯间走过去,在纲吉身后不远处那扇唯一未锁上铁门的房间,有个女孩扶着墙探出头偷看离去两人的背影,她只露出半张脸,一只黑色的眼睛圆睁着。

    作者有话要说:  评论满十更新,小天使们么么哒!

    ☆、第一百八十一章

    “阿姨……”纲吉发声的时候还有点犹豫,他吃不准该用什么称呼,毕竟躺在凉椅上的女人用粉色卷发夹卷着头发,看样貌已显老态衣着却又很鲜艳,里面的那位阿姨迷迷糊糊的从假寐中醒来,老旧电风扇传出轻微的风声来,她随手在手边摸起一把蒲扇就指了指前面的一摊零食“前两排5毛,后两排一块,其他的东西另算。”

    被用久了之后颜色显得黯淡的蓝色塑料篓分批装起来的零食排列在小卖部的大窗口处,有点显脏的篓子,包装鲜艳种类多样的袋装零食,还有未铺腻子露出里面水泥和砖块的墙壁上用红色漆料写着的‘小卖部’三个大字,一切的感官都让纲吉有种说不出来的味道,他局促的抓了抓脑袋“不……那个……抱歉,我不是来买东西的。”

    阿姨看样子还要休息,纲吉一时不知道该不该打扰,只是他没多纠结,就见扇着蒲扇的阿姨从椅子上坐起来,靠在贴了广告海报的墙上眯着眼打量他“啊……是新住户吧?”阿姨拖着声调有些没睡好的感觉“以前没见过你。”

    “是。”纲吉点点头“我们是今天才搬来的。”

    “你们?今天搬来的……”阿姨微微皱着眉想了想,有些发福的脸边一个卷发夹掉了下来,忽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用难以言喻的目光看向纲吉“你就是那个死都要住进1996的那个小孩?”

    没等纲吉反应,阿姨的表情就意味不明起来,她缓缓摇着蒲扇,最后还是笑了笑“那里可不是什么好玩的地方啊。”

    “阿姨。”纲吉看不懂阿姨的笑容,她眼神在背阴处显得很暗,嘴角微微上翘着却有一种嘲弄的意味,可是纲吉并没有感觉到她对自己有什么恶意“我想知道1996是不是出过什么事?”

    阿姨摇动蒲扇的动作停了下来“你不知道?”她似乎对此有些惊奇“你什么都不知道,又干嘛非要住进去?”

    “那个房间,好像和我的朋友有什么关系,我想弄清楚。”纲吉往前靠了靠“您知道那里出过什么事吗?”

    “那地方出的事多着呢。”阿姨长叹了一声,将蒲扇放下,放低声音对纲吉轻言“听婶说一句,那地方不是什么好地方,退房吧,如果找不到其他租金便宜的地方换房间也成,那地方出过很多事,不干净。”

    “您能具体说说吗?”听见阿姨可能知道什么,纲吉更是将身体前倾向窗口“您可能不明白,不过我们已经没退路了,也没有别的地方能去,我们必须要弄明白那里发生了什么事?”

    “还有人跟你一起住进去吗?”之前听见纲吉说我们时阿姨就有些疑惑,不过这时也无奈的摇了摇头“婶能说的道理都说了,你要是还不愿意搬婶也没办法。”

    之前就听过这孩子是一个人找来问房的,没有家人什么的一起,这里住过的孤儿什么的也多,阿姨根本就没想太多,如今听见对方说没有退路,阿姨也没多置喙什么“大概是从十年前开始的吧,那时候我也刚住进这里,那里就出了事,血案啊……当时小区还不像现在这么老旧,刚建起来住的人也不少,警车呼啦啦的围了一圈,听说啊,当时整个房间都是血,里面的人死得更惨。”

    阿姨大概是回想了一下,摇着头没有说起八卦的兴奋,而是低着头从抽屉里摸出一支烟来,随手掏出打火机来点燃,烟味弥散开来,白烟朦胧了视线和阿姨的眼神“就是从那时候起,那个房间就总发生怪事,先是雇来清理房间的工人坠亡,后来每户搬进来的人都出了事,慢慢的,那个房间就空下来了,连带这个小区也越来越没人气,阴森森的。”

    纲吉静默下来,他回想着阿姨的话,却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问什么,十年前发生的那件血案的详细,还是这十年间发生的事情,那个房间发生的事很多,不一件件弄清楚可能无法弄明白这次的任务到底和什么相关,正当纲吉准备再问时,阿姨开口道“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纲吉回答“泽田纲吉。”

    “是复姓吗,真奇怪……”阿姨又抽了一口烟“这里的人都叫我李婶,你也这么叫就行。”

    “好,李婶。”纲吉点头应下来。

    “你今天才搬来,屋子已经收拾好了吗?”李婶问道。

    “已经收拾好了。”纲吉礼貌笑着回答。

    “每层楼的楼道拐角都有杂物间,里面放着一些平时大家不用了的但是也没坏犯不着扔掉的东西,差什么可以去看看。”李婶好心的建议道,继而又想起什么似的而促狭的问道“你是和你朋友一起住的吗?男的女的?”

    “是。”纲吉点头,听到李婶提起安弥后情绪显然高涨了一些,一副没听懂李婶的画外之音的神情笑着介绍“他叫安弥,比我高一些,是男生。”

    “安……弥?……姓安。”李婶又抽了一口烟,思绪下意识飘远,稍稍回过神就看见纲吉不解于她的态度一样好奇的看着她,李婶赶忙摆手“没事没事,就听着有点耳熟,这附近姓安的不多。”

    纲吉笑了笑“李婶,你知道这附近哪里有招人吗?”

    “哟,你要打工?”李婶反问了一句,见纲吉笑着像是默认,她爽快的先笑起来“先不说那些个老板会不会雇小孩子,你不上学啊?”

    纲吉的笑容缓了缓,却还是保持浅笑,神情低落“唔,我现在没办法上学了,不打工的话……”

    天空晦暗得仿佛沾染了衰败的灰,纲吉回到房间的时候发现安弥早已经回来了,他盘腿坐在房间中央,安安静静的,宛如只是这个房间里的任何一个摆设,死寂冷清。阳台上的被褥已经被收下来铺在了床上,从窗户可以看到外面灰色的天空,风起云涌仿佛正在酝酿一场暴雨,洗刷所有的阴鸷和尘埃。

    纲吉走进屋子里,他没往忘李婶告诉他这间房子里所发生的事,也有着忌惮,只是看着安弥孤寂坐着的背影,在天色不好屋子里的光线更是黯淡的当下几乎融进暗色中的安弥,一时间也忘了顾忌,小声打破了这幅场景“安君,怎么不开灯?”

    纲吉按亮屋子里的灯,然后提着手上的袋子靠近安弥,有食物的香气传出来“安君,我有跟小卖部的李婶问到这里的情况,这间房间是在十年前发生过血案,后来的租客也不停的发生事件,直到被完全空置下来,对了李婶还说她那里差人手来着,问我有空的话愿不愿意帮她看看店,回来的时候还打包了两份面给我,她真是个好人……”纲吉不停的念叨着,不时看一眼安弥,只是安弥始终沉默着。

    这样的安弥让纲吉一下子有些不安,他不得不继续说些什么打消自己莫名的感觉,于是放好袋子后上前去将手放到安弥肩膀上“安君,你有问到什么吗?”

    纲吉的感觉有些怪异,这样沉默着看起来了无生气的安弥让他觉得很不舒服,甚至有了一些畏缩,好像下一刻安弥转过来的脸将会带着溃烂的恐怖色彩,不过那样的感觉一瞬而逝,安弥白皙平静的侧脸还如往常,纲吉不动声色的松口气却又搞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紧张,他看着安弥木然低敛着的眼睛,如同陈旧无波的古井般沉寂,复又问道“安君,你怎么了?”

    “泽田。”听到安弥的声音,纲吉蓦然一怔,黑发少年的声音十分嘶哑,并不是暗哑的感觉,而是嘶吼过损伤了喉咙那样的嘶哑,而听到安弥后面说出的话,纲吉更是愣了好一会“我好像想起来了一些事。”

    “……什么?”纲吉喃喃了一下,然后赶紧蹲在安弥面前紧张的看着他“安君你想起来什么了?”

    “只是一些奇怪的闪回画面而已。”安弥并没有多说,表情也平静得看不出究竟,他就这么直视着纲吉仿佛不曾有半点隐瞒,可是纲吉却有种自己再次被隔离于外的不真实感。

    “安君……”纲吉的表情茫然而疑惑,想不通现在这种时候了究竟还有什么可隐瞒,只是安弥从容坦然,没有一点坦白的意思,他便也知道就算问了也没有答案。

    “那……安君有问到什么吗?”纲吉抿起一个浅笑直面安弥的寡淡,他难得的没有安静下来不再多问,笑容里或是固执或是质问,对于安弥的隐瞒对于安弥到了这个时候还不愿完全相信他。

    “没什么,大多都不愿意告诉我或者忘了那么久之前的事。”安弥从地上站起来,余光却看见纲吉还低着头蹲在地上,没有一点起伏的沉默着,没等安弥做出反应,纲吉就慢慢的站起来,他对着安弥笑,温柔纯粹“没关系,那就等他们愿意告诉我的时候吧。”

    没关系,那就等你愿意告诉我的时候吧。

    作者有话要说:  评论满十召唤更新,么么哒小天使一圈

    ☆、第一百八十二章

    耳边有奇怪的声音,像有人在对话,悉悉索索的勉强能听清,可是脑海却浑浊得无法去分析耳边的信息。纲吉眼前的画面也朦胧模糊,即使睁大了眼睛也只能隐隐约约似乎看到灰暗房间里有两个人在说话,他努力凝神想要去听清,可是身体却根本不听使唤,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也看不清那两人是谁。

    那两人很快说完了话走了出来,说不清的在意让纲吉一直努力去感知眼前的一切,身体却怎么都不听使唤。

    他们是谁?

    纲吉看见他们走出房间分别离开,他茫然得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却能感觉到自己躲在了门边小心的窥视着两人离开的背影。眼前视线里出现了一双手,应该是自己的手,却灰白修长,纤细的模样像是属于女生。

    纲吉隐隐的觉得有些奇怪。

    他感觉到自己正贴着墙壁前行,双手一直攀附在墙上随着前行的动作不停的出现在视野中,而自己的眼睛牢牢锁定的,却是从刚刚那个房间里出来的人中的一个,自己似乎正在跟着他,以一种像爬在墙上的壁虎般难以言喻的方式。

    视野开始维持短暂的清晰,虽然只有一小会就又变得模糊,来回交替着晃花了眼睛,可是纲吉还是能看清一些东西。比如他跟踪的那个他以为穿着绿色衣服的少年,在一瞬间的清晰中才看到他原来是背着一个半人高的深绿旅行包,纲吉一会儿模糊得连那个少年的身影都无法捕捉,一会儿又清晰得能看清那个旅行包上细密的拉链纹路。

    他是黑发,虽然只有一个背着包的背影却仍能看出是少年的身形,他一直安安静静的行走着没有说一句话,那个旅行包让纲吉莫名在意,那个少年也似乎感觉非常熟悉。

    说不出来的奇怪感觉。

    鼻间有说不清的味道,粘稠又令人作呕,可是却奇异的吸引着自己的身体,纲吉感觉自己行进的速度快了一些,他就这么跟在那个少年之后进了电梯,然后双手双脚攀附在电梯顶部垂头看站在电梯里的少年。

    视角也异常的奇怪。

    电梯是哑光的,纲吉找不到镜子看看自己此刻的模样,一簇簇的头发顺着倒挂的动作垂落在空气中,几乎扫到电梯里少年的肩膀上,纲吉看到那个少年伸出手指按下了最高层的楼层,从高处俯视到那个少年的黑发和白皙侧脸。

    应该是某种试探的动作,纲吉感到自己伸出了一只手。

    一只怎么看都不属于男性的灰白漂亮的手臂,穿过了垂落的黑发朝少年伸过去,那动作很慢,纲吉能感觉到手在轻微的颤抖,修长好看的手指在黑发少年头顶顿了顿,然后沿着少年的侧面往下身躯,虚抚着少年的侧脸。

    有说不清的东西从坚硬的体表融化,眼前的世界被水雾模糊了一下之后,有水滴从眼睛里落在了手臂上。

    有个名字在心里深埋着,此刻欲破土而出。

    那是什么?那是谁?——纲吉再次觉得脑海混乱不堪,记忆也如纠结在一起的丝线般牵扯不清。

    ‘叮——’电梯到达之后发出的清脆铃响让手边的少年几乎擦着自己的掌心而过,在踏出电梯的一瞬间,他察觉到了什么一样回过头来看了一眼电梯。纲吉眼前的世界随着那个少年回过头的动作模糊了一瞬,当那个少年什么也没发现一般的转身继续前行时,眼前的世界才稍稍清晰一些,赶在电梯关闭之前,纲吉感觉到自己从电梯顶部一跃到楼道的天花板上。

    这里是顶楼通往天台的楼道,在看到少年再次踏上阶梯时,纲吉突然这么意识到,并放慢了脚步。

    天台上的天空灰蒙蒙的,不对……应该说映在这双眼睛里的一切都是灰蒙蒙的,这具身体似乎并不喜阳光,看着少年进入天台楼道侧面空出来的一个小空间后,纲吉看到自己也随之接近,天台的门并没有落锁,木门更是破旧不堪,纲吉感觉到自己从墙壁上缓缓下到地面,匍匐姿态般的视角慢慢拉高像是站了起来,眼前是将旅行包从肩膀上拿下来靠在墙边的黑发少年。

    将旅行包放好之后,黑发少年静静站了一会就想转身下楼,纲吉看着对方侧过身来,然后将注视着旅行包的目光收回,转身就往楼下走去,那张熟悉的脸从纲吉眼前一闪而过。

    安弥……

    这个名字终于浮现在心里。

    纲吉慢半拍的看着少年离去的背影,思绪稍稍活泛一些,那个名字终于在心里和某个人划上等号,纲吉看着安弥的背影消失在楼道中。

    啊……是安君……

    纲吉感觉到自己的目光被迫转回墙脚的背包,并看见自己缓缓伸出了手,然后纲吉不经意看到了正对着自己的墙壁上有一块覆满了灰尘的老旧玻璃,污迹斑斑却还能勉强看出里面映出的人影,白裙,长发,那是个身材纤细的女孩子。

    那不是自己!

    所处的这个空间在纲吉的意识波动起来之后立刻扭曲下来,黯淡灰败的雾气四下缭绕着,耳边的风声和眼前的世界都清晰起来,不再像被人捂着耳朵蒙着眼睛一般。纲吉无法自制的退了两步,镜子里的那个女孩却没有动作,她抬着头,砰的一声扑过来用力撞在了镜子的那一边,睁大了一双眼睛看着纲吉。

    不是影子——纲吉终于获得了身体的行使权,他转头欲逃跑,可是却猛然发现四周都已经被围困起来。被墙壁围起来的小空间,没有楼道,没有安弥的包,只有在镜子上剧烈撞击着似乎要冲过来的女孩,纲吉无措的后退着直到紧贴身后的墙壁。

    ‘砰砰砰——’那女孩不停的撞击声回荡在耳边,心脏也随之强烈震颤起来,恐惧笼罩在头顶,纲吉发不出声音来。

    ‘啪’镜子终于碎裂了,那个女孩表情麻木空洞的看着他,从镜子那端爬过来,如蜘蛛一般攀附在天花板上爬行着,她发出咕哝不清的呓语,飞快就靠了过来,朝纲吉伸出了手。

    感知似乎都再次被屏蔽了,只有恐惧在盘桓着,纲吉看着那只伸出的手,灰白修长的漂亮手指,却隐含着说不清的杀意和戾气。

    然后一只手突然伸出来抓住了女孩的手腕。

    女孩睁大了眼睛看向来人,微微曲起的身子摆出攻击的架势,只是她一对上来人的眼睛,就突然歇斯底里的嘶叫着甩开了来人的手,狼狈爬行着快速退回了镜面那端。

    纲吉还战战兢兢着没有从刚才充溢着怨气和杀意的氛围中脱出,迟钝麻木的看向来人“安君……”

    “我在。”安弥蹲在了纲吉身前,轻叹了一下“这么轻易就被那种东西入梦了,也稍微警惕一点啊。”

    “……”纲吉说不出话来,言语都哽咽在喉间,只有惨兮兮的看着安弥。

    “那个东西看到‘我’的反应很奇怪,应该和‘我’有什么关系,醒了之后去问问‘我’。”安弥揉了揉纲吉的脑袋“别害怕,我不会让她进来了。”

    “你要我怎么问,你什么都不告诉我!”听到安弥的话,纲吉用力抿着唇倔着不去看安弥。

    “抱歉,我也只知道你所知道的事。”安弥无可奈何的叹气,伸手在纲吉耳边打了个响指“现在,该醒了。”

    雷雨夜的雨声极大,酝酿了好几天的暴风雨终于在晚上瓢泼而下,一道疾光闪过,震耳欲聋的雷声随之响起,在床上沉睡着的纲吉猛地睁开眼睛,似乎是被雷声吓到,一下缩进了被子里。

    雨夜潮湿的空气有些冷,纲吉睁着眼睛看着不时被电光照亮的小出租屋,一边往床沿边挪过去。

    屋子里只有一张床,虽没有双人床大却也能勉强睡下两个人,可是在睡觉的时候,安弥还是自己在地板上打了地铺。

    “安君?”睡在地上的安弥背对着纲吉,纲吉小声叫了叫对方“安君?”

    “……嗯?”似乎还带着睡意的声音,安弥回应了纲吉,却没有转过头,而是低声问道“怎么了,泽田?”

    “……”纲吉顿了顿,然后轻声道“下雨了,你睡在地上很冷吧,要不要上来?”

    “没关系。”安弥拉了拉盖在身上的被子“不冷,你睡吧。”

    纲吉将脸靠在床沿上看着安弥的背影没有说话,好一会儿,他才悉悉索索的起床,然后走到靠近阳台的厕所那边。

    将灯按亮,纲吉关上了厕所门,他缓步走到洗漱台的镜子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你还在看着我们吧。”镜子里的棕发少年平静从容,深棕的眸子更是毫无波澜“你想告诉我什么?”

    “我知道你那个时候是确实想杀了我,不过,你也确实想要告诉我什么吧。”纲吉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我想知道发生了什么,我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不管你有什么目的,你会把这个故事讲完的,对吧?”

    厕所里的灯光突兀一闪,后归于平静。

    作者有话要说:  那个女孩就是躲在门后看着安弥和27的女孩,提醒一下不是安纸。

    看到数字君的评论好开森,于是更新一下,爱你们么么哒!

    ☆、第一百八十三章

    下了一夜的雨到第二天也未放晴,绵绵细雨仍纷飞着,纲吉撑着下巴倚在小卖部里面的矮柜上发着呆,眼睛无焦距的看着别处。

    “喂喂,还活着吗?”李婶拿着蒲扇在纲吉眼前挥了挥,看着棕发的少年回过神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她,便悠悠的笑了笑“平时就没什么人来买东西了,今天还下雨,看来更没啥生意了。”

    纲吉顺应着点头“李婶,既然这里没什么人会来买东西,那你为什么不到沿街去开店呢?”

    “只是打发时间而已,又不是为了赚钱,干嘛那么累,能应付开支就行了。”李婶也倚在了矮柜上,眯着眼看外面朦胧的雨景“何况我老头子在这,我不想离他太远。”

    没等纲吉说什么,李婶就兀自的笑起来“这话真矫情。”她笑着,有些发福的脸微红“其实就是我家老头子不让我跑太远。”

    纲吉微微点头,也轻笑起来,没有说话。

    今天一天都下着寥寥的雨,天空沉着铅色,也如李婶所说的那般没有什么生意,不过李婶十分开朗健谈,这样聊下来时间也过得不算太慢。李婶也似乎难得遇到一个没有青春期的浮躁愿意听她唠叨的人,一直都心情很好的说着各种八卦和过往。

    纲吉有心再询问当年1996发生的事,可是无奈李婶知道的也不多,虽然她也是当时小区刚建起就住进来的那批人,可是却对那时的记忆十分模糊。

    今天纲吉离开的时候李婶又送了他一把面,说是还缺什么都可以去找她,这暗色调世界里的好意温暖得一塌糊涂,叫人心都快融化了。

    纲吉抱着一把筒装面条走进电梯,手指刚刚放到19楼的按键上,脑海里突然一阵恍惚的既视感让他下意识的缩了缩手,纲吉心有余悸的回头看了看身后和电梯的顶部,还是感觉有些无法忍耐的走出了电梯。

    只要一想到有个看不见的如壁虎般攀爬倒挂在电梯顶部的女孩,就下意识的怵起来。

    纲吉突然想到了顶楼通过天台的小空间里可能会有的那个旅行包,时至现今他也还没有去确认过那里是不是真的有安弥藏起来的包,那种在梦境里格外特殊的气味,只要一猜测里面可能隐藏着又一个真相,还与安弥息息相关,纲吉就更加踌躇不前了。

    那是不是一个特意引他过去的陷阱是一个原因。在还没准备好之前,纲吉还不想揭穿又是一个原因。

    纲吉又按开了电梯,他是真的不想从灯都坏掉的漆黑楼道爬上19楼,只有硬着头皮转开自己的注意力走了进去,电梯运行中发出不小的声音来,纲吉盯着显示楼层的面板,直到数字停在十九上,才松了一口气,走了出去。

    回行的走廊上,纲吉一出电梯就看见1994门前站着管理员大爷,他低头整理着什么,然后蹲了下去,护栏完全掩住了他的身形。纲吉有些犹疑,却还是走了过去,空旷的走廊里,细雨的声音也小的轻微不计,他仿佛听见管理员大爷在轻轻的念叨什么,他蹲下的那块有烟雾缭绕而起。

    纲吉皱了皱眉,终于走到管理员大爷所在的这条纵向走廊上。

    管理员大爷蹲在地上,他正在点几支香烛,插在泥土捏就的正方形土块上,纲吉离他的距离也只够听清他喃喃的几句“……该安息了,别再害人了……”

    管理员大爷迅速的注意到了走过来的纲吉,立刻停了嘴边的话,朝着纲吉尴尬的笑了笑“你回来了啊。”

    “您在做什么?”纲吉问道,走进了管理员大爷。

    “烧香,烧香。”他略显应付的重复了两遍,笑呵呵的说“原本想问问你来着,可是看屋里没人,我就先烧了,也没什么。”

    纲吉看了看地上燃烧的香烛,又看了看旁边1996的房门“您知道什么?”他急切的追问“您知道这里当年发生了什么对吧?”

    纲吉暗怪自己粗心,竟然忘记了问这里的管理员“您能告诉我这里以前发生过什么吗?”

    管理员大爷脸上的笑容有些僵滞“我还是那句话,你如果要换房间我随时都可以帮你换。”他只撂下这句话,有转身离开了,脚步匆匆。

    “您等等……我……”纲吉追了两步,只是管理员大爷佝偻着背匆匆远去的背影很快隐没在阴影中,他停了下来没再追上去,回头看地上缭绕的青烟。

    “泽田,你回来了吗?”房门被从里打开,安弥站在屋内半开着屋门看着纲吉。

    “诶,安君你在屋里啊。”纲吉转身看向安弥“你听见管理员大爷在门口说什么了吗?”

    安弥微微敛下眉眼“没听清。”他这么轻声说道,目光如流水般缓缓移开“他敲了门,不过我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就没回应。”

    “……”纲吉没说话,有莫名的违和感让他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些什么。

    站在门边的安弥让开一条路让纲吉进门,可是纲吉在走廊里踟蹰着。安弥脸上少了一贯的冷淡,眉宇间笼罩着淡淡的疲惫感,收敛了拒人千里的冷漠后,白皙秀美的侧脸传达出一种干净迷蒙超越性别的美。

    “我突然想起还有点事。”纲吉将手里的面条推给安弥,强笑着找了个借口“一会回来。”

    说完,纲吉就又朝着电梯那边小跑过去,他没有回头看安弥,也没有听见安弥叫他的声音。安弥只是不再一直注视他,不再一直待在他身边,不再知无不言而已,为什么他会这么不习惯呢?

    复又回到一楼,纲吉站在电梯门口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甚至还想就这么坐在电梯门口休息一下,到了晚饭的时间了,平日里看不到多少人出入的小区慢慢有了人流,大多都是刚买菜回来,看了纲吉一眼就走进电梯。

    纲吉在电梯门口站了好一会,忽然看到电梯旁边有一道虚掩着的门,那个位置是李婶跟他提过的杂物间。

    门是虚掩着的,里面很黑。

    正当纲吉看着那边的时候,虚掩的木门竟慢慢的像是被风吹开,大敞开在纲吉眼前。

    可是这时室内,哪里来的风?

    突然意识到这一点的纲吉心脏猛地一跳,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只是再无其他事件发生。那道门仍旧是敞开着的,里面很黑。

    纲吉放轻了呼吸,他看了一眼出口的方向就意图移开脚步离开这里,不管里面有什么他都不打算独闯,勇气是一回事,莽撞又是一回事。

    ‘啪’

    一个塑料桶滚落的声音传来,那扇门里突然滚出一个印着卡通图案的塑料桶,里面装着的杂物随着筒身的滚动咕噜噜的落了一地,纲吉连连后退了几步,就见那塑料桶已经停在了他身前几步的地方,离他很近。

    在里面落出的一堆杂物中,有一张边缘有被火灼烧过的痕迹的一张照片尤其显眼,那是张黑白照片,照的似乎是一个三口之家,一对夫妻站在一起,他们的女儿站在她们身前。

    叫人注意的不是那夫妻中有七分像李婶的美丽妻子,而是站在她们身前的那个女孩!

    穿着白裙的女孩披散着一头长发,面容娇俏的女孩明明巧笑嫣然十分可爱,可是看在纲吉眼里却十分惊悚,这个女孩……就是出现在他梦里的那个散发着不详气息的恶鬼!

    纲吉环顾了周围好几眼,才又看向那张照片,动作极慢的从地上捡起来。那小心翼翼的动作,如同一不小心里面的女孩就会脸色灰白眼神空洞的从照片里挣脱而出一样。

    前方不远处,从楼上下来不久的管理员大爷正与李婶相互扶持着从一间房里走出来,正当纲吉恍惚管理员大爷就是李婶所说的老头子时,照片里那位丈夫的脸也隐隐和管理员大爷有些发福的脸重合起来。

    他们的背影很安详,还像是在轻声说着什么,李婶的笑声不时的传过来,那两个相互扶持着行走,如同在经过时间的长廊,完整的诠释着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纲吉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

    “李婶。”他选择先叫住与他关系更融洽的李婶,纲吉快步跑过去,看着转过身的李婶。

    “哟,有什么事啊小伙子?婶子我现在很忙哦。”她满含爱意的看了一眼身边的丈夫,忙着约会的言下之意十分明显。

    “那个……”照片在手中攥了攥,纲吉还是将它递了出去“李婶,你知道这张照片上的这个女孩……”

    纲吉的话还没说完,管理员大爷突然暴起一把将照片夺了过去“闭嘴!”他方才和李婶在一起的和蔼都消失了,几近暴怒的看着纲吉。

    虽然只有一瞬间,可是李婶还是看见了照片里的女孩,温和的脸色瞬间变得茫然又惶惶不安“那是什么?”

    “没什么,我们先回去吧。”管理员大爷低声快速的说着,拉着李婶就想离开。

    “老柳!给我看看那张照片!”李婶一瞬间几乎声嘶力竭的朝管理员大爷大叫,她似乎也不懂自己为什么这么激动,脸上的迷惘还未散去,只是无法忽视的在意,那张照片上那个女孩明媚的笑靥如同什么分量极重的东西压在心上。

    “别闹,我们先回去。”管理员大爷脸色压抑的大力拉着李婶往家里走去,没有看对于目前状况有些无措的纲吉一眼。李婶则反抗不能的被强拉回家里,门砰的一声带上。

    纲吉手足无措的站在门口,听着房间里接连不断响起的摔砸着什么的声音和李婶尖利的质问,他本意并不想如此,却还是引发了这种状况。不安的心绪让他握紧了手,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门突然被打开,管理员大爷从屋里走出来,又大力带上了门,李婶的声音还在屋里响起。管理员大爷看起来还处在怒气中,只是强行抑制着自己不去看此时的纲吉以防自己真的控制不住“你在哪里找到的照片?”

    管理员大爷没有前几次见面时的随和,满脸怒意的气势让纲吉更是无措,他连忙解释,磕磕绊绊的遮掩着自己知道的事“李婶、李婶说杂物间里,有很多东西可以用,让我缺什么就去找……我……我就在那里找到了这张照片。”

    纲吉说完了之后才发现自己说了谎,他慌张的不敢看管理员大爷,所幸管理员大爷也不想看到他,直接又转世回屋带上房门,将纲吉关在门外。

    李婶的哭声从屋里传出来。

    纲吉沉默的低着头,刚刚……那夫妻俩还并肩走在这条走廊上,其乐融融。

    作者有话要说:  女孩是李婶和管理员大爷的女儿,她也挂在那里了,至于为什么可以从他回避安弥的举动看出她们有关系,李婶可以说当时被事实(不仅是女儿惨死)刺激到,所以一下子忘记了女儿的事情,管理员大爷也扔掉了有关女儿的东西,那张照片是打算烧掉的。

    ☆、第一百八十四章

    看惯了覆满污迹边角还残着裂缝的青灰地砖,一下子再看到干净明亮还微微映出人影的地砖,着实有些反应不过来。

    铃铛清脆的响声不停的响起,纲吉有些茫然的转身,就看见身后不远处的走廊边上吊着一串金黄色的铃铛,在风中不停作响。纲吉迟钝的看着那铃铛,好一会才慢慢走了过去,微微仰头伸出手将铃铛虚虚纳入掌心。

    冰凉的触感还未传达到掌心,一阵风声忽然又从纲吉身后闪过,纲吉懵懵懂懂的转头,就看见一个白裙子的女孩从他身后快速跑过去,小矮跟踩在地板上哒哒哒的响,裙摆翩跹,一头长发也随着跑动的动作在空中飞扬。

    看着女孩停在了一扇门前,显得很紧张的抬了抬因为跑动而有些歪的眼镜,隽秀婉丽的少女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敲门。纲吉莫名的朝前跟了一步,只是一步而已,瞬间像是跨越了空间的距离转眼他就到了女孩的背后,眼前出现一扇门,门牌上金漆覆就的崭新门牌映着阳光微微泛出亮眼的金,圆润的字体标示着1996。

    门很快就开了,开门的也是一个女孩。短发,双眼灵动,他招手让白裙子女孩进屋,然后朝里面叫了一声,然后透过那被女孩挡了一半的门缝,在那狭窄的间距间,纲吉看到了一个黑发的少年,他系着围裙正在将饭菜端上饭桌,闻声看向这边。他的表情很淡,只微微勾出一个极浅的微笑,眼神和气场却温柔得几乎和洒在身上的阳光融为一体,那一眼一笑纯粹得都是纲吉不曾见过的安宁温柔,像是要镌刻在永恒的时光里。

    ——那个人……是安君啊……

    纲吉突然就有些涩然,他从没参与,甚至不了解从前的安弥,从前这个——浅笑起来连世界都要化了的安弥。

    纲吉一直停在原地没有走动,可是却始终没办法摆脱这些场景,像是故意要让他看清楚一样,他凭空的又被移动到饭桌边,一抬头就能看见坐在桌面的安弥,看见和安弥有些相像的短发女孩,看见羞涩着和安弥说话的白裙子少女,那种怦然心动的表情带着难言的欣喜。

    纲吉听不见他们说了什么,准确的说从头到尾他就没听见谁发出过声音,但是即使不需要语言他也能感知到这种融洽的氛围,从少女那双明亮的眼睛和安弥温和的神情里完整的表露出来,纲吉突然觉得很不舒服。

    ‘砰——’寂静世界里一声门被撞开的声响让人心跳都快了几分,纲吉看到窗外的光线黯淡了下来,厚厚的铅灰色云层遮住了太阳。

    撞门后鱼贯而入的人们打破了平和,纲吉来不及回头看一眼,在来人进入门内的那一霎那,他所视的整个世界陷入黑暗。

    “你们是谁?”有声音惊慌失措,伴随着碰倒了什么的声音。

    纲吉看不到任何东西,周身黑暗。

    “啊啊啊啊——!!!”少女刺耳的尖叫声。冲撞、混乱、像是桌椅被踢翻的声音,碗碟落地时的脆响洒落一地。

    纲吉触碰不到任何东西,指尖冰凉。

    “安纸!”“哥哥!”“不要!”此起彼伏的尖声嘶叫混杂着更为混乱的破坏声,有人在咒骂着什么。成年男性低沉的声音在对话着,话尾牵起一个嘲讽的音调和不屑的冷哼,报复的愉悦刻进了高高在上的声音里。

    纲吉知道自己无法参与,也无法影响,因为这是曾经发生过的事。他似乎有些明白了再次看着村子被毁掉的事情重演时,水门的无能为力。

    “不要!……不!”出现在视线里的是那个短发的女孩,她整个人都被按在地上,有个人死死的按着她的头,强迫她看着什么,女孩惊恐的睁大了眼睛,声音尖利到几乎扯破喉咙“哥哥!……不你们不能这样,放开他!放开!”

    安君?安君怎么了?纲吉的故作镇定掩不了惊慌,他四下环顾,却发现除了短发女孩身处的那一块能看清,其他地方皆蒙在黑暗里。

    不、不、冷静点,纲吉努力告诉自己,安君他一定没事的,如果他死了又怎么会有后来的游戏,他们又怎么相遇,无论发生了什么,安君一定不会有事的!

    “——不要……”短发女孩声嘶力竭的哭泣还不停响起,她无法再看下去了一样将额头抵在了地上,沙哑悲恸的哭腔哽咽着,纲吉能看见她不停颤抖的双肩,和落在地上的眼泪。

    大脑轰鸣,某种感觉也在提醒着应和了理智崩塌的共鸣,他明明都看不见也听不见安弥的现状,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知道了什么,剧烈的感情似乎要喷薄而出,疯狂暗涌着左右所有心绪。

    “滚开……滚!”再抬头时,短发少女逃脱了压制,她拿着一片破碎的瓷盘边角,被打破了的菜盘上还有油渍,却也锋利尖锐。她四下挥舞着让那些人滚开,紧握着碎瓷的手已经被划破,鲜红的血液从掌心和指缝涌出滴落在地上,溅出一朵朵盛放的花。

    “我不会放过你们的。”她像一匹抵死挣扎的幼狼,溢满了憎恶的眼神狠厉又偏执,从嘴里说出的每句话都像是被齿间撕咬着低吼而出。明明在几分钟之前,她还是个会露出活泼笑容的普通女孩,可是现在,却被逼入了绝境,垂死挣扎。

    “你,你,还有你们。”她拉扯着嘶哑的声带歇斯底里,往前走一步踏入血泊中“我死都不会放过你们。”

    她松了手中尖锐的瓷器,那碎瓷落在地上四分五裂成更小的碎片,她在那些人冲上来之前飞快的转身跑上了阳台,站在阳台上看着朝她跑过来的人们疯狂笑着“我会把你们……全部拉下地狱的。”

    “全部!”那双眼睛里装满了纲吉无法形容的憎恨,她睁大了眼睛像是要记住每个人的脸,纲吉觉得自己可能永远都无法忘记这样一双眼睛,装满了刻骨的恨意和诅咒。她的脚脱离了阳台边缘,后仰着往后倒去。

    霎那间的脑海是空白的,直到一个远远的落响响起,轻微又沉闷,咯噔一声砸在了心里。

    纲吉猛地睁开眼睛,他深深的吸了一口冰凉的空气,微微动了动身体才发现后背冰凉一片,冷汗浸湿了背部。

    心跳还在扑通扑通的快速跳动,纲吉的视线停在天花板上,平复自己的喘息。

    跳楼的那个女孩子……那个有着让人背脊发寒的眼神的女孩,似乎叫做安纸……

    她……是安弥的妹妹。

    还有那个白裙子的少女……李婶和管理员大爷的女儿……

    那群人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对安弥她们做出这种事?如果安纸跳楼了,那白裙子的少女和安弥最后又发生了什么?纲吉的脑袋里一瞬间装满了疑问,混乱不堪的充斥在还没办法平静下来的头脑中。

    冷静下来……纲吉再次深呼吸了一下,他转头看了一眼打地铺的安弥,在惨白的月光中,他他隐约能看见安弥似乎还在沉睡,被褥遮住半个脑袋,背对着他。

    不管最后发生了什么,李婶的女儿最后死了。纲吉还有些无法释怀安纸那个时候看着什么嘶吼着哥哥的模样,就好像在安弥身上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一样,纲吉侧身躺在床上,目光不离安弥的背影。

    照这么猜下来一切都似乎理所当然。

    “安君……你睡了吗?”纲吉发出声音时才发现自己的声音低哑得厉害,他看着沉在黑暗中的安弥,对方没有动,也没有回应他,像是睡得很沉。

    纲吉恍惚记起了在之前那个空间看到的安弥,他背着一个半人高的旅行包面目冷清的看着纲吉,那样一种带了什么觉悟的神情,让纲吉莫名惶然的觉得有什么事已经发生……还有那种味道。

    纲吉想到了在门口烧起香蜡的管理员大叔,说着让谁不要再害人的话,又突然讪讪笑着说家里没有人才先烧了香蜡……还有第一次被管理员带到这间房间的时候,他看都不看安弥一眼,只跟他说话。

    纲吉第一次这么聪明,却宁愿自己从没这么聪明过。

    “安君……”纲吉摸下了床,他小声的钻进安弥的被褥里,就像以前在家里时经常做的那样,占据了安弥背后那一片地方。

    “睡在地上果然很冷啊安君。”纲吉有些低哑的声音里突然掺了些哭腔,他伸手搭在安弥的肩膀上,安弥侧身睡着,他在背后看不见他的神情,可是即使如此,纲吉也像知道安弥此刻会是什么表情一样将额头抵在了安弥背上“不过没关系,我陪你一起就不会冷了。”

    安弥身后那个温暖的少年身体微微颤抖着,带着隐忍的低泣声,他贴在安弥的背部努力保持着安静。安弥突然叹息了一声,他睁开眼睛,抬手握住了纲吉放在他肩膀上的手,低低的说了一句“你知道了啊。”

    并无多大起伏。

    纲吉突然想起了安纸跳下去时的声音,轻微又沉闷,他抓紧了安弥的手。

    作者有话要说:  求评论qaq

    看到有妹子看到现在还不明白这篇文写了啥,小衣简直要给你们跪了,不知道看了什么还看了六十万字你们才是真爱吗qvq?

    ☆、第一百八十五章

    早上起来的时候纲吉感觉很不舒服,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地上睡过了全身腰酸背疼,他睡眼朦胧的睁开眼睛,从阳台外投射进来的光线在他眼前墙上划了一道泾渭分明的明暗分界线,纲吉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睡回了床上。

    屋里很安静,纲吉从床上坐起来,就看见地上的被褥已经被收起来了,桌上下好的面条还散发着腾腾热气。

    “安君。”从阳台的小洗手间里走出来的少年裸着上身,过于苍白的皮肤在阳光底下粘连出暧昧不清的美,穿着衣服时看起来显得很单薄的身体在完全显露出来时又带着流畅的肌肉线条,纲吉呐呐的叫了对方一声,又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

    安弥手上还揪着湿淋淋刚洗过的外套,深蓝色的外套在安弥手里抖开,然后晾到阳台上。安弥回身走进屋里,轻飘飘的看了纲吉一眼,似乎是在问叫他有什么事,只不过看着一脸傻愣愣的纲吉,他也就略微无奈的轻轻摇了摇头“还不起床吗?”

    “啊?……哦!”一脸茫然的纲吉似乎清醒过来,因为刚刚自己的反应还有几分羞恼,他急忙起床然后整理床铺。

    “昨晚……”安弥意有所指的说了两个字,后面的部分意味模糊的隐没在空气中,他抬眼看了看纲吉的神情,语气中有几分说不清的感觉“后半夜睡得怎么样?”

    “很好啊。”纲吉不太明白安弥怎么这么问,就老实的回答了,他连安弥是什么时候把他弄到床上去的都不知道,可见睡得熟。

    安弥没有说话,他将目光停在身前扭曲着纹理的桌面,似乎在思忖什么。

    纲吉看到安弥所穿着的裤子也有些湿,似乎洗过之后还没完全晾干就穿了起来。

    纲吉解决了安弥准备的早餐之后就出了门,昨晚明明已经把有些事揭破,可是揭破了似乎也没有发生什么变化,安弥的态度一如往常,还是在自己筹划着什么的样子。他已经明确的知道安弥在为这最后一个副本做准备,却无从参与和插手,能做的也只有尽快找出这个副本的通过条件罢了。

    不知道为什么,纲吉觉得有点不太开心。

    小卖部并没有开门,简单的木板挡住了窗口,门也被锁着,看起来李婶并没有来开门。纲吉没有多做停留,想到昨天的事,他转回了大厦底楼,李婶他们所住的那边。

    虽然不太明白李婶昨天的反应是怎么回事,不过从今天李婶没有去正常营业来看,那张照片给李婶的影响很大。纲吉靠近李婶的住所时也做好了再次被管理员大爷赶走的准备,只是再次敲响那扇紧闭的门时,开门却是李婶。

    一晚不见,热心爽朗的李婶仿佛一夜之间饱经风霜,她头上常戴的卷发夹不见了,平时较为年轻化的鲜艳衣物也换成了颜色较为暗沉的老年人服饰,外面披着一件大衣。她眼角突然生出了好多深深的纹路,满脸的疲态,短短一夜罢了,她突然老了好几十岁。

    “……李婶。”纲吉像是有些认不出眼前这个人,艰难的辨别了许久才叫出声来。心里冒出的情绪似乎是愧疚,他隐约的察觉到了自己的行为造成了怎样的恶果,并为此自责不已。

    “进来吧。”李婶朝纲吉勉强的笑了笑,就转身往后走去。

    纲吉犹豫的跟进虽然不大却也收拾得井井有条的屋子里,看着李婶在黑色皮质的老式沙发上坐定,他才迟疑的带上门,跟过去。

    管理员大爷并不在家,屋子里的窗户被窗帘半掩着,整间屋子似乎沉浸在一种晨起和暗夜的间隔中,空气中的光线朦胧模糊,处在被时间遗忘的灰色地带,纲吉有些踌躇不前,他看着安静坐在半明半暗的沙发上的李婶,对方一动不动像是凝固在空气中,气氛十分压抑。

    “那张照片……”许久,纲吉才听见李婶开头,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声音拉长透着一股年迈的疲倦“你在哪儿找到的?”

    “在杂物间。”在李婶身前被瓜果及一些杂物堆满的矮桌上,纲吉看到了一张熟悉的照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抢夺而被弯折出痕迹来,那张照片就在静静低着头的李婶的视线中安静的呆在那里,因为距离关系纲吉已经看不清上面的人。

    又沉默了一会,纲吉试图打破这股平静,便问道“管理员大爷不在吗?”

    “出去了吧。”李婶回答了他“老柳他每天早上都要很早出门。”

    李婶的话说完后,房间又安静下来,尴尬得叫纲吉有些无所适从。

    “她是我的女儿。”李婶突兀打破平静的话让纲吉抬头看过去,他早已猜出女孩和李婶的关系,也知道女孩和十年前那件事有关,可是李婶这幅沉痛到死寂的样子让他有些无法开口追问当年的事,此时听李婶主动开口说起,纲吉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该作何反应。只是李婶也不需要他的反应,只是自己兀自说着“她叫依依。”

    “她死了十年了。”李婶像是笑了一下,只是那笑声压得低低的,比起哽咽都好不了多少。

    正当纲吉安静的听李婶说话的时候,门突然开了,有人站在门边看向纲吉。纲吉一愣,就听不知道为什么会来这里的安弥说道“泽田,出来。”

    大抵是安弥的声音过于严肃凝重,纲吉来不及多想就站了起来,只是他还未动作,右手手腕就突然被抓住。有点被惊吓到的纲吉回过头,就看见李婶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沙发上走到了他身边,微微低着头抓着他的手,同时问道“你去哪儿?”

    “泽田!”纲吉无法反应现在是什么状态,突然出现的安弥态度奇怪,而这时候的李婶表现的更加奇怪,纲吉只听见安弥更大声叫他“甩开她,过来!”

    纲吉尝试挣脱李婶的手,只是李婶一动未动,手却抓得十分牢固,他根本就挣脱不开。

    莫名的觉得恐慌起来,无论是这间光线黯淡的屋子还是眼前沉默的抓住他不松手的李婶,纲吉加大了力度想要甩开李婶,可是对方虽没有更进一步的举动,却还是没有一点松手的意思。

    “放开他。”似乎察觉到了纲吉的无力,安弥转头看向了李婶“放开他,李婶。”

    安弥还是在门口没有进来一步,却紧紧抓着门,纲吉听见他说“你知道那不是他做的,也知道缠着他也没有任何用处。”

    他?纲吉困惑的看着安弥,是指自己吗?什么不是自己做的?

    “……”李婶一直没有说话,她安静的低着头,只抓着纲吉的手。

    “……依依不在那里,李婶。”安弥这最后一句话让李婶产生了动摇,纲吉能明显感觉到抓着自己的手一松,纲吉顺势甩开李婶的手朝门口跑去,安弥也伸手抓住纲吉就往走廊一边跑去,纲吉下意识回头朝门里看了一眼,只是他的目光所及之处,没有任何人的身影。

    安弥一路带着纲吉回到了1996,回到房间后就速度飞快的带上门锁了起来,纲吉退了两步,他还带着有些迷惘不解的神情,看着安弥的背影。

    “安君。”纲吉感觉自己有些堵得慌,他揉着被李婶抓过的手腕,出声道“为什么……安君你,能和李婶对话了。”

    “为什么……李婶会突然变成那样?”

    “为什么……安君你会知道我在李婶这里会有事?”

    纲吉觉得自己现在的状况有些不太对,却还是看着安弥的背影,脑海里乱作一团,却奇怪的还能维持住理智。

    “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为止,李婶出了什么事对吧?”纲吉混乱的回想着昨天还一切安好的李婶。

    “她为什么要出现在我面前,你们说不是他做的又是什么意思?”诸多的疑团如同黑布蒙住了眼睛,纲吉感觉自己开始焦虑起来,他朝安弥走了几步,想要抓住安弥的还未干的外套,然后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纲吉忽然问道“今天早上,安君你为什么问我后半夜睡得怎么样?”

    纠缠在一起的线似乎找到了线头,纲吉意识到什么了,他抓住了安弥的手臂“安君需要睡觉吗?在我醒来之前安君一直呆在屋子里吗?你为什么突然把衣服都洗了?你有去哪里然后弄脏了吗?”

    “你说依依不在那里,那你知道那个女孩在哪里吗?”

    “你说不是我做的——”纲吉突然用力将安弥转过身来,直视对方低敛的眼睛“——那是你做的吗?”

    “泽田。”安弥始终没有看纲吉的眼睛,平淡的移开目光“你在怀疑我什么?”

    “对不起。”纲吉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道歉,只是看着安弥的表情就这么下意识的说了出来,他目光游离开来,只要想到了自来到这里后唯一向他释放善意的李婶就有些平静不下来“不像以前那样什么都完全相信安君了,安君会讨厌我吧?”

    “可是,明明就是安君先瞒着我的啊。”

    作者有话要说:  未明末见扔了一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51021 14:26:36

    谢谢喵酱的手榴弹,好久没收到地雷了真是感动嘤嘤嘤,喵酱么么哒!

    嗯对了,小衣发现每次27和安弥的立场稍微对立然后纲吉就嗖嗖的中枪,不管是上次还是这次小衣还是解释一下比较好,第一,27不是有着有上帝视角的各位亲,第二,27他就算傻甜白也不会放弃自己的善恶观。用对君子如风亲的评论,就是每次考虑到安弥和27是否要这种立场相对的情况的时候,小衣都不想排斥掉这种状况,不想让27面对每一种情况都傻甜白的相信安弥,反正写不写这种立场27最终仍会对安弥的抉择选择默认,可是小衣知道27不可能没有自己的想法和疑虑,他又不是没有脑子,所以这种情况必不可少,说了半天,小衣其实就想说,这就是小衣心里那个单纯又复杂的纲吉。

    小衣有时候不知道该怎么辩白,因为小衣是个不太会说话的笨蛋来着,也觉得这种事情有争议或许也比较好吧,小衣并没有恶意,也谢谢各位亲愿意看到现在,关于是与安弥的立场相对而就是觉得纲吉是错误的或者就是觉得小衣描写的这个27糟糕死了什么的小衣会好好接受,小衣会理解你们,就像理解安弥和纲吉的心情一样。

    ☆、第一百八十六章

    安弥的沉默和回避仿佛是在默认,纲吉愣怔在原地不再追问,他忽然有些惧怕安弥的答案。

    如果李婶现在的状况真的与安弥有关系他又当如何?纲吉在心里问了自己一遍,然后那个问题就这么沉沉的落在心上,得不到答案便陷落于深处。

    气氛凝滞下来,谁都没有再说话。

    最后,是纲吉避开安弥去打开了落锁的门然后走了出去。看着纲吉回身在门外带上门,眼睛低低的扫着地面没有看他一眼,安弥吁了一口气,没有阻止。

    有丝丝缕缕的黑色丝状雾气在安弥背后缠绕起来,逐渐纠缠成一个人形,那团人形的脚部离地面几十厘米,堪堪漂浮在半空中,她伏在安弥背后,下巴搁在安弥肩上,黑色雾气朝周围飘动,女孩脸上有着天真又残忍的笑意,她吐气如兰“你看,他不信你。”

    安弥仍旧没有说话。

    纲吉并没有离开,他关上了门之后就蹲在了门口。他现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安弥,也不知道出去之后会不会再碰到李婶,那始终未被安弥说出口却被默认的答案一遍遍浮现,纲吉试图强行压下自己的思绪去想些别的什么。

    有些事,真的不是这件事发生了,好的那就这样而已,纲吉有自己的是非善恶观,有和那怯懦一同刻进骨髓的善良,他会为李婶莫名的死亡感到愤怒和不值一提的悲伤,即使是并不怎么熟悉的人,可是对方在这个冰冷的世界里热心的给过他帮助。

    可是当李婶的死一旦和安弥划上某种特殊的等号时,纲吉就完全措手不及了。他无法甚至想象不出自己能做什么,一切的不安和挣扎在没有任何行动时都变成了无动于衷,就像变成帮凶般的沉默和不为所动产生要命的罪恶感,在发生的一切面前显得无能为力,除了回避没有任何办法。

    纲吉的目光停在了走廊边那已经燃尽了的香蜡上。灰色的灰烬还落在地上,被风吹散了些。

    “安君他……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没理由的……”稍稍冷静些下来,纲吉就这么喃喃的念道“对,没有理由啊……”

    总算找到一个理由把自己暂时解放出来,纲吉蹭的站起来,即使安弥默认了这件事情,可是到底发生了什么自己也并不清楚的不是吗?

    必须要弄清楚才能下定论!

    纲吉离开了1996,按照今天早上李婶对他做出的行为来看,对方并不是真的对他抱有恶意,纲吉试图找到管理员大爷询问昨晚有没有发生什么事,只是这所大厦实在太大,要找遍每个楼层实在不容易,眼看要到中午,纲吉干脆就再次来到了底楼李婶和管理员大爷的家,守株待兔起来。

    管理员大爷中午并没有回家吃饭,纲吉也没有离开。他在门口固执的蹲守到下午的时候,才从走廊一端看到管理员大爷徐徐走过来的身影,他仍旧佝偻着背部,走路的速度有些慢,少了一个互相搀扶的人,他走过来的身影形单影只。

    管理员大爷看到蹲在他家门口的纲吉时眉头明显皱起来,步调强行停下,又被打乱了一般趔趄了一下才飞快转过头想离开。

    第37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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