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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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星辰之王 作者:捂脸大笑
第16节
第八十八章 失衡
纳德星，是边境最繁华的二等星，边境之王卢瑟·纳德的宫殿更是富丽堂皇，称得上奢侈的艺术品。不过此刻，这座华美的建筑物已经被炸毁大半，仅剩的小半则成了新任占领军的驻地。
燕北辰走进了刚刚清理干净的会客室。一直斜倚在沙发上，把玩一柄工艺匕首的巴奈特船长立刻抬起了头，笑着说道：“终于上工了？这几天休息的如何啊～”
他的语气虽然有些玩世不恭，但是隐隐含着点关切。正是他帮助小坎贝尔收拢舰队，勒住了沃夫的缰绳，避开奥斯维德最后设下的陷阱。
“已经恢复了。”燕北辰颔首示意，又看向坐在一旁，好奇望来的褐发美人，“克里斯蒂娜，主星情况如何？”
“不算好也不算坏。”女船长用手指卷着自己的长发，慢悠悠说道，“连打了几仗，占领的地方虽多，但是消耗也相当惊人，尤其是人手短缺。如果不能尽快在边境行星安插进们的人，恐怕会留下隐患。”
“不用全部更换人员，在关键位置放上咱们的人，由楚南从中调配。边境最重要的始终是实力。舰队和商队才是一切，要尽快重新建立边境的秩序。”燕北辰虽然没有治理过行星，但是他剿灭过无数海盗团，清楚什么才是这些亡命之徒的根本。抓住根本，稳定根基，是他现在最需要做到的事情。
克里斯蒂娜唇边露出了抹妩媚的笑容：“那联邦方面呢？我们要寻求一个新的合作伙伴吗？就像纳德一样。”
“当然不。”燕北辰答得斩钉截铁，“成为贵族的走狗也许能在短时间内站稳脚步，但是长远来看，得不偿失。同样，我也没兴趣成为他们任何一家的走狗。”
听到这答案，巴奈特摘下自己的毡帽，不太绅士的冲克里斯蒂娜抛了个媚眼：“亲爱的，我赢了。”
对面坐着的美女哼了一声，从腰侧解下一根长鞭，扔了过去。这是她最喜爱的武器之一，然而输掉它，并未让克里斯蒂娜恼火。相反，她笑容更加甜蜜而危险。
对于群星号统辖的海盗们而言，扩大地盘并不都是好事。它意味着野心和实力攀上另一个阶梯，如果这时候，燕北辰选择了投靠联邦或是星盟，他们就是去了最根本的，也是最重要的东西：“自由”。这是巴奈特和克里斯蒂娜都不愿见到的事情。尤其那位从三等矿星发家的女船长，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被人奴役的痛苦和愤怒。
他们选择燕北辰，选择群星号，不只是因为利益，更是因为他们有着相同的目标，不会被人挟制，不会被人碾碎，用实力获取真正的尊严。只要燕北辰不背弃他们最初的目标，他们也不会背弃燕北辰的信任。
长长伸了个懒腰，克里斯蒂娜站起了身：“我要去处理主星的事务啦，老天，那简直是一团乱麻。对了，要给这颗星球换个新名字吗？”
这是占领者的天赋权利。燕北辰沉吟了片刻，开口说道：“就叫它‘卡戎’吧。”
巴奈特显然对古老的神话传说更了解，饶有兴趣的吹了个口哨：“冥河摆渡人？看来我们以后要扼守联邦和星盟的通道了。”
“好名字。”克里斯蒂娜挑了挑眉，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处理完舰队大小事宜之后，燕北辰没有休息，又来到了位于附近的伴星工业基地。这颗伴星就在主星外围，拥有相当丰富的矿产，利用地热和太阳能作为天然能源，为边境提供了大量的武器和飞船，是边境之王最为珍贵的宝藏。
因为克里斯蒂娜卓越的战术，这里并未遭受严重破坏，研发基地中，已经迎来了一位新的主人。
“蓝影钛的品质相当不错。”恩赛大师一如既往坐在工作台前，仔细检查着眼前的珍贵矿物。
“它能用在‘幻象’上吗？”燕北辰走了过去，在工作台前站定。
“应该没问题，取一部分用在‘永生石’周围的动力核心，剩下的重塑武器系统。”恩赛大师像是想起了什么，抬头略带责备的说道，“你这次太冒险了，‘幻象’受了不少伤，连刺光槍都出现了故障。单挑一艘主力战舰？老天，能平安醒来，算你运气不错。”
语气虽然不善，但是话里确确实实满是关怀。燕北辰笑了笑：“机会难得。”
这是他的心里话，重生之后第一次跟奥斯维德正面交锋，让他的关注力出现了偏移。这是别人无法理解的执念，也是他这次人生最大的动力。避开了这个话题，他向前走了几步，来到透明墙体前，向下望去。
在高达十几米的机甲维修台上，“幻象暗影”静静悬停在支架上，损坏的壳体尚未修复，露出参差不齐的电路。那场大战确实凶险无比，但是无疑，他和他的机甲取得了最后的胜利。
“关于动力系统的重塑，有方案了吗？”收回目光，燕北辰问道。
他身兼“幻象”的骑士和整备甲士，任何改动，都必须经过他的手。
恩赛大师当然也清楚这点，拿出一个手掌大小的盒子，递了过去：“嗯，我之前做了个样品，你看看。”
这位老者说的“看看”，当然不会是让他用眼去看。燕北辰把东西放在掌心，闭上了眼睛，想要调动精神力查看内部构造。然而，那里什么都没有。
几分钟后，燕北辰缓缓睁开眼睛，皱起了眉头。他的精神感应力，失灵了。
※
“奥斯维德上校，深空舰队的惨败，你要作何解释？”
端坐在主席台下方，格里芬直视着那群位高权重的军部大佬，面不改色的答道：“我军歼灭敌舰超过30艘，杀敌数千，连根拔起了盘亘在边境的走私势力。这完全达成了军部的作战计划，何来惨败之说？”
一旁满头银发的安德烈中将按捺不住，狠狠拍了一下桌案：“你先后损失了两艘旗舰，校级将官阵亡高达12人，几乎是五十年来最大的阵亡数，还敢说不是惨败？！”
“阵亡比不到7，舰船损失也未超过15，以歼敌数量来算，这应该算是小胜，而非失败。至于将官，这里有一份卢瑟·纳德生前留下的口述材料，正是因为有人串通敌军，才导致旗舰受损。”格里芬起身，把一份资料递给了书记员，又坐回了原处。这位安德烈中将正是萨丁家族安排在军部的眼线，面对他的责难，格里芬当然寸步不让。
显然没想到受审者能拿出资料，主席台上一阵骚动，安德烈中将闭上了嘴巴，目光阴郁的盯着台下那人。扯上串通，就不单单是军事问题了，更是家族之间的私下较量。这位“黄金之子”无论如何也是第一家族的新贵，不是这样的政治攀咬就能解决的。
在短暂的沉默后，另一位上将开口：“对于纳德舰队的征讨，你的确有些功绩。然而边境行星最终未能落在联邦军手中，反而被一个不知名的海盗占据，奥斯维德上校，你难道就不觉得羞耻吗？”
最后那个词，就像凌厉的鞭子，抽打在人身上，但是格里芬的面色依旧未变，冷冷答道：“胜败乃兵家常事，我无法决定敌人的强弱，全力作战后落败，谈不上羞耻。如果军部有其他人选，我不介意让出深空舰队的统帅位置。”
这硬邦邦的回答又激起了一阵浪花，台上义愤填膺的人不少，但是没有一个喊出替换舰队统帅的话来。因为这些老于战事的将帅们都清楚，这次奥斯维德失利并非是因为他怯战或是无能，而是实实在在的，因为敌军太过强大。
如此一来，铲除了纳德，又让另一波海盗趁虚而入，岂不是趋虎吞狼，自断了后路？几位老奸巨猾的大佬们相视一眼，最终军部大臣波特莱姆元帅挥了挥手：“奥斯维德上校，你先下去吧，原地待命，等待军部最终裁决。”
站起身，格里芬冲这群大佬轻轻颔首，不卑不亢的走出门去。
“阁下，军部刚刚下达了命令，封锁深空舰队剩余舰船，所有官兵不得离开空港范围。”一出门，副官就神情紧张的迎了上来。
格里芬点了点，表示知道。这也是应有之义。在决定深空舰队的归属之前，他们是不会松口，让这块肥肉逃出自己的掌握。同时，这场战役的失利，给他完美的履历造成了一个漏洞，足以让几位雄狮垂涎的巨大伤痕。估计花不了多长时间，他就会被那些“好兄长”安排到什么穷乡僻壤，然后附送他一枚子弹。
不过平衡也未曾真正被打破。或者说，那个新出现的群星之主，成了他起复的希望。只要那人不投靠任何家族势力，就会成为边境线上的一颗钉子，让那些大佬们忧心忡忡，寝食难安。想要解决那个难题，恐怕不是如今军部里平庸的官员能够胜任的事情。
最后，他们终会再有一战。
格里芬没有回答副官的问题，反而问道：“我让你查的东西，查到了吗？”
副官愣了一下，立刻答道：“还没有确切信息，不过有人说，那架机甲曾经在赛尔特星出现过……”
“很好，继续查下去！”格里芬的眼帘微微敛起，现如今，他最重要的事情，是更换自己的座驾。a阶很好，但是对于现在的他而言，已经不够用了，圣武才是最终的选择。然而打造圣武机甲除了运气之外，也需要原型和代价，他首先要找到自己丢失的传奇机甲。
那架属于“洛林”家族的机甲。
第八十九章 目标
“什么？你没法使用精神力了？一点都感知不到吗？”恩赛大师惊讶的从座位上站起了起来。
精神力损伤在甲士群体中也广泛存在，一般是整备中出现严重问题，还有极少数是外伤造成的恶果。伤害一旦出现，甲士就很难恢复原本的等级，甚至可能连精神核心都会报废，沦为比普通人还不如的废人。因此甲士很少进行危险活动，更不会轻易让自己的精神力受损。
现在燕北辰竟然说自己无法感知了，怎能不让恩赛大师大吃一惊。
燕北辰并没有马上回答恩赛大师的话，而是催动气海，想要使用那古怪的双核系统来激发自己的精神力。谁知一试之下，他的脸色变得更加阴沉。体内的气海不知为何消失不见，原本顺畅的血脉，也像灌入了胶质，黏稠不堪，难以运行。这对一个古武世家的人而言，等若气海报废，丧失了所有体术根基。
难不成是因为昏迷中那场变故？想起之前经历的景象，饶是燕北辰这样心志坚定的人，也不由有些变了脸色。没有了那运转不休的奇妙双核，他要如何操控机甲，重新驾驶“幻象暗影”？
然而在短暂的情绪起伏之后，他再次镇定了下来。情况有些不对，气海崩溃，对于修习者是种严重损伤，短时间内根本无法行动自如。可是现在，他的身体没有出现任何表征，只是感应不到气海而已。想了想，燕北辰问道：“如果精神力核心受损，会出现什么状况？”
恩赛大师当然不清楚燕北辰体内的变化，他微微皱起了眉头：“如果甲士的精神力核心被毁，短时间内会出现行为失调，比如昏迷、口齿不清或是智力下降等情况，不可能毫无察觉。你的精神核心出了问题？看起来不像啊！”
确实不像。此刻燕北辰已经彻底冷静了下来：“嗯，可能是之前操控机甲时，出现了一些偏差。大师，您是否知道修复精神力的办法？”
恩赛大师沉吟了片刻，叹了口气：“这一直是甲士界的难题。如今精神力方面的顶尖技术都掌握在大家族手中，除非那些优秀的家族种子，或是为家族服务的大师，否则很难有人享受精神力治疗。普通甲士一旦精神力受损，就意味着降级，甚至永久性的退出了这一行当。也正因此，甲士比骑士更依赖联邦几大家族，而非星盟。”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不过也不是没有例外，有些古老的流派能够掌握精神力，但是并没有演化为甲士，而是选择了一种类似修士的生活模式。他们运用精神力的手法相当奇妙，当年我在边境行星流浪的时候，也曾见过几个这样的家伙，也许这群人还保留着一些针对精神力的治疗方法……”
听到这句话，燕北辰立刻意识到，也许这就是解决问题的关键所在。他占据的这具躯体原本就具备精神力潜质，因为修习了燕家古法，才出现其后的异状。燕家古法是针对体术存在的，那么如果有针对精神力存在的古法，是否能与燕家古法参照，补足缺憾的部分呢？
“看来要找到几位这样的修士了。”
“可是要如何寻找他们呢？”恩赛大师的眉头仍未松开，“他们很少出现在世俗星球，族群聚集的地方更是隐蔽，估计并不是那么好找。”
“没关系，我想有人可能知道他们。”燕北辰眯起了眼睛。
※
穿过高耸的铁门时，弗兰西偷偷整理了一下本就相当整齐的领结，跟随在护卫身后，走进了议事大厅。
这里原本是卢瑟·纳德的宫殿偏厅，他也曾来过几次，见识过边境之王的奢华品味。然而现如今，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全都不见踪影，只剩下钢铁和冰凉的岩石，衬得那位端坐在王座上的机甲更加高大恐怖，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来。
弗兰西当然也是害怕的，但是这位老奸巨猾的商人并没有把这份恐惧表现出来，而是恭恭敬敬的上前一步，右手抚胸，鞠躬行礼：“您能接见我，是我的荣幸。群星大人。”
那机甲轻轻挪过视线，一双暗红色的眼眸望了过来。那是“猩红之眼”的光芒，弗兰西听说过这个特征，但是亲眼看到疯狂的过载迹象出现在面前，还是让他有些心率加速。怎么说他也是个武器爱好者，没人能比他更明白，眼前这架机甲根本无需费力，只要动一动手指，就能让他消失在宇宙之中。
大厅里有那么几分钟的静默，当弗兰西弯下的腰背开始疼痛，连冷汗都快下来时，终于传来了一个低哑暗沉的声音：“你收集武器。”
那声音威严无比，充满了恐怖气息。弗兰西赶紧答道：“黑金港是有武器收藏会，但是主要还是提供私下交易，尤其是出售纳德从第五家族那里获取的黑货。其实我对机甲的了解并不多，更不是骑士或是甲士。如果您对武器收藏会有什么意见的话，黑金完全可以放弃……”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实在是面前那架机甲完全看不出喜怒，只有压迫感如影随形。
“我要找一种人，能够使用‘精神鞭索’的人。”燕北辰没有采用通常的交谈模式，直接把问题扔了出来。
弗兰西没料到话题的走向，晃了下神。“精神鞭索”？这不是他摆放在展览大厅里的展品吗？怎么会突然提起这个？然而他的反应够快，马上把疑虑抛在脑后，小心翼翼问道：“您是说那群古宁人？他们不太喜欢同外界交往，精神鞭索也是我意外得到的武器……”
“地点！”
“在赛尔特星附近！”面对群星之主的呵斥，弗兰西不敢耽搁，迅速答道，“他们制造的武器基本不会外流，也是之前为了交换物资，才出售了一件，根本找不到卖家。不过那里接近第五家族的领地范围了，如果您接近那里的话，很可能会被第五家族视作严重挑衅。您也知道，纳德的事情，让他们非常恼火……”
没法察言观色，弗兰西的语气难得有些游移不定，但是似乎并未惹怒那位神秘的王者。粗粝低哑的声音再次响起：“很好。你下去吧。克里斯蒂娜会与你联系。”
听到这话，弗兰西的眼睛陡然亮了起来。如今边境谁都知道女船长成了统领星球事务的负责人，能够得到这样的承诺，就证明他有资格进入这个新的王国。立刻垂下了头，弗兰西略带些谄媚的说道：“那根鞭索我会尽快派人送到主星，请您过目。如果您有任何需求，都可以吩咐我，黑金港将为您献上所有的忠诚！”
没有理会对方的话语，机甲抬起沉重的手臂，一摆手。这个动作弗兰西不可能看不懂，没敢再废话，他谦恭的退出了大厅。
当房间里再次空无一人后，燕北辰打开了机甲驾驶舱，走了出来。嗡的一声，驾驶舱重新合拢，“梦魇”站了起来，小坎贝尔操控机甲离开了那张宽大狰狞的王座，绕着燕北辰转了半圈，饶有兴趣的问道：“你现在真的没法操控‘梦魇’了？”
不论是“梦魇”还是“幻象暗影”，都是以感应金属为骨架的特异机甲，想要操控它们，必须依靠精神力和体术共同运作。而燕北辰现在的状态显然无法满足，动动手指，已经是他的极限了。正因此，他才会选择以这样的见面方式与弗兰西会面。
“没错，我现在已经不适合接手机甲了。”明明是会让大多数骑士和甲士发疯的话，燕北辰却说得平静无比，“因此必须去赛尔特星看看，找到恢复精神力的方法。”
在之前潜入武器展览大厅，窃取蓝影钛前，燕北辰逛过展厅。“精神鞭索”正放在展厅二层的武器展示柜里。这东西样子十分古怪，说是鞭索，其实只有一节手掌大小的圆筒，标注是“使用精神力操控的特殊武器”。这样的玩意，当然不会有人问津，燕北辰却看了那么一眼。也正因为这一眼，让他联想到了恩赛大师所说的古老流派。还有什么人，更适合用这种精神力武器呢？
听到这话，小坎贝尔也冷静了下来：“如果你要去的话，群星号应该跟你一起去。那里可是第五家族的地盘。”
“正因为是他们的地盘，群星号才不能冒然闯入。”
刚刚解决了卢瑟·纳德，任何擅自闯入对方边境的行为，都会带来不可估量的后果。相反，他独自前往，才是最安全的法子。
话锋一转，燕北辰安抚道：“这段时间，群星号就交给你了，好好听克里斯蒂娜的话，管理好这里。”
如今正是边境进入稳定期的时刻。如何修复商路，稳固统治，才是他们最先要考虑的事情。在这种时刻，“幻象暗影”和“梦魇”的存在，都是象征性的，而小坎贝尔，则能作为他的替身，维护好基本的秩序。
“梦魇”的电子光眼里一阵闪烁，像是思索着什么，片刻后，冷冰冰的电子音再次响起：“你该知道，如果你回不来，我能取代你的地位。”
一个由人工智能控制的庞大舰队，想想就让人不寒而栗。燕北辰却笑了，这话并非是警告，而是恰恰相反，代表着关系。伸手拍了拍那冰冷坚硬的手臂，他轻声说道：“放心，我会回来的。”
第九十章 夜宴
格洛斯星的夏夜，有着任何二三等星居民都无法想象的壮美景致。不存在任何工业污染，这里的夜空呈现出梦幻般的深蓝色泽，漫天繁星密密挥洒，构成一道璀璨光带。在澄澈的星空之下，是一汪同样澄澈的湖泊。湖水明亮，反射出星河倒影，宛若群星坠入水中。
天与地，悬浮着一座晶莹剔透的城堡。奥斯维德家族的浮空城，凌驾在这虚空倒影之中。
格里芬靠在廊柱边，轻轻抿了口甘冽的冰酒，用同样冷冽的目光，打量着身遭的人群。这是奥斯维德家族一年才会举办一次的“镜湖晚宴”。浮空城按照周期停靠在镜湖正中，挑选天气最为晴朗，星辰最为明亮的夜晚，在兰达西亚大公珍爱的悬空花厅内举办宴席。如此高规格的宴会，让所有人趋之若鹜。血裔、勋臣、附庸的贵族，都像嗅到了蜜糖的蝇虫一样，嗡嗡涌上，享受这代表身份、地位和权利的夜晚。
这样的宴会，格里芬并无分毫兴趣，尤其是在这个刚刚战败，被军部剥夺舰队指挥权的现在。
然而一杯酒尚未品完，就有一位美人穿过了花厅，轻声笑道：“尼斯洛克，原来躲你在这里。”
来人有着一头灿烂的，属于奥斯维德家族的金色长发，眼眸却非碧绿，而是深棕，亦如为她提供基因的母亲。除了这一点点“瑕疵”外，她的面容姣好，身姿绰约，与所有联邦贵族一样，完全判断不出年龄。这是兰达西亚大公的二女儿，一手掌管着数座工业行星的实权人物，莎莉丝特·奥斯维德。
格里芬跟这位血缘上的异母姐姐并没有什么交集，但是他清楚无比，这只母狮找上门来的，绝不是为了一句不痛不痒的问候。
果然，像是没有察觉对方的沉默，莎莉丝特露出了一个浅淡的笑容，撩起裙摆，优雅的踏上阶梯，来到了格里芬身侧：“今天的宴会有些无趣，难怪你要躲开。镜湖的宾客可越来不挑剔了。”
她的目光遥遥望向围在另一位奥斯维德身边的人群，眼底闪过一抹若有若无的嘲讽。
在那里，兰达西亚大公的二儿子，也是军部实权人物的维萨尔·奥斯维德正跟一群身穿制服的贵族谈笑风生，显然心情十分愉悦。这也难怪，好不容易等到那个有“战神”称号的弟弟折戟沉沙，又通过联姻与萨丁家族组成了利益联盟，怎能不让这位奥斯维德少爷兴致高昂。
然而这种不动声色的贵族式挑拨，并没有得到半分回应，格里芬冷冷的又抿了口酒，并没有作答的打算。
莎莉丝特笑了笑，转过话题：“听说你想更换一架机甲，找到合适的制甲大师了吗？”
她会说这话并不奇怪，工业行星基本都有机甲产业，莎莉丝特手中掌握了不少甲士资源，自然也有制甲大师。不过奥斯维德家真正的尖端实验室控制在葛瑞丝——也就是莎莉丝特的异母姐姐——手中，如果格里芬真的想要进阶机甲的话，应该想办法跟那位大姐搭上线才是。
话已至此，格里芬当然明白了这位姐姐想说的究竟是什么。在贵族们的权利圈内，寻找盟友和选择敌人从来都不是简单的问题，奥斯维德家族亦然。有人想要他死，自然也有人想要他活。而有时，活着的同伴，比死了的对手更能发挥作用。
冷冷挑起嘴角，格里芬说道：“我有确定目标了，多谢。”
这是拒绝，而非真正的致谢。莎莉丝特轻笑一声：“你一直是我看好的弟弟，不过还是太年轻，万事小心为妙。”
留下这么句模棱两可的话，她施施然起身，向着人群方向走去。没了意外的客人，回廊再次陷入寂静。格里芬放下了手中的酒杯，踏前几步，走到了空旷的花厅边缘，透明的水晶屏障如若无物，站在这里，仿佛置身于真正的星河之中。空旷，寂寥，也壮阔的无与伦比。
这的确是难得的美景，然而格里芬的内心却并不平静。五年的布局毁于一旦，他并不像表现出来的那样无动于衷。如果深空舰队能够顺利占领纳德星，他就能在边境凿开一个口子，开始培植自己的力量，不论接下来想要统治那里的是谁，都必须和他建立利益联盟。同时，胜利也会巩固他在军部的发言权，为他的舰队扩张和军阶晋升打下根基。
然而现在，一切都成了泡影。他失败了，惨败。非但没有实现以上战略目的，更损失了无数辛苦培养的精锐。难怪几位奥斯维德开始蠢蠢欲动，或是拉拢或是排挤，动作越发明目张胆。
他需要跟另一只狮子合作吗？冷眼瞥了眼那觥筹交错的会场，格里芬轻轻呼出口气。还是先找回母亲的机甲吧。有了机甲，他才有改造圣武的可能。重返边境，与那人一战。只有从这个摔倒的阶梯上爬起来，他才有资格重新站上舞台。
一个他绝对不会喜欢的舞台。
“尼斯洛克少爷。”身后，有人谦恭的呼唤道。
格里芬转过头，看向那个侍者。
“大公阁下请您过去。”那侍者倒退一步，做了个请的手势。
这有些出乎格里芬的意料。虽然在悬空花厅举办晚宴，但是真正有资格和兰达西亚大公同席的人少得可怜，更勿论被他亲自召见了。就连格里芬本人，也有一段时间未曾见过这个名义上的父亲。如今召唤他，为了什么？
并未说什么，格里芬跟随在侍者身后，向着更深处的花厅走去。
穿越两道精巧的回廊，一个小而素雅的偏厅出现在格里芬面前。这里没有太多植物和装饰建筑，结构异常简单，也让天幕和湖面显得更加宽广。像是欣赏交融的星河一般，兰达西亚大公斜倚在躺椅上，注视着遥远的天际。
他不开口，没人敢冒然在他前面说话。花厅里陷入了短暂的寂静。过了大概两分钟后，那位位于兰达星域至尊顶点的男人终于开口：“与你交战的那个海盗，战力如何？”
没想到大公会问这样的问题，格里芬愣了一下，才答道：“很强，比我见过的所有骑士都要强大。”
“因为圣武机甲？”大公转过了头，碧绿的眼眸平静无波，如同午后的湖面。
然而面对这双眼睛，格里芬的心脏猛然抽紧。那就像被真正的猛兽盯上，带着审视和考量，以及隐藏在其下，随时准备择人而噬的危险味道。也许这才是兰达西亚大公的本来面目。
格里芬只停顿了一秒，就答道：“不全是。他的战略天赋出众，似乎总能猜到我的举动，是个难得一见的帅才。”
“海盗中的帅才？在‘三王时代’，搅乱太阳系，推翻帝国统治的，也是一个海盗。然而最终稳定时局，建立星域制度的，却是尼古拉斯大公，一个标准的门阀贵族。有些人善于破坏，而另一些人，则是秩序的基石。”
这不是“兰达西亚大公”该对他说的事情，更像是一位“父亲”的教导。面对这样诡异的情形，格里芬绷紧了神经。
大公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打算，收回了目光，他淡淡说道：“听说军部想要你去西陲剿匪？”
这是军部私下密议的结果，尚未正式公布。然而这个决定一旦公布，对他而言绝非好事。西陲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海盗遍地，可以积累军功的地方了，而是由各家势力瓜分完毕的铁桶。留在西陲，等待他的可不是什么机会，只有冷藏。
格里芬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他们有这个意向。”
兰达西亚大公轻笑了一声：“估计是维萨尔的主意。太浪费了。如今与星盟交界的赛尔特星局势有些动荡，你去那里吧，更能发挥你的天赋。”
听到“赛尔特星”这个词，格里芬只觉得脊背上的寒毛都炸起来了，机甲的事情是他秘密吩咐手下去查的，然而尚未找到结果，就被人一口道破，背后隐藏的意义，不言而喻。也许他的身边出现了叛徒，也许他的动向完全被大公掌握，但是不论是哪种，都不是什么让人愉快的事情。
沉默了片刻，格里芬突然问道：“那里靠近第五家族领地，我去的话，是否会恶化两个家族之间的关系？”
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兰达西亚大公挑起了嘴角：“你认为，五大家族之间，是什么关系呢？”
是盟友，是同僚，是共同执掌整个星域的联邦议院成员。同时，也是竞争对手。这是所有人秘而不宣的事情，也是长久维持星域稳定的基石。如今被这位第一家族的统治者说出口，代表的，可不仅仅是字面上的意思。
联想到他刚刚所说的“破坏”和“秩序”，格里芬似乎明白了什么。奥斯维德家族已经在议会顶点坐了太久太久，处于这样的巅峰，人们往往只会有两个选择。或是耽于享乐，最终被其他家族打落尘埃；或是继续攀登，达到前人未曾想过的地步。
显然，兰达西亚大公，并不是个耽于享乐的人。
如果他执意要破坏联邦的平衡，成为兰达星域中的“唯一”，自己将会面临什么呢？成为一颗好用的棋子，按部就班，完成所有计划和任务？或是跳出这个泥潭，争取属于自己的自由？
看着端坐在星河倒影中的男人，格里芬的嘴唇颤动了一下，最终吐出一句话：“我会前往赛尔特星。”
这是他现在仅剩的选择。拿到遗失的家族机甲，是目前最重要的事情。而这个“命令”恰恰击中了他的软肋。第五家族的报复或是奥斯维德的任务，都无足重轻。增强自己的实力，达到无法被人肆意欺凌的高度，才是他最渴望的东西。
就像深陷泥潭的鸟儿，腾空已成梦想，唯有拔出翅膀，才有活命的机会。
似乎很满意格里芬的回答，兰达西亚大公轻轻摆了摆手。最后看了一眼这壮美到几乎让人窒息的星河倒影，格里芬微微欠身，走出门去。
第九十一章 偶遇
夜宴结束后的第三天，军部下达了新的任命，深空舰队由萨丁家族的一位少将接任，重新整编，等待出航。格里芬则被派到了赛尔特星，担任临时剿匪任务。
此命令一经颁布，明眼人都能看出，几大家族的政局发生了变化。与萨丁家族联姻的维萨尔·奥斯维德有可能取代自己的弟弟，成为第一家族在军部的支柱。而缺乏根基的尼斯洛克·奥斯维德则被剥夺了大部分权力，单枪匹马赴任东南地区。那里临近第五家族的势力范围，让一个刚刚剿灭了第五家族阴暗力量的人去剿匪，其结果不言自明。
“阁下，他们想要拆散您的舰队！”通讯晶屏里，副官理查德满脸义愤填膺，连声音都提高了两度。
“听说军部任命你为远西舰队的舰长？”格里芬表情并无变化，冷静问道。
“那是挑拨离间！阁下，我绝不会到其他舰队赴任！深空舰队是您的根基所在，我会好好守在那里……”
忠心尚未表完，格里芬就轻轻一摆手：“我要你前往远西舰队。”
副官愣在了那里：“可是您的深空舰队……”
“深空舰队如今已经不属于我了，他们不会接受一个烙着‘尼斯洛克’刻印的幕僚官。不如另起炉灶，重新培养一支力量。远西舰队的巡航范围在西陲，那里本来就有我们的根基，由你接掌，是最好的选择。”格里芬的声音坚定有力，也严肃无比。
“可是出任舰长……”理查德显然还有些犹豫，就算是相对安全的地带，出任舰长也并非简单的事情。他能守住“黄金之子”打下的基业吗？
“在深空舰队，你表现的很好，甚至救了我的性命。战争并不只有纸面上的胜负，还有更多幕后的运作，我需要一个足够信任的人，为我处理这些幕后事宜。”
这番话太直白了，直白的毫无“贵族”气息，然而理查德的眼睛却湿润了起来。他的喉头一阵滚动，最终用力点了点头：“我会做好一切的。绝不辜负您对我的信任！”
“信任”。这也是格里芬如今最需要的东西。寻找机甲的计划外泄，意味着他的核心团队里出现了问题。如果换一个人，恐怕会对所有心腹心存芥蒂，直至找出投效兰达西亚大公的那个叛徒，才能重新启用自己的班底。但是格里芬绝不会这么做。
放弃自己现有的根底，才是自取灭亡的蠢行。恐怕这也是兰达西亚大公希望他做的。成为一个无依无靠，只能遵从别人的命令行动的棋子。只可惜，他信任自己的眼光，也相信跟随自己整整三年，忠心无比的副官。
“好好保护那些种子，等我回来。”
回来收复那些本应属于他的东西。
※
在联邦版图的东南方位，也有一块不同势力糅杂的“三不管”地带。在这片星图周围，有来自星盟的海盗，有来自联邦的家族势力，也有一些土生土长，在几个世纪前就开辟了星球的原住民。因为各方势力太过复杂，周遭又没有什么值得觊觎的矿物或者财富，这块版图才逐渐变成了东南边境的自由贸易带，供各家商队往来。由于地理位置优越，赛尔特星这颗位于两国交接处的自由贸易行星，渐渐就成为了两个政体之间的商业枢纽。
不过如今，这个枢纽似乎变得岌岌可危。
超小型运输船中，响起了滴滴的警报声：“前方正在交战，请立即转向，回避攻击！”
刚刚完成跃迁，就遇到了这样的情况，就算是燕北辰也未料到。但是他并没有向那些惊慌失措的小船主一样疯狂闪避，而是静静观察着面前的战局。这不是场大战，更像个小型遭遇战。一艘轻量级货船遇到了海盗抢劫，目前保持着一对二的局面。
货船的武器装备不错，战斗意识也很强，但是在数量上远远逊于对方，因此局势非常被动。不过那两艘海盗船也未全力开火，不知是顾忌船上的货物，还是有什么其他目的。
这样的战斗，本来跟燕北辰毫无关系，但是看到海盗船上的标示，他皱了皱眉。黑色的岩石。这图案在海盗船上并不常见，大多海盗都会选择更加有冲击力和威慑力的标示，比如“魔狼”或是“烈龙”。但是他的确见过这个徽章，在前世。
史丹·斯通和他的黑石号，星盟最臭名昭著的海盗团之一。拥有十几艘飞船，和一大群虎狼般的手下。他们曾在星盟边境肆虐了十几年，在自己出任剿匪任务后，才彻底肃清了这支匪患。
然而现在，星盟已经没有“燕北辰”这个人了，黑石号自然也有了另一个未来。如今迎面撞上这副景象，简直就像看到了被自己遗弃的任务一样。燕北辰看了片刻，最终摇了摇头，驾驶飞船冲了上去。
如今，他已经无法发挥精神力和体术，但是反射神经和作战意识尚存，驾驶飞船也比机甲要简单许多，只是两轮激光炮连射，就让那群海盗乱了阵脚。发现了这个意料之外的助力，轻型货船似乎有些惊讶，所幸对方的船长也是个好手，很快就跟上了燕北辰的节奏，短短二十分钟后，一艘海盗船被击毁，另一艘仓皇逃亡。
战斗结束后，公共频道内传来了一条通讯请求。这场救援本来就在计划之外，燕北辰根本没有与获救船只攀关系的念头，因此犹豫了片刻，才打开了通讯器。出现在通讯晶屏里的，是一位中年男子，看起来严肃刚毅，颇有军人风度，但是隐隐的焦灼破坏了他的沉稳。
在看到燕北辰时，他明显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救命恩人会如此年轻，但是很快，那男人就反应了过来，开口说道：“多谢您的援手，我们才能逃过这一劫。请问您的目的地，不会是赛尔特星吧？”
因为是主力商道，沿途的空港并不算少，他这一问似乎也在情理之中。燕北辰却听出了对方的言下之意，范围道：“赛尔特星出现了什么问题吗？”
男人表情凝重的点了点头：“一个名叫黑石的海盗团越过了星盟边境，对赛尔特星发起了攻击。我们刚刚从那里逃出来，正想去寻找援手。”
这个消息可不怎么美妙。燕北辰皱了皱眉：“他们专门派人追击你们，却没有下杀手。船上还有什么人？”
只有遇到贵重的货物或是重要的人质时，海盗们才会在攻击中稍稍留手。刚才那一幕，正是如此。加之这位船长所说的话，他们遇到的，很可能不是抢劫，而是蓄意绑架。会这么“温柔”的对待一艘求援船，只有一个可能，船上有身份相当特殊的人。
没料到眼前这位青年会一语道破玄机，那位船长闭上了嘴，像是在思索要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但是尚未等他想出应对的方案，镜头突然轻轻一转，挪到了另一个方向。
“小姐！”
惊呼声也没能阻止画面显示，一个少女出现在了晶屏中。那女孩的容貌相当柔美，黑发黑眸，身形纤瘦，似乎有着远古的东方血统，然而她的态度并不像外表那么娇弱，直接冲燕北辰微微一笑：“谢谢您刚才的援手。我是赛尔特星自由商会会长的女儿古兰，也是那群海盗想要抓捕的人。”
在少数没有家族势力的自由贸易行星里，商会就是星球最重要的管理阶层，商会会长往往等同于星球的总统。会长的女儿亲自出逃救援，代表的意义自然不同。然而燕北辰没有把关注点放在这上面，而是挑了挑眉：“古兰？你和古宁族有什么关系？”
像是没有料到燕北辰会这么问，那女孩愣了一下，立刻反应了过来：“我的母亲出自古宁族中的古氏，看来您也对古宁族有些了解。”
东方姓氏的发音十分特殊，因此在听到“古兰”这个名字时，燕北辰突然反应过来，所谓的“古宁族”很可能一种姓氏代称。一猜之下，果真正中红心。
笑了笑，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话锋一转：“你要去求助的援军，不会正好也是古宁族的人吧。”
那女孩眨了眨眼，微微挑起了唇角：“没错，而且我们非常需要一个可靠的护卫，护送我们前往古宁族居住的星球。不知您是否愿意，陪同我们走这一趟呢？”
这姑娘相当的聪明，燕北辰也笑了出来。她应该已经知道了自己对古宁族非常有兴趣，但是并未用这个作为条件，来交换他的帮助。而是放低姿态，诚挚的恳请他护送飞船。这样无异让他处于了主动地位，也交付出自己的信任。
面对这样的恳求，有什么理由说不呢？
“当然没问题，航线要如何设置呢？”燕北辰干脆答道。
那女孩眼神中露出了难以掩饰的喜色，踮起脚尖跟身边的中年人说了句什么，再次扭过了头：“请开启航线共享系统，我们把星图直接传输给你。”
这是又一重加码，就算不共享星图，他们也完全可以带领燕北辰前往古宁族所在的星球，但是他们再次选择了信任和尊重。燕北辰当然不会无视这个。开启系统，两秒钟后，星图出现在飞船的导航仪中。
“我的族人就在两光时之外的瀚蓝星上，如果没有问题的话，我们可以起航了吗？”古兰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有些羞赧的又加了一句，“对了，尚未请教您的姓名。”
“燕北辰。”没有任何掩饰，燕北辰说出了自己的真实姓名。
第九十二章 暗潮
瀚澜星位于赛尔特星西南方向，距离并算远，但是中间横亘着一条陨石带，飞船根本无法进行超空间跃迁，只能通过星路穿越陨石带，才能抵达该行星。
正因为这个，出逃的轻量级货船才会被对方追上。燕北辰开启了自动航行系统，让飞船跟在对方的船艉，自己则仔细研究着导航仪中的星图，几分钟后，他突然打开了通讯仪：“等会儿我们会经过一片u型陨石回廊，在那里设下鱼雷屏障。”
“还要设伏？”船长有些惊讶的反问道。这种时刻不应该尽快逃离陨石带，进入瀚澜星范围吗？
“他们逃了一艘船，不会这么轻易放弃的。”黑石是个大海盗团，如果他们想要抓谁做人质的话，绝不会这么轻易罢手。
思索了片刻，船长点了点头：“也好，我们的船上有几枚ts4型热感鱼雷，够用吗？”
“足够了。”燕北辰十分肯定的答道。
十几分钟后，在一块巨大的陨石后，燕北辰关闭了飞船引擎。那艘轻量级货船已经缓慢的向前方开去，而他则留在后面，等待着预定的敌人。通过这条回廊之后，前方的星路将会收窄，仅容一艘船单独前行。任何有点脑子的人，都会想法设法在这里追上猎物，进行狙击。缺乏躲避空间，短短一段路程，就会成为葬身宇宙的单行道。
他们会赶到吗？
像是印证燕北辰的话一样，片刻后，雷达里出现了热感反应。一架机甲，三架战机！
如同饥渴的食腐动物，这些海盗冲了上来。他们的阵型相当老练，一架战机在前侦查，其余两架殿后协助，位于中间的是最适合穿越陨星带的远程机甲。这可不像笨拙的飞船，只要追上敌人，他们就能轻易避开主炮，直接侵入飞体。届时别说是俘虏个把人质了，全船歼灭都不在话下。
看来那位古兰小姐，的确有点让人垂涎的本钱。
燕北辰眯起了眼睛，并未立刻启动鱼雷，而是静静的看着侦察机谨慎的拐过了u型通道的拐角。确认并无埋伏后，机甲和战机先后跃出了拐角，开始加速。
就是现在！鱼雷弹出！
取消了热感监控的热感鱼雷简直是黑暗中的杀手。毫无防备的，殿后的战机驾驶舱中弹，瞬间失控，轰然撞向前方的机甲。那机甲骑士显然是个好手，竟然在千钧一发之际避开了僚机，同时用激光炮炸毁了所有飞向他的鱼雷。然而这恰恰是燕北辰的目的所在。
隐藏在热感鱼雷中的电磁炸弹被炮火击中，磁暴瞬间淹没了通道。这才是陨石带战斗的最大杀器。被电磁波影响，那机甲出现了短暂的驾驶紊乱，如果换个场地，换个敌人，那骑士会努力稳住机甲，直至这波紊乱过去，重新开始战斗。但是不幸，他遇到的并非其他人。
超小型飞船冲了出去，主炮开启，定向激光炮射出耀眼的光柱。那光芒如同剑锋，刺入了机甲侧翼的喷气调节装置。喷气口只是引擎的一个组件而已，放在平时顶多让机甲有些失衡，但是现如今，没有更多平衡可以失去了。
以一个肉眼都不太能察觉的微小偏差，机甲撞上了身旁的陨石，高速飞行带来的是高速撞击，那块陨石悄无声息的四分五裂，同时也让机甲冒出一堆火花，二次爆炸。一切发生的太快，一前一后仅剩的两架战机都有些发愣，但是燕北辰不会给他们更多时间了。
四联激光槍开火。在狭窄的陨石通道内，那艘小型飞船就像最最灵巧的鸟儿一样，在陨石中穿梭，向敌人投掷死亡射线。按道理说，战机的敏捷度远远高于飞船，但是此时此刻，没有一架战机能够逃出他布下的激光罗网。只花了不到两分钟，一切都结束了。
当船长驾驶轻量级飞船回返时，看到的正巧是这一幕。对自己驾驶技术相当自信的他，也不由睁大了眼睛。
一旁，古兰轻轻咦了一声：“小型飞船也能对付机甲？”
这绝对是个傻问题。船长苦笑一声：“是咱们招揽的护卫太强大，他应该也是个骑士。”
“捡到宝了？”古兰偏头问道。
“还不清楚那人想去瀚澜星做什么……”船长有些犹豫的皱了皱眉。
“反正也是我们有求于他。如果那人到瀚澜星有什么目的，反而更好。”古兰的眼中闪过一抹狡黠，“他会是个让长老无法推脱的人选。”
船长苦笑着摇了摇头，移开了视线。实在是局势太过险恶，除了这种投机取巧的办法，没什么更好的点子了。只希望那是个值得信赖的人选。
原本狭窄的星路，如今只剩一片残骸。燕北辰轻轻嘘出口气，这样的敌人，对他当然不是问题，然而这样的场景，却勾起了一抹怀念。看了一眼那堆闪烁着火花的宇宙垃圾，燕北辰操控飞船缓缓转向，同时开启了通讯器：“处理完毕，我们可以继续上路了。”
那的确是黑石号派出的最后一波追兵。没有了衔尾的敌人，两艘飞船很快就绕过陨石带，驶向正前方那颗星球。那并不是一颗很大的行星，体积大概在二等星和三等星之间，距离主序星的位置相当适宜，大气层严密的覆盖在球体表面，形成一道道起伏不定的漩涡云层。地表布满了明艳的蓝色和绿色，充斥着植被和海水。还有两颗体积更小的卫星，盘旋在星球表面。远远望去，这颗行星就像一枚奇珍异宝，闪烁着迷人的光彩。
这样的行星，就算在联邦或是星盟，也是值得开发的优秀种子，竟然会出现在这样的边陲地带。就连燕北辰都小小吃了一惊。但是很快，他就反应了过来，这才是某些古武世家最喜欢的居住环境。与世隔绝，亲近自然，难怪会被古宁族的族人看重。
跟在对方的飞船后，他们沿着行星轨道缓缓驶入大气层，在一片开阔的山顶降落。当飞船停稳后，燕北辰步出了船舱，皱眉看向脚下的密林。怎么会停在这里？
身旁的轻量级飞船也降下了舷梯，四男一女从飞船上走了下来。除了古兰和船长外，还有三名身材健壮，体格高大的男人，不知是船员还是保镖。
船长看到了燕北辰，立刻踏前一步：“燕先生，这里是古氏的停机坪，我们还要走一段距离，才能到村子里去。您可以跟在队伍之中，千万不要掉队。”
“因为这个？”燕北辰的脑袋轻轻一偏，一枚箭矢样的东西嗖的刺入了他脚下的泥土之中。不远处，古兰身边的护卫已经举起脉冲槍，把那只喷射毒针的树蛙打了下来。
“这些是瀚澜星上的‘特产’。”船长笑了笑，“看来燕先生并不害怕这些东西，您是否也是出自某个古武流派呢？”
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了燕家。燕北辰并未开口，对方也没有追问的意思，只有若有所思的打量了他一眼，随后轻轻一摆手，三位护卫排成了三角阵型，包围在了古兰和燕北辰身边。
“小心脚下。”如同尽职尽责的主人，一旁的少女脚步轻盈的走在了前面。
看了一眼远方无边无尽的密林，燕北辰也迈开了脚步，在脉冲槍的嗖嗖嗡鸣中向着山下走去。
※
“奥斯维德上校。”
一个略显无礼的声音打断了格里芬的思绪，他缓缓抬起头，冰凉的绿眸射向舰长室门口站着的人。朱利尔斯·萨丁，他的新任幕僚官，一个萨丁家族的成员。
迎着冰锥一样的视线，朱利尔斯的眉峰轻轻一挑，踏前几步，递上了手里的资料：“这是目前的战报，请你过目。”
可能是为了避免“横生枝节”，剿匪舰队以飞一般速度的组建了起来，只花了短短一周时间，就开拔启程。格里芬没有捞到任何属于自己的亲信人员，只身赴任。他的副手全部换上了军部指派的校官，虽然最高指挥权在他手中，但是想要跳过这些大大小小的辅佐人员，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这样被动钳制的阵容，显然不是让他建功立业去的。而是像他那位好姐姐暗示的一样，有某种阴险的暗潮在水面下涌动。
面无表情的接过了资料，格里芬并没有敷衍了事，认认真真看了起来。这里的局势的确有些古怪，一支颇具规模的海盗团越过了星盟边境，发兵侵占这片自由贸易带。虽然名义上在联邦境内，但是这片区域从未正式纳入联邦行政体系，属于三不管地区，并不受人重视，就算改名换姓也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情。如今专门排遣一支舰队前来剿匪，想当然，也不仅仅是为了单纯的“剿匪”。
“第五家族的舰队曾跟海盗团有过接触？”格里芬的视线落在了晶屏上的某个资料上，突然问道。
没想到这位黄金之子一瞬间就抓住了重点，朱利尔斯微微眯起了眼睛：“据第五家族所称，他们跟黑石号有过几次交战，但是敌人太过狡猾，并未决出胜负。”
这显然是托辞。仔细检查过两军的布阵和所谓的“交战记录”，格里芬冷冷一笑：“看来军部的命令不是这次的重点。”
这不是一个针对海盗的简单军事计划，而是利用海盗和边境地带为跳板，对第五家族发起的进攻。格里芬并不清楚会有多少舰队参与这次行动，但是很明显，他是第一支出发的舰队，也是扔给第五家族的饵料。只要有他在，第五家族的注意力就会偏移，紧盯这片自由贸易区不放。而他这位副官，恐怕也清楚私下的安排。
果然，朱利尔斯闭上了嘴巴。这并非哑口无言，而是一种类似知情者缄默的沉默。
格里芬扔下了手中的晶屏，靠在了椅背上：“命令全舰挺进，在赛尔特星附近摆开阵型。我要直取黑石号的大本营。”
这可不是计划中的打法。朱利尔斯微不可查的皱了下眉，并没有出言反驳，而是反问道：“请问，舰队使用什么阵型？”
“雁型展开。”格里芬语气沉稳，没有半分迟疑。
这是打包围战时常用的阵型，但是对于行动敏捷，阵型分散的海盗来说，管用吗？朱利尔斯有一瞬间的犹豫，摸不透这位“前战神”到底打得是哪张牌。但是他的目的可不止是完成军部计划，还有更重要的任务在身。
“遵命，阁下。”只是犹豫了几秒，他就做出了决断，按照规定行礼之后，他转身离开了舰长室。
看着那条笔挺的背影，格里芬唇边溢出抹冷笑。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计划，但是他并不准备按照别人的脚本来走。先捅开了马蜂窝，再说其他吧。
只希望，那群海盗实力别太差了。
抛开那些军务文件，格里芬打开了私人光脑，查看起了另一幅星图。
第九十三章 前路
只花了不到24小时，联邦舰队就完成了突进，围绕着赛尔特星边缘展开阵型。在这颗自由贸易星球旁边，有一条漫长的陨石带，可以说是包围战的天然屏障，只要雁型展开，就能对海盗形成封锁。面对强大的联邦舰队，黑石号只能选择死战，或者直接退出边境，回到星盟境内。
看着主屏幕上不断后退的海盗舰队，朱利尔斯偷眼望向舰长席，端坐在上面的金发青年依旧面无表情，似乎全盘尽在掌握。不愧是这代奥斯维德家族最强悍的战争天才，无论面对何等劣势，他都能将之变作自己的优势。采用这样的战法，任何副手都无法从中作梗，唯有听从他的指挥，全力以赴完成战役。
不过再怎么厉害的战神，到了政治层面都只能任人宰割。朱利尔斯在心中冷哼一声，剿灭海盗仅仅是这支部队的先头任务，其后对于第五家族的攻略才是重点。就算是奥斯维德家的“黄金之子”，也要乖乖被当做诱饵，抛在猎物面前。风光恐怕也就这一时半刻了。
“左翼保持速度，右翼回旋，形成包围网！”眼看已经逼近陨石带，格里芬冷声下令道。
敌人的侧翼正在溃败，这个突进简直巅妙到了极处。任何具备战略目光的人都知道，联邦军已经胜券在握。舰桥中的所有人开始聚精会神，想要完成最后的包围。格里芬的视线却稍稍偏移，落在了一旁的陨石带上。
如果那伙人够聪明的话，这时，就是最好的机会了。
“舰长！”雷达监控员突然高声叫道，“陨石带里出现热感信号！有敌军埋伏！”
很好。格里芬站起了身，厉声说道：“这只是敌军的干扰，保持航速，不能被敌军搅乱阵型。”
临危不惧，确实是一个优秀指挥官的天赋，朱利尔斯心中却咯噔一声，这种程度的埋伏，奥斯维德会算不到吗？为什么没有提前预备一支舰队，排除这个威胁？
“舰长！后方也出现敌军舰船！”又一个监控员惊叫了起来，“数量极多！”
主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战舰出现在视线尽头，每一艘都绘制着“黑石”标志。这样的距离对于星际战舰来说，分秒就能跨过，不出十分钟，两支舰队必然接战！然而这舰船数量，海盗们怎么可能拥有这样的兵力？！
朱利尔斯握紧了双拳，双眼一瞬不瞬的凝视着面前的金发青年。雁型阵的确是包围敌人的最优阵型，但是同样，它的缺点也非常突出，就是背后防御薄弱，无力抵抗偷袭。这个布阵，究竟是为了包围海盗，还是为了引诱跟海盗结盟的第五家族呢？
看着那张冰雕石塑般的俊美面孔，朱利尔斯在心底冷笑起来。奥斯维德家族想用这位“黄金之子”作为诱饵，却没料到，这位疯狂的战神把整支舰队都摆在了诱敌的天秤之上。这样的速攻当然会让第五家族按捺不住，发兵偷袭，同时乱战也会最大程度的吸引视线，让一心想要除掉“黄金之子”的第五家族无暇他顾。
这样非但完成了战略意图，还能让这支不为他所用的舰队彻底被打散，成为自己的囊中之物。不愧那个抛弃旗舰，只为除掉军部眼线的狠辣人物！想到那个死得不明不白的堂兄，朱利尔斯的脊背都开始发寒。他不能就这么看着奥斯维德完成自己的计划！
“萨丁少校。”
一个冰冷的声音从舰长席传来，朱利尔斯不由自主双脚并拢，行了个军礼：“上校阁下！”
格里芬挑了挑眉，并没有把这人的过度紧张放在心上，直接下令道：“右翼继续包抄，左翼蛇形回旋，反转阵列，在敌军抵达前完成转向，切记不要被海盗冲乱阵型。我要率领机甲部队堵住陨石带那波伏兵，给舰队争取更多时间。”
果真是要出战了！这番话顿时给舰桥注入了一剂强心针，就算再怎么排斥这位奥斯维德上校，在座的将官也清楚他的作战实力。由他率队击溃伏兵，是解决危局的最佳选择。
“遵命，阁下！”朱利尔斯回答的非常干脆，但是在奥斯维德大步离开舰桥后，他微微眯起了眼睛。并不是每个人都希望“诱饵”活下来的。他接到的命令可跟那位黄金之子猜测的截然相反。只不过之前的计划是等取得阶段性胜利之后再动手，而现在，既然已经诱出了第五家族的军队，其他也就不重要了。
冷笑一声，他打开了腕式通讯器，飞快输入了一串文字：“猎狮行动开始！”
“b组、c组交叉攻击，组成火力防御线，拦下伏兵的攻击。其他人跟我来！”格里芬一乘上座驾，立刻对身后的机甲小队下达了命令。
这可不是他精心操练数年的亲卫队，而是军中抽调的高级骑士，复杂阵型的配合度并不理想。因此格里芬根本没有组成阵型的打算，直接命令骑士们自由开火。这波伏兵应该是黑石海盗团的原班人马，勇悍没的说，但是战斗意志和伏击阵型只能用一团糟来形容，击退他们并不需要太多技巧。
或者说，根本不需要他亲自出战。
格里芬发动了机甲，他的“狮吼”在上次战斗中彻底损毁，这次换上的是一架远程机甲“鹤纹”，如同一只银黑相间的巨鸟，机甲飞出了旗舰，带领着护卫向着陨石带冲去。
火力狙击接近舰队的伏兵，再从侧翼冲入陨石带，洞穿敌军的防线，打乱敌军的阵型。这是最正统不过的打法。但是格里芬想要的并非是“胜利”，而是“自由”。这样的打法适合击退敌人，同样也适合隐蔽自己，只要他想，能够在任何时间脱离护卫，潜入茫茫陨石群中。
一支舰队失去了舰长会有什么后果？格里芬一清二楚。但是这支舰队不同于任何部队，可以说，他们本来目的就是为了消灭自己的舰长。格里芬没兴趣猜测那群人何时抽出匕首，他需要的先把浇了滚油的木柴架好，引燃战火。等到联邦舰队和第五家族打得如火如荼，甚至两败俱伤后，才是他再次现身，夺回舰队控制权的时机。在这之前，他会安安静静藏在陨石带中，等到战火远离后，潜入赛尔特星，寻找自己要找的东西。
“鹤纹”猛然盘旋，躲过了敌人射出的热感鱼雷。密集的陨石让这片空域狭小而危险，但是格里芬并不畏惧这些，甚至，他还有一点点怀念。就像几年前，与那个黑发少年一起出逃时，经历的一切。
机身右肩一震，四枚鱼雷同时弹出，击中了前方的海盗船。格里芬连半秒都没有停留，已经向下一艘敌舰扑去。如同冲入了羊群的雄狮，他操纵着机甲深深切入了敌人的侧肋，摧枯拉朽般撕碎了面前所有舰船。当最后一艘敌舰化作闪烁的宇宙垃圾时，他已经深入到了能让人迷失方向的陨石带内围。
按照原计划，此刻他应该开始脱离战场，潜入周遭的安全地带，然而格里芬心中突然升起了警觉。情况不对！跟在他身后的护卫可是三位高阶骑士，为什么如此轻易就甩脱了他们？
一道光柱擦着机翼划过，格里芬的反应无愧他的战神称号，险之又险的躲过了攻击，然而第二道、第三道攻击联袂而来！这不是海盗的打法，而是标标准准的战术配合，他陷入了包围圈中。来自友军的包围！
看来对方也没耐心等待了。格里芬冷笑一声，猛然拉动操纵杆，“鹤纹”高速旋转着，向更危险的陨石带深处冲去！
※
“我们到了。”船长终于停下了脚步，在靠近山脊的树林前站定。
燕北辰长长舒了一口气。虽然知道这段路不会太好走，但是他未曾想到，古氏的村落竟然会隐藏的如此深，马不停蹄赶了整整一天，才到达了所谓的目的地。
由于气海消失，他的耐力和爆发力都大幅减弱，让这本该轻松的旅途也变得艰险了起来。如果不是船长为了照顾古兰小姐放慢了脚步，他还真不一定能跟上队伍行进的速度。
然而缓过一口气，燕北辰再次皱起了眉头。这里根本不像是村落，除了莽莽山林之外，只有高耸如云的峭壁，别说是村落了，就连条小径都找寻不到。这是故布疑阵，还是有什么别的玄机？
没有给燕北辰解惑的意思，船长招呼三名手下开始扎营。一次性帐篷和小型电磁护盾在空地上摆开。古兰也顾不得仪态了，一屁股坐在了清理过的草从中，揉了揉酸胀的小腿，抬头对燕北辰说道：“燕先生，我们晚上才能进村，先坐下来休息一下吧。”
晚上才能进村？有点搞不清对方的意思，燕北辰在古兰对面盘膝坐了下来，看着其他四人忙前忙后的模样，迟疑了一下，才开口问道：“你们每次都是这么回来的吗？”
“不是。”少女挑起了嘴角，“这是给客人提供的道路，更难走些。”
对于如此“坦诚”的回答，就连燕北辰都有片刻无语。难怪他总觉得在这两天中，有些地方好像重复走了好几次。这样的行进路线，就算是有人刻意去记录，恐怕也会被绕晕，找不到真正的目的地。
像是很满意自己的答案制造的效果，古兰悠闲的靠在了身后的大树上，看向彤云密布的天际：“不过这条路也挺有趣，再等几个小时就好。”
燕北辰猜不出她说的“等”，究竟等的是什么。不过已经深入对方的地盘，再说什么也都没用了。看了一眼面带笑容的少女，他点了点头，调整了一下坐姿，盘膝进入了冥想状态。
船长安装好最后一片电磁护盾，在古兰身边坐了下来，目光略带审视的盯了燕北辰片刻，才挪开了视线，看向天际。今天的天色很好，应该会提前一段时间吧？
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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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节
第八十八章 失衡
纳德星，是边境最繁华的二等星，边境之王卢瑟·纳德的宫殿更是富丽堂皇，称得上奢侈的艺术品。不过此刻，这座华美的建筑物已经被炸毁大半，仅剩的小半则成了新任占领军的驻地。
燕北辰走进了刚刚清理干净的会客室。一直斜倚在沙发上，把玩一柄工艺匕首的巴奈特船长立刻抬起了头，笑着说道：“终于上工了？这几天休息的如何啊～”
他的语气虽然有些玩世不恭，但是隐隐含着点关切。正是他帮助小坎贝尔收拢舰队，勒住了沃夫的缰绳，避开奥斯维德最后设下的陷阱。
“已经恢复了。”燕北辰颔首示意，又看向坐在一旁，好奇望来的褐发美人，“克里斯蒂娜，主星情况如何？”
“不算好也不算坏。”女船长用手指卷着自己的长发，慢悠悠说道，“连打了几仗，占领的地方虽多，但是消耗也相当惊人，尤其是人手短缺。如果不能尽快在边境行星安插进们的人，恐怕会留下隐患。”
“不用全部更换人员，在关键位置放上咱们的人，由楚南从中调配。边境最重要的始终是实力。舰队和商队才是一切，要尽快重新建立边境的秩序。”燕北辰虽然没有治理过行星，但是他剿灭过无数海盗团，清楚什么才是这些亡命之徒的根本。抓住根本，稳定根基，是他现在最需要做到的事情。
克里斯蒂娜唇边露出了抹妩媚的笑容：“那联邦方面呢？我们要寻求一个新的合作伙伴吗？就像纳德一样。”
“当然不。”燕北辰答得斩钉截铁，“成为贵族的走狗也许能在短时间内站稳脚步，但是长远来看，得不偿失。同样，我也没兴趣成为他们任何一家的走狗。”
听到这答案，巴奈特摘下自己的毡帽，不太绅士的冲克里斯蒂娜抛了个媚眼：“亲爱的，我赢了。”
对面坐着的美女哼了一声，从腰侧解下一根长鞭，扔了过去。这是她最喜爱的武器之一，然而输掉它，并未让克里斯蒂娜恼火。相反，她笑容更加甜蜜而危险。
对于群星号统辖的海盗们而言，扩大地盘并不都是好事。它意味着野心和实力攀上另一个阶梯，如果这时候，燕北辰选择了投靠联邦或是星盟，他们就是去了最根本的，也是最重要的东西：“自由”。这是巴奈特和克里斯蒂娜都不愿见到的事情。尤其那位从三等矿星发家的女船长，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被人奴役的痛苦和愤怒。
他们选择燕北辰，选择群星号，不只是因为利益，更是因为他们有着相同的目标，不会被人挟制，不会被人碾碎，用实力获取真正的尊严。只要燕北辰不背弃他们最初的目标，他们也不会背弃燕北辰的信任。
长长伸了个懒腰，克里斯蒂娜站起了身：“我要去处理主星的事务啦，老天，那简直是一团乱麻。对了，要给这颗星球换个新名字吗？”
这是占领者的天赋权利。燕北辰沉吟了片刻，开口说道：“就叫它‘卡戎’吧。”
巴奈特显然对古老的神话传说更了解，饶有兴趣的吹了个口哨：“冥河摆渡人？看来我们以后要扼守联邦和星盟的通道了。”
“好名字。”克里斯蒂娜挑了挑眉，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处理完舰队大小事宜之后，燕北辰没有休息，又来到了位于附近的伴星工业基地。这颗伴星就在主星外围，拥有相当丰富的矿产，利用地热和太阳能作为天然能源，为边境提供了大量的武器和飞船，是边境之王最为珍贵的宝藏。
因为克里斯蒂娜卓越的战术，这里并未遭受严重破坏，研发基地中，已经迎来了一位新的主人。
“蓝影钛的品质相当不错。”恩赛大师一如既往坐在工作台前，仔细检查着眼前的珍贵矿物。
“它能用在‘幻象’上吗？”燕北辰走了过去，在工作台前站定。
“应该没问题，取一部分用在‘永生石’周围的动力核心，剩下的重塑武器系统。”恩赛大师像是想起了什么，抬头略带责备的说道，“你这次太冒险了，‘幻象’受了不少伤，连刺光槍都出现了故障。单挑一艘主力战舰？老天，能平安醒来，算你运气不错。”
语气虽然不善，但是话里确确实实满是关怀。燕北辰笑了笑：“机会难得。”
这是他的心里话，重生之后第一次跟奥斯维德正面交锋，让他的关注力出现了偏移。这是别人无法理解的执念，也是他这次人生最大的动力。避开了这个话题，他向前走了几步，来到透明墙体前，向下望去。
在高达十几米的机甲维修台上，“幻象暗影”静静悬停在支架上，损坏的壳体尚未修复，露出参差不齐的电路。那场大战确实凶险无比，但是无疑，他和他的机甲取得了最后的胜利。
“关于动力系统的重塑，有方案了吗？”收回目光，燕北辰问道。
他身兼“幻象”的骑士和整备甲士，任何改动，都必须经过他的手。
恩赛大师当然也清楚这点，拿出一个手掌大小的盒子，递了过去：“嗯，我之前做了个样品，你看看。”
这位老者说的“看看”，当然不会是让他用眼去看。燕北辰把东西放在掌心，闭上了眼睛，想要调动精神力查看内部构造。然而，那里什么都没有。
几分钟后，燕北辰缓缓睁开眼睛，皱起了眉头。他的精神感应力，失灵了。
※
“奥斯维德上校，深空舰队的惨败，你要作何解释？”
端坐在主席台下方，格里芬直视着那群位高权重的军部大佬，面不改色的答道：“我军歼灭敌舰超过30艘，杀敌数千，连根拔起了盘亘在边境的走私势力。这完全达成了军部的作战计划，何来惨败之说？”
一旁满头银发的安德烈中将按捺不住，狠狠拍了一下桌案：“你先后损失了两艘旗舰，校级将官阵亡高达12人，几乎是五十年来最大的阵亡数，还敢说不是惨败？！”
“阵亡比不到7，舰船损失也未超过15，以歼敌数量来算，这应该算是小胜，而非失败。至于将官，这里有一份卢瑟·纳德生前留下的口述材料，正是因为有人串通敌军，才导致旗舰受损。”格里芬起身，把一份资料递给了书记员，又坐回了原处。这位安德烈中将正是萨丁家族安排在军部的眼线，面对他的责难，格里芬当然寸步不让。
显然没想到受审者能拿出资料，主席台上一阵骚动，安德烈中将闭上了嘴巴，目光阴郁的盯着台下那人。扯上串通，就不单单是军事问题了，更是家族之间的私下较量。这位“黄金之子”无论如何也是第一家族的新贵，不是这样的政治攀咬就能解决的。
在短暂的沉默后，另一位上将开口：“对于纳德舰队的征讨，你的确有些功绩。然而边境行星最终未能落在联邦军手中，反而被一个不知名的海盗占据，奥斯维德上校，你难道就不觉得羞耻吗？”
最后那个词，就像凌厉的鞭子，抽打在人身上，但是格里芬的面色依旧未变，冷冷答道：“胜败乃兵家常事，我无法决定敌人的强弱，全力作战后落败，谈不上羞耻。如果军部有其他人选，我不介意让出深空舰队的统帅位置。”
这硬邦邦的回答又激起了一阵浪花，台上义愤填膺的人不少，但是没有一个喊出替换舰队统帅的话来。因为这些老于战事的将帅们都清楚，这次奥斯维德失利并非是因为他怯战或是无能，而是实实在在的，因为敌军太过强大。
如此一来，铲除了纳德，又让另一波海盗趁虚而入，岂不是趋虎吞狼，自断了后路？几位老奸巨猾的大佬们相视一眼，最终军部大臣波特莱姆元帅挥了挥手：“奥斯维德上校，你先下去吧，原地待命，等待军部最终裁决。”
站起身，格里芬冲这群大佬轻轻颔首，不卑不亢的走出门去。
“阁下，军部刚刚下达了命令，封锁深空舰队剩余舰船，所有官兵不得离开空港范围。”一出门，副官就神情紧张的迎了上来。
格里芬点了点，表示知道。这也是应有之义。在决定深空舰队的归属之前，他们是不会松口，让这块肥肉逃出自己的掌握。同时，这场战役的失利，给他完美的履历造成了一个漏洞，足以让几位雄狮垂涎的巨大伤痕。估计花不了多长时间，他就会被那些“好兄长”安排到什么穷乡僻壤，然后附送他一枚子弹。
不过平衡也未曾真正被打破。或者说，那个新出现的群星之主，成了他起复的希望。只要那人不投靠任何家族势力，就会成为边境线上的一颗钉子，让那些大佬们忧心忡忡，寝食难安。想要解决那个难题，恐怕不是如今军部里平庸的官员能够胜任的事情。
最后，他们终会再有一战。
格里芬没有回答副官的问题，反而问道：“我让你查的东西，查到了吗？”
副官愣了一下，立刻答道：“还没有确切信息，不过有人说，那架机甲曾经在赛尔特星出现过……”
“很好，继续查下去！”格里芬的眼帘微微敛起，现如今，他最重要的事情，是更换自己的座驾。a阶很好，但是对于现在的他而言，已经不够用了，圣武才是最终的选择。然而打造圣武机甲除了运气之外，也需要原型和代价，他首先要找到自己丢失的传奇机甲。
那架属于“洛林”家族的机甲。
第八十九章 目标
“什么？你没法使用精神力了？一点都感知不到吗？”恩赛大师惊讶的从座位上站起了起来。
精神力损伤在甲士群体中也广泛存在，一般是整备中出现严重问题，还有极少数是外伤造成的恶果。伤害一旦出现，甲士就很难恢复原本的等级，甚至可能连精神核心都会报废，沦为比普通人还不如的废人。因此甲士很少进行危险活动，更不会轻易让自己的精神力受损。
现在燕北辰竟然说自己无法感知了，怎能不让恩赛大师大吃一惊。
燕北辰并没有马上回答恩赛大师的话，而是催动气海，想要使用那古怪的双核系统来激发自己的精神力。谁知一试之下，他的脸色变得更加阴沉。体内的气海不知为何消失不见，原本顺畅的血脉，也像灌入了胶质，黏稠不堪，难以运行。这对一个古武世家的人而言，等若气海报废，丧失了所有体术根基。
难不成是因为昏迷中那场变故？想起之前经历的景象，饶是燕北辰这样心志坚定的人，也不由有些变了脸色。没有了那运转不休的奇妙双核，他要如何操控机甲，重新驾驶“幻象暗影”？
然而在短暂的情绪起伏之后，他再次镇定了下来。情况有些不对，气海崩溃，对于修习者是种严重损伤，短时间内根本无法行动自如。可是现在，他的身体没有出现任何表征，只是感应不到气海而已。想了想，燕北辰问道：“如果精神力核心受损，会出现什么状况？”
恩赛大师当然不清楚燕北辰体内的变化，他微微皱起了眉头：“如果甲士的精神力核心被毁，短时间内会出现行为失调，比如昏迷、口齿不清或是智力下降等情况，不可能毫无察觉。你的精神核心出了问题？看起来不像啊！”
确实不像。此刻燕北辰已经彻底冷静了下来：“嗯，可能是之前操控机甲时，出现了一些偏差。大师，您是否知道修复精神力的办法？”
恩赛大师沉吟了片刻，叹了口气：“这一直是甲士界的难题。如今精神力方面的顶尖技术都掌握在大家族手中，除非那些优秀的家族种子，或是为家族服务的大师，否则很难有人享受精神力治疗。普通甲士一旦精神力受损，就意味着降级，甚至永久性的退出了这一行当。也正因此，甲士比骑士更依赖联邦几大家族，而非星盟。”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不过也不是没有例外，有些古老的流派能够掌握精神力，但是并没有演化为甲士，而是选择了一种类似修士的生活模式。他们运用精神力的手法相当奇妙，当年我在边境行星流浪的时候，也曾见过几个这样的家伙，也许这群人还保留着一些针对精神力的治疗方法……”
听到这句话，燕北辰立刻意识到，也许这就是解决问题的关键所在。他占据的这具躯体原本就具备精神力潜质，因为修习了燕家古法，才出现其后的异状。燕家古法是针对体术存在的，那么如果有针对精神力存在的古法，是否能与燕家古法参照，补足缺憾的部分呢？
“看来要找到几位这样的修士了。”
“可是要如何寻找他们呢？”恩赛大师的眉头仍未松开，“他们很少出现在世俗星球，族群聚集的地方更是隐蔽，估计并不是那么好找。”
“没关系，我想有人可能知道他们。”燕北辰眯起了眼睛。
※
穿过高耸的铁门时，弗兰西偷偷整理了一下本就相当整齐的领结，跟随在护卫身后，走进了议事大厅。
这里原本是卢瑟·纳德的宫殿偏厅，他也曾来过几次，见识过边境之王的奢华品味。然而现如今，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全都不见踪影，只剩下钢铁和冰凉的岩石，衬得那位端坐在王座上的机甲更加高大恐怖，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来。
弗兰西当然也是害怕的，但是这位老奸巨猾的商人并没有把这份恐惧表现出来，而是恭恭敬敬的上前一步，右手抚胸，鞠躬行礼：“您能接见我，是我的荣幸。群星大人。”
那机甲轻轻挪过视线，一双暗红色的眼眸望了过来。那是“猩红之眼”的光芒，弗兰西听说过这个特征，但是亲眼看到疯狂的过载迹象出现在面前，还是让他有些心率加速。怎么说他也是个武器爱好者，没人能比他更明白，眼前这架机甲根本无需费力，只要动一动手指，就能让他消失在宇宙之中。
大厅里有那么几分钟的静默，当弗兰西弯下的腰背开始疼痛，连冷汗都快下来时，终于传来了一个低哑暗沉的声音：“你收集武器。”
那声音威严无比，充满了恐怖气息。弗兰西赶紧答道：“黑金港是有武器收藏会，但是主要还是提供私下交易，尤其是出售纳德从第五家族那里获取的黑货。其实我对机甲的了解并不多，更不是骑士或是甲士。如果您对武器收藏会有什么意见的话，黑金完全可以放弃……”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实在是面前那架机甲完全看不出喜怒，只有压迫感如影随形。
“我要找一种人，能够使用‘精神鞭索’的人。”燕北辰没有采用通常的交谈模式，直接把问题扔了出来。
弗兰西没料到话题的走向，晃了下神。“精神鞭索”？这不是他摆放在展览大厅里的展品吗？怎么会突然提起这个？然而他的反应够快，马上把疑虑抛在脑后，小心翼翼问道：“您是说那群古宁人？他们不太喜欢同外界交往，精神鞭索也是我意外得到的武器……”
“地点！”
“在赛尔特星附近！”面对群星之主的呵斥，弗兰西不敢耽搁，迅速答道，“他们制造的武器基本不会外流，也是之前为了交换物资，才出售了一件，根本找不到卖家。不过那里接近第五家族的领地范围了，如果您接近那里的话，很可能会被第五家族视作严重挑衅。您也知道，纳德的事情，让他们非常恼火……”
没法察言观色，弗兰西的语气难得有些游移不定，但是似乎并未惹怒那位神秘的王者。粗粝低哑的声音再次响起：“很好。你下去吧。克里斯蒂娜会与你联系。”
听到这话，弗兰西的眼睛陡然亮了起来。如今边境谁都知道女船长成了统领星球事务的负责人，能够得到这样的承诺，就证明他有资格进入这个新的王国。立刻垂下了头，弗兰西略带些谄媚的说道：“那根鞭索我会尽快派人送到主星，请您过目。如果您有任何需求，都可以吩咐我，黑金港将为您献上所有的忠诚！”
没有理会对方的话语，机甲抬起沉重的手臂，一摆手。这个动作弗兰西不可能看不懂，没敢再废话，他谦恭的退出了大厅。
当房间里再次空无一人后，燕北辰打开了机甲驾驶舱，走了出来。嗡的一声，驾驶舱重新合拢，“梦魇”站了起来，小坎贝尔操控机甲离开了那张宽大狰狞的王座，绕着燕北辰转了半圈，饶有兴趣的问道：“你现在真的没法操控‘梦魇’了？”
不论是“梦魇”还是“幻象暗影”，都是以感应金属为骨架的特异机甲，想要操控它们，必须依靠精神力和体术共同运作。而燕北辰现在的状态显然无法满足，动动手指，已经是他的极限了。正因此，他才会选择以这样的见面方式与弗兰西会面。
“没错，我现在已经不适合接手机甲了。”明明是会让大多数骑士和甲士发疯的话，燕北辰却说得平静无比，“因此必须去赛尔特星看看，找到恢复精神力的方法。”
在之前潜入武器展览大厅，窃取蓝影钛前，燕北辰逛过展厅。“精神鞭索”正放在展厅二层的武器展示柜里。这东西样子十分古怪，说是鞭索，其实只有一节手掌大小的圆筒，标注是“使用精神力操控的特殊武器”。这样的玩意，当然不会有人问津，燕北辰却看了那么一眼。也正因为这一眼，让他联想到了恩赛大师所说的古老流派。还有什么人，更适合用这种精神力武器呢？
听到这话，小坎贝尔也冷静了下来：“如果你要去的话，群星号应该跟你一起去。那里可是第五家族的地盘。”
“正因为是他们的地盘，群星号才不能冒然闯入。”
刚刚解决了卢瑟·纳德，任何擅自闯入对方边境的行为，都会带来不可估量的后果。相反，他独自前往，才是最安全的法子。
话锋一转，燕北辰安抚道：“这段时间，群星号就交给你了，好好听克里斯蒂娜的话，管理好这里。”
如今正是边境进入稳定期的时刻。如何修复商路，稳固统治，才是他们最先要考虑的事情。在这种时刻，“幻象暗影”和“梦魇”的存在，都是象征性的，而小坎贝尔，则能作为他的替身，维护好基本的秩序。
“梦魇”的电子光眼里一阵闪烁，像是思索着什么，片刻后，冷冰冰的电子音再次响起：“你该知道，如果你回不来，我能取代你的地位。”
一个由人工智能控制的庞大舰队，想想就让人不寒而栗。燕北辰却笑了，这话并非是警告，而是恰恰相反，代表着关系。伸手拍了拍那冰冷坚硬的手臂，他轻声说道：“放心，我会回来的。”
第九十章 夜宴
格洛斯星的夏夜，有着任何二三等星居民都无法想象的壮美景致。不存在任何工业污染，这里的夜空呈现出梦幻般的深蓝色泽，漫天繁星密密挥洒，构成一道璀璨光带。在澄澈的星空之下，是一汪同样澄澈的湖泊。湖水明亮，反射出星河倒影，宛若群星坠入水中。
天与地，悬浮着一座晶莹剔透的城堡。奥斯维德家族的浮空城，凌驾在这虚空倒影之中。
格里芬靠在廊柱边，轻轻抿了口甘冽的冰酒，用同样冷冽的目光，打量着身遭的人群。这是奥斯维德家族一年才会举办一次的“镜湖晚宴”。浮空城按照周期停靠在镜湖正中，挑选天气最为晴朗，星辰最为明亮的夜晚，在兰达西亚大公珍爱的悬空花厅内举办宴席。如此高规格的宴会，让所有人趋之若鹜。血裔、勋臣、附庸的贵族，都像嗅到了蜜糖的蝇虫一样，嗡嗡涌上，享受这代表身份、地位和权利的夜晚。
这样的宴会，格里芬并无分毫兴趣，尤其是在这个刚刚战败，被军部剥夺舰队指挥权的现在。
然而一杯酒尚未品完，就有一位美人穿过了花厅，轻声笑道：“尼斯洛克，原来躲你在这里。”
来人有着一头灿烂的，属于奥斯维德家族的金色长发，眼眸却非碧绿，而是深棕，亦如为她提供基因的母亲。除了这一点点“瑕疵”外，她的面容姣好，身姿绰约，与所有联邦贵族一样，完全判断不出年龄。这是兰达西亚大公的二女儿，一手掌管着数座工业行星的实权人物，莎莉丝特·奥斯维德。
格里芬跟这位血缘上的异母姐姐并没有什么交集，但是他清楚无比，这只母狮找上门来的，绝不是为了一句不痛不痒的问候。
果然，像是没有察觉对方的沉默，莎莉丝特露出了一个浅淡的笑容，撩起裙摆，优雅的踏上阶梯，来到了格里芬身侧：“今天的宴会有些无趣，难怪你要躲开。镜湖的宾客可越来不挑剔了。”
她的目光遥遥望向围在另一位奥斯维德身边的人群，眼底闪过一抹若有若无的嘲讽。
在那里，兰达西亚大公的二儿子，也是军部实权人物的维萨尔·奥斯维德正跟一群身穿制服的贵族谈笑风生，显然心情十分愉悦。这也难怪，好不容易等到那个有“战神”称号的弟弟折戟沉沙，又通过联姻与萨丁家族组成了利益联盟，怎能不让这位奥斯维德少爷兴致高昂。
然而这种不动声色的贵族式挑拨，并没有得到半分回应，格里芬冷冷的又抿了口酒，并没有作答的打算。
莎莉丝特笑了笑，转过话题：“听说你想更换一架机甲，找到合适的制甲大师了吗？”
她会说这话并不奇怪，工业行星基本都有机甲产业，莎莉丝特手中掌握了不少甲士资源，自然也有制甲大师。不过奥斯维德家真正的尖端实验室控制在葛瑞丝——也就是莎莉丝特的异母姐姐——手中，如果格里芬真的想要进阶机甲的话，应该想办法跟那位大姐搭上线才是。
话已至此，格里芬当然明白了这位姐姐想说的究竟是什么。在贵族们的权利圈内，寻找盟友和选择敌人从来都不是简单的问题，奥斯维德家族亦然。有人想要他死，自然也有人想要他活。而有时，活着的同伴，比死了的对手更能发挥作用。
冷冷挑起嘴角，格里芬说道：“我有确定目标了，多谢。”
这是拒绝，而非真正的致谢。莎莉丝特轻笑一声：“你一直是我看好的弟弟，不过还是太年轻，万事小心为妙。”
留下这么句模棱两可的话，她施施然起身，向着人群方向走去。没了意外的客人，回廊再次陷入寂静。格里芬放下了手中的酒杯，踏前几步，走到了空旷的花厅边缘，透明的水晶屏障如若无物，站在这里，仿佛置身于真正的星河之中。空旷，寂寥，也壮阔的无与伦比。
这的确是难得的美景，然而格里芬的内心却并不平静。五年的布局毁于一旦，他并不像表现出来的那样无动于衷。如果深空舰队能够顺利占领纳德星，他就能在边境凿开一个口子，开始培植自己的力量，不论接下来想要统治那里的是谁，都必须和他建立利益联盟。同时，胜利也会巩固他在军部的发言权，为他的舰队扩张和军阶晋升打下根基。
然而现在，一切都成了泡影。他失败了，惨败。非但没有实现以上战略目的，更损失了无数辛苦培养的精锐。难怪几位奥斯维德开始蠢蠢欲动，或是拉拢或是排挤，动作越发明目张胆。
他需要跟另一只狮子合作吗？冷眼瞥了眼那觥筹交错的会场，格里芬轻轻呼出口气。还是先找回母亲的机甲吧。有了机甲，他才有改造圣武的可能。重返边境，与那人一战。只有从这个摔倒的阶梯上爬起来，他才有资格重新站上舞台。
一个他绝对不会喜欢的舞台。
“尼斯洛克少爷。”身后，有人谦恭的呼唤道。
格里芬转过头，看向那个侍者。
“大公阁下请您过去。”那侍者倒退一步，做了个请的手势。
这有些出乎格里芬的意料。虽然在悬空花厅举办晚宴，但是真正有资格和兰达西亚大公同席的人少得可怜，更勿论被他亲自召见了。就连格里芬本人，也有一段时间未曾见过这个名义上的父亲。如今召唤他，为了什么？
并未说什么，格里芬跟随在侍者身后，向着更深处的花厅走去。
穿越两道精巧的回廊，一个小而素雅的偏厅出现在格里芬面前。这里没有太多植物和装饰建筑，结构异常简单，也让天幕和湖面显得更加宽广。像是欣赏交融的星河一般，兰达西亚大公斜倚在躺椅上，注视着遥远的天际。
他不开口，没人敢冒然在他前面说话。花厅里陷入了短暂的寂静。过了大概两分钟后，那位位于兰达星域至尊顶点的男人终于开口：“与你交战的那个海盗，战力如何？”
没想到大公会问这样的问题，格里芬愣了一下，才答道：“很强，比我见过的所有骑士都要强大。”
“因为圣武机甲？”大公转过了头，碧绿的眼眸平静无波，如同午后的湖面。
然而面对这双眼睛，格里芬的心脏猛然抽紧。那就像被真正的猛兽盯上，带着审视和考量，以及隐藏在其下，随时准备择人而噬的危险味道。也许这才是兰达西亚大公的本来面目。
格里芬只停顿了一秒，就答道：“不全是。他的战略天赋出众，似乎总能猜到我的举动，是个难得一见的帅才。”
“海盗中的帅才？在‘三王时代’，搅乱太阳系，推翻帝国统治的，也是一个海盗。然而最终稳定时局，建立星域制度的，却是尼古拉斯大公，一个标准的门阀贵族。有些人善于破坏，而另一些人，则是秩序的基石。”
这不是“兰达西亚大公”该对他说的事情，更像是一位“父亲”的教导。面对这样诡异的情形，格里芬绷紧了神经。
大公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打算，收回了目光，他淡淡说道：“听说军部想要你去西陲剿匪？”
这是军部私下密议的结果，尚未正式公布。然而这个决定一旦公布，对他而言绝非好事。西陲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海盗遍地，可以积累军功的地方了，而是由各家势力瓜分完毕的铁桶。留在西陲，等待他的可不是什么机会，只有冷藏。
格里芬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他们有这个意向。”
兰达西亚大公轻笑了一声：“估计是维萨尔的主意。太浪费了。如今与星盟交界的赛尔特星局势有些动荡，你去那里吧，更能发挥你的天赋。”
听到“赛尔特星”这个词，格里芬只觉得脊背上的寒毛都炸起来了，机甲的事情是他秘密吩咐手下去查的，然而尚未找到结果，就被人一口道破，背后隐藏的意义，不言而喻。也许他的身边出现了叛徒，也许他的动向完全被大公掌握，但是不论是哪种，都不是什么让人愉快的事情。
沉默了片刻，格里芬突然问道：“那里靠近第五家族领地，我去的话，是否会恶化两个家族之间的关系？”
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兰达西亚大公挑起了嘴角：“你认为，五大家族之间，是什么关系呢？”
是盟友，是同僚，是共同执掌整个星域的联邦议院成员。同时，也是竞争对手。这是所有人秘而不宣的事情，也是长久维持星域稳定的基石。如今被这位第一家族的统治者说出口，代表的，可不仅仅是字面上的意思。
联想到他刚刚所说的“破坏”和“秩序”，格里芬似乎明白了什么。奥斯维德家族已经在议会顶点坐了太久太久，处于这样的巅峰，人们往往只会有两个选择。或是耽于享乐，最终被其他家族打落尘埃；或是继续攀登，达到前人未曾想过的地步。
显然，兰达西亚大公，并不是个耽于享乐的人。
如果他执意要破坏联邦的平衡，成为兰达星域中的“唯一”，自己将会面临什么呢？成为一颗好用的棋子，按部就班，完成所有计划和任务？或是跳出这个泥潭，争取属于自己的自由？
看着端坐在星河倒影中的男人，格里芬的嘴唇颤动了一下，最终吐出一句话：“我会前往赛尔特星。”
这是他现在仅剩的选择。拿到遗失的家族机甲，是目前最重要的事情。而这个“命令”恰恰击中了他的软肋。第五家族的报复或是奥斯维德的任务，都无足重轻。增强自己的实力，达到无法被人肆意欺凌的高度，才是他最渴望的东西。
就像深陷泥潭的鸟儿，腾空已成梦想，唯有拔出翅膀，才有活命的机会。
似乎很满意格里芬的回答，兰达西亚大公轻轻摆了摆手。最后看了一眼这壮美到几乎让人窒息的星河倒影，格里芬微微欠身，走出门去。
第九十一章 偶遇
夜宴结束后的第三天，军部下达了新的任命，深空舰队由萨丁家族的一位少将接任，重新整编，等待出航。格里芬则被派到了赛尔特星，担任临时剿匪任务。
此命令一经颁布，明眼人都能看出，几大家族的政局发生了变化。与萨丁家族联姻的维萨尔·奥斯维德有可能取代自己的弟弟，成为第一家族在军部的支柱。而缺乏根基的尼斯洛克·奥斯维德则被剥夺了大部分权力，单枪匹马赴任东南地区。那里临近第五家族的势力范围，让一个刚刚剿灭了第五家族阴暗力量的人去剿匪，其结果不言自明。
“阁下，他们想要拆散您的舰队！”通讯晶屏里，副官理查德满脸义愤填膺，连声音都提高了两度。
“听说军部任命你为远西舰队的舰长？”格里芬表情并无变化，冷静问道。
“那是挑拨离间！阁下，我绝不会到其他舰队赴任！深空舰队是您的根基所在，我会好好守在那里……”
忠心尚未表完，格里芬就轻轻一摆手：“我要你前往远西舰队。”
副官愣在了那里：“可是您的深空舰队……”
“深空舰队如今已经不属于我了，他们不会接受一个烙着‘尼斯洛克’刻印的幕僚官。不如另起炉灶，重新培养一支力量。远西舰队的巡航范围在西陲，那里本来就有我们的根基，由你接掌，是最好的选择。”格里芬的声音坚定有力，也严肃无比。
“可是出任舰长……”理查德显然还有些犹豫，就算是相对安全的地带，出任舰长也并非简单的事情。他能守住“黄金之子”打下的基业吗？
“在深空舰队，你表现的很好，甚至救了我的性命。战争并不只有纸面上的胜负，还有更多幕后的运作，我需要一个足够信任的人，为我处理这些幕后事宜。”
这番话太直白了，直白的毫无“贵族”气息，然而理查德的眼睛却湿润了起来。他的喉头一阵滚动，最终用力点了点头：“我会做好一切的。绝不辜负您对我的信任！”
“信任”。这也是格里芬如今最需要的东西。寻找机甲的计划外泄，意味着他的核心团队里出现了问题。如果换一个人，恐怕会对所有心腹心存芥蒂，直至找出投效兰达西亚大公的那个叛徒，才能重新启用自己的班底。但是格里芬绝不会这么做。
放弃自己现有的根底，才是自取灭亡的蠢行。恐怕这也是兰达西亚大公希望他做的。成为一个无依无靠，只能遵从别人的命令行动的棋子。只可惜，他信任自己的眼光，也相信跟随自己整整三年，忠心无比的副官。
“好好保护那些种子，等我回来。”
回来收复那些本应属于他的东西。
※
在联邦版图的东南方位，也有一块不同势力糅杂的“三不管”地带。在这片星图周围，有来自星盟的海盗，有来自联邦的家族势力，也有一些土生土长，在几个世纪前就开辟了星球的原住民。因为各方势力太过复杂，周遭又没有什么值得觊觎的矿物或者财富，这块版图才逐渐变成了东南边境的自由贸易带，供各家商队往来。由于地理位置优越，赛尔特星这颗位于两国交接处的自由贸易行星，渐渐就成为了两个政体之间的商业枢纽。
不过如今，这个枢纽似乎变得岌岌可危。
超小型运输船中，响起了滴滴的警报声：“前方正在交战，请立即转向，回避攻击！”
刚刚完成跃迁，就遇到了这样的情况，就算是燕北辰也未料到。但是他并没有向那些惊慌失措的小船主一样疯狂闪避，而是静静观察着面前的战局。这不是场大战，更像个小型遭遇战。一艘轻量级货船遇到了海盗抢劫，目前保持着一对二的局面。
货船的武器装备不错，战斗意识也很强，但是在数量上远远逊于对方，因此局势非常被动。不过那两艘海盗船也未全力开火，不知是顾忌船上的货物，还是有什么其他目的。
这样的战斗，本来跟燕北辰毫无关系，但是看到海盗船上的标示，他皱了皱眉。黑色的岩石。这图案在海盗船上并不常见，大多海盗都会选择更加有冲击力和威慑力的标示，比如“魔狼”或是“烈龙”。但是他的确见过这个徽章，在前世。
史丹·斯通和他的黑石号，星盟最臭名昭著的海盗团之一。拥有十几艘飞船，和一大群虎狼般的手下。他们曾在星盟边境肆虐了十几年，在自己出任剿匪任务后，才彻底肃清了这支匪患。
然而现在，星盟已经没有“燕北辰”这个人了，黑石号自然也有了另一个未来。如今迎面撞上这副景象，简直就像看到了被自己遗弃的任务一样。燕北辰看了片刻，最终摇了摇头，驾驶飞船冲了上去。
如今，他已经无法发挥精神力和体术，但是反射神经和作战意识尚存，驾驶飞船也比机甲要简单许多，只是两轮激光炮连射，就让那群海盗乱了阵脚。发现了这个意料之外的助力，轻型货船似乎有些惊讶，所幸对方的船长也是个好手，很快就跟上了燕北辰的节奏，短短二十分钟后，一艘海盗船被击毁，另一艘仓皇逃亡。
战斗结束后，公共频道内传来了一条通讯请求。这场救援本来就在计划之外，燕北辰根本没有与获救船只攀关系的念头，因此犹豫了片刻，才打开了通讯器。出现在通讯晶屏里的，是一位中年男子，看起来严肃刚毅，颇有军人风度，但是隐隐的焦灼破坏了他的沉稳。
在看到燕北辰时，他明显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救命恩人会如此年轻，但是很快，那男人就反应了过来，开口说道：“多谢您的援手，我们才能逃过这一劫。请问您的目的地，不会是赛尔特星吧？”
因为是主力商道，沿途的空港并不算少，他这一问似乎也在情理之中。燕北辰却听出了对方的言下之意，范围道：“赛尔特星出现了什么问题吗？”
男人表情凝重的点了点头：“一个名叫黑石的海盗团越过了星盟边境，对赛尔特星发起了攻击。我们刚刚从那里逃出来，正想去寻找援手。”
这个消息可不怎么美妙。燕北辰皱了皱眉：“他们专门派人追击你们，却没有下杀手。船上还有什么人？”
只有遇到贵重的货物或是重要的人质时，海盗们才会在攻击中稍稍留手。刚才那一幕，正是如此。加之这位船长所说的话，他们遇到的，很可能不是抢劫，而是蓄意绑架。会这么“温柔”的对待一艘求援船，只有一个可能，船上有身份相当特殊的人。
没料到眼前这位青年会一语道破玄机，那位船长闭上了嘴，像是在思索要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但是尚未等他想出应对的方案，镜头突然轻轻一转，挪到了另一个方向。
“小姐！”
惊呼声也没能阻止画面显示，一个少女出现在了晶屏中。那女孩的容貌相当柔美，黑发黑眸，身形纤瘦，似乎有着远古的东方血统，然而她的态度并不像外表那么娇弱，直接冲燕北辰微微一笑：“谢谢您刚才的援手。我是赛尔特星自由商会会长的女儿古兰，也是那群海盗想要抓捕的人。”
在少数没有家族势力的自由贸易行星里，商会就是星球最重要的管理阶层，商会会长往往等同于星球的总统。会长的女儿亲自出逃救援，代表的意义自然不同。然而燕北辰没有把关注点放在这上面，而是挑了挑眉：“古兰？你和古宁族有什么关系？”
像是没有料到燕北辰会这么问，那女孩愣了一下，立刻反应了过来：“我的母亲出自古宁族中的古氏，看来您也对古宁族有些了解。”
东方姓氏的发音十分特殊，因此在听到“古兰”这个名字时，燕北辰突然反应过来，所谓的“古宁族”很可能一种姓氏代称。一猜之下，果真正中红心。
笑了笑，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话锋一转：“你要去求助的援军，不会正好也是古宁族的人吧。”
那女孩眨了眨眼，微微挑起了唇角：“没错，而且我们非常需要一个可靠的护卫，护送我们前往古宁族居住的星球。不知您是否愿意，陪同我们走这一趟呢？”
这姑娘相当的聪明，燕北辰也笑了出来。她应该已经知道了自己对古宁族非常有兴趣，但是并未用这个作为条件，来交换他的帮助。而是放低姿态，诚挚的恳请他护送飞船。这样无异让他处于了主动地位，也交付出自己的信任。
面对这样的恳求，有什么理由说不呢？
“当然没问题，航线要如何设置呢？”燕北辰干脆答道。
那女孩眼神中露出了难以掩饰的喜色，踮起脚尖跟身边的中年人说了句什么，再次扭过了头：“请开启航线共享系统，我们把星图直接传输给你。”
这是又一重加码，就算不共享星图，他们也完全可以带领燕北辰前往古宁族所在的星球，但是他们再次选择了信任和尊重。燕北辰当然不会无视这个。开启系统，两秒钟后，星图出现在飞船的导航仪中。
“我的族人就在两光时之外的瀚蓝星上，如果没有问题的话，我们可以起航了吗？”古兰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有些羞赧的又加了一句，“对了，尚未请教您的姓名。”
“燕北辰。”没有任何掩饰，燕北辰说出了自己的真实姓名。
第九十二章 暗潮
瀚澜星位于赛尔特星西南方向，距离并算远，但是中间横亘着一条陨石带，飞船根本无法进行超空间跃迁，只能通过星路穿越陨石带，才能抵达该行星。
正因为这个，出逃的轻量级货船才会被对方追上。燕北辰开启了自动航行系统，让飞船跟在对方的船艉，自己则仔细研究着导航仪中的星图，几分钟后，他突然打开了通讯仪：“等会儿我们会经过一片u型陨石回廊，在那里设下鱼雷屏障。”
“还要设伏？”船长有些惊讶的反问道。这种时刻不应该尽快逃离陨石带，进入瀚澜星范围吗？
“他们逃了一艘船，不会这么轻易放弃的。”黑石是个大海盗团，如果他们想要抓谁做人质的话，绝不会这么轻易罢手。
思索了片刻，船长点了点头：“也好，我们的船上有几枚ts4型热感鱼雷，够用吗？”
“足够了。”燕北辰十分肯定的答道。
十几分钟后，在一块巨大的陨石后，燕北辰关闭了飞船引擎。那艘轻量级货船已经缓慢的向前方开去，而他则留在后面，等待着预定的敌人。通过这条回廊之后，前方的星路将会收窄，仅容一艘船单独前行。任何有点脑子的人，都会想法设法在这里追上猎物，进行狙击。缺乏躲避空间，短短一段路程，就会成为葬身宇宙的单行道。
他们会赶到吗？
像是印证燕北辰的话一样，片刻后，雷达里出现了热感反应。一架机甲，三架战机！
如同饥渴的食腐动物，这些海盗冲了上来。他们的阵型相当老练，一架战机在前侦查，其余两架殿后协助，位于中间的是最适合穿越陨星带的远程机甲。这可不像笨拙的飞船，只要追上敌人，他们就能轻易避开主炮，直接侵入飞体。届时别说是俘虏个把人质了，全船歼灭都不在话下。
看来那位古兰小姐，的确有点让人垂涎的本钱。
燕北辰眯起了眼睛，并未立刻启动鱼雷，而是静静的看着侦察机谨慎的拐过了u型通道的拐角。确认并无埋伏后，机甲和战机先后跃出了拐角，开始加速。
就是现在！鱼雷弹出！
取消了热感监控的热感鱼雷简直是黑暗中的杀手。毫无防备的，殿后的战机驾驶舱中弹，瞬间失控，轰然撞向前方的机甲。那机甲骑士显然是个好手，竟然在千钧一发之际避开了僚机，同时用激光炮炸毁了所有飞向他的鱼雷。然而这恰恰是燕北辰的目的所在。
隐藏在热感鱼雷中的电磁炸弹被炮火击中，磁暴瞬间淹没了通道。这才是陨石带战斗的最大杀器。被电磁波影响，那机甲出现了短暂的驾驶紊乱，如果换个场地，换个敌人，那骑士会努力稳住机甲，直至这波紊乱过去，重新开始战斗。但是不幸，他遇到的并非其他人。
超小型飞船冲了出去，主炮开启，定向激光炮射出耀眼的光柱。那光芒如同剑锋，刺入了机甲侧翼的喷气调节装置。喷气口只是引擎的一个组件而已，放在平时顶多让机甲有些失衡，但是现如今，没有更多平衡可以失去了。
以一个肉眼都不太能察觉的微小偏差，机甲撞上了身旁的陨石，高速飞行带来的是高速撞击，那块陨石悄无声息的四分五裂，同时也让机甲冒出一堆火花，二次爆炸。一切发生的太快，一前一后仅剩的两架战机都有些发愣，但是燕北辰不会给他们更多时间了。
四联激光槍开火。在狭窄的陨石通道内，那艘小型飞船就像最最灵巧的鸟儿一样，在陨石中穿梭，向敌人投掷死亡射线。按道理说，战机的敏捷度远远高于飞船，但是此时此刻，没有一架战机能够逃出他布下的激光罗网。只花了不到两分钟，一切都结束了。
当船长驾驶轻量级飞船回返时，看到的正巧是这一幕。对自己驾驶技术相当自信的他，也不由睁大了眼睛。
一旁，古兰轻轻咦了一声：“小型飞船也能对付机甲？”
这绝对是个傻问题。船长苦笑一声：“是咱们招揽的护卫太强大，他应该也是个骑士。”
“捡到宝了？”古兰偏头问道。
“还不清楚那人想去瀚澜星做什么……”船长有些犹豫的皱了皱眉。
“反正也是我们有求于他。如果那人到瀚澜星有什么目的，反而更好。”古兰的眼中闪过一抹狡黠，“他会是个让长老无法推脱的人选。”
船长苦笑着摇了摇头，移开了视线。实在是局势太过险恶，除了这种投机取巧的办法，没什么更好的点子了。只希望那是个值得信赖的人选。
原本狭窄的星路，如今只剩一片残骸。燕北辰轻轻嘘出口气，这样的敌人，对他当然不是问题，然而这样的场景，却勾起了一抹怀念。看了一眼那堆闪烁着火花的宇宙垃圾，燕北辰操控飞船缓缓转向，同时开启了通讯器：“处理完毕，我们可以继续上路了。”
那的确是黑石号派出的最后一波追兵。没有了衔尾的敌人，两艘飞船很快就绕过陨石带，驶向正前方那颗星球。那并不是一颗很大的行星，体积大概在二等星和三等星之间，距离主序星的位置相当适宜，大气层严密的覆盖在球体表面，形成一道道起伏不定的漩涡云层。地表布满了明艳的蓝色和绿色，充斥着植被和海水。还有两颗体积更小的卫星，盘旋在星球表面。远远望去，这颗行星就像一枚奇珍异宝，闪烁着迷人的光彩。
这样的行星，就算在联邦或是星盟，也是值得开发的优秀种子，竟然会出现在这样的边陲地带。就连燕北辰都小小吃了一惊。但是很快，他就反应了过来，这才是某些古武世家最喜欢的居住环境。与世隔绝，亲近自然，难怪会被古宁族的族人看重。
跟在对方的飞船后，他们沿着行星轨道缓缓驶入大气层，在一片开阔的山顶降落。当飞船停稳后，燕北辰步出了船舱，皱眉看向脚下的密林。怎么会停在这里？
身旁的轻量级飞船也降下了舷梯，四男一女从飞船上走了下来。除了古兰和船长外，还有三名身材健壮，体格高大的男人，不知是船员还是保镖。
船长看到了燕北辰，立刻踏前一步：“燕先生，这里是古氏的停机坪，我们还要走一段距离，才能到村子里去。您可以跟在队伍之中，千万不要掉队。”
“因为这个？”燕北辰的脑袋轻轻一偏，一枚箭矢样的东西嗖的刺入了他脚下的泥土之中。不远处，古兰身边的护卫已经举起脉冲槍，把那只喷射毒针的树蛙打了下来。
“这些是瀚澜星上的‘特产’。”船长笑了笑，“看来燕先生并不害怕这些东西，您是否也是出自某个古武流派呢？”
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了燕家。燕北辰并未开口，对方也没有追问的意思，只有若有所思的打量了他一眼，随后轻轻一摆手，三位护卫排成了三角阵型，包围在了古兰和燕北辰身边。
“小心脚下。”如同尽职尽责的主人，一旁的少女脚步轻盈的走在了前面。
看了一眼远方无边无尽的密林，燕北辰也迈开了脚步，在脉冲槍的嗖嗖嗡鸣中向着山下走去。
※
“奥斯维德上校。”
一个略显无礼的声音打断了格里芬的思绪，他缓缓抬起头，冰凉的绿眸射向舰长室门口站着的人。朱利尔斯·萨丁，他的新任幕僚官，一个萨丁家族的成员。
迎着冰锥一样的视线，朱利尔斯的眉峰轻轻一挑，踏前几步，递上了手里的资料：“这是目前的战报，请你过目。”
可能是为了避免“横生枝节”，剿匪舰队以飞一般速度的组建了起来，只花了短短一周时间，就开拔启程。格里芬没有捞到任何属于自己的亲信人员，只身赴任。他的副手全部换上了军部指派的校官，虽然最高指挥权在他手中，但是想要跳过这些大大小小的辅佐人员，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这样被动钳制的阵容，显然不是让他建功立业去的。而是像他那位好姐姐暗示的一样，有某种阴险的暗潮在水面下涌动。
面无表情的接过了资料，格里芬并没有敷衍了事，认认真真看了起来。这里的局势的确有些古怪，一支颇具规模的海盗团越过了星盟边境，发兵侵占这片自由贸易带。虽然名义上在联邦境内，但是这片区域从未正式纳入联邦行政体系，属于三不管地区，并不受人重视，就算改名换姓也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情。如今专门排遣一支舰队前来剿匪，想当然，也不仅仅是为了单纯的“剿匪”。
“第五家族的舰队曾跟海盗团有过接触？”格里芬的视线落在了晶屏上的某个资料上，突然问道。
没想到这位黄金之子一瞬间就抓住了重点，朱利尔斯微微眯起了眼睛：“据第五家族所称，他们跟黑石号有过几次交战，但是敌人太过狡猾，并未决出胜负。”
这显然是托辞。仔细检查过两军的布阵和所谓的“交战记录”，格里芬冷冷一笑：“看来军部的命令不是这次的重点。”
这不是一个针对海盗的简单军事计划，而是利用海盗和边境地带为跳板，对第五家族发起的进攻。格里芬并不清楚会有多少舰队参与这次行动，但是很明显，他是第一支出发的舰队，也是扔给第五家族的饵料。只要有他在，第五家族的注意力就会偏移，紧盯这片自由贸易区不放。而他这位副官，恐怕也清楚私下的安排。
果然，朱利尔斯闭上了嘴巴。这并非哑口无言，而是一种类似知情者缄默的沉默。
格里芬扔下了手中的晶屏，靠在了椅背上：“命令全舰挺进，在赛尔特星附近摆开阵型。我要直取黑石号的大本营。”
这可不是计划中的打法。朱利尔斯微不可查的皱了下眉，并没有出言反驳，而是反问道：“请问，舰队使用什么阵型？”
“雁型展开。”格里芬语气沉稳，没有半分迟疑。
这是打包围战时常用的阵型，但是对于行动敏捷，阵型分散的海盗来说，管用吗？朱利尔斯有一瞬间的犹豫，摸不透这位“前战神”到底打得是哪张牌。但是他的目的可不止是完成军部计划，还有更重要的任务在身。
“遵命，阁下。”只是犹豫了几秒，他就做出了决断，按照规定行礼之后，他转身离开了舰长室。
看着那条笔挺的背影，格里芬唇边溢出抹冷笑。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计划，但是他并不准备按照别人的脚本来走。先捅开了马蜂窝，再说其他吧。
只希望，那群海盗实力别太差了。
抛开那些军务文件，格里芬打开了私人光脑，查看起了另一幅星图。
第九十三章 前路
只花了不到24小时，联邦舰队就完成了突进，围绕着赛尔特星边缘展开阵型。在这颗自由贸易星球旁边，有一条漫长的陨石带，可以说是包围战的天然屏障，只要雁型展开，就能对海盗形成封锁。面对强大的联邦舰队，黑石号只能选择死战，或者直接退出边境，回到星盟境内。
看着主屏幕上不断后退的海盗舰队，朱利尔斯偷眼望向舰长席，端坐在上面的金发青年依旧面无表情，似乎全盘尽在掌握。不愧是这代奥斯维德家族最强悍的战争天才，无论面对何等劣势，他都能将之变作自己的优势。采用这样的战法，任何副手都无法从中作梗，唯有听从他的指挥，全力以赴完成战役。
不过再怎么厉害的战神，到了政治层面都只能任人宰割。朱利尔斯在心中冷哼一声，剿灭海盗仅仅是这支部队的先头任务，其后对于第五家族的攻略才是重点。就算是奥斯维德家的“黄金之子”，也要乖乖被当做诱饵，抛在猎物面前。风光恐怕也就这一时半刻了。
“左翼保持速度，右翼回旋，形成包围网！”眼看已经逼近陨石带，格里芬冷声下令道。
敌人的侧翼正在溃败，这个突进简直巅妙到了极处。任何具备战略目光的人都知道，联邦军已经胜券在握。舰桥中的所有人开始聚精会神，想要完成最后的包围。格里芬的视线却稍稍偏移，落在了一旁的陨石带上。
如果那伙人够聪明的话，这时，就是最好的机会了。
“舰长！”雷达监控员突然高声叫道，“陨石带里出现热感信号！有敌军埋伏！”
很好。格里芬站起了身，厉声说道：“这只是敌军的干扰，保持航速，不能被敌军搅乱阵型。”
临危不惧，确实是一个优秀指挥官的天赋，朱利尔斯心中却咯噔一声，这种程度的埋伏，奥斯维德会算不到吗？为什么没有提前预备一支舰队，排除这个威胁？
“舰长！后方也出现敌军舰船！”又一个监控员惊叫了起来，“数量极多！”
主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战舰出现在视线尽头，每一艘都绘制着“黑石”标志。这样的距离对于星际战舰来说，分秒就能跨过，不出十分钟，两支舰队必然接战！然而这舰船数量，海盗们怎么可能拥有这样的兵力？！
朱利尔斯握紧了双拳，双眼一瞬不瞬的凝视着面前的金发青年。雁型阵的确是包围敌人的最优阵型，但是同样，它的缺点也非常突出，就是背后防御薄弱，无力抵抗偷袭。这个布阵，究竟是为了包围海盗，还是为了引诱跟海盗结盟的第五家族呢？
看着那张冰雕石塑般的俊美面孔，朱利尔斯在心底冷笑起来。奥斯维德家族想用这位“黄金之子”作为诱饵，却没料到，这位疯狂的战神把整支舰队都摆在了诱敌的天秤之上。这样的速攻当然会让第五家族按捺不住，发兵偷袭，同时乱战也会最大程度的吸引视线，让一心想要除掉“黄金之子”的第五家族无暇他顾。
这样非但完成了战略意图，还能让这支不为他所用的舰队彻底被打散，成为自己的囊中之物。不愧那个抛弃旗舰，只为除掉军部眼线的狠辣人物！想到那个死得不明不白的堂兄，朱利尔斯的脊背都开始发寒。他不能就这么看着奥斯维德完成自己的计划！
“萨丁少校。”
一个冰冷的声音从舰长席传来，朱利尔斯不由自主双脚并拢，行了个军礼：“上校阁下！”
格里芬挑了挑眉，并没有把这人的过度紧张放在心上，直接下令道：“右翼继续包抄，左翼蛇形回旋，反转阵列，在敌军抵达前完成转向，切记不要被海盗冲乱阵型。我要率领机甲部队堵住陨石带那波伏兵，给舰队争取更多时间。”
果真是要出战了！这番话顿时给舰桥注入了一剂强心针，就算再怎么排斥这位奥斯维德上校，在座的将官也清楚他的作战实力。由他率队击溃伏兵，是解决危局的最佳选择。
“遵命，阁下！”朱利尔斯回答的非常干脆，但是在奥斯维德大步离开舰桥后，他微微眯起了眼睛。并不是每个人都希望“诱饵”活下来的。他接到的命令可跟那位黄金之子猜测的截然相反。只不过之前的计划是等取得阶段性胜利之后再动手，而现在，既然已经诱出了第五家族的军队，其他也就不重要了。
冷笑一声，他打开了腕式通讯器，飞快输入了一串文字：“猎狮行动开始！”
“b组、c组交叉攻击，组成火力防御线，拦下伏兵的攻击。其他人跟我来！”格里芬一乘上座驾，立刻对身后的机甲小队下达了命令。
这可不是他精心操练数年的亲卫队，而是军中抽调的高级骑士，复杂阵型的配合度并不理想。因此格里芬根本没有组成阵型的打算，直接命令骑士们自由开火。这波伏兵应该是黑石海盗团的原班人马，勇悍没的说，但是战斗意志和伏击阵型只能用一团糟来形容，击退他们并不需要太多技巧。
或者说，根本不需要他亲自出战。
格里芬发动了机甲，他的“狮吼”在上次战斗中彻底损毁，这次换上的是一架远程机甲“鹤纹”，如同一只银黑相间的巨鸟，机甲飞出了旗舰，带领着护卫向着陨石带冲去。
火力狙击接近舰队的伏兵，再从侧翼冲入陨石带，洞穿敌军的防线，打乱敌军的阵型。这是最正统不过的打法。但是格里芬想要的并非是“胜利”，而是“自由”。这样的打法适合击退敌人，同样也适合隐蔽自己，只要他想，能够在任何时间脱离护卫，潜入茫茫陨石群中。
一支舰队失去了舰长会有什么后果？格里芬一清二楚。但是这支舰队不同于任何部队，可以说，他们本来目的就是为了消灭自己的舰长。格里芬没兴趣猜测那群人何时抽出匕首，他需要的先把浇了滚油的木柴架好，引燃战火。等到联邦舰队和第五家族打得如火如荼，甚至两败俱伤后，才是他再次现身，夺回舰队控制权的时机。在这之前，他会安安静静藏在陨石带中，等到战火远离后，潜入赛尔特星，寻找自己要找的东西。
“鹤纹”猛然盘旋，躲过了敌人射出的热感鱼雷。密集的陨石让这片空域狭小而危险，但是格里芬并不畏惧这些，甚至，他还有一点点怀念。就像几年前，与那个黑发少年一起出逃时，经历的一切。
机身右肩一震，四枚鱼雷同时弹出，击中了前方的海盗船。格里芬连半秒都没有停留，已经向下一艘敌舰扑去。如同冲入了羊群的雄狮，他操纵着机甲深深切入了敌人的侧肋，摧枯拉朽般撕碎了面前所有舰船。当最后一艘敌舰化作闪烁的宇宙垃圾时，他已经深入到了能让人迷失方向的陨石带内围。
按照原计划，此刻他应该开始脱离战场，潜入周遭的安全地带，然而格里芬心中突然升起了警觉。情况不对！跟在他身后的护卫可是三位高阶骑士，为什么如此轻易就甩脱了他们？
一道光柱擦着机翼划过，格里芬的反应无愧他的战神称号，险之又险的躲过了攻击，然而第二道、第三道攻击联袂而来！这不是海盗的打法，而是标标准准的战术配合，他陷入了包围圈中。来自友军的包围！
看来对方也没耐心等待了。格里芬冷笑一声，猛然拉动操纵杆，“鹤纹”高速旋转着，向更危险的陨石带深处冲去！
※
“我们到了。”船长终于停下了脚步，在靠近山脊的树林前站定。
燕北辰长长舒了一口气。虽然知道这段路不会太好走，但是他未曾想到，古氏的村落竟然会隐藏的如此深，马不停蹄赶了整整一天，才到达了所谓的目的地。
由于气海消失，他的耐力和爆发力都大幅减弱，让这本该轻松的旅途也变得艰险了起来。如果不是船长为了照顾古兰小姐放慢了脚步，他还真不一定能跟上队伍行进的速度。
然而缓过一口气，燕北辰再次皱起了眉头。这里根本不像是村落，除了莽莽山林之外，只有高耸如云的峭壁，别说是村落了，就连条小径都找寻不到。这是故布疑阵，还是有什么别的玄机？
没有给燕北辰解惑的意思，船长招呼三名手下开始扎营。一次性帐篷和小型电磁护盾在空地上摆开。古兰也顾不得仪态了，一屁股坐在了清理过的草从中，揉了揉酸胀的小腿，抬头对燕北辰说道：“燕先生，我们晚上才能进村，先坐下来休息一下吧。”
晚上才能进村？有点搞不清对方的意思，燕北辰在古兰对面盘膝坐了下来，看着其他四人忙前忙后的模样，迟疑了一下，才开口问道：“你们每次都是这么回来的吗？”
“不是。”少女挑起了嘴角，“这是给客人提供的道路，更难走些。”
对于如此“坦诚”的回答，就连燕北辰都有片刻无语。难怪他总觉得在这两天中，有些地方好像重复走了好几次。这样的行进路线，就算是有人刻意去记录，恐怕也会被绕晕，找不到真正的目的地。
像是很满意自己的答案制造的效果，古兰悠闲的靠在了身后的大树上，看向彤云密布的天际：“不过这条路也挺有趣，再等几个小时就好。”
燕北辰猜不出她说的“等”，究竟等的是什么。不过已经深入对方的地盘，再说什么也都没用了。看了一眼面带笑容的少女，他点了点头，调整了一下坐姿，盘膝进入了冥想状态。
船长安装好最后一片电磁护盾，在古兰身边坐了下来，目光略带审视的盯了燕北辰片刻，才挪开了视线，看向天际。今天的天色很好，应该会提前一段时间吧？
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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