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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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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雨词 作者:茭白

    第1节

    耽美分享平台腐书网 fubook

    书名:云雨词

    作者:茭白

    文案

    陈情曲系列文,

    美美的小姜和渣渣的小白的故事,渣攻贱受。

    如果没有意外应该是周更,请主动养肥。

    然后这文是双洁,不要跟我说不合理,他就是洁洁洁,丧心病狂笑。

    茭大菜只会写狗血古耽啦,一桶桶黑狗血已就位!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 虐恋情深

    搜索关键字:主角:姜云雨,白清恒 ┃ 配角:萧宿峦,明澜 ┃ 其它:狗血古耽

    ☆、楔子

    姜云雨倚在窗边摆弄一张纸笺,纸上不过寥寥数字,他却已品了小半个时辰,仿若手上拿的是一壶佳酿。又过片刻,他懒懒起身,纤细皓腕从窗外折下一支半开的桃花,连同纸笺一起,将一腔心事藏起收进书柜暗格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新文啦!大家要主动养肥哦!!!狡猾的周更作者茭大菜~(_)~

    ☆、一

    “先生!”房门被人重重推开,小童无措地站在房间中央。

    房内屏风后隐隐约约透出一抹桃红色身影,姜云雨不疾不徐往病人身上扎针。

    小童吞了两口唾沫定神,颤巍巍道,“外面来了一堆人说是要找先生看诊。”见屏风后的身影毫无反应,他又添上一句,“是那个白家,很有名的那个。”

    姜云雨秀眉微蹙,手上的银针去势一缓。病床上肌肉虬结的大汉默默打量他一眼,不自主缩了下身体。他可算是摸清这大夫的脾气了,指不定下一刻就出点什么事。

    “你抖什么?”姜云雨奇道。

    江湖上名声赫赫的雷鸣刀不自禁往边上挪,这身长九尺的彪形大汉在两个月的诊治下在姜云雨面前竟如小媳妇一般。“我痒。”

    姜云雨越发奇了,他秀眉一挑,伸手摸向对方胸口,然后顺手就里里外外都吃了遍豆腐。美艳无双的脸笑得流里流气,好似菜市口的地痞流氓。“你这种情况可是要加钱的。”

    “加!加!”付毅直直盯着姜云雨手上的银针,如此美人实在让人招架不住,“姜神医,这针能放下了不?”见对方大有拿自己练手的趋势,慌慌张张向小童递着眼色,“你刚才说那有名的白家,莫不是如今江湖中名声最响的武林世家。这等不得,等不得。”

    姜云雨不由好笑,“上门找我救命的时候脾气犟得跟牛似的,这俩月一过怎么就跟软脚蟹似的。”

    “神医厉害。”这句倒是真话。

    美人一笑,满室春光,昏暗病房中的风情竟要远胜窗外桃花三分。姜云雨收针,开了今天的药贴让小童拿去煎药。又颇为体贴的替病人掖了掖被角,柔柔弱弱在对方耳边道,“不知付大侠那处怕不怕痒?”

    轰的一声,大汉刀刻般的脸上黑里透红,尴尬地别开眼。“大夫,你,别,别逗我了……”

    这下姜云雨才觉得舒坦,意气风发地抬腿走出客房。

    “白家来了什么人?”姜云雨抬手拢着鬓发,从袖管里摸出个小镜照了照。先前报信的小童提着药箱跟在他身后小步紧跑,“我听着像是个什么管事?”

    “管事?”姜云雨拧眉,复又淡淡一笑,“我这身看着如何?”

    “美!”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小童乐呵呵跟在他身后夸了一路,把自己能想到的所有好词都拿出来用了遍。到底从前不是个什么正经地方出来的人,夸着夸着就有点不入流,姜云雨一脚踏在正堂口又收了回去。

    “是不是太艳了不庄重,我换身白的去。”姜云雨转身就要回去,喃喃自语,“不成,他不喜欢这种。”

    “哎哟我的祖宗。”小童连声叫唤,这都到门口了怎么又走了,这里面几位爷是好惹的吗?那身上都带着明晃晃的剑呢。“祖宗啊,就您老人家这脸,穿丧服都勾人!赶紧的,进去吧!”

    姜云雨瞪他一眼,脸上竟意外带着几分羞意,与先前风流模样大相径庭。

    这边厢还在推搡,里面坐着的人却早已按捺不住,纷纷拱手迎上。

    姜云雨定睛一看不由一乐,左边花花绿绿,右边乌漆墨黑,倒是泾渭分明。遂对左边挤挤眼,朝右边拱了拱手。“这位是……”

    墨黑一方本已面色不愉,再见他一袭艳色衣衫,眉眼□□赛过窗外桃花,更是自肺腑升腾起一股厌恶,若非有事相求恐怕此时早已甩袖走人。

    花花绿绿这边估计也憋了口恶气,从中推选出一靛青色袍衫男子,男子上前附耳低语片刻,那几个花里胡哨的小童被姜云雨一瞪只好乖乖缩进角落,眼神不住往门口飘。

    “看来这位便是姜云雨神医了。”来客中一管事模样男子拱手作揖道。“鄙人姓陆,名九庭。久闻先生妙术,今日特来相求。”

    “不敢当,不敢当。”姜云雨嘴上谦虚,却是也没见有几分客气,大喇喇往主位一坐随手往嘴里塞了粒瓜子仁。“堂堂白家大总管屈驾我这草堂之中,可真要折煞姜某。”

    陆九庭被人如此轻慢倒也不恼,从容解释,“说来奇怪,不知为何,半月前我家大小姐身染奇毒,寻遍名医也不见好,如今只有请神医相助。”

    姜云雨心不在焉瞅着窗外春花,无可无不可地撑着下巴哼了几声。

    “先生术精岐黄,妙手回春,江湖上无一不赞您是华佗在世。还望先生看在白家面上出手相救。”陆九庭比了个手势,随从立刻捧上若干木盒,“诊金自是不必担忧,先生若是需要什么名贵药草尽管直说。”

    姜云雨斜倚着笑眯眯把玩自己的头发,“最近我这病患诸多,恐怕无暇尽心照顾白小姐,还请另请高就。依我看,三百里外药王谷的段谷主便不错。”

    陆九庭苦笑,“先生莫要谦虚,我家小姐这毒恐怕只有您一人能解。全江湖都知道,能解断芳魂的只有神医一人,便是如段谷主这般神人也是无从下手。”断芳魂乃是十年前妖妇杜秀云的拿手□□,为祸江湖不知毒害多少侠士。当时此毒无人可解,一筹莫展之时,恰逢姜云雨出师,研制出破毒方法,从此名震江湖。要不是这人行事轻浮,以他当日名声,今日早可以与药王谷谷主比肩,又怎会落得“鬼医”这个尴尬名头。

    姜云雨似是略感意外,无意识把玩着腰上丝绦。“这倒是难办。断芳魂毒发至少要大半年,不如等在下手头几个病患痊愈,过了夏至再替白小姐解毒如何。”

    此话一出,在座众人脸色有些不佳,这小子未免也太不把白家放在眼里。

    “这也有些难办。”陆九庭皱眉,“我家小姐与人订了亲,这时间耽搁不起。”

    姜云雨更是惊讶,“白小姐要成亲,这倒是未曾听说。恭喜恭喜啊。”

    白家一行人笑容古怪,像是另有什么隐情。唯有陆九庭面色不改,“先生的规矩我们早已打听到了。姜先生看诊病人须为美貌男子,我家小姐虽不是男子,将带一名绝色美人侍奉先生左右。”一纤细少年站在他右手边,少年身上仅着一匹红纱,光裸肌肤隐约可见,感受到来自前方灼热的视线,他娇羞地垂下头。

    “姜先生。”见姜云雨直勾勾盯着那少年不出声,陆九庭忍不住提醒,“您看还满意否……”

    姜云雨低头喝了口茶,“这春寒到底还是料峭啊。陆大侠是想给我这再添一病人吗?”说着就有一小童抱着一翠绿棉被冲上来把少年围成个馒头,翠绿配朱红,生生把美人捣腾成落败公鸡。那少年精致面容有一瞬间的狰狞,笑容都快撑不住了。

    “突然想起来。”姜云雨挠了挠下巴,“你们白家的少主可是有名的美男子,不如……”姜神医趁火打劫不怀好意,“换一个?”

    作者有话要说:  勤劳的茭大菜在努力挖大坑!

    ☆、二

    “放肆!”姜云雨话音才落,座下便有几人早已坐不住,骂骂咧咧拔剑而出,“你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千人骑的小/倌,学了点医术还真当自己是回事了!想要我们少爷陪,啊呸,你痴心妄想。不过是个婊/子。”

    陆九庭想拦,却是有心无力,谁让这姜云雨确实出身风尘,落人把柄也是无可奈何。姜云雨倒是神色自若,想必更难听的话也没少听,娇笑道,“话可不能这么说。□□也能救你命。”手一抬,一道疾风向那大汉门面而去。

    众人脸色一变,这才想起这小子是个会武功的。只见出口挑衅的男子面色一紧,接着又一松,两指间多了一枚铜钱,不由嗤笑,“我道如何,不过尔尔。”

    姜云雨不以为意摆了摆手,“我这一身功力前不久为救一个病患都送了出去,现在不过是个花架子罢了。只不过。”他笑眯眯点了点陆九庭的位置,“你们白家没教过不要轻易收别人的东西吗?尤其那人还是个大夫。”

    再瞧刚才空手接暗器的大汉,右手青黑,早已面无人色。

    陆九庭抱拳,“下人出言不逊,是在下管教不严,还望神医海涵。还请神医赐解药。”

    姜云雨伸开五根葱白的手指晃了晃,“解药没有,也就疼个十天半个月的,好汉一定能忍得住。”说着脚步轻快地向外走,经过那大汉时还向对方抛了个媚眼,“陆先生可别忘了我的话。不见着你家少主我还真想不起断芳魂的解药怎么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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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真这么说?"药庐山脚下的客栈里,练剑的白色身影收剑入鞘。

    陆九庭递上一块丝帕,男人接过缓缓擦拭额角薄汗。饶是阅历深厚的管家面对姜云雨的无理要求心里也忍不住有些发毛,这大夫脑子是不是有病。“少主,你看这……”

    白清恒解了剑交予婢女,随手翻了翻家中刚到的书信。“陆叔,这次大小姐与蓝雀教联姻,白家的势力可达剑南。如今正值武林动荡,可是白家的大好机会,武林盟主之位迟早也如探囊取物。当务之急是雁帼那边不能出岔子。”

    “可是,这未免也太过离经叛道。”陆九庭眼神有些躲闪,“再说大小姐那边……”

    “只要有利于白家,离经叛道又有何不可。”白清恒朝头顶看了一眼,陆九庭跟着望了望。“雁帼也年纪不小了,这点道理应该懂得。”

    “似是走了。”陆九庭探头向外看,“大小姐最近轻功越发精进。”

    白清恒看了眼白大小姐离开的方向,摇了摇头,“越发无法无天了。”

    姜云雨早知自己口出狂言早晚引得白家找他算账,没想到白家少主好涵养坐得住屁股,白大小姐却是按捺不住深夜上山。烛火动,银光现,一卷书册堪堪揽住白雁帼直指眉心的一剑。

    “深夜造访,白小姐真是看病心切。”

    拦住了?这不男不女的家伙居然拦住了自己的剑?就像是知道自己会从什么方向来一样,轻轻松松用一卷书册挡下。

    姜云雨扁了扁嘴,扔开挡剑的医书揉着手腕。夜风鼓荡,吹起他海棠红的衣衫,“劳驾,关门行吗?大夫病了怎么办。”

    “哦。”在家横行惯了的白小姐竟真的听话关上门,这才有功夫打量眼前的人。许是刚沐浴完不久的缘故,姜云雨披散的黑发上还带着些微的水汽,身上松垮的红袍稍一动作便能看见乍泄春光。这人就这样光脚蜷在榻上看书,怎么看都不像个大夫。尚未出阁的白小姐无奈移开眼,无比尴尬,“你是那狗屁神医的男宠?”

    姜云雨看她一眼,“白家教闺女还真是独特,看来还得给你治脑袋。”

    被嘲讽了一番的白雁帼脑袋晕乎乎,“什么?你骂我!”说着又要拔剑。

    “你身上除了断芳魂,还吃了什么。”姜云雨揉着鼻子,“没事别瞎吃啊,毒性都混一块了,我说怎么味那么大?”

    白雁帼变色,小心翼翼道,“能治吗?”为了不出嫁,白小姐可没少绞尽脑汁捣鼓一些旁门左道。

    “能。”姜云雨嫌弃地把了个脉,“舌头。”白小姐乖乖张嘴,“就是到时候脸上得多点麻子。”

    白雁帼花容失色,性格再男人到底还是个女孩儿,一听要毁容舌头都打结,“神,神医你,为,为什么捏着鼻子?”

    “中了断芳魂的人身上都会带着一股异香,你没进门我就闻见了。”要不然怎么挡得住大小姐那一剑,姜云雨撇嘴,“尤其是你。好臭啊。”

    白雁帼战战兢兢,疑惑地捞起袖子闻了两把,委屈得不行,“没有啊。”

    姜云雨绕着她上上下下看了一圈,自言自语,“不行,就你这情况你哥得多陪我睡几夜,不然太亏。”

    “你动什么歪脑经!”白雁帼听见了又是怒从心头起,作势就要打人,“我,我告诉你,我就是毒发死了也不会让你打我哥主意。”

    “哎哟喂这小姑娘。”姜神医捏着鼻子啧啧称奇,“你这脾气是本来就这样,还是中毒之后变得。怎么一阵一阵的。”

    “家妹无礼,还请神医见谅。”又有一人自门外而入,目光扫过又气又怕的白雁帼,无奈叹了口气,“过来。”

    “哥。”白小姐抓着大哥袖子有了底气,指着姜云雨鼻子嗷嗷吼,“这大夫脑子有问题,他他他要打你主意。”

    刚刚逗姑娘逗得开心的姜云雨不知道怎么回事一下子气势全无,小媳妇样低着头拨弄腰上缀着丝绦的小药瓶。

    白清恒屈指弹白小姐脑门,“还不道歉。今日夜色已晚,白某明日再携家妹亲自上门道歉。至于姜先生的要求。”男人故意拖长了音调,“在下可以考虑。”

    “什么?啊?哦!”姜云雨慌乱间不知撞到了什么,“哐当”一声搞出巨大动静。

    “姜先生没事吧?”白清恒也是被他吓了一跳,弯腰伸手去扶。“哥,这小子肯定是故意的。”白小姐言之凿凿,“搞这么大一出,八成是倾慕你又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胡说八道!”姜云雨艳丽无比的脸上红霞满天,一本正经胡扯,“白大侠,我看令妹真是病得不轻,还是早点治疗为妙。”

    “哥你看,他又自荐枕席了。”白雁帼拽拽他哥袖子,早点治疗好让他早点睡自家哥哥?意图不要太明显,“走了走了,再一会儿指不定他又要做点什么奇怪的事。”

    白清恒皱眉,不经意和姜云雨对视了一眼,那双眼睛与脑中很久之前的另一个人重叠起来,“是你。”

    姜云雨捂脸坐在空荡荡的房间地上,他不会真的记得吧?只听房门吱嘎一声,似是有人又细心帮他关上了。糟糕,心跳得好快。

    作者有话要说:  茭大菜有话要说:=皿= 第一次见面就掉马甲陷入少女漫画的神医大大你还好吗?

    姜云雨:≈gt///≈lt你滚,都是你的错!

    ☆、三

    翌日清晨,一俏丽美人捶着肩从姜云雨房里走出来,走着走着又哀哀叫着捶腰。“哎,我说你们几个,今天怎么那么闲呢!”

    花园里几位风格各异的美人正在给一院子的春花浇水,一瞧见他这副模样纷纷调笑起来,“绿酉,你这是上哪儿偷男人去了,怎么又是腰疼又是肩疼。”

    绿酉哀叫着倒在一边,“别提了。卯时不到就被先生提起来服饰他洗漱。换了一个时辰的衣服,又梳了半时辰的头。好哥哥你看我的手,整整半时辰,也不嫌梳秃了吗?哎哟哎哟,你们倒是舒服,溜这偷懒。”

    一年纪稍小的少年笑嘻嘻折了枝半开的桃花,“好啦好啦,给你朵花戴。先生昨天半夜赶了不少病号下山,有几个连夜收拾行李便走了跟逃难似的。”见绿酉脸色有些不好看,又戳戳他,“你放心,你中意那个雷鸣刀还没走呢。先生说他还得待上半个月才能下山。”

    绿酉鼓着脸颊不大高兴,“先生不是还没玩够吧。”

    “话说回来,先生呢?”药庐里病人走了大半,平常这时候都在看诊的姜云雨应该没事才对,跑哪去了?

    正纳闷之际,有一人从外面进来,正是昨天那靛青色衣衫的男子。几个叽叽喳喳的小鬼们看到立刻都乖乖闭上嘴,“今天很闲?”男子挑眉,“白家少主并白小姐上山了,正在外面坐着。□□绿酉,你们俩照看着点。剩下几个去抄书吧。”

    绿酉又是一声大叫,整个人都抱着一颗桃树不肯动。“锦竹你饶了我,我卯时不到就被先生弄醒了这会儿还没睡醒呢。你瞧瞧这脸色,哪能见人。”

    男子看他一眼,“那你去厨房陪先生吧。”

    绿酉立刻精神抖擞地拖着□□跑了,“那什么,我去看白少主去。锦竹你说你长这么俊老板着一张脸多难看,难怪先生总不爱搭理你。”

    正堂内有人已等得不耐烦,更别提其中有不少是昨天已在这受了一包气的,简直一点就能炸。白雁帼一早上砸了三只碗硬被人绑进药庐,要不是她哥坐这看着,估计早就展翅高飞越狱了。

    白小姐瞪着眼前红红绿绿两个小童,气不打一出来,真是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下人,一看就不是正经人。

    “白小姐再怎么看我这两个小童也不会看出花来。”姜云雨姗姗来迟,朝众人略一拱手,“抱歉有事来迟。”绿酉偷偷一瞥,只见自家神医头发纹丝不乱,幸好没有梳秃,忍不住松口气。

    “昨天之事看来白公子已经考虑好了。”姜云雨笑眯眯坐在白清恒身旁,“以白小姐的病情还是早日医治为妙。来人,替白小姐安排住处准备药浴。”

    白雁帼顿感奇怪,“哎你怎么跟昨天不太一样。”架不住身后两个聒噪小童的催促,不情不愿往外走。既然如此……白小姐朝四处看了看,正是大好机会。

    我今天可是有备而来,姜云雨仿佛回应般与白雁帼对视一眼,朝对方眨了眨眼成功激起白小姐的鸡皮疙瘩。

    一直沉默的白清恒突然开口,“家妹不懂事,有劳神医了。”

    “小事小事。”姜云雨突然抓住对方的手,“我们先把个脉。”

    陆九庭实在看不下去姜云雨这般调戏自家少主的举动,忍不住插嘴,“错了吧。病的是我家小姐。”

    “无妨。”

    姜云雨摸够了手,又命人端上一碗黑漆漆的汤药。“白公子平时太过劳累,喝一碗补补。这是在下亲自煮的。”

    这要是有毒怎么办?这回连陆九庭都觉得有些不靠谱,别一个还没好又搭进一个。谁知他家少主喝得倒叫一个痛快,只是脸色有些差,看上去不太好喝的样子。

    “先生好手艺。”白清恒微微一笑。

    “自然自然。”姜云雨乐陶陶跟着附和。

    “冒昧问一句,这是……”陆九庭指指空碗。

    “牛鞭虎根汤啊。”姜神医莫名摆出一副纯情的表情,“你家少爷正需要。”

    毫无意外,白清恒的脸色更糟了。

    正尴尬着,绿酉大叫着不好了冲了进来,竟是白雁帼不见了。少年吓得魂飞魄散,抱着姜云雨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泪哭诉,白雁帼一掌劈晕了□□,要不是他闪得快,不定也被那泼辣姑娘揍成什么样了。举座哗然,显然白家也知道这位小姐不是个省油的灯,现在人不见了一个个提刀拿剑的准备下山去找人。

    “都坐下。”白清恒喝了口茶。陆九庭瞧他的脸色,又给倒了一杯,那汤味道肯定不好受,看我们少爷这水喝的。

    姜云雨从宽大袖口中摸出一只琉璃瓶,瓶中一透明小虫晶莹讨喜,才获自由在指尖盘旋须臾便向东南方振翅疾飞。“走吧。”撩下摆,施施然跟着朝外走去,“她走不远。” 白雁帼任性妄为,早料到这丫头必然坐不住。是以离开之前姜云雨便在她身上下了追踪香。他下毒极为精妙,这一屋子人里估计只有白清恒和陆九庭两人发现他动的手脚。

    白家家主为白小姐起名时,冀鸿鹄之志、巾帼之愿于名中,不知白家主若是瞧见白雁帼此时模样会是何感想。白雁帼云鬓散乱,满脸倦容躲着指甲盖大小的飞虫,见到兴师问罪的陆九庭仿佛见到了亲人一般。“陆叔!”白雁帼飞快逃到他身后,“这山上草木中暗含阵法,我竟出不去。”

    “谬赞。”姜云雨将寻踪虫收回瓶中,“若是病人还未痊愈就下山,岂非坠了我名声。”

    白雁帼瞪他一眼,不知想到什么,朝对方不怀好意掀了掀嘴角,姜云雨不由眼皮一跳,似乎有些麻烦。

    “看来要辛苦先生了。”白清恒笑声沉沉,想必也知道白雁帼不会轻易放过姜云雨。

    姜云雨瞧见朝思暮想的脸在自己面前晃,不由心神荡漾,面色粉白如桃花,“一切好说,只要白大侠的诊金……”

    “自是够的。”温热的触感落在脸庞。

    “喂喂。”

    姜云雨失神地摸着左脸,执笔的右手漫不经心在纸上划拉。恍然从回忆中惊醒带着三分不悦看向桌边一身素衣的白雁帼,“白小姐,大夫斟酌药方的时候,没人教过你要噤声吗?”

    “姜神医,哪家大夫填药方时像你这般一脸□□的?”白雁帼丝毫不让。

    姜云雨和蔼可亲一笑,顺手划掉调味用的甘草大枣。“良药苦口,请白小姐忍一忍。”

    白雁帼难以置信,“姜云雨!你怎么敢!”

    “啧。”姜云雨秀眉微挑,提笔又落数笔,“月事不顺。”

    白雁帼脸色红红白白,恨恨摔了一只茶杯。大夫了不起啊!

    一旁的□□两眼放光提着笔往本上记。四月初十,白小姐摔碎胭脂红盖杯一只。

    姜云雨抄手靠着柱子逗猫狗般逗弄了一番白家的掌上明珠,突然向前倾身,左手虚扣白雁帼秀颈,他出手极快完全不像是个没有内力的人,白雁帼一时被他制住只得呆呆如被掐了脖子的鸡般,“姜神医,你做什么?”

    “小丫头这时候知道嘴甜了。”姜云雨长指沿大椎穴向上细细摸索,“解药已服下五贴,如今脉象迟缓,面色泛红如妆,分明是病情加重迹象。不听大夫话可不乖。”说着松开手,指间多了一枚牛毛细针。“用牛毛针封穴是谁教你的。”

    白雁帼面上血色褪去。咬牙切齿瞪着眼前如花美人,心中念头千般划过,冷不丁瞧见对面那人有恃无恐的样子,这才想到如今自己的处境,只得收起獠牙恨恨道,“与你何干。你治病就是。”

    姜云雨饶有趣味把玩手上的针,病人不急着治病反倒嫌大夫管的多,这还真是有趣。“听闻白小姐病愈后便要远嫁南疆。”说着抱拳晃了晃,十分敷衍,“恭喜恭喜。”

    白雁帼身为白家小姐,生来便是万千宠爱,再加上从小家中耳濡目染,不知哪沾上的一股江湖气息,最终造成了白小姐如今的暴脾气。从她敢夜闯姜云雨卧房就能看出,这姑娘简直是一点就炸。这下被姜云雨轻描淡写刺激了两句,毫无意外又炸了。“姜云雨你什么意思?”

    “又是服药,又是封穴。你事儿怎么比大夫还多。”姜云雨耸肩。想来也是,掌上明珠般娇惯到这么大,如今却轻易被父母许了嫁去南疆,从此便是天南地北关山迢递,也难怪白雁帼费尽心思不想解毒了。

    白雁帼也不说话,只是瞪着他,像是被人逼进绝境的幼兽。

    “啧,真是麻烦。”姜云雨摇头,他只是个只管看病的大夫,本不想管这些家长里短,只是这次主角特殊,也许是个机会?“不如我去帮你说说情?”

    白雁帼嗤的一声讥笑,“不过是个大夫,你以为江湖上尊你一声神医,白家便会把你当回事。”说着想起前几天下人言辞间的不屑,“说到底不过是当年南江画舫上迎来送往的小倌,不知从哪学了几手医术,竟还真的清高起来。”

    姜云雨被人当面说破身世并不气恼,许是这种事情见得多了也就习惯了,反而笑容远胜娇花,任谁看了都忍不住想要采撷。“如此想来,姜某这些年诊治过的病人见了在下倒比见到自家娘子更要热情三分。还要多谢诸位一掷千金,养活在下啊。”

    白雁帼闻之气结,这人自甘下贱也就罢了,还要将上门求医之人比作嫖客。又想到自己如今也要成这“嫖客”之一,只能在心中大骂对方不要脸。

    姜云雨看她一副有气没处发的样子,弯了弯眼,如果自己也有这样一个妹子,怕是也舍不得她远嫁。“令尊堂想必也不愿如此,白小姐何不与他们长谈?”

    “姜云雨,你可知白家一门上下百余口人是谁在主事?”白雁帼气不打一处来,“若不是南疆路途遥远,我哥怕我死在路上,才急着找人解毒。是死是活,成亲之后他又怎么会在乎?”不由苦涩一笑,“锦衣玉食二十载,不过是养了个会逗他说笑的棋子罢了。”

    姜云雨愣了愣,言语间多有不信的意思。“他不像这样的人。”

    “那是当然。”白小姐冷嘲热讽,“你除了看得见我哥还能看见什么?你也真是奇怪。”白雁帼秀眉微蹙,觉得这事隐隐透着违和,“以你的身份什么年轻才俊没见过,为什么偏偏扒着我哥不放。难不成你们是旧识?”余光一瞟,神医阁下甩着宽大袖子正施施然往外走,“哎,逃什么!”

    目送对方离开,白小姐抵着下巴细细思量,脚步虚浮无力看来确实是没有内力。只是刚才伸手掐她脖子那招是怎么回事?那么快的出手还真是少见。

    这个人到底有多少秘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姜苏模式开启!以后都这个点更新吧!茭大菜一到周五就打鸡血!!!

    ☆、四

    姜云雨药室内。白雁帼一张俏脸挤成一团,横鼻子竖眉毛喝干药汤,用力将瓷碗向桌上一掼,白瓷边上立刻出现一道缺口,倒像是歪瓜裂枣的缺牙小人没心没肺笑着,看得白小姐气不打一处来。

    姜云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门边,手上还捧着个热气腾腾的萝卜饼,那香气能把人馋虫都勾出来。他瞟了眼白雁帼,怡然自得在饼上烙下个牙印。

    白雁帼挑眉,刚想讥讽几句,姜神医就一盆冷水当头而下。“你哥找你。”

    白小姐脸色煞白,仿佛她哥比毒蛇猛兽还要可怖。随即惧意转变成怒气,溜圆眼睛瞪着对方。

    姜云雨毫不在意,白小姐的眼刀仿佛清风拂面般滑过,桃花眼微眯颇为舒坦。

    看在白雁帼眼里彻底成了示威,这怎么还吃上了!这小子到底什么意思!

    “还不快去。”姜云雨轻飘飘挥赶,“杵这干嘛。”白清恒找他家妹子能有什么事,无非是晨昏定省教育几句,好让妹子赶紧养病嫁人。瞧那丫头吓得这又不是上刑场。

    “喂。”白雁帼瞅瞅那啃萝卜饼都啃出搔首弄姿感觉的家伙,她欲言又止。得了吧,指望这家伙,还不如自力更生。扭头迈腿,背影看上去相当壮烈。

    姜云雨收了笑容,啃着饼摇了摇头。真是不省心,不仅要治病还得管家事,这买卖真亏本。

    待他吃完东西,招猫逗狗一路拈花惹草晃悠到书房,里面早就候着一大群人。“各位,真是巧。”姜云雨笑眯眯打着招呼。

    能不巧吗?您老人家天天跟个小蜜蜂似的绕着我家少爷转悠。严肃表情下正道大侠们的内心世界出乎意料的丰富。

    “里面这是怎么了?”姜云雨向着里间瞅了一眼,如此安静白雁帼那小姑娘该不会吓得抽过去了吧。

    “家事家事。”几人面露尴尬,再三摆手,盼着这家伙能少管闲事。“神医今日可闲?”

    姜云雨托腮端坐桌边,“除非你还能找着几个有病的给我折腾折腾。”说罢眼睛一亮,“陆先生,我见您右腿骨似是早年有过骨折。”

    陆九庭摸了摸鼻子,“先生好眼力。”

    “我看长得有点歪。不如我给您治治?”

    陆九庭哈哈一笑还未来得及言说,边上一黝黑汉子就嘿的一声拍上姜云雨的肩。“别看你这人长得像个娘们儿,人倒是有趣,居然敢消遣起我们总管来。”

    姜云雨抬了抬眼皮,“陈大哥旧伤才好,是不是还不太习惯?”

    大汉讪笑着收回手,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腰上的刀伤。“习惯,太太太……习惯!”上山这么些天他们也算摸清了这古怪大夫的脾气,姜云雨性子虽然阴晴不定,但这小子嘴硬心软,看着跋扈其实私下里给不少兄弟把脉开方,又随手送了不少疗伤灵药,大伙儿对这人印象才稍有改观。只是这言行也太过放浪形骸,看着还是不着调。

    陆九庭瞧见一屋子兄弟对着一个姜云雨束手无策,不由暗自好笑,说来也是,上回得罪姜云雨的那个倒霉鬼还躺着呢,这群小子捧着也不是呵斥也不是,只能眼巴巴看着对方拎着小锤敲核桃。

    就这样又过了半盏茶时间,姜云雨剥了一小堆核桃肉,开开心心捧着进了内室。

    “总管这……”白家人面面相觑。

    陆九庭摇头取过一枚核桃,兴致勃勃把玩起来。

    “核桃,味甘性温,温肺定喘。”姜云雨笑眯眯往自己嘴里喂了一块。“还补脑。”目光意味深长落在某人身上。

    眼眶红了一圈兔子似的白小姐几乎是跳了起来,“你有完没完!”白雁帼被兄长训斥半天,正是伤神又伤心的时候,这家伙一进门就冷嘲热讽。

    “没完。”姜云雨喂了一块给正主,白清恒看他一眼倒是很给面子的就着对方的手吃了。姜云雨耳尖微红,移开眼神。“话说前头,你这毛病我可不给治啊。”说罢无比嫌弃地看着白雁帼,“治不了。”

    白清恒饶有兴趣打量二人,显然觉得这两人站一起简直就跟狐狸和鸡一样。白雁帼脖子充血,拍打着翅膀,刚要嚎出声,只听有人平淡地说了句,“那就有劳神医了。”

    “客气什么。”姜云雨眼睛一亮。完全忘了先前如何痛心疾首,反倒像个江湖郎中自卖自夸起来,“保管妙手回□□到病除。只要……”语调顿转,看向白清恒的眼中尽是难藏的情意。

    白清恒勾唇,眼神瞟向那捧核桃肉。姜云雨顿时会意,有说有笑喂食起来。白雁帼觉得自己根本就是个醒目的盆栽,瞎,简直要瞎!白小姐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横了那得意忘形的小人一眼,将门外混吃等死的一群人统统踹进房间。

    姜云雨从不在意别人的目光,嘴角勾勒出一抹动人笑容,索性越发放肆起来。他本就相貌过人,一番动作更显风流无双。

    “总管,这似乎像是……”

    “争宠吗?”

    ……

    陆九庭到底经验过人,对眼前荒唐景象视而不见,不紧不慢汇报起近来江湖事务。忽略此时格格不入的某人,似乎与平时没什么不同。姜云雨对这些事情素来没什么兴趣,自顾自坐在白清恒身边翻弄医书,时不时偷眼瞧几下身边人,神情很是满足。只见那头越来越低,马上就要磕上桌角,姜神医在迷蒙之间听到一个词,顿时惊醒过来。

    白清恒见他一双桃花眼中泛着雾气,难得一见露出迷糊的表情,忍不住心头跳了一下,伸手摸了摸姜云雨头顶软发。

    姜云雨嘀咕一声,抓住男人的手放在唇边亲了口,恢复成平时精明风流的模样。“陆总管,刚才在下听见有人说到稽古神书,不知是不是听错了?”

    “神医好耳力,自然不会听错。”陆九庭笑笑。这人精得跟什么似的,怎么可能放过如此重要的情报。

    “怎么?这东西神医也想要?”房中大汉们哄堂大笑,纷纷调侃起姜云雨。稽古神书来源不可考,内容不可考,然而百年以来凡是得到此书的人,或是平步青云或是练就绝世武功,更有谣传当今永定王朝的高祖皇帝也正是靠了此书才黄袍加身坐上龙椅。距离上次稽古神书现世已有百年,不知为何近日江湖上竟又流传起此类谣言。

    “如何不想。”姜云雨慢吞吞梳理着腰上挂的丝绦,“说不准是本医书呢。”

    众人又是哈哈大笑,“先生果然痴人。恐怕整个江湖也就先生一人认为稽古神书里藏着起死回生的医术。”

    “是吗。”白清恒突然起身,似是叹了口气,“此事派人再查,如有消息立刻知会我。”

    房内气氛骤冷,姜云雨若有所思。“看来异想天开的不止在下一人。”

    作者有话要说:  人民的菜!好吃的菜!嘿咻!掌声在哪里~(≧▽≦)/~

    ☆、五

    葱白细指在瓷碟上游移不定,白雁帼眯眼拈起一块糕点就着今年的新茶咽下。只听耳边传来咚咚咚的奇怪声响,白小姐抬头嫌弃地瞟了眼眼前抱着药臼埋头杵药的某人。

    姜云雨杵得很是认真,连脸颊上蹭上些许漆黑药汁都没察觉。

    白雁帼喝着热茶突然间就哼了一声,她想起前几日陆九庭对姜云雨的评价。此人虽然行事不拘于常俗,时有惊世骇俗之语,但总的来说品性不坏,更有一身绝世医术,实在值得结交。道理她都懂,这人除了嘴毒了点,没正行了点,确实不错,可是她就是看不惯对方那小人得志的样子。想着想着,忍不住瞪了对面的人一眼。

    正巧姜云雨抬头,桃花眼一挑,“在骂我啊?”白雁帼一脸惊诧,“瞧你一脸尖酸刻薄小鸡肚肠的泼妇样。”赶在白小姐爆发之前马上转移话题,“妹子问你个事。”他犹豫了一下,“白家可有重病不治之人?”

    白雁帼气得不想理他,奈何姜云雨皮相太好,一副可怜样让人火都发不出。“我知道你想的是什么,实话告诉你白家确实有这么一个人。那人便是我爹。”她喃喃道,“历来为了得到稽古神书送命者无数,白清恒他就是想要稽古神书也绝不会是为了救爹。”

    “跪乳之恩,世人常有,若是白大侠想一尽孝道也未尝不可。”姜云雨难以理解。

    白雁帼斜他一眼,“你那么向着他,我哥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我哥行事全为白家利益,我爹早已不管事多年。若你说我哥费了好大的劲是为了稽古神书里让我白家独霸江湖的武功,我信。若你说是为了救一个早就定下死期的病人,我不信。”

    姜云雨蹙眉甚是不解。

    “难不成你还以为他真是尊孝重道谦和守礼的公子不成?”

    姜云雨垂眼,继续杵他的药,用极温柔的声音说,“是大侠。”

    白雁帼不知有没有听清姜云雨那声低语,反而对他手上的药臼感兴趣起来。“你这是在弄什么?我的药吗?”

    姜云雨闻言将药杵凑近对方嘴边,“尝尝。”白雁帼将信将疑伸舌头舔了口,立即皱起脸,“鸡饲料。”姜神医不紧不慢甩了甩手。

    “姜!云!雨!!!”

    “打鸣声不错。回头庄里报晓公鸡不在就有劳白小姐了。”他这张嘴,天生的气死人不偿命。

    白雁帼这才想起这几日姜云雨不知道从哪弄来几个小鸡仔,黄澄澄毛茸茸好小一团,竟然将神医认成了鸡妈妈,整天摇摇摆摆排成一列跟在姜云雨身边到处晃悠。“哎哟,哪来的野鸡妈妈。”白小姐酸溜溜,“该不会傍上我哥想做凤凰吧?”

    “你怎么知道不是你哥傍我?”姜云雨舔唇,“哎呀,那滋味……”

    白雁帼突然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他。

    姜云雨何等玲珑心思,当下反应过来,“他不会就站在我身后吧?”

    所幸姜大夫运气不错,背后虽然站了一人却不是他心心念念之人,堪堪挽回一点颜面。来人也是十分稀罕,正是当日白家上山求医时送与姜云雨的那名美貌少年。

    少年身着月白锦衫,颈上围了一条银狐围脖,衬着一双灵动猫眼,如名贵猫咪般惹人怜爱。目光从白雁帼脸上移开,长睫毛扑闪几下,少年伸手轻轻扯住姜云雨的衣摆。

    姜云雨不由笑出声,“小猫你找谁?”回头横了一眼边上唯恐天下不乱嘎嘎怪叫的白大小姐,“我记得刚才没给你吃鸭饲料。”

    白雁帼哪会怕他,对着对方又是挤眉又是弄眼。姜云雨无奈摇头,白家到底怎么养的,能把大小姐养成个糙汉子。

    少年脸上浮起两抹红云,攥着姜云雨的手更紧了些,两只眼睛忽闪忽闪。

    “……姜先生。”

    白雁帼折了根树枝不停捅他,奈何姜云雨背后像长了眼睛左腾右挪,树枝连衣服边都没沾上。“姜云雨,我说你个不安于室的,莫不是背着我哥偷人了。”

    姜云雨难得露出懊恼神色。白清恒受他要挟被迫答应这场交易,其中离经叛道自是不必言说,纵使白清恒嘴上不说,姜云雨也知道对方心中必定十分怨恨。主人如此,下人更甚,所以有一阵子姜云雨过得不是很痛快。以他的性格,不痛快便要发泄出来,正巧这少年送上门来,他顺手就逗了逗。白清恒乃是他多年执念,除他之外姜云雨对任何人都不会有兴趣,所以说是逗逗,也就很纯情地摸了把骨而已。只是他精通医理,又浸淫了一身风/月场上的技巧,直把少年逗得浑身酥软,裤子湿透。如今人家这副模样找上门,真是说都说不清了。

    “彤英。你这是何意?”少年原名彤樱,姜云雨嫌脂粉气太浓,便让他改了名。平素爱笑的眼睛突然失了笑意,彤英越发无措,拽着姜云雨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姜神医长叹一口气,麻烦。白家口口声声送的绝色美人,风情花魁,竟然拿纯情小猫充数。心头莫名觉得有些古怪,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我先前与你玩闹,你莫要当真。”眼见那少年窘迫得快要哭出来,姜云雨忍不住想剁手,自己这风流的毛病看来真要改改。

    白雁帼眼珠子滴溜溜在两人身上打转,她知道以姜云雨的脾气绝不可能做出什么过分的事,但她还是决定找自家哥哥打小报告。反正她就是喜欢看姜云雨吃瘪。

    “哥!你怎么来了!”

    姜云雨一惊,以为又是白雁帼耍的小把戏。抬眼一看,神色清冷似雪,身姿挺拔若松,不是白清恒是谁。

    “今日真是稀客连连。”白雁帼挽着她哥亲昵,白清恒甚少来她这里,说是稀客也不为过。姜云雨垂眸对上白小姐看好戏的眼神头疼不已。

    “哥,你怎么来了?”

    白清恒一眼就瞧见房中胶着的二人,彤英瑟缩了一下垂着头。“路上捡到了东西。”说着移开一直虚拢的衣袖,露出掌间一抹嫩黄。

    “啊呀。”白雁帼低呼一声,“鸡妈妈你儿子掉了。”

    白清恒看她一眼,白雁帼立刻闭上嘴。“大概是迷路了。” 所有人都知道姜云雨有多宝贝这几只鸡,前几日姜云雨犯懒窝在白清恒书房里,竟还给每只鸡用木头刻了个名牌。借故送回丢失的东西,这种哄女人的招数白清恒从来不削一顾。只是猛然想起了那人盖着毛毯,懒洋洋团在自己脚边刻木头的样子,心头蓦地暖了一下,不自主就走了过来。

    姜云雨接过那只鸡翻看几眼,摸出一块小木牌,“我说怎么少一只。”哄女人的招数姜云雨自然也不待见,奈何由心上人使出,姜云雨嘴角上扬的弧度根本控制不住。他甚至分辨不出白清恒是真情还是假意,就已经一脚陷了下去。

    “叫什么?”白清恒难得好奇。

    姜云雨翻过木牌,上书二字,笔锋潇洒遒劲。

    “活血?”白雁帼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这医痴,哪有人起这名字的?”

    姜云雨摸摸鸡仔嫩黄绒毛,想了个借口支走身边少年,“彤英你替我把它送回去吧。”

    “彤管有炜,悦怿女美。彼其之子,美如英。”白清恒目光落在少年身上,“先生真是用心。怎是不会起名,雁帼你近日课业落下不少,改日让陆叔再请一位西席。”

    姜云雨僵了一下,忙抓着白清恒的手贴在自己心口。那模样既风流又深情,任谁看了都要动心,“我心中有一人,白少侠可知否?”

    他满腔爱意实在难藏,纵使白清恒心如铁石也不禁怔了一下。“先生费心。”他抽回手,指尖仅留一抹暖意。

    姜云雨桃花眼微眯,仍是那副没心没肺的风流样,“逢场作戏自然要做全套。不知白少侠准备何时完成你我这笔皮/肉交易?”

    虽然他要求的诊金太过惊世骇俗,但白清恒既然应了理应不能反悔。只气对方恐怕早已知晓自己心意,竟玩起什么无聊情人游戏,不上不下把人吊着。姜云雨怀疑白清恒早就认出自己,故而将自己吃得死死的。“这成日喝汤,什么时候才能吃肉。莫不是白少侠此处不行?”白清恒握住姜云雨乱摸的手。“是白某不行,还是神医等不及?”

    姜云雨脸一红,再也使不出牙尖嘴利。男人的手有力地钳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沿着相握之处传来。

    只是边上有只聒噪的鸭子,白雁帼尖叫起来,“你们两个人能不能看看场合!这是姑娘的闺房!”

    “你也算姑娘!”

    白清恒皱眉,“雁帼噤声。”

    白雁帼扁着嘴眼泪汪汪,看着更像鸭子了。“哥……”

    白清恒被这两人闹得心烦,起身在姜云雨耳边说了句什么便拂袖离开。

    只见姜云雨眼睛越来越亮,红霞染遍脸颊。白雁帼身怀内力,自然也听见她哥说了什么。“喂姓姜的,你没事吧……你你你,眼睛怎么冒绿光啊。”

    姜云雨什么都听不见了,整个人仿佛站在云端一般。那人的话他听得分明,每个字都清清楚楚,只是连在一起好像有些晕乎。

    “至于吗你。”白雁帼一脸鄙夷,“不就是让你晚上去他房里。”

    姜云雨这才笑出声,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

    作者有话要说:  小姜:妹子好玩!

    白雁帼:尼玛……

    暗搓搓贼笑的茭大菜:下一章更新就过年了!喜气洋洋那个啥!小姜你要不要穿个红肚兜?

    ☆、六

    姜云雨糊里糊涂过了半日,连自己怎么回去的都不清楚,整个人仿佛在云端里似的飘飘忽忽,唯恐一个不慎便从高处跌下。

    重重雾障,幢幢人影,迷蒙之间他竟又回忆起十年前那场美梦。从那一日起,自己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够到那人。

    十年前,白清恒十七岁,少年初入江湖,正是急于扬名之时,饶是白清恒少年老成也难抵挡一役名满江湖的诱惑。彼时南江流域匪患横行,其中恶名昭著莫过南江十三寨。十三寨头领是一对兄弟,老大名为董天龙,弟弟名唤地虎,江湖人称龙虎双煞。其余十二寨又各有一小头目。这些土匪横行数十载,搞得南江一带乌烟瘴气,武林盟也曾想铲除,奈何这群强盗消息灵通往往听见些风声溜得比泥鳅还快,惹得时任武林盟主十分不快。

    南江自古便是繁华之地,江畔画舫酒楼鳞次栉比,每夜笙歌不断,红纱宫灯招摇直到天明。曾有人笑称,站在南江江边那扑面而来的酒香与美人身上的体香都能醺人欲醉,何处的美人,何处的风流客,在这灯火不落之处共度一夜良宵。

    在这七十二家妓馆之中,有几处正是南江十三寨匪首的产业。每隔三个月的月圆之夜,董氏兄弟就要带领大小兄弟们来此处寻欢作乐。白清恒初入江湖,花了两个月查出妓馆所在,却疏忽了一点。这家名气极大的拥翠阁竟是个南馆。

    白清恒端坐其中,与周围格格不入。他相貌极为清冷英俊,忙于寻找匪徒踪迹,殊不知自己也成了别人眼中的一道风景。才坐下不久,便觉有数道鬼祟视线扫来,白清恒握着杯子的手一顿,从怀中摸出一张银票招来老鸨。

    那老鸨早就偷眼打量多时,一见银票数目更是欢喜得不行,不住打量对方相貌,心说以这公子的长相身姿真不知道是谁嫖谁,便宜那群小贱/人了。

    “要个干净的。”

    “哎哟公子~”老鸨笑得脸上堆起褶子,“咱这的美人一个个都白白净净,干净得很呐!”感受到对面的人身上散发的冷意,老鸨迟疑了一下,“正巧奴家这有个稚///儿,原想过几天找个好人家给他开///苞,今儿择日不如撞日。快,叫小雨来!”老鸨捏着帕子扭起身子,“我们小雨最是乖巧,又是书香门第出身,我还指着他卖个大价钱呢。公子你看这钱……”

    白清恒拿起随身佩剑起身看向那市侩妇人,“带路。”

    老鸨瞧了眼白清恒手上的剑,两片猩红嘴唇一合,挤出一个扭曲的弧度。“公子,请。”

    白清恒叫人作陪不过是为了甩掉那些粘人目光,并无半分旖旎心思,就连美人在怀也是一副若有所思心不在焉的样子。这却苦了第一次接客的姜云雨,凭着一张舌灿莲花的嘴,他在这拥翠阁里极讨人欢喜,没想到却遇上这么个油盐不进的东西,低头暗暗翻了个白眼,那老毒妇不知收了人家多少银子。

    第1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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