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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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大将军与小秀才 作者:歪脖铁树
第5节
唐成进门的时候，唐彦良正在喝茶，上好的西湖龙井，被他一仰头喝下去，堪称牛嚼牡丹。“你还知道回来。”见唐成不说话，自己那茶杯倒茶，一仰头喝下去，唐彦良冷哼一声道。
“我最近结识以为中原来的朋友，家中颇有几分能耐，来咱们这里做生意。”唐成把手里的点心往前一推，继续说，“早先听闻中原的刺绣和绸缎都是一绝，非达官贵人不可穿。”
唐家做的生意虽然大，却从未跟中原来的商人合作过，一是唐成的生母来自中原，他心里反感，二是家里的男丁都没有什么真才实学，听闻中原骗子多欢颜巧语，且巧舌如簧，便一直没有接手这方面的生意。在这个小城中，唐府主要做当铺，各个城镇都有唐家的当铺。
边境混乱，时常有逃亡的流民，其中也有人高马大的胡人，但只要能拿得出之前的金银首饰或者玉佩古物，都可以换取银两。
这些年，唐家靠着唐彦良的经营，很是积攒一部分财富。
“中原蛮子。”唐彦良冷哼，“你结交那个作甚，哪日被骗得人财两空……”
“这倒不必担心，那位好友对于我说的话，绝对不敢反驳一二。”唐成笑着摇摇头，“爹，这事你且考虑考虑。我听闻胡人已经投降请求议和，至少未来五年时间不会再打仗，到时候城里的人会逐渐富裕，手里有闲钱。中原丝绸和刺绣都极为精美，定然会大受欢迎。”
小城里的人大多数都会发横财，他们不像中原那边，兢兢业业积攒家业，边境的人自有一些赚钱营生的法子。
“你且回去。”唐彦良摆摆手。
院子中小水池里，荷花无精打采地开着，莲蓬早已被胖娃摘完，现在只剩下一朵朵荷花，瞧着倒也赏心悦目。唐成溜达着走到门口，迎面正好跟唐若书撞上，他没有退让，直直走过去。
“少爷。”唐若书走得急，待到差点撞到唐成时急急刹住脚步，下意识往旁边一让。
唐成笑笑，“大少爷好就不见。”
不知为何，听到这个声音，唐若书浑身抖了抖，随便点了点头便急匆匆进到院子里。唐成也不在意，自从这位大哥对他下死手的时候，原本就淡的血缘关系已经比不上陌生人，杀身之仇。
抄小路回到柳园，远远地便看到大门口站着个少年，唐成快走几步过去，笑道：“刚下学？”
“恩，我姨娘收到柳园送过去的点心，便知道少爷你回来。我刚下学便催我过来。”唐冬灵脸上红扑扑，看到唐成很是高兴，一路跟着进去还喋喋不休地说这话，“最近先生布置得课业，我都按照你教给我的模板写作，先生很是夸奖，有一篇还当着所有的学生读一遍，说我作的最好。”
屋子里，胖娃霸占着躺椅，趴在上面呼呼大睡，软肚皮下面压着小奶虎。一根长尾巴伸出来甩啊甩，小奶虎看到唐成进门，赶忙挣扎，试图脱离胖娃的软肚皮。
脆嫩色的肚兜仿佛有钩子一样，勾着小奶虎的虎毛，让它怎么都挣扎不开。
“噗。”唐成笑笑，走过去把胖娃抱起来，小奶虎扔到地上，自己躺在躺椅上，拿软布盖住胖娃。
唐冬灵站在一旁，也没觉得尴尬，眼睛亮晶晶道：“少爷，其他学生都问我是如何作出这么好的文章，我便说是你教的。他们想让我引见一下，不知道少爷你的意思……”
少年脸上还带着稍稍得意的神情，原本每日被先生怒骂愚笨，唐府家大业大，其他学生原本就有不少新生妒忌，见唐冬灵每日挨骂，便纷纷落井下石。如今唐冬灵成为先生嘴里最好的学生，还单独叫到书房讲课，可把其他学生羡慕坏了。
“明日你们挑个时间，一起去城中的万福酒楼等着。”唐成摸摸胖娃软乎乎的小肚子，感觉不如毛老虎好摸，抓起靠着躺椅的毛老虎放在身边，摸摸毛茸茸的软肚皮。
听唐成这么说便是答应此事，唐冬灵脸上藏不住喜色道：“那我明日便告知他们。”
“不过还有一事，你切记不可透露模板内容。”唐成慢悠悠道。
☆、第28章 忽悠
不管府中其他院子如何想，柳园这边都该吃吃该睡睡。因为院子里单独开小厨房，当天下午唐心就出去一趟买回不少青菜粮食之类，还有两小包糯米糕，用油纸包着，软软糯糯。
“唐草。”唐成抱着胖娃一起躺在躺椅上，小奶虎早就自己跑出去玩，不见踪影。
蹬蹬莲藕似的小胖腿，胖娃迷迷糊糊睁开眼睛，自己从唐成怀里滚出来，一路滚下躺椅，脚碰到地面才慢慢清醒。光着脚丫原地转了个圈儿，胖娃扑到躺椅上，“爹，有点心。”
“城里那家生意最好的糯米糕，就剩下这两块被我买来。”唐心把其中一个油纸包递到胖娃前面，“先吃点垫垫肚子，锅里有肉粥。”
“大黄呢？”唐成掀开盖在身上的薄褥子，站起来活动活动手脚，去饭桌前坐着，准备吃晚饭。
那八名士兵自己单独用一个灶台，食材什么的是单独买的，据说将军大人专门给发了银两供他们使用。倒是不用唐心小胳膊小腿的麻烦。芍药、赤苏、陆远和唐心在另外一个房间吃饭，唐成和胖娃单独，院子外面还有一只胖鸽子、一只瘦鸽子以及一只小奶虎。
第二天一大早，唐成便早早起床领着胖娃在柳园外面散步，回去喝一碗白开水，一大一小继续在走廊里来回走动。
有下人路过柳园，都是目不斜视或者远远绕开，即便是唐彦良现在对唐成没那么多成见，有大夫人在，下人们也不会过多亲近唐成。
大约中午，唐成站咋自家院子里看了看，最后指了指芍药，“你和唐心跟我出去。”赤苏长相英气，但不如芍药美，身边还是跟着养眼的小厮比较好，唐成抬脚往外走，胖娃从屋子里冲出来，跑过来抱住他的对，胖嘟嘟的脸贴在唐成大腿上，闷闷不乐道：“爹，草也想去。”
“咱家好多花生病快活不下去，唐草你负责把这些花救活，下午带你出去玩。”唐成摸摸胖娃的脸蛋，指了指跟出来的赤苏，“跟他一起，还有木头人药米分配一些放在小瓷瓶里。”
胖娃扁扁嘴，乖乖后退，一跺脚咚咚咚跑回屋子里。小奶虎嗖一下跟进去，绕着胖娃转圈，长长的尾巴勾住胖娃的脚踝，毛乎乎的身体蹭蹭胖娃。
“爹还教草配置过染毛剂！”胖娃抓起小奶虎摸了摸虎毛，突然眼睛一亮，也不伤心了，立刻动手。
这边唐成从大门离开唐府，一路往万福酒楼去，到地方要了一间雅间，正好靠窗可以看到街上的行人，有本地人，也有相当一部分中原人，从他们的穿着打扮可以轻易地看出来。一个穿着华服的公子哥手里拿着一把折扇慢悠悠走过，唐成勾起唇角笑笑，转头对着唐心招招手，“你下去请那位公子上来，就说我是老虎的主人。”
上次李鹤之离开唐府以后回到客栈大睡一天一夜，醒来拍拍脑袋，只觉得自己做了一场梦，还挺真实，梦中的唐府少爷实在是手段太高明，他连探听的心思都不敢有。待到一个小厮打扮的人出现时，李鹤之脑袋嗡的一声，还是不得不承认，那根本不是梦。
对于老虎的执念早就消失，李鹤之打开折扇飞快地扇：“劳烦唐公子，在下还有些事，不如改天……”
“我家少爷说了，这次找您不只是因为家里的老虎，还有一事。”唐心不紧不慢道，“李公子是中原人，是否带的货物在这里不好脱手？”
脸色变了变，李鹤之语气有点急，“你家公子如何得知？”话音刚落，意识到自己这么说等于是承认小厮说的话，李鹤之只得苦笑着摇摇头，跟着唐心进酒楼。
这边唐成让芍药去找小二，每一种酒都要一点，有味道热辣的二锅头，也有纯绵入口柔的米酒，还有中原不多见的果酒，味道淡，有一股水果清甜。每种酒按照一定的比例混合在一起，最后加入用笼布挤压的果汁，一杯颜色鲜艳的鸡尾酒盛放在白瓷酒盅里，看上去晶莹剔透，像上好琉璃。
“尝尝怎么样。”把白瓷酒杯往前一推，唐成端起另外一杯小口尝了一下，“还不错。”
自从来到小城，李鹤之自觉见过许多中原不存在的东西，他只当这是边境小城的特产，并未多想，学着唐成的样子笑笑地抿一口，顿时瞪大眼睛。水果的清甜里面夹杂着烈酒的辛辣，仔细品尝似乎又有一种特殊的醇香。“好，中原绝对没有如此美酒。”李鹤之自认为是读书人，喜欢附庸风雅，对酒也小有研究，越是新奇越能引起他的兴趣。
唐成笑笑，没说话，慢慢品完一杯酒，这才开口道：“李公子从中原带来的货物可是丝绸和刺绣，以及一些烟叶？”
“我自认从未向唐公子说过我带来的货物，不知唐公子从何得知？”李鹤之心中一凛，严肃道。
“少爷能掐会算，是神仙。”唐心在旁边插嘴道。
唐成笑笑：“家母以前是中原人，所以我略知一二。”
李鹤之点点头算是接受这个解释，先前味道极好的鸡尾酒仿佛此时才彻底发挥所有的力量，顿时让李鹤之感到头昏昏沉沉，偏偏不是酒醉，思绪还甚是清醒。
在对方有些糊涂的情况下，唐成三两句话下来套出自己想知道的信息，看看时间差不多，把李鹤之打发走。万福酒楼中午生意最好，唐成专门点了一道酒楼招牌菜，百宝鸡。
唐冬灵领着学堂里的学生们来的时候，唐成正让芍药也坐下吃饭。芍药脸皮薄，视唐成为救命恩人，几番推辞下来见唐成依旧笑眯眯地坚持，不禁有些恼怒，“少爷不可如此……”
“少爷。”唐冬灵兴致勃勃，快走几步，“我把他们带来了。”
跟着唐冬灵进雅间的，有□□个小公子，大多数是城里富户或者官员的儿子。不管儿子能不能学好，先送到学堂看看，能学好便继续培养，不能学好又是地位低的庶子的，直接就放弃了。
今年正好是这些个小公子们拷问学问的时候，如果拿不到学堂先生的推荐书，他们以后便再没有机会念书。唐冬灵亦是如此，当年唐若书走得也是这个路子，只是唐府的庶长子实在不是读书的料，大夫人再怎么送银子给学堂先生也是白搭……
☆、第29章 念书开挂
几个少年看着唐成这位昔日学堂先生赞不绝口的学生，再想想自己几乎每日都要被先生骂几句，自己先是矮了几分。唐冬灵全无所觉，径直走到唐成旁边，小声道：“少爷……”
“别跟我见外，喊哥。”唐成笑笑，也不废话，径直道，“一个一个来，我随便出几个字，你们根据我给的字即兴作一篇文章。”
昔日学堂先生嘴里的佼佼者，后来不知为何不再去学堂念书，一直待在唐府中不出门，如今有坐在万福酒楼雅间的唐成，他的形象在在场众人心中，并没有多少变化，依旧是那位念书好，时常得到先生褒奖的学生。
“冬灵，你先来。”见几个少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愣是没有第一个敢吃螃蟹的，唐成对唐冬灵点点头。后者喜滋滋，小声喊了句“哥”，便稍作思索，很快作出一篇文章。
唐成上辈子记忆就极为好使，即便是重生一次也依旧过目不忘，到唐冬灵住嘴，唐成略一思考便指出其中不足之处，并且交代修改方法。其余少年听得清楚，根据唐成说的稍微一思考，深觉果真如此，于是下一位便争先恐后上前。
等所有的人都作过文章，唐成一一指出需要注意的地方，对模板的事绝口不提，打发唐冬灵带人离开。
招呼店小二送上几包点心，让芍药拎着，唐成又喝几杯茶消消食，这才慢悠悠下楼离开万福酒楼。
回唐府柳园，还没进大门便听到里面呼三喝四，其中胖娃吆喝的声音尤其大，还夹杂着鸽子咕咕叫的声音。待到靠近大门，一只小奶虎扑出来，抱住唐成的脚踝蹭蹭。
“花草养地怎么样了？”唐成捞起小奶虎抱在怀里，一边往里走着一边说。
胖娃听到声音咚咚咚跑出来，“爹，花都活了。”
院子里原本无精打采的花草全部精神奕奕，有一些花骨朵直接盛开，鲜艳色彩的花瓣看上去娇艳欲滴。士兵们穿着便装站在院子里，手里拎着水桶，另外一只手轻轻往外泼水，水均匀地撒在花草上。
“你配制的药米分？”摸摸胖娃软乎乎的肚子，唐成笑眯眯地问。
胖娃认真得点点头，抓住小奶虎耷拉下来得尾巴拽拽，“爹，还剩下大黄，我给它配制一种药米分。”
“有什么作用？”唐成兴致勃勃，自家胖娃真是天纵奇才，只需要稍稍点播便能举一反三，迅速掌握药材的药性。果真变异草天赋极好，天生行医的料。
“在那里。”胖娃抓着小奶虎的尾巴不松手，拉着唐成往回廊走。
士兵们拎着水桶回来，围着回廊站着，中间是一个大水盆，里面飘着一些翠绿色的草药，水的颜色都是翠绿色的。小奶虎一看到水盆就开始挣扎，不过唐成看到水盆后就有所准备，趁着小奶虎挣扎的力道，顺势扔进水盆里。
“噗通”一声，小奶虎直接沉到水盆地步，只剩下尾巴尖儿露在外面，终于扑腾着抬起头，赶忙张开嘴叫，“哇哦。”
“快，用棍子把大黄摁进去。”唐成赶忙说。
士兵们早就准备好棍子，瞬间把冒出头的小奶虎摁进水里。作为一只百兽之王，额头上还有一个“王”字的老虎，大黄早就看出这盆水很诡异，先前胖娃抓着它试图让盆里扔，好在大黄机智，立刻挣扎着跑开，正好唐成回来，就跑出去求救。结果求救不成，还被唐成扔进水盆，虎生简直非常不好。
差不多泡够时间，胖娃一手拖着下巴说：“去准备一盆清水，洗干净大黄。”
陆远很快端来一盆清水，众人齐心协力赶着小奶虎赶进清水盆里。小奶虎也不是傻的，见水盆里的水很清澈，赶忙扑腾起来，试图洗掉身上染上的绿色。
最后几盆清水洗下来，小奶虎确实不再掉颜色，只是整只虎毛都有些绿油油的，看着很好玩。
大家对这毛老虎一阵评头论足，盆里剩下的药水用另外的药米分中和了倒掉，该干什么干什么去。至于毛老虎则是忧伤地跑进草丛里蹲着。
又过几天，李鹤之主动上门，被家丁送到柳园门口，正巧芍药在院子里浇花，便引着他进来。唐成刚巧睡醒一觉，见李鹤之上门，笑道：“李公子这是何事？”
“唐公子咱们不要再说些无用之话，”李鹤之对着身后的小厮示意一下，小厮立刻上前，从怀里拿出一个包袱，包袱在众人面前展开，里面是一块绸缎、一个刺绣帕子。“唐公子觉得这些可有些销路？”李鹤之心里有些忐忑，若不是家中兄弟突然病重，他这个二子也不会出来挑大梁，中原竞争眼中，剑走偏锋来边境试试运气。
唐成拿起绸缎垫了垫，是上好丝绸，料子仅次于给王公贵族进贡的那些，至于刺绣，本是江南女子的绝活，帕子上的鸳鸯惟妙惟肖，甚是可人。
见唐成不言语，一直低头沉思，李鹤之心里更加忐忑。在这个小城中，李鹤之见的最多的便是男子皆是粗布麻衣，富家小姐倒是不常见，但也听说喜好跟中原女子大有不同，如果单纯推出绸缎和绣帕，不用考虑也知道生意定然不好。
“如果就这么放在铺子里卖，恐怕不会有客上门。”唐成沉思片刻，果真说出李鹤之心中所想。
“这……总不能再运回去，中原到此地路途遥远，只是路上便要花费许多银两。”李鹤之一直性急口快，再加上自己想的被唐成说出来，原本对于自己这批货物的自信心便土崩瓦解，只想着尽力抓住眼前这位唯一的大买主。
满意地看到对方说出自己想听到得话，唐成继续深沉，拿着帕子翻来覆去的看，似乎再找卖点。
最近李鹤之也在城中打听过唐府公子，得知是念书奇才，便多了几分新人，此时见唐成一直不说话，便急急道：“唐公子可否想想办法？”
☆、第30章 生意
“办法倒也不是没有。”唐成笑笑，正想继续说，胖娃手里抓着一条毛茸茸的尾巴过来，坐在一张低矮的小板凳上。“哇哦？”小奶虎试着摇摇尾巴，发现还是被抓着，便干脆趴在地上不动，只是浑身的虎毛都是绿色的，看上去有点好笑。
李鹤之嘴角几不可闻地抽了抽，“这可是那只虎？”
“正是。”唐成含笑点头，继续说，“这些绣帕需要换一个名字，用处也不再是姑娘小姐们平日里用来擦手拭汗的帕子。据我所知，府中的丫鬟和各房姨娘用的帕子都没有刺绣，她们已经习惯使用手里的帕子，接受银钱更贵的绣帕必然不会那么容易。再者，绸缎并不耐磨，也不耐脏，很容易刮花，不如城里的棉衣麻木受欢迎。”
此时，胖娃松开小奶虎的毛尾巴，抬起脚丫踩在小奶虎软乎乎的肚子上，双手伸进度兜里搓了搓，不知怎么的就掏出一只白白胖胖的鸽子。
李鹤之瞧地惊奇，同时对唐成也有一个新的认识，不由得更加信服，“唐公子可有妙计？”
“妙计谈不上，只是略施手段。”唐成端起茶水喝一口，笑道，“李公子可与家父合作，将帕子作为经过天上仙女的一种象征，男女定情且不会变心的精贵绣帕推出，同时绸缎则是与之配套推出。”
略略交代一番，唐成便送李鹤之回去消化，正好唐冬灵跑来，小脸红扑扑的，一脸兴奋道：“哥，其他学生的学问都不如我，先生说会给我写荐书。”
“那便好，继续保持，你把这个去送给爹，说是我给的。”唐成把手里早已写好的计划拿出来，跟李鹤之合作的事就交给唐彦良，算是给他一个面子。
先前被唐成指导过的少年们学问都有所进步，得了先生夸奖，回家这么一说，他们的家长便纷纷有所表示，进来唐成所在的柳园频频收礼。看着火候差不多，唐成便把自己的一些技巧写成书本，其中有许多学堂先生都不知晓的观察问题的角度，这事交给陆远去办，秘密印刷成册，作为课外辅导迈给城中的学生们。
唐冬灵和那天被唐成指点过的学生们便是很好的代言人，他们的进步肉眼可见，就连平时背诵速度都快上不少，先生连连称赞，也只以为他们平日更加刻苦，并未想过此时有旁人指点。
再说绣帕、绸缎计划书送到唐彦良那边，当天晚上柳园就收到一沓银票，数目不小，来送银票的是唐彦良的贴身小厮，低声叮嘱唐成，这是出自老爷私库。如此唐成便知道，这笔生意并不归唐府公库，而是唐彦良打算自己单干，这样一来也好，省的大夫人指手画脚，惹人不痛快。
再稍稍交代一些细节，时间也差不多，唐成便起身出发，去找将军大人。
培养自己的势力旁人并不好插手，必须霍睿峰亲力亲为，如此才好控制下属同时归拢人心，按照唐成给的名单，一个个找过去，再用名单上附带的理由说服，霍睿峰可谓是焦头烂额。
让一个带兵打仗的武夫去干这些钻营心计的事，简直比去学堂听先生念书还要让人难受。不过被找到的人却不这么想，大都心里感慨，将军终于开窍，知道培植自己的势力，忌惮皇家，这让他们既忧愁又欣慰。
右路大军所有副将对霍睿峰早已死心塌地，战场上杀出来的感情，他们第一批归拢，接下来是各式人才，有些心高气傲，并不好收服。同样的，名单上也标注，需要三顾茅庐，霍睿峰便真的颠颠跑三趟，还真的让对方死心塌地。
军营中的暗流汹涌并不是毫无痕迹，往常只知道教练士兵的将军大人满军营乱窜，时而沉思，时而笑开怀，时而愁眉苦脸，但不知不觉间，一些有能耐之人似乎跟以前不一样了。
有擅长钻营心计之人自然嗅到其中不同寻常的味道，便悄悄找到霍睿峰，表示投诚，这些人不在少数，都被将军大人记住，却没有给明确答复。
时间越来越紧，到完成名单最后一人，霍睿峰便兴冲冲藏好名单，跑到军营大门口往前方的土路上看。
一辆马车由远及近，慢慢驶来，士兵们跟在后面一路小跑，很快闭紧军营大门。霍睿峰早已下令撤去阻挡，让马车一路驶进军营。自马车上跳下，唐成转身把胖娃抱下来，让他在地上感受一下地气，扭头问凑过来的将军大人，“可还顺利？”
“顺利者十之八九，有一位三顾茅庐也不肯归于我……”霍睿峰抓抓头发，站在唐成身后亦步亦趋道。
“谁？”唐成皱眉，他早已观察过右路大军中所有人，就连新并进来的左路大军也连带观察过，他们的才能定然不会看错，那可能是别的难言之隐？
果然，接下来霍睿峰便解释道：“周然是被圣上扁为平民的世家子，江南周家虽然是小世家，但如果他太过于锋芒毕露便会被旁人餐一本。”
周然就是唐成提拔上来的记账先生，以前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兵，长相瘦弱，武力没几下但识文断字，尤其打得一手好算盘。唐成很看好周然，如果调教得当，将来在军中是霍睿峰的一大助力，这么好的人才绝对不能轻易放弃。左右考虑一番，唐成便又问了几句，得知周然家中是因为被小人陷害才得此下场。
“如此一来，倒是更好。”唐成转身看着霍睿峰道，“你现在秘密去找周然，让他做你的心腹手下，秘密掌管军中一切事物。”有些事还得见不得光的人做最好，这样一旦事发就是杀了也有借口脱身，当然不到万不得已，唐成不会这么做，再者，唐成相信将军大人的人格魅力。
十五日时间一到，霍睿峰听从唐成的只会，亲自领着大批藏在外面的兵马归来，同时写下捷报，八百里加急传回京城。此处边境离京城不过几千里距离，几个日夜便能送到，一来一回也不会超出十日，唐成坐在帐篷中掐指盘算，无奈他没去过京城，并不知那里的暗流汹涌。
而此时的京城皇宫中，各方势力争执不下，激烈争吵，但意思都一样，皇帝已经打算彻底舍弃霍家，各方势力不过是想多分一杯羹，往军中多塞几个人而已。
☆、第31章 遇袭
凭借区区不到十日时间，并不足以唐成安排妥当，好在他只需要稍微布置，以后还要从长计议。京城果真同样八百里加急传回圣旨，责令霍睿峰前往皇宫受封，并且一同带来胡人的求和使节，如此一来，霍睿峰便再没有借口镇守边关不归，还要保护好胡人，否则便是抗旨不尊。
“正好我家中的生意也布置的差不多，倒是刚好可以跟你同去京城。”唐成倒是没有多么担忧，仍旧笑眯眯，“也该去那边看看，那里才是权利中心，才能最好的保全自身。”
霍睿峰似懂非懂，只觉得自从有神医大人，万事都不需要操心，只需要听从神医大人的吩咐，一步一步做好便可以高枕无忧。
圣旨已来，便事不宜迟，刚巧胡人带着求和使节站在边境处等待，唐成这边也收拾收拾上了马车，跟随大军出发。
留下中路鲁将军镇守边关，左路和右路大军暂归副将统领，霍睿峰只有两千轻骑随行。
马车里，唐成抱着讲故事，故事里的帝王君心难测，动辄杀人如麻，翻脸不认人，但圣宠仍是为许多人所争夺，只因皇恩浩荡，只需要这一个起点，便可以一步登天，成为人上人。读书人靠科举成名，武将则需要在边疆拼杀无数，稍一不小心，拿的功劳有点大，便会遭到帝王猜疑，可能人头落地。
“那为何还要武将，不去做武将便拿不到功劳，不就没有危险？”胖娃双手捧着一块蛋黄酥，脚丫踩在毛老虎身上，胖鸽子瞪着黑豆眼看，只要掉下一块面皮便赶忙吃掉。
“因为武将要保家卫国，如果没有士兵、没有将领，那住在边疆的人家遇到胡人进犯没有抵抗力该怎么办？”唐成半躺在马车里，微微叹气道，“为忠于天下而舍去性命的千古名将何其多，可不管哪一代君王，都会重复历史……”
啃完蛋黄酥，胖娃拍拍肚兜，往唐成怀里扑去，仰脸问：“爹是说，霍将军这次是去送死吗？”
马车里还有唐心和芍药，两个人都乖乖低着头打瞌睡，装听不到，马车外面都是将军大人的心腹，唐成也不怕声音传出去，便道：“是，也不是。”
见胖娃还想问，唐成拍拍胖娃的后背道：“快睡吧，到晚上休息我抱你下马车。”
一想到自己一棵草现在竟然腾空而起，感受不到泥土也吸收不到地气，胖娃顿时皱起脸，在唐成怀里蹭蹭，立刻进入梦乡。
晚上众人到达第一个预定中休息的城镇，霍睿峰以前也带兵会京受过封赏，比较有经验，当即便安排胡人的使节住进驿馆，两千轻骑便在城外扎营，唐成则是住进客栈。
将军大人自然跟随唐成住进客栈，顺便厚着脸皮吃几块点心，还有软绵绵的白馍馍片。用唐成给的方子做出来的面包并不像馒头那样，只能趁热吃，只要放凉变回掉渣，面包片只要用油纸包好不透气，就可以保存好几天，吃起来依旧甜丝丝软绵绵，还很充饥。
“往常还可以住驿馆，现在被胡人占去，咱们只得住客栈。”霍睿峰颇有些不好意思，不过这次带来好几个心腹手下，都是神医大人提出来的人才。这次客栈位置处于城镇最中间，靠近城门，而且离衙门也近，就是这些人选出来的。
“咱们能想到，其他人也能想到。”唐成接住飞扑过来的胖娃，淡定道，“说不定这还是一件好事。”
驿站里可没有殷勤的店小二，帮着送洗澡水，送做好的饭菜，饭后还帮忙收拾桌子，据说如果住的时间比较久，也会帮忙洗衣服，总而言之非常好用。唐成帮胖娃点了一道凉拌萝卜苗，还有一些纯素菜。
看着一盘盘青菜上桌，都被唐成推到自己这边，胖娃鼓起腮帮子，拿着筷子道：“爹，草想吃肉，肉好吃。”
“有肉。”唐成拿筷子翻翻盘子，从里面找出一片五花肉塞进胖娃嘴里，“还有一道八宝鸡，别急……”
先前唐彦良送来不少银票，加上唐成先前攒的银钱，手头着实有不少银两，足够他们在路上过得比较舒服。原本霍睿峰想帮唐成一起付了银钱，可摸摸自己的银两，将军大人发现自己囊中羞涩，刚好够自己和霍火火的开销。
几种蛋混合在一起，做成蛋羹，吃起来非常鲜美，胖娃抱着盘子吃了一会儿，突然想起来还带着一只胖鸽子，便赶忙掏出来，撒一把粮食。至于瘦的那只鸽子，人家自己飞着玩儿去了。
“皇上的赏赐都在京城霍家祖宅。”为了表示自己并不是特别穷，霍睿峰扭头问霍火火，“虽然霍火火一直生活在京城，但花不了多少银钱……”
“哥……”霍火火哭丧着脸，“那些个世家子弟经常欺负人，咱们家中的银钱所剩不多……”皇上赏下来的东西不能随便买卖，所以说此时的将军大人依旧很穷。
唐成听着忍不住叹气，霍家人不但全部死在战场上，临了还要被人欺侮至如此，如此一来唐成心里更加肯定，定要让将军大人安安稳稳活下去，还要活得精彩，让老皇帝或者下一代皇帝知道清楚，霍家永远不会倒。
吃过饭后，胖娃跑到客栈一楼来回跑了几圈，咚咚咚跑上楼爬上床，钻进被窝，对唐成说：“爹，快睡觉吧，草感觉有点不太好。”
“好。”唐成不疑有他，也爬上床睡觉。
小奶虎终于恢复本身的颜色，并且长大不少，此时正躺在床尾，跟个毛枕头似的。
夜深人静，客栈也早已关门，街上除了有月亮洒下来的月光空无一人，偶尔有一只猫头鹰飞过，抓住试图横穿马路的老鼠，街上很快再次恢复平静。只是此时驿馆那边却依旧灯火明亮，胡人不是傻子，他们派人守夜，并且点燃灯火，力求驿站所有的地方都灯火通明。
于是一个全身穿着夜行衣的人出现在院子里的时候，立刻被躲起来的胡人看到，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发出声响便被后面赶上来的黑衣人斩杀。
好在灯火通明的效果依旧在，胡人很快发现驿站侵入不少黑衣人，他们也不是吃干饭的，拿起武器便打出去……
☆、第32章 到京城
因为早就有所准备，再加上胡人确实比较强悍，黑衣人除去逃走的，剩下的全部打死，倒是有惊无险。这些个胡人凑在一间屋子里互相商量一番，便派人去客栈通知将军大人，顺便暗中查看这些黑衣人是否跟霍睿峰有关系。
深夜时间，客栈大门一向封的很死，胡人拍了半晌才有小二爬起来打开。
等唐成知道消息，天已经蒙蒙亮，胖娃不知道什么时候挪到床尾，整棵草都趴在小奶虎身上，还砸吧砸吧嘴，啃一口，弄一嘴虎毛。
胡人遇袭这可不是一件小事，如果处理不好被某些有心人抓到把柄，完全可以把屎盆子扣到霍睿峰头上，到时候他便有口难言，如何辩解也不会起效。于是将军大人一得到消息便匆匆起床，敲开隔壁房门，见唐成已经起床，赶忙道：“这件事该怎么办？胡人是否已经怀疑是咱们请的杀手……”
“不要轻举妄动。”唐成沉声道，“我先去驿站看看情况，你不要随意应答胡人的问话，保持表情严肃即可。”
认真点点头，霍睿峰当即闭上嘴巴，绷着脸，绝不开口说话。唐成收拾好下楼，跟胡人说了几句便匆匆离开，去驿站。
一个个穿着短打的胡人大汉都怒目而视，霍睿峰冷着脸不发一言站在唐成身边，倒是军中有嘴皮子比较溜的跑上前周旋。趁着这个时间，唐成直奔院子里的黑衣人身边。
看面貌都是中原人，身上没有多余的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牙齿里藏毒，只要被抓住就会自尽，典型的杀手作风，而且长相平平无奇，最适合隐藏。左右观察一番心中已经有定论，唐成站起来问道：“专业杀手所为，有疑问的可以过来问我。”
胡人比中原人更好忽悠，他们的思考方式直来直去不像中原人那样弯弯道道多，要是说起难度，顶多比忽悠将军大人稍微难上那么一点。
将军大人站在一旁装冷面神，心里则是活络开，从未想过神医大人口才如此之好，比军中最能说会道的都要厉害几倍，以后一定不能跟神医大人吵架，否则绝对会输。
忽悠……哦不，安抚完胡人，天已经大亮，唐成干脆敲打他们道：“各位最好自己上街采购吃食，驿站送的饭菜不要吃，万一有毒便得不偿失。”
胡人头领连连点头，转头吩咐下去，以后自己开小灶做饭。
略微修整一番便继续上路，唐成坐在马车里琢磨着，昨天晚上的刺杀明显力量不足，显然不想一次成功，那么幕后人到底是什么目的，试探、警告，还是想说明什么……
只是接下来的时间一直风平浪静，每天晚上都没有刺客出现，一直到京城城门前，唐成终于豁然开朗，幕后人明目张胆的刺杀显然手段并不高明，也许有人出现，阻止幕后人，那么幕后人就要乘以二了。
老皇帝并没有出来迎接，站在几名官员前面的是一位长相器宇轩昂，穿着蛋黄长衫的男子。
“此人为太子？”唐成压低声音，问站在他旁边的霍火火。
背着小包袱，霍火火同样压低声音，“是的，太子跟许多家族世子交好，不过他似乎看不上我，我住在京城时，从未跟我接触。”想了想，霍火火又说，“往常我霍家子弟都跟皇家人玩得好，如今却不知为何……”
“莫放在心上。”唐成暗暗感慨，那是因为霍家最后只剩下两兄弟，还都撑不起大雅之堂，皇家这是要放弃你们。伴君如伴虎，果真如此。
那边霍睿峰跟太子交接完胡人使节，又回头看了看站在马车前面的一批家属，委婉地表示自己还拖家带口得，得回去安顿一番。那边太子爽朗一笑，没多说什么，便派人安排胡人使节，同时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那群家属。太子的视线正好跟唐成对上，唐成裂开嘴笑笑，弯腰抱起胖娃，跳上马车。
“倒是有趣。”太子若有所思。
那边唐成抱着胖娃小声叮嘱，“不许再把大黄染成绿色，到了地方就好好休息。”
“草知道了，爹。”胖娃无精打采，一路奔波，一直待在马车里，极少有时间接触地面，作为一棵变异草，缺少大地之气，特别萎靡不振。
将军府是□□亲封，加上这么多年以来扩建，并入隔壁小府邸等，现在规模巨大，霍家最辉煌的时候，有三百二十八口，在京城是为最大世家，再加上圣宠当前，可谓是风光一时。只是如今府中大大小小的院子全部荒废，原本百花斗艳的花园也全部剩下杂草，偌大的将军府只有区区两个院子还在使用，一个只有几个对霍家忠心耿耿的奴仆，一个便是霍火火住的院子。
“地方挺大。”唐成满意地点点头，回头吩咐芍药，“你带着几个人去收拾一下屋子，唐心收拾厨房。”
这处院子向阳，屋子质量极好，屋檐前面是遮顶的回廊，据说这是当年皇帝赐下来预备将来给公主嫁过来居住的院子，只是公主命不好，还没跟霍家男丁完婚，那位男丁就在战场上牺牲了。
从包袱里拿出一块抹布铺在回廊上，上面铺一床小被褥，再把胖娃放上去，唐成坐在一旁捏捏胖娃软乎乎的脸蛋道：“这里离地面进，快睡吧。”
砸吧砸吧小嘴，胖娃抓起小被褥把自己一裹，乖乖睡觉。
“哇哦？”小奶虎抬起头看看唐成，继续乖乖躺着不动，给胖娃做软枕头。
两千轻骑前往守城军那边报到，同时将军大人归来的消息传遍整个京城，不只是有意无意，那场刺杀竟也跟着传开，大约过不了多久便会传到老皇帝耳中。
“此事该当如何？”霍睿峰刚回府便有一些人找上门，明里暗里询问这件事。将军大人很紧张，若是自己遭到刺杀便也罢了，偏偏牵扯到胡人，这其中利益纠葛太深，即便是他不知其细节，也深知一旦卷进去便不能脱身的道理。
唐成笑道：“稍安勿躁，此事只看胡人如何说。”
☆、第33章 有惊无险
“胡人生存环境恶劣，据说多风沙，游牧为主，没有固定的房屋居住。”唐成一边说着，拿出一张白纸铺开，在上面写写画画，“我知晓一种简易帐篷，可以快速取用，很适合胡人使用。”根据另外一个世界的记忆，唐成一边画出帐篷雏形一边说，“铜铁不足便用木棍代替，现在木匠机括手段已是不俗……”
写写画画一叠纸卷起来，塞给霍睿峰，唐成继续说：“你去胡人那边一趟，把这个送给他们，不用说其他。”
“好。”霍睿峰站在一旁看得分明，那种帐篷当真轻巧，只不过不适用于大离朝。大离朝军马众多，到哪里不是声势浩大甚至还会当场盖房，也就胡人数量少不得不如此选择。
“爹。”胖娃睡醒一觉，吸收足够的地气，再次生龙活虎，跟个炮弹似的扑到唐成怀里，仰脸说，“院子里好多杂草，大黄总是啃……”
“大黄每天都吃肉，吃青草可以清理胃部。”唐成摸摸胖娃的脑袋，“去找唐心，玉米面儿包豆沙馅，加点糯米米分，蒸小鸭子甜包吃。”
“恩。”胖娃很认真地点点头，咚咚咚跑出去。
霍睿峰此次回京，恐怕凶多吉少，凡是在朝堂上有人的都在暗暗盘算。霍家这么多年积攒的财富恐怕不是小数目，只要在霍睿峰失去军权是随便找个名目便可以光明正大搜刮一番，指不定捞到多少难以想象的好处。
此时的霍家在那些个世家眼中，便如同一块肥肉，看守肥肉的老虎已经垂垂老矣，就是轮也轮到他们这群豺狼虎豹分一杯羹。
胡人使节前来求和，将来定会给大离朝每年进贡，大离朝庇护他们是应该的，但来京途中竟然遭受刺杀，不管是谁人下手，都是拿皇上的脸面不当一回事。上奏参霍睿峰的折子纸片一样飞来，老皇帝沉默不语，面对各方势力的打探，只说明日早朝再议。
这边将军府，到深夜，终于彻底打理干净，其余的院子暂且不管，至少唐成自己住的院子、霍睿峰的院子都打扫干净，霍火火自己挎着小包袱会自己的院子，剩下的便是霍家最后几位中心老仆的院子。
下午吃晚饭前，唐成抱着胖娃专门去了一趟，给每一位老仆把脉，送几服药，一些柔软可口的点心。
第二天一大早，霍睿峰便要去上朝，此次凶多吉少，将军大人有点忐忑，便早早守在院子门口，伸长了脖子往里面看。陆远是院子里起得最早的，先要去厨房烧一锅热水等唐心起床伺候主子洗漱，再继续打理院子。赤苏这次也跟着进京，唐成原本想留下他打理家里的柳园，但转念一想，要在京城一段时间，不如都带上，自己可以过得更舒服。
陆远拎着一桶脏水准备出门倒了，正好看到穿着朝服的将军大人，便道：“将军，您找少爷吗？”
“正是此事。”霍睿峰忙不迭点头。
那边唐成听到这事儿，闭着眼睛往被子里缩了缩，语调倒是极为清晰，“主动交出兵符，无论他人或是皇帝指责什么都不要回答，袖口抹一层辣椒水，待到下跪时，主动擦拭眼睛。”
陆远跑出去回话，霍睿峰如获至宝，赶忙跑出厨房那边抓了一把干辣椒碾碎了用一点儿水泡一泡，仔仔细细粘在袖口上，便急匆匆前去上朝。
朝堂上，一众官员分成几拨唇枪舌战，个个争前恐后指责霍将军，便是要在老皇帝那里博得好感，进而争取往军中输送人才。老皇帝年迈昏庸，见霍睿峰不答话也不恼怒，脸上甚为平静，便问道：“胡人使节遇刺之事，你可想辩解？”
猛地跪在地上，从怀里掏出兵符，袖口不经意间拂过双眼眼角，霍睿峰沉声道：“此次胡人大败，皇上圣明，臣以为胡人不会再敢进犯我边疆之地，恳请皇上收回兵符。”大约是辣椒水太浓，不但眼圈泛红，还隐隐有泪在眼眶中打转。
原本被群臣轰炸的几乎看不清现实的脑子突然有些清醒，老皇帝看着沉默的霍睿峰，突然觉得有些愧疚，霍家男女老少全部战死沙场，现如今只剩两名男丁，他若是再赶尽杀绝，恐怕死后难见列祖列宗。难得的，老皇帝只是收了兵符，胡人遇刺之事未再提起，并且当场加封侯爵之位，赐下珍宝无数。
老皇帝一念之差，霍睿峰仅仅交出兵权，还得到侯爵之位，以及无数赏赐，可谓是最好的结果。
此次早朝，群臣没能落井下石，还让霍睿峰全身而退，各个都有不爽，便没有人与将军大人说话，急匆匆离开皇宫，回去找各自的势力仔细商议，如何往军中送人。
这边霍睿峰兴冲冲跑回将军府，哦不，现在改叫侯府，直奔唐成所在的院子，喜滋滋汇报这件事。
“以后便要低调行事，任何人的拉拢都不能答应。”唐成已经穿好衣服，正在吃早饭，“切记不可鲁莽行事，面对那些个公子哥能离多远就离多远。”唐成这话说的半真半假，将军大人不喜欢弯弯道道，跟那些个公子哥玩不到一块去，但难免其中有一些龙阳断袖之癖者。这叫防患于未然，以防打乱自己的计划。
将军大人全部答应，正巧老皇帝的赏赐送来，封侯的圣旨也一并到来，霍睿峰便领着府中所有人去前厅听旨。
待到宣完旨，唐成从袖中拿出一锭银子塞给杨公公，笑道：“烦劳杨公公。”
“侯爷好生过日子，将来娶几房小妾，把霍家重新撑起来。”杨公公声音尖细，年纪不小但功夫了得，面对唐成的示好显然很是受用，便提点几句。
这话真是说得中肯，唐成赶忙又送上一锭银子，恭敬地送杨公公离开。霍睿峰一直伴随唐成左右，如此也算是不失礼。
“杨公公倒是不错。”唐成摸摸下巴，往椅子上一坐，继续分析，“能对你说这些话，便是明着嘱咐，最近朝堂混乱，不要插手进去，明哲保身的好。”
“神医大人说的是。”霍睿峰连连点头。
“叫我名字便是。”唐成看着胖娃抱着毛老虎咚咚咚跑进来，忍不住笑道，“倒也不必草木皆兵，你听我的便是。”若是没有自己交代，就算杨公公有心帮霍家，以着霍睿峰直来直去的性子，这次胡人遇刺之事恐怕就不能善了，老皇帝一怒，直接沾了将军大人也不是不可能。到时候偌大一个霍家只剩下毫无武力的霍火火，那么霍家便从此完了，这其中的异数便是唐成，只求京城中精明之辈少一点，莫要注意他才好。
☆、第34章 出诊
老皇帝这回没有一棍子把将军大人打死，还封了个没有实权的侯爷，群臣在心里思量的同时，也得表示表示。这次霍睿峰没有被彻底打死，万一以后胡人再次侵犯，其他将领又都没有能耐打退，不得重新给将军大人军权，让他上阵杀敌。不得不说，大臣们不愧是玩弄权术的各种高手，在想到霍睿峰以后的种种可能后便给自己也留一条路。
于是将军府大门口的匾额变成侯爷府后，便有不少大臣派人送来礼物，一些个世家闻到这股不同寻常的味道也都纷纷有所表示。
唐成领着唐心和芍药去霍家库房看了看，发现钱财一点也无，只有一些个御赐品还保留着。霍火火满脸委屈，“成哥，那些公子哥以前经常找些由头找我赌，我……十有八九都是输……”
“无妨。”唐成笑笑，上前翻看盒子里的御赐品，“这些倒是可以送给他们，皇上赏下来的东西，足够珍贵。”
大大小小挑了一些，唐成有自己出钱上街买了一些小玩意，交给霍睿峰，让他派人送给给他们作为回礼。这次皇帝赐下来的东西是暂时不能动的，倒是一些金银可以派上用场，对于此，将军大人一个头两个大，连连说：“这些都交给你处理。”
唐成也不客气，细细归拢一番，做出一个账本交给霍火火保管，从此以后，这侯爷府就正式步入过小日子的轨迹。至于胡人使节，相信有简易型帐篷在，他们轻易不会说出对霍睿峰不利的话来。
这日天气晴朗，太阳光很是温和，唐成特地换上厚底长靴，领着胖娃离开院子，往侯爷府其他地方走去。杂草和一些东倒西歪的小树全部拔掉，好在房屋都很结实，出去个别柴房、下人居住的屋子有些破损以外，其他屋子都完好无损，只要打扫干净便可以进驻。
“爹，府中人少，这些屋子咋办？”胖娃光着脚丫踩在松软的土地上，舒服地眯起眼睛，夸奖道，“环境倒是不错。”
“这里得院子都要扑上青石板，只留一些花圃。”唐成指指一处院子，再指指屋里，“里面要铺好地龙，冬天便会温暖如春，到时候在地上睡觉都行。”
胖嘟嘟的脸贴在唐成的大腿上，胖娃用一棵草的思维想象一下温暖如春的场景，顿时喜滋滋，“草喜欢！”春天万物勃发，杂草发芽生根，是最好的时候。
“不过现在不修这些，咱们得先赚到银钱。”唐成弯腰抱起胖娃，奇异的，胖娃胖乎乎的跟个白面馒头似的脚丫一点泥土都没有沾上，非常干净。
各个院子都看一眼，大概心中有数，唐成抱着胖娃回到自己住的院子里。过了一会儿，霍火火兴冲冲跑回来，开口道：“成哥，都打听清楚了，三皇子的老师傅听说卧病在床一年有余，宫中御医说最多还有半载，还有安国公的亲娘，如今八十有余，原来身体挺健朗，谁知道从今年开春起便一病不起，到现在已经奄奄一息。”
听着霍火火掰着手指头说京城比较有名的重病号，唐成在心里暗暗盘算，等对方说完便问：“三皇子性格如何，安国公世子又如何？”
“三皇子听说极孝顺，只是资质愚钝不堪大用。安国公世子平日里不是调戏良家妇女，就是进出赌坊，在京城有小霸王的称号。”霍火火掰着手指头一条一条说出来。虽然以前整日被其他公子哥儿欺负，但好歹也是在京城长大，霍火火对于这些事儿大多了如指掌，再稍微一打听，便更加清晰。
“听起来倒是安国公世子好一些。”唐成自言自语道。皇家可绝对不会有资质愚钝之辈，就算是有也不会活这么大，还能把这项说法发扬光大，变成老皇帝因为三皇子愚钝便怜他无力争夺势力，每每都要赏赐许多。
在心里计较一番，唐成转身去隔壁房间。这是唐成自己出银钱，用上好木料打造的药柜，里面的药材都是唐成抱着胖娃一起一样一样地挑选，最后利用将军大人的银钱购买的草药，贵重到百年人参、灵芝，小到黄连、芍药等应有尽有。大概配出集中草药，装进小药箱里，唐成拎着出门，“咱们上门治病去。”
“好。”胖娃挺了挺软乎乎的小肚子，把正在旁边吃黍子的胖鸽子塞进肚兜，抓着唐成的手，出门。
两个人自然不是步行出门，早有将军大人安排下来的马车等候在大门口，唐成爬上马车，芍药随后抱起胖娃上去，最后车夫一样马鞭，马车哒哒哒离开。
“唐草，到了地方不要开口说话，我让你说你再说。”唐成手里拿着一个表皮香酥内里甜软的玫瑰鲜花饼，看着胖娃的眼睛对着鲜花饼左右移动，忍不住笑道，“如果他们有人说谎也不可以当面揭穿，知道吗？”
鼓鼓的包子脸皱了皱，仿佛做出很重大的决定一样，胖娃点头，“草明白了。”
“那好。”唐成笑眯眯，把用油纸包着的鲜花饼递过去。
胖娃双手抱住，啃一口，嚼地腮帮子一鼓一股，过了一会儿说：“不如肉包好吃。”
“噗。”芍药忍不住笑，这个小少爷平日里最喜欢吃的就是肉包，因为长的小大块肉啃不动，最喜欢肉馅儿。伸手往包袱里探了探，转身拿出一个裹在油纸里的千层酥饼，表面刷一层酱，撒上肉末，别有一番味道，芍药把油纸包递过去，趁机捏捏胖娃软乎乎的腮帮子。
等胖娃吃饱喝足，马车正好停下，芍药率先下车，唐成随后，最后把胖娃抱下来。
“少爷。”芍药站在旁边，手里拎着小药箱有些担忧。安国公府不是那么容易进的，这次并不是借用将军大人的名义，而是以大夫的身份前往，如果遇到难缠的家丁，恐怕连安国公府的大门都进不去。
安国公府大门紧闭，门前只有匆匆走过的行人，并无旁人驻留，唐成眯起眼睛看了看，闹钟精光闪过，很快有了想法。
“最近能力见长，倒是还没实战过，如今刚好可以试试。”唐成低声自言自语说完，转头吩咐道，“芍药和车夫在远处等候，不要看我的嘴型也不要仔细听我的说话声，胖娃可以跟随。”
☆、第35章 看病
在唐成上辈子待过的世界里，人人都有精神力，不过是强弱问题。在这个世界，除去意志力坚定的大大小小的人物或者功夫不错的武者，普通人到唐成手里，肯定一捏一个准。
安国公府的大门由实木建造，结实异常，手掌拍上去梆梆作响，不过唐成自然不需要拍门，他只消在门口轻轻喊一嗓子，里面守门的家丁一定会听到。从嘴里说出去的话带着一种让人难以察觉的韵律，家丁不过是身强体壮的普通人，平时最会看人脸色，自己没多少主见，对于唐成最是没有防备。
胖娃仰起脸看向唐成，原本圆圆的大眼睛因为脸太胖而微微眯起，看了一会儿，见唐成依旧在说话，胖娃干脆自己往旁边一站，双手抱胸，停着软乎乎的小肚子，跟着盯着大门。
等门里边的家丁打开门，准备迎接贵客进去的时候就看到这么一个赤着脚丫，白皙滚圆的团子站在那里，一脸福相，跟神仙跟前的童子似的。
回头冲着站在远处的芍药招招手，唐成端着架子，矜持地牵着胖娃的手进门。这时候已经有家丁跑到里面一层一层汇报上去，告知安国公，来了一位带着小神仙的神仙，听说医术了得，能与鬼神挣命。
老母亲先前又是发病一番，眼看着出的气多进的气少，安国公急得团团转，这几天一直伺候在病榻前，生怕老母亲回光返照，到那时候就真的药石无医了。这会儿听到有神医到来，安国公也没想很多，急急出门迎接，见到一位瘦削的年轻人牵着一位胖乎乎的娃娃慢悠悠的走，胖娃好奇地左右观看，竟然是一点都不怕生。
没来由的，打心底里喜欢胖娃，安国公连连称赞，连一些礼数也省了，只领着唐成进内院。
霍家的侯爷府比起安国公府来说，就像一个断壁残垣的破庙一个香火鼎盛的大型寺庙，途径几个院子，唐成不着痕迹看过去，心里有了计较，比自家小城那边的唐府要好上不知多少倍，这大概就是京城有钱有势人家的底蕴。
路过一处花圃，里面奇花异草无数，有穿着精致的小厮在旁边打理，见安国公走来连忙行礼，唐成趁机回头看了眼芍药，感觉还是自家小厮最好看，顿时满意。
最终到达一个极大的院子里面，还未进屋便闻到一股浓重的药香味，唐成微微皱眉，弯腰抱起胖娃跟在安国公身后进去。有在屋子里伺候的婆子丫鬟，还有正拿着帕子轻声细语说话的家眷，唐成站在外室略等片刻，很快丫鬟婆子和家眷都匆匆离开，安国公这才招手让唐成进去。
床榻上躺着一位八十多岁的太夫人，皮肤蜡黄呼吸微弱，身上盖着厚重的棉被，精神倒是不错，只是身体太虚弱，已经不能说话。
乍一看到床上的人，胖娃赶忙往唐成怀里缩了缩，把胖脸藏到唐成胸前，不敢看。生命垂危的人类，对于胖娃来说，怜悯的同时也有些害怕。
摸摸胖娃的小胖手，唐成转身塞进芍药怀里，缓步上前从药箱里拿出一个帕子垫在太夫人枯瘦的手腕上，凝神片刻。脉象可以看出一个人身体里的疾病，也能看出其他一些东西，不过唐成现在水平不够，只能配合精神力查探太夫人的身体。
肝脏不同于其他脏腑，显得极为暗沉，唐成心中有所计较，又沉吟片刻才收回手，转身飞快地写出一个方子。“太夫人应该是常年汤药伴身，以至于一些难以拔除的药性淤积于肝脏处。我开这个方子每天早晚两剂，另外吃食也要讲究，不能含有刺激性食材，最好经常出去晒晒太阳，而不是这样闷在屋子里。”唐成啰啰嗦嗦说了一大通，最后从药箱里拿出一副药递给安国公，“这服药有几分毒性，若是一挤下去当能让太夫人好转，但其中亦要承受一些痛苦，你自行选择。”
说了这么多，唐成在心里暗叹，是药三分毒，常年服食汤药，一些难以排除体外的毒素便会停留在肝脏部位，年老了就会显现出来，古代人应该懂这个才对。
唐成的诊断跟宫里的御医差不多，只是方子大不一样，安国公心里已是深信不疑，便亲自送唐成离开，并且送上一锭银元宝，分量不低。
当天晚上，安国公府内一片喜气洋洋，因为太夫人自从服食那一挤药性猛烈的汤药后，虽说痛苦片刻，但很快恢复，身体竟然轻松不少，精神也变好了。这安国公府男丁稀少，早年一直靠太夫人把持家中内务，待下面的家眷也是极好，大家感情好，自然都向着太夫人。
太夫人大有好转，安国公有心想找神医重谢，却突然回想起来，当时竟然忘记问神医姓甚名谁，家住何处。不过神医带着一个极有福相的胖娃，这倒是个特点。
安国公世子纨绔归纨绔，倒是极孝顺，当即蹦出来把这活儿揽在自己身上，领着一群家丁上街溜达，见人就问有没有看到一位长相俊逸的神医领着个胖乎乎的娃娃。
在外面掀起的浪花一点都影响不到侯爷府，唐成看完从边关秘密传来的信，提笔书写，一边吩咐站在旁边乖乖状的将军大人，“一切正如我预期中一样，现在已经有丞相一脉、国舅一卖派人前往，看来是要控制右路和中路，老皇帝迟迟不封帅，大概就是怕一家独大。边疆权利重新洗牌，以后京中恐怕会有些乱。”
“我们该如何？”将军大人认真地问，刚刚的话听听就是，他也不太能理解，神医大人接下来要说的话应该才是重点。
果然，唐成接着说：“低调，但也不能彻底默默无闻，现在首要任务是多存些银两。”
“全听你的。”霍睿峰说完这句话，顿时松一口气。
“那好。”唐成笑笑，把信折好递过去，“最近准备一下，我要再侯爷府里进行义诊，面对京城所有人。”
☆、第36章 态度
消息由霍睿峰发出，以侯爷府的名义面向全京城进行义诊。药材由唐成准备，大部分银钱从府中公出，伙计由芍药、霍火火以及原本一直守在霍家的忠心老仆担任。
三天准备时间过去，第四天一大早，侯爷府大门大敞两开，唐成在自家大门口摆上一张桌子，桌子上摆着纸笔。
躲在大门后面，啃完手里的肉包，胖娃这才拍拍手走出来，咚咚咚跑到唐成旁边站着，眯起眼睛看向人群。
京城百姓大多数都有一份不错的营生，平日里出去吃喝还能攒下一笔银钱，就是头疼脑热或是不怎么严重的小病，也能花得起钱去找大夫，这部分人除去疑难杂症，花费的药钱比较多承担不起以外，他们并不会来看病。而另外一些穷苦人家则不会想那么多，他们一大早便起床等在侯府门口，就是为了免费看病。
另外一部分有钱人家肯定不会来这边，他们有门路的可以请到宫中的御医，没门路的也有大把的钱财去请专门的大夫来家里，不需要抛头露面。
于是，一大群衣衫褴褛，面色蜡黄的穷人在侯府门前排队。
唐成脸上并没有露出不耐的神色，他对这些人一视同仁。一些简单病症的药剂会一起赠送，疑难杂症只能送方子，毕竟药材太麻烦抓，成本也太高。
侯府和安国公府并不在一条街上，离得有点远，不过今天安国公世子正好带着人逛到这边，最近几天他找人找得一个头两个大。问过许多人，都没有见过以为带着胖娃娃的大夫，再往远点打听也依旧没有，安国公一家人差点以为那真的是神仙下凡。
不过世子今天运气不错，原本见到前面许多穷人排队想绕道走的，谁知道手下一个狗腿子跑上前看了看，立刻跑回来惊喜道：“少爷，您说的神医和娃娃似乎已经找到了。”
“当真？”世子眼睛一亮，抓起对方狠声道，“最近有一些骗子特地去抱个娃娃冒充神医，这回可别也是。”说起来自从安国公府传出消息，说找一位带着娃娃的神医，有重谢，便有一些心怀不轨者跑去冒充，自然都被打出来。
那狗腿子眼珠子转了转没多说，只让世子自己上前查看。
世子自己从旁边绕过队伍，匆匆上前，就看到一个个子不高，胖乎乎圆滚滚，带着一个嫩绿肚兜，赤着脚丫挺着小肚子的娃娃站在一位俊秀的大夫身边，那情形怎么都跟自家亲爹描述的一模一样。当日有亲眼见过神医的下人赶忙凑过来说：“少爷，正是那位神医。”
“如此好极，好极。”世子点点头，径直上前。
芍药站在一旁管理药材，几个仆妇站在后面伺候着，世子上前的时候，唐成正好抬起头，见来人跟安国公长得有几分相像，便笑道：“是安国公世子吧？请稍后，我且看完这几位病人。”
“好，您先忙。”世子再怎么纨绔，面对神医也得有所收敛。
唐成看病的速度极快，有时候稍微一把脉，胖娃也能说出大概来，这让周围的人都对胖娃高看一眼，觉得不愧是神医的儿子，跟个小神仙似的。临近中午吃饭，唐成终于闲下来，世子竟然没有离开，这倒是有点奇异。
顺势请世子进府吃饭，这安国公世子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略微考虑一番竟然跟着唐成进了侯府。
午饭有唐心准备的三菜一汤，米饭晶莹剔透，菜色清爽可口，有一道甜味的糖醋鱼倒是别出心裁，因为有客人，唐心又去厨房炒了几个快手菜，倒也够用。霍睿峰早早得了唐成的嘱咐，并没有露面。
“这道菜品相极佳。”世子也不客气，拿起筷子就吃。他的身份摆在那里，只要霍睿峰不出现，他就比唐成地位高，如此一来倒是显得这位世子有些心机，并不如坊间传言那般纨绔。
一顿饭很快吃完，唐成吩咐芍药上茶，两个人你来我往一番，这才步入正题。
“神医，我爹请您再去府上一趟，帮忙看看太奶奶是否痊愈。”世子不是鲁莽之辈，进退有度。
第5节
恋耽美
第5节
唐成进门的时候，唐彦良正在喝茶，上好的西湖龙井，被他一仰头喝下去，堪称牛嚼牡丹。“你还知道回来。”见唐成不说话，自己那茶杯倒茶，一仰头喝下去，唐彦良冷哼一声道。
“我最近结识以为中原来的朋友，家中颇有几分能耐，来咱们这里做生意。”唐成把手里的点心往前一推，继续说，“早先听闻中原的刺绣和绸缎都是一绝，非达官贵人不可穿。”
唐家做的生意虽然大，却从未跟中原来的商人合作过，一是唐成的生母来自中原，他心里反感，二是家里的男丁都没有什么真才实学，听闻中原骗子多欢颜巧语，且巧舌如簧，便一直没有接手这方面的生意。在这个小城中，唐府主要做当铺，各个城镇都有唐家的当铺。
边境混乱，时常有逃亡的流民，其中也有人高马大的胡人，但只要能拿得出之前的金银首饰或者玉佩古物，都可以换取银两。
这些年，唐家靠着唐彦良的经营，很是积攒一部分财富。
“中原蛮子。”唐彦良冷哼，“你结交那个作甚，哪日被骗得人财两空……”
“这倒不必担心，那位好友对于我说的话，绝对不敢反驳一二。”唐成笑着摇摇头，“爹，这事你且考虑考虑。我听闻胡人已经投降请求议和，至少未来五年时间不会再打仗，到时候城里的人会逐渐富裕，手里有闲钱。中原丝绸和刺绣都极为精美，定然会大受欢迎。”
小城里的人大多数都会发横财，他们不像中原那边，兢兢业业积攒家业，边境的人自有一些赚钱营生的法子。
“你且回去。”唐彦良摆摆手。
院子中小水池里，荷花无精打采地开着，莲蓬早已被胖娃摘完，现在只剩下一朵朵荷花，瞧着倒也赏心悦目。唐成溜达着走到门口，迎面正好跟唐若书撞上，他没有退让，直直走过去。
“少爷。”唐若书走得急，待到差点撞到唐成时急急刹住脚步，下意识往旁边一让。
唐成笑笑，“大少爷好就不见。”
不知为何，听到这个声音，唐若书浑身抖了抖，随便点了点头便急匆匆进到院子里。唐成也不在意，自从这位大哥对他下死手的时候，原本就淡的血缘关系已经比不上陌生人，杀身之仇。
抄小路回到柳园，远远地便看到大门口站着个少年，唐成快走几步过去，笑道：“刚下学？”
“恩，我姨娘收到柳园送过去的点心，便知道少爷你回来。我刚下学便催我过来。”唐冬灵脸上红扑扑，看到唐成很是高兴，一路跟着进去还喋喋不休地说这话，“最近先生布置得课业，我都按照你教给我的模板写作，先生很是夸奖，有一篇还当着所有的学生读一遍，说我作的最好。”
屋子里，胖娃霸占着躺椅，趴在上面呼呼大睡，软肚皮下面压着小奶虎。一根长尾巴伸出来甩啊甩，小奶虎看到唐成进门，赶忙挣扎，试图脱离胖娃的软肚皮。
脆嫩色的肚兜仿佛有钩子一样，勾着小奶虎的虎毛，让它怎么都挣扎不开。
“噗。”唐成笑笑，走过去把胖娃抱起来，小奶虎扔到地上，自己躺在躺椅上，拿软布盖住胖娃。
唐冬灵站在一旁，也没觉得尴尬，眼睛亮晶晶道：“少爷，其他学生都问我是如何作出这么好的文章，我便说是你教的。他们想让我引见一下，不知道少爷你的意思……”
少年脸上还带着稍稍得意的神情，原本每日被先生怒骂愚笨，唐府家大业大，其他学生原本就有不少新生妒忌，见唐冬灵每日挨骂，便纷纷落井下石。如今唐冬灵成为先生嘴里最好的学生，还单独叫到书房讲课，可把其他学生羡慕坏了。
“明日你们挑个时间，一起去城中的万福酒楼等着。”唐成摸摸胖娃软乎乎的小肚子，感觉不如毛老虎好摸，抓起靠着躺椅的毛老虎放在身边，摸摸毛茸茸的软肚皮。
听唐成这么说便是答应此事，唐冬灵脸上藏不住喜色道：“那我明日便告知他们。”
“不过还有一事，你切记不可透露模板内容。”唐成慢悠悠道。
☆、第28章 忽悠
不管府中其他院子如何想，柳园这边都该吃吃该睡睡。因为院子里单独开小厨房，当天下午唐心就出去一趟买回不少青菜粮食之类，还有两小包糯米糕，用油纸包着，软软糯糯。
“唐草。”唐成抱着胖娃一起躺在躺椅上，小奶虎早就自己跑出去玩，不见踪影。
蹬蹬莲藕似的小胖腿，胖娃迷迷糊糊睁开眼睛，自己从唐成怀里滚出来，一路滚下躺椅，脚碰到地面才慢慢清醒。光着脚丫原地转了个圈儿，胖娃扑到躺椅上，“爹，有点心。”
“城里那家生意最好的糯米糕，就剩下这两块被我买来。”唐心把其中一个油纸包递到胖娃前面，“先吃点垫垫肚子，锅里有肉粥。”
“大黄呢？”唐成掀开盖在身上的薄褥子，站起来活动活动手脚，去饭桌前坐着，准备吃晚饭。
那八名士兵自己单独用一个灶台，食材什么的是单独买的，据说将军大人专门给发了银两供他们使用。倒是不用唐心小胳膊小腿的麻烦。芍药、赤苏、陆远和唐心在另外一个房间吃饭，唐成和胖娃单独，院子外面还有一只胖鸽子、一只瘦鸽子以及一只小奶虎。
第二天一大早，唐成便早早起床领着胖娃在柳园外面散步，回去喝一碗白开水，一大一小继续在走廊里来回走动。
有下人路过柳园，都是目不斜视或者远远绕开，即便是唐彦良现在对唐成没那么多成见，有大夫人在，下人们也不会过多亲近唐成。
大约中午，唐成站咋自家院子里看了看，最后指了指芍药，“你和唐心跟我出去。”赤苏长相英气，但不如芍药美，身边还是跟着养眼的小厮比较好，唐成抬脚往外走，胖娃从屋子里冲出来，跑过来抱住他的对，胖嘟嘟的脸贴在唐成大腿上，闷闷不乐道：“爹，草也想去。”
“咱家好多花生病快活不下去，唐草你负责把这些花救活，下午带你出去玩。”唐成摸摸胖娃的脸蛋，指了指跟出来的赤苏，“跟他一起，还有木头人药米分配一些放在小瓷瓶里。”
胖娃扁扁嘴，乖乖后退，一跺脚咚咚咚跑回屋子里。小奶虎嗖一下跟进去，绕着胖娃转圈，长长的尾巴勾住胖娃的脚踝，毛乎乎的身体蹭蹭胖娃。
“爹还教草配置过染毛剂！”胖娃抓起小奶虎摸了摸虎毛，突然眼睛一亮，也不伤心了，立刻动手。
这边唐成从大门离开唐府，一路往万福酒楼去，到地方要了一间雅间，正好靠窗可以看到街上的行人，有本地人，也有相当一部分中原人，从他们的穿着打扮可以轻易地看出来。一个穿着华服的公子哥手里拿着一把折扇慢悠悠走过，唐成勾起唇角笑笑，转头对着唐心招招手，“你下去请那位公子上来，就说我是老虎的主人。”
上次李鹤之离开唐府以后回到客栈大睡一天一夜，醒来拍拍脑袋，只觉得自己做了一场梦，还挺真实，梦中的唐府少爷实在是手段太高明，他连探听的心思都不敢有。待到一个小厮打扮的人出现时，李鹤之脑袋嗡的一声，还是不得不承认，那根本不是梦。
对于老虎的执念早就消失，李鹤之打开折扇飞快地扇：“劳烦唐公子，在下还有些事，不如改天……”
“我家少爷说了，这次找您不只是因为家里的老虎，还有一事。”唐心不紧不慢道，“李公子是中原人，是否带的货物在这里不好脱手？”
脸色变了变，李鹤之语气有点急，“你家公子如何得知？”话音刚落，意识到自己这么说等于是承认小厮说的话，李鹤之只得苦笑着摇摇头，跟着唐心进酒楼。
这边唐成让芍药去找小二，每一种酒都要一点，有味道热辣的二锅头，也有纯绵入口柔的米酒，还有中原不多见的果酒，味道淡，有一股水果清甜。每种酒按照一定的比例混合在一起，最后加入用笼布挤压的果汁，一杯颜色鲜艳的鸡尾酒盛放在白瓷酒盅里，看上去晶莹剔透，像上好琉璃。
“尝尝怎么样。”把白瓷酒杯往前一推，唐成端起另外一杯小口尝了一下，“还不错。”
自从来到小城，李鹤之自觉见过许多中原不存在的东西，他只当这是边境小城的特产，并未多想，学着唐成的样子笑笑地抿一口，顿时瞪大眼睛。水果的清甜里面夹杂着烈酒的辛辣，仔细品尝似乎又有一种特殊的醇香。“好，中原绝对没有如此美酒。”李鹤之自认为是读书人，喜欢附庸风雅，对酒也小有研究，越是新奇越能引起他的兴趣。
唐成笑笑，没说话，慢慢品完一杯酒，这才开口道：“李公子从中原带来的货物可是丝绸和刺绣，以及一些烟叶？”
“我自认从未向唐公子说过我带来的货物，不知唐公子从何得知？”李鹤之心中一凛，严肃道。
“少爷能掐会算，是神仙。”唐心在旁边插嘴道。
唐成笑笑：“家母以前是中原人，所以我略知一二。”
李鹤之点点头算是接受这个解释，先前味道极好的鸡尾酒仿佛此时才彻底发挥所有的力量，顿时让李鹤之感到头昏昏沉沉，偏偏不是酒醉，思绪还甚是清醒。
在对方有些糊涂的情况下，唐成三两句话下来套出自己想知道的信息，看看时间差不多，把李鹤之打发走。万福酒楼中午生意最好，唐成专门点了一道酒楼招牌菜，百宝鸡。
唐冬灵领着学堂里的学生们来的时候，唐成正让芍药也坐下吃饭。芍药脸皮薄，视唐成为救命恩人，几番推辞下来见唐成依旧笑眯眯地坚持，不禁有些恼怒，“少爷不可如此……”
“少爷。”唐冬灵兴致勃勃，快走几步，“我把他们带来了。”
跟着唐冬灵进雅间的，有□□个小公子，大多数是城里富户或者官员的儿子。不管儿子能不能学好，先送到学堂看看，能学好便继续培养，不能学好又是地位低的庶子的，直接就放弃了。
今年正好是这些个小公子们拷问学问的时候，如果拿不到学堂先生的推荐书，他们以后便再没有机会念书。唐冬灵亦是如此，当年唐若书走得也是这个路子，只是唐府的庶长子实在不是读书的料，大夫人再怎么送银子给学堂先生也是白搭……
☆、第29章 念书开挂
几个少年看着唐成这位昔日学堂先生赞不绝口的学生，再想想自己几乎每日都要被先生骂几句，自己先是矮了几分。唐冬灵全无所觉，径直走到唐成旁边，小声道：“少爷……”
“别跟我见外，喊哥。”唐成笑笑，也不废话，径直道，“一个一个来，我随便出几个字，你们根据我给的字即兴作一篇文章。”
昔日学堂先生嘴里的佼佼者，后来不知为何不再去学堂念书，一直待在唐府中不出门，如今有坐在万福酒楼雅间的唐成，他的形象在在场众人心中，并没有多少变化，依旧是那位念书好，时常得到先生褒奖的学生。
“冬灵，你先来。”见几个少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愣是没有第一个敢吃螃蟹的，唐成对唐冬灵点点头。后者喜滋滋，小声喊了句“哥”，便稍作思索，很快作出一篇文章。
唐成上辈子记忆就极为好使，即便是重生一次也依旧过目不忘，到唐冬灵住嘴，唐成略一思考便指出其中不足之处，并且交代修改方法。其余少年听得清楚，根据唐成说的稍微一思考，深觉果真如此，于是下一位便争先恐后上前。
等所有的人都作过文章，唐成一一指出需要注意的地方，对模板的事绝口不提，打发唐冬灵带人离开。
招呼店小二送上几包点心，让芍药拎着，唐成又喝几杯茶消消食，这才慢悠悠下楼离开万福酒楼。
回唐府柳园，还没进大门便听到里面呼三喝四，其中胖娃吆喝的声音尤其大，还夹杂着鸽子咕咕叫的声音。待到靠近大门，一只小奶虎扑出来，抱住唐成的脚踝蹭蹭。
“花草养地怎么样了？”唐成捞起小奶虎抱在怀里，一边往里走着一边说。
胖娃听到声音咚咚咚跑出来，“爹，花都活了。”
院子里原本无精打采的花草全部精神奕奕，有一些花骨朵直接盛开，鲜艳色彩的花瓣看上去娇艳欲滴。士兵们穿着便装站在院子里，手里拎着水桶，另外一只手轻轻往外泼水，水均匀地撒在花草上。
“你配制的药米分？”摸摸胖娃软乎乎的肚子，唐成笑眯眯地问。
胖娃认真得点点头，抓住小奶虎耷拉下来得尾巴拽拽，“爹，还剩下大黄，我给它配制一种药米分。”
“有什么作用？”唐成兴致勃勃，自家胖娃真是天纵奇才，只需要稍稍点播便能举一反三，迅速掌握药材的药性。果真变异草天赋极好，天生行医的料。
“在那里。”胖娃抓着小奶虎的尾巴不松手，拉着唐成往回廊走。
士兵们拎着水桶回来，围着回廊站着，中间是一个大水盆，里面飘着一些翠绿色的草药，水的颜色都是翠绿色的。小奶虎一看到水盆就开始挣扎，不过唐成看到水盆后就有所准备，趁着小奶虎挣扎的力道，顺势扔进水盆里。
“噗通”一声，小奶虎直接沉到水盆地步，只剩下尾巴尖儿露在外面，终于扑腾着抬起头，赶忙张开嘴叫，“哇哦。”
“快，用棍子把大黄摁进去。”唐成赶忙说。
士兵们早就准备好棍子，瞬间把冒出头的小奶虎摁进水里。作为一只百兽之王，额头上还有一个“王”字的老虎，大黄早就看出这盆水很诡异，先前胖娃抓着它试图让盆里扔，好在大黄机智，立刻挣扎着跑开，正好唐成回来，就跑出去求救。结果求救不成，还被唐成扔进水盆，虎生简直非常不好。
差不多泡够时间，胖娃一手拖着下巴说：“去准备一盆清水，洗干净大黄。”
陆远很快端来一盆清水，众人齐心协力赶着小奶虎赶进清水盆里。小奶虎也不是傻的，见水盆里的水很清澈，赶忙扑腾起来，试图洗掉身上染上的绿色。
最后几盆清水洗下来，小奶虎确实不再掉颜色，只是整只虎毛都有些绿油油的，看着很好玩。
大家对这毛老虎一阵评头论足，盆里剩下的药水用另外的药米分中和了倒掉，该干什么干什么去。至于毛老虎则是忧伤地跑进草丛里蹲着。
又过几天，李鹤之主动上门，被家丁送到柳园门口，正巧芍药在院子里浇花，便引着他进来。唐成刚巧睡醒一觉，见李鹤之上门，笑道：“李公子这是何事？”
“唐公子咱们不要再说些无用之话，”李鹤之对着身后的小厮示意一下，小厮立刻上前，从怀里拿出一个包袱，包袱在众人面前展开，里面是一块绸缎、一个刺绣帕子。“唐公子觉得这些可有些销路？”李鹤之心里有些忐忑，若不是家中兄弟突然病重，他这个二子也不会出来挑大梁，中原竞争眼中，剑走偏锋来边境试试运气。
唐成拿起绸缎垫了垫，是上好丝绸，料子仅次于给王公贵族进贡的那些，至于刺绣，本是江南女子的绝活，帕子上的鸳鸯惟妙惟肖，甚是可人。
见唐成不言语，一直低头沉思，李鹤之心里更加忐忑。在这个小城中，李鹤之见的最多的便是男子皆是粗布麻衣，富家小姐倒是不常见，但也听说喜好跟中原女子大有不同，如果单纯推出绸缎和绣帕，不用考虑也知道生意定然不好。
“如果就这么放在铺子里卖，恐怕不会有客上门。”唐成沉思片刻，果真说出李鹤之心中所想。
“这……总不能再运回去，中原到此地路途遥远，只是路上便要花费许多银两。”李鹤之一直性急口快，再加上自己想的被唐成说出来，原本对于自己这批货物的自信心便土崩瓦解，只想着尽力抓住眼前这位唯一的大买主。
满意地看到对方说出自己想听到得话，唐成继续深沉，拿着帕子翻来覆去的看，似乎再找卖点。
最近李鹤之也在城中打听过唐府公子，得知是念书奇才，便多了几分新人，此时见唐成一直不说话，便急急道：“唐公子可否想想办法？”
☆、第30章 生意
“办法倒也不是没有。”唐成笑笑，正想继续说，胖娃手里抓着一条毛茸茸的尾巴过来，坐在一张低矮的小板凳上。“哇哦？”小奶虎试着摇摇尾巴，发现还是被抓着，便干脆趴在地上不动，只是浑身的虎毛都是绿色的，看上去有点好笑。
李鹤之嘴角几不可闻地抽了抽，“这可是那只虎？”
“正是。”唐成含笑点头，继续说，“这些绣帕需要换一个名字，用处也不再是姑娘小姐们平日里用来擦手拭汗的帕子。据我所知，府中的丫鬟和各房姨娘用的帕子都没有刺绣，她们已经习惯使用手里的帕子，接受银钱更贵的绣帕必然不会那么容易。再者，绸缎并不耐磨，也不耐脏，很容易刮花，不如城里的棉衣麻木受欢迎。”
此时，胖娃松开小奶虎的毛尾巴，抬起脚丫踩在小奶虎软乎乎的肚子上，双手伸进度兜里搓了搓，不知怎么的就掏出一只白白胖胖的鸽子。
李鹤之瞧地惊奇，同时对唐成也有一个新的认识，不由得更加信服，“唐公子可有妙计？”
“妙计谈不上，只是略施手段。”唐成端起茶水喝一口，笑道，“李公子可与家父合作，将帕子作为经过天上仙女的一种象征，男女定情且不会变心的精贵绣帕推出，同时绸缎则是与之配套推出。”
略略交代一番，唐成便送李鹤之回去消化，正好唐冬灵跑来，小脸红扑扑的，一脸兴奋道：“哥，其他学生的学问都不如我，先生说会给我写荐书。”
“那便好，继续保持，你把这个去送给爹，说是我给的。”唐成把手里早已写好的计划拿出来，跟李鹤之合作的事就交给唐彦良，算是给他一个面子。
先前被唐成指导过的少年们学问都有所进步，得了先生夸奖，回家这么一说，他们的家长便纷纷有所表示，进来唐成所在的柳园频频收礼。看着火候差不多，唐成便把自己的一些技巧写成书本，其中有许多学堂先生都不知晓的观察问题的角度，这事交给陆远去办，秘密印刷成册，作为课外辅导迈给城中的学生们。
唐冬灵和那天被唐成指点过的学生们便是很好的代言人，他们的进步肉眼可见，就连平时背诵速度都快上不少，先生连连称赞，也只以为他们平日更加刻苦，并未想过此时有旁人指点。
再说绣帕、绸缎计划书送到唐彦良那边，当天晚上柳园就收到一沓银票，数目不小，来送银票的是唐彦良的贴身小厮，低声叮嘱唐成，这是出自老爷私库。如此唐成便知道，这笔生意并不归唐府公库，而是唐彦良打算自己单干，这样一来也好，省的大夫人指手画脚，惹人不痛快。
再稍稍交代一些细节，时间也差不多，唐成便起身出发，去找将军大人。
培养自己的势力旁人并不好插手，必须霍睿峰亲力亲为，如此才好控制下属同时归拢人心，按照唐成给的名单，一个个找过去，再用名单上附带的理由说服，霍睿峰可谓是焦头烂额。
让一个带兵打仗的武夫去干这些钻营心计的事，简直比去学堂听先生念书还要让人难受。不过被找到的人却不这么想，大都心里感慨，将军终于开窍，知道培植自己的势力，忌惮皇家，这让他们既忧愁又欣慰。
右路大军所有副将对霍睿峰早已死心塌地，战场上杀出来的感情，他们第一批归拢，接下来是各式人才，有些心高气傲，并不好收服。同样的，名单上也标注，需要三顾茅庐，霍睿峰便真的颠颠跑三趟，还真的让对方死心塌地。
军营中的暗流汹涌并不是毫无痕迹，往常只知道教练士兵的将军大人满军营乱窜，时而沉思，时而笑开怀，时而愁眉苦脸，但不知不觉间，一些有能耐之人似乎跟以前不一样了。
有擅长钻营心计之人自然嗅到其中不同寻常的味道，便悄悄找到霍睿峰，表示投诚，这些人不在少数，都被将军大人记住，却没有给明确答复。
时间越来越紧，到完成名单最后一人，霍睿峰便兴冲冲藏好名单，跑到军营大门口往前方的土路上看。
一辆马车由远及近，慢慢驶来，士兵们跟在后面一路小跑，很快闭紧军营大门。霍睿峰早已下令撤去阻挡，让马车一路驶进军营。自马车上跳下，唐成转身把胖娃抱下来，让他在地上感受一下地气，扭头问凑过来的将军大人，“可还顺利？”
“顺利者十之八九，有一位三顾茅庐也不肯归于我……”霍睿峰抓抓头发，站在唐成身后亦步亦趋道。
“谁？”唐成皱眉，他早已观察过右路大军中所有人，就连新并进来的左路大军也连带观察过，他们的才能定然不会看错，那可能是别的难言之隐？
果然，接下来霍睿峰便解释道：“周然是被圣上扁为平民的世家子，江南周家虽然是小世家，但如果他太过于锋芒毕露便会被旁人餐一本。”
周然就是唐成提拔上来的记账先生，以前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兵，长相瘦弱，武力没几下但识文断字，尤其打得一手好算盘。唐成很看好周然，如果调教得当，将来在军中是霍睿峰的一大助力，这么好的人才绝对不能轻易放弃。左右考虑一番，唐成便又问了几句，得知周然家中是因为被小人陷害才得此下场。
“如此一来，倒是更好。”唐成转身看着霍睿峰道，“你现在秘密去找周然，让他做你的心腹手下，秘密掌管军中一切事物。”有些事还得见不得光的人做最好，这样一旦事发就是杀了也有借口脱身，当然不到万不得已，唐成不会这么做，再者，唐成相信将军大人的人格魅力。
十五日时间一到，霍睿峰听从唐成的只会，亲自领着大批藏在外面的兵马归来，同时写下捷报，八百里加急传回京城。此处边境离京城不过几千里距离，几个日夜便能送到，一来一回也不会超出十日，唐成坐在帐篷中掐指盘算，无奈他没去过京城，并不知那里的暗流汹涌。
而此时的京城皇宫中，各方势力争执不下，激烈争吵，但意思都一样，皇帝已经打算彻底舍弃霍家，各方势力不过是想多分一杯羹，往军中多塞几个人而已。
☆、第31章 遇袭
凭借区区不到十日时间，并不足以唐成安排妥当，好在他只需要稍微布置，以后还要从长计议。京城果真同样八百里加急传回圣旨，责令霍睿峰前往皇宫受封，并且一同带来胡人的求和使节，如此一来，霍睿峰便再没有借口镇守边关不归，还要保护好胡人，否则便是抗旨不尊。
“正好我家中的生意也布置的差不多，倒是刚好可以跟你同去京城。”唐成倒是没有多么担忧，仍旧笑眯眯，“也该去那边看看，那里才是权利中心，才能最好的保全自身。”
霍睿峰似懂非懂，只觉得自从有神医大人，万事都不需要操心，只需要听从神医大人的吩咐，一步一步做好便可以高枕无忧。
圣旨已来，便事不宜迟，刚巧胡人带着求和使节站在边境处等待，唐成这边也收拾收拾上了马车，跟随大军出发。
留下中路鲁将军镇守边关，左路和右路大军暂归副将统领，霍睿峰只有两千轻骑随行。
马车里，唐成抱着讲故事，故事里的帝王君心难测，动辄杀人如麻，翻脸不认人，但圣宠仍是为许多人所争夺，只因皇恩浩荡，只需要这一个起点，便可以一步登天，成为人上人。读书人靠科举成名，武将则需要在边疆拼杀无数，稍一不小心，拿的功劳有点大，便会遭到帝王猜疑，可能人头落地。
“那为何还要武将，不去做武将便拿不到功劳，不就没有危险？”胖娃双手捧着一块蛋黄酥，脚丫踩在毛老虎身上，胖鸽子瞪着黑豆眼看，只要掉下一块面皮便赶忙吃掉。
“因为武将要保家卫国，如果没有士兵、没有将领，那住在边疆的人家遇到胡人进犯没有抵抗力该怎么办？”唐成半躺在马车里，微微叹气道，“为忠于天下而舍去性命的千古名将何其多，可不管哪一代君王，都会重复历史……”
啃完蛋黄酥，胖娃拍拍肚兜，往唐成怀里扑去，仰脸问：“爹是说，霍将军这次是去送死吗？”
马车里还有唐心和芍药，两个人都乖乖低着头打瞌睡，装听不到，马车外面都是将军大人的心腹，唐成也不怕声音传出去，便道：“是，也不是。”
见胖娃还想问，唐成拍拍胖娃的后背道：“快睡吧，到晚上休息我抱你下马车。”
一想到自己一棵草现在竟然腾空而起，感受不到泥土也吸收不到地气，胖娃顿时皱起脸，在唐成怀里蹭蹭，立刻进入梦乡。
晚上众人到达第一个预定中休息的城镇，霍睿峰以前也带兵会京受过封赏，比较有经验，当即便安排胡人的使节住进驿馆，两千轻骑便在城外扎营，唐成则是住进客栈。
将军大人自然跟随唐成住进客栈，顺便厚着脸皮吃几块点心，还有软绵绵的白馍馍片。用唐成给的方子做出来的面包并不像馒头那样，只能趁热吃，只要放凉变回掉渣，面包片只要用油纸包好不透气，就可以保存好几天，吃起来依旧甜丝丝软绵绵，还很充饥。
“往常还可以住驿馆，现在被胡人占去，咱们只得住客栈。”霍睿峰颇有些不好意思，不过这次带来好几个心腹手下，都是神医大人提出来的人才。这次客栈位置处于城镇最中间，靠近城门，而且离衙门也近，就是这些人选出来的。
“咱们能想到，其他人也能想到。”唐成接住飞扑过来的胖娃，淡定道，“说不定这还是一件好事。”
驿站里可没有殷勤的店小二，帮着送洗澡水，送做好的饭菜，饭后还帮忙收拾桌子，据说如果住的时间比较久，也会帮忙洗衣服，总而言之非常好用。唐成帮胖娃点了一道凉拌萝卜苗，还有一些纯素菜。
看着一盘盘青菜上桌，都被唐成推到自己这边，胖娃鼓起腮帮子，拿着筷子道：“爹，草想吃肉，肉好吃。”
“有肉。”唐成拿筷子翻翻盘子，从里面找出一片五花肉塞进胖娃嘴里，“还有一道八宝鸡，别急……”
先前唐彦良送来不少银票，加上唐成先前攒的银钱，手头着实有不少银两，足够他们在路上过得比较舒服。原本霍睿峰想帮唐成一起付了银钱，可摸摸自己的银两，将军大人发现自己囊中羞涩，刚好够自己和霍火火的开销。
几种蛋混合在一起，做成蛋羹，吃起来非常鲜美，胖娃抱着盘子吃了一会儿，突然想起来还带着一只胖鸽子，便赶忙掏出来，撒一把粮食。至于瘦的那只鸽子，人家自己飞着玩儿去了。
“皇上的赏赐都在京城霍家祖宅。”为了表示自己并不是特别穷，霍睿峰扭头问霍火火，“虽然霍火火一直生活在京城，但花不了多少银钱……”
“哥……”霍火火哭丧着脸，“那些个世家子弟经常欺负人，咱们家中的银钱所剩不多……”皇上赏下来的东西不能随便买卖，所以说此时的将军大人依旧很穷。
唐成听着忍不住叹气，霍家人不但全部死在战场上，临了还要被人欺侮至如此，如此一来唐成心里更加肯定，定要让将军大人安安稳稳活下去，还要活得精彩，让老皇帝或者下一代皇帝知道清楚，霍家永远不会倒。
吃过饭后，胖娃跑到客栈一楼来回跑了几圈，咚咚咚跑上楼爬上床，钻进被窝，对唐成说：“爹，快睡觉吧，草感觉有点不太好。”
“好。”唐成不疑有他，也爬上床睡觉。
小奶虎终于恢复本身的颜色，并且长大不少，此时正躺在床尾，跟个毛枕头似的。
夜深人静，客栈也早已关门，街上除了有月亮洒下来的月光空无一人，偶尔有一只猫头鹰飞过，抓住试图横穿马路的老鼠，街上很快再次恢复平静。只是此时驿馆那边却依旧灯火明亮，胡人不是傻子，他们派人守夜，并且点燃灯火，力求驿站所有的地方都灯火通明。
于是一个全身穿着夜行衣的人出现在院子里的时候，立刻被躲起来的胡人看到，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发出声响便被后面赶上来的黑衣人斩杀。
好在灯火通明的效果依旧在，胡人很快发现驿站侵入不少黑衣人，他们也不是吃干饭的，拿起武器便打出去……
☆、第32章 到京城
因为早就有所准备，再加上胡人确实比较强悍，黑衣人除去逃走的，剩下的全部打死，倒是有惊无险。这些个胡人凑在一间屋子里互相商量一番，便派人去客栈通知将军大人，顺便暗中查看这些黑衣人是否跟霍睿峰有关系。
深夜时间，客栈大门一向封的很死，胡人拍了半晌才有小二爬起来打开。
等唐成知道消息，天已经蒙蒙亮，胖娃不知道什么时候挪到床尾，整棵草都趴在小奶虎身上，还砸吧砸吧嘴，啃一口，弄一嘴虎毛。
胡人遇袭这可不是一件小事，如果处理不好被某些有心人抓到把柄，完全可以把屎盆子扣到霍睿峰头上，到时候他便有口难言，如何辩解也不会起效。于是将军大人一得到消息便匆匆起床，敲开隔壁房门，见唐成已经起床，赶忙道：“这件事该怎么办？胡人是否已经怀疑是咱们请的杀手……”
“不要轻举妄动。”唐成沉声道，“我先去驿站看看情况，你不要随意应答胡人的问话，保持表情严肃即可。”
认真点点头，霍睿峰当即闭上嘴巴，绷着脸，绝不开口说话。唐成收拾好下楼，跟胡人说了几句便匆匆离开，去驿站。
一个个穿着短打的胡人大汉都怒目而视，霍睿峰冷着脸不发一言站在唐成身边，倒是军中有嘴皮子比较溜的跑上前周旋。趁着这个时间，唐成直奔院子里的黑衣人身边。
看面貌都是中原人，身上没有多余的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牙齿里藏毒，只要被抓住就会自尽，典型的杀手作风，而且长相平平无奇，最适合隐藏。左右观察一番心中已经有定论，唐成站起来问道：“专业杀手所为，有疑问的可以过来问我。”
胡人比中原人更好忽悠，他们的思考方式直来直去不像中原人那样弯弯道道多，要是说起难度，顶多比忽悠将军大人稍微难上那么一点。
将军大人站在一旁装冷面神，心里则是活络开，从未想过神医大人口才如此之好，比军中最能说会道的都要厉害几倍，以后一定不能跟神医大人吵架，否则绝对会输。
忽悠……哦不，安抚完胡人，天已经大亮，唐成干脆敲打他们道：“各位最好自己上街采购吃食，驿站送的饭菜不要吃，万一有毒便得不偿失。”
胡人头领连连点头，转头吩咐下去，以后自己开小灶做饭。
略微修整一番便继续上路，唐成坐在马车里琢磨着，昨天晚上的刺杀明显力量不足，显然不想一次成功，那么幕后人到底是什么目的，试探、警告，还是想说明什么……
只是接下来的时间一直风平浪静，每天晚上都没有刺客出现，一直到京城城门前，唐成终于豁然开朗，幕后人明目张胆的刺杀显然手段并不高明，也许有人出现，阻止幕后人，那么幕后人就要乘以二了。
老皇帝并没有出来迎接，站在几名官员前面的是一位长相器宇轩昂，穿着蛋黄长衫的男子。
“此人为太子？”唐成压低声音，问站在他旁边的霍火火。
背着小包袱，霍火火同样压低声音，“是的，太子跟许多家族世子交好，不过他似乎看不上我，我住在京城时，从未跟我接触。”想了想，霍火火又说，“往常我霍家子弟都跟皇家人玩得好，如今却不知为何……”
“莫放在心上。”唐成暗暗感慨，那是因为霍家最后只剩下两兄弟，还都撑不起大雅之堂，皇家这是要放弃你们。伴君如伴虎，果真如此。
那边霍睿峰跟太子交接完胡人使节，又回头看了看站在马车前面的一批家属，委婉地表示自己还拖家带口得，得回去安顿一番。那边太子爽朗一笑，没多说什么，便派人安排胡人使节，同时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那群家属。太子的视线正好跟唐成对上，唐成裂开嘴笑笑，弯腰抱起胖娃，跳上马车。
“倒是有趣。”太子若有所思。
那边唐成抱着胖娃小声叮嘱，“不许再把大黄染成绿色，到了地方就好好休息。”
“草知道了，爹。”胖娃无精打采，一路奔波，一直待在马车里，极少有时间接触地面，作为一棵变异草，缺少大地之气，特别萎靡不振。
将军府是□□亲封，加上这么多年以来扩建，并入隔壁小府邸等，现在规模巨大，霍家最辉煌的时候，有三百二十八口，在京城是为最大世家，再加上圣宠当前，可谓是风光一时。只是如今府中大大小小的院子全部荒废，原本百花斗艳的花园也全部剩下杂草，偌大的将军府只有区区两个院子还在使用，一个只有几个对霍家忠心耿耿的奴仆，一个便是霍火火住的院子。
“地方挺大。”唐成满意地点点头，回头吩咐芍药，“你带着几个人去收拾一下屋子，唐心收拾厨房。”
这处院子向阳，屋子质量极好，屋檐前面是遮顶的回廊，据说这是当年皇帝赐下来预备将来给公主嫁过来居住的院子，只是公主命不好，还没跟霍家男丁完婚，那位男丁就在战场上牺牲了。
从包袱里拿出一块抹布铺在回廊上，上面铺一床小被褥，再把胖娃放上去，唐成坐在一旁捏捏胖娃软乎乎的脸蛋道：“这里离地面进，快睡吧。”
砸吧砸吧小嘴，胖娃抓起小被褥把自己一裹，乖乖睡觉。
“哇哦？”小奶虎抬起头看看唐成，继续乖乖躺着不动，给胖娃做软枕头。
两千轻骑前往守城军那边报到，同时将军大人归来的消息传遍整个京城，不只是有意无意，那场刺杀竟也跟着传开，大约过不了多久便会传到老皇帝耳中。
“此事该当如何？”霍睿峰刚回府便有一些人找上门，明里暗里询问这件事。将军大人很紧张，若是自己遭到刺杀便也罢了，偏偏牵扯到胡人，这其中利益纠葛太深，即便是他不知其细节，也深知一旦卷进去便不能脱身的道理。
唐成笑道：“稍安勿躁，此事只看胡人如何说。”
☆、第33章 有惊无险
“胡人生存环境恶劣，据说多风沙，游牧为主，没有固定的房屋居住。”唐成一边说着，拿出一张白纸铺开，在上面写写画画，“我知晓一种简易帐篷，可以快速取用，很适合胡人使用。”根据另外一个世界的记忆，唐成一边画出帐篷雏形一边说，“铜铁不足便用木棍代替，现在木匠机括手段已是不俗……”
写写画画一叠纸卷起来，塞给霍睿峰，唐成继续说：“你去胡人那边一趟，把这个送给他们，不用说其他。”
“好。”霍睿峰站在一旁看得分明，那种帐篷当真轻巧，只不过不适用于大离朝。大离朝军马众多，到哪里不是声势浩大甚至还会当场盖房，也就胡人数量少不得不如此选择。
“爹。”胖娃睡醒一觉，吸收足够的地气，再次生龙活虎，跟个炮弹似的扑到唐成怀里，仰脸说，“院子里好多杂草，大黄总是啃……”
“大黄每天都吃肉，吃青草可以清理胃部。”唐成摸摸胖娃的脑袋，“去找唐心，玉米面儿包豆沙馅，加点糯米米分，蒸小鸭子甜包吃。”
“恩。”胖娃很认真地点点头，咚咚咚跑出去。
霍睿峰此次回京，恐怕凶多吉少，凡是在朝堂上有人的都在暗暗盘算。霍家这么多年积攒的财富恐怕不是小数目，只要在霍睿峰失去军权是随便找个名目便可以光明正大搜刮一番，指不定捞到多少难以想象的好处。
此时的霍家在那些个世家眼中，便如同一块肥肉，看守肥肉的老虎已经垂垂老矣，就是轮也轮到他们这群豺狼虎豹分一杯羹。
胡人使节前来求和，将来定会给大离朝每年进贡，大离朝庇护他们是应该的，但来京途中竟然遭受刺杀，不管是谁人下手，都是拿皇上的脸面不当一回事。上奏参霍睿峰的折子纸片一样飞来，老皇帝沉默不语，面对各方势力的打探，只说明日早朝再议。
这边将军府，到深夜，终于彻底打理干净，其余的院子暂且不管，至少唐成自己住的院子、霍睿峰的院子都打扫干净，霍火火自己挎着小包袱会自己的院子，剩下的便是霍家最后几位中心老仆的院子。
下午吃晚饭前，唐成抱着胖娃专门去了一趟，给每一位老仆把脉，送几服药，一些柔软可口的点心。
第二天一大早，霍睿峰便要去上朝，此次凶多吉少，将军大人有点忐忑，便早早守在院子门口，伸长了脖子往里面看。陆远是院子里起得最早的，先要去厨房烧一锅热水等唐心起床伺候主子洗漱，再继续打理院子。赤苏这次也跟着进京，唐成原本想留下他打理家里的柳园，但转念一想，要在京城一段时间，不如都带上，自己可以过得更舒服。
陆远拎着一桶脏水准备出门倒了，正好看到穿着朝服的将军大人，便道：“将军，您找少爷吗？”
“正是此事。”霍睿峰忙不迭点头。
那边唐成听到这事儿，闭着眼睛往被子里缩了缩，语调倒是极为清晰，“主动交出兵符，无论他人或是皇帝指责什么都不要回答，袖口抹一层辣椒水，待到下跪时，主动擦拭眼睛。”
陆远跑出去回话，霍睿峰如获至宝，赶忙跑出厨房那边抓了一把干辣椒碾碎了用一点儿水泡一泡，仔仔细细粘在袖口上，便急匆匆前去上朝。
朝堂上，一众官员分成几拨唇枪舌战，个个争前恐后指责霍将军，便是要在老皇帝那里博得好感，进而争取往军中输送人才。老皇帝年迈昏庸，见霍睿峰不答话也不恼怒，脸上甚为平静，便问道：“胡人使节遇刺之事，你可想辩解？”
猛地跪在地上，从怀里掏出兵符，袖口不经意间拂过双眼眼角，霍睿峰沉声道：“此次胡人大败，皇上圣明，臣以为胡人不会再敢进犯我边疆之地，恳请皇上收回兵符。”大约是辣椒水太浓，不但眼圈泛红，还隐隐有泪在眼眶中打转。
原本被群臣轰炸的几乎看不清现实的脑子突然有些清醒，老皇帝看着沉默的霍睿峰，突然觉得有些愧疚，霍家男女老少全部战死沙场，现如今只剩两名男丁，他若是再赶尽杀绝，恐怕死后难见列祖列宗。难得的，老皇帝只是收了兵符，胡人遇刺之事未再提起，并且当场加封侯爵之位，赐下珍宝无数。
老皇帝一念之差，霍睿峰仅仅交出兵权，还得到侯爵之位，以及无数赏赐，可谓是最好的结果。
此次早朝，群臣没能落井下石，还让霍睿峰全身而退，各个都有不爽，便没有人与将军大人说话，急匆匆离开皇宫，回去找各自的势力仔细商议，如何往军中送人。
这边霍睿峰兴冲冲跑回将军府，哦不，现在改叫侯府，直奔唐成所在的院子，喜滋滋汇报这件事。
“以后便要低调行事，任何人的拉拢都不能答应。”唐成已经穿好衣服，正在吃早饭，“切记不可鲁莽行事，面对那些个公子哥能离多远就离多远。”唐成这话说的半真半假，将军大人不喜欢弯弯道道，跟那些个公子哥玩不到一块去，但难免其中有一些龙阳断袖之癖者。这叫防患于未然，以防打乱自己的计划。
将军大人全部答应，正巧老皇帝的赏赐送来，封侯的圣旨也一并到来，霍睿峰便领着府中所有人去前厅听旨。
待到宣完旨，唐成从袖中拿出一锭银子塞给杨公公，笑道：“烦劳杨公公。”
“侯爷好生过日子，将来娶几房小妾，把霍家重新撑起来。”杨公公声音尖细，年纪不小但功夫了得，面对唐成的示好显然很是受用，便提点几句。
这话真是说得中肯，唐成赶忙又送上一锭银子，恭敬地送杨公公离开。霍睿峰一直伴随唐成左右，如此也算是不失礼。
“杨公公倒是不错。”唐成摸摸下巴，往椅子上一坐，继续分析，“能对你说这些话，便是明着嘱咐，最近朝堂混乱，不要插手进去，明哲保身的好。”
“神医大人说的是。”霍睿峰连连点头。
“叫我名字便是。”唐成看着胖娃抱着毛老虎咚咚咚跑进来，忍不住笑道，“倒也不必草木皆兵，你听我的便是。”若是没有自己交代，就算杨公公有心帮霍家，以着霍睿峰直来直去的性子，这次胡人遇刺之事恐怕就不能善了，老皇帝一怒，直接沾了将军大人也不是不可能。到时候偌大一个霍家只剩下毫无武力的霍火火，那么霍家便从此完了，这其中的异数便是唐成，只求京城中精明之辈少一点，莫要注意他才好。
☆、第34章 出诊
老皇帝这回没有一棍子把将军大人打死，还封了个没有实权的侯爷，群臣在心里思量的同时，也得表示表示。这次霍睿峰没有被彻底打死，万一以后胡人再次侵犯，其他将领又都没有能耐打退，不得重新给将军大人军权，让他上阵杀敌。不得不说，大臣们不愧是玩弄权术的各种高手，在想到霍睿峰以后的种种可能后便给自己也留一条路。
于是将军府大门口的匾额变成侯爷府后，便有不少大臣派人送来礼物，一些个世家闻到这股不同寻常的味道也都纷纷有所表示。
唐成领着唐心和芍药去霍家库房看了看，发现钱财一点也无，只有一些个御赐品还保留着。霍火火满脸委屈，“成哥，那些公子哥以前经常找些由头找我赌，我……十有八九都是输……”
“无妨。”唐成笑笑，上前翻看盒子里的御赐品，“这些倒是可以送给他们，皇上赏下来的东西，足够珍贵。”
大大小小挑了一些，唐成有自己出钱上街买了一些小玩意，交给霍睿峰，让他派人送给给他们作为回礼。这次皇帝赐下来的东西是暂时不能动的，倒是一些金银可以派上用场，对于此，将军大人一个头两个大，连连说：“这些都交给你处理。”
唐成也不客气，细细归拢一番，做出一个账本交给霍火火保管，从此以后，这侯爷府就正式步入过小日子的轨迹。至于胡人使节，相信有简易型帐篷在，他们轻易不会说出对霍睿峰不利的话来。
这日天气晴朗，太阳光很是温和，唐成特地换上厚底长靴，领着胖娃离开院子，往侯爷府其他地方走去。杂草和一些东倒西歪的小树全部拔掉，好在房屋都很结实，出去个别柴房、下人居住的屋子有些破损以外，其他屋子都完好无损，只要打扫干净便可以进驻。
“爹，府中人少，这些屋子咋办？”胖娃光着脚丫踩在松软的土地上，舒服地眯起眼睛，夸奖道，“环境倒是不错。”
“这里得院子都要扑上青石板，只留一些花圃。”唐成指指一处院子，再指指屋里，“里面要铺好地龙，冬天便会温暖如春，到时候在地上睡觉都行。”
胖嘟嘟的脸贴在唐成的大腿上，胖娃用一棵草的思维想象一下温暖如春的场景，顿时喜滋滋，“草喜欢！”春天万物勃发，杂草发芽生根，是最好的时候。
“不过现在不修这些，咱们得先赚到银钱。”唐成弯腰抱起胖娃，奇异的，胖娃胖乎乎的跟个白面馒头似的脚丫一点泥土都没有沾上，非常干净。
各个院子都看一眼，大概心中有数，唐成抱着胖娃回到自己住的院子里。过了一会儿，霍火火兴冲冲跑回来，开口道：“成哥，都打听清楚了，三皇子的老师傅听说卧病在床一年有余，宫中御医说最多还有半载，还有安国公的亲娘，如今八十有余，原来身体挺健朗，谁知道从今年开春起便一病不起，到现在已经奄奄一息。”
听着霍火火掰着手指头说京城比较有名的重病号，唐成在心里暗暗盘算，等对方说完便问：“三皇子性格如何，安国公世子又如何？”
“三皇子听说极孝顺，只是资质愚钝不堪大用。安国公世子平日里不是调戏良家妇女，就是进出赌坊，在京城有小霸王的称号。”霍火火掰着手指头一条一条说出来。虽然以前整日被其他公子哥儿欺负，但好歹也是在京城长大，霍火火对于这些事儿大多了如指掌，再稍微一打听，便更加清晰。
“听起来倒是安国公世子好一些。”唐成自言自语道。皇家可绝对不会有资质愚钝之辈，就算是有也不会活这么大，还能把这项说法发扬光大，变成老皇帝因为三皇子愚钝便怜他无力争夺势力，每每都要赏赐许多。
在心里计较一番，唐成转身去隔壁房间。这是唐成自己出银钱，用上好木料打造的药柜，里面的药材都是唐成抱着胖娃一起一样一样地挑选，最后利用将军大人的银钱购买的草药，贵重到百年人参、灵芝，小到黄连、芍药等应有尽有。大概配出集中草药，装进小药箱里，唐成拎着出门，“咱们上门治病去。”
“好。”胖娃挺了挺软乎乎的小肚子，把正在旁边吃黍子的胖鸽子塞进肚兜，抓着唐成的手，出门。
两个人自然不是步行出门，早有将军大人安排下来的马车等候在大门口，唐成爬上马车，芍药随后抱起胖娃上去，最后车夫一样马鞭，马车哒哒哒离开。
“唐草，到了地方不要开口说话，我让你说你再说。”唐成手里拿着一个表皮香酥内里甜软的玫瑰鲜花饼，看着胖娃的眼睛对着鲜花饼左右移动，忍不住笑道，“如果他们有人说谎也不可以当面揭穿，知道吗？”
鼓鼓的包子脸皱了皱，仿佛做出很重大的决定一样，胖娃点头，“草明白了。”
“那好。”唐成笑眯眯，把用油纸包着的鲜花饼递过去。
胖娃双手抱住，啃一口，嚼地腮帮子一鼓一股，过了一会儿说：“不如肉包好吃。”
“噗。”芍药忍不住笑，这个小少爷平日里最喜欢吃的就是肉包，因为长的小大块肉啃不动，最喜欢肉馅儿。伸手往包袱里探了探，转身拿出一个裹在油纸里的千层酥饼，表面刷一层酱，撒上肉末，别有一番味道，芍药把油纸包递过去，趁机捏捏胖娃软乎乎的腮帮子。
等胖娃吃饱喝足，马车正好停下，芍药率先下车，唐成随后，最后把胖娃抱下来。
“少爷。”芍药站在旁边，手里拎着小药箱有些担忧。安国公府不是那么容易进的，这次并不是借用将军大人的名义，而是以大夫的身份前往，如果遇到难缠的家丁，恐怕连安国公府的大门都进不去。
安国公府大门紧闭，门前只有匆匆走过的行人，并无旁人驻留，唐成眯起眼睛看了看，闹钟精光闪过，很快有了想法。
“最近能力见长，倒是还没实战过，如今刚好可以试试。”唐成低声自言自语说完，转头吩咐道，“芍药和车夫在远处等候，不要看我的嘴型也不要仔细听我的说话声，胖娃可以跟随。”
☆、第35章 看病
在唐成上辈子待过的世界里，人人都有精神力，不过是强弱问题。在这个世界，除去意志力坚定的大大小小的人物或者功夫不错的武者，普通人到唐成手里，肯定一捏一个准。
安国公府的大门由实木建造，结实异常，手掌拍上去梆梆作响，不过唐成自然不需要拍门，他只消在门口轻轻喊一嗓子，里面守门的家丁一定会听到。从嘴里说出去的话带着一种让人难以察觉的韵律，家丁不过是身强体壮的普通人，平时最会看人脸色，自己没多少主见，对于唐成最是没有防备。
胖娃仰起脸看向唐成，原本圆圆的大眼睛因为脸太胖而微微眯起，看了一会儿，见唐成依旧在说话，胖娃干脆自己往旁边一站，双手抱胸，停着软乎乎的小肚子，跟着盯着大门。
等门里边的家丁打开门，准备迎接贵客进去的时候就看到这么一个赤着脚丫，白皙滚圆的团子站在那里，一脸福相，跟神仙跟前的童子似的。
回头冲着站在远处的芍药招招手，唐成端着架子，矜持地牵着胖娃的手进门。这时候已经有家丁跑到里面一层一层汇报上去，告知安国公，来了一位带着小神仙的神仙，听说医术了得，能与鬼神挣命。
老母亲先前又是发病一番，眼看着出的气多进的气少，安国公急得团团转，这几天一直伺候在病榻前，生怕老母亲回光返照，到那时候就真的药石无医了。这会儿听到有神医到来，安国公也没想很多，急急出门迎接，见到一位瘦削的年轻人牵着一位胖乎乎的娃娃慢悠悠的走，胖娃好奇地左右观看，竟然是一点都不怕生。
没来由的，打心底里喜欢胖娃，安国公连连称赞，连一些礼数也省了，只领着唐成进内院。
霍家的侯爷府比起安国公府来说，就像一个断壁残垣的破庙一个香火鼎盛的大型寺庙，途径几个院子，唐成不着痕迹看过去，心里有了计较，比自家小城那边的唐府要好上不知多少倍，这大概就是京城有钱有势人家的底蕴。
路过一处花圃，里面奇花异草无数，有穿着精致的小厮在旁边打理，见安国公走来连忙行礼，唐成趁机回头看了眼芍药，感觉还是自家小厮最好看，顿时满意。
最终到达一个极大的院子里面，还未进屋便闻到一股浓重的药香味，唐成微微皱眉，弯腰抱起胖娃跟在安国公身后进去。有在屋子里伺候的婆子丫鬟，还有正拿着帕子轻声细语说话的家眷，唐成站在外室略等片刻，很快丫鬟婆子和家眷都匆匆离开，安国公这才招手让唐成进去。
床榻上躺着一位八十多岁的太夫人，皮肤蜡黄呼吸微弱，身上盖着厚重的棉被，精神倒是不错，只是身体太虚弱，已经不能说话。
乍一看到床上的人，胖娃赶忙往唐成怀里缩了缩，把胖脸藏到唐成胸前，不敢看。生命垂危的人类，对于胖娃来说，怜悯的同时也有些害怕。
摸摸胖娃的小胖手，唐成转身塞进芍药怀里，缓步上前从药箱里拿出一个帕子垫在太夫人枯瘦的手腕上，凝神片刻。脉象可以看出一个人身体里的疾病，也能看出其他一些东西，不过唐成现在水平不够，只能配合精神力查探太夫人的身体。
肝脏不同于其他脏腑，显得极为暗沉，唐成心中有所计较，又沉吟片刻才收回手，转身飞快地写出一个方子。“太夫人应该是常年汤药伴身，以至于一些难以拔除的药性淤积于肝脏处。我开这个方子每天早晚两剂，另外吃食也要讲究，不能含有刺激性食材，最好经常出去晒晒太阳，而不是这样闷在屋子里。”唐成啰啰嗦嗦说了一大通，最后从药箱里拿出一副药递给安国公，“这服药有几分毒性，若是一挤下去当能让太夫人好转，但其中亦要承受一些痛苦，你自行选择。”
说了这么多，唐成在心里暗叹，是药三分毒，常年服食汤药，一些难以排除体外的毒素便会停留在肝脏部位，年老了就会显现出来，古代人应该懂这个才对。
唐成的诊断跟宫里的御医差不多，只是方子大不一样，安国公心里已是深信不疑，便亲自送唐成离开，并且送上一锭银元宝，分量不低。
当天晚上，安国公府内一片喜气洋洋，因为太夫人自从服食那一挤药性猛烈的汤药后，虽说痛苦片刻，但很快恢复，身体竟然轻松不少，精神也变好了。这安国公府男丁稀少，早年一直靠太夫人把持家中内务，待下面的家眷也是极好，大家感情好，自然都向着太夫人。
太夫人大有好转，安国公有心想找神医重谢，却突然回想起来，当时竟然忘记问神医姓甚名谁，家住何处。不过神医带着一个极有福相的胖娃，这倒是个特点。
安国公世子纨绔归纨绔，倒是极孝顺，当即蹦出来把这活儿揽在自己身上，领着一群家丁上街溜达，见人就问有没有看到一位长相俊逸的神医领着个胖乎乎的娃娃。
在外面掀起的浪花一点都影响不到侯爷府，唐成看完从边关秘密传来的信，提笔书写，一边吩咐站在旁边乖乖状的将军大人，“一切正如我预期中一样，现在已经有丞相一脉、国舅一卖派人前往，看来是要控制右路和中路，老皇帝迟迟不封帅，大概就是怕一家独大。边疆权利重新洗牌，以后京中恐怕会有些乱。”
“我们该如何？”将军大人认真地问，刚刚的话听听就是，他也不太能理解，神医大人接下来要说的话应该才是重点。
果然，唐成接着说：“低调，但也不能彻底默默无闻，现在首要任务是多存些银两。”
“全听你的。”霍睿峰说完这句话，顿时松一口气。
“那好。”唐成笑笑，把信折好递过去，“最近准备一下，我要再侯爷府里进行义诊，面对京城所有人。”
☆、第36章 态度
消息由霍睿峰发出，以侯爷府的名义面向全京城进行义诊。药材由唐成准备，大部分银钱从府中公出，伙计由芍药、霍火火以及原本一直守在霍家的忠心老仆担任。
三天准备时间过去，第四天一大早，侯爷府大门大敞两开，唐成在自家大门口摆上一张桌子，桌子上摆着纸笔。
躲在大门后面，啃完手里的肉包，胖娃这才拍拍手走出来，咚咚咚跑到唐成旁边站着，眯起眼睛看向人群。
京城百姓大多数都有一份不错的营生，平日里出去吃喝还能攒下一笔银钱，就是头疼脑热或是不怎么严重的小病，也能花得起钱去找大夫，这部分人除去疑难杂症，花费的药钱比较多承担不起以外，他们并不会来看病。而另外一些穷苦人家则不会想那么多，他们一大早便起床等在侯府门口，就是为了免费看病。
另外一部分有钱人家肯定不会来这边，他们有门路的可以请到宫中的御医，没门路的也有大把的钱财去请专门的大夫来家里，不需要抛头露面。
于是，一大群衣衫褴褛，面色蜡黄的穷人在侯府门前排队。
唐成脸上并没有露出不耐的神色，他对这些人一视同仁。一些简单病症的药剂会一起赠送，疑难杂症只能送方子，毕竟药材太麻烦抓，成本也太高。
侯府和安国公府并不在一条街上，离得有点远，不过今天安国公世子正好带着人逛到这边，最近几天他找人找得一个头两个大。问过许多人，都没有见过以为带着胖娃娃的大夫，再往远点打听也依旧没有，安国公一家人差点以为那真的是神仙下凡。
不过世子今天运气不错，原本见到前面许多穷人排队想绕道走的，谁知道手下一个狗腿子跑上前看了看，立刻跑回来惊喜道：“少爷，您说的神医和娃娃似乎已经找到了。”
“当真？”世子眼睛一亮，抓起对方狠声道，“最近有一些骗子特地去抱个娃娃冒充神医，这回可别也是。”说起来自从安国公府传出消息，说找一位带着娃娃的神医，有重谢，便有一些心怀不轨者跑去冒充，自然都被打出来。
那狗腿子眼珠子转了转没多说，只让世子自己上前查看。
世子自己从旁边绕过队伍，匆匆上前，就看到一个个子不高，胖乎乎圆滚滚，带着一个嫩绿肚兜，赤着脚丫挺着小肚子的娃娃站在一位俊秀的大夫身边，那情形怎么都跟自家亲爹描述的一模一样。当日有亲眼见过神医的下人赶忙凑过来说：“少爷，正是那位神医。”
“如此好极，好极。”世子点点头，径直上前。
芍药站在一旁管理药材，几个仆妇站在后面伺候着，世子上前的时候，唐成正好抬起头，见来人跟安国公长得有几分相像，便笑道：“是安国公世子吧？请稍后，我且看完这几位病人。”
“好，您先忙。”世子再怎么纨绔，面对神医也得有所收敛。
唐成看病的速度极快，有时候稍微一把脉，胖娃也能说出大概来，这让周围的人都对胖娃高看一眼，觉得不愧是神医的儿子，跟个小神仙似的。临近中午吃饭，唐成终于闲下来，世子竟然没有离开，这倒是有点奇异。
顺势请世子进府吃饭，这安国公世子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略微考虑一番竟然跟着唐成进了侯府。
午饭有唐心准备的三菜一汤，米饭晶莹剔透，菜色清爽可口，有一道甜味的糖醋鱼倒是别出心裁，因为有客人，唐心又去厨房炒了几个快手菜，倒也够用。霍睿峰早早得了唐成的嘱咐，并没有露面。
“这道菜品相极佳。”世子也不客气，拿起筷子就吃。他的身份摆在那里，只要霍睿峰不出现，他就比唐成地位高，如此一来倒是显得这位世子有些心机，并不如坊间传言那般纨绔。
一顿饭很快吃完，唐成吩咐芍药上茶，两个人你来我往一番，这才步入正题。
“神医，我爹请您再去府上一趟，帮忙看看太奶奶是否痊愈。”世子不是鲁莽之辈，进退有度。
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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