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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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倩女幽魂]魔君在上 作者:卯莲
第2节
走，去哪？七陌将疑惑放在肚中，任七夜牵着自己离开住处。
现在正是傍晚，整个魔宫都被昏黄的光线笼罩，逢魔之时，在魔宫中人看来却最为美丽。
七夜直接将七陌带到了镜无缘的住处，是一座相当别致的别殿，走进去随处可见美丽的水晶球和奇异的占卜道具。
镜无缘正在书桌前写着什么，见到两人便放下笔，微笑道：“圣君怎么过来了？嗯，少君终于醒了。”
“老师。”七夜虽是笑着，但语中却有着平日没有的严肃，“昨日我已和你说过那个方法，今天七陌醒了，也可以进行了。”
镜无缘一惊，道：“可那是禁法，对圣君的功力会大有损伤，而且我们还不知…到底会不会有效果。”
七夜摇头，低头看了眼脸色苍白的七陌，道：“血缘越近，成功的机会才越大。如今也只有我才能一试，若连这个机会都失去了，难道要让母后看着七陌一直睡下去？”
镜无缘眸光闪了闪，似是犹豫着想说什么，终是一点头，道：“那么，便试一试吧，只是圣君要谨记，若感到什么不对劲，就要马上撤回本命元丹。”
这两人的对话，让七陌大概明白了什么，但他只是垂下眼眸，什么也没说，任他们将自己拉到一个台上坐下。
“圣君接下来可按照书中所说导出本命元丹，无缘自会用法引出少君元丹，在这期间你们的元丹自会交缠在一起。若禁法是真，那少君元丹自会修补，若失败…圣君会受不轻的内伤，月余才可痊愈。”
“无事。”七夜给七陌投去一个安慰的眼神，道，“老师，开始吧。”
语罢，七夜闭上眼，随后从他口中缓缓吐出一个鸽蛋大小的白色内丹，发着荧荧白光。七陌还来不及仔细看，身后镜无缘就伸出手在他身上轻轻一拍，从他口中，同样吐出一颗内丹，只是要小许多，蓝色，且上面还有一些金色光点。
两颗内丹开始交缠在一起，或近或远，上下来回。对这些，七陌没有丝毫感觉，自从内丹离了身体，他便觉得轻飘飘的，身体似乎没了重量，很想就此睡去。但他对面的七夜神情却没那么轻松，只见他额头瞬间冒出了密密的汗珠，不停低落在台上，两颗内丹交缠得也愈加剧烈，却并无什么变化。
镜无缘见状，忙厉声道：“圣君，收回你的本命元丹！”
七夜似乎不大愿意，眉头紧了又紧，片刻后才收回自己的元丹，随后吐出一口血来，溅在坐台上，红得慑人。
七陌的元丹在空中飘浮了会儿，才慢慢回到主人体内，其动作之慢简直和七陌一个性格。
镜无缘也不知是该笑还是严厉斥责，略一思索才道：“看来这方法不可行，失败了。”
七夜睁眼，语中含有不容抗拒的意味，“老师，再试一次。”
“不可以。”镜无缘轻轻摇头，“圣君已受了伤，再来一次，只会伤得更重。圣君身负整个阴月皇朝的未来，怎可如此不在意自己身体。”
说着，他语气一缓，道：“七夜，凡事…是强求不得的。”
七夜摇头，沉声道：“老师，正是因为我是阴月皇朝的圣君，才更要坚持。若我连自己弟弟的性命都救不了，又何谈复兴整个阴月皇朝，又有何资格当这个圣君？”
七陌坐在原地，看到七夜唇边的血和瞬间变得苍白的脸，可还是坚持着要再试一次。
“七夜。”七陌突然开口，声音虽小，但绝不会被忽略。
“七陌。”七夜转过头去，“怎么了，不舒服吗？”
七陌慢慢转过身体，正对着七夜，小手摆在前方，一本正经的坐姿。
七夜抹去唇边的血，微笑道：“七陌有话要说？”
“不要为我这样做。”七陌轻声道，神情却极是认真，“不要为我这个快死的人，做任何牺牲。”
七夜手一僵，放了下来，皱眉道：“七陌，这是谁告诉你的？”
“没有人告诉我。”七陌咳了一声，许久没一次说太长的话，如今他竟是连这样也会觉得胸闷口涩了，但小脸上的蓝眸却比任何时刻都要耀眼，“母后常说，你是阴月皇朝的未来。为了我这个随时会死的人，不值得。”
“这样的身体活着，每天都很累。”七陌语速很慢，却丝毫没有中断，“所以，让我死吧，七夜。”
让我死吧，七夜。
轻飘飘的一句话，让七夜怔了许久，他没有想到，自己一直以来在尽力挽救的生命，对七陌来说…竟是个负担。
手不自觉地握成拳，七夜刚想说些什么，却不妨脑中一晕，竟这样倒了过去，而在他身后，正是恰好收回衣袖的镜无缘。
七陌微微睁大了眼睛，看着镜无缘的动作，不知道他想干些什么，然而身体传来的感觉告诉他，他也正在陷入昏睡中。
噗通倒地的最后一刻，七陌感觉到的是镜无缘复杂无比的目光，还有他的轻言细语，“…七陌，若你真的死了，于你，于圣君来说，的确…不错。”
镜无缘身上传来的寒意让七陌的身体微微发抖，他觉得，这应该就是书中所说的杀意。
镜无缘想要杀了他。
眼皮终于缓缓闭上，七陌失去了知觉。
……
再度拥有意识时，七陌知道自己身处于一个灰白色满是迷雾的世界，身体忽轻忽重地飘荡，却很暖很舒服，虽然对于平常健康人来说状况仍算不得好，但却是他来到这个病怏怏的身体以后感觉最好的一次了。
然后，睁开眼。
视线所及处是雕花床柱，轻而薄的丝状帷幔，旁边桌上摆满了精致的糕点和水果，是他熟悉的房间，他和七夜的房间。
房门被轻轻打开，七夜亲自端了一盆水进来，对上发呆的七陌时动作一滞，然后走了进来。
“这次睡得不是很久，只有一个时辰。”七夜将水放到桌上，掐了掐七陌的小脸，“之前的方法好像也奏效了，你的身体好了很多，再也不会整日嗜睡了。”
七陌慢慢抬头看了他一眼，又移开视线，不说话。
“七陌。”七夜突然伸手握住他的双肩，随后意识到手下小身板的脆弱，便放缓了语气，道，“我不知道你之前的想法是从何而来，但是死，这个词绝不会发生在你身上。”
“母后和我，等了你十年。”七夜抹去那莹白小脸上的一道水渍，接道，“即使再等十年，我们也绝不会想要放弃你。”
“在这十年间，母后一直卧伤在床，你睡在蛋中。我身为阴月皇朝的圣君，必须担负起众望。”七夜缓缓将七陌抱进了怀中，彼此都几乎听得到对方的心跳，一强一弱，却相互呼应，“除去小倩，我也几乎没有人可以说话。直到三个月前你终于破壳而出，才终于有了可以真正陪伴我的人，即使你每天都在沉睡，但只要看到你的脸，我和母后都会觉得十分开心。若你真的死了，你觉得我们会如何？”
七陌慢慢地摇头，还不如七夜半只手掌大的手不知何时被对方揣入怀中。
七夜紧紧地抱着他，声音低沉有力，不容拒绝，“所以，为了我，为了七夜哥哥，你要活着，好吗？”
七陌身体一僵，脖子某一处有湿湿的感觉，那是有一滴水珠滑过，是七夜额头的汗水……或是泪水。
“…好。”
第6章 兄弟相处
七陌从来都不是个硬心肠的人，以前的他被家人保护得很好，对人的概念虽然不至于觉得所有人都是好人，却也不会一开始就先入为主觉得对方有恶意。
在七陌的眼中，大概只有两种人：一是对他好的他应该在乎并且回报的，二是不需要太过在意的陌生路人。
至于对他有着恶意并做了某些恶意举动的人，七陌在以牙还牙地让对方同样承受这份痛苦之后，那人就也成了第二种人。
这种心态可以说是没心没肺，也可以说是因为太懒了。
而七夜，自从七陌来到这个世界后就一直对他无微不至，关怀呵护，所以论到这个世界的人，七夜在七陌心中还是有些地位的。
为了七夜，活下去。七陌是把这句话当了真，他本是不怎么情愿待在这个陌生的世界，而且这个身体又病怏怏的，这样活着的确很累。
只是七夜的话提醒了他，这具身体对七夜和阴月太后的意义很大，七陌突然觉得，他也许并没有权利去忽视或结束自己的生命。
除非，这是七夜和阴月太后的期望。
毕竟，是他占了对方弟弟/儿子的身体，无论如何，他也不该将自己的负面情绪肆意洒到这两人身上。
所以说，其实要打动七陌，并不是件多困难的事，只要让他自己静静想明白。
不过如果七夜今夜采取的是强制暴力的手段，那很可能根本得不到七陌的配合，反会愈加坚定他离开的小心思。
这样说起来，七陌不仅是个懒货，还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懒货。
“七夜。”七陌的手不甚熟练地抚上七夜的背，道，“不要哭。”
七夜浑身一僵，随后啼笑皆非的神情出现在七陌眼前，“七夜哥哥没哭。”
七陌点头，那毫不在意的眼神让七夜知道，他根本就没信。
忍不住捏了捏七陌的小鼻子，七陌懒得挣扎，就任他去了。过了会儿七夜果然轻轻拍了七陌的头，眸中带笑道：“又笨又懒，连呼吸不顺都不知道挣开，这哪里像是阴月皇朝的少君。”
七陌懒，不代表会任人奚落自己，所以抬眸看了眼七夜，不紧不慢道：“不知道是谁，抱着又笨又懒的人哭。”
七夜无奈一笑，知道这把柄算是被这小家伙抓住了，便直接转移话题道：“饿了吗？”
“嗯。”
让门外端着汤和药的侍妖进来，七夜亲自拿起药碗准备喂七陌，不想这难得的服侍却被对方嫌弃，说是太不熟练做得不好，最后还是让侍妖上阵。
已然成了隐形弟控的七夜看着七陌在侍妖服侍下一脸惬意的神情，突然觉得自己着实应该好好练习一下这方面的技术。
其余几个侍妖看着这两兄弟相处的情形忍不住偷笑，不时偷偷看一眼七陌，因为七陌如今的模样实在太可爱，只要是女妖就会忍不住多瞄几眼，抱起来揉一揉亲一亲。
七夜深知自己这个阴月圣君的形象在七陌面前早不知丢到哪了，便也没有在意，只注意观察七陌的脸色，见他虽然还是有着倦意，但气色好了许多却是没错，这才放下心来。
其实七夜也不知两人昏迷期间到底发生了何事，是镜无缘对他说因内丹不合才导致二人一同倒下，随后又说他已用另一种方法将七陌日益虚弱的病症暂时压了下去，并道若想彻底拔除七陌体内的道气，除去让玄心正宗的人来做，还有一种办法，就是用斩天拔剑术。
斩天拔剑术，历代魔君都会修炼的魔功，威力之大足以斩天，可见其修炼的难度。
上代魔君六道算是资质不凡，也足足到了二十五岁才真正练成这剑术，而七夜如今才十一岁。
镜无缘说这个的本意就是要暗中督促七夜更加用功，而他的目的也达到了，七夜已下定决心定要早日练成斩天拔剑术，来拔除七陌体内道气。
见七陌喝了药吃了些水果之后就开始揉眼睛，七夜将他的手拿了下来道：“先沐浴，再坐会儿，才能睡。”
七陌懒懒应了声，他并没有马上就睡的打算，只是眼睛有点酸而已。
侍妖早已准备好了热水，就等着这两人的吩咐，闻言将七陌抱进了浴池中。
浴池是特地为七陌建的，四方形，池壁用魔宫特有的矿石铺成，在月光照耀下还会隐隐发光，且有滋补七陌身体的功效。
三个月来，七陌也早就习惯了侍妖的伺候，此刻毫不羞涩地任侍妖将自己扒光。不过这身体本来也就是个五岁小孩的模样，短手短脚的，有些地方也显得肉呼呼，说不出的可爱，再加上那张自以为严肃正经实际上怎么看怎么可爱漂亮的小脸，侍妖们暗地里不知道占了多少这个小迷糊少君的便宜。
七陌洗好后，七夜也自己洗浴了一番，随后兄弟两就趟到了各自床上，床隔得不远，也就三四尺的距离。
暂时没有睡意，也不能睡，七陌便平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圆溜溜的双眼不知道在看哪里。
七夜手里又是拿着一本书，看得颇为专注，待七陌偏过头不经意一看时，才发现竟又是那本魔宫禁书——蓝魔小札。
感觉到七陌的视线，七夜也看了过来，微微一笑，“七陌也想看吗？”
“我忘了，七陌还不会识字。”似突然想到这点，七夜笑意更深，孰不知自己在七陌看来就如一个在算计什么的小狐狸，“七陌叫一声七夜哥哥，我就读给你听，如何？”
“小倩给我讲过。”
闻言七夜看起来很是可惜的模样，摇了摇头。
索性无事，七陌难得有了想聊天的欲望，便道：“蓝魔小札，为什么是禁书？”
他对这个世界并不怎么了解，关于这种十分具体的问题，还真不知道。
“人魔相恋，是大忌。”七夜倒没想过敷衍他，回答得很认真，“蓝魔因为和人间男子相爱，给魔宫招来大祸，她是魔宫的罪人。蓝魔小札本该被摧毁，是镜老师将其保留了下来。”
七陌一脸似懂非懂的模样，七夜笑意不止，又道：“不过，虽然蓝魔小札中的事不一定全是真，但蓝魔之泪却是真实存在的，七陌想要看看吗？”
七陌摇头，他又不需要蓝魔之泪来验证爱情，再说，他从来不会相信这种毫无根据的外物，两人到底是否相爱，应该是彼此才最清楚，如果真的让一颗珠子来判断，是可笑的。
见七陌不甚在意的模样，七夜一笑，他也本就是随口说说而已。
不过，七陌现在抱着枕头百度聊赖的模样终于让他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责，便放下书，道：“七陌，到我这来。”
说着，还张开了手。
但七陌瞥他一眼后就移开了目光，一看就是懒得动弹。
七夜摇了摇头，还是亲自下床将小家伙捉到了自己床上，道：“你这性格到底是像谁呢，我可没听说过父皇有这么懒。”
不出意料没有得到对方的回应，七夜并不在意，只伸手分出些许妖力在七陌体内转了一圈，确定短期七陌算是没事才放下来。
“七陌想听故事吗？”
七陌终于看向他，带着些许期盼的双眸代表了回答。
见状七夜轻轻一笑，将七陌整只都包裹在了自己怀中，道：“七夜哥哥知道的故事也不多，也只能说些身边的趣事了，七陌可不要觉得无聊才是。”
七陌嗯了声，自发地找了个最舒服地姿势。
七夜开始缓缓讲述起来，还未到变声期的少年声音十分悦耳，停顿转和，放低了之后就如在演奏的钟石乐器。
“七陌未醒之前，小倩就是除了母后之外对我最亲近的人。她最是调皮任性，常常将周围弄得鸡飞狗跳……”
讲着，七夜的神色也愈发温和，似是想到了以前的趣事，而他怀中的七陌，小脑袋终于开始一点一点，在两人都没发觉的情况下，睡了过去。
过了会儿，七夜低头一看，发现小家伙睡得相当安稳，只是一只小爪子紧紧地扒拉住了他的衣服，另一只还十分霸道地横在了他的腰间。
七夜挑眉，怎么以前都没发现七陌的睡姿这么…霸气呢，这简直是不让对方有任何脱身的机会。几乎是只要他一抽出自己的衣服或者动作稍微大点，就会吵醒七陌。
沉思了好一会儿，七夜还是决定保持这个姿势就好，吵醒了七陌的话可是会被怨念好几天的。
无奈地低头轻轻戳了下熟睡七陌的小脸蛋，在如此纠结的姿势下，七夜抱着七陌横躺在了自己床上，一夜都没睡好。
第7章 阴月病症
“七陌，我们偷偷溜出去玩怎么样？”
这样的话当然只会出于小倩之口，这时的七夜必定还在跟着镜无缘学习，阴月太后也在休息，所以她才敢提出如此大胆的建议。
七夜将七陌暂时托付给小倩，一是想让小倩看着他以防身体出现意外，二是让小倩教七陌识字。
这里的字和七陌之前所学的简体字还是有些差别的，因此他也难得认真起来，手中拿着特地为他准备的书，听到小倩的话头也没有抬慢悠悠道：“不去。”
“七陌～”小倩不依不挠地拿下了他的书，眨巴眨巴两下眼睛，道，“我们不走远，就在魔宫附近好不好？我还从没有出过魔宫呢，听说魔宫外面是荒无人迹的原野，什么都没有，反正无聊，就去看看吧。”
小倩的想法其实就是找个伴，让她一人去肯定是不行的，怎么想都觉得七陌是最好的选择。
但若是她能轻易说动七陌，七陌的懒也就不会让魔宫上下都知晓了。
“远。”七陌重新拿起书，转了个身，接道，“累。”
小倩早就猜到了他这个回答，立刻接道：“我背你，反正七陌你也没什么重量，轻飘飘的。”
七陌：“……”
吐了吐舌，小倩俯下身凑近了些，眼中带了祈求道：“好不好嘛七陌，可爱的七陌，乖巧的七陌，最最好的七陌大人。”
“……”
不得不说，小倩还真是看出了对付七陌最好的办法，软磨，不停地磨，往往七陌都会被磨得实在受不了而妥协。
只得放下书，不紧不慢道：“母后答应了，就可以。”
闻言小倩不禁鼓起了腮帮，本来她就是想要偷偷去的，因为很小就被教育过不能离开魔宫，外面会有危险，但她一向觉得七夜是阴月皇朝的圣君，再有危险，他们也不可能在阴月皇朝中遇到。
片刻之后，小倩似想到什么，笑了出来，道：“好，太后人最好了，我们只告诉她，不告诉七夜哥哥，肯定可以的。”
说完，七陌就被这只兴致冲冲的小狐妖拉去了阴月太后的寝宫。
有些奇怪的是，两人到达寝宫外面时，竟没有看见任何伺候的小妖，寝宫内一片静悄悄，寂静得甚至有些诡异，而且周围的灯也没亮，这使得阴蔽的宫殿更显阴森。
小倩的脚步也不自觉慢了下来，回头看向半睁着眼睛的七陌，道：“七陌，你有没有觉得，今天太后这里有些奇怪？”
七陌倒是没什么感觉，随意看了眼四周回道：“可能母后在休息。”
想了想，小倩点头，“那我们先看看，如果太后真的再休息，就等会儿再来找她吧。”
七陌应了声，第一次发现小倩不止有调皮任性的一面，有时候还是很乖巧善解人意的，所以她在魔宫小妖间的人缘也向来不错，只有四贤等位高者对她不大喜爱，认为这只小狐妖整日缠着七夜两人，耽误了他们学习和休息。
拉着七陌，小倩放轻了脚步，慢慢拉开寝宫的大门，没想到看到的竟是阴月太后一脸痛苦地在床上哀鸣的模样，上半身在十分勉强地直立着，从其身下则在不断冒出或粗或细的枝条，枝条如有生命般晃动着，伸缩摇摆，太后的身体随着枝条的动作而摇动，脸上神情一会儿放松一会又十分痛苦。
“太后！”小倩不由惊呼出声。
声音一出，寝宫的门瞬间飞快拉开，阴月太后也因此朝他们这边看来，她的眼神有些恍惚。
小倩两人还未来得及做出其他动作，整个人就被粗长的枝条捆了起来，迅速卷到太后面前。
“太后，太后。”小倩有些被吓住，在她心中，阴月太后的形象一向是慈祥而温和，何时对她这么冷漠而粗暴过？
“太后，我是小倩啊，另一个是七陌。太后，七陌的身体不好，你先把他放下来，好不好？”
小倩仍在坚持不懈叫唤着，可阴月太后似什么都听不到，根本不予理会，枝条越勒越紧，使得两人的呼吸都有些不顺畅了。
“母后。”七陌开口道，声音很轻，但却被阴月太后听入了耳中。
两人身上的枝条有一瞬间的松懈，随后阴月太后朝七陌看了过去，表情在那几息间转换得很快，一会儿温和一会儿狰狞。
七陌不知道太后到底是怎么了，但她在这个世界上可算是他最亲近的一个，便又开口唤道：“母后。”
在七陌几声呼唤之下，太后终于暂时恢复了平静，她微微一笑，转瞬却看见了七陌那双静静注视自己的天蓝色眼眸，这双蓝眸带给她的，是止不住的熟悉感。
太后眼中突然闪过一丝恨意，刚恢复的平静刹那间崩溃，枝条又疯狂地抽动起来。
“蓝魔！”太后口中厉声喊道，“蓝魔，是你将我害成了这般模样！蓝魔！……”
小倩手抓着枝条，感觉已经呼吸不过来了，努力转头望七陌那边一看，眼睛瞬间睁得老大，原来阴月太后竟将一根尖细的枝条袭向了七陌头部，眼看就要刺穿七陌的眼睛，她也来不及多想，纵身一扑，朝七陌那边挡去。
……
正当小倩在等待着穿胸而过的痛楚之时，一切忽然又悄无声息地结束了。束缚他们的枝条像失去了力气般纷纷落地，小倩和七陌两人也从半空中摔了下来。
“嘭”的一声，阴月太后倒在了床上，周围重新变得死寂，不同的是，本黑暗的殿中灯光一盏盏地亮了起来，将太后脸上的汗水和他们的狼狈照得一清二楚。
小倩拉着七陌后退了两步，试探道：“太后？”
不想这一声呼唤立即有了效果，阴月太后缓缓睁开了眼，眼中是他们所熟悉的慈爱，她费了些力气坐了起来，笑道：“是七陌和小倩啊，怎么突然到这来了？”
她朝七陌挥了挥手，“七陌，快过来让母后抱抱。”
小倩有些迟疑，不知道为何今日太后这么反复无常，这一犹豫，就拉住了七陌，没让他过去。
阴月太后眸光闪了闪，维持着脸上的微笑，道：“怎么了？突然很害怕我的样子，还是说母后突然变得太难看吓到你了？”
七陌摇摇头，顿了几息就看见几个侍妖从身后走了过来，手中端着水和灵果，开始服侍起太后来。
其中一个侍妖则停下来，帮七陌和小倩整了整略凌乱的衣衫，擦擦他们的小脸，小声道：“太后刚刚是在恢复身体，她一直想要站起来。这个过程中太后会失去理智不认识任何人，事后也会将这段记忆忘记。圣君曾吩咐过不准告诉和打搅太后，所以每到这时我们都是远远躲避着，不想小倩你和少君突然来了，没有受伤就好，等会儿希望你们也不要提醒太后。”
小倩点头，七陌也随之应了声。
在侍妖为阴月太后清理好后，七陌就被她抱进了怀中，并笑道：“七陌最近气色好了不少，七夜果然将你照顾得很好，可是因为这个最近就少来母后这了？”
语气是半真半假的埋怨，七陌只将双手环在了太后脖子上，任她轻轻拍打着自己的背，开口道：“最喜欢母后。”
闻言阴月太后脸上笑容果然更盛，小倩则附和道：“太后这可是冤枉七陌了，他可到现在都不愿叫七夜哥哥一声哥哥呢，唯独对太后最亲近，七夜哥哥和我都很是嫉妒呢。”
“小倩这丫头，就是嘴甜。”阴月太后拍拍她的头，道，“肯定是有什么事求太后，说吧。”
心思转了转，经过刚才那么一个小惊吓，小倩也暂时没了要去魔宫外面一游的想法，便撒娇道：“小倩冤枉，自从有了七陌，太后就不疼小倩了。”
阴月太后笑了几声，点点她的额头，“就你这丫头小心思多，太后何时忽略过你了？”
小倩一笑，抱着太后的手臂，眼珠转了几圈，还是忍不住将心中的疑问说出口，“太后，你认识蓝魔？”
此话一出，阴月太后脸上的笑就收敛了几分，道：“蓝魔当初也是魔宫众人，我自然认识。”
小倩还要说什么，却被其接下来的话堵住，“好了，我就知道小倩你这丫头闲不住，肯定是偷偷找七夜要来了蓝魔小札看。书中的故事当不得真，蓝魔是魔宫的罪人，不要整日将她挂在口中。”
这还是阴月太后第一次对小倩说出如此严厉的话，小倩吐了吐舌，知道这算是太后的禁忌，便住了口，又撒娇了一番，才让太后重新露出笑颜。
“太后，圣君来了。”一侍妖走进来禀报。
阴月太后微笑道：“让七夜进来吧，这兄弟两，真是一刻也不能分开。”
第8章 天生命格
七夜看起来是刚从处事殿台走来，身着黑色的圣君袍，才十一岁的年纪身材已显修长挺拔，脸上带着温润的笑意，除去略带紫色的眸子与发丝，朝几人走来时就像一个翩翩浊世佳公子。
“我的七夜，又长高了。”阴月太后看着他，颇有欣慰之意道，“越来越有你父皇的风范了。”
“母后。”闻言七夜微微一笑，左手负于身后，坐到了床边，“七陌小倩，你们两个，又在打扰太后休息了。”
不待小倩辩解阴月太后就开口维护道：“他们两个是怕我闷着无聊才来陪我，七夜可不能责怪。”
“知道母后最疼七陌，七夜哪敢做什么。”七夜一笑，看向七陌的眼眸却带着宠溺，“七陌，我给你带了礼物，可要看看？”
七陌的小脑袋往这边偏了偏，眼中带着疑惑。
七夜将左手放上前来，施了个小法术，两个大大的长方形物体便悬浮在了七陌面前，小倩凑上去仔细看了看，迟疑道：“这是……睡枕？”
“嗯。”七夜颔首，“七陌总是嫌平日的睡枕太硬，说想要个柔软的睡枕和抱枕，我便按照他的要求让恶龙做了两个出来，就因为这，恶龙还觉得自己大材小用，闷闷不乐了好一段时间。”
恶龙是魔宫四贤之一，一双手最是灵巧，魔宫许多取巧新奇的武器和其他工具都是他做出的，此次特地花费一日时间为七陌做个睡枕抱枕的确是有些屈才了。
想到这小倩不由笑出声来，“七夜哥哥，你这我可知道，这叫做——以权谋私。”
七夜但笑不语，只看着七陌的反应。
看了会儿，七陌才拿下其中的抱枕，感觉到那柔软舒适的触感，心中有些惊喜。
这个世界的睡枕大都是竹枕、木枕和瓦枕，还偏高偏硬偏短，对于他这个一天大部分时间都在睡的人来说实在很不舒服，就算有些是布枕，那里面放的也是某些植物的籽，一点也不软，一睡下去中间就成了空心。
不想七夜将他的话记得清楚，偶尔的一次低语都放在了心上，并特意让恶龙做了出来。
七陌不擅长表达愉悦地情绪，便只没什么表情地点了点头，偏偏声音软糯，毫无他自认为的严肃感，“谢谢你，七夜。”
小倩噗嗤一下又笑了出来，捏上七陌的小脸，道：“七陌，你这哪里是感谢，好歹要笑一个啊，这么久，我还从未看见过你笑呢。”
“还有，我觉得七夜哥哥想要的可不是你这么一声感谢，他最希望的，应该还是七陌你叫一声哥哥，来～七陌叫一声哥哥听听。”
七陌瞥她一眼，然后就低下头去继续查看睡枕，摆明根本不打算理会小倩。
七夜倒不勉强，他一向耐心极好，既然已经等了三个多月，就不介意再多等些时间。他总觉得，七陌也许是对这个世界还没有归属感，毕竟不是从一出生就一点点长大，或者是他这个兄长做得还不够好。
总之，在七夜的心中，不会有七陌的不对。
“七陌喜欢就好。”七夜揉了揉那小脑袋，“不过刚制出时被修罗看到，她好像很是喜爱，看来恶龙又要忙上一段时间了。”
“七夜。”阴月太后慈爱的目光看向他，“你也太宠七陌了，会把他宠得更懒更依赖你的，以后可要连我这个母后都不认了。”
听到这话七夜脸上笑意却是更多，“七陌身体弱，阴月皇朝的事情也无需他来做。我们魔道中人亦不用遵守那些规矩和虚伪的教条，多宠着些又何妨，更何况，七陌是我的弟弟。”
有些人，天生就该是被宠爱的。至少在七夜看来，七陌便是如此。
七夜是阴月皇朝的圣君，所有的责任与重望他以一己之力担负，即使感到再累也不会想到放弃或让他人来分担，反而更加希望以自己的能力，让七陌和阴月太后过得更加开心，其他的，有他就好。
这样的想法与七陌以前的家人很是相似，他们也是一心觉得怎么宠七陌都不够，没想到到了这里，七陌享受的待遇依然不差。
只能说，可能有些人，命格天生就是如此。
命格运气都很好的七陌同学终于看完了自己的睡枕和抱枕，第一想法就是要实验一下效果到底如何，于是自发地下床穿好了鞋，一脸期待地看向七夜。
见他这副模样阴月太后三人简直啼笑皆非，都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最终还是太后一摆手，道：“去吧，七陌是越来越不想待在母后这了。”
听言刚下床的七陌果然又用自己的小短脚爬了上去，在阴月太后连脸上吧唧亲了一口，才道：“喜欢母后，不打扰母后休息。”
太后脸上自然满是笑容，挥手道：“去吧，母后也的确是要休息了，午时和晚上不要忘了喝药，睡觉也要盖好被子。”
妖魔的身体本来最是强健，像人类常有的小病小痛什么的根本就不会有，更别说着凉发热，偏偏七陌这种症状还没少出现过，这也算是他的一大特色了。
告别过后，七夜就拉着七陌走出太后寝宫，小倩似乎想起了别的事，便也在半路和他们分开了。
看了下天色，七陌才发现现在大概还是在巳时之间，七夜这次回来得有点早。
经过这些日子，七夜大致也能看出一些七陌的想法，见他转过头看自己便道：“今日镜老师身体不适，差点晕倒，课业先行结束。正好恶龙做好了这两个小东西，我便来拿给你。”
镜无缘？七陌想了想，上次在昏迷前听到的话忽然又浮现在了耳边，本来他都已经差不多要全忘了。
不过他还是觉得这和自己并无多大关系，更何况镜无缘并没有伤他，便没将这些告诉七夜。
两人快到幽篁殿时，七夜见七陌脸又有些发白，便一把将他抱了起来，道：“累了也不告诉七夜哥哥，平日不是很懒的吗？”
七陌一扭头，不看他，半晌才道：“不累。”
七夜几乎失笑，看得出这是这小家伙难得想全程独立一次，结果还是被身体的虚弱给出卖了。
想着，七夜眼神一凝，突然注意到了七陌脖间的勒痕，勒得倒是不深，但颜色不浅，大概是因为七陌皮肤太薄太娇嫩的原因。
之前被衣领挡着七夜没看到，现在才发现，便皱眉轻抚伤痕，道：“这是母后枝条的痕迹。”
语气并不是疑问，七陌便点了点头，“母后之前在发病。”
七夜手突然收紧了些，“母后的病……以前便无意杀了不少侍妖，七陌今后若要去见母后，还是让我陪着为好。”
无论是阴月太后本身还是七夜，都不会想看到七陌受伤，而太后的病目前来说却是无法医治的，唯一的办法就是在她发病时远离。
“嗯。”七陌又点点头，他并不怪太后，反而有种淡淡的…心疼，就好似真的是亲生母亲受到了这样的痛苦。
七夜这才了解七陌之前也并不是因为懒而一直在太后怀中不出来，恐怕也是担心太后看到那道伤痕，心中对七陌的认知顿时又多了一层。
进了寝殿，让侍妖拿来药膏，七夜亲自动手轻轻抹了上去，“一个时辰便会消了，七陌不能用手去碰。”
“嗯。”
搽好药，他便一脱鞋到了床上，抱住七陌小小的身躯，露出微不可见的笑容，道：“只有在七陌这里，和梦中，才会这么轻松。”
七陌在他怀中转了个身，才发现七夜脸上有淡淡的疲色，这也是应该的，他不仅每日有大量课业，自从过了十岁，便要每日在镜无缘的帮助下开始处理魔宫事务。
魔宫中，并不是所有妖魔都服从七夜的，有些资格较老跟随六道魔君的，很容易自视甚高，认为七夜太小太年轻没有资格和能力统率他们，常常对七夜的命令阳奉阴违，并叫嚣着要出魔宫和玄心正宗一决生死。
整日和这样的下属交手，疲惫自然是少不了的。
若不是四贤和镜无缘的鼎力相助，七夜只会更加焦头烂额。
七陌伸出手搭上七夜的手，轻声道：“睡。”
“好。”七夜低声一笑，在七陌的注视下，缓缓闭上双眸。
看了七夜好一会儿，七陌才闭眼，寝殿中寂静无声，一道白色光芒从两人身上一闪而过。
……
白雾中，仙乐渺渺，不时传来几声悦耳动听的旋律，鼻间的空气似乎都带着浅浅的花香。
七夜不知为何自己突然就来到了这里，他拨开白雾，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大片花海，成片成片的紫色小花，迎风摇曳，很是美丽动人。
而在这花海中，躺卧着一个小小的身影，七夜缓步走去，才发现是在闭目沉睡的七陌，身体随着呼吸缓缓起伏着，脸色红润，睡得十分香。
七夜坐在了七陌身旁，轻戳那嫩嫩的小脸蛋，还是有些疑惑，不知为何自己突然出现在这个陌生的场景。
凝神想了会儿，七陌在他手指作怪下嗯了一声，睁开眼来。
“七陌？”
“嗯。”翻了个身，七陌继续在这花海睡去。
七夜却是终于想起自己之前在干什么，低声道：“刚刚，我不是在寝宫和你一起睡吗？”
第9章 妖术之学
七陌没有回答他这句话，七夜思索片刻，似已经明白了，这应该是在他自己的梦中。
只是没想到就连在梦中也会有七陌，而且这小家伙还是这么懒，梦里也是在睡。七夜唇带笑意，拿下了一朵随风飘落在七陌耳边的小花，随后也趟了下去。
花海很是柔软，花香也很淡，完全不会影响睡眠，微风犹如一双轻柔的手，抚得人心平气和，昏昏欲睡。
心情完全放松了下来，在梦中，还是在七陌身边，七夜感觉没有任何压力，所有烦心之事似乎都可以暂时忘却。
手中的紫色小花在不自觉地转动下花瓣已经全部掉光，几点粉紫色随风飘在空中，再来一阵风，便被吹上了天际。七夜看向蔚蓝色的天空，双手放在腹上，闭上双眸睡去。
……
“圣君，圣君。”耳边有小声的叫唤，好在七夜很少睡得很沉，只顿了几息就睁开眼来，黑紫色的眸里还带着几分刚从梦中醒来的恍然。
侍妖见他已醒，松了口气，道：“已经到午时了，按您的吩咐，她们已经将午饭和少君的药呈上，摆放在了二层厅中。”
“嗯。”七夜颔首，“你出去吧。”
侍妖低头退下，七夜起身，将毛巾浸在水中再覆上脸庞，俄顷才慢慢拿开，头脑清醒了许多。
回头一看，七陌还在睡熟中，小脸蛋红扑扑的，看上去就想让人咬一口。七夜也的确如此按照自己的心思去做了，不一会儿七陌就迷迷糊糊地在身体的自发主导下缓缓起身，穿鞋，下床，正准备向前走，一下就扑到了七夜身上。
“七陌。”七夜带着笑意唤他，“该清醒了吧。”
见七陌依然满脸困意，七夜蹲下身将另一块湿毛巾覆在七陌脸上，待七陌微微挣扎起来才松开。
“刚刚在梦中见到了七陌。”七夜笑道，“可是你这个小懒鬼，在梦里也是一直睡，连七夜哥哥也不理。”
睁开迷蒙茫然的双眸，七陌觉得有些奇怪，因为他刚刚在梦里好像也见到了七夜，难道两人同时梦到了对方？
这个疑问在他心中转瞬即逝，随后就发现腹内已经唱起了空城计，跟着七夜走去了外面厅中。
早有侍妖立在一旁等待，端来水盆让两人净过手后服侍他们坐上了餐桌，但七夜一挥手便让她们退下，就他个人来说，是比较喜欢安静用餐的，七陌也是如此。
餐桌上摆放的，是和人间普通人类所吃并无区别的精致佳肴，并不是外人所认为的蛇虫鼠蚁或是人肉人心之类。阴月皇朝中的妖，最起码也是拥有灵智的，除去碰到某些吃了能有益妖力的人或者生性残虐嗜杀的妖，其他的平时也是吃这些普通饭菜。
之前因为七陌刚从蛋中出来，脾胃虚弱，便只能整日喝药吃些易消化的流食和水果，现在终于可以吃到久违的饭菜，还是颇为怀念的。
好在他从不挑食，相当得好养活，只要是能填饱肚子并且不太难吃的食物都可以入口，不然这么多顿水果下来，肯定早吃腻味厌烦了。
坐在为自己特意搭高的椅子上，七陌拿起筷子开始细嚼慢咽起来，动作是慢，但礼仪看得出相当好，绝不会像个真正的五岁小孩般吃得满桌狼藉，毕竟这是刻在骨子里二十多年的东西。
七夜不时给他夹些菜，饶有兴致地看着七陌。他发现自己这个弟弟很多东西上都会让人惊奇，比如破壳而出的那刻，并无人教他行走，他却能在茫然无措的状态下自己顶着一片蛋壳慢慢走到了角落，躲了起来。
除此之外，类似的情况简直不胜枚举。每当看到一个事物，七陌就好像天生知道他们该怎么用，茶杯是用来装水的，书是用来看的而不是撕的等等。当然这些是一般人都懂的常识，但对于刚“出生”的七陌来说，应该一切都是陌生的，虽有着五岁孩童的身体，可按理说灵智该只有婴儿的程度。
思来想去，七夜只能将这些归结于七陌的天资聪颖，也许他在蛋中就已经不知不觉观察到外界并将这些记了下来。
由此可见，弟控什么的，真的不是七陌的一时吐槽。
“七陌可想要学法术？”看七陌差不多吃好，七夜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七陌抬起头来，发现七夜的眼神不似开玩笑，便道：“七夜决定就好。”
七夜一笑，“镜老师的知识丰富在整个魔宫乃至人间都是首屈一指，他的占卜术也是十分厉害。七陌总要学些足以自保的法术，若有什么其他感兴趣的也可一并学习，我会让镜老师挑选适合你的。不过，以后可就不能一直睡了。”
七陌点头，其实他并不是十分喜欢睡，长时间的睡眠是身体需要，但不是爱好。以前的他喜欢看书和听音乐，还有程序编写，有次抱着本荷马史诗看了好几天，几乎是不眠不休，等家人来他公寓看他时发现本就不胖的人顿时又瘦了好几圈，便开口将他好一番责骂。
既然已经商量好，两人在用过午饭后就准备去看镜无缘。
镜无缘住处外还是那些奇形怪状的植物，而前来开门的竟是他本人。
“老师身体不适，为何不多休息？”七夜关心道。
镜无缘除去脸色有些苍白外，其他看起来都没什么不对劲，含笑道：“小问题而已，多谢圣君关心。”
说着，看了眼七陌，接道：“圣君这是想让少君随你一起学习？”
“什么都瞒不过老师的眼睛。”七夜点头，“七陌身体现在好了许多，母后也不希望他一直睡，想让他学些什么，跟随镜老师自是再好不过。”
“太后和圣君抬爱。”镜无缘突然想起什么，道，“前几日圣君托无缘寻的书，无缘已经找到了，就在里面书架的第二层。”
“老师不必亲自去，我去拿就好。”七夜止住他的动作，转身走入了书房。
七夜的身影不见，镜无缘这才重新看向七陌，这种目光，也让七陌肯定了之前并不是自己的错觉。
镜无缘的目光真的很复杂，至少在七陌抬头迎向他时，能感觉到其中的慈爱和冷漠，矛盾的情绪，令人不可捉摸的情绪。
“少君想学什么？”镜无缘咳了两声，坐回椅子上，“无缘屋内的东西，少君都可看一遍，再决定。”
法术是肯定要教的，毕竟这是是个妖都要会的东西，镜无缘的意思，是要七陌再挑选一个。
“占卜术。”七陌根本没看其他，直接回道。
“哦？”镜无缘有些好奇，“少君为何会想学这个，想知道自己未来的命运吗？”
七陌缓缓摇头，十分认真答道：“占卜术，只需要看。”
镜无缘瞬间懂了他的意思，唇边逸出笑意，看来七陌是觉得占卜很轻松，根本不用做什么才想选，果然还是离不了一个懒字。
“占卜术，以少君的年纪，并不适合学，无缘建议少君还是选其他。”镜无缘声音虽温和，却是不容改变。
听出他的语气，七陌垂头，便也不再坚持。慢慢走过那些陈列放好的物品，七陌一会儿看看瑶琴，一会儿看看玉箫，最终在一颗蓝色的珠子前停下，将它拿了起来，轻声道：“这是什么？”
“这是蓝魔之泪。”镜无缘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七陌抬头看他，却见他蹲下身，拿过蓝魔之泪，道，“蓝魔临死前流下的一滴泪化为了一颗珍珠，就是蓝魔之泪。少君应该看过蓝魔小札，蓝魔之泪的作用也不用无缘多说。”
看到镜无缘有些怀念的模样，七陌表示理解，毕竟蓝魔是他的亲妹妹，保留这个作为纪念也没什么。
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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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走，去哪？七陌将疑惑放在肚中，任七夜牵着自己离开住处。
现在正是傍晚，整个魔宫都被昏黄的光线笼罩，逢魔之时，在魔宫中人看来却最为美丽。
七夜直接将七陌带到了镜无缘的住处，是一座相当别致的别殿，走进去随处可见美丽的水晶球和奇异的占卜道具。
镜无缘正在书桌前写着什么，见到两人便放下笔，微笑道：“圣君怎么过来了？嗯，少君终于醒了。”
“老师。”七夜虽是笑着，但语中却有着平日没有的严肃，“昨日我已和你说过那个方法，今天七陌醒了，也可以进行了。”
镜无缘一惊，道：“可那是禁法，对圣君的功力会大有损伤，而且我们还不知…到底会不会有效果。”
七夜摇头，低头看了眼脸色苍白的七陌，道：“血缘越近，成功的机会才越大。如今也只有我才能一试，若连这个机会都失去了，难道要让母后看着七陌一直睡下去？”
镜无缘眸光闪了闪，似是犹豫着想说什么，终是一点头，道：“那么，便试一试吧，只是圣君要谨记，若感到什么不对劲，就要马上撤回本命元丹。”
这两人的对话，让七陌大概明白了什么，但他只是垂下眼眸，什么也没说，任他们将自己拉到一个台上坐下。
“圣君接下来可按照书中所说导出本命元丹，无缘自会用法引出少君元丹，在这期间你们的元丹自会交缠在一起。若禁法是真，那少君元丹自会修补，若失败…圣君会受不轻的内伤，月余才可痊愈。”
“无事。”七夜给七陌投去一个安慰的眼神，道，“老师，开始吧。”
语罢，七夜闭上眼，随后从他口中缓缓吐出一个鸽蛋大小的白色内丹，发着荧荧白光。七陌还来不及仔细看，身后镜无缘就伸出手在他身上轻轻一拍，从他口中，同样吐出一颗内丹，只是要小许多，蓝色，且上面还有一些金色光点。
两颗内丹开始交缠在一起，或近或远，上下来回。对这些，七陌没有丝毫感觉，自从内丹离了身体，他便觉得轻飘飘的，身体似乎没了重量，很想就此睡去。但他对面的七夜神情却没那么轻松，只见他额头瞬间冒出了密密的汗珠，不停低落在台上，两颗内丹交缠得也愈加剧烈，却并无什么变化。
镜无缘见状，忙厉声道：“圣君，收回你的本命元丹！”
七夜似乎不大愿意，眉头紧了又紧，片刻后才收回自己的元丹，随后吐出一口血来，溅在坐台上，红得慑人。
七陌的元丹在空中飘浮了会儿，才慢慢回到主人体内，其动作之慢简直和七陌一个性格。
镜无缘也不知是该笑还是严厉斥责，略一思索才道：“看来这方法不可行，失败了。”
七夜睁眼，语中含有不容抗拒的意味，“老师，再试一次。”
“不可以。”镜无缘轻轻摇头，“圣君已受了伤，再来一次，只会伤得更重。圣君身负整个阴月皇朝的未来，怎可如此不在意自己身体。”
说着，他语气一缓，道：“七夜，凡事…是强求不得的。”
七夜摇头，沉声道：“老师，正是因为我是阴月皇朝的圣君，才更要坚持。若我连自己弟弟的性命都救不了，又何谈复兴整个阴月皇朝，又有何资格当这个圣君？”
七陌坐在原地，看到七夜唇边的血和瞬间变得苍白的脸，可还是坚持着要再试一次。
“七夜。”七陌突然开口，声音虽小，但绝不会被忽略。
“七陌。”七夜转过头去，“怎么了，不舒服吗？”
七陌慢慢转过身体，正对着七夜，小手摆在前方，一本正经的坐姿。
七夜抹去唇边的血，微笑道：“七陌有话要说？”
“不要为我这样做。”七陌轻声道，神情却极是认真，“不要为我这个快死的人，做任何牺牲。”
七夜手一僵，放了下来，皱眉道：“七陌，这是谁告诉你的？”
“没有人告诉我。”七陌咳了一声，许久没一次说太长的话，如今他竟是连这样也会觉得胸闷口涩了，但小脸上的蓝眸却比任何时刻都要耀眼，“母后常说，你是阴月皇朝的未来。为了我这个随时会死的人，不值得。”
“这样的身体活着，每天都很累。”七陌语速很慢，却丝毫没有中断，“所以，让我死吧，七夜。”
让我死吧，七夜。
轻飘飘的一句话，让七夜怔了许久，他没有想到，自己一直以来在尽力挽救的生命，对七陌来说…竟是个负担。
手不自觉地握成拳，七夜刚想说些什么，却不妨脑中一晕，竟这样倒了过去，而在他身后，正是恰好收回衣袖的镜无缘。
七陌微微睁大了眼睛，看着镜无缘的动作，不知道他想干些什么，然而身体传来的感觉告诉他，他也正在陷入昏睡中。
噗通倒地的最后一刻，七陌感觉到的是镜无缘复杂无比的目光，还有他的轻言细语，“…七陌，若你真的死了，于你，于圣君来说，的确…不错。”
镜无缘身上传来的寒意让七陌的身体微微发抖，他觉得，这应该就是书中所说的杀意。
镜无缘想要杀了他。
眼皮终于缓缓闭上，七陌失去了知觉。
……
再度拥有意识时，七陌知道自己身处于一个灰白色满是迷雾的世界，身体忽轻忽重地飘荡，却很暖很舒服，虽然对于平常健康人来说状况仍算不得好，但却是他来到这个病怏怏的身体以后感觉最好的一次了。
然后，睁开眼。
视线所及处是雕花床柱，轻而薄的丝状帷幔，旁边桌上摆满了精致的糕点和水果，是他熟悉的房间，他和七夜的房间。
房门被轻轻打开，七夜亲自端了一盆水进来，对上发呆的七陌时动作一滞，然后走了进来。
“这次睡得不是很久，只有一个时辰。”七夜将水放到桌上，掐了掐七陌的小脸，“之前的方法好像也奏效了，你的身体好了很多，再也不会整日嗜睡了。”
七陌慢慢抬头看了他一眼，又移开视线，不说话。
“七陌。”七夜突然伸手握住他的双肩，随后意识到手下小身板的脆弱，便放缓了语气，道，“我不知道你之前的想法是从何而来，但是死，这个词绝不会发生在你身上。”
“母后和我，等了你十年。”七夜抹去那莹白小脸上的一道水渍，接道，“即使再等十年，我们也绝不会想要放弃你。”
“在这十年间，母后一直卧伤在床，你睡在蛋中。我身为阴月皇朝的圣君，必须担负起众望。”七夜缓缓将七陌抱进了怀中，彼此都几乎听得到对方的心跳，一强一弱，却相互呼应，“除去小倩，我也几乎没有人可以说话。直到三个月前你终于破壳而出，才终于有了可以真正陪伴我的人，即使你每天都在沉睡，但只要看到你的脸，我和母后都会觉得十分开心。若你真的死了，你觉得我们会如何？”
七陌慢慢地摇头，还不如七夜半只手掌大的手不知何时被对方揣入怀中。
七夜紧紧地抱着他，声音低沉有力，不容拒绝，“所以，为了我，为了七夜哥哥，你要活着，好吗？”
七陌身体一僵，脖子某一处有湿湿的感觉，那是有一滴水珠滑过，是七夜额头的汗水……或是泪水。
“…好。”
第6章 兄弟相处
七陌从来都不是个硬心肠的人，以前的他被家人保护得很好，对人的概念虽然不至于觉得所有人都是好人，却也不会一开始就先入为主觉得对方有恶意。
在七陌的眼中，大概只有两种人：一是对他好的他应该在乎并且回报的，二是不需要太过在意的陌生路人。
至于对他有着恶意并做了某些恶意举动的人，七陌在以牙还牙地让对方同样承受这份痛苦之后，那人就也成了第二种人。
这种心态可以说是没心没肺，也可以说是因为太懒了。
而七夜，自从七陌来到这个世界后就一直对他无微不至，关怀呵护，所以论到这个世界的人，七夜在七陌心中还是有些地位的。
为了七夜，活下去。七陌是把这句话当了真，他本是不怎么情愿待在这个陌生的世界，而且这个身体又病怏怏的，这样活着的确很累。
只是七夜的话提醒了他，这具身体对七夜和阴月太后的意义很大，七陌突然觉得，他也许并没有权利去忽视或结束自己的生命。
除非，这是七夜和阴月太后的期望。
毕竟，是他占了对方弟弟/儿子的身体，无论如何，他也不该将自己的负面情绪肆意洒到这两人身上。
所以说，其实要打动七陌，并不是件多困难的事，只要让他自己静静想明白。
不过如果七夜今夜采取的是强制暴力的手段，那很可能根本得不到七陌的配合，反会愈加坚定他离开的小心思。
这样说起来，七陌不仅是个懒货，还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懒货。
“七夜。”七陌的手不甚熟练地抚上七夜的背，道，“不要哭。”
七夜浑身一僵，随后啼笑皆非的神情出现在七陌眼前，“七夜哥哥没哭。”
七陌点头，那毫不在意的眼神让七夜知道，他根本就没信。
忍不住捏了捏七陌的小鼻子，七陌懒得挣扎，就任他去了。过了会儿七夜果然轻轻拍了七陌的头，眸中带笑道：“又笨又懒，连呼吸不顺都不知道挣开，这哪里像是阴月皇朝的少君。”
七陌懒，不代表会任人奚落自己，所以抬眸看了眼七夜，不紧不慢道：“不知道是谁，抱着又笨又懒的人哭。”
七夜无奈一笑，知道这把柄算是被这小家伙抓住了，便直接转移话题道：“饿了吗？”
“嗯。”
让门外端着汤和药的侍妖进来，七夜亲自拿起药碗准备喂七陌，不想这难得的服侍却被对方嫌弃，说是太不熟练做得不好，最后还是让侍妖上阵。
已然成了隐形弟控的七夜看着七陌在侍妖服侍下一脸惬意的神情，突然觉得自己着实应该好好练习一下这方面的技术。
其余几个侍妖看着这两兄弟相处的情形忍不住偷笑，不时偷偷看一眼七陌，因为七陌如今的模样实在太可爱，只要是女妖就会忍不住多瞄几眼，抱起来揉一揉亲一亲。
七夜深知自己这个阴月圣君的形象在七陌面前早不知丢到哪了，便也没有在意，只注意观察七陌的脸色，见他虽然还是有着倦意，但气色好了许多却是没错，这才放下心来。
其实七夜也不知两人昏迷期间到底发生了何事，是镜无缘对他说因内丹不合才导致二人一同倒下，随后又说他已用另一种方法将七陌日益虚弱的病症暂时压了下去，并道若想彻底拔除七陌体内的道气，除去让玄心正宗的人来做，还有一种办法，就是用斩天拔剑术。
斩天拔剑术，历代魔君都会修炼的魔功，威力之大足以斩天，可见其修炼的难度。
上代魔君六道算是资质不凡，也足足到了二十五岁才真正练成这剑术，而七夜如今才十一岁。
镜无缘说这个的本意就是要暗中督促七夜更加用功，而他的目的也达到了，七夜已下定决心定要早日练成斩天拔剑术，来拔除七陌体内道气。
见七陌喝了药吃了些水果之后就开始揉眼睛，七夜将他的手拿了下来道：“先沐浴，再坐会儿，才能睡。”
七陌懒懒应了声，他并没有马上就睡的打算，只是眼睛有点酸而已。
侍妖早已准备好了热水，就等着这两人的吩咐，闻言将七陌抱进了浴池中。
浴池是特地为七陌建的，四方形，池壁用魔宫特有的矿石铺成，在月光照耀下还会隐隐发光，且有滋补七陌身体的功效。
三个月来，七陌也早就习惯了侍妖的伺候，此刻毫不羞涩地任侍妖将自己扒光。不过这身体本来也就是个五岁小孩的模样，短手短脚的，有些地方也显得肉呼呼，说不出的可爱，再加上那张自以为严肃正经实际上怎么看怎么可爱漂亮的小脸，侍妖们暗地里不知道占了多少这个小迷糊少君的便宜。
七陌洗好后，七夜也自己洗浴了一番，随后兄弟两就趟到了各自床上，床隔得不远，也就三四尺的距离。
暂时没有睡意，也不能睡，七陌便平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圆溜溜的双眼不知道在看哪里。
七夜手里又是拿着一本书，看得颇为专注，待七陌偏过头不经意一看时，才发现竟又是那本魔宫禁书——蓝魔小札。
感觉到七陌的视线，七夜也看了过来，微微一笑，“七陌也想看吗？”
“我忘了，七陌还不会识字。”似突然想到这点，七夜笑意更深，孰不知自己在七陌看来就如一个在算计什么的小狐狸，“七陌叫一声七夜哥哥，我就读给你听，如何？”
“小倩给我讲过。”
闻言七夜看起来很是可惜的模样，摇了摇头。
索性无事，七陌难得有了想聊天的欲望，便道：“蓝魔小札，为什么是禁书？”
他对这个世界并不怎么了解，关于这种十分具体的问题，还真不知道。
“人魔相恋，是大忌。”七夜倒没想过敷衍他，回答得很认真，“蓝魔因为和人间男子相爱，给魔宫招来大祸，她是魔宫的罪人。蓝魔小札本该被摧毁，是镜老师将其保留了下来。”
七陌一脸似懂非懂的模样，七夜笑意不止，又道：“不过，虽然蓝魔小札中的事不一定全是真，但蓝魔之泪却是真实存在的，七陌想要看看吗？”
七陌摇头，他又不需要蓝魔之泪来验证爱情，再说，他从来不会相信这种毫无根据的外物，两人到底是否相爱，应该是彼此才最清楚，如果真的让一颗珠子来判断，是可笑的。
见七陌不甚在意的模样，七夜一笑，他也本就是随口说说而已。
不过，七陌现在抱着枕头百度聊赖的模样终于让他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责，便放下书，道：“七陌，到我这来。”
说着，还张开了手。
但七陌瞥他一眼后就移开了目光，一看就是懒得动弹。
七夜摇了摇头，还是亲自下床将小家伙捉到了自己床上，道：“你这性格到底是像谁呢，我可没听说过父皇有这么懒。”
不出意料没有得到对方的回应，七夜并不在意，只伸手分出些许妖力在七陌体内转了一圈，确定短期七陌算是没事才放下来。
“七陌想听故事吗？”
七陌终于看向他，带着些许期盼的双眸代表了回答。
见状七夜轻轻一笑，将七陌整只都包裹在了自己怀中，道：“七夜哥哥知道的故事也不多，也只能说些身边的趣事了，七陌可不要觉得无聊才是。”
七陌嗯了声，自发地找了个最舒服地姿势。
七夜开始缓缓讲述起来，还未到变声期的少年声音十分悦耳，停顿转和，放低了之后就如在演奏的钟石乐器。
“七陌未醒之前，小倩就是除了母后之外对我最亲近的人。她最是调皮任性，常常将周围弄得鸡飞狗跳……”
讲着，七夜的神色也愈发温和，似是想到了以前的趣事，而他怀中的七陌，小脑袋终于开始一点一点，在两人都没发觉的情况下，睡了过去。
过了会儿，七夜低头一看，发现小家伙睡得相当安稳，只是一只小爪子紧紧地扒拉住了他的衣服，另一只还十分霸道地横在了他的腰间。
七夜挑眉，怎么以前都没发现七陌的睡姿这么…霸气呢，这简直是不让对方有任何脱身的机会。几乎是只要他一抽出自己的衣服或者动作稍微大点，就会吵醒七陌。
沉思了好一会儿，七夜还是决定保持这个姿势就好，吵醒了七陌的话可是会被怨念好几天的。
无奈地低头轻轻戳了下熟睡七陌的小脸蛋，在如此纠结的姿势下，七夜抱着七陌横躺在了自己床上，一夜都没睡好。
第7章 阴月病症
“七陌，我们偷偷溜出去玩怎么样？”
这样的话当然只会出于小倩之口，这时的七夜必定还在跟着镜无缘学习，阴月太后也在休息，所以她才敢提出如此大胆的建议。
七夜将七陌暂时托付给小倩，一是想让小倩看着他以防身体出现意外，二是让小倩教七陌识字。
这里的字和七陌之前所学的简体字还是有些差别的，因此他也难得认真起来，手中拿着特地为他准备的书，听到小倩的话头也没有抬慢悠悠道：“不去。”
“七陌～”小倩不依不挠地拿下了他的书，眨巴眨巴两下眼睛，道，“我们不走远，就在魔宫附近好不好？我还从没有出过魔宫呢，听说魔宫外面是荒无人迹的原野，什么都没有，反正无聊，就去看看吧。”
小倩的想法其实就是找个伴，让她一人去肯定是不行的，怎么想都觉得七陌是最好的选择。
但若是她能轻易说动七陌，七陌的懒也就不会让魔宫上下都知晓了。
“远。”七陌重新拿起书，转了个身，接道，“累。”
小倩早就猜到了他这个回答，立刻接道：“我背你，反正七陌你也没什么重量，轻飘飘的。”
七陌：“……”
吐了吐舌，小倩俯下身凑近了些，眼中带了祈求道：“好不好嘛七陌，可爱的七陌，乖巧的七陌，最最好的七陌大人。”
“……”
不得不说，小倩还真是看出了对付七陌最好的办法，软磨，不停地磨，往往七陌都会被磨得实在受不了而妥协。
只得放下书，不紧不慢道：“母后答应了，就可以。”
闻言小倩不禁鼓起了腮帮，本来她就是想要偷偷去的，因为很小就被教育过不能离开魔宫，外面会有危险，但她一向觉得七夜是阴月皇朝的圣君，再有危险，他们也不可能在阴月皇朝中遇到。
片刻之后，小倩似想到什么，笑了出来，道：“好，太后人最好了，我们只告诉她，不告诉七夜哥哥，肯定可以的。”
说完，七陌就被这只兴致冲冲的小狐妖拉去了阴月太后的寝宫。
有些奇怪的是，两人到达寝宫外面时，竟没有看见任何伺候的小妖，寝宫内一片静悄悄，寂静得甚至有些诡异，而且周围的灯也没亮，这使得阴蔽的宫殿更显阴森。
小倩的脚步也不自觉慢了下来，回头看向半睁着眼睛的七陌，道：“七陌，你有没有觉得，今天太后这里有些奇怪？”
七陌倒是没什么感觉，随意看了眼四周回道：“可能母后在休息。”
想了想，小倩点头，“那我们先看看，如果太后真的再休息，就等会儿再来找她吧。”
七陌应了声，第一次发现小倩不止有调皮任性的一面，有时候还是很乖巧善解人意的，所以她在魔宫小妖间的人缘也向来不错，只有四贤等位高者对她不大喜爱，认为这只小狐妖整日缠着七夜两人，耽误了他们学习和休息。
拉着七陌，小倩放轻了脚步，慢慢拉开寝宫的大门，没想到看到的竟是阴月太后一脸痛苦地在床上哀鸣的模样，上半身在十分勉强地直立着，从其身下则在不断冒出或粗或细的枝条，枝条如有生命般晃动着，伸缩摇摆，太后的身体随着枝条的动作而摇动，脸上神情一会儿放松一会又十分痛苦。
“太后！”小倩不由惊呼出声。
声音一出，寝宫的门瞬间飞快拉开，阴月太后也因此朝他们这边看来，她的眼神有些恍惚。
小倩两人还未来得及做出其他动作，整个人就被粗长的枝条捆了起来，迅速卷到太后面前。
“太后，太后。”小倩有些被吓住，在她心中，阴月太后的形象一向是慈祥而温和，何时对她这么冷漠而粗暴过？
“太后，我是小倩啊，另一个是七陌。太后，七陌的身体不好，你先把他放下来，好不好？”
小倩仍在坚持不懈叫唤着，可阴月太后似什么都听不到，根本不予理会，枝条越勒越紧，使得两人的呼吸都有些不顺畅了。
“母后。”七陌开口道，声音很轻，但却被阴月太后听入了耳中。
两人身上的枝条有一瞬间的松懈，随后阴月太后朝七陌看了过去，表情在那几息间转换得很快，一会儿温和一会儿狰狞。
七陌不知道太后到底是怎么了，但她在这个世界上可算是他最亲近的一个，便又开口唤道：“母后。”
在七陌几声呼唤之下，太后终于暂时恢复了平静，她微微一笑，转瞬却看见了七陌那双静静注视自己的天蓝色眼眸，这双蓝眸带给她的，是止不住的熟悉感。
太后眼中突然闪过一丝恨意，刚恢复的平静刹那间崩溃，枝条又疯狂地抽动起来。
“蓝魔！”太后口中厉声喊道，“蓝魔，是你将我害成了这般模样！蓝魔！……”
小倩手抓着枝条，感觉已经呼吸不过来了，努力转头望七陌那边一看，眼睛瞬间睁得老大，原来阴月太后竟将一根尖细的枝条袭向了七陌头部，眼看就要刺穿七陌的眼睛，她也来不及多想，纵身一扑，朝七陌那边挡去。
……
正当小倩在等待着穿胸而过的痛楚之时，一切忽然又悄无声息地结束了。束缚他们的枝条像失去了力气般纷纷落地，小倩和七陌两人也从半空中摔了下来。
“嘭”的一声，阴月太后倒在了床上，周围重新变得死寂，不同的是，本黑暗的殿中灯光一盏盏地亮了起来，将太后脸上的汗水和他们的狼狈照得一清二楚。
小倩拉着七陌后退了两步，试探道：“太后？”
不想这一声呼唤立即有了效果，阴月太后缓缓睁开了眼，眼中是他们所熟悉的慈爱，她费了些力气坐了起来，笑道：“是七陌和小倩啊，怎么突然到这来了？”
她朝七陌挥了挥手，“七陌，快过来让母后抱抱。”
小倩有些迟疑，不知道为何今日太后这么反复无常，这一犹豫，就拉住了七陌，没让他过去。
阴月太后眸光闪了闪，维持着脸上的微笑，道：“怎么了？突然很害怕我的样子，还是说母后突然变得太难看吓到你了？”
七陌摇摇头，顿了几息就看见几个侍妖从身后走了过来，手中端着水和灵果，开始服侍起太后来。
其中一个侍妖则停下来，帮七陌和小倩整了整略凌乱的衣衫，擦擦他们的小脸，小声道：“太后刚刚是在恢复身体，她一直想要站起来。这个过程中太后会失去理智不认识任何人，事后也会将这段记忆忘记。圣君曾吩咐过不准告诉和打搅太后，所以每到这时我们都是远远躲避着，不想小倩你和少君突然来了，没有受伤就好，等会儿希望你们也不要提醒太后。”
小倩点头，七陌也随之应了声。
在侍妖为阴月太后清理好后，七陌就被她抱进了怀中，并笑道：“七陌最近气色好了不少，七夜果然将你照顾得很好，可是因为这个最近就少来母后这了？”
语气是半真半假的埋怨，七陌只将双手环在了太后脖子上，任她轻轻拍打着自己的背，开口道：“最喜欢母后。”
闻言阴月太后脸上笑容果然更盛，小倩则附和道：“太后这可是冤枉七陌了，他可到现在都不愿叫七夜哥哥一声哥哥呢，唯独对太后最亲近，七夜哥哥和我都很是嫉妒呢。”
“小倩这丫头，就是嘴甜。”阴月太后拍拍她的头，道，“肯定是有什么事求太后，说吧。”
心思转了转，经过刚才那么一个小惊吓，小倩也暂时没了要去魔宫外面一游的想法，便撒娇道：“小倩冤枉，自从有了七陌，太后就不疼小倩了。”
阴月太后笑了几声，点点她的额头，“就你这丫头小心思多，太后何时忽略过你了？”
小倩一笑，抱着太后的手臂，眼珠转了几圈，还是忍不住将心中的疑问说出口，“太后，你认识蓝魔？”
此话一出，阴月太后脸上的笑就收敛了几分，道：“蓝魔当初也是魔宫众人，我自然认识。”
小倩还要说什么，却被其接下来的话堵住，“好了，我就知道小倩你这丫头闲不住，肯定是偷偷找七夜要来了蓝魔小札看。书中的故事当不得真，蓝魔是魔宫的罪人，不要整日将她挂在口中。”
这还是阴月太后第一次对小倩说出如此严厉的话，小倩吐了吐舌，知道这算是太后的禁忌，便住了口，又撒娇了一番，才让太后重新露出笑颜。
“太后，圣君来了。”一侍妖走进来禀报。
阴月太后微笑道：“让七夜进来吧，这兄弟两，真是一刻也不能分开。”
第8章 天生命格
七夜看起来是刚从处事殿台走来，身着黑色的圣君袍，才十一岁的年纪身材已显修长挺拔，脸上带着温润的笑意，除去略带紫色的眸子与发丝，朝几人走来时就像一个翩翩浊世佳公子。
“我的七夜，又长高了。”阴月太后看着他，颇有欣慰之意道，“越来越有你父皇的风范了。”
“母后。”闻言七夜微微一笑，左手负于身后，坐到了床边，“七陌小倩，你们两个，又在打扰太后休息了。”
不待小倩辩解阴月太后就开口维护道：“他们两个是怕我闷着无聊才来陪我，七夜可不能责怪。”
“知道母后最疼七陌，七夜哪敢做什么。”七夜一笑，看向七陌的眼眸却带着宠溺，“七陌，我给你带了礼物，可要看看？”
七陌的小脑袋往这边偏了偏，眼中带着疑惑。
七夜将左手放上前来，施了个小法术，两个大大的长方形物体便悬浮在了七陌面前，小倩凑上去仔细看了看，迟疑道：“这是……睡枕？”
“嗯。”七夜颔首，“七陌总是嫌平日的睡枕太硬，说想要个柔软的睡枕和抱枕，我便按照他的要求让恶龙做了两个出来，就因为这，恶龙还觉得自己大材小用，闷闷不乐了好一段时间。”
恶龙是魔宫四贤之一，一双手最是灵巧，魔宫许多取巧新奇的武器和其他工具都是他做出的，此次特地花费一日时间为七陌做个睡枕抱枕的确是有些屈才了。
想到这小倩不由笑出声来，“七夜哥哥，你这我可知道，这叫做——以权谋私。”
七夜但笑不语，只看着七陌的反应。
看了会儿，七陌才拿下其中的抱枕，感觉到那柔软舒适的触感，心中有些惊喜。
这个世界的睡枕大都是竹枕、木枕和瓦枕，还偏高偏硬偏短，对于他这个一天大部分时间都在睡的人来说实在很不舒服，就算有些是布枕，那里面放的也是某些植物的籽，一点也不软，一睡下去中间就成了空心。
不想七夜将他的话记得清楚，偶尔的一次低语都放在了心上，并特意让恶龙做了出来。
七陌不擅长表达愉悦地情绪，便只没什么表情地点了点头，偏偏声音软糯，毫无他自认为的严肃感，“谢谢你，七夜。”
小倩噗嗤一下又笑了出来，捏上七陌的小脸，道：“七陌，你这哪里是感谢，好歹要笑一个啊，这么久，我还从未看见过你笑呢。”
“还有，我觉得七夜哥哥想要的可不是你这么一声感谢，他最希望的，应该还是七陌你叫一声哥哥，来～七陌叫一声哥哥听听。”
七陌瞥她一眼，然后就低下头去继续查看睡枕，摆明根本不打算理会小倩。
七夜倒不勉强，他一向耐心极好，既然已经等了三个多月，就不介意再多等些时间。他总觉得，七陌也许是对这个世界还没有归属感，毕竟不是从一出生就一点点长大，或者是他这个兄长做得还不够好。
总之，在七夜的心中，不会有七陌的不对。
“七陌喜欢就好。”七夜揉了揉那小脑袋，“不过刚制出时被修罗看到，她好像很是喜爱，看来恶龙又要忙上一段时间了。”
“七夜。”阴月太后慈爱的目光看向他，“你也太宠七陌了，会把他宠得更懒更依赖你的，以后可要连我这个母后都不认了。”
听到这话七夜脸上笑意却是更多，“七陌身体弱，阴月皇朝的事情也无需他来做。我们魔道中人亦不用遵守那些规矩和虚伪的教条，多宠着些又何妨，更何况，七陌是我的弟弟。”
有些人，天生就该是被宠爱的。至少在七夜看来，七陌便是如此。
七夜是阴月皇朝的圣君，所有的责任与重望他以一己之力担负，即使感到再累也不会想到放弃或让他人来分担，反而更加希望以自己的能力，让七陌和阴月太后过得更加开心，其他的，有他就好。
这样的想法与七陌以前的家人很是相似，他们也是一心觉得怎么宠七陌都不够，没想到到了这里，七陌享受的待遇依然不差。
只能说，可能有些人，命格天生就是如此。
命格运气都很好的七陌同学终于看完了自己的睡枕和抱枕，第一想法就是要实验一下效果到底如何，于是自发地下床穿好了鞋，一脸期待地看向七夜。
见他这副模样阴月太后三人简直啼笑皆非，都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最终还是太后一摆手，道：“去吧，七陌是越来越不想待在母后这了。”
听言刚下床的七陌果然又用自己的小短脚爬了上去，在阴月太后连脸上吧唧亲了一口，才道：“喜欢母后，不打扰母后休息。”
太后脸上自然满是笑容，挥手道：“去吧，母后也的确是要休息了，午时和晚上不要忘了喝药，睡觉也要盖好被子。”
妖魔的身体本来最是强健，像人类常有的小病小痛什么的根本就不会有，更别说着凉发热，偏偏七陌这种症状还没少出现过，这也算是他的一大特色了。
告别过后，七夜就拉着七陌走出太后寝宫，小倩似乎想起了别的事，便也在半路和他们分开了。
看了下天色，七陌才发现现在大概还是在巳时之间，七夜这次回来得有点早。
经过这些日子，七夜大致也能看出一些七陌的想法，见他转过头看自己便道：“今日镜老师身体不适，差点晕倒，课业先行结束。正好恶龙做好了这两个小东西，我便来拿给你。”
镜无缘？七陌想了想，上次在昏迷前听到的话忽然又浮现在了耳边，本来他都已经差不多要全忘了。
不过他还是觉得这和自己并无多大关系，更何况镜无缘并没有伤他，便没将这些告诉七夜。
两人快到幽篁殿时，七夜见七陌脸又有些发白，便一把将他抱了起来，道：“累了也不告诉七夜哥哥，平日不是很懒的吗？”
七陌一扭头，不看他，半晌才道：“不累。”
七夜几乎失笑，看得出这是这小家伙难得想全程独立一次，结果还是被身体的虚弱给出卖了。
想着，七夜眼神一凝，突然注意到了七陌脖间的勒痕，勒得倒是不深，但颜色不浅，大概是因为七陌皮肤太薄太娇嫩的原因。
之前被衣领挡着七夜没看到，现在才发现，便皱眉轻抚伤痕，道：“这是母后枝条的痕迹。”
语气并不是疑问，七陌便点了点头，“母后之前在发病。”
七夜手突然收紧了些，“母后的病……以前便无意杀了不少侍妖，七陌今后若要去见母后，还是让我陪着为好。”
无论是阴月太后本身还是七夜，都不会想看到七陌受伤，而太后的病目前来说却是无法医治的，唯一的办法就是在她发病时远离。
“嗯。”七陌又点点头，他并不怪太后，反而有种淡淡的…心疼，就好似真的是亲生母亲受到了这样的痛苦。
七夜这才了解七陌之前也并不是因为懒而一直在太后怀中不出来，恐怕也是担心太后看到那道伤痕，心中对七陌的认知顿时又多了一层。
进了寝殿，让侍妖拿来药膏，七夜亲自动手轻轻抹了上去，“一个时辰便会消了，七陌不能用手去碰。”
“嗯。”
搽好药，他便一脱鞋到了床上，抱住七陌小小的身躯，露出微不可见的笑容，道：“只有在七陌这里，和梦中，才会这么轻松。”
七陌在他怀中转了个身，才发现七夜脸上有淡淡的疲色，这也是应该的，他不仅每日有大量课业，自从过了十岁，便要每日在镜无缘的帮助下开始处理魔宫事务。
魔宫中，并不是所有妖魔都服从七夜的，有些资格较老跟随六道魔君的，很容易自视甚高，认为七夜太小太年轻没有资格和能力统率他们，常常对七夜的命令阳奉阴违，并叫嚣着要出魔宫和玄心正宗一决生死。
整日和这样的下属交手，疲惫自然是少不了的。
若不是四贤和镜无缘的鼎力相助，七夜只会更加焦头烂额。
七陌伸出手搭上七夜的手，轻声道：“睡。”
“好。”七夜低声一笑，在七陌的注视下，缓缓闭上双眸。
看了七夜好一会儿，七陌才闭眼，寝殿中寂静无声，一道白色光芒从两人身上一闪而过。
……
白雾中，仙乐渺渺，不时传来几声悦耳动听的旋律，鼻间的空气似乎都带着浅浅的花香。
七夜不知为何自己突然就来到了这里，他拨开白雾，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大片花海，成片成片的紫色小花，迎风摇曳，很是美丽动人。
而在这花海中，躺卧着一个小小的身影，七夜缓步走去，才发现是在闭目沉睡的七陌，身体随着呼吸缓缓起伏着，脸色红润，睡得十分香。
七夜坐在了七陌身旁，轻戳那嫩嫩的小脸蛋，还是有些疑惑，不知为何自己突然出现在这个陌生的场景。
凝神想了会儿，七陌在他手指作怪下嗯了一声，睁开眼来。
“七陌？”
“嗯。”翻了个身，七陌继续在这花海睡去。
七夜却是终于想起自己之前在干什么，低声道：“刚刚，我不是在寝宫和你一起睡吗？”
第9章 妖术之学
七陌没有回答他这句话，七夜思索片刻，似已经明白了，这应该是在他自己的梦中。
只是没想到就连在梦中也会有七陌，而且这小家伙还是这么懒，梦里也是在睡。七夜唇带笑意，拿下了一朵随风飘落在七陌耳边的小花，随后也趟了下去。
花海很是柔软，花香也很淡，完全不会影响睡眠，微风犹如一双轻柔的手，抚得人心平气和，昏昏欲睡。
心情完全放松了下来，在梦中，还是在七陌身边，七夜感觉没有任何压力，所有烦心之事似乎都可以暂时忘却。
手中的紫色小花在不自觉地转动下花瓣已经全部掉光，几点粉紫色随风飘在空中，再来一阵风，便被吹上了天际。七夜看向蔚蓝色的天空，双手放在腹上，闭上双眸睡去。
……
“圣君，圣君。”耳边有小声的叫唤，好在七夜很少睡得很沉，只顿了几息就睁开眼来，黑紫色的眸里还带着几分刚从梦中醒来的恍然。
侍妖见他已醒，松了口气，道：“已经到午时了，按您的吩咐，她们已经将午饭和少君的药呈上，摆放在了二层厅中。”
“嗯。”七夜颔首，“你出去吧。”
侍妖低头退下，七夜起身，将毛巾浸在水中再覆上脸庞，俄顷才慢慢拿开，头脑清醒了许多。
回头一看，七陌还在睡熟中，小脸蛋红扑扑的，看上去就想让人咬一口。七夜也的确如此按照自己的心思去做了，不一会儿七陌就迷迷糊糊地在身体的自发主导下缓缓起身，穿鞋，下床，正准备向前走，一下就扑到了七夜身上。
“七陌。”七夜带着笑意唤他，“该清醒了吧。”
见七陌依然满脸困意，七夜蹲下身将另一块湿毛巾覆在七陌脸上，待七陌微微挣扎起来才松开。
“刚刚在梦中见到了七陌。”七夜笑道，“可是你这个小懒鬼，在梦里也是一直睡，连七夜哥哥也不理。”
睁开迷蒙茫然的双眸，七陌觉得有些奇怪，因为他刚刚在梦里好像也见到了七夜，难道两人同时梦到了对方？
这个疑问在他心中转瞬即逝，随后就发现腹内已经唱起了空城计，跟着七夜走去了外面厅中。
早有侍妖立在一旁等待，端来水盆让两人净过手后服侍他们坐上了餐桌，但七夜一挥手便让她们退下，就他个人来说，是比较喜欢安静用餐的，七陌也是如此。
餐桌上摆放的，是和人间普通人类所吃并无区别的精致佳肴，并不是外人所认为的蛇虫鼠蚁或是人肉人心之类。阴月皇朝中的妖，最起码也是拥有灵智的，除去碰到某些吃了能有益妖力的人或者生性残虐嗜杀的妖，其他的平时也是吃这些普通饭菜。
之前因为七陌刚从蛋中出来，脾胃虚弱，便只能整日喝药吃些易消化的流食和水果，现在终于可以吃到久违的饭菜，还是颇为怀念的。
好在他从不挑食，相当得好养活，只要是能填饱肚子并且不太难吃的食物都可以入口，不然这么多顿水果下来，肯定早吃腻味厌烦了。
坐在为自己特意搭高的椅子上，七陌拿起筷子开始细嚼慢咽起来，动作是慢，但礼仪看得出相当好，绝不会像个真正的五岁小孩般吃得满桌狼藉，毕竟这是刻在骨子里二十多年的东西。
七夜不时给他夹些菜，饶有兴致地看着七陌。他发现自己这个弟弟很多东西上都会让人惊奇，比如破壳而出的那刻，并无人教他行走，他却能在茫然无措的状态下自己顶着一片蛋壳慢慢走到了角落，躲了起来。
除此之外，类似的情况简直不胜枚举。每当看到一个事物，七陌就好像天生知道他们该怎么用，茶杯是用来装水的，书是用来看的而不是撕的等等。当然这些是一般人都懂的常识，但对于刚“出生”的七陌来说，应该一切都是陌生的，虽有着五岁孩童的身体，可按理说灵智该只有婴儿的程度。
思来想去，七夜只能将这些归结于七陌的天资聪颖，也许他在蛋中就已经不知不觉观察到外界并将这些记了下来。
由此可见，弟控什么的，真的不是七陌的一时吐槽。
“七陌可想要学法术？”看七陌差不多吃好，七夜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七陌抬起头来，发现七夜的眼神不似开玩笑，便道：“七夜决定就好。”
七夜一笑，“镜老师的知识丰富在整个魔宫乃至人间都是首屈一指，他的占卜术也是十分厉害。七陌总要学些足以自保的法术，若有什么其他感兴趣的也可一并学习，我会让镜老师挑选适合你的。不过，以后可就不能一直睡了。”
七陌点头，其实他并不是十分喜欢睡，长时间的睡眠是身体需要，但不是爱好。以前的他喜欢看书和听音乐，还有程序编写，有次抱着本荷马史诗看了好几天，几乎是不眠不休，等家人来他公寓看他时发现本就不胖的人顿时又瘦了好几圈，便开口将他好一番责骂。
既然已经商量好，两人在用过午饭后就准备去看镜无缘。
镜无缘住处外还是那些奇形怪状的植物，而前来开门的竟是他本人。
“老师身体不适，为何不多休息？”七夜关心道。
镜无缘除去脸色有些苍白外，其他看起来都没什么不对劲，含笑道：“小问题而已，多谢圣君关心。”
说着，看了眼七陌，接道：“圣君这是想让少君随你一起学习？”
“什么都瞒不过老师的眼睛。”七夜点头，“七陌身体现在好了许多，母后也不希望他一直睡，想让他学些什么，跟随镜老师自是再好不过。”
“太后和圣君抬爱。”镜无缘突然想起什么，道，“前几日圣君托无缘寻的书，无缘已经找到了，就在里面书架的第二层。”
“老师不必亲自去，我去拿就好。”七夜止住他的动作，转身走入了书房。
七夜的身影不见，镜无缘这才重新看向七陌，这种目光，也让七陌肯定了之前并不是自己的错觉。
镜无缘的目光真的很复杂，至少在七陌抬头迎向他时，能感觉到其中的慈爱和冷漠，矛盾的情绪，令人不可捉摸的情绪。
“少君想学什么？”镜无缘咳了两声，坐回椅子上，“无缘屋内的东西，少君都可看一遍，再决定。”
法术是肯定要教的，毕竟这是是个妖都要会的东西，镜无缘的意思，是要七陌再挑选一个。
“占卜术。”七陌根本没看其他，直接回道。
“哦？”镜无缘有些好奇，“少君为何会想学这个，想知道自己未来的命运吗？”
七陌缓缓摇头，十分认真答道：“占卜术，只需要看。”
镜无缘瞬间懂了他的意思，唇边逸出笑意，看来七陌是觉得占卜很轻松，根本不用做什么才想选，果然还是离不了一个懒字。
“占卜术，以少君的年纪，并不适合学，无缘建议少君还是选其他。”镜无缘声音虽温和，却是不容改变。
听出他的语气，七陌垂头，便也不再坚持。慢慢走过那些陈列放好的物品，七陌一会儿看看瑶琴，一会儿看看玉箫，最终在一颗蓝色的珠子前停下，将它拿了起来，轻声道：“这是什么？”
“这是蓝魔之泪。”镜无缘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七陌抬头看他，却见他蹲下身，拿过蓝魔之泪，道，“蓝魔临死前流下的一滴泪化为了一颗珍珠，就是蓝魔之泪。少君应该看过蓝魔小札，蓝魔之泪的作用也不用无缘多说。”
看到镜无缘有些怀念的模样，七陌表示理解，毕竟蓝魔是他的亲妹妹，保留这个作为纪念也没什么。
第2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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