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节

    轮回之夜 作者:紫界

    第8节

    刚想打电话给男神的时候，男神却率先打电话过来了。

    吴以看着那手机屏幕，他只是手抖了一下，就把那岳书辰的电话给接了，于是他深吸一口气将电话放置于自己的耳边，他等待了一会儿，才听到那边的响起来的声音，那是吴以很久没听到的，却异常熟悉的声音。

    “是吴以么？”岳书辰在那边喊了一声吴以的名字，那低沉又温柔的声音听得吴以的小心脏咚咚咚地在他胸腔里跳动个没完，吴以张了张嘴几乎要窒息了，这才勉强自己回答了一句，“是……是我。”

    “我打了你好多电话，一直是关机。”那边的岳书辰听到吴以的确认，顿时语气委屈、又掩藏着一些焦躁不安，他开口说道，“我还以为你不想和我见面了。”

    “没！没有！”吴以顿时反驳道，“我只是……我这边出了一些事情，手机忘记充电了，所以，一直没有开机……我没想不和你见面……”

    那边的岳书辰似乎有点高兴，他似乎满怀期待地发问，“那我们今天可以见面吗？”

    吴以看了一眼依然躺在床上的母亲，他觉得自己嘴唇发干，喉咙也干燥得像是在冒火，声音嘶哑得令他半句话都说不出来，好半天，他才低声回复道，“对不起……我今天，恐怕没有时间。”

    岳书辰也在电话的那一头沉默了一会儿，过了半响，他询问道，“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需不需要我帮忙？”

    “不！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处理。”吴以闻言立刻否决摇头了。

    他觉得自己似乎有必要断绝一些藕断丝连的东西，比如这份注定没有回报的感情，他知道自己再也没有时间和精力去延续这种情感的纠葛，尤其是在他母亲面临着死亡的现状，所以他不能继续给予自己那种渺茫的希望，吴以只需要对自己凶狠一点，残忍一点，对岳书辰也凶狠一些，残忍一些，然后，他们之间微弱的联系就会结束，一切都会结束。

    但对面的岳书辰似乎并不是这么想的，岳书辰并不甘心就此切断这所谓的联系。

    所以岳书辰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他尽量地压低了声音，他令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温柔很有诱惑力，岳书辰经常会使用这一招，是的，他的声音充斥着这样那样神秘的魅力，总使得别人为他神魂颠倒。

    所以岳书辰就用这样的声音说话了，在吴以的耳边低语，用那种充斥着担心和在乎的语气，他说，“可你听起来需要帮助……别担心，吴以，只要你愿意，不管你现在在哪儿，我都会立刻赶过去的。”

    这种语气和话语几乎听得吴以都要缴械投降了，他只觉得对方说话时，自己浑身都麻麻的，有种莫名的战栗感觉，这令吴以握着手机缩了缩脖子，他弓着背把自己卷成一团，他开始有一些私心了，那他愚蠢的暗恋情愫开始死灰复燃，而他忍不住——

    所以，吴以好不容易给自己堵上的防线就这么被轻易的攻破了，毫无战斗力的吴以忍不住说道，“我……我在医院。”

    那边的岳书辰更显得担心了，“哪家医院，你受伤了吗？还是生病了？”

    “没……没有，不是我，是我妈。”吴以埋下脑袋，有点痛恨于自己的软弱无能，只要这人对他稍微温柔一点，可怜的吴以就把什么事情都招供出来了。

    “你妈妈……很严重吗？告诉我在哪家医院，我现在就过来。”

    “不……不用了吧，其实没什么大事，只是我现在走不开而已……”吴以其实挺高兴岳书辰这么关心自己的，不过他也觉得不太好意思，只是自己的母亲生病而已，却让男神亲自过来看自己，这怎么想都不太对劲的样子。

    那边的岳书辰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是否太激进了，他们的关系按理说还没有好到这一步才对，但是岳书辰就是有那么一些放心不下，若是这一天没有见到吴以的话，他就是会觉得不安心。

    所以他试图进一步劝服吴以，故意可怜兮兮地说道，“我今天推掉了所有的活动准备跟你约会的……结果你……”

    吴以一听这话，立刻投降了，“好吧，对不起……我在市中央医院，嗯……1012号病房。”

    那边的岳书辰立马兴高采烈起来，丢下一句等我……这句话莫名让吴以觉得耳熟，但紧接着对方就急匆匆的挂了电话，吴以在这边听着电话里响起来的忙音，他忽然有种奇妙的像是在做梦的感觉，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胸腔还有剧烈跳动个没玩没了的心脏。

    在这里兴奋个什么劲啊……吴以无奈的吐槽自己。

    但他确实很兴奋，所以他离开了母亲的病房，决定还是在病房外面的走道里等着男神过来，在走道里晃了一圈之后，吴以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于是去旁边的洗手间里找镜子，对着镜子扯了扯自己乱七八糟的衣服，整理了一下同样乱七八糟的头发。

    当然，他怎么整理，他还是那副乱七八糟的样子。

    这令吴以有些心力交瘁，第一次和男神约会居然就在医院里面，他还顶着一脑袋的鸡窝头，眼睑上还有浓浓的黑眼圈，穿着不伦不类随便搭配的衣服，这么一看给人的印象一定是糟糕透顶的吧……

    沮丧的吴以差点没把自己的脸埋进洗手间里的洗手盆，愚蠢地想着洗手盆里面要是有时光机就好了，但他还是没能在洗手间里踌躇太长时间，万一待会儿男神过来找不到他就麻烦了。

    之后吴以离开洗手间，继续窝在医院的走廊里等着，他坐在公共椅子上，一直低着头想着乱七八糟的心事，想着想着就入了神，直到有个人迈着脚步走过来，在他旁边站定，过了一会儿，见吴以没啥反应，就弯腿坐在了吴以身边的椅子上。

    吴以这才反应过来，转过头一看，吃惊的发现岳书辰不知啥时候已经到了医院，而且还明目张胆坐在他的身边，手里边拿着一个纸袋子。

    岳书辰穿着打扮很休闲的样子，卫衣加牛仔裤，还有一双运动鞋，一点都看不出他是那个火得发红发紫的人气小提琴手，他还把卫衣的兜帽戴上了，遮住了大半个脑袋，可能是因为很有名气怕被人认出来，毕竟他在国内的粉丝也是数不胜数的。

    吴以转头看他的时候，岳书辰也正好在看着吴以，记忆中依然好看的眼睛好看的脸，反正就是好看到让吴以每次都能暗搓搓对着他的照片想要舔，而从毕业之后，吴以就很少再看见对方了，此时此刻见到，吴以竟然有种热泪盈眶的感觉。

    岳书辰似乎想要确认一些什么东西，他凑近了吴以，凑得特别近，吴以感觉对方的气息都喷到自己脸上来了，他听到岳书辰微微询问了一声，“是吴以吗？”

    吴以只好低下头，试图把自己那张憔悴的脸遮掩起来，小声回答道，“ 是……是啊。”

    岳书辰瞅着吴以瞅了半天没说话，吴以也不知该说些啥，两个人一下子沉默了起来，这立刻让吴以心里急了，努力想开口说话以调动气氛，但结果努力了半天，半句话都没吐出来，倒是那边的岳书辰忽然开口笑起来，“你和以前一样，没什么变化呢。”

    吴以觉得自己呼吸有些停滞了，小心翼翼的抬起头看岳书辰，他发现他的男神却有了一些变化，似乎很平易近人也很温柔的样子，尤其是那微微勾着嘴角笑的模样，不过吴以仔细观察了对方一番之后，吴以忽然又觉得男神这样看起来特别眼熟，似乎和某个人很相像，但……是哪里相像呢？

    就在吴以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那边的岳书辰忽然伸手过来，用力揉了揉吴以的脑袋，这个动作熟悉到霎时间令吴以浑身都战栗了一下，吴以立刻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瞪着岳书辰。

    岳书辰不明所以，“怎么了？”

    “不……”吴以疑惑的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大概……是错觉。”

    岳书辰没有在意，他摸了摸手里的纸袋子，“我过来的时候给你带了点东西，我记得你应该是喜欢吃水果的，苹果还有梨子，真不好意思，走得太急了，没带什么好东西。”

    吴以红了红脸颊，脑袋埋得特别低，“没关系……不过，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水果？”

    岳书辰温柔笑，“以前见你在学校里，就经常去水果摊买水果吃，什么水果都买，不过这两样买得最多了。”

    吴以有些吃惊，他完全没有发现男神竟然也曾关注过自己……这完全是他想都不敢想象的事……所以他不由自主地抬起头瞪着对面的岳书辰。

    那边的岳书辰似乎也显得不太好意思，微微别过脸把视线从吴以身上挪开，说道，“你以前每次经过我的音乐室都要在窗户边上站好久，听我拉小提琴，所以我偶尔也会关注一下你罢了……”

    岳书辰说着，忍不住摸了摸下巴思考道，“这么说来，那个时候你恐怕是我的第一个粉丝呢……嗯，我这么说会不会有点太自恋了？”

    “没有啊。”吴以吸了吸鼻子，声音有些哑，“我确实就是你第一个粉丝。”

    第46章 诡秘游戏（六）

    虽然和男神的第一次约会是在母亲住院的医院里，不过那其实是个蛮不错的体验，两个人就坐在病房外面的走廊上小声聊天，说了差不多一下午，一直到了傍晚黄昏，他们多数是说一些关于以前学校里的事情，然后就会聊起现状和将来。

    对于吴以而言，能够像是现在这样和岳书辰坐在一起聊天是他以前想都不敢想象的事情，然而一旦这样的事情成为了现实，接手之后反而没有最初那么惊讶了，他很自然的和男神开始交流，就像是他们一直是关系不浅的朋友那样。

    不过，两个人说着话的时候，吴以总觉得男神看起来似乎有点熟悉，他总觉得男神看起来像是某一个人，是的……很像是游戏里的魔方，虽然两个人的面容完全不同，但一些说话的语气和动作习惯有种让吴以诡异的即视感，吴以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了。

    “学长，你最近是不是在玩那个……轮回之夜的游戏啊。”

    岳书辰听他提起，笑道，“是啊，还挺好玩的。”

    吴以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的问，“那……你能告诉我游戏里面的id么？”

    吴以的要求并没有立刻得到岳书辰的回复，岳书辰眯着眼睛盯着吴以看，他嘴角的弧度似乎有所扩大，笑得让吴以呼吸困难，却听那岳书辰继续道，“你也在玩轮回之夜么？”

    吴以微微点头，无意识地玩着自己的手指，轻声说道，“是啊……如果学长也在玩的话，我想跟学长一起……”

    “这可真是困扰啊。”岳书辰哀叹一声，用胳膊手肘撑着自己的下巴，说道，“我的粉丝太多了，一旦把游戏id泄露出去，我就会在游戏里面遭到他们的围堵的，所以……”

    吴以一听，顿时有些失望起来，“所以……不能告诉我对么？”

    “也不是不能说啊。”岳书辰狡黠的笑起来，转过头目光温柔的瞅着吴以，眼神一片水润的感觉，看得吴以晕晕乎乎的，就听岳书辰的声音在那边响起来，说道，“你待会儿陪我去吃饭，我就告诉你。”

    因为岳书辰各种明着暗着诱惑吴以，吴以被忽悠得整个人都要晕了，愚蠢的吴以哪经受过这种仗势，几乎就要点头答应了，可是他还是在最后一刻坚守了阵地，他回头看了看妈妈的病房，终于稳固了心神，坚决的摇头道，“不行，我妈妈还在住院，我不能离开她。”

    “真是个孝顺的好孩子。”岳书辰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说得吴以又有些脸红，岳书辰又道，“可是再孝顺也不能把自己饿死啊。”

    “可、可我不放心。”吴以忐忑不安的看着母亲的病房房门，“说实话吧，我妈妈是自杀住院的，她精神状态也不好……那个，我怕我一走开她就……”

    吴以话没有说完，那边的岳书辰又是一只手掌伸过来，重重的压在了吴以的脑袋上，还顺手揉了揉，岳书辰说道，“你再担心也没用，这种时候不是更应该照顾好自己才能去照顾别人吗？你都不吃东西，怎么照顾你妈妈？”

    岳书辰的安慰让吴以莫名感动，低着头眼眶都要红了，吴以很少受到过别人的鼓励或者安慰，从小到大，不管是自己生病还是母亲住院什么的都是他自己一个人熬过来，没有人在他身边做那个支撑和鼓励他的角色，所以当岳书辰坐在他身边鼓励安慰他时，吴以几乎就要哭了。

    可吴以好歹还是个男生，他吸了吸鼻子，努力坚强地把眼泪或者委屈之类懦弱的玩意儿都咽进肚子里，好半天之后他才抬起头来看着岳书辰，说道，“学长说得对，我确实应该好好照顾自己……”

    岳书辰继续摸他的脑袋，瞅着吴以眼睛红红的模样，他无意识的动了动自己的喉结，脸上却一如既往露出温柔的笑容，声音更低了，说道，“吴以……好乖。”

    紧接着，因为学长的盛情难却，吴以就跟着岳书辰暂时离开了医院，但没有走太远，就在医院对街的一家饭店里面，他们点了若干家常普通的菜色，这饭店没有多少高大上，气氛也十分平易近人，而吴以也确实饿了，吃着饭菜竟然有点停不下嘴。

    坐在吴以对面的岳书辰倒是没吃什么东西，用手撑着下巴盯着吴以像是某种小动物那样不停地往嘴里塞东西，腮帮子鼓鼓的，模样可爱让人心里痒痒的，岳书辰看着看着就觉得有点口干舌燥，他只好微微偏过头不去看那吴以，心里头便开始打起一些不怀好意的念头。

    按理说，吴以现在母亲住院，身边似乎也没有其他亲人的样子，正是需要别人关怀和鼓励的时刻，岳书辰想要拉进关系，这个时候趁虚而入才是最佳之策，岳书辰他只要不蠢，都应该这样做才对。

    虽然岳书辰觉得趁虚而入这种事情做起来似乎有些不道德的样子……但管他呢，岳书辰其人本来也不是那种有道德的家伙，准确来说，他其实就是那种只要达到目的，过程如何都无所谓的家伙。

    当然，如果可以，他会尽量给别人留下最好最完美的印象。

    想到这里，岳书辰忽然对吴以开口说话了，“待会儿吃完饭，你还会回医院对吗？”

    吴以从自己的碗里面抬起头来，含着一嘴好吃的，自然而然的点头。

    岳书辰又温柔笑道，“要我继续在医院陪你吗？”

    吴以连忙摇头，咽下嘴里的食物，忽然觉得自己吃东西不太雅观，急忙拿纸巾擦擦嘴，说道，“不……不用了，你都在医院里陪了我一下午了，晚上就不要耽误时间了。”

    这回岳书辰竟然没有强求，说道，“那我明天再来找你好么？”

    “诶！”岳书辰这句话把吴以吓了一跳，“明……明天？”

    岳书辰道，“是啊，你状态看起来不太好的样子，嗯……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这两天多照顾你一下，我看你在学校里就没什么朋友，你妈妈还在医院里，一个人会很辛苦的。”

    吴以还以为这次见面完全就是一次对方突如其来的兴致而已……他都已经做好之后都不会见面的心理准备了，话说吴以之前还想着跟男神告白……不过事到如今，吴以反而没有告白的欲望了，他妈妈还在医院里，他怎么也没有开口跟别人告白的想法。

    只是，岳书辰说明天会再来看他的打算，还是让吴以心里莫名的高兴起来，他虽然觉得很麻烦对方，却又私心不愿意拒绝对方的好意，纠结的扯着自己的衣服角，才回答岳书辰道，“好吧……要是学长不嫌我麻烦的话。”

    那边的岳书辰立刻弯着笑起来，“那就说定了，我明天还会过来医院找你的。”

    似乎是约定了后续，岳书辰接下来的心情都特别好的样子，在饭桌上一直勾着嘴角笑个没完，其实他还想借着机会问问吴以一些事情，关于游戏里吴以说要告白的那个人……

    是的，岳书辰即为魔方，这其实非常明显了，岳书辰当时在自己的群里主动秀出游戏里面的照片是故意的，误导他的粉丝，误导完毕之后买了商城里面的整容卡换了一张脸，因为岳书辰不想玩游戏的时候也被粉丝围观，所以不得不出此下策。

    在游戏里遇见吴以是个有趣的意外，不过岳书辰最初遇到吴以时就已经认出他来了，实在是吴以这娃子在游戏里没怎么修改自己的容貌，连发型和体型都和现实里相差无几，那张脸也仅仅是在原有的基础上稍稍有所美化。

    岳书辰在游戏中遇到吴以的时候，也曾怀疑过，吴以是不是把他认出来了才会跟着他的，后来才发觉，吴以完全没有认出那魔方姓甚名谁。

    魔方当时听到吴以说要跟别人告白时心里确实有些生气，只是后来下线回去想了想之后，又忽然开窍一般，他意识到吴以在学校里时似乎就没啥朋友，而吴以当时唯一关注的人还是岳书辰他自己。

    吴以当年在学校，那真的是每次都会故意绕远路，跑到音乐室里面看岳书辰练习小提琴，岳书辰自然不会没有注意到，不过那个时候，喜欢岳书辰的人其实真不少，各种明着暗着来音乐室偷窥搭讪的人不止一个，就是没有任何一个有像是吴以那样坚持的，几乎是岳书辰在大学音乐教室训练的每一天，外面都会有吴以蹲着偷看。

    久而久之，岳书辰也会忍不住对吴以上心，偶尔在学校里看到他了，视线就会在那人的身上飘一会儿，那个时候他也不知道心里是咋想的，应该也没有多少喜欢的成分，就是忍不住关注了一下……或者是很长一段时间。

    不过，既然在学校时吴以就那么关注他了，那么如果吴以要跟人告白，对象似乎也应该只有岳书辰才对啊……

    终于开窍了的岳书辰后来这么一想啊，顿时兴奋的要命，越想越觉得吴以要告白的对象根本就是自己，结果第二天给人的电话打过去，十几个电话都没打通，他当时心里就有点发凉了，深刻怀疑是不是自己自作多情，直到后来终于打通了电话，发现是因为吴以母亲住院，他忘记给手机充电而导致的。

    虽然这么想有些对不起吴以他妈，但当时岳书辰是真的松了一口气。

    松了一口气的岳书辰也不勉强了，飞速冲到了医院里，见到吴以的那一霎，有一种悬着的心脏重新落回肚子里的那种踏实的感觉。

    那时候岳书辰就意识到，他好像还从未有对某个人，像是对吴以这样上心的呢。

    第47章 诡秘游戏（七）

    吴以和男神愉快的共享了晚餐之后，吴以就把岳书辰送了回去，见他坐上一辆计程车然后绝尘而去，而自己则步行回到了母亲所在的医院病房。

    回医院的途中吴以的心情特别好，一路都在回想自己和男神相处的一点一滴，他有一种奇妙的兴奋感，他忽然觉得自己和男神之间的差距其实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遥远，是的，他们也可以相隔得很接近，只要吴以有勇气迈出脚步，不再继续做一个缩头乌龟。

    想通了这一点的吴以很有信心，他甚至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计划明天和男神见面后要去做一些什么了，当然，吴以更希望母亲能够尽快好起来，而他也相信母亲一定会好起来，他有这种惊人的预感。

    不过，在吴以走回医院并且走到了母亲的病房外面时，一件意外的事情发生了，那或许是吴以这一生一个美妙的转折点，但转折点的到来，注定意味着吴以后半辈子的曲折波澜。

    吴以看见母亲的病房门外站着一个人……一个魔族？

    等等，这并不是在轮回之夜游戏里，哪里来的魔族？吴以一时间以为自己脑袋秀逗了，他赶紧摇头试图驱散这种荒谬的猜想，但是当他仔细望过去的时候，他意识到那确实是一个光看外表很像是游戏里魔族的人类，苍白的肤色和凌乱的短发，血红的眼眸，身上穿着的却不是游戏里那种西欧风格的袍子或者戎装，他穿着极为现代……那种特种部队才有的黑色作战服，吴以甚至看见那个人腰带上别着的枪套和里面的手枪。

    这人的身上似乎还有血迹，尽管黑色的衣服看起来并不显眼，但吴以似乎能够朦胧地嗅到空气中那股类似铁锈的味道，从那个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味道。

    他站在那儿，和周围洁白的医院走道格格不入，像是干净的白纸上多了一块显眼又难看的黑色墨水渍。

    但那人就是杵在吴以老妈的病房门外，他对着那扇关闭着的病房大门，他微微低头仿佛正在思考一些什么东西，当吴以走到他身边的时候，这个人似乎还有所察觉，便侧过了脸看了吴以一眼。

    吴以并未看清楚这个人的正脸长啥样，因为对方给吴以最深的印象就是那双血红的眼睛，这令吴以想起自己在游戏中第一次见到魔族的情形。

    但与之不同的是，吴以在游戏里见到的那个魔族，眼睛虽然也是这样的血红色，但更像是野兽的瞳孔，或者说是那种猫科生物竖起来的瞳孔；而吴以面前这个人就是单纯的红色虹膜而已，然而这样的眼睛反而比那种兽类的瞳孔更甚、给吴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沉重压力。

    他感觉到了像是游戏中被某个敌人标记时的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那种体会到杀气和意志的感觉……这更加真实一些，而且他也无法立即做出如同游戏里的防御姿态，光是那一双眼睛就让吴以有些手脚发软，他情不自禁退后了一步，他别过自己的视线看向别处。

    吴以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这里是市中央医院，医院的走道上怎么会出现一个穿着特种作战服、全副武装、有红色眼睛而且还长得有点怪的男人？

    就在吴以这么想着的时候，他身边恰好路过了一名护士，就是之前借给吴以手机线充电的护士，她有一副姣好的面容，可惜因为医院繁重的工作而显得有些憔悴，她头发全部挽起，手里抱着一堆药水袋，穿着白色的护士服和软布鞋，走起路来一点声音也没有。

    这名护士在路过吴以的身边时候注意到了吴以，这位病人家属对她来说很熟悉，毕竟吴以这两天都守在医院里，还找她借过手机线，所以见到吴以时便情不自禁地想打招呼了，伸手过去拍了拍吴以的肩膀，可吴以一点反应都没有，就愣愣的站在原地。

    “先生？”那护士莫名其妙，瞅着吴以脸色惨白不太好的样子，以为他是哪里不舒服了，于是又伸手拍拍吴以的肩膀，“先生，你怎么了？”

    吴以这才回过神来，转过头看了一眼护士，眼神里有明显的惊疑不定。

    护士稍稍皱起眉头，对吴以说道，“先生，是哪里不舒服吗？你这两天应该都没好好休息过吧？”

    吴以没有回话，他回神之后立刻又转过头看向母亲的病房门，他发现那个奇怪的男人不见了，无影无踪，就像是他真的从未出现过一样，走廊依然还是那个干净的、洁白的、充斥着一股消毒水味道的走廊。

    幻觉？

    吴以有点恍惚，他忍不住猜想是不是自己玩那个全息游戏玩过头了，所以出现了某种像是妄想之类的症状，他掐了掐自己的太阳穴确定自己确实是在现实世界里而不是还身处游戏中，然后吴以深吸一口气，对身边路过的护士说道自己没事，紧接着走进了母亲的病房。

    出乎意料的是，吴以的母亲居然是醒着的，在昏睡了一天之后，她又一次醒过来了。

    “她的状态良好，器官衰竭的情况只是出现初步征兆之后就消退了。”吴以身边的那名护士跟着进来，对吴以解释道，“刚才医生来看过，你妈妈明天就应该能够离开重症监护室转到普通病房去……真是神奇，这样的情况她居然能够挺过来。”

    护士的说法让吴以惊喜了一下，完全没有预想到的喜悦降临在吴以的脑袋上，吴以忍不住坐到了母亲的床边，母亲是醒着的，似乎神智也是清醒的目光，吴以忍不住喊了她一声妈妈。

    吴以身边的护士见状，迅速给吴以他妈吊架上的点滴袋和血袋换掉之后，然后很主动的离开了病房。

    吴以他妈真的很清醒，听到吴以的声音了，便从恍惚的状态中脱离出来，瞅瞅吴以，喊道，“小一。”

    “妈妈……”吴以伸手过去握住了母亲的手，又是高兴又有点难过，“医生说你好得很快，很快就能出院的。”

    吴以的母亲不知道有没有听懂吴以的话，只是又喊了一声，“小一。”

    吴以顿了一下，忍不住继续道，“你要吓死我了，以后别再做这种事情了知道吗？”

    吴以他妈还是喊，“小一……小一，她来了，她过来了……”

    吴以听得云里雾里，抓着他妈的手耐心的问，“谁来了？”

    “她来带我走了。”吴以他妈用一副清醒的语气说着不太清醒的话，反手握住了吴以的手，嘱咐般说道，“别去看幻觉……小一，不要看到幻觉。”

    不知为何，听着母亲说这些莫名其妙不知所云的话时，吴以总有一股惊悚的感觉，这让吴以忍不住开始左顾右盼，想到刚才在门口看见的那个奇怪的男人，那难不成就是母亲指得幻觉吗？

    吴以忍不住想要理顺母亲混乱的发言，继续对他妈说道，“妈，我听不太懂。”

    但结果他妈却很可笑的伸手摸摸吴以的脑袋，又换了一副语气，很温柔的对吴以说道，“小一乖乖，小一不怕，妈妈在这里。”

    吴以母亲这般说话反而令吴以有点感动，他多久没见过她这样的温柔了，想到母亲的精神状况一直是这种反复的状态，只能微微叹息了一声，伸手过去把他妈抱住了，他像是孩子一样钻进了母亲的怀里，而他母亲也顺势把他抱住了。

    到了晚上的时候，吴以的母亲状态好得飞快，吃光了吴以带来的一些流食，然后小小的睡了一觉，只是到了半夜，她又醒过来了，抓着吴以的手又开始说一些糊里糊涂的话。

    吴以一直趴在母亲的病床边上睡，睡得也不熟所以很快就被他妈吵醒了，听见他母亲又开始稀里糊涂的喊他小一。

    “妈，怎么了，做恶梦了吗？”吴以自己也有点迷糊，情不自禁揉了揉眼睛。

    “小一，小一！”吴冬雪似乎很激动，醒来就拽着吴以的手臂不放，说道，“她又来了，她来了！”

    “谁来了？”吴以听不出吴冬雪说的是‘她’还是‘他’，当然，不管是哪个他，吴以都不知道母亲说的这个人究竟是谁。

    “小一，妈妈要离开一会儿。”吴冬雪又开始了奇怪的发言，她表情很严肃的样子，似乎正在做什么准备，“妈妈只离开一小会儿，小一不怕，妈妈很快就回来了。”

    吴以听着有点想笑，但又有点奇异的恐惧感，而这种恐惧感让他头皮发麻，他抓紧了吴冬雪的手，问她，“妈你要去哪儿啊？”

    吴冬雪在那一瞬间并未回话，她忽然看向了吴以，不再是那种恍惚的神情或者飘忽的眼神，她似乎很专注，比以往的任何时刻都仿佛要更清醒更理智，她温柔地过来摸摸吴以的脑袋，把吴以脑袋上的毛摸顺溜了，然后她轻声说道，“妈妈要去找你爸爸了。”

    诶？吴以有些呆滞，一头雾水还没搞清楚怎么一回事，却见他母亲忽然自顾自的合上了双眼，然后平躺下来躺回了床上，她好像又睡着了，睡得特别安稳的样子。

    第48章 诡秘游戏（八）

    吴以的母亲睡着了，但吴以这一夜却再也无法入眠了。

    因为在母亲睡着之后，接在她身上的心电仪忽然发出了警报声，这声音刺耳突兀尖锐，吓得吴以浑身一个激灵，吴以随后转过头向那心电仪看过去，那电表上记录着病人的心跳变化，那本来是很波澜很有节奏的起伏，却在这一刻全部归咎于平静。

    吴以看着心电仪上面那变成一条直线的电表，整个人都呆滞了，这种情况太突然太让人措手不及，吴以甚至觉得那一定是自己出现了某种幻觉，他母亲刚才还好好地在跟他说话，现在却忽然停止了心跳？

    这是为什么？这根本不可能！这简直就像是在开玩笑！

    吴以甚至觉得自己就要疯了，他扑过去，朝着床上的母亲扑过去，他一手抓住她的胳膊，一手去抚摸她的脖颈，他想试图摸出脉搏的存在，但他什么也没有摸到，母亲那干枯的皮肤下，脉搏像是消失了一样平静无声，这把吴以吓疯了，吓得他大脑一片空白，他几乎是本能地窜出了病房，并大声呼喊寻找医生护士。

    重症监护室的护士全天待机，所以很快就有人回应了吴以的响动并且带领着一群值班医生冲进了吴以母亲的病房，吴以被拦在了门外并且被嘱咐等待，随后，吴以就看见他们将他那瘦弱母亲放在活动病床上推了出来。

    吴以茫然无措的跟了上去，几个医生似乎在高声对护士说着什么话，但吴以一句话都没有听清楚，他只是跟在那活动病床的后面，他看见母亲自然而然放在身体两侧的双手，看见她闭着眼睛似乎依然睡得很安详的神情。

    医生们将母亲直接推进了附近的抢救室，吴以再次被拦在门外，他看见抢救室门口的红灯亮起，他无措地站在那儿颤抖了老半天，呆滞了许久，才退后了几步，坐在了门外的公共座椅上。

    脑海里回想起来的却是母亲最后说的那句话——妈妈要去找你爸爸了。

    “不，不对。”吴以并没有哭泣或者悲伤，他佝偻着背坐在椅子上，把脸埋进了自己的双手手掌里，他闷闷地模糊不清的说道，“他已经死了……你不能去找他。”

    抢救室的红灯几乎亮了一夜，而吴以再次守在那儿彻夜未眠，快到早上的时候，一位戴着口罩的医生疲惫不堪地走出来，随后他看到了守在门口的吴以，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又欲言又止，最后只是对吴以遗憾地摇了摇头。

    “你这是什么意思！？”

    吴以根本不明白那医生的动作意味着什么，或者他其实是明白的，但不愿意接受罢了，不肯接受的吴以感到了愤怒，他竟上前一步用手拽住了医生的衣领子，表情显得有些狰狞。

    “节哀顺变。”被扯住衣领的医生没有做出多少反抗的行为，他可以理解家属的激动情绪，甚至已经习惯了生死无常的变化，很多这样的病人都会在朝夕间就离世，你无能为力，更无法挽留。

    “什么狗屁节哀顺变！”吴以都差点要气得笑起来了，他不敢置信的看着那医生，“我妈昨晚上还好好的，护士还说她在好转，怎么可能这么一下人就没有了！你他妈是在逗我吗！？”

    “你母亲是器官衰竭引发的心衰等并发症，死因是急性心肌梗死，并非不想救她，只是这这种急性症状……”那医生说着沉默了一下，“我们无能为力。”

    吴以松开了那医生的领子，他捂住自己的嘴踉跄的退后一步，大概是看他站不太稳的样子，那医生甚至也不自觉伸手过来扶了吴以一把，吴以并无大碍，他只是一时间觉得自己有点窒息，眼睛发黑，那种一口气喘不过来的感觉。

    他觉得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太突然了，远远地超出他的预料，让吴以有点接受不过来，他的大脑像是当机了似的，他什么事情都无法去仔细思考，只觉得天旋地转，恍惚间他好像还能够听到他母亲的声音，母亲说道她要离开一会儿。

    这哪里是一会儿，这根本不是一会儿。

    这一走，就是永恒啊！

    一定是某种幻觉吧，我恐怕还在做梦，吴以心里想着，对，我一定在做梦。

    但这不是梦境，因为医生已经站开身子，让吴以去看看他母亲的最后一面，这真是神奇，吴以根本没有想过这就是最后，他一直以为妈妈会好起来，下半辈子都好好的活下来，即使吴以曾经恨过她，他也希望她活下来。

    这种结局，怎么可能是这样的结局，这根本不是吴以想要的……

    但是当吴以站在病床前，看着身上被盖上一层白布的母亲，心里却一阵阵发凉。

    他会不禁开始怀疑，这个世界是不是哪里出了什么问题？

    对的，一定是有什么问题吧，他完全不觉得母亲应该会死，别说什么不肯接受之类的，吴以就是那种完全认为他妈妈不可能会死的感觉，即使是到了现在，即使明明看见她躺在那张床上，还被蒙上了一层白布，然而他竟然会觉得有点可笑。

    医生和护士相继离开了病房，留下吴以一个站在他母亲的尸体面前，一向软弱的吴以这次不曾哭泣或者难过，他只是伫立在母亲的面前，站了很久很久。

    然后吴以伸手去摸他妈妈的手，顺着那层洁白的白布，他去摸她的手，是凉的。

    这种冰凉的感觉让吴以浑身颤抖了一下，吓得他甚至往后退了一步，他盯着那白布下勉强透露出来的人形，他忽然觉得那根本不是他母亲，那层薄薄布料下的人，不是他妈妈……

    因为感觉太陌生了。

    那种说不出来的陌生感觉。

    ——

    吴以母亲的后事吴以几乎是在第二天就办好了，在医院办理了一系列的程序，死亡证明，联系了火葬场，没有其他家属，只有吴以一个，所以过程很快，很快，那具躺在冰冷床上的尸体就变成了一个盒子里面的骨灰。

    吴以本来不想那么快，但不知为什么，他就是不想再继续看那一具尸体了，那具躺在床上的尸体，给他的感觉太陌生了，即使翻开白布看见的明明就是他母亲的脸，那张苍白枯瘦面容青紫的脸，但还是给吴以一种陌生的感觉，那感觉太强烈，他就是觉得那不是母亲。

    所以吴以没有继续留着那具尸体，他选择将其变成一个盒子里装着的骨灰，这样他就会觉得好受一些，他可以把这个盒子揣在兜里，他会感觉到母亲还留在他身边。

    那一天岳书辰也给吴以打过电话，不过吴以没有接电话，当他抱着骨灰盒时，兜里响起的手机令他觉得烦躁，所以他直接关机了。

    这真是神奇，岳书辰一直是吴以所心心念念、暗恋仰慕到无法割舍的人，可是在吴以抱着那个骨灰盒的那一瞬间，吴以忽然没有了那种感觉，那种强烈喜欢着某个人的感觉，他觉得自己忽然像是没有办法体会到情绪这种东西了……

    像是有人拿着剪刀把他脑子里面某根情感神经给剪掉了，因为被剪掉了，他发现自己无法体会到喜欢或者爱，甚至很普通的喜悦悲伤愤怒之类的情感。

    他的脑海里前所未有的清晰明了，没有疑惑也不曾烦恼，他既不痛苦也没有悲伤，他抱着那骨灰盒离开了火葬场，他没有选择乘车，而是一步一步往家的方向走。

    这城市一如既往的热闹和喧嚣，他的头顶艳阳高照，他抱着盒子站在街边上看着天空，灰蒙蒙的那种湛蓝色，受到了污染的天空，和游戏里的晴空万里完全不同。

    是啊，这里不是游戏，人死了，也不能复生。

    想到了这一点的吴以继续抱着骨灰往回走，然后吴以觉得自己恐怕又出现了某种幻觉，因为他又一次看见了那个曾经站在他母亲病房外的那个男人，那个全副武装有着血红双眼的男人。

    这个人就站在吴以路过的一条街角的阴影，站在阴影里面注视着吴以，吴以感觉到了这种视线，所以转过头去看那人。

    周围有那么多人来来往往的路过，这个明明穿着打扮都很显眼的家伙，却没有任何一个人看他一眼，这个眼睛血红的家伙就像是透明的一样，他就在那儿，仿佛和周边的一切不处于同一个次元，他明明就在那里，却也明明不在那里。

    吴以注视了这个人很久，很久之后他抱着骨灰盒朝着那个人走过去了，吴以走过去了，顺着街道和流窜的人群，他走进了那个角落里，走进了阴影之中。

    他确实走了进去，走到了那个奇怪男人的面前，那个男人没有如同最初见到时那样消失，他一直站在那儿，看着吴以朝自己靠近。

    吴以捧着骨灰盒的双手都在发抖，他不知道自己为啥会发抖，他忽然想起了母亲曾经说过的那句话——不要看幻觉。

    这个男人，是某一种幻觉吗？

    只是想到这句话时，吴以已经来不及了，因为他已经看到了，看得清清楚楚，他甚至走到了男人的面前近距离和他对视，吴以终于看清楚这个人的真实面目了，年龄目测三十多岁，长得很帅很好看，但那样貌和轮廓，令吴以觉得熟悉却又异常陌生。

    “你是谁？”吴以捧着盒子问他。

    而那男人没有立刻回答，他微微歪着脑袋打量着吴以，血红的眼珠子在眼眶里转动着，随后他才回答吴以说道，“你不应该过来，不应该跟我搭话。”

    第49章 诡秘游戏（九）

    这个世界上很多人都会明白这么一个道理，他们有些事情是绝对不能去做的，可是人们还是选择去了，还是做出来了，还是把自己逼上了绝路，还是感到了后悔却从未曾改过自新，一味的抱怨和假装在挣扎，令人感到无比可笑。

    吴以站在那街边的角落里，面对着眼前那个有血红双眸的男人，当那个男人对吴以说出你不应该跟我搭话这样的话时，吴以便冷笑起来，手里的骨灰盒让他觉得犹如几千金般沉重，压得吴以几乎不得不弯着腰，但吴以仍然捧着它，把它紧紧地拽在手心上。

    “我为什么不能跟你搭话？”吴以问那个陌生男人，“你跟我有什么区别吗？”

    “你是活着的。”那男人道，“而我已经死了。”

    “噢，这种话真是愚蠢，若你真的已经死了，你应该跟我手里的这盒子一样才对。”吴以说，“你应该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不会说话没有表情更毫无知觉，然后你就会被人化为这样的灰烬，被装进这样的盒子里，你不可能站在这里和我说话。”

    男人思考了一番吴以的话语，然后点了点头，“你说得对，如果我死了，我确实应该化为尘土，成为这土地中的一部分，所以我之前说我死了……这是一个认知上的错误，我想我们应该纠正这个错误，所以我要重新告诉你，我之前说我死了的真正意思是说，我不存在于……这个世界。”

    “不存在于这个世界？”吴以终于稍稍被引起了一些注意力，抬起头瞅着那男人的眼眸。

    “只有你看得见我，不是吗？”男人轻声说道，“我存在于一个奇异的次元里，我们虽然站在同一个地方，同一颗星球上，但却处于不同的时间和空间，我的存在被从这个世界线上抹除了，所以别人都看不到我、也感觉不到我。”

    “那为什么我能看见你？”吴以疑惑的问他。

    男人却摇头道，“我不知道，不过……这或许是因为你是我儿子的关系，我们有血缘上的联系，这血脉在某一刻，也许成为了桥梁。”

    这句话令吴以惊诧地睁大了眼睛，吴以稍微低头思索了一番，又抬起头望着那男人，说道，“你的意思是，你是我父亲！？”

    那血红双眸的男人在凝视了吴以一会儿之后，微微点了点头，“我的名字叫聂行，你的母亲是吴冬雪，你叫做吴以，确实是我的儿子。”

    不敢置信的吴以脑海里有一瞬间的空白，但是很快就冷静了下来，此时此刻的他拥有前所未有的冷静和沉稳，大概是因为丢掉了其他感情的原因，大概是因为手里沉重的骨灰盒，让吴以觉得自己的灵魂深处，某些东西也随着母亲的逝世而丢失了。

    这些东西的丢失让吴以展现出前所未有的漠不关心，所以吴以处惊不变的接受了这男人是他父亲的这个事实，他用冷漠的眼神看着聂行，对他说道，“你看起来很年轻。”

    聂从回答说，“因为我从被驱逐于这个世界之后，身体就一直保持在三十多岁左右的样子，我身上的时间好像停止了。”

    吴以便道，“那你为什么会来这里？对我来说你已经死了，死了很多年，你是不是我父亲，其实早就没有多少意义了。”

    聂行把目光放在吴以手里的骨灰盒上，他说，“我是来看你母亲的。”

    吴以冷笑起来，“噢，你终于想起她来了。”

    聂行稍有些愧疚，说道，“以前并非是不想来看，而是我之前一直被困在某个空间里，那是一个密室的空间，没有出口没有出路，没有阳光并且永远是一片黑暗，在里面的人都生不生死不死的活着……直到最近一段时间里，那个空间里出现了一道门，有人从外面为我们打开了一扇门，所以我才能出来，才能来到这里。”

    聂行的这番话忽然让吴以想起了一些事情，一些母亲曾经说过的话，吴冬雪曾经说过吴以他父亲‘还在某个游戏里’并且还说‘游戏结束了，但他没有回来’，这些话曾经被吴以当做是母亲精神混乱下的戏言，但在这里，似乎在某一刻成为了事情的真相。

    “密室的……游戏……”想到这里的吴以喃喃地自言自语，他的自言自语也很快让对面的聂行听到了，聂行稍微皱眉，“你难道是知情的吗？关于无限密室的……”

    吴以很快抬起头，“什么无限密室？”

    聂行顿了顿，叹息道，“看来你不知情……所谓无限密室，其实就是一个邪恶的游戏罢了。”

    聂行继续，为吴以简单说明了一下关于密室的情报，他说，“那是我们都不知道的一种力量，能够影响世间万物的强大力量，能够创造空间，能够转换时间，穿梭于过去和未来，制定这世间的法则……只要你想，几乎是什么都能做到的一种力量，堪称是神明的力量。”

    “而密室的游戏，直白的说，就是有个傻逼掌握了这种神之力，然后利用这力量想去创造新的空间新的世界，但他无法驾驭这强大的力量，所以这力量暴走了，暴走的后果就是无数个可怕而封闭的密室空间被建造了出来，无数个无辜的人被莫名其妙拉进了这些封闭空间里，他们被要求进行一次又一次的密室逃脱，逃出来之后又会被再次拉进去，不停的循环，只有死亡能够终结这一切。”

    聂行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似乎回想起了一些令人痛苦的事情，他微微苦着脸，却又在最后微笑了起来，他说道，“我和你母亲也曾经是这其中的一员，被拉入那些可怕密室空间的一员，被要求不停的循环和逃脱，虽然过程很痛苦，但我们是在那里面相识和相爱的。”

    聂行似乎在为吴以展示一个神奇而可怕的故事，尽管他没有详细说明，甚至说明得有些简陋，但吴以也仿佛能够体会到不停循环经历某些可怕事情的感觉，那种绝望焦躁，令人痛苦不堪到快要死去的感觉。

    聂行则继续回忆着说道，“其实关于密室的游戏我们不用多说，因为这个游戏结束了，密室里的那些玩家当中，有一个队伍奇迹般的崛起，这个队伍打败了那可怕的力量，他们扭转了恶劣并且终结了这次循环，他们救下了很多人……除了我们。”

    聂行的讲述令吴以听着入了神，他目不转睛的盯着聂行，见他停下了，便询问道，“然后呢？”

    “然后？”聂行说道，“然后就像我之前所说的那样，我们这些在当时没有被救下来的玩家，依然被困在某个残留的密室里，而且似乎正是因为那个创造密室的力量被摧毁了，所以这个残余的密室空间便失去了力量支撑，但它没有崩溃消失，它还存在，只是失去了‘门’，没有‘门’，我们便出不去。”

    “那现在呢？又是谁救了你们？”吴以问道，“谁为你们从外面打开了‘门’？”

    聂行笑了，“还是那支队伍，那支摧毁了密室核心力量的队伍，他们似乎检查到了残余密室空间的存在，想把我们从里面救出来，但是自从密室力量的摧毁，密室力量所带来的影响也全都消失了，于是他们自身拥有的能力也跟着一无所有，他们变回了普通人。”

    “虽然是普通人，不过真是可怕，他们还是做到了，他们打开了那间残留的密室，为我们架起了桥梁和门，这些人真是天才……然而说来也有趣，他们打开密室的方式，是建立了一个和密室拥有相同核心，但绝对更加完美的世界……我想就是你现在正在玩的全息游戏，轮回之夜。”

    “等……等一下。”吴以听着聂行这番话忽然听出点名堂来了，他努力思考了一番这其中的逻辑关系，仿佛顿悟了什么，忽然惊愕的说道，“你这话的意思是……‘轮回之夜’游戏的前身其实就是‘密室空间’，那个什么奇迹的队伍在摧毁了密室游戏之后又利用其核心创造了新的游戏世界，我们现在其实就是密室的‘二代玩家’！？”

    吴以这么一说，那聂行摸了摸下巴想了想，了然的点头，“照你这么一说……嗯，其实也确实如此，不过一代和二代的差别不是一点两点，毕竟那会儿在密室里……那就是个彻彻底底的死亡游戏，而在轮回之夜，这就是个普通的网游而已。”

    把前因后果这么一理清楚，吴以忽然意识到聂行说的那个几乎救下所有人的奇迹队伍，恐怕就是之前来找过吴以的聂从，和他所属的工作室，是的，轮回之夜工作室。

    十几个人的团队，完成了别人远远无法想象的事情。

    这令吴以陷入了沉思，但他并没有多少兴奋之情，虽然关于密室和轮回之夜，这确实是个有意思的故事，他还在今天见到了他二十年来都没见过一次的父亲，解开了当初父亲死亡的谜团……

    虽然吴以只觉得这样的父亲对他而言非常陌生，眼前的男人看起来太年轻，他承担不了父亲的名号和责任，尽管他也从未承担过。

    这个世界上，吴以最重要的人已经死了，变成了灰烬，被塞在他手心里的骨灰盒里，而他那所谓的父亲现在只能处于一种人不人鬼不鬼的状态中，吴以虽然看得见他，但却连触摸都做不到。

    “还是要感谢你说明了这么多，让我一直以来的一些疑惑迎刃而解。”吴以捧起手里的骨灰盒，对聂行说道，“但我要回家了，我非常累，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我不想说话也不想跟任何人见面……若是你要看我母亲，你已经看到了，她在这个盒子里。”

    吴以说完就想离开了，他低着头捧着骨灰盒转身就走，然而，身后聂行的一句话却又让吴以不得不停下他的脚步，他听见聂行这样说道，“你母亲曾经和我一样是密室的玩家，也曾经和我一起被困在那个残余的密室空间里……吴以，这二十多年来待在你身边照顾你的‘母亲’，只是吴冬雪所留下来的残影而已。”

    第50章 诡秘游戏（十）

    二十多年来照看吴以，或者说被吴以所照看的，不过是一道虚伪的残影。

    在聂行说出这句话之后，吴以顿时浑身僵硬地杵在了原地，他背后的聂行微微低下头，散乱的发丝把他血红的眼眸遮掩了，他整个人都陷入在黑暗之中，继续对吴以说道，“虽然是残影，但她也确实拥有本体，只是没有了灵魂，残留在那身体里的，只有一些美好的回忆或者疯狂的执念……这也是她会疯疯癫癫二十多年的原因。”

    “那不是你母亲……但也确实是你母亲。”聂行把声音压低，语气显得有些悲伤，又有些温柔，“或许我这番话会颠覆你的观念，但是……吴以，她并没有死。”

    吴以捧着骨灰盒呆愣了好久，这才缓慢地转过身去，看向自己背后的聂行，聂行对他勾起一个温柔弧度的微笑，说道，“她跟我一样，用和我一样的形态，在某个世界，某个地方，一直好好存活着。”

    ……

    吴以之后就回到了家，回到了他那个不大不小的小屋子，他把母亲的骨灰盒摆在电视机的柜子上，摆在了他和母亲唯一一张合照相框的旁边。

    然后吴以拿起相框看了看，照片里面的母亲是很年轻的时候，坐在一张椅子上，微微卷起来的长发，笑容灿烂，手里抱着一个婴儿——是的，那个婴儿毫无疑问就是吴以，这张照片很老很老，照片都已经泛黄了，吴以是很久以前从柜子里面翻出来的照片，被他一直珍藏着。

    他看着这张照片看了很久，然后他就笑了。

    很久以前，吴以从来不曾知道为人父母是个什么样的感觉，因为他知道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娶妻生子，他不会再和任何人组建那样的家庭，他不会再有后代孩子，他知道自己会孤独终老。

    很久以前，吴以也同样不知道拥有父母，家庭健全的孩子是一个什么样的感觉，每当他坐在学校里，看着周围欢声笑语活泼开朗的同学，他们偶尔会谈论起自己的父母，他们抱怨母亲或者父亲如何管制和教育自己，他们明明是在苦着脸抱怨，可吴以却也明明看出了炫耀和幸福。

    所以那个时候他憎恨母亲，他疑惑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母亲？从来不曾关心过他，从来不曾教育过他，不曾给过他爱和关怀，除了暴力对待和极致的疯狂，母亲这两个字在吴以心目中甚至一度是恶魔的代言词。

    吴以从未感受过母爱的存在，但却在今天，他感受到了。

    聂行只不过对他说了这样的话，他说吴冬雪和聂行一直被困在那个残留的密室空间里，一个没有出口注定可能一辈子都没有办法逃离的空间里，他们知道自己出不去，但在密室空间的外面，在现实世界里，他们还有一个当时才一岁多一些的孩子，那就是吴以。

    一个一岁左右的婴儿，在空无一人的屋子里，要怎么活下来？怎么让他活下来！？是这对夫妻面临的最艰难的问题，而这个问题被吴冬雪解决了，她通过某种方式在现实世界留下了那道残影，用来照顾还是孩子的吴以。

    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但她就是做到了。

    但吴冬雪似乎为此付出了一些严重的代价，她可能割裂了自己精神和灵魂的一部分，这使得她越来越虚弱，当她还在那个密室空间里时，她甚至很少能够保持在清醒的状态，所以她一直在睡，一直沉睡着。

    而她留在现实世界的残影，也因为残缺不全所以无法完好的行驶自己的使命，只空有一具空壳却少了能够支配躯体的魂魄，在那空壳里只有吴冬雪的部分精神，在初期，这道残影或许还能够正确的复写吴冬雪的人格和记忆来使得自己保持在精神正常状态，但时间越久，残影的精神便愈发处于崩溃和瓦解的边缘。

    于是到了这一天，坚持了二十多年的残影终于坚持不下去了，或许她也在某一刻朦胧的意识到，自己该走了，因为她所珍爱的孩子，已经长大了。

    吴以一直以为母亲就是恶魔，一直觉得自己没有父母，一直羡慕那些有爹有妈却还整天抱怨爹妈如何如何不好的孩子，一直以为自己从未拥有过母爱这样的感情。

    但今天，他忽然意识到。

    他确实是被爱着，然后长大的。

    他曾经梦想着拥有的东西，很早以前，他就已经得到了。

    还好，这个事实，无论吴以意识到的时候有多么晚，那都不算晚，所以吴以他捧着那旧照片，看着照片里面的母亲，他又是笑又是哭，搞不懂自己内心是悲伤更多，还是喜悦更甚。

    吴以之后在屋子里清理了一下自己的东西，身份证钱包还有手机，以及那张聂从塞给他的银行卡，看到这张卡的时候吴以想到了聂从临走前对他说会在游戏里等着他的话，然后吴以又看到自己关机的手机，又想起岳书辰在之前曾经给他打过电话，但他没有接还给关机了。

    吴以捏着手机犹豫了许久，犹豫着是不是要给人回一个电话过去，但很久之后，他又把手机放下了，他并不知道自己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但他感知情绪的力气在母亲离世的那一瞬间就仿佛已经消失了，而即使之后聂行告诉他母亲并未彻底死亡，吴以也找不回那种感觉了。

    就好像在这个瞬间，他已经彻底不再喜欢岳书辰这个人一样了。

    但这是为什么呢？吴以自己也没能搞清楚，不过此刻他明确自己的想法，他并不想再跟岳书辰通话，也没有力气和他见面，自然也懒得继续上游戏了，所以吴以回浴室里洗洗刷刷，直接躺在床上睡了一觉。

    这一觉他睡得很沉，睡梦中似乎做了一个十分漫长的梦，然而梦里的他过着与现在截然不同的生活，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悲惨的生活。

    梦里的吴以一开始就是个孤儿，首先生活在条件不太好的福利院，因为忍受不了饥饿和其他孩子的欺负，孤儿吴以在很小的时候就独自一个人离开了福利院，之后被一个人贩子带走了，卖给了一个卑劣的男人，这男人收集了很多才十岁左右大小的孩子，培育他们偷盗、乞讨还有诈骗，如果是女孩儿还会被逼去卖身，这男人就靠着这些孩子的收益花天酒地，并且以此为生。

    这个梦境的后续，吴以梦见了自己十几岁的时候逃离了这个卑劣男人，他捅了这人一刀并且逃走了，然后，在那个时候吴以莫名其妙进入了一个奇怪的游戏——是的，就是之前聂行说过的密室游戏。

    只是，在这个漫长的梦里面，吴以并没有什么好下场，他从小就活在偷盗乞讨和诈骗的环境下，他和那个养大他们的卑劣男人一样卑劣，在密室的游戏里，他残忍而疯狂，没有任何良心或同情心，烧杀掳掠无恶不作，所以吴以很快遭到了报应，他死了。

    杀死他的人竟然是个小屁孩，拿着一把鲜红如血、似乎还能变形的伞作为武器，那场战斗中吴以毫无还手之力，很快就被人打趴下，他趴在地上的时候，那个奇怪的小孩跟着跪在他身边，小孩伸出小手摸了摸吴以的头发，有些稚嫩的声音就响起来了：“睡吧，这是个噩梦。”那小孩的低语在吴以的耳边响起来，“梦醒之后，幸福的事情就会降临的。”

    然后，吴以就真的梦醒了，他发现自己睡了几乎一天一夜，从昨天回家洗澡后就睡着了，到第二天的下午才醒过来，而且还是被人吵醒的，吵醒他的是门外响个不停的敲门声。

    吴以迷迷糊糊地从床上爬起来，他昨晚洗澡后擦干了身体啥也没穿就直接躺在了床上，此刻起来便到处摸衣服，但是敲门声很是强烈，很有节奏的咚咚咚的响着，于是吴以干脆找了块毯子披在自己身上，光着脚直接走到玄关处去开门了。

    门外站着一个吴以都没想到的人，竟然是岳书辰！

    岳书辰显然已经站在外面敲门敲了很久了，他看起来也没怎么睡好的样子，眼角发青，脸色苍白，整个人都略显得憔悴，见到吴以的时候才露出一个微笑，对吴以说道，“我找了你好久。”

    吴以看到岳书辰吃惊不已，疑惑道，“你怎么会找到这里来的？”

    岳书辰继续微笑，笑得让吴以忽然有点心里发毛，继续道，“有点门道，所以查到你住在哪儿……昨天我打了你一天的电话，都是关机，还去医院找了你，护士说你母亲……我很担心你，你真的没事吗？”

    吴以稍稍低下脑袋，回答道，“没事，我睡了很久，现在已经都好了。”

    岳书辰看着吴以看了一会儿，发现吴以并没有想要迎自己进门的意图，这似乎令他有点意外，不由说道，“我都找了你找了一天了，不让我进去坐坐吗？”

    第51章 诡秘游戏（11）

    岳书辰的要求按理说没什么不妥，但站在门口的吴以那一刻并没有立即答应，他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岳书辰，看他看了好半天，才微微退后让开了玄关的位置，勉强自己勾起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说道，“进来吧。”

    岳书辰意识到这是一反常态的，吴以在岳书辰的印象里面，向来是软萌又听话的乖小孩，吴以心地软，岳书辰只需要略施小计，微微哄哄，吴以就什么都会答应他。

    但现在的吴以却没有给岳书辰这样的感觉了，他冷冰冰的模样像是丢弃了内心什么重要的事物，他给岳书辰一种仿佛就要离开去遥远地方的错觉，他明明站在那儿，却好像也不在那儿。

    所以岳书辰走进门的时候，忍不住下意识的伸手去抓吴以的手臂，吴以当时正两只手拽着毛毯，把浑身赤裸的自己包裹住，被岳书辰这么一拽，一只手便握不住毛毯的边缘，于是柔软的毯子自然从他身上滑下去，这让吴以半边身体都彻底暴露在岳书辰眼前。

    岳书辰顿时呼吸一滞，本能的向前一步，几乎贴着站在吴以的跟前，吴以则低下头看看滑落在地上的毛毯，似乎想弯腰捡起来。

    但吴以刚刚伸手想去捡的时候，只感觉自己腰间伸过来一只手，岳书辰伸手把他搂住了，身体和他紧紧地贴合着，岳书辰的气息喷洒在吴以的脸上，吴以只好抬起头看着对方，看对方近在咫尺的双眸。

    “吴以……”岳书辰压低了声音，和吴以贴得非常近，他轻声喊吴以的名字，那种带着引诱性质的声音，他是那么的运用自如，将自己的优势发挥到了极限，所以只要岳书辰想，他可以诱惑任何一个被他所迷惑的人。

    吴以或许是被诱惑到的一员，望着岳书辰的目光有那么一瞬间的迷离，他曾经是那么喜欢过这个人，即使再怎么迟钝感受不到这样那样的情感，但大概，吴以内心的喜爱之情从未减少消失过……只是在这一刻，他无法切实的去体会罢了。

    所以岳书辰伸手把他拥抱住的时候，吴以没有拒绝，乖乖的趴在岳书辰的胸口上，岳书辰把脸庞凑近了，气息也愈发接近，岳书辰想要亲吻他，吴以那苍白又透着一股红润的嘴唇对岳书辰来说充满了诱惑力，这令岳书辰想要试着去蹂躏吴以，想要亲吻他并令他意乱情迷。

    他是可以亲吻他的……岳书辰这样想，吴以并没有表现出明确的拒绝，他看起来很乖，虽然还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但至少没有拒绝他。

    然而这个亲吻没有能进行下去，因为岳书辰进门之后还没有来得及把屋子的大门关上，他们背后敞开的大门外，就是屋子外面的走道，吴以家隔壁邻居出门逛了一圈然后慢慢走上楼的脚步声响起来，伴随着一些说话和交谈的声音。

    所以岳书辰没能进行下去，他被外面的杂音打断了，从那种迷惑般的感觉里清醒出来，顿了一下，这才尴尬的松开揽住吴以的手臂，回头顺手把屋子的大门给关上了。

    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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