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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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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帝农 作者:泥慕玉

    第8节

    “我又没骗你。”元疏忆无辜的眨眨眼,将拓拔谌搂的更紧了些,将自己的头埋在她胸口却惊讶的发现她又长得高了些,顾不得许多,用娇羞的语气道,“不信你问问谌儿,我们是不是每天都睡在一起?”

    元疏忆狡猾,知道捡漏子,她要是换一种问法拓拔谌绝对不会点头说是,但她说的是事实,她们俩的确是每天都睡一起的。

    刘文锦闻言,将目光转向拓拔谌,却见她脸红的低头不说话,心里也就有了个大概了,当下脸色就不好,违心的道了句“拓拔兄真是有福气。”

    “谌儿比你小,你这样不是把她叫老了?”元疏忆不满的斜了他一眼,“咱们窑子里的姐妹可都是很喜欢这样的白面郎君的,像是把风花雪月写错的人,给咱们提鞋咱们都不想要的。”

    虽然不知她到底在说些什么,刘文锦还是听出来了元疏忆话语中浓浓的讥讽,毕竟他小时候随着他爹走村串户的见识多了,当下脸色一摆,对着一旁一直一言不发默默站着的王金道,“咱们走!”

    “唉。你这死婆娘,不要命了,还不快走!”答应着,王金强行的拉走了自从元疏忆醒过来就一直默默拭泪的那可怜女人,走之前王金还不忘狠狠的瞪了元疏忆一眼,撂下狠话道“臭□□,死瘸子,你们给金爷爷等着!”

    “不送。”元疏忆冷着脸看见他们摔门而去才头疼的揉了揉额头,对着拓拔谌道,“我昏迷这才多大一会儿,怎么就招惹上他们了?”

    “姐姐吓死我了,现在可好了?”拓拔谌没答她的话,只是替她轻轻揉太阳穴,落寞道,“姐姐昏倒的时候,谌儿最没用了,连扶都没来得及。”说着,她低下声音,“姐姐可嫌弃谌儿没用?”

    “又在犯傻。”元疏忆冲她笑笑,敲了敲她的头,道,“这世上哪里有什么有用与无用呢?谌儿会钓鱼,会针线,还会做饭包粽子,这些东西姐姐之前连听都没听过,又怎么会嫌弃谌儿没用呢。倒是姐姐,害怕被谌儿嫌弃呢。”

    “谌儿从来都不会嫌弃姐姐。”听见她这样说,拓拔谌连忙举起手认真的立誓,“我发誓……”

    “誓言是不能随随便便立的。”元疏忆捏捏她的鼻子,笑,“不然就不理你了。”

    “呜。”拓拔谌发出小狗一般的呜咽声,漆黑的眼珠子盯着元疏忆看,满脸都是笑,眼睛里完完整整的倒映着元疏忆的淡淡笑着的面庞,纯粹的让人心醉。

    曾经与梁絮虞一起在夜里读书时听她说过,如果一个人的眼里完完全全的都是你,那她的心里一定满满的装的都是你,那是很纯粹的爱。

    ☆、第48章

    虽然已经是初夏,日头也已经过了子午线了,可这时间,还是说溜走就溜走,一天的时光,折腾着折腾着就差不多了。

    吃过那顿果脯粽子不过是一个时辰的功夫,元疏忆却觉得像是过去了好几个月,就算她再不承认,肚子还是暗自抗议的发出“咕咕”的声音,惹得她一阵脸红。

    “姐姐饿了?”拓拔谌听见后偷偷抿着小嘴,笑的像只偷腥的猫,明知故问道。

    “咳……”元疏忆脸上染上了一层霞光,却还是故作镇定道,“嗯,那粽子也太小了些,你知道的,我平常不是太能吃的。”

    听她说到这里,拓拔谌两分好笑三分心酸五分心疼,几个月的相处,她也知道她的元姐姐喜欢吃肉,一顿没肉就吃不饱,可是她却供不上这些。

    看见小家伙又露出那种挫败的在外头流浪的小狗的表情,元疏忆知道她又是胡思乱想了,黑着脸道“咳……吃不饱多吃几顿就是了,絮虞常和我说吃肉吃多了不好,我平常不太放在心上,如今好容易有了机会,谌儿忍心剥夺姐姐尝试蔬菜的乐趣么?”

    “可是姐姐不是嫌弃野菜不好吃?”拓拔谌好奇道,她还记得第一次端给元疏忆饭菜时她那嫌弃的眼神。

    咳,什么叫往事不堪回首月明中,什么叫有因有果,元疏忆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咳,当初我那是还没见识到野菜的好,等到现在知道了,我恨不得每天都吃呢!”元疏忆口是心非道。

    “真的?”拓拔谌的眼神亮了,天上的星星那般一闪一闪的,“那今天我们就去挖野菜吃吧!”

    “……”元疏忆沉默了,其实她接下来想说但她今天还是想要吃肉的,想想之前吃到的肉质爽滑、肉汤鲜美的鸡,再想一想连颜色都是青(清)色的清淡野菜,元疏忆默默的把眼泪都吞到了肚子里,向心中描绘出来的冒着热气、闻起来喷香的烧烤鸡说了声对不住,跟在高高兴兴的拿着竹篮子的拓拔谌后面出门了。

    虽然春意最为盎然的时刻已经过了,但是可能因为这个小村子处在山谷里的缘故,湿润的环境温养了这片土地,此刻在许多地方早已与泥土融为一体的野菜,在这里却欣欣向荣的生长着。

    拓拔谌戴了自己编的草帽,又与了元疏忆一顶,自己拿了铲子,背上竹篓,两个人收拾了早上吃剩下的粽子,又拿了些别的东西,锁了门就出去了。

    走在路上,初夏的阳光晒在身上,暖洋洋的让人困倦不已,元疏忆慵懒的打了个哈欠,问拓拔谌道,“谌儿,我们这又是去小河边吗?”这条路已经被她们走了不说十遍也是百遍了,该怎么走她闭着眼睛都能知道。

    “不是。”拓拔谌答,转个身走在了她的右边,替她遮挡住已经有些浓烈的阳光。

    “那是去哪儿?”元疏忆好奇,这条路除了通往小河边,还能再通往哪里呢?

    “姐姐到了就知道了。”拓拔谌转过头朝她笑笑,从怀里拿出帕子来擦了汗,故作高深道。

    元疏忆皱眉看着她,小样儿的,现在跟你元姐姐都敢耍花腔了。

    “说起来,谌儿又长高了呢。”元疏忆眯着眼睛看了看地上两个人重合的影子,享受着拓拔谌给她遮的阴凉,一边说着一边随手在自己眼前比了比,“明明之前才到我这里的,现在既然比元姐姐都要高了。”

    拓拔谌将竹篓的背绳紧了紧,笑道,“我也没想到自己竟然长得这般高,之前我娘还担心我以后只能长到家里大门的一半可怎么办呢。”

    “那你娘现在可不用担心了。”元疏忆笑笑,虽然心里后悔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看着身旁拓拔谌一瘸一拐努力跟上自己步伐的身影,沉默了会儿还是问道,“谌儿的腿……是天生的吗?”

    “不知道呢。”拓拔谌老老实实的摇摇头,“我娘说她第一次抱着我的时候我就是这样了,既然这样,那就应该是天生的吧。”

    元疏忆听这话听的别扭,什么叫第一次抱着的时候?那还该有第一次拉着的时候?但是拓拔谌这腿,着实是个问题。

    “谌儿没想过治好吗?”元疏忆敛起眉头,“这样子……总归是……你爹娘没想过给你治好?”

    “也是治了的。”拓拔谌走一段路就要擦擦汗,虽然元疏忆走的不快,可是就算是正常人自以为很慢的速度,对于她来说,还是吃力的可以。

    元疏忆在她忙着擦汗的功夫里又放慢了脚步,并努力不让她察觉到。

    “治了却又怎会成为这样?”元疏忆不解,“莫不是又遇到了庸医,像那个镇子里的差不多?”

    “元姐姐别这样。”说起这个,拓拔谌又想起来她听说的事了,“镇里药铺的大夫是个好人,也不是庸医的,附近村镇的人有了什么毛病都是去找他的,他……”

    “好好好,我知道了。”打断她接下来的话,元疏忆无奈道,“谌儿还是先回答姐姐的问题。”

    “哦。”拓拔谌乖乖的答应,继续回答道,“听我……听我娘说,我六岁那年她带着我走过很多地方,都没有看好我的腿。”

    “那是为什么?就算是胎里带的,找到根源也该治好了才是,而且若是你天生如此,为何要等到你六岁才带你去呢?那也太迟了些,小孩子长骨头很快的呢。你既然姓拓拔,你家境况以前应该不会太差,别的不说,为你治个病的银子还是有的吧?”元疏忆询问道。

    “不知道呢。”拓拔谌说来说去只有这一句话,她自己也说不太清这些问题,她抬头冲元疏忆笑了笑,道,“这些都是我娘告诉我的,我也记不太清了。”

    “都是你娘告诉你的?”元疏忆露出抹促狭的笑,伸出手点了点她的额头,“小笨蛋六岁了还不记事?”

    “不是不是……”拓拔谌红了脸,道,“我娘说是因为我七岁半的时候发烧,会忘了也是正常的。”

    “啊,那还真是理由。”元疏忆点点头,心想果然发烧失忆对于所有的小孩子都有效,看看拓拔谌,到现在还是深信不疑,估计是她娘为了安慰她笨,给她找的理由啊。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元疏忆感叹了。

    “啊,到了。”说着走着,不一会儿拓拔谌就惊喜的叫道,高兴的对着元疏忆道,“元姐姐,就是这里,这里的野菜最好吃了。”

    “嗯。”答应着,元疏忆环顾了一下四周,见偌大一块田地里长了许多五颜六色的野草,惊讶道,“这不是小河旁边不远的荒地么?”

    “不是荒地。”拓拔谌小声脸红回答道,“这地是我家的,只是我耕不动这些,久而久之,也就荒了。”

    “明白,”元疏忆表示理解,“业精于勤,荒于嬉,行成于思,毁于随。古人常说的道理。”

    被她说的脸更红了,拓拔谌只好走了几步,弯下腰,放下竹篓,拿起铲子铲了一棵打着黄色花骨朵,花蕊有些白色的的野草对着元疏忆道,“姐姐看看,这叫黄花麦果,又叫鼠曲草,将它采回去捣成汁做成糕点很好吃的呢。”

    “鼠曲草……”元疏忆说着,冷汗就冒了下来,“有着这样恶心名字的草,肯定也很恶心,有什么好吃的,谌儿可不要骗姐姐。”

    “谌儿不会骗人的。”拓拔谌信誓旦旦的道,“今天晚上做给姐姐吃,姐姐就知道了。”

    “我不会抱着希望期待的。”元疏忆嫌弃不已的说道,却换来拓拔谌一个充满斗志的笑容,“那姐姐就等着瞧吧!”

    立了军令状,拓拔谌挑选野菜的要求也严了许多,她们是辰时过两刻出来的,等拓拔谌挑选好了东西以后,也已经是巳时一刻了。拉着饥肠辘辘的元疏忆回了家门,给她做了饭,拓拔谌自己随便拿了个蒸笼里的粽子搪塞了肚子就开始准备两个人的晚餐。

    第一次和元疏忆过端午的缘故,拓拔谌很是认真的准备着所有的东西。

    先是认认真真的跑到村里舂了自己采来的野菜,又用银两与人换了些猪油面粉,摘了些竹叶以后,她高高兴兴的开始做黄花麦果饼。

    将汁液倒进面粉里拌匀了,又加上些猪油,揉成饺子皮一样的外皮,又用自己先前采来的青梅果子与些许野菜伴成馅儿,放进外皮里,再用竹叶压一压,压成饼的模样,再放进加了水的大锅里蒸。

    忙完了这些,她又杀了一只前些天与人换来的肉鸡,又将自己今天钓来的鱼刮了鳞片,忙忙碌碌的做着饭。

    而元疏忆看着她进来进去的背影实在是无聊的紧,她又不会厨艺,又不能帮忙,只好百无聊赖的趴在庭院里的藤椅上,享受着廊道上茂盛开放的花草带来的阴凉和阵阵清香。偶尔睁个眼昏昏欲睡的看一下还在忙碌的拓拔谌的身影。

    一阵清凉的风吹过来的时候,元疏忆忽然就感觉这样的日子还不错。

    风吹叶动藤草香,黄粱与酒人正忙,夜凉梦也长,凉席蒲扇说东场。

    ☆、第49章

    只是做饭而已,对于从小谙熟此道的拓拔谌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费不了什么功夫,就算是弄了满满的一大桌子菜,也不过刚巧赶上黄昏薄暮。

    拓拔谌家里的院子算是祖传下来的宝物了,虽说前些时日对它翻新修葺了一番,但沉淀在骨子里的韵味,却不是一两块青石板就可以磨灭的,更何况,那青石板又最是容易彰显沧桑的。

    此刻的元疏忆斜躺在尚且泛着青色的藤椅上,及腰的青丝披散在一身榴红色的纱衣上,风一吹就散开,带着女子特有的清香,鼻尖轻轻动着,想是风把她的发丝吹到了她美艳的脸上,她觉得有些痒,薄暮时的光笼在她身上,像是给她罩了层纱,美得似真似幻。

    都说海棠春睡最为动人心弦,此刻的拓拔谌,沐浴在轻柔的夕阳下,第一次觉得,五月份就火红火红的石榴花,并不输给海棠花。

    即使她不名贵。

    即使她不知道她的名贵。

    “姐姐,起来了。”拓拔谌上前轻轻的唤,将自己的外罩脱下来盖在她身上,轻轻的道,“这个天,傍晚就结露珠了呢,在这里睡下,过不了几天姐姐又要嚷着头痛了。”

    “嗯……”元疏忆赖床不想动弹,揉了揉还在上下打架的眼皮,她不情不愿道,“天色还早呢,让我再睡会儿,嗯……谌儿晚饭做好了?”

    “嗯,姐姐快起来吃吧,吃完就可以洗澡了。”

    “啊……谌儿连热水都烧好了啊。”元疏忆口齿不清的嘟囔着,“再等一会儿啊,你先去吃吧。”

    “那我不给姐姐留饭了,”说着,拓拔谌就要走,意料之中的被人拉住了衣角。

    “我起来了,谌儿。”元疏忆在她身后笑着道,“我们一起吃饭吧。”

    “唉……”默默的在心里叹了口气,拓拔谌起身去灶房拿碗筷去了。

    竹桌上摆了许多道菜,元疏忆挑挑眉头,筷子的方向朝那几碟子卖相好看的野菜而去,看都不看旁边的肉和鱼一眼。

    拓拔谌倒是意外了,“姐姐嫌弃谌儿做的饭菜不好吃?”

    “怎么会!谌儿那么用心做的,怎么会不好,只是元姐姐想着,还是吃菜好啊。”说着话,她夹了一筷子绿色的野菜,看着它在薄暮下剔透的光泽,心里赞叹,到底还是平淡清淡好。

    “对了,谌儿说好的给姐姐做的鼠……黄花麦果饼呢?”元疏忆转移话题道,“怎么不在这桌子上?”

    “我以为元姐姐不会吃呢。”拓拔谌小声道,“所以我就没有做。”

    “嗯?”元疏忆皱眉,狐疑的看着她,虽说她们相处的时日不长,但她也知道拓拔谌向来信守承诺,如今说好了给自己做的,又如何会反悔?况且看她神色,好像很惴惴不安啊。

    “可是怕姐姐嫌弃?放心,我就是当时那么说说,只要是谌儿做的,元姐姐一定都吃光。”元疏忆宽慰她,“所以,谌儿把东西拿出来吧。”

    “嗯……”拓拔谌为难的在原地不动,在元疏忆为难的目光下,好半天才终于下定了决心一样的,拄着拐杖,慢慢的进了东头的屋子里端出来一碟子金灿灿看起来酥脆的糕点,“姐姐……我没做多少……”

    “没关系。”元疏忆笑眯眯的看着她忐忑的模样道,“跟你说了姐姐吃的不多的,这些东西,够了的。”

    “不是……”拓拔谌红了脸,还端着那碟子糕点,看着元疏忆为难道,“姐姐……你……能不能给我留一点?”

    嗯?元疏忆看着她涨红了脸的模样,奇怪了,笑道“谌儿想吃就吃便是,不用顾及姐姐的,我只尝一块就好了。”

    “不是的,不是的。”拓拔谌连忙摆手,眼睛慌乱的四处看,“嗯……姐姐只管吃……给我留……一些就可以了。”

    元疏忆看她这反常的样子,奇怪的看了她几眼,不经意的却瞥见了东屋未被门帘子遮盖的牌位前的几只粽子。

    元疏忆湛蓝色眼眸沉了沉,她到是忘了有这个茬了。

    “说了姐姐吃不多的。”元疏忆不动声色的对着拓拔谌笑笑,走上前拿起她一个手里正端着的麦饼,放进嘴里,斜斜瞥见拓拔谌紧张不安的模样,笑道,“怎么,怕我跟你抢食?将你的东西吃光了?”

    “不是的……”拓拔谌嘴拙,说不过一直以来就伶牙俐齿的元疏忆,于是她只好托着手里的东西,一瘸一拐的走到桌子前坐下,拿起手里的竹筷,软声跟元疏忆道,“姐姐快吃饭吧,时间不早了呢。”

    “嗯,时间的确不早了。”元疏忆高深的冲她笑笑,看着还挂在西边山头的太阳道。

    早早的沐浴完毕,元疏忆没有像往常那样再到庭院里去躺一会儿,而是用头巾裹了还在滴水的发丝,早早的就上了床,并且罕见的穿着齐整。

    “姐姐不把头发弄干吗?”拓拔谌忧心的问,“夜里凉,容易得头风的。”

    “用不着,反正会干的。”元疏忆看她一眼,笑了笑,“谌儿不来睡?已经不早了呢。”

    “我还不困,昨天睡了好多的。”推脱着,拓拔谌摆手道,“还是姐姐先睡吧。”

    “那我睡下了。”元疏忆对她笑笑,朝她喊了声,也不待她答话,就拉起薄被,闭上了眼睛。

    元疏忆睡下时天色还早,夕阳的余韵还在天空中盘旋,拓拔谌小心翼翼的搬了把竹椅坐在她床头,拿了绽了线的蒲扇替她扇着。

    清凉的风吹在人身上,就如清凉的月光,减缓了白日的炎热,给人以夜的宁静与安逸。

    弯弓似得月亮爬到拓拔谌家窗口的那棵树上了,拓拔谌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眼发出均匀呼吸声的元疏忆,小心翼翼的拿起自己靠在一旁的拐杖放轻脚步往外走。

    她刚刚转身,元疏忆就睁开了眼睛。

    她根本就没睡着,也睡不着,她倒是想知道,一向乖巧听话的拓拔谌,今天反常的行为是到底在谋划着什么。

    拓拔谌小心的走到东屋里,黑灯瞎火里对着那块已经掉了漆的牌位拜了拜,“娘,谌儿没用,不能给你们买好的祭品了,不过谌儿有做黄花麦果饼,就像您那时候教给谌儿的一个样做的……”拓拔谌说着咽了会儿气,隐在黑暗里的元疏忆知道她是在抽噎,“今年谌儿终于又能给爹送饼了,以前你们没吃到的,这一次,终于可以如愿了。”说着话,她慢慢的从自己准备好的布兜里拿出几块酥脆的糕点,对着牌位又拜了拜,抽着鼻子道,“可惜没有太多的猪油,也不知道娘吃不吃的惯。”像是在撒娇一样的,她对着牌位笑了笑,“娘,我走了,去给爹送吃的了。”说着,就蹒跚的走出了东屋。

    元疏忆赶紧躲起来,看着她黑暗里月光下闪现的、一瘸一拐的背影,心中滋味莫名,她摸了摸怀里偷偷攒的几十两银子,又抬头看看连背影都瘦削的不成样子的、正拄着拐,努力不发出声音,慢慢在前方走着的拓拔谌。

    心里酸酸的,怎么想,拓拔谌今年却都未满十五,还是个孩子啊。

    她叹了口气,湛蓝色的眼里有波光暗涌。

    这世上,不幸的人千千万万,又何止她一个人?自怨自艾的话,也太过矫情了些。

    拓拔谌等到了庭院里才敢拿灯绒草点着了灯,在屋里她怕吵醒了正在熟睡的元疏忆,点了灯,拿了干净的竹盒子装了不多的、也是仅有的几块糕点,小心翼翼的用不用的废布将它裹起来,打了个结,垮在拿着油灯的左手上,右手拄着拐,慢慢的出门了。

    后面,元疏忆谨慎的跟着她。

    穿过家里有狗的顾大娘家,再转个弯,再绕过几家养蚕的人家,一直往前走就到了。

    不光是元疏忆对于这条路熟悉到闭着眼睛都能走出来,拓拔谌更是连梦里都是会在这条道路上行走的。

    ——河边。

    夜里的小河边总是格外的美,拓拔谌抽了抽鼻子,将油灯放下,对着小河喊了声,“爹,我来送吃的给您了。”

    躲在河岸旁边的元疏忆闻言,惊讶的合不拢嘴,突然就明白了她今晚的异常之处在哪里,也懂了不久前,为什么她非要参合进那个落到水里的农家少年的事里。

    “今天是端午节,我想,既然都是端午节了,那给您送粽子的肯定不少,所以我就不送粽子给您了。”拓拔谌又放下挎上的食盒,拿着灯照着波光粼粼的河面,看河水荡起了一圈圈的波纹,像是在笑。

    “爹爹是不是猜到了谌儿要给爹送什么了?”拓拔谌也笑,漆黑的夜里,墨玉一般的眸子里却泛着光,“没错,就是爹喜欢吃的黄花麦果饼,从前您想吃,娘总是拦着你,现在,没人拦你了,爹,你高不高兴?”拓拔谌一边倔强的抹眼泪一边忍不住抽噎道,“爹,你今天高兴吧?这些东西可是谌儿自己做的呢。”

    “你这傻姑娘,既然是闺女给我带来的,我当然高兴了。”

    “谁?元姐姐!”拓拔谌惊讶了,“你不是已经睡下了吗?”

    “是啊,我睡下啦,可是梦里看见有个小笨蛋拿走了吃的,所以我又醒啦。”元疏忆笑着打趣她,又好气又好笑“你若说那饼是祭品不就好了?害我还要落得跟逝去之人抢东西吃的下场。”

    黄花麦果,取鼠曲草嫩汁加入适量面粉猪油,于清明扫墓时最为流行,三五亲友相约给逝去之人做的食物。

    摇摇头,拓拔谌很是不好意思的道,“小时候给祖先做贡,娘亲做出来的黄花麦果饼大多数都进了我和爹爹的肚子里,可是娘很生气,说那是死人吃的东西,活人吃了会遭殃的。可是那东西真的很好吃,所以我都把它当成寻常的吃食了。就想着让姐姐尝尝的,可是又怕姐姐顾忌。”

    “放心,我不忌口的。”元疏忆冲她眨眨眼,笑着道,“也不在乎什么尘世规俗。不过——”

    “不过在端午节给你爹送这个,不会被人看见么?”元疏忆说着话走上去垫着脚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将目光定往清亮月色下美得如梦似幻的河水,低声道,“上次那个疯婆子说的话我不是很理解,现下我可是终于明白了。你爹……是不是溺死的?”元疏忆转过身盯着拓拔谌月色下更显苍白的脸,“你们村里……是不是神鬼之说盛行?”

    像是在回忆过往的苦涩,又像是在沉浸在回忆里的甜蜜,拓拔谌嘴角扬起又放下,摇摇头,看着清澈的河水,叹了口气,“什么都瞒不过姐姐。”

    她们村里何止是盛行神鬼论,怕就是风行都不为过。

    村里的人若是病了,都很少去看大夫,反而请个巫婆跳大神的比较多。

    “所以你从一个富家小姐变成一个穷钓鱼的,也是这个原因?”元疏忆听不出什么感情的问。

    “嗯……”拓拔谌哑着嗓子回了她。

    村里人相信神鬼,自从她爹淹死在河里以后,有许多人就说她爹的灵魂还在这河里,成了水鬼,会逮住机会就抓住村里人当做替身,污了这河水的洁净,让他们的子孙后代世世代代都不得安宁。为了平息村里人的恐慌和愤怒,她娘只好拖着病体请道士巫婆每日在河边作法,只是道士巫婆又哪里是那么好请的,不说每次都索要大量的作法费用了,就是一张符纸都要好几十两银子的,连带着要为她娘治病,久而久之的,也就掏空了她们家的家底。

    “娘死后我也就不请那些道士巫婆了,不然可能连我们家的祖屋都要卖掉了。”拓拔谌苦笑,“昨天带着姐姐去的田地,是我们家最后的几块田之一了。”

    “那剩下的那些田地呢?”元疏忆皱眉,“我记得昭国是不允许私自交易土地的,难不成你们都卖了?”

    “山高皇帝远的,都快饿死了还哪里顾得及国家的法令?”拓拔谌摇摇头,“皇上就是不识民间疾苦才这样颁布法令的。”

    远在京都,现在正在寝宫里批阅奏折的拓拔继突然打了个喷嚏,小声自言自语道,“是谁再说我坏话?”

    ☆、第50章

    只是做饭而已,对于从小谙熟此道的拓拔谌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费不了什么功夫,就算是弄了满满的一大桌子菜,也不过刚巧赶上黄昏薄暮。

    拓拔谌家里的院子算是祖传下来的宝物了,虽说前些时日对它翻新修葺了一番,但沉淀在骨子里的韵味,却不是一两块青石板就可以磨灭的,更何况,那青石板又最是容易彰显沧桑的。

    此刻的元疏忆斜躺在尚且泛着青色的藤椅上,及腰的青丝披散在一身榴红色的纱衣上,风一吹就散开,带着女子特有的清香,鼻尖轻轻动着,想是风把她的发丝吹到了她美艳的脸上,她觉得有些痒,薄暮时的光笼在她身上,像是给她罩了层纱,美得似真似幻。

    都说海棠春睡最为动人心弦,此刻的拓拔谌,沐浴在轻柔的夕阳下,第一次觉得,五月份就火红火红的石榴花,并不输给海棠花。

    即使她不名贵。

    即使她不知道她的名贵。

    “姐姐,起来了。”拓拔谌上前轻轻的唤,将自己的外罩脱下来盖在她身上,轻轻的道,“这个天,傍晚就结露珠了呢,在这里睡下,过不了几天姐姐又要嚷着头痛了。”

    “嗯……”元疏忆赖床不想动弹,揉了揉还在上下打架的眼皮,她不情不愿道,“天色还早呢,让我再睡会儿,嗯……谌儿晚饭做好了?”

    “嗯,姐姐快起来吃吧,吃完就可以洗澡了。”

    “啊……谌儿连热水都烧好了啊。”元疏忆口齿不清的嘟囔着,“再等一会儿啊,你先去吃吧。”

    “那我不给姐姐留饭了,”说着,拓拔谌就要走,意料之中的被人拉住了衣角。

    “我起来了,谌儿。”元疏忆在她身后笑着道,“我们一起吃饭吧。”

    “唉……”默默的在心里叹了口气,拓拔谌起身去灶房拿碗筷去了。

    竹桌上摆了许多道菜,元疏忆挑挑眉头,筷子的方向朝那几碟子卖相好看的野菜而去,看都不看旁边的肉和鱼一眼。

    拓拔谌倒是意外了,“姐姐嫌弃谌儿做的饭菜不好吃?”

    “怎么会!谌儿那么用心做的,怎么会不好,只是元姐姐想着,还是吃菜好啊。”说着话,她夹了一筷子绿色的野菜,看着它在薄暮下剔透的光泽,心里赞叹,到底还是平淡清淡好。

    “对了,谌儿说好的给姐姐做的鼠……黄花麦果饼呢?”元疏忆转移话题道,“怎么不在这桌子上?”

    “我以为元姐姐不会吃呢。”拓拔谌小声道,“所以我就没有做。”

    “嗯?”元疏忆皱眉,狐疑的看着她,虽说她们相处的时日不长,但她也知道拓拔谌向来信守承诺,如今说好了给自己做的,又如何会反悔?况且看她神色,好像很惴惴不安啊。

    “可是怕姐姐嫌弃?放心,我就是当时那么说说,只要是谌儿做的,元姐姐一定都吃光。”元疏忆宽慰她,“所以,谌儿把东西拿出来吧。”

    “嗯……”拓拔谌为难的在原地不动,在元疏忆为难的目光下,好半天才终于下定了决心一样的,拄着拐杖,慢慢的进了东头的屋子里端出来一碟子金灿灿看起来酥脆的糕点,“姐姐……我没做多少……”

    “没关系。”元疏忆笑眯眯的看着她忐忑的模样道,“跟你说了姐姐吃的不多的,这些东西,够了的。”

    “不是……”拓拔谌红了脸,还端着那碟子糕点,看着元疏忆为难道,“姐姐……你……能不能给我留一点?”

    嗯?元疏忆看着她涨红了脸的模样,奇怪了,笑道“谌儿想吃就吃便是,不用顾及姐姐的,我只尝一块就好了。”

    “不是的,不是的。”拓拔谌连忙摆手,眼睛慌乱的四处看,“嗯……姐姐只管吃……给我留……一些就可以了。”

    元疏忆看她这反常的样子,奇怪的看了她几眼,不经意的却瞥见了东屋未被门帘子遮盖的牌位前的几只粽子。

    元疏忆湛蓝色眼眸沉了沉,她到是忘了有这个茬了。

    “说了姐姐吃不多的。”元疏忆不动声色的对着拓拔谌笑笑,走上前拿起她一个手里正端着的麦饼,放进嘴里,斜斜瞥见拓拔谌紧张不安的模样,笑道,“怎么,怕我跟你抢食?将你的东西吃光了?”

    “不是的……”拓拔谌嘴拙,说不过一直以来就伶牙俐齿的元疏忆,于是她只好托着手里的东西,一瘸一拐的走到桌子前坐下,拿起手里的竹筷,软声跟元疏忆道,“姐姐快吃饭吧,时间不早了呢。”

    “嗯,时间的确不早了。”元疏忆高深的冲她笑笑,看着还挂在西边山头的太阳道。

    早早的沐浴完毕,元疏忆没有像往常那样再到庭院里去躺一会儿,而是用头巾裹了还在滴水的发丝,早早的就上了床,并且罕见的穿着齐整。

    “姐姐不把头发弄干吗?”拓拔谌忧心的问,“夜里凉,容易得头风的。”

    “用不着,反正会干的。”元疏忆看她一眼,笑了笑,“谌儿不来睡?已经不早了呢。”

    “我还不困,昨天睡了好多的。”推脱着,拓拔谌摆手道,“还是姐姐先睡吧。”

    “那我睡下了。”元疏忆对她笑笑,朝她喊了声,也不待她答话,就拉起薄被,闭上了眼睛。

    元疏忆睡下时天色还早,夕阳的余韵还在天空中盘旋,拓拔谌小心翼翼的搬了把竹椅坐在她床头,拿了绽了线的蒲扇替她扇着。

    清凉的风吹在人身上,就如清凉的月光,减缓了白日的炎热,给人以夜的宁静与安逸。

    弯弓似得月亮爬到拓拔谌家窗口的那棵树上了,拓拔谌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眼发出均匀呼吸声的元疏忆,小心翼翼的拿起自己靠在一旁的拐杖放轻脚步往外走。

    她刚刚转身,元疏忆就睁开了眼睛。

    她根本就没睡着,也睡不着,她倒是想知道,一向乖巧听话的拓拔谌,今天反常的行为是到底在谋划着什么。

    拓拔谌小心的走到东屋里,黑灯瞎火里对着那块已经掉了漆的牌位拜了拜,“娘,谌儿没用,不能给你们买好的祭品了,不过谌儿有做黄花麦果饼,就像您那时候教给谌儿的一个样做的……”拓拔谌说着咽了会儿气,隐在黑暗里的元疏忆知道她是在抽噎,“今年谌儿终于又能给爹送饼了,以前你们没吃到的,这一次,终于可以如愿了。”说着话,她慢慢的从自己准备好的布兜里拿出几块酥脆的糕点,对着牌位又拜了拜,抽着鼻子道,“可惜没有太多的猪油,也不知道娘吃不吃的惯。”像是在撒娇一样的,她对着牌位笑了笑,“娘,我走了,去给爹送吃的了。”说着,就蹒跚的走出了东屋。

    元疏忆赶紧躲起来,看着她黑暗里月光下闪现的、一瘸一拐的背影,心中滋味莫名,她摸了摸怀里偷偷攒的几十两银子,又抬头看看连背影都瘦削的不成样子的、正拄着拐,努力不发出声音,慢慢在前方走着的拓拔谌。

    心里酸酸的,怎么想,拓拔谌今年却都未满十五,还是个孩子啊。

    她叹了口气,湛蓝色的眼里有波光暗涌。

    这世上,不幸的人千千万万,又何止她一个人?自怨自艾的话,也太过矫情了些。

    拓拔谌等到了庭院里才敢拿灯绒草点着了灯,在屋里她怕吵醒了正在熟睡的元疏忆,点了灯,拿了干净的竹盒子装了不多的、也是仅有的几块糕点,小心翼翼的用不用的废布将它裹起来,打了个结,垮在拿着油灯的左手上,右手拄着拐,慢慢的出门了。

    后面,元疏忆谨慎的跟着她。

    穿过家里有狗的顾大娘家,再转个弯,再绕过几家养蚕的人家,一直往前走就到了。

    不光是元疏忆对于这条路熟悉到闭着眼睛都能走出来,拓拔谌更是连梦里都是会在这条道路上行走的。

    ——河边。

    夜里的小河边总是格外的美,拓拔谌抽了抽鼻子,将油灯放下,对着小河喊了声,“爹,我来送吃的给您了。”

    躲在河岸旁边的元疏忆闻言,惊讶的合不拢嘴,突然就明白了她今晚的异常之处在哪里,也懂了不久前,为什么她非要参合进那个落到水里的农家少年的事里。

    “今天是端午节,我想,既然都是端午节了,那给您送粽子的肯定不少,所以我就不送粽子给您了。”拓拔谌又放下挎上的食盒,拿着灯照着波光粼粼的河面,看河水荡起了一圈圈的波纹,像是在笑。

    “爹爹是不是猜到了谌儿要给爹送什么了?”拓拔谌也笑,漆黑的夜里,墨玉一般的眸子里却泛着光,“没错,就是爹喜欢吃的黄花麦果饼,从前您想吃,娘总是拦着你,现在,没人拦你了,爹,你高不高兴?”拓拔谌一边倔强的抹眼泪一边忍不住抽噎道,“爹,你今天高兴吧?这些东西可是谌儿自己做的呢。”

    “你这傻姑娘,既然是闺女给我带来的,我当然高兴了。”

    “谁?元姐姐!”拓拔谌惊讶了,“你不是已经睡下了吗?”

    “是啊,我睡下啦,可是梦里看见有个小笨蛋拿走了吃的,所以我又醒啦。”元疏忆笑着打趣她,又好气又好笑“你若说那饼是祭品不就好了?害我还要落得跟逝去之人抢东西吃的下场。”

    黄花麦果,取鼠曲草嫩汁加入适量面粉猪油,于清明扫墓时最为流行,三五亲友相约给逝去之人做的食物。

    摇摇头,拓拔谌很是不好意思的道,“小时候给祖先做贡,娘亲做出来的黄花麦果饼大多数都进了我和爹爹的肚子里,可是娘很生气,说那是死人吃的东西,活人吃了会遭殃的。可是那东西真的很好吃,所以我都把它当成寻常的吃食了。就想着让姐姐尝尝的,可是又怕姐姐顾忌。”

    “放心,我不忌口的。”元疏忆冲她眨眨眼,笑着道,“也不在乎什么尘世规俗。不过——”

    “不过在端午节给你爹送这个,不会被人看见么?”元疏忆说着话走上去垫着脚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将目光定往清亮月色下美得如梦似幻的河水,低声道,“上次那个疯婆子说的话我不是很理解,现下我可是终于明白了。你爹……是不是溺死的?”元疏忆转过身盯着拓拔谌月色下更显苍白的脸,“你们村里……是不是神鬼之说盛行?”

    像是在回忆过往的苦涩,又像是在沉浸在回忆里的甜蜜,拓拔谌嘴角扬起又放下,摇摇头,看着清澈的河水,叹了口气,“什么都瞒不过姐姐。”

    她们村里何止是盛行神鬼论,怕就是风行都不为过。

    村里的人若是病了,都很少去看大夫,反而请个巫婆跳大神的比较多。

    “所以你从一个富家小姐变成一个穷钓鱼的,也是这个原因?”元疏忆听不出什么感情的问。

    “嗯……”拓拔谌哑着嗓子回了她。

    村里人相信神鬼,自从她爹淹死在河里以后,有许多人就说她爹的灵魂还在这河里,成了水鬼,会逮住机会就抓住村里人当做替身,污了这河水的洁净,让他们的子孙后代世世代代都不得安宁。为了平息村里人的恐慌和愤怒,她娘只好拖着病体请道士巫婆每日在河边作法,只是道士巫婆又哪里是那么好请的,不说每次都索要大量的作法费用了,就是一张符纸都要好几十两银子的,连带着要为她娘治病,久而久之的,也就掏空了她们家的家底。

    “娘死后我也就不请那些道士巫婆了,不然可能连我们家的祖屋都要卖掉了。”拓拔谌苦笑,“昨天带着姐姐去的田地,是我们家最后的几块田之一了。”

    “那剩下的那些田地呢?”元疏忆皱眉,“我记得昭国是不允许私自交易土地的,难不成你们都卖了?”

    “山高皇帝远的,都快饿死了还哪里顾得及国家的法令?”拓拔谌摇摇头,“皇上就是不识民间疾苦才这样颁布法令的。”

    远在京都,现在正在寝宫里批阅奏折的拓拔继突然打了个喷嚏,小声自言自语道,“是谁再说我坏话?”

    ☆、第51章

    回到杨木做成的大门前已经是半夜,月亮照在锁在大门的石锁上,熠熠生辉。

    拓拔谌手里提着的灯还在尽职尽责的发出它微弱的光亮,为主人照明,空荡荡的祖屋里从门板里的缝隙看进去黑黢黢的,却不会让人觉得会有妖魔鬼怪从里面跑出来,也不会生出来让人害怕的情绪。

    忽明忽暗的灯光下,两个人的影子被拉的老长,歪歪斜斜的重叠在一起。

    元疏忆轻轻的动了动鼻尖,从空中传来庭院里她摆弄的花草的气息,还有青石板沾染露水的味道,隔着一道门板,或者是隔着一道围墙,慢慢的慢慢的飘进她的鼻子里,渗进肺腑里,都是温馨而明暖的。

    就像两个人此刻还交握在一起、不惧冰凉寒露的手。

    找出钥匙,开了锁,元疏忆扶着拓拔谌慢吞吞的往主卧走。

    以前她听梁絮虞说过一个瞎子和瘸子的故事,说是为了走夜路,两个人相伴而行,瞎子背着瘸子,瘸子给瞎子指路。当时她只是对这个故事报之一笑,并深深的嘲笑了一下梁絮虞那漫无边际的浪漫情怀,可眼下,此情此景,她却不知不觉的就想起了这个故事。

    拓拔谌因为怕吵醒她没有拿自己的拐杖,而她手里的灯也快没油了,在这无边无际的黑暗里,那微弱的灯光实在是照不亮脚下的道路。

    她搀扶着拓拔谌往前走,拓拔谌给她带路。

    就像是故事中的瞎子与瘸子。

    草原上的冬天总是来的那么早,而雪下的又是那么大,草原又那么广阔,在漫无边际的雪地上想找寻一个人都是难于上青天,因为在那泛着晶莹的雪下、在阳光下眼睛总是被刺得发疼,而她在那里住了将近十八年。

    所以她有雪盲症,偏偏她又喜欢在雪天出去游玩,于是她又有了夜盲症。

    所以晚上没灯光的时候,她就像半个瞎子一样。

    拓拔家的祖屋不大,可因为两个人的关系,从大门到主卧的这一段距离又显得特别的长。

    两个人相伴着走啊走啊的,四周静悄悄的,只有轻轻踩下脚下的青石板的响动,磨砺在鞋上,打出新的纹路,这一条路,好像这个世界只有她们,只剩下她们,好像能从年少一直走到白发苍苍。

    提着没了油的油灯的拓拔谌偷偷的偏头瞥了眼暗淡月色下的元疏忆,看她被月光蒙上面纱的柔和的脸,情不自禁的就想到了一句小时候读到过的古诗。

    执子之手,与之偕老。

    “今天吃晚饭时都忘了。”元疏忆突然出声,转过身看着拓拔谌笑着道,“那一大缸菖蒲酒咱们还没喝呢,看这时辰,再过一两个时辰就该过了端午了,咱们把它拿出来喝了吧?好歹,那也是元姐姐辛辛苦苦割了菖蒲弄过来的啊,谌儿觉得,如何?”

    “姐姐是觉得端午过了可惜,还是今夜过了可惜?”看着她湛蓝的眼里溢出来的光辉,拓拔谌微笑道。

    “都是。”元疏忆赞赏的看她一眼,抬头看了看已经挂在中庭的月亮,对着拓拔谌眨眨眼笑了笑,道,“此情此景,无酒怎行?”

    元疏忆当时是拼了命的割菖蒲,割了就送到小酒坊里换酒去了,当时她心系受了伤的拓拔谌,也未及细看,便急匆匆的随便拉了回来,只是现下她与拓拔谌两个人一起来到灶房,看见靠在墙角那满满一大水缸的菖蒲酒时,不光是拓拔谌惊讶的张大了嘴,就是她自己,也惊得一跳。

    “元姐姐,这这么重,你是怎么弄回来的?”抛去这么多的酒她们如何喝完,这么多的酒元疏忆是用多少菖蒲换来的这些问题,拓拔谌首先关心的还是她是怎么把这么一大缸东西弄回来的,看看一旁的元疏忆,忍不住担忧道,“难道是扛回来的?有没有闪到腰?”

    “哎,我记得我没有弄这么多啊。”元疏忆也在奇怪,湛蓝的眼里满是疑惑“我记得我当时到了那个小酒坊,酒坊的主人让我把弄过去的一抱菖蒲放下,随后就给了我酒,只是我记得那明明是一个比这个小一点儿的缸啊。”说着,元疏忆伸手比了比面前酒缸的大小,“大概只到这缸的一半儿,怎么就变大了呢?难道我记错了?可就算我记错了,这么大的酒缸,我是怎么运回来的?”

    以为元疏忆是因为担心自己而累的精神恍惚了,拓拔谌连忙抓住她的衣袖,轻声宽慰道,“该是记错了,元姐姐,别想这些累人的了,我们喝酒吧。”

    元疏忆揉了揉额角,只是不管怎么样还是想不起来,本来以她的性格,定会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只是现下看了看一旁担忧的抓住自己衣袖的拓拔谌,她将原先的疑虑放下了,对着她柔和的笑了笑,“好。”

    先前吃剩下的菜还有不少,天气还没太热,隔了一时半会儿的菜吃了不会坏肚子,拓拔谌热了几个野菜并几个包了果子的粽子,一起端到庭院里——那里,元疏忆早已点好了艾草,摆好了竹桌竹凳子,用几个瓦罐将那一大缸酒都舀了摆在竹桌子上,自己趴在藤椅上百无聊赖的摆弄着庭院那里种的花草。

    “姐姐,先吃点菜吧,菖蒲酒虽然不容易醉,可空腹喝下去容易伤脾胃,且空腹喝酒容易醉的。”拓拔谌将东西放在桌子上,轻声对那边的元疏忆道。

    “嗯。”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算是答应,元疏忆趴在藤椅上用鼻子顶了顶从庭院廊道上生长出来的藤萝的叶子,睁着半只眼睛,稍微偏头对着拓拔谌问,“谌儿前几天受的伤可好了?”

    “嗯。”拓拔谌笑着答她,怕她不相信似的,还使劲的动了动自己的胳膊腿儿,道,“当天就不疼了,我以为要过一个月才能好呢,谁知道这么快就好了。”说着,自己也奇怪了,补充道,“我记得我当时吐血了,怎么能好的那么快?”

    没有回答她,在藤椅上挪了挪,元疏忆慢吞吞的倾身过去拿竹桌上自己早就摆好的酒,慢慢的倒进碗里,看着那与黄酒相差无几的颜色,她稍微正了正身子拿起酒,看着月光下更显身材修长的拓拔谌,不经意的道,“谌儿最近又长高了不少,连五官都长开了,更像……更像大人了。”

    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拓拔谌腼腆道,“我娘说过,及笄了以后就会长大的,可能是离中秋越来越近了吧。”

    一语惊醒梦中人,元疏忆闻言,喝酒的动作一顿,抬头看了眼此刻正直直的瞅着她的拓拔谌,心下暗叫糟糕。

    马上就是谌儿的生辰了,说好要到当铺那里赎回她的玉佩的,怎么就能忘了?!只是想想玉佩的价格,元疏忆又觉得汗颜,因为……她荷包里没有多少银子。

    这下可好,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元疏忆难为无银赎买。

    元疏忆的脸顿时拉了下来。

    “元姐姐,怎么了,这酒不好喝吗?”看着元疏忆的动作,拓拔谌疑惑道,而元疏忆只是摆摆手,拓拔谌不解其意,自己拿起一个平常喝茶用的小小杯子,倒了一小杯酒,先是小狗一般用鼻子隔了老远嗅了嗅,又小心的伸出粉嫩的舌头舔了舔,砸吧砸吧嘴却没尝到除了苦以外的味道,心下正奇怪时,眼角余光看见现下正咬着酒碗遮住嘴、双眼作泫然欲泣状的元疏忆,心下一惊,以为这酒怎么了,害得元姐姐这样,实在是想要一探究竟,于是一仰脖子一下子喝光了那小杯里的酒。

    “咳咳咳咳咳咳……”拓拔谌被呛得小脸通红。

    “哈哈哈哈哈哈……”元疏忆敲着桌子大笑。

    “……”这样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的话,那她就是傻子了。拓拔谌一手摸摸被呛得难受的嗓子,一手当作扇子扇扇自己通红的脸,看着笑的眼泪都出来了的元疏忆,自己也笑了,“元姐姐真会骗人。”

    “哎呦,哎呦。”元疏忆捂着肚子在那一边叫唤一边还是在笑,她抹了抹自己眼角的眼泪,才不紧不慢的对着拓拔谌道,“是谌儿太好骗了,哎呦,笑死我了,从来没见过有谁会这样喝酒的,谌儿真是千古第一奇才!”

    “元姐姐就会取笑我。”拓拔谌红了脸,看了看还在捂着肚子的元疏忆,无奈道,“姐姐还是吃点东西再喝吧,而且喝了酒又大笑,不会难受么?”

    “嗝……”俗话说恶有恶报,这不,元疏忆正想回答她不会难受时,就打了嗝,随之又连连打了几个,难受得她鼻子眼圈都红了。

    “给,吃个粽子噎一噎。”拓拔谌一边赶紧跑去给她倒水,一边又剥了个粽子给她,看着她狼吞虎咽的模样,心里偷笑不已。

    “呜呜……”元疏忆好容易不打嗝了,理顺了气息,看着一旁站着抖着身子的拓拔谌,幽幽道,“原来谌儿是占卜师,会预言么?”

    “姐姐还喝不喝酒?”拓拔谌皱皱鼻子,又拿起自己的那个小杯子,倒了一杯,问。

    “当然了,今晚不醉不归。”元疏忆眯着湛蓝色的眼睛,也拿起酒碗倒酒,对着拓拔谌笑道。

    “那就把这些酒喝完吧。”拓拔谌搬了个竹凳子在元疏忆对面坐下,颇为正经的道,“不然就可惜了这些酒了。”

    “好啊。”元疏忆起身,坐在藤椅上,端起酒碗对着拓拔谌柔媚的笑,“干杯!今夜,不醉不归!”

    月亮的柔光纱一样拢下来,披在两人身上。空气中泛出酒香,与一旁缓缓燃烧的艾草香味掺在一起,一点一点的弥漫在这小小的庭院里,醉了趴在藤椅上的人,迷了坐在竹凳上人的眼。

    “元姐姐……”拓拔谌趴在竹桌上口齿不清的呢喃,脸蛋绯红,手里还攥着自己的小小的杯子不肯松手,闭着眼睛小声道,“元姐姐,晚安……”

    “嗯。小家伙晚安。”元疏忆笑着看她一副醉鬼的姿态,摇了摇手里月光下晕黄的酒,看着拓拔谌绯红的面颊叹了口气。她起身回屋,拿了稍微厚些的衣服盖在她身上,看她还在喃喃自语的模样又笑了,俯身轻轻的咬了咬她因为酒而通红的脸,又戳了戳她软软的月光下更显得晶莹剔透的胳膊,颇为无奈道,“不能喝酒还要喝,小家伙就是喜欢逞强。”看了看她睡得有些憨态的样儿,嘴角的笑就扩大了些,“不过喝多了也不闹,真乖呢。”

    放在她肩上的手顿了一顿,最终还是将她轻轻抱起,放在自己的藤椅上,又进屋拿了被子替她盖上。做完这些,元疏忆才坐在拓拔谌方才坐着的凳子上喝酒。

    她看着已经走向西南的月亮,一杯一杯的喝着酒,看着手里的菖蒲酒,湛蓝的眼里满是疑虑:她总觉得这酒,她喝过。

    然而最终,她什么也没有想,只是对着皎洁明亮的月亮举起了手中的酒杯,“干杯,元疏忆。”

    ☆、第52章

    端午的晚上,正该是一家人高高兴兴的围在一起吃饭的时候,村里唯一一间用青砖青瓦砌盖成的房屋里,却正上演着一场伦理大戏。

    刘升喘着气异常愤怒的拿了自己镶了银的乌沉木拐杖,一下一下的往刘文锦身上打,一边打一边骂,“我看你那点出息,一个窑子里出来的女人也值得你亲自跑一趟?!我让你去读书,你就只会看女人!”

    “爹。”刘文锦百无聊赖的趴在条凳上任他打,两条腿踢踏着不紧不慢的唤他,“你每次都这么我,每个月月末不还是要到镇里去一趟?您说您都这么老了,还不注重保养身子,哪天死在那女人床上咱们都不知道。”

    “混账!”刘升的脸涨的通红,不知道是因为儿子的话羞愧的还是因为气的,他加重了手里拐杖的力道又打了几下,恨铁不成钢道,“你看上哪家的女人不好,非要看上拓拔谌那个瘸子买回来的女人,你能不能像你老子一样有点出息?!”

    “哎呦喂,哎呦喂,打死我了,好疼啊。”刘文锦装模作样的喊了几声,实则刘升那几下根本没用上太大的力,毕竟他是他唯一的儿子,传宗接代的独苗,他舍不得也不敢下狠手。

    “老爷啊,我看锦儿差不多也知道错了,可别再打了,不然打坏了他,你让我们娘俩怎么过啊。”一旁的王氏抹眼泪战战兢兢的看着那俩父子道,她虽然嫁进了他们刘家,可是一直都没什么说话的地位,平常像个丫头似的伺候着刘升,生怕惹得他不高兴了,这也是王金如此怕刘家父子的原因,毕竟,连他的姑妈听见刘升的名字都要抖上几下身子的。

    “唉!”叹了口气,刘升住了手,他也怕把自己唯一的儿子打坏了,看着儿子趴在条凳上要死不活的样子,自己也心疼的不行,但又想想他的作为,还是气的敲拐杖,不过不是往刘文锦身上打的,是往一旁站着的王氏身上招呼的,“慈母多败儿,都是你太过宠他,才会这么不争气!让他到镇里读书给我考个秀才,他倒好,在勾栏院里到处拈花惹草,老子的颜面都给他丢尽了,当初老子像他这么大的时候,都是一个秀才了!还不都是你惯出来的!”

    “哎,爹,你之所以有钱读书不还是拓拔谌他爷爷资助的你吗?要不是他给你打点旅费路费和主考官的孝敬费,你能考的上秀才?还有,您那是什么时候了,新皇登基以后就明令禁止不许给主考官送礼了,您倒好,活像人家不知道你吞了村里多少钱似的,托人送了一大包银子给我的先生,就因为这个,我那先生现在看见我就没个好脸色。”刘文锦不满的揉了揉自己被打的地方,看着他爹打他娘也没什么表示,只是在一旁说着抱怨的话。“那些假清高的人现在看见我就走的老远,在书院里呆着实在是太无趣了,不去喝花酒我去干什么啊!”

    “你还有理了!”一听见刘文锦说起这个刘升就全身都冒火,他这辈子最厌恶人家提他的出身了,尤其是看见拓拔谌那个小杂种以后。凭什么他就要低三下四卑躬屈膝的给人当牛做马?就因为他原本是贫农的儿子,家里苦到他要从小去给人家放牛、打猪草、干农活为生?!就因为拓拔家祖上是皇室,他们有皇室血脉?!

    他不甘心!

    但就算是再怎么厌恶拓拔谌一家,他还是不得不承认,当初要是没有拓拔谌的祖父,就没有他现在,可以说,要不是拓拔谌的祖父看他可怜,教授他诗书,将他当作弟子一样看待,他今天就不知道会死在哪个山头了。

    “你老子的旧账也是你能翻的?!”刘升气道,眼睛瞪得凸出来,停下了殴打结发三十多年妻子的行为,看着自己唯一的儿子,“你知不知道老子为了今天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气?你呢?只顾着喝花酒摇色子,连拓拔谌那个瘸子都不如!他家里的田都让老子侵吞完了他还知道钓鱼为生,你看看你!”

    “那没办法啊,谁让他是皇族的分支后裔,是贵族呢。”刘文锦无所谓的耸耸肩,道,“这种事情都是打娘胎里注定的,谁让咱们出身不好,是贫民的。”

    他的话一下子触犯了刘升的逆鳞,也不顾他是不是自己唯一的儿子了,抓起拐杖就往他身上打,拐杖雨点儿一样的落在刘文锦因为过度沉迷酒色而形销骨立的身体上,疼的他满地打滚叫唤:“爹,快住手,我可是您唯一的儿子啊……”

    “老爷,你别打他,要打就打我,他可是咱家唯一的独苗啊!”王氏本来缩着受伤的身子坐在一边啜泣,此刻看见刘升打刘文锦,也顾不得自己身上的疼痛了,一下扑到刘文锦身上为他挡住了大部分的棍子。

    “哼!这些天你哪里都不许去,安安心心的在家里温书,不然,看老子不打死你!”丢下一句话,刘升住了手,拄着拐杖到村里的富绅家里赴宴去了,只留下了伤痕累累的俩母子。

    “娘……”刘文锦委屈的唤,“我从来没见过长得那么好看的女人。”说到这里,他好像是回忆起了什么,脸上满满的都是痴迷,“刚推开门的那会儿我还以为是遇到了仙女呢。那么漂亮……”漂亮到光是想想她的脸,他就有反应了。“狗娘养的,拓拔谌那死瘸子走了哪门子的狗屎运啊!”他不甘心的锤了下地,祈求道,“娘,你跟爹说说,让我把她娶过来做小妾吧?”

    “你也知道你爹的性子。”王氏闻言,为难的看着刘文锦道,“你先忍忍,等你爹气消了,你再出门,啊?就凭我儿子的样貌和咱家的家世,没有哪个姑娘不会动心的,我儿放心好了。”王氏宽慰的拍拍他的手,道。

    “说的也是。”刘文锦想一想,觉得自己的亲娘说的对,他想要的女人还从来没有得不到的。“那我这些天潜心研究一下房中术,好让娘早点抱上孙子。”刘文锦笑嘻嘻的道,好像已经看见他和元疏忆子孙满堂的境况了。

    “好好好。”王氏高兴的道,“我儿可早点圆了娘抱孙子的愿望啊!”

    所以说,慈母多败儿,有时候也并非是没有道理的。

    ……

    元疏忆醒过来时拓拔谌已经将白米粥放在了昨晚的竹桌上了,还有几个新做的小菜和一个已经剥好了壳、软软滑滑的鸡蛋,放在白粥旁边,看起来让人格外的有食欲。

    “姐姐醒了?”拓拔谌看着她笑,问,“头疼吗?姐姐喝了那般多的酒,竟然还是在平常的时候醒过来,姐姐真是厉害。”

    第8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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