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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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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帝农 作者:泥慕玉

    第10节

    “……七长老保重。”

    帐篷的帘子被人掀起来又落下去,梁絮虞走到书案前坐下来,鹿鹤鸟撒娇的把头蹭向她,梁絮虞温柔的摸摸它的头,笑了笑,“鹿鹤,到最后,还是咱们俩相依为命啊。”该走的,都会走,该留的,不会留,到最后辗转,只剩下她一个人。

    抱着鹿鹤鸟柔软的圆乎乎脑袋,梁絮虞突然就记起来了端午结束时皇姑对她说的话。

    “我要你,断情绝爱。”

    她缓缓的闭上了自己浅蓝色的眼眸。

    ☆、第58章

    一两,二两,三两……湛蓝色的眼睛眨也不眨,紧紧盯着竹桌子上白花花的银子,元疏忆就怕自己弄错了数额,到时候白忙活一场。只是不管再怎么数,老鸦也变不成凤凰,铜板也变不了银子,来来回回已经是第三遍数银子了,还是凄惨的只有不到一百两,其中的二十两还是她上次打劫那个该死的登徒子书生的。

    所以说,难道我真的要去打劫才能凑够六百两银子吗?看着桌子上那少的可怜的钱,元疏忆难得的严肃了一回。

    时间如流水这句话真不是说说就过了的话,眼看着拓拔谌家庭院里她摆弄的那些花草慢慢的枯黄凋谢,天气慢慢变凉,日子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七月末,眼看着就要到了拓拔谌的十五岁生辰,看着自己手上的这丁点儿钱,元疏忆觉得都快要火烧眉毛了!

    天知道赚钱怎么那么难的,明明她已经非常努力早出晚归了的说,难道说真的要她出卖色相才可以攒到六百两银子吗?!

    元疏忆现在恨不得仰天长啸。

    钱啊,快点飞到我的怀里来吧!

    拓拔谌很认真的去晒好了草药后又去忙着收拾前些日子打下来的谷子。汗水自她瓷白的鼻梁一点一点的流下来,她抬抬手擦了擦汗,目光又落在屋里还在对着银子发呆的元疏忆身上。

    元姐姐最近不知是怎么了,经常一个人看着钱发呆,难道是她看上了什么东西,却缺钱买不了呢?越想越有可能,拓拔谌看了看眼前的谷子,决心等到下一次的集会来之前,一定要多编点东西,从明天开始就去继续钓鱼拿到市场上卖,好攒到钱给元姐姐买东西。

    正想着呢,她家的大门鼻环又被人拍响了,拓拔谌一愣,赶紧丢下手里的耙子去开门。最近因为元疏忆制盐的手艺越来越好加上她们家价钱公道,不少村民都不再特地跑到官府去卖盐了,不仅如此,附近的几个村子听说了以后也都托人来这里买盐,虽然每天赚的不多,但是一两个月以后攒下来钱比她几年内钓鱼拿去卖的钱都要多的多,拓拔谌又会将编的一些竹筐竹凳拿去卖,久而久之的,她竟然也攒了七八十两银子。

    请注意,这里的主语是她,而非她们。没错,就像元疏忆总会在卖草药的时候会偷偷留下一点钱当作私房钱一样,拓拔谌自己在卖鱼和卖竹编的东西时也会留下一些钱。不同的是,元疏忆是为了替拓拔谌赎回她的玉佩,而拓拔谌只是为了备不时之需,这里的不时之需具体指元疏忆不知何时又会犯的莫名其妙的癖好。

    因此,这一两个月下来,拓拔谌早已练就了一双敏锐的耳朵,但凡有什么风吹草动,比如有人来买个盐之类的,她就能迅速反应过来,拄着拐也能很快的帮人称好东西收好钱。虽然被元疏忆戏称做小财猫,拓拔谌也只是笑呵呵的听着,然后继续耳朵立起来听着动静。

    没办法,谁让她的元姐姐是个大财猫呢。

    拿起手边的拐杖,拓拔谌“哒哒哒”的就往大门口赶,不得不说在庭院里铺上青石板的主意很是不错,最明显的效果就是拓拔谌就是再怎么着急走路,也不会再摔伤了。现在她不顾着自己瘸了的一只腿,就怕人家多等了一刻钟就会不耐烦的走掉似的,三步并作两步的往前走,从庭院里到门口也有好一段路呢,在第三次拍门声响起来的时候,拓拔谌就打开了门,其速度,让一旁正专心数钱却突然被耳边响起的竹仗声打断的元疏忆很是不舒服。

    跑那么快干什么?要是又摔了怎么办?

    好在拓拔谌不是才三岁的小娃娃,自然不会像元疏忆想的那般摔倒。她顺顺当当的走到了门边,拉开了门栓,正想出声问有什么事的时候,门外就探出了一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拓拔谌还没反应过来,站在门外的人就“扑通”一声的跪到了地上,不停的给她磕头,一边磕头一边哭,这白天的别人又不是瞎子,有与拓拔谌住的近的邻居正好出门看见这一幕,皱眉指指点点的看着她和跪在那地上的人,都在窃窃私语的猜测着流言的真实性。

    “谌儿,是谁?”拓拔谌不过是开个门而已,竟然这么长时间都没看见人回来,也没有听见她说话,倒是门外叽叽喳喳的声音多的很,元疏忆眉头一皱试探着问了一句,可拓拔谌没有回答不说,元疏忆还隐隐的听见了哭声,心下忧虑,她放下手里的钱就往外走,就怕拓拔谌又被什么媒婆缠住脱不了身。

    说起这个元疏忆就有火,她本来是打算赚到钱了以后替拓拔谌找一户好人家的,谁知道自从她们俩努力赚钱好不容易将这原来破破烂烂的宅子收拾的有了个样子,那些所谓的烂媒婆就接二连三的找上门了。

    原本那些媒婆给拓拔谌提的什么李屠夫家的女儿,张打铁家的小姐的,她都是窝了火让那些该死的媒婆说完了再走的,毕竟她们给拓拔谌说的那些个女人虽然年纪比拓拔谌大了些、稍微长得寒碜了些,别的总体来说还算是正常人范围之内的。可是后来的那些什么嫁一个死一个的寡妇,瞎了眼的和断了手的都是什么鬼?!她的谌儿长得那么好看,难道在那些该死的媒婆眼里她就仅仅是个瘸子吗?!拓拔谌明面上还是作男子打扮的呢,要是做女子打扮又不知道会是怎么样的情形了!因此,被那些眼睛长到后脑勺的媒婆气的,元疏忆现在条件反射的看见拓拔谌离开自己超过一刻,就会疑神疑鬼的害怕不善言辞的拓拔谌被那些媒婆拉住说服她娶亲。

    要不是她们家里没养狗,元疏忆当时看着那些媒婆的嘴脸,都想让狗咬死她们了!

    真当她们谌儿是收容所啊!什么样的女人都要啊!况且不是都说她是谌儿买回来的妻子了吗?!那些不长眼的到底是怎么想的,在美貌非凡的自己面前也敢那么放肆!真是气死她了,元疏忆觉得自己这几天好不容易每天嚼金银花才败下去的火又涌上来了。

    “谌儿?”一边走一边喊,元疏忆紧紧捏着自己手里的鞭子,就打算要是看见一个满脸皱纹还笑的比花灿烂的老太婆的时候,毫不手软的抽过去,老虎不发威你真当我是病猫啊,倚老卖老也得看看你是什么样的人。

    “元姐姐……”听见元疏忆的喊声,拓拔谌为难的应了一声,看着一直跪在自己脚下哭着给自己磕头、脑袋都磕破了还不自觉的女人,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不知道是不是看热闹是所有游手好闲的人的特长,不过一会儿,拓拔谌家的祖宅旁边就陆陆续续的站定了不少人,这大白天的不去田里做活,倒是有闲心。

    元疏忆还没有走到门口就看见宅子周围拢了不少的人,她没好气的丢个白眼过去,正打算走过去叫一直背对着她的拓拔谌关上门把那些无聊的人关在门外的时候,突然一道寒光闪过,印到元疏忆眼里,她心惊肉跳之余,来不及出声,元疏忆一个腾跃,人就如白鹤一般落在拓拔谌的面前,比铁链还要坚硬的软鞭就缠住了发出寒光的那把利刃。

    “你想死?”元疏忆黝黑的眼眸闪过一抹湛蓝,她低沉着声音问那个跪在地上披头散发的女人,声音里藏不住的狠厉。敢伤拓拔谌,她怕是真的想死了吧!

    “呜呜……”跪在地上的女人不说话,只是呜呜的哭,一边哭一边用力的磕头,拓拔谌家的石阶都染上了她的血,而她握着短匕首的手虽然被元疏忆的牛皮软鞭缠住了,却一直都没有放下去,只是一味地要俯身磕头,她弯下腰的瞬间,元疏忆分明听见了骨头折断的声音。

    这可真是个怪人,而且看她的模样也不像是要对谌儿怎么样的样子,元疏忆观察了一会儿才奇怪的松了手中的牛皮软鞭,而在她松手的瞬间,那女人手中的匕首也如预想的软绵绵的掉下来,元疏忆慢慢转过身,走到拓拔谌身边对着拓拔谌小声迟疑道,“……谌儿,我怎么觉得,这个女人我好像是在哪里看见过她啊?”

    当然见过了,不久前她还在我们家借宿过呢。

    看着眼前女人中了魇一般不怕疼的只是在磕头,拓拔谌还是不忍心的走上前用力把她扶了起来,不顾她受惊的推拒使劲按住了她想要下跪的身子,并拿出了怀里的手帕帮她止血。

    实在是那女人此刻木讷的模样太过于眼熟,元疏忆看着她鲜血满面的呆呆站着任由拓拔谌帮她止血的模样,皱眉迟疑道,“这是……那个无赖的……妻子?”

    她怎么又跑到她们家里来了,而且这一次竟然弄得比上次还惨。

    而此时像是为了回答她的疑问似的,在人群里的围观的有人插嘴了,“听说那王无赖在赌坊里又输了钱了,不会是家里的东西卖光了这一次要卖老婆了吧?不过这的确是他用钱买回来的,卖了倒也划算。”

    划算?你当女人是货物么?

    元疏忆死死的盯着说出这句话的那个秃顶男人,湛蓝色的眼睛里没有丝毫温度,像是在看死人。

    ☆、第59章

    这么多人看着,总是让她这样哭哭啼啼的站在自己家门口也不太好。

    眼看着拓拔谌专心的替那女人止血,元疏忆听着耳边邻居们嗡嗡嗡的讨论声,又看见那女人眼睛空洞洞的只顾流泪的模样,皱毛深深的皱在了一起。

    她走上前,拍了拍那女人的肩膀,“那无赖是不是又打你了?”

    那女人只是没听见一般簌簌的流眼泪。

    “喂,我问你话呢,好歹回答一下吧。”这女人弄得那么惨,元疏忆也不好发火,只是稍微提高了自己的音量,好让她能够听见自己说的话,谁知道她说了半天了,那女人还是无动于衷的在那里流眼泪,正确的说,是一边摇头一边流眼泪。

    哎,你这是什么态度?元疏忆眉头皱的更深了,不能因为你现在很惨,就这样不理人吧?你不说你到底怎么了,我怎么帮你啊?

    她正要继续问下去的时候,人群里有人看不下去了,对着元疏忆喊,“别费那个劲了,她现在是个哑巴,怎么问都没用。”

    前些日子虽然身上被打的都是伤,不还是个正常人么?怎么现在就成哑巴了呢?将信将疑,元疏忆一把拉过那女人的手臂,将手搭上她的脉搏。

    果然哑了。

    元疏忆慢慢放下那女人的手臂,叹息着又审视了一下她。披头散发的方才没看清,现在仔细看看才发现她脸上有不少伤痕。根据元疏忆多年来使用鞭子的经验看,那明显是被人用鞭子抽的。

    “元姐姐?”听人说那女人哑了后,拓拔谌马上拿疑惑的眼光看着元疏忆,待看到她的一系列动作后,拓拔谌自己也不知道说什么好。看见那女人脸上没被擦干净的血,拓拔谌不忍心了,她拉一拉元疏忆的衣服下摆,小声与她商议,“元姐姐,不然我们留她一段时间吧。”

    有怜悯之心固然不错,可没听见方才有人说那无赖又在赌坊里输了钱吗?且看这女人身上的伤痕,分明是那无赖赌输了钱,将这女人卖了出去,这女人不甘□□偷偷跑回来的,她们若是收留了她,没有正当理由就不说了,恐怕这女人的卖身契还在赌坊里呢,有了那东西,就算是人口买卖官府也是管不了的,更何况她看这里的官府也不是那种为了百姓就肯得罪赌坊里的好官,毕竟人家一个月交税的银子,比普通百姓一年的都多。

    但是看着拓拔谌那祈求的眼神,元疏忆也只得叹了口气点头答应了。

    围观的邻居里有和拓拔谌交好的,听见她们要管这桩闲事都不太赞成,但怎么样都是人家的事,就算再怎么不赞成也是不能阻止人家做自己喜欢的事的,因此,有好事的听见拓拔谌这个瘸子要管这桩事,都抱着看好戏的心态心里期待着,只是看看越来越高的日头,也不得不到田里去拔草耕耘了。而最近受了拓拔家不少恩惠的都一齐上来劝说拓拔谌,让她放那女人离开,指不定过不了一时半会儿那无赖就要闹到这里,拓拔谌一个瘸子加上元疏忆一个女人,怎么想怎么吃亏的。

    但拓拔谌认了死理心地又软,不管人家怎么说,她就是要收留这女人一段时间,没办法,元疏忆只好依她,拜托了一位平常来买盐的邻居帮忙看家和照顾那现在已经趋向于痴呆了的女人,元疏忆换上男装就带着拓拔谌往镇子里赶。

    “你这性子,迟早吃亏。”坐在用一串钱租来的马车上,元疏忆一边挥着手里的鞭子,一边叹息着数落坐在她身边的拓拔谌。说完话以后,看着她看过来不解的眼神,元疏忆摇摇头,看着马蹄下坑洼的山路,解释道,“帮人,也要看那个人值不值得帮,就比如那个女人,我们帮了她一次,她就依赖性的觉得我们还会帮她第二次。况且就算我们再怎么帮她,她自己不争气要受那无赖的摆布,我们又能如何呢?况且我看她那性子,软弱不说还没什么主见,指不定哪天就被人利用了反咬我们一口,到时候与虎谋皮受害的倒是我们。”

    “可是她也太可怜了。”拓拔谌戳了戳马车上铺的草垫子,半是同情半是相惜的道,“就和谌儿以前是一样的,要不是谌儿遇到了元姐姐,现在说不定还每天都吃不饱呢。”

    唉,说道这件事,元疏忆就无可奈何,她只是抬起手摸了摸拓拔谌的头,轻声的对她道,“以后不会了。”

    “对了,元姐姐,咱们这是干什么啊?”气氛眼看着就沉闷的很,拓拔谌连忙转移话题,转过身目不转睛的盯着正赶车的元疏忆问道,方才她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了,元疏忆就火急火燎的拉着她换衣服出门,现在走在路上,拓拔谌才有机会问出口她们此行的目的。

    “帮那女人拿回她的卖身契啊。”元疏忆无奈的看了她一眼,“你不是说我们要帮她吗?”

    “可是我们没钱。”拓拔谌老实巴巴的说出了元疏忆现在最大的烦恼,她们自己都没钱了,难道还会有余钱替别人赎身吗?

    “呵呵,谁说要钱才能赎身的?”元疏忆活动了一下筋骨,看着前方道路的湛蓝色眼睛里都放着光,方才要不是提到赌场她都想不起来,原来她还有这样的一条生财之道呢。

    镇子上的赌坊是远近几个村子里最大的赌场,虽然里面装饰的不错,但普通人家是绝对不会踏进这里一步的,毕竟这里算是人间地狱了,在这里一天输得钱,都可以供一般人家一年的生活了。

    所以当元疏忆拉着不情不愿的拓拔谌站在赌坊的大门前时,很是意料之中的看不到几个人。

    “嘛,果然就是小地方,连赌坊都这么小。”元疏忆嫌弃的看着眼前的建筑道,说完就被一旁一直不安拉着她手的拓拔谌戳了两下,在人家门口说人家的场子小,她不怕被人家报复么?听说赌坊里有许多会武功的人,要是被他们围住了怎么办啊?

    “怕什么。”元疏忆无所谓的偏过头对着拓拔谌笑笑,而后就不顾她的阻拦上前几步走到赌坊门口,对着两个凶神恶煞站着的护卫道,“喂,叫你们的管事出来,就说我要和他赌钱。”

    从她们来到门口,那两个看门的护卫就注意到了她们。实在是这俩人太特别,一个穿了水蓝色的长衫,长的妖娆魅惑的一看就知道是个女人,另一个穿了白色的衣服的小白脸长得也不错,就可惜是个瘸子。女人和瘸子来逛赌坊,这还是第一次看见。尤其是那个女人还不知天高地厚的指名要跟他们管事的赌钱。

    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都在权衡是要将两个人直接赶出去比较好,还是通报一下比较好。突然,两个赤膊的汉子里稍微机灵的那个看了看元疏忆身边的拓拔谌,灵机一动,对着另一个挤眉弄眼了一番,又眼神示意了一下,后面的看着看着也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哦,咱们管事的最近正发愁原来的娈童玩腻了呢,现在倒是送来了一个长得标志的。

    两个人挤眉弄眼半天总算是达成了一致,客客气气的对着元疏忆行了个抱拳礼,道,“二位公子里面请,我们当家的就在里面。”

    不是没看见他们的互动,但元疏忆仗着自己武功高强,完全不把这两个人放在眼里,不耐烦的看着他们挤眉弄眼半天正要再次询问的时候,听见这话立马拉着拓拔谌走了进去。

    她现在已经等不及看见自己的钱袋里装满了钱了。

    等到元疏忆拉着不情不愿的拓拔谌进门以后,两个护卫才笑着彼此看了一眼:好了,等着明天管事的心花怒放的赏咱哥俩钱喝花酒吧!

    元疏忆可不知道那两个人现在在打什么主意,她拉着拓拔谌一路直奔,不一会儿就到了赌坊的正中央。

    别看外面冷冷清清的,赌坊里面倒是热闹,既有目不转睛盯着骰子喊的书生,也有输得只剩下贴身内衫的无赖泼皮,拓拔谌是第一次看见这些,当即吓得紧紧贴着元疏忆不敢乱动,眼睛倒是滴溜溜的转过来转过去,娴静可爱的看在有心人眼里,顿时心生怜爱之心。

    赌坊里各种喊买大买小的声音不绝,元疏忆眼睛毒,一眼就看到了角落里一个抱着双臂,冷冷的扫视四周的人,她拉着拓拔谌直直的走过去,站在那人面前,对他笑着道,“阁下可有兴趣与在下来一局?”

    哦,胆子倒是不小,自己纵横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有个年轻的后生敢跟自己叫板,况且看她面貌,竟然是个女子,这就更是稀奇了。作为这小镇赌坊的幕后主事之人,鲍三看人也是经验老道,现在看见一个女娃娃都敢跟自己叫板,顿时心里就不舒服了。老子当年叱咤风云的时候,恐怕你娘都没出生呢!现在竟然敢跟老子叫板了!想着,鲍三抖了抖脸上的刀疤,正想一口回绝的时候,眼神一晃看到了元疏忆旁边的拓拔谌,顿时眼睛一亮,道,“鲍三爷可以跟你赌,但要是鲍三爷赢了,你身边这小白脸就要归我!”

    ☆、第60章

    不得不说,面前这五大三粗面带刀疤长得死丑的男人眼光还挺好,她一开始不知道拓拔谌真正性别的时候,也在奇怪怎么没人看上长得这么好看的人,还要她一个人费尽千辛万苦的去钓鱼养活自己呢?

    但知道是一回事,要是她家可爱聪明的谌儿真的被眼前这该死的男人弄回去当那什么的话,她是不介意让他知道什么叫做“生不如死”的,只是……比起身体上的痛苦,她倒是更喜欢看见别人精神崩溃的模样。尤其是,看见眼前这个人因为倾家荡产绝望的模样。

    元疏忆听说了他的要求后,只是微微想了想,便露出了至为和善的笑容,对着鲍三磨牙道,“可以,但若是我们赢了,你便要将一个一个叫王金的人输给你的卖身契撕掉,还要赔给我们两千两银子,怎么样?”

    “你们原来是那个无赖找来的帮手?”鲍三闻言,立马明白了她们的意图,他看了一眼与元疏忆并排站着的拓拔谌,笑了,“想不到那无赖竟然还认得这样的人,三爷行走世间时间也不短,竟然也会看走眼。”

    “别把我们跟那无耻之人扯在一起,他是他,我们是我们,三爷要是个爽快人,我们就玩几把,若是三爷不想呢,我们这就走,不过三爷作为一个开赌场的,竟然不敢与人赌博,这事情传出去也不知道会不会有辱三爷的威名呢。”看见眼前这男人虽然五大三粗、满脸大胡子的模样,但是眉眼之间藏着正气,元疏忆猜想他应该是个铁血的汉子,这种人骨子里光明磊落却是经不起别人的挑拨,想要他撕掉那女人的卖身契是假,她想要他腰包里的银子是真,但她又怕他不答应,只好出言激他。

    “小姑娘,鲍三虽然性子急,但毕竟比你多吃了几十年的盐,这一招激将法,你以为鲍三看不出来啊?”鲍三摇摇头,捋着自己蓬乱的胡须大声笑着,声音刺得拓拔谌不得不捂住自己的耳朵,眼睛滴溜溜的看着他,希望他能不要笑了,谁知道,他看见拓拔谌这模样,却是笑的更欢了,“这个小兄弟娟美的比女子还要好看,小姑娘,他不是你夫婿吧?鲍三开赌场这么多年,看过丈夫卖妻子的,却是未曾看见妻子要卖了夫婿的,小姑娘,你倒是让鲍三开了眼界了。啊哈哈……”

    都是什么鬼?!元疏忆黑着脸听他兀自在那里笑,气的都快冒青烟了,她哪里舍得卖拓拔谌啊,这不是苦肉计吗,所谓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好不好?!但是谌儿不会生气吧?想着,元疏忆眼角余光瞄一瞄一旁一直站在她身边的拓拔谌,眼睛还是滴溜溜的转过来转过去的,白皙的脸上晕上红,机灵伶俐的惹人怜爱得很,完全不像是生气了的模样。

    “到底要不要赌啊?”元疏忆急性子,看鲍三在那里笑来笑去,没个完了,没好气的冲他低声道。

    “哎,小姑娘急性子的脾气倒是对鲍三的眼,”鲍三赞赏的看了眼元疏忆,“作为女子竟然不怕事,这就更对鲍三的脾气了,来来来,鲍三就来会一会你,咱们先不论输赢之后的赌注,先赌,再说其他的事,三局两胜,如何?”

    虽然她很想得到他腰包里的那两千两银子给拓拔谌买东西,但是既然对方都那么爽快了,她自然也不能输了阵势,想了想,元疏忆黑亮的眼里闪过一丝湛蓝,露出势在必得的神色,“好,三局两胜,要玩什么?”

    听说自家的管事要和人赌博,对方还是长得异常好看的美人,当即赌坊里的不论是当值的还是在赌钱的人都围到他们周围看起戏来,虽然人多的里三层外三层挤不下,现场却是咳嗽不闻,几百双眼睛都眨也不眨的盯着赌场正中的三个人的动作,就怕错过了分毫。

    三局赌,元疏忆全部都选择了骰子,倒不是她其他的赌术不行,实际上她自从九岁在京城有名的赌场万元坊厮混以来,从来没有输过的赌局,只是众多赌局中,她尤其偏爱这种比点数的赌局,旋转的骰子梅花一般飞舞的时候,完全不知它的落点是如何的,异常有趣。

    不要怀疑她会弄假作弊,毋庸置疑,元疏忆的赌品异常出色,连梁絮虞都忍不住赞叹,平常没个正行的元疏忆在这件事情上,绝对的遵守规矩,从来不会仗着自己会武功欺骗人家,她赢,却是因为她灵敏的耳朵,根据骰子落地时的声音不同判断它的点数,十拿九稳,从未出错过。

    现在也是如此,就算对面的男人是赌坊几十年的管事,摇骰子的手法令人目不暇接眼花缭乱,元疏忆还是精准的报出了每一个点数,而轮到她摇骰子时,她只是随便一投掷,便算完了。

    “十六点,鲍三爷,你输了。”元疏忆笑眯眯的,抱着双臂看着对面虽然输了却没有丝毫懊恼神色的男人道,她现在倒是很尊重对面人的人品,输赢不吭声,完全没有是她以往一起赌博的那些所谓王公子弟那般,输了就唉声载道,赢了就手舞足蹈喜形于色的丑态,着实令人敬佩。

    “是啊,怪不得小姑娘你指名要和鲍三赌钱呢,原来是抱着必胜之心来的啊。”鲍三爷爽朗的笑声盖住了周围赌徒长吁短叹的声音,他摸了摸自己的长胡子,看了眼一直乖乖巧巧坐在元疏忆身边的拓拔谌,略带可惜的道,“姑娘并非池中物,姑娘的夫婿也不是凡尘人沾染的,不过鲍三这次输得倒是不可惜。”说完话,他拍拍手,立马有人用红木托盘托着一盘东西进来了,拓拔谌好奇的仔细盯着看看,才发现那是一张黑纸白字写就的契约并一些银子,但看看数目,完全没到元姐姐要求的两千两。

    “这是姑娘要求的契约,还有银子。”鲍三大手指了指那红木托盘,对着元疏忆爽朗的笑道,“两千两虽然不是一笔小数目,但鲍三看姑娘眉目间距宽广,万万不会是厨灶间计较柴米油盐的无知妇人,所以鲍三就擅作主张削减了一千两,愿意用那剩下的一千两与公子与姑娘交个朋友,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一千两赎谌儿的玉佩绰绰有余,那女人的卖身契约也被送过来了,她们平常并没有需要银子的地方,若是想要吃香的喝辣的她们可以自己赚钱,失去的不过是一千两。但是若是可以和眼前的这个叫鲍三的男人结交,她们也算是找到了靠山,她倒没什么,可若是以后她走了,拓拔谌就有了靠山,那她以后也不会被人欺负,自己也可以放心点,况且眼前的男人虽然觊觎谌儿美貌,但难得光明磊落,不会做出什么不妥的事情来,和他做朋友,怎么想都是自己赚,绝对不会亏本。

    想着,元疏忆笑眯眯一脸愉悦的收下了侍者一直托在手里的契约和银子,对着鲍三笑了笑,“荣幸之至。”

    ……

    “啊,有钱的感觉就是好啊。”元疏忆吐了口气,拉着从方才一直不言语的拓拔谌,两个人走在镇子上的街道上,漫无目的的闲逛。“没钱的时候看着什么都想买,但是有了钱以后就觉得买什么都没劲,所以突然有了巨款绝对不是什么好事,谌儿你说是不是?谌儿?”

    身边的人久久不回答自己的话,就是再迟钝的人也知道身边的人情绪不好,元疏忆转身看自己身边的人,迟疑着道,“谌儿可是生气了?”擅自做主跟人赌博,而且对方的赌注还是自己,这样的事不管放在谁身上,怎么都会伤心的吧?

    “没有,谌儿只是觉得元姐姐很厉害。”乖巧的摇头,拓拔谌老实的说出了自己内心的想法。元姐姐很厉害,好像什么都会,而什么都不会还是个瘸子的谌儿是不是成为元姐姐的拖累了呢?

    “你这小家伙,这样是不是在夸我?就算你把元姐姐夸上天,元姐姐也不会给你买糖吃的哦。”摸摸她瓷白的脸,元疏忆笑的开心,“不过糖果没有,礼物倒是有,走,跟着元姐姐,元姐姐带你去买礼物。”

    虽然心里有点小难受,但看着元疏忆这般高兴的模样,拓拔谌也不好意思扫她的兴,只好被她拉着慢慢的行走过一间间或清冷或热闹非凡的店面,脚踩在一块块青石板上,略过一排排有着沧桑痕迹的店牌,慢慢的行走,一直走到她们这些日子早已摸熟了路径的药铺旁。

    “元姐姐?”拓拔谌用不解的眼神看着一旁突然站立不动的元疏忆,奇怪了,为什么元姐姐要拉我来药铺呢?难道她生病了,要抓药?想着,拓拔谌就有点着急,连忙问她,“元姐姐病了?”

    终于来到这里了啊。元疏忆感慨的看着药铺旁边当铺的招牌,每一次每一次她走过这里卖药材的时候都会特别不甘心,而现在,她终于要赎回她的愧疚和不甘了。

    想着,她对着一旁担忧的望着自己拓拔谌轻轻的笑,“我们进去吧。”

    ☆、第61章

    还是那个不大不小的店面,几个木架上呈着些玩意,元疏忆拉着拓拔谌刚进了去,当铺里的掌柜的就迎上来了,“两位公子,可是要点……哎?原来是二位啊。”看看元疏忆与拓拔谌相伴而来,他捋捋自己花白的胡须,看着明显是惊讶的不行的拓拔谌笑道,“小公子莫不是忘了老夫了吧,小公子在老夫这里放了件东西还未拿走呢。”

    “掌柜的,东西准备好了?”元疏忆笑了,从腰间解下方才从赌坊里拿来的钱袋,点了六百五十两递给掌柜,,“这钱我可是还没捂热乎就给你送过来了,掌柜的,能不能减点价钱,六百两饶给我们算了。”

    “哎,小老儿做生意也不容易,公子可千万别跟小老儿再磨价了。”掌柜的也笑了,接过银子数了数,蹒跚着转过身去,走到一个漆画梅花柜子处停下,从怀里掏出钥匙“啪嗒”一声打开了原本挂在上面的锁,从里面拿出一个松木盒子,打开露出里面和田玉的玉佩,走到元疏忆她们面前,笑着将盒子递过去,送到还呆愣愣的拓拔谌面前,“公子看看,可是这块玉?”

    要说拓拔谌现在不惊讶是不可能的,只是比惊讶更多的却是欣喜,她心心念念许久的玉佩,从小佩戴到大的玉佩,最后终是回到了她的身边。

    “掌柜的,多谢了。”拓拔谌感激的对着正捋着胡须笑的当铺掌柜鞠了躬道。她当初拿这块玉过来本来是打算死当的,多亏了掌柜的劝她,她才定了活契。

    “这玉这般贵重,我看公子也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公子。”掌柜的和蔼的摇了摇头,笑着对拓拔谌道,“所谓蛟龙困于浅滩,我看公子富贵之相,不到万不得已万万不会典当这个,小老儿虽然是做生意的,但也知几分道理。更何况为了这玉,公子身边的这位公子可是费了不少的功夫啊。”

    一句话说的元疏忆有些脸红,她每次来卖草药的时候都会来这当铺里找掌柜的磨一磨价钱,的亏的她原本一个一掷千金的主儿肯与人磨价。“掌柜的你也好意思说,我来找你那么多回了,还是咬嘴不肯松口。”

    “公子也是好耐性,缠了小老儿那般时日,但小老儿也得养家糊口啊。”掌柜的笑了笑,看着元疏忆感慨道,“不过公子这般短的时日里能攒到这些钱,也着实是了不得的了。”

    “咳,东西拿着,谌儿我们走吧。”元疏忆不自在的招呼着一直低头抚摸自己手中玉佩的拓拔谌道,她可不能说这些钱都是自己从赌坊里赢回来的,要知道,赌博可不是什么好的习惯。

    “嗯。”拓拔谌乖乖巧巧的答应着,朝老掌柜打了个招呼,“掌柜的回见。”而后就跟着元疏忆身后,慢慢走出了当铺的门。

    “二位公子,慢走啊。”老掌柜笑着送道,看着两个人经行渐远的背影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咱们镇上来了条龙,只是这二位公子,不知哪条才是真的龙。”

    此时天色已然不早,眼看着要闭市,街上行人也是稀稀拉拉没有几个,元疏忆难得心情舒畅的在街上不顾旁人的眼光转着圈,今天终于得偿所愿了,真开心啊。

    “谌儿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觉得元姐姐送东西的时间不对?”元疏忆戳戳身边一直沉默的拓拔谌,自言自语道,“嗯,的确,元姐姐说好了要中秋把这个给你赎回来当作生辰贺礼的,没成想提前一个月就送了,真是失策,不过元姐姐也是怕忘了啊,你看看……”

    “元姐姐你的口才变好了。”拓拔谌笑着打断她的话,扬起自己瓷白的琉璃似的脸,对着她甜甜笑道,“元姐姐从来都没有这般啰嗦过的。”

    “哎呀,你这小家伙,我这不是为了你吗?”元疏忆闻言,捏捏她鼻子,看看她手里捧着的那块玉佩,好奇道,“谌儿你祖上是不是跟拓拔伯……拓拔家有什么关系啊,不然怎么能得到这么好的玉料做护身之物呢?”要知道,她手里的东西可是皇室,而且还是嫡系的皇室才能得到的东西。

    日头越来越薄,淡淡的日光照在两个人身上,拉长了她们渐渐前行的身影。拓拔谌踩着自己的影子,摸摸手里温凉的玉佩,摇了摇头,茫然的道,“我娘说这是她第一次抱我的时候就戴在我脖子上的,想必祖上很厉害吧。不过我也问过我娘为什么这上面不刻着我爹的名字反而刻着我的名字。”

    “那你娘怎么说?”

    “她说我的名字就是依照我的玉佩取的。”

    这可真是奇怪了,亲生母亲竟然不知自己孩子的名字是怎么来的,反而依照她脖子上的玉佩取名字。就着薄暮的金色光线,元疏忆停下脚步仔仔细细的又打量了一下身旁的拓拔谌,越看越心惊,瓷白的皮肤,高高的鼻梁,这些长相拆开了都像极了她所熟识的人!

    以前曾经有过的疑惑再次浮上心头。

    元疏忆嘴角露出最为美艳的笑,湛蓝色的眼里却满满的都是冷意,她对着拓拔谌不经意的道,“谌儿可认得……拓拔宏?”

    “不认得。”拓拔谌乖乖巧巧的摇了摇头,她从来没听过这个名字,“虽然谌儿不认得,但元姐姐说的那个人既然与谌儿同姓,说不定以前是同宗呢。”

    “呵呵,那也说不定。”元疏忆冷笑,同样是姓拓拔的人,拓拔谌与拓拔宏不过是差了一个字,人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如果她也姓拓拔的话,定会为拓拔家有这样的一个人而蒙羞,不知皇伯父那样一个人怎么会容忍有这样的人来败坏自家的门楣的。

    “元姐姐认得那个叫拓拔宏的?”拓拔谌好奇了,这还是她第一次听见除了她以外的人姓拓拔,很是好奇的想认得自己不知几百年前是同宗的人,“元姐姐与他很相熟吗?”

    “当然认得,我们不光认得,还很相熟呢!”元疏忆几乎是咬着牙说出了“相熟”这个词,她每晚睡觉前都要暗地里咒骂拓拔宏两声,当然与他相熟了,她现在一提到这个名字心里就冒火,要不是那个人,她怎么会沦落到这个山村里来?!现在都过去好几个月了,絮虞她们还没有找到自己,害得自己还是回不去!想到“回去”,元疏忆心里又是一颤,她倒是忘了,自己身边现在还有一个拓拔谌的。

    “哦。”拓拔谌低低的应了一声,拓拔宏,听起来应该是个男子的名字吧。

    说起来,她还从来没问过元姐姐在这之前的生活呢,不知道是不敢问还是不想问。

    “谌儿,要跟元姐姐一起回京都吗?”这是元疏忆第二次问拓拔谌这个问题,上次她问的时候是什么心情她还恍然记得,就像是相逢做了一场梦,在她十八年的人生里,碌碌不知。

    拓拔谌抬头,就看见元疏忆湛蓝色的眼睛,阳光映在里面,流着很漂亮的光,跟每一次她提前半个时辰醒过来偷看的闭着眼睛的都不一样。“还是不用了吧。”拓拔谌低下头,盯着自己阳光下影子都比左脚短的右脚,局促的将右脚踮起,好像那样就能消弭它的丑陋与不足。“谌儿的家在这里,谌儿不想离开。元姐姐要是能回家的话……那……那谌儿一定给元姐姐送行。”

    “好了,不谈这个。”眼看着她又给出了与上一次相同的答案,元疏忆不忍心的摸摸她的瓷白的脸颊,笑了笑,举起手里的钱袋,“这里面还有不少钱,今天我们做了不少事,就奢侈一次,到镇上买点吃的带回去吧?”

    “嗯。”拓拔谌乖乖的点头,握紧了手里的玉佩,方才因为元疏忆特地将她的玉佩赎回来的好心情也飘到了脑后。

    拓拔谌是一个瘸子,所以不能连累任何人,尤其是一心一意想要回家的元姐姐。

    “元姐姐。”

    “嗯?”元疏忆兴高采烈的在镇上的酒楼买了些吃的拎了点酒,拉着拓拔谌坐着她们租来的马车回去的时候,就看见拓拔谌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怎么了,还有什么想要吃的?元姐姐给你买。”

    “不是的。”拓拔谌咬咬唇,手心里都是汗,紧紧捏着自己手里的玉佩,“元姐姐……”

    “还是说谌儿看上了什么东西,趁着现在离镇子还不远,咱们一起去买?”元疏忆无奈的看着拓拔谌支支吾吾的模样,笑了,“谌儿到底想要什么?”

    “这个给元姐姐。”一把拉过元疏忆的手臂,打开她的手心,拓拔谌将手里温凉的玉佩轻轻的放在了她的手里,“作为元姐姐给谌儿买好吃的东西的谢礼。”

    “这也太贵重了。”元疏忆皱眉看向手心里的东西,又看看自己对面不安的正在咬嘴的小兔子一般的拓拔谌,笑着刮了下她的鼻子,“那元姐姐可就收下了,谌儿的谢礼。”

    ☆、第62章

    拓拔谌那个瘸子帮忙把自家表兄赌债还了的事传到刘文锦耳朵里的时候,他刚好被他爹解了禁足,正郁闷的不知如何是好呢,就听见村里人人在说:拓拔谌当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你说你帮着一个无赖还了赌债赎回了他的娘子,你是不是傻?万一以后他赖上你了怎么办?

    反而这种助人为乐的精神被人忘到了九霄云外去了。

    拓拔谌呢,就任由他们去说,反正她把大门一关就当是听不见那些流言蜚语了,倒是一直让她担心会生气的拿着鞭子上门找人算账的元疏忆在听见这些话后异常的淡定,拿了杯茶慢慢喝,一边喝一边冷笑,“我早就预料到的,这样的人,在你们这个村子里,遇见的还少?”

    亏得拓拔谌还四处逢源,她们能被流言淹死?不过是人家茶余饭后的谈资,有本事在人面前说啊,都是些偷鸡摸狗之辈,登不了台面的跳梁小丑罢了,有什么能与他们计较的?

    各人心里有数便罢了。

    就比如娘子被人赎回来的王金,总觉得走在路上人家都对他指指点点的,说是他窝囊样,连自己的娘子都要让拓拔谌一个瘸子帮忙赎回来。虽然他本来就不在乎那个他用钱买回来的婆娘是不是又被赎回来了,自己也没有什么本事,但这可是事关到他男人的尊严和名誉问题,当然不能在这方面输了面子。越想越不对味,他总觉得拓拔谌就是害自己如此丢脸的罪魁祸首,自己要是不给他点颜色瞧瞧,恐怕以后他王金在村里都抬不起来头了。

    正正好的,他的表兄弟也在烦恼呢。

    “表弟,今天哥哥给你说句知心的话指点一下你,保准你从今往后过着舒心的日子。”拿定了主意,王金鬼鬼祟祟的就跑到了族长家里,趁着他姑父出去喝酒吃宴席的功夫,他找准空闲溜进了后院,一看,果然他的表弟正在跺脚叹气呢。

    “表哥来啦。”刘文锦随便的点头算是应声,他看不起这个表哥,自然也不会给他什么好脸色。

    “哎,表弟可不要不相信表哥的话。”被人这样轻视却因为对方是族长的儿子不敢有丝毫的怠慢,王金心里骂了句,脸上堆出笑容对着以疑惑目光看过来的刘文锦道,“表哥有个好方法可以让表弟得偿所愿,表弟要不要听一听?”

    既然有人愿意做一回你肚里的蛔虫,那你不妨信他一次。想着,刘文锦朝着他走了过去,笑道,“表哥若真有良策解决表弟心中隐忧,表哥就不用每日受着窝囊气了。”言下之意有我爹给你撑腰,你想做什么不成呢!

    “那可真是谢谢表弟。”咧嘴笑了笑,王金探头探脑的向周围望了一圈,确定没有人后才对着刘文锦耳语了一番,话没说完就被他打断了。

    “不成不成,若是那美人被别人先得了去该如何?”

    “我们可以事先买通那里的老鸨啊。说是只有你去了才能将她放出来,不给人家看颜面,岂不好?”

    “这倒是个好主意,可又如何骗她们过去呢?”

    “嘿,我那个买来的臭婆娘不还有一个拖油瓶子女儿嘛,她娘家的人也想要把她卖了换银子,咱们就说已经卖了窑子里了,那臭婆娘定要着急,让她去求拓拔谌那个死瘸子,定然不会被拒绝的,如此,可不就成了?”

    “那万一他们不答应怎么办?”刘文锦还是担心,“如此岂不是功亏一篑?”

    “放心吧,”王金阴恻恻的笑笑,“她帮了一次,自然会帮第二次的。”

    事实证明,王金这个人做人不怎么样,看人倒是蛮准。

    当前几日被王金拉扯回去的那女人又哭哭啼啼的出现在拓拔谌家大门口的时候,别说是元疏忆无动于衷了,就是拓拔谌也觉得有些厌烦。这是怎么了,我们帮你就变成了天经地义的事情了么?一有事情就跑来这里,真当我们是开善堂的?

    然而想是这么想,拓拔谌还是好心的请她坐下,等她哭够了才让她好生的比划下又出了什么事情,亏得她被那个无赖毒哑了又卖了还能跟着他回去过,真不知道是该骂她不争气好还是同情她比较好。

    “又被人卖了还是被人打了?”懒懒的摸了摸自己的鞭子,元疏忆靠在躺椅上,问一直倾听着那女人指手画脚的“语言”的拓拔谌。

    “看样子,不是她怎么样了。”摇了摇头,拓拔谌仔细观察了下,发现这女人虽然又是哭哭啼啼的模样,但好歹衣衫整洁,脸上也没有什么伤痕,应该不是出了什么事才对。

    “那可就怪了。”元疏忆冷冷的看着那个还在咿咿呀呀抹眼泪的女人,听人说也不过二十几岁的样子,看起来倒像是五十几岁,皱纹刻满了脸,沧桑的很。“她没有什么事情又怎么会来找我们?真以为我们是开善堂的?衙门都没我们这样伸张正义吧!”

    “嗯……”拓拔谌还是在认认真真的看着她比划没搭话,元疏忆百无聊赖的看过去就看见那女人双手比一比自己的个子,又在自己胸前比了比,元疏忆猛然间就想起来了,上次借势的时候,探听到这女人好像是有个女儿?还要被卖了?

    “你要我们帮你救你女儿?”元疏忆试探着询问道,那女人闻言狠狠地点了几个头,接着就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低低哀戚。

    “她女儿?”拓拔谌抬起自己精致的面容不解的看着元疏忆,就只看见后者跃跃欲试的表情,对着拓拔谌高深莫测的笑,直笑的她奇怪无比,“哈哈哈,这一下子,就看我的吧。”

    逛完了赌场,就要逛青楼了么?

    元疏忆感慨,谁说平常狂放不羁不好?看,这不派上用场了?

    “元姐姐……好奇怪,我们回去吧。”又换上了一身男装,这一次元疏忆学的聪明了点,自己用墨在唇上抹了两撇胡须,好歹伪装的差不多了,就带着小兔子拓拔谌大摇大摆的走进了镇上有名的一家春楼。刚刚走到门口,一向直觉敏锐的拓拔谌就不安的拉了拉元疏忆的衣袖,她总觉得这样好奇怪,大白天的就跑到青楼来而且作为一个好孩子她从来没来过这里是一个原因,还有个原因就是她总是感觉好像有一道视线在盯着她们,奇奇怪怪的让人不舒服。

    那女人的女儿说是被卖进了这里……元疏忆皱眉,看着自己面前门户大敞装饰艳丽浮躁的青楼,这大白天的,青楼怎么会开门呢?还大开着门,难不成青楼的生意已经好到白天都来客三千?可是看看这周围,都没什么人啊,当然,除了她们,这门开的就像是知道有人会来一般,着实是诡异。心下奇怪,可又不想让身旁的拓拔谌担心,元疏忆只好笑着拍她的手宽慰她,“谌儿别怕,等到把那小女孩赎回来,咱们以后再不和那些人有牵扯。”

    实际上这句话的可信度,她也在怀疑,她倒是无所谓,多死一个少死一个跟她一文钱关系都没有,但是以拓拔谌的性子,那可就未知了。

    点点头,拓拔谌虽然心里后悔,但想想她们来之前那女人痛哭流涕的可怜样,也只好硬着胆子拉着元疏忆,作出保护的模样,“元姐姐不怕,谌儿会护着你的。”

    嘿,这小家伙,到底是谁护着谁啊?元疏忆看她精致的小脸上一副如临大敌的表情,将最后的忧心也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她笑着拉了她慢慢进了青楼的大门,“走吧,咱们一起进去。”

    元疏忆逛过的青楼不少,去的最多的怕就是京都里的了,那几家有名的勾栏大多是为了迎合那些表里不一的伪君子酸儒生的,因此外面装饰的都是什么诗词歌赋琴棋书画之类,偶然难得她还看见过朝中不少元老重臣的字,就连拓拔宏刻意掩饰用左手写的字她也看见过一两副,就只遗憾的没见过她继伯父的墨宝了,元疏忆那时候就暗戳戳的想,她下次应该去小倌的。

    “真是简单粗暴。”元疏忆感慨,果然是乡下的青楼,整个就只有两层楼和一个大厅,大厅里面除了摆着的几张椅子也没什么修饰,要硬说有的话,那也只是墙上挂着的那些画工粗糙看不出来是什么的春宫图了。看这样子,楼上也应该没什么好看的。

    “元姐姐,咱们还是赶紧帮那个小女孩赎身然后就回去吧。”拓拔谌一进门就捂住了自己的眼睛,脸颊红扑扑的从手指间露出一道缝隙看着元疏忆闷闷的道,这个地方实在是太让人害羞了。

    “哎呀不怕,反正谌儿迟早会有这一天的。”元疏忆笑眯眯的逗她,“现在看看学一学也无妨嘛。”

    “元姐姐再胡说我就自己回去了。”拓拔谌气鼓鼓的放下手对着一脸不正经的元疏忆瘪嘴,不小心瞧见了墙上的画又“哎呀”的叫一声转过了身子捂住眼睛,还连带着拉着元疏忆也转过身,“元姐姐快转过来。”

    “哎,你这小家伙真是。”元疏忆好笑的看看她的反应,摇摇头没动弹,转而高声对着楼上喊,“老鸨,接客。”

    一声过后,除了她的声音回响了一下,再没有什么动静,元疏忆皱眉,看看身后还在捂脸的拓拔谌,又喊了一声,“楼上的人,听见了没有?”

    “听见啦。”突然,一声尖锐的答声响彻耳际,如鬼哭枭泣,刺耳非常,元疏忆耳中一阵轰鸣,模糊中听见不远处的大门“扑通”一声关上了,随之而来就是一股扑鼻的香味,她心知不对想要离开,却发现身子酥软非常,意识也渐渐模糊,她慢慢的软下了膝盖。

    记忆中最后一幕是拓拔谌晕倒在她身旁精致苍白的脸。

    ☆、第63章

    悠悠然的醒转过来,头还是痛的可以,元疏忆难受的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眨了眨自己的眼睛,确定自己是穿着整齐的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一个陌生的床上后,她顿悟了。

    原来,自己是被人骗了啊。

    床上有幔帐,即使这样,还是可以清晰的看见外面坐了个人影,元疏忆坐起身,看着自己穿着的异常暴露的衣服,抽了抽嘴角,想了想自己现下的处境,忍不住自己好笑起来:我这是要接客了?

    大概是昏迷前闻到的那阵香味的缘故,她现在浑身上下都没什么力气,这种讨厌的感觉又让她想起来了她被拓拔宏算计的时候。真是,这种令人讨厌的感觉,她发过誓不再尝受第二次的,没想到又被人算计一次。

    上一次是漫不经心,这一次可就是太过善良了。漫不经心的坏毛病可以改掉,但心地良善又如何呢?这世上纷繁,心里不轨的人又多,怎么防范也会着了人家的道吧?

    元疏忆苦笑,所以现在她要任人鱼肉了?真的是,调戏人家是常事,被人家占便宜这还是第一次呢,想一想可真是不甘心。

    但是她在这里,拓拔谌又在哪里呢?

    “醒了?”幔帐外面的人笑着问道,一听得这个声音,元疏忆惊了一下,继而就僵着身子没什么表情的坐在床上没动弹。

    “既然醒了就快点办正事吧,现在天色也不早了。”那刻意放粗的声音着急的催促道。

    元疏忆抬抬眉头还是不动。

    “怎么,你还想跑还想反抗?不要说这地方到处都是我的人你跑不了,就是你跑得了你现在也没什么力气吧,所以还是乖乖的从了我吧。”

    听见这句堪称流氓的话,元疏忆终于有点情绪波动了,她猛的一掀开床帘,赤着脚一下子跳下床,三步并作两步跑到正在椅子上悠闲的坐着的她的“恩客”的面前,用手指指人家的鼻子,湛蓝的眼里满满的都是泪水,“你你你……”

    “我如何?”对方回看她,淡蓝色的眼睛里戏谑的盈着笑。

    “你这个流氓!”元疏忆气红了脸,指一指自己身上盖的住上面盖不住下面的衣服,又指一指对方依旧淡然的脸,“你看看你给我穿的是什么,这都是什么东西,这能算是衣服吗?!”

    “哎,这可是我从京都当红的花魁那里拿来的衣服,以为你会喜欢呢。”对方故作叹息,看着她气的通红的脸颊,玩味道,“没想到你不喜欢啊。不过你穿上这套衣服,倒比平常穿的那些好看多了,像模像样的,不然以后就只给你这样的衣服算了。”

    “我才不要!”气炸了肺,元疏忆不知道此刻的自己是委屈多一点还是喜悦多一点,看着面前还是淡然非常的自己熟悉的脸,她还是没崩住,“哇啊”的一声扑到人家怀里蹭眼泪,一边蹭一边打,“梁絮虞你这个十恶不赦的,你怎么现在才找到我啊,你知不知道我在那里呆着都快疯了啊!梁絮虞你这个没脑子的!”

    “嗨哎,怎么不过几个月不见,你成了小孩子了。”梁絮虞温柔的顺了顺怀里人的脊背,叹息着笑笑,“看你这模样,不知情的人怕是以为我在欺负你呢。”

    “你本来就比我大,还装傻充愣的装嫩!”元疏忆狠狠的将脸上的泪水一股脑儿的都擦在她衣服上,满意的看着她胸前浸湿了一大块,拍手笑道,“哈哈,让你捉弄我!”

    还真是睚眦必报,还以为这么长时间了能改掉些许呢,没想到还是老样子死不悔改。梁絮虞无奈的看看自己胸口处浸湿的衣服,又看了眼得意的元疏忆,好笑,“看你这模样,在这山村里呆了这么长时间还没磨掉你的秉性,也真是应了那句人性难移的话。”

    “你少跟我打哈哈。”元疏忆摆出凶恶的样子,两手在腰间摸了半天也没摸到自己的鞭子,突然抬头看见对面的人捂嘴笑的贼兮兮的模样,就知道是她把自己的东西藏起来了。于是她以手为刃,横在古蜀族万人尊敬爱戴的大祭司脖颈处,恶狠狠的道,“说!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不来找我!”

    “有人可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了啊,要不是我救了某些人,某些人现在可真要接客了。”

    “别扯话题,”元疏忆拽了拽身上暴露异常的衣服,嫌弃的看着幸灾乐祸的人,“我方才掐指一算,自从我被拓拔宏那个混蛋逼下悬崖到如今,已经有接近五个月的时间了吧,怎么某些人现在才找到我呢?某些人不是精通卜卦天文么?!”

    “会卜卦又不代表我就是神。”难得平常端庄的大祭司会露出此刻这样娇憨的表情,微微的吐吐舌头调皮说出了这句话,但元疏忆可不吃这一套,梁絮虞这个面白里子黑的女人,她要是能信她的鬼话就有鬼了!

    “你猜我信不信?”说着话,手刀已经愈发的接近她雪白的脖颈了。

    “……这一片有结界。”

    “什么意思?”元疏忆皱眉,看着面前面不改色的人。

    “我之前一直在找你,却怎么找也找不到,我派出了全族上上下下的人,用尽所有的方法找遍了昭国甚至邻国,都找不到你。”梁絮虞沉吟着慢慢道出了自己这几个月的找人历程,她看看对面元疏忆也慢慢凝重下来的脸色,又道,“昨天在这里找到你之后,我仔细的观察了这边的地势,发现这地方所谓的山,是天上落下的星石慢慢演化而来,不知是谁改了这周围的五行,慢慢的这里就被封绝了,只要里面的人不出去,外面的人就绝对找不到这里。不过话说回来,你可得多感谢一下鹿鹤,要不是它想出了一个特殊的方法恐怕你就要在这里再待上五个月了。”

    “……那只死鸟又干什么了?”她的解释实在还是让人震惊,让元疏忆不得不缓了会儿来消化她的话,连问她问题都是有心无力的。她早前就曾经奇怪过,为什么她的术法在那山村里总是时灵时不灵的,还有为何她总是走不出那个地方,原先以为是她不认得路,所以才每次走着走着就回到原点,如今看来,竟然是那里被人布下结界了么?

    “它说你喜欢热闹玩乐,让我们尽量往青楼赌坊找你,果然被它说中了。”

    “那只死鸟……”元疏忆恨恨的骂了一句,而后才反应过来,瞅一眼对面笑意盈盈的梁絮虞,语气没什么波澜,“鹿鹤会说话?”它不是一只鸟吗?!

    “哎呀,被你发现啦,真是不好意思。”梁絮虞摊手,笑道,“其实这主意是我出的。”

    随便的看她一眼,元疏忆被她欺负惯了也懒得理她了,她摸一摸自己腰间,突然忆起了什么一般,抬头问对面还在微笑的人,“救下我的时候,你有没有看见我身旁有一个女孩子。大概十五六岁上下,腿脚不太灵便,长得很精致的。”

    “女子倒没有,男人倒是有一个。”

    “也算是男子,怎么,你见到了?她在哪儿?”

    “怎么,你还遇到了男不男女不女的人?”梁絮虞笑,看她一副急死的样子,打趣道,“看你这么着急,莫不是他是你情人?俗话说幼随长,作为你姐姐的我还没定亲,你就要先成亲了?”眼看着她并不像是平常一样跟自己呛声反而着急的马上就要来撬开自己的嘴的样子,梁絮虞只好没趣的整整自己的裙摆,对着房屋门的方向喊了一声,“把他带进来。”

    话音刚落,黄木做成的木门就“吱呀”一声开了,两个元疏忆认得的族人压了个不断挣扎反抗的男子进了来,看见她和梁絮虞,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大祭司,少主。”

    “嗯。”梁絮虞温柔的应了一声,撑着下巴对着元疏忆道,“可是这个人?”

    就算是只见了一面元疏忆也不会认错,眼前的人,不是安静乖巧的拓拔谌而是那个老不死的族长的儿子,叫刘什么的,他为什么会在这里,那拓拔谌呢?她又在哪里?

    第一次看见两个活生生绝世的美人或坐或站的出现在自己面前,刘文锦看的眼睛都直了,要不是现在被人押着,他怕是就要兴奋的晕过去了。苍天厚我啊!他兴奋不已,一颗心吃了蜜糖一样的甜腻不已,突然间听了其中较为温柔的美人的话,以为她是在说自己设计元疏忆她们的事,连忙挣扎着扣头,“两位美人饶命啊,不管我的事啊。”

    “他在说什么?”梁絮虞皱眉,不解的眨了眨淡蓝色的眼睛将视线投向元疏忆。

    “狗吠罢了,你管他呢。”找不到拓拔谌,元疏忆心情也抑郁了不少,她一步步走上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匍匐在地的刘文锦,冷笑,“刘公子作为族长的儿子却向我一个风尘女子磕头,不嫌脏了公子的名声?”

    她这话说的有趣,梁絮虞当场就不客气的笑了出来,被元疏忆附送了一个白眼后才勉强捂住嘴遮掩住笑声,而那两个押着刘文锦的人,对望一眼憋的通红的脸,还是死死的押着地上跪着的人不让他动弹。说起容貌,古蜀族历来不缺乏美貌者,但其中尤为出众的怕就是大祭司和族长了,大祭司端庄冷凝,族长美艳无双,这是古蜀族就接任的大祭司与族长而言是个死规矩。而他们的上任族长与大祭司却倒是反了过来,少主虽然没有承袭上任族长端庄典雅的容貌,可继承了上任大祭司那异常祸国殃民的脸也不是件好事。

    就比如他们的大祭司出门绝对不会被认为是风尘女子。

    “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了。”听见她这么说刘文锦心里也没底,他本来听人说她是拓拔谌从窑子里买回来的,所以才敢轻侮怠慢,但现在看看这阵势,她分明又是富贵人家的女儿,他虽然书读的不多可也知道,这通身的气派可不是他一个山野族长的儿子惹得起的。

    “呵呵,晚了。”元疏忆冷笑,她向来不是什么好人,看看脚下卑躬屈膝的人,她越看越觉得生厌,尤其是想到这个人的爹和村里的那些无耻之徒对待拓拔谌的行为以后。“把他的手筋脚筋挑了,丢到山里喂狼。”再没多看他一眼,元疏忆冷笑着吩咐道。

    ☆、第64章

    梁絮虞还是在慢条斯理的喝着茶,完全没有被面前走来走去的人影响到心情。

    “明日就是八月十五了,你说,怎么一个大活人就能活生生的消失不见呢?!”

    元疏忆暴跳如雷,她快疯了,当日,梁絮虞在那个破镇子上的青楼里找到她后,她一直在那里呆了整整半个月派人搜索拓拔谌的行踪,无论是拓拔谌居住的祖屋还是她住的那个村子,她派人都里里外外的翻了个遍,就是找不到拓拔谌的人影,说是凭空消失了也不为过。

    “梁絮虞,你再把当时的情景给我说一遍,不然咱俩没完!”

    又来了又来了,这已经是第几次了?她回述当时的场景已经回述了好几十遍了吧,还真当她是山谷里的回声了,还能反反复复的说?梁絮虞头疼的看着那边凶神恶煞的在帐篷里急得跳脚的人,她也不怕火气太旺把整个草原都烧着了?

    “你也消停点,你看看鹿鹤都被你吓成什么样了。”梁絮虞岿然不动淡然的说她,手里端着的茶杯一直未曾放下。而仿佛是为了回应这句话,一旁一直在小心翼翼东躲西藏避免元疏忆看见自己拿自己出气的鹿鹤鸟委屈的跳了跳脚,“呜呜”的叫着跑到梁絮虞的身旁,头倚在她怀里寻求安慰。

    “我怎么消停的下来,这都第几天了?!好好一个大活人,怎么会消失啊!”元疏忆气的不行,坐在就近的椅子上越想越不对味,根据梁絮虞的说法,她们当时来的时候就只看见晕倒的自己和那个不知为何也晕倒的姓刘的并一个年老珠黄的老鸨,余下青楼里的人也好,拓拔谌也好,都像是凭空消失了般没有看见人影,逼问了那个姓刘的后,发现他那无赖表兄也不见了人,这是怎么了,大家提前说好了玩捉迷藏吗?

    “不成,我得出去找找。”元疏忆越想越不放心,拓拔谌一个瘸了腿的女孩子,要是在外面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办?尤其是她还不在不能保护她了。想着,元疏忆就心急不已,直愣愣的站起身就要往外冲。

    “不成,你不能走。”她速度快,梁絮虞比她还快一步的挡在她面前,温柔的脸上满是严肃,“疏忆,我不管那个女孩子跟你关系是不是很亲密,今天,你不能踏出这帐篷一步。”

    “你又要管着我?”元疏忆的脸色也不太好看,从小到大,每一次她想做点什么就会被人拦着,她老娘没死之前是一个,她老娘死了以后就变成了梁絮虞了。“又有什么事需要你拦我?”

    “你忘了,明日就是八月十五了,中原的中秋节。”梁絮虞摇头,淡蓝色的眼睛里泛着柔和的波光,鹿鹤在一边歪头呆呆的看,她细腻白皙的脸上挂着无奈的笑,“你也许久没有见过继伯父他们了,明日宫中有宴会,你已经五个月不曾露面,这说什么也过不去。我知道你不太喜欢跟宫里的人打交道,但于情于理咱们都没有缺席的道理,否则,不又是给人拿捏到把柄了么?至于我管着你……哎呀,你当我又想当一回姐姐了不成么?”

    前面的话还有情理可讲,后面那一句撒娇让人掉鸡皮疙瘩的话是怎么回事?!听完这恶心人的话,元疏忆没好气的赏了她一个白眼,“梁絮虞,我发现你才是真正的疯子。”

    “哎呀,怎么能这样说呢,”梁絮虞温柔的拿着自己的帕子抿嘴笑,“我可从来都没正常过啊。”

    懒得吐槽她,元疏忆垂头丧气的重新跌回到椅子里,撑着下巴暗暗沉思:恐怕,她得多找几个人去寻找了,只盼望明日的宫宴快些结束,她好去找拓拔谌。

    “哎呀,小鹿鹤,你说那个人是不是真的要成亲了?”一边温柔的梳理着鹿鹤鸟的羽毛,梁絮虞一边以怨妇口吻在那里述苦,“我们被人狠心的抛弃了,咱们以后就只能相依为命啦。”一边说,她还一边假哭,偶尔用面颊蹭一蹭鹿鹤鸟的脑袋,引得鹿鹤“呜呜”奇怪的叫,像是在安慰。

    看着她自己一个人在那里唱作俱佳,元疏忆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从小她认为梁絮虞就是个脑子不太正常的,所以平常被她欺负她能忍就忍了,但是现在看着她在那里耍宝,元疏忆还是没能忍住,走上去拿起她的汗巾一把糊住了还在假哭人的脸,被糊的人还不解的眨了两下眼睛。

    “梁絮虞你这个羊癫疯病人,活该你注孤生。”

    一语成谶。

    故去十几年的太皇太后喜欢热闹,是以皇帝为了尽孝道经常在宫里举行宴会,不论是皇亲国戚娶亲还是佳节,只要有机会,皇帝就派人给众位大臣发帖子,名义上说是为了太皇太后高兴,但太皇太后仙去已久,皇帝还是逮到机会就办宴会,这可不是什么明君的作为,有些大臣看不下去,上书直言,被皇帝一句话就批下来了:朕可有铺张?

    几个德高望重的大臣闻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沉默了。的确,这一任的皇帝的确是喜欢办宴会,但却比历代的皇帝都勤俭,自己从来不动国库丝毫,百姓也都能吃饱穿暖,偶尔办宴会也是主张从简,没有浪费过东西。对于一个皇帝来说,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于是这些大臣也不提了,平常烦心事都够多了,难得皇帝让咱们高兴,咱还有违背的理?一众大臣高高兴兴的穿好衣服带着自家的妻妾儿女赴宴去了:皇帝说了,太皇太后生前喜欢热闹,诸位爱卿务必带上一家老小赴宴。

    因着这个,八月十五这晚,天还没完全暗下来,皇帝办宴会的流香水榭早已热闹不已,小太监提着各式各样的花灯为这地方装饰,宫娥们端着装满了美酒佳肴的盘子在人群中穿行,大臣们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讨论政事,他们的家眷就各自拉了成年的儿女们介绍亲事,一时花团锦簇,热闹不已。

    元疏忆提早了半个时辰来到这个地方,想要找个清净的地方躲避那些给她说亲事的人,不知道哪个缺心眼的,她刚刚被梁絮虞押解回来就传出了她久病痊愈从养病的地方回来的消息,害得她每天烦躁不已的一边寻找拓拔谌一边还要应付那些给她说亲的媒人,她可真是怕了那些大臣的夫人了,明明平常看起来端庄的很,一遇到这种事比乡间的妇人都要积极,真是不知道要说什么比较好。

    只是她早,那些人更早,也不知道是不是整天没事做就指望着参加宫宴了,一个个擦脂抹粉的早就站满了水榭,正三三两两在那里评论谁家夫人的发钗好看呢。害怕她们注意到自己,迫不得已的,元疏忆找了一个僻静的小角落,打算不让任何人发现自己。

    “哎呀,皇妹怎么也来了,怎么,也是嫌弃前面太吵?”

    “既然知道你还问我,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元疏忆冷笑着看向自己前面倚在一块大石头上拿着一本《庄子》的拓拔宏,可还真是冤家路窄,她没找他算账,他倒自己送上门来了!

    “我又不是皇妹,怎么会知道皇妹在想什么呢?”拓拔宏伸手轻轻的拍下掉在自己身上的芍药花,合上书,抬起俊秀的脸对着元疏忆笑道,“就像为兄不知皇妹现在竟然还活在这世上一样。”

    旁边的花开的灿烂纷繁,看在元疏忆眼里只觉得碍眼,尤其是那花竟然掉在拓拔宏的衣服上,比掉在牛粪上都让她觉得惋惜。

    “你死之前,我可是不会死的。”元疏忆冷笑,“听闻皇兄不久也快弱冠了,只是不知皇兄又还能活几年呢?”

    可真是恶有恶报,对于拓拔宏这样的人来说,活二十年算便宜他了,她都在想,为什么拓拔家的诅咒不是十五岁就身亡呢?那样她可就不用面对眼前这张让人厌恶的脸了。

    “呵呵,皇兄也想知道,皇兄能活几年,皇妹又能活几年呢。”拓拔宏额头上的青筋跳了跳,他最近越发听不得人家说他的年龄了。

    “那可就不知了。”元疏忆冷笑着回答,挑衅的看着拓拔宏,眉间心底都是火气,拓拔宏也阴沉沉的往她这边看,眼中情绪意味不明。两人之间横了一块大青石,静静的卧在地上,一边被元疏忆踩着,一头坐着拓拔宏。

    各自沉默着,空气里也冷了下来,元疏忆暗暗摸上了自己腰间的软鞭。对面的拓拔宏却是微笑起来,未动分毫。

    “哎,我找了你们好久呢,原来你们跑这里来了,可是让我好找呢。”一道温柔清和的打破了两人之间的诡异气氛,元疏忆死死的按住腰间的鞭子转身望去,却是梁絮虞款款而来。

    “宴会要开始了,皇兄怎么还是在这里躲清净?疏忆也是,马上继伯父就过来了,还不快点过去给他见礼。”梁絮虞说着,不动声色的走到元疏忆跟前,拉着她,用尽全身气力,就要往人群中走。对着拓拔宏微微一笑,“皇兄,我们先过去了。”

    “二位皇妹先行走吧,皇兄过会再过去。”拓拔宏也对她笑笑,摆出兄长应有的风度,“皇兄先在这里待一会,皇叔若是问起,就替为兄答一声。”

    “好。”梁絮虞面上笑容不变,认真点头表示记下了,便拉着还在死死瞪着拓拔宏的元疏忆转身离开了。

    看着她们离去的背影,拓拔宏微微一笑,目光落在方才元疏忆站立的大青石上,那里已经碎了一大块。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第65章

    梁絮虞身无几两肉的,没想到力气还蛮大,被她拉着,元疏忆完全挣脱不开,只好一边气的不行的被她拉着,一边还在垂死挣扎着想要回去打死拓拔宏那个无耻之徒。

    “疏忆,你冷静点,来之前告诉你多少回了,千万别跟他杠上,怎么你就是不听呢。”梁絮虞苦口婆心的一边拉她一边劝,“我们古蜀族本就容易招惹事端,尤其是这些年继伯父没有子嗣将你我当作亲生侄女般疼爱,皇恩浩荡已经受到太多人嫉妒了,现在你还要招惹他,不说到时继伯父难做,就是那些大臣也不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弹劾你我既而威胁到族人的。”

    她说的自己又何尝不知?只是要她咽下这口气实在是太难。“那难道他设计要夺我生命蛊害我性命的事,就要这样算了?!”元疏忆气闷不已,怒气都堵在胸口没处发,“说好的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呢?何况,他还不是天子吧?就要这么嚣张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梁絮虞叹息,当今拓拔皇室,除了拓拔宏外再无嫡系子孙,拓拔继虽然比起祖辈年纪不大可也已经三十有余,况且他至今不愿选妃成亲,连侍人都没有一个,短时间内恐怕是不能有皇子出世接承帝位的,那这皇帝之位,非拓拔宏不可了。只是现在拓拔继还健在拓拔宏就如此嚣张,只是不知百年后他又如何,而她们古蜀一族又会不会成为虎口中的肥肉了。

    “你能忍就忍,不能忍还是得忍。”梁絮虞一边拉着她缓缓在这水榭的花丛中穿梭一边温柔的安抚她,“想一想咱们祖辈怎么从屠杀中活下来的,你就能冷静了。”

    “你就是这样的?”时间过了一会儿,元疏忆的火气也降了不少,听见梁絮虞的话,她剩下的火气也全部被一盆冷水泼下来浇灭了。天色慢慢暗下来,梁絮虞停住脚步顿了会儿,站在原地没动。

    元疏忆也停下了步伐,转身看着她。

    第10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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