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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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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虐文]一叶扁舟 作者:聪明的笨蛋

    第2节

    郁波斜起身,让张冰靠得更舒服点。

    迷迷糊糊的张冰睁开眼,看到郁波的平视前方的侧脸。而自己正枕在他的肩膀,能嗅到郁波脖颈带点汗味的男人气息。他不小心加速呼吸,将气喷在郁波身上。

    郁波发觉他醒了。张冰赶紧撤身,说:“不好意思,我可能没休息好,真对不起。”

    虽然觉得郁波很帅,有种莫名其买的安全感,但张冰还是选择赶快离开,毕竟在火车上他对自己的态度也不怎么友好。

    “嗯。”郁波只哼了一个字,却冷得张冰发抖。

    果然,自己刚才懵懂的痴想是愚蠢的。

    这时候,张冰很想摸摸背包里的那捆信,那是他的圣经。他感觉无助的时候,会想起那些信里的句子。

    记得2004年4月5日的那封信。当时的温度降低,张冰躺在无人的教室里,借着微弱的光读那封信。在受到这封信之前寄出去的内容,张冰已经想不清楚,反正都是抱怨自己的生活,觉得自己生活很痛苦,希望笔友能够知道。张冰不期望有谁能改变他的生活,毕竟早就失望透顶,但他希望有人能跟自己说话,能让自己真正有可以哭出声的地方。回信的内容都是鼓励性的语句。就是那些话组成张冰的圣经,在那个黯淡无光的初中时期,给予张冰冰冷生活里为多不少的温暖。

    他记得那封信上说:熬着,时间会慢;冲刺,时间飞快。你只要记得向十八岁飞奔,那时你就可以保护自己。越是痛苦的时候,时间越漫长。想一想,寒假太短,暑假太长。不仅仅因为放假的长短原因。想呀,寒假太短,还没尽兴,作业那么多,一直在享受,所以时间特短。暑假就不是了,时间长得过了三四个星期之后,无聊得天天睡觉,这就是熬,时间能不长吗!对了,你有去过海边吗,今年暑假我就去过。大海很蓝,感觉像那什么,对对,像把滴几滴纯蓝墨水进水里。不过阴天的时候,还看起来很脏,像下水道的水。不过有很多贝壳可以捡,只是都很小很小,没见过电视里那些大的,带花纹的。海滩上经常有一些莫名其妙的透明的东西,有点像鱼,有点腥,但里面什么都没有,像一团胶。不过,我觉得以后可能不会去了,跟想象的不一样,我原来以为能看到龙。现在想象,果然像小楠子说的那样,我幼儿园还没毕业。

    以后,我们都长大了,可以一起去看海。你要好好学习,分析分析那海滩上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对呀,还要看海。张冰想到了海,要用自己的双眼亲眼看看大海。虽然笔友描写得让人没了兴趣,而且联系也早就断了。但张冰感谢名为叶子的笔友,即使一个人也要完成二人曾约定好的梦想。

    冷风还在吹,但张冰的身体热了起来。再多的嘲笑算什么呢,嗯,都是空气,就像屁一样,扇一扇不就没味了。

    车闯进医院大门,甩开侧过的追骂的路人。

    到医院,两个病号都是自己走进去。站在外面等待的医生看得瞠目结舌,几秒钟后气得脸都兜不住表情。张冰估计他们以为是多紧要的事情。谁知道是这种情况。

    围绕一个病号和另一个没准也是装病的新兵,这么多人前前后后地忙碌。这一圈人都蠢到爆,当然自己也很蠢,不过我知道他们愚蠢的原因,所以我是很蠢,但还好,值得骄傲。张冰心想,噗嗤一声笑出来。

    郁波瞪了他一眼。

    张冰严肃起来,在心底犯嘀咕:我在笑你,你是不是蠢得不知道原因。

    医生很快诊断出这两人没什么毛病,也就是装病男有轻度的肌肉拉伤。

    真是老实的孩子。他应该比自己小,张冰心想:之前是要他多少做点准备,能顺利通过医生的诊断。原来之前在地上紧张得抽筋都是为现在准备的。自己莫名其妙羡慕起装病男的意志力。

    为了赶时间,也由于愠怒医生的表情,一伙人又开始往回赶。王耀虎的表情很不好,除了郁波其他人都缄默着。王耀虎为了抄近路,将车往田间开。

    水泥路上车太多,拐个弯,田间小道也可以通过,都是平行的,只是刚下过雨太泥泞。小路没有路灯,天上的星光只能照亮自己。王耀虎一下子将车开进泥坑里。

    大泥坑里,轮胎不断打滑,甩出泥水,刨出更大的坑。

    张冰在后面推车,力气太小,没什么用。身上被泥水喷出斑点,他竭尽全力,连叫旁边看着不帮忙人的力气都没有。

    “听我的口令,一二三再发力。”

    张冰听到郁波磁性的没有节奏的声音,看到捋起袖口,漏出结实胳膊的郁波。就在刚才,张冰还非常失望。他看到那个病号男装傻地站在一旁,根本不愿到泥泞肮脏的地方帮自己一把。

    一直都是这样,张冰心想。他总是帮助一个个白眼狼,即便受伤多次,即便一次次告诉自己不要再去做这样的傻事了。但下一次,张冰还是会伸出手。

    失望久了,自然就习惯了,也就好了。张冰心想。

    然而今天与标准结局不同。

    车轮发出轰隆的声响,巨大的反响不代表什么。郁波站在坑旁,夜色太黑,张冰只能借远处田地的一点光模模糊糊看到一个奋力推车的影子和不断滴落汗的轮廓。这样的坑怎么能推上去,郁波想,没有结果的事还用试吗。

    其实,郁波只想耗电时间。他不想参军了,脑海中反复浮现南野,让他感到参军的意义简直在浪费时间。

    没有能回头的路。

    郁波感觉心头的隔膜被磨出一个口。奋力的张冰与火车上点头哈腰奴才样的张冰有点不同。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郁波觉得惊讶,为什么要分析一个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人。更令他感到惊愕的是,居然逐渐想不起南野。这令郁波放松。

    他居高临下俯视推车的张冰,然后跳下坑。

    张冰有些不好意思,结巴地说:“我一个人可以的。”

    “你一个人就是不可以,所以我才帮忙的。”郁波不看他,试图忽略他。

    两个人的力气还是小。王耀虎急得满头大汗,要是回去晚了,关乎他未来的发展无小事。

    “你们都给我下去推车,一个个杵着还能生根发芽,生男生女吗。下去,都给我滚下去推车。”

    被呵斥一声,看客三人慌忙都下去推。

    人多力量大,果然车开始往上爬,只要能将车抬起一个角度,轮胎能不打滑使上力,就行。

    张冰看到郁波踩到一块石头,正是车发力的瞬间。张冰想提醒他注意,却没注意到自己打滑。在摔倒的过程中,张冰坚持说完。郁波轻松移动一下,没被石头崴脚。但张冰看起来就显得很狼狈,满脸满身的泥水,假如头发长点一定有抹上发胶般地效果。他坐在地上看到郁波嘴角不易观察的微笑。

    他是不是喜欢我。张冰想,不自觉抿嘴,感觉之前的身体冰凉的感觉一挥而散,心底有压抑着的心跳。

    车还是没能出坑。郁波看不下去,觉得问题在王耀虎“惊人”的车技上,没采取什么方式劝告,直白地说:“我来开。”

    他显然看不清王耀虎有些尴尬的表情,张冰倒是看到走到车后一起推车的王耀虎略带不快的表情。

    这次推车,张冰用尽全力,觉得一身正气,甚至可以回到任意一个兵荒马乱的年代对付恶势力。

    郁波从后视镜看到张冰的笑,越发弄不清这人的属性。有什么好笑的,难道泥塘才是他的家。不过他满身泥水的造型还是挺有趣的。

    郁波指挥身后的人往泥坑里填石块等填充物,要求他们将所有的东西放到后备箱上,轻踩油门,车轮贴地拔出一段路。郁波向左打盘,猛地加速开出泥坑。

    作者有话要说:  莫有人看吗!!!!

    ☆、第五章 未来的距离

    坐了18个小时的火车,张冰的骨头都散架了。

    “全体注意,速度加快,别磨蹭,要想不被踢屁股,不在部队里被教训,现在就给我下车到排好队。给我好印象,对你们这些油头滑脑的蠢货们是件天大的好事。希望你们能记住。”王耀虎站在慌张收拾行李的新兵中,响亮的声音与突变的态度让张冰觉得过去的人生仿佛像一场梦。

    火车终会到站,只是没有路牌。张冰不知道这是哪里,但当双脚踏上结实的水泥地时,张冰知道只要有路道标可有可无。

    他磨磨蹭蹭下车,尽量拖慢步伐,等到郁波拎着包下来从身旁擦家而过,张冰才大步迈开,时快时慢,最终的目的是排在郁波的身后。

    张冰没能如愿,但还好与郁波之间隔着一人。他对前面的人厌烦至极,必须要偏过头才能观察到郁波强健的背。不过,这样的动作在军绿色队伍中是严禁的。于是张冰要一直担心下一秒会不会被教官叫出列,大声呵斥。

    郁波的脖子后面有两颗不对称的痣,压紧的帽檐下有三绺翘起来的头发。他是不是自然卷,张冰心想。但他很快否定自己,毕竟自然卷都是好人。就从初识起,郁波对自己的恶劣态度,张冰就可以推断出这个人不算个好人。但那人是恶人吗,张冰摇摇头,放弃这个想法。

    不是恶人。这个基本条件算合格,张冰承认自己的心动。

    从几小时前开始,张冰就已经在车厢坐立难安。他总装作焦急等待火车到站,然后自认为顺理成章地转头看窗外,靠余光窥视郁波。虽然郁波总是望向窗外,留下的只有左侧脸。张冰用目光扫描过五官后,开始数郁波脸上的痣。只有一个。

    下车时候,张冰故意绕道郁波右边,看到郁波脸上没痣,居然感觉遗憾。

    现在排队中,张冰成功数出郁波脖子以上痣的总数。这令张冰即兴奋又失落。他竟能这么起劲,以前的胸怀大志都去了哪?

    什么时候能数他全身的痣,那才是完成大业。张冰心想,觉得羞耻,察觉脸似乎红了,热得发烫。教官在前面训话,他什么都没听到,试图平复心情,脸不能太红,不能让郁波误会。要是他以为自己是因为前或后面的人儿脸红,这就能成天大的冤案。即使天降大雪,在12月也不算稀奇。

    张冰感觉自己真滥情,算上这次算暗恋三次。次次都没成功,倒是一次比一次确认自己感情的速度变快。

    对了,他叫什么还不知道。张冰狠狠地回忆郁波的长相,防止忘记。

    “后面那个脸红的家伙出列,对,说的就是你。”陌生的教官每一声都在嘶吼,拼了命想吼出两片肺。

    无奈极了,张冰被安排到前排。个字中等在部队里居然占不到优势。

    浩浩荡荡的队伍上车,随尘土一同被摇晃到更陌生的地方。这些懵懂甚至憨傻的新兵徐徐下车,然后在一声训斥声中迅速下车。

    站在主席台上的是一个方脸男,轮廓棱角分明。张冰觉得他的脸可以拿去割纸。

    “大家好,我是新兵连的连长。我叫李赵龙。大家不用客气,一定要叫连长。我不是为了吓唬你们才这么说。在这里我就是你们的长官,我说的每一句话你们只有点头,没有摇头的权利。”面容刚毅的李赵龙踱来踱去:“我知道你们这里不少人家境不错,但能来到这里说明你这个人很糟糕。当然我也知道不少人是来锻炼的,但我告诉你们,那全是放屁。你要想锻炼,这里就是地狱。”

    一排排的新兵被李赵龙的语言吓住,但被他接下来的话吓得更加厉害。

    “每组四人,每人领一份口粮,每人一枚军辉。接下来三天,你们在野外生存,最好相互能对抗。这场游戏里,没有不抛弃不放弃;没有携手并进。我要你们活下来。当然并不是说你们会在这生存游戏中会死去。我语文不好,小时候没好好学,大家见谅。我是说你们被夺取肩章就算死亡,这将是我对你们的首次考核。希望你们珍惜这次机会,赛出风格,赛出水平。当然夺取的方式也会被我作为多量的工具。”

    不愧是连长,每一个字都铿锵有力。张冰还没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他排队领到安排表,上面除了自己都是陌生的名字:郁波、贾相梦、黄振涛。

    当张冰按照指示,找到其他三名队友,看到的都是熟脸。而郁波,他也在其中。尽管张冰看到了相当讨厌的三角眼:贾相梦,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郁波一人身上。

    机会来了。张冰心想,故作老成地说:“谁是贾相梦。”

    “呀!怎么跟你一组,晦气。”

    贾相梦的语气很刺耳,张冰觉得更晦气,念出这个名字的第一口就像吸了一口厕所的空气,饱含令人作呕的心情。他狠狠瞪了贾相梦一眼,接着说:“没准晦气俩字都写不成个。谁是郁波。”

    郁波有柳叶弯的粗眉,看起来英气,与眉骨交相辉映。张冰描绘着郁波的长相,同时失望着为什么黄振涛不是他的名字,听起来更有气势。郁波,两个字听起来很柔弱,应该是自己这么内心柔软的人所应有的姓名。不过念几遍的话,郁波还是很好听。

    剩下的那个就是黄振涛了。不过张冰显然没有兴趣认识他。

    所有人还没从劳累中缓过神,就一组组开始上车,要将他们分别送去号称为地鲲的莫北森林。

    李赵龙从一辆辆车前走过,拿着扩音器,被王耀虎抓住。

    王耀虎说:“你这弄得也太大了。上面要知道了,你怎么办。”

    “用不着担心我,也别担心你,没事,这算个啥!不正好响应上面新创意的训练模式嘛。”李赵龙甩开袖子,面对灰头土脸,一脸无辜随时等待被杀害的“小羊羔们”说:“我知道你们有些人根本不是抱着参军梦来的,有的是不学好,被家里逼着来的;有的是图退伍后,可以靠家里的关系转业,吃皇粮。不过,我想看到那些愿意奋斗的人。在军队的一天,你们就给我拿出吃奶的本领,假如吃奶都不行的话,那就去□□。我警告你们,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我不开脏口,可你们不要逼我。”

    “我想你们都不笨,当逃兵,趁此机会离开军队的想法可是很愚蠢的。当然啦,这个念头只要刚进来,肯定会有的。你们现在害怕军队,想想这里还有我的一份功,这还是令我骄傲的。所以我是觉得你们很可爱,会成为我们军人的一员。我们新兵连肯定会往其他部队输送大批生源。可某些人有时候了不起,平常想做的事情从来都懒得做,倒是面对困难逃得比谁都快,甚至像当逃兵这种事情都可以不经过大脑就干得出来。告诉你们,相当逃兵,逃吧。不过你们只有两条出路,一是饿死;二是被抓回来,上军事法庭。”

    李赵龙故意顿了顿:“至于有什么样的惩罚,我还不是不说的好,免得你们吓尿裤子。毕竟这三天穿着湿衣服而且天气还冷,肯定很难受。这边又没有纸尿裤卖。不过你们也别太担心,不行了就拉开信号弹,而且给你们准备的食物也非常充足,那就是你们所有的负重。要是觉得累,快点吃完食物,然后拉开信号弹就好了。千万别拼命,要是为气我,让我背责任而出事,这么愚蠢的人可以刷新人类无耻的底线。所以不要因为我,而拼命。我相信你们都不喜欢。”

    听完李赵龙话痨般地长对话,张冰满脑子懵的。他很害怕,情不自禁往郁波那边靠近。周围的士兵都很强壮,而自己似乎没有一点优势。他捏紧拳头,强迫自己停下懦弱的想法和行动。他必须要变强,靠自己。靠任何人都是没有希望的。这是张冰早就看清的现实。他每一步都是这么逼着自己走过来的,所以没什么好怕的,再差能怎么样,只要要不了命,苟且偷生也不是不行。

    李赵龙连长说过这是考核的内容之一。那肯定与新兵连之后下连队有重要联系,肯定要进入有潜力的部队,那样才能走远。张冰让自己处于坚信中,却有点畏惧。很快他给自己找借口,即使这两年混不出名堂也无所谓,反正退伍了自己能留在周围的城市就是成功。

    一会儿兴奋一会儿担忧的张冰与如同死了半截的郁波对比鲜明。郁波对李赵龙的话毫无兴趣,根本不想参与。对他来说,参军就是出来散心。

    一群愣头青般的新兵满脑浆糊,脸上早已没有刚登火车时的兴奋感。他们像蚂蚁般成组地爬上车。几乎全部人都在心底咒骂,期望上面能来人巡查,能治住这狗官。

    天色暗得较早,还没到下午六点,小路两旁的树枝就已经模糊成剪影。

    张冰随车身左右摇晃,觉得有点冷,毕竟已入冬,即便温度还在10°左右,但凌晨的温度还是太低了,怎么睡觉是个很大的问题。这时哪是思考怎么睡觉,吃什么好的时候,现在是关系未来成就的关键时期。周围有人在叹息,张冰不好意思表现出兴奋,倒是听到有人摩拳擦掌的声音。

    军车的篷布呼啦啦地想,风从未知的缝中钻进来。不知道军车行驶到哪里,所有人在集体被颠飞的一瞬间后,在看不清长相的长官呵斥下,这一车的新兵下来时一阵骚动。

    完全看不到其他车辆,只有他们这一车16个人(共四组)在一面陡峭的土坡上。四周黢黑,重重的树影令人窒息。

    四组人分别被不同地点要求离队,张冰组是最后一列,被带到这个土坡上。

    张冰看着土坡边缘,想摔下去会滚多久才能停止。组内的空气有些压抑,张冰打趣地说:“有谁物理好,可以算算我们四个人谁可以最快地滚到坡底。”

    空气被张冰的言语冷到快要结冰。郁波看着明显略小的影子心想,这个是不是有超能力,总能令整个场面更尴尬。

    一组四人:持续冷漠的郁波、总想干点什么的张冰、多动症患者黄振涛以及眼睛咕噜乱转的贾相梦。他们是一群无头的苍蝇,被放置在坡上后,持续沉默着,直到某人肚子饿得咕咕叫。

    黑夜里,看不出是谁这么有眼色,否则这一干人都还僵持着,不知道吃东西。

    “大家吃点东西,好吃好喝,别吃太多。”黄振涛操着山东口音说着:“回头饿着可不行。”

    张冰坐在冰冷的地上,吃着看不清的东西,没觉得有什么不适。其他三人都坐开了,郁波靠着树,站着吃。张冰想他肯定是个洁癖的人,刚才走一圈一圈的还以为是在侦查地形,现在估计只是看看有没有水洗手。张冰还以为这个队伍中有能力强大的人能领到他呢,现在想想还是靠自己比较有优势。

    贾相梦问:“刚才那些长官说的规则有谁记得清楚。怎样才算赢?拿到手的军辉有没有最低限制。”

    张冰摸摸口袋里的军辉。那是一枚十厘米长的绿军辉,看起来很简陋,就是一块布上面印了军辉。即便是夜色黑沉,张冰仍能摸到裁剪粗劣的毛边。不过,准备那么多够新兵的使用的量也算花不少钱吧。一想到刚毅的李赵龙与店家讨价还价的样子,张冰突然觉得那个长官没有多么可怖。但给他们这些新兵整这么一出也够大胆,万一要谁出了什么事,他不就完了吗。

    张冰想李赵龙可以成为学习的榜样,能镇住压力的人都是平凡的超人。

    “说话呀。有谁知道,我刚才没听懂。”贾相梦的声音很刺耳,令张冰想抓一把土趁着伸手不见五指的夜色赛入他嘴里。

    黄振涛拿着树枝,在地上画图:“刚才他们没有说具体的规则,就是说要保留自己的军辉,在三天里夺取更多其他组的,再第三日的下午五点前回到下车点就算胜利。”

    “什么破jb玩意,无聊的比赛规则,也就是说,我啥都不做,只要熬过三天也算赢。”贾相梦骂道,站起神,在一阵沉默中突然又说:“是不是自己一个人保留着着破军辉就够了。”

    本来还在轻松中的张冰,觉得任务还是比较轻松的,只要不去争别人的军辉不就好了,找个地方藏起来,找个河抓个支出鱼,打猎什么的,跟在校时期的野炊差不多。他当时因为各种原因,基本上没敢参加这些活动。原来参军还挺快乐的。

    而贾相梦突然的发言令所有人都下意识攥紧了军辉,出了郁波。郁波一直在吸冷气,试图保持清醒。平日里,这个点他已经睡去,而这个保留的习惯给他带来一波波的困意,让他又开始想到南野。郁波仰头透过细密的叶片看到一层层的乌云,只有边缘透出一点光,堵得他的心如塞了几块石头。

    “别呀,咱么不是一组嘛,一个人怎么活。这么冷的天,大家多少都要有些照应,不然出事了,难为那□□的赵李龙是小,你父母怎么办。”黄振涛边说边拉着大家,试图组成一个圆圈。他首先拉住张冰,将手叠手,似乎想团结军心。但其他两位不予理会。

    “其实李赵龙长官还是挺值得尊敬的。这些军辉这么破,肯定不是从军费中支出的,估计是他自己花的钱。虽然我不能理解他花这个钱的意义,但更我觉得感动的是,这些军辉后面都有我们自己的名字,更贵,难道不令人感觉感动吗。”

    张冰呼应黄振涛,觉得其他人理解不了自己的话,没人回应非常失落。他认为这些人的理解能力太差,跟他们一组简直在侮辱自己曾拿到优秀作文三等奖的成绩。

    贾相梦又突然声音带笑地说:“就是呀,我们四个怎么说也算有缘分,从刚才火车就坐在一起,现在又组成一个小组,参加烂游戏。大家一定要努力,撕掉其他组的军辉。”

    张冰努力想回应点什么,觉得恶心,放弃了。

    四人沿着坡走,在黄振涛坚持认为营地应该扎在水源旁的理论下,他们走了足足两个小时。背着一个巨大的包裹,谁的脚都感觉酸痛。张冰走得最慢,好在月光落地,土壤变得疏松,行走得不是那么困难。

    耳畔听到淙淙的溪水声。喊一声,远方只有小巧的土丘,挡不住音波的飞散。一望无际的枯草平原上,唯一一棵巨大的古树插在地面,仿佛那才是地球的中心。古树的四周溢满波光粼粼水银般的小河。横渡河流到堤岸的石头被月光、时光、水声磨光滑,似乎踩一脚便会掉落冰冷的河水。

    张冰被宛如秘境的树组成的世界迷住,惊讶得不断眨眼。

    黄振涛也跟着挺起胸脯,意味深长地看了一圈,算是对刚才被抱怨的报复。

    “你们看过一个叫《饥荒游戏》的电影吗?”黄振涛问郁波。郁波眼球转到眼角,立刻又转了回来,厌烦这人为什么总找自己说话,明明还有两人。不过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自己也不太想理其他的三个人。

    “看过。”张冰假装了解地说:“不过时间太久了,我忘了主要的剧情了。”终于有机会融入大家了,不得不说等机会真的很辛苦,费尽心机。张冰在心底偷笑。

    “主要剧情就是,一个人突然活了,然后被一个胡子拉碴的大汉告诉说要在这个原始荒原里生存下去,会面临到很多怪物和糟糕的天气,然后那人就消失了。还挺好看的。以后你们退伍了,回家可以找机会看看。”黄振涛叹着气说。

    大家都不约而同地仰望深蓝色幕布夜空缀着的弦月,再多的话说出来给谁听,再多的话也没人会回应。

    黄振涛尽职地讨论话题,试图活跃气氛。可惜了他一口的东北口音,没带来喜感,各种笑话段子也就让张冰哈哈笑了两声之后,张冰自己觉得肚子笑太突兀,也不回应了。凹了许久,互相都是男人,这么美的场景也没办法拥抱在一起,索性都去睡觉。

    翻开背包,张冰掏出帐篷,看着地上一堆的东西无奈,不知道哪是头,哪是尾。建造大楼与搭帐篷此刻在张冰的眼中是同样的难度级别。

    贾相梦的声音突然想起,张冰狠狠地翻了白眼,反正没人看见,很解气。

    “我包里没帐篷。”贾相梦叫起来的声音尖细。

    有什么办法能把他的声音拿去切菜那一定会是世界最出色的发明。张冰笑着心想,摸着光滑的支撑杆,没地住以地作床,以天为被不是挺好的嘛,这是成为诗人的摇篮。可不要放弃这次机会。

    张冰越想越开心,捂着嘴想笑。

    有人靠近,张冰赶紧绷住表情。

    “我,嗯,我可以跟你住一个帐篷吗?”

    猛地抬头,张冰看到高大的郁波。他背对着月牙,轮廓微微发光。只是看着他的桃花眼闪闪发光。张冰不知道怎么描述对视着的目光,心跳砰砰作响,脑袋反复回想郁波请求的声音:温柔请求的声音中带着磁砂般的质感。

    全身像接通轻微电流,上下流窜着舒服的电力感。

    “可以吗?”张冰的语言更像在请求。

    “我们四人共有两个帐篷,两个人合用一个。”郁波有点不耐烦,等待张冰肯定的答复。

    “当然可以,不过为什么不跟其他人合用。”张冰看到黄振涛与不断看这边的贾相梦搭帐篷:“为什么选择和我?”

    张冰刚说出这句话,他就很想一巴掌拍死自己,发觉周围有那么多可以自尽的工具。可以吊死在树上,可以冻死在河里,可以在鼻孔里塞满泥土憋死自己。不过张冰不敢,他想等一个结果,好让他可以愚蠢地幻想。

    郁波无奈地说:“那两个人太吵,我觉得你还比较安静。”他不愿意说靠近张冰能感觉到莫名其妙的安心,有奇妙的怀念感。

    只一句话,便足以让张冰记下此刻的一切。这个世界几乎只有淙淙的流水声,和心底反复撞击心壁的回声。

    这句话,张冰知道没有太多的意思,但让他知道自己有太多的意思。自己似乎真的喜欢上高自己半个多头的男性,尽管自己刚才还为了让自己气势盛试图垫着脚,令自己长高。

    对于同性恋的身份,张冰不难接受。在小学时,张冰曾对认识过的男孩子有微痛的感觉。是在那男生搬家之后离开之后,从来没有的痛令张冰拼命忘记那个男孩。一直到黑暗的初中时期,张冰才对通信的男生有了新感觉,不是,新感觉是类似的,与遥远的痛有某种联系。不过张冰想不通,一旦开始思考,他满脑便出现宇宙星云,以及父亲常说的一句话:宇宙万物都是联系着的。毕竟同性恋在学校是个贬义词,男生骂其他男生当做游戏时,这个词与“妈妈”出现的几率不相上下。

    今天还是非常幸运的,起码有人帮助自己搭帐篷,不然自己也只能枕着石头睡觉。

    “你搭建过帐篷吗?”郁波问。

    “有。”张冰总会对自己强行装x的行为感到巨大的后悔感,不过此刻他想表现得强势,有好印象才能有好前途。

    “首先把帐篷打开,然后······”张冰支支吾吾,不断检讨自己,下次决不能勉强自己,因为印象没准会更差。

    郁波接过张冰手中的支架,将十字架连接起来后,穿进帐篷的支架口。随后他研究着帐篷的边角,找到四角多出来的带子上的孔口,瞬间便撑起帐篷。最后他用插地的扣钉将帐篷通过四角带子固定在地面。

    没什么技术含量的工作,但速度很快,对于没干过的人来说确实天赋异禀。张冰在内心评价道。他甚至鼓起掌。

    郁波尴尬地挠着后脑勺,对他摇摇手。

    夜渐深,这组只有张冰一人有手表。但他们虽然知道熬过第三天的期限是何时,在第三天的5点之前回到当初下车点就好。不过他们谁都不知道是从今天开始算第一天,还是从明天开始算第一天。好在这个地方很大,车辆分开,只有一车在这里放人,也就意味着即使相遇也只会遇到另外三组,而且很可能完全遇不到。这推理多多少少给张冰带来安全感。

    张冰与郁波两人背靠背躺着。

    狭小的空间里,郁波蜷着腿完全睡不着。

    “你可以把腿放在我下面。”张冰说,他也睡不着,地太硬,连枕头都没有。

    郁波没说话,迟疑了一会儿,伸开腿斜着睡,说了不清楚的“谢谢”。

    不用谢。张冰在嘴边小声说,感受郁波背每次不经意地靠近。

    “你睡了吗?”郁波胸腔共鸣的声音磨得张冰像听广播剧般享受。

    “没有,睡不着。”张冰说:“我第一次和别人一起睡。”

    ······

    原本寂静的夜变成了死寂。张冰恨为什么现在不是夏天,如果有虫鸣也许就能盖住自己刚才的愚蠢,如果天气热,那么自己就可以睡在外面。总之,一切愚蠢的事不会发生。张冰几乎快要抓狂,可肉体必须保持安静,否则这个帐篷会被自己击垮的。动静皆不宜,张冰好想跳进河里证明自己的清白。

    “哈”,很轻的声音让张冰捕捉到。他笑了吗,因为自己笑了吗,为什么会因为自己而笑,难道觉得自己有趣。不,他很可能认为自己是个怪胎,天哪!不不,也许他认为自己很可乐,所以觉得开心,对自己印象变得更好。于是张冰陷入更加疯狂的纠结中,与自己对扯,却必须一动不动。张冰痛苦地认为离成佛不远了。

    “我也睡不着。你能唱首歌吗?”郁波的背看不到任何表情。郁波刚才还在想南野,想得心肝疼,想到南野对自己说的谎,每一句话为什么都记得那么清楚,连每一个字都清晰得仿佛刚刚发生。就算过去再久,被砍过的伤疤愈合不到无痕。

    郁波闭上眼睛,就觉得烦躁。他想到背靠着的人,这个人似乎可以减轻自己的思绪,起码可以让自己满脑子不被占据。

    当郁波听到张冰说出那句歧义句时,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内心已经趋于平静。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似乎叫“张冰”的那个人唱歌,估计感觉太尴尬了,但为什么自己会笑?

    背后幽幽的歌声传来,每一句的呼吸声让郁波无法忽视歌唱者跑掉的旋律。他觉得自己不是好人,为什么要让别人这么难堪。自己忍不住笑出声,但歌者还是很认真地唱:

    我坐在椅子上,看日出复活

    我坐在夕阳里,看城市的衰弱

    我等到一封信笺,用它安慰我

    听到呼吸里的心愿

    曾经寒冷受伤渴望着平凡

    随着一次两次梦褪色

    盼不来的望得穿的

    让泪水洗刷吧

    让他推向我在边界

    奋不顾身挣扎

    如果有一个怀抱勇敢

    不计代价

    别让我飞,牵我温柔双手

    歌声停了,郁波觉得旋律听过,只是想不起是谁的歌了,词听起来很伤感。

    “谁写的词?”

    “陈绮贞。”张冰有点羞愧,小声说:“还有yes !是一首两人合作的曲子。”

    “唱得还不错。”郁波说着说着,竟眼皮困到自然闭合。

    睡下了。张冰撇撇嘴想:明明唱得不好,还要夸奖,这批评太严厉。张冰转身,平躺看了看郁波的脖子,直视帐篷顶。

    我就是“yes !”,只是陈绮贞不认识我。张冰心想。还是好好想想该怎么整贾相梦吧,毕竟在火车上的种种事迹历历在目。今天当然算在时间内,只是算半天而已,不过贾相梦不知道,该怎么才能保证其他人都平安,算计该死的三角眼呢。

    冥思苦想无果的张冰决定睡觉,靠梦解决。

    平原上的风一波波扶动枯草,摇响帐篷布,掩盖踩弯草茎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很累,所以没能写完,不过我会努力更新的。今天看到有人看文了,别弃文,收藏嘛!

    我撒娇,你们或你又看不见,不要认为我没有努力在地上打滚。你看今天很多地方都重度污染了吧,那就是我干的好事。我就叫北冥鲲。

    我更新了,更了不少,可惜距上次更新有几天。那位看到这一章的读者大人您在哪。

    你快回来,我已经更了一章。

    最近实在太忙,有不少样品要做,所以更新得慢,但我不会弃坑得,毕竟我也是曾被很多人坑得想拿菜刀砍人的读者大人。比如cp,我就很想跑去日本然后痛下杀手,用爱的嘴炮强迫他们填完x战记。这份梦想不知道能不能再cp诸位阿姨奶奶生前实现。所以为了这份梦想,我必须要好好活着。

    对了为什么说了这么长一串乱七八糟的事情,因为我现在很困,处于神志不清的阶段,所以希望大家点点手指,收藏一下。也不不是大家,只是你,对就是你,就是那位第一个看的读者大人。没错就是你,别再企图关浏览器了。

    我觉得好想哭。因为我说得这么长一串很可能是自己一人的独角戏。那位读者大大很可能永远地离开了我,就因为我前段时间想睡觉,所以下班之后就没那么勤快。

    我突然在想,为什么我不能自己精分,自己给自己评价,自己给自己收藏呢。答案是否定的,因为我虽然精分,但我要在现实世界精神分裂,因为网上的虚拟太廉价,我应该配得上更高贵的逼格。

    擦擦眼泪,明天接着更,反正没人看,老死不相往来。

    哼哼哼

    ☆、第六章 星星来的孩子

    饼干看起来很好吃,黄桃罐头的糖水比果肉本身好吃。张冰摸到口袋里的一块钱,不知道该买哪一个,要是每个能买一般就好了。

    沉浸在梦中的张冰饿得肚子咕咕叫。

    郁波摇醒他,捂住张冰的嘴。张冰两眼一睁,眼前发黑,饼干和糖水呢。张冰此刻的唯一信念是不能死,花钱买到的饼干还没吃到嘴。他挣扎着,似乎借着这份力量可以逃生。

    “是我,是我。”郁波谨慎小声地在张冰耳边说话,恨不能管住张冰四处乱蹬的腿。

    张冰逐渐停下,意识慢慢苏醒,朦胧中似乎看到郁波“嘘”的动作。

    “外面好像有人。”郁波说,声音挺无奈。

    张冰赶忙摸内裤里的军辉,可不能丢了这块宝,毕竟之后的晋升也许就靠这次活动。

    “你在干什么。”郁波似乎看到张冰在掏裤裆,觉得看错了。

    “没什么,我想看看自己身上有什么武器。嘿嘿。”张冰尴尬地解释,冷汗直冒。他撩开帐篷低缝,往外看。

    半米高的枯草丛在黑夜里因月光看得清楚,如果藏进去个人,极密的草根根本露不出半点人影。风冷飕飕的,撩着丛顶。张冰露出一只看,望着寂静的外面,竖起耳朵只听到水声。

    危机感袭来,张冰总觉得夜幕里藏着人,但半晌也没发现任何动静。郁波从他身上跨过,一把撩开拉链。

    “别,别。”张冰慌忙拉住郁波的手,紧张的感觉中多了一丝温热。郁波的手好大,掌心好暖和。可惜郁波很快挣开,大步出去查看。

    张冰回味着,跟了出去。

    除了黄振涛,其他三人都站在野地里。

    贾相梦看了他俩一眼说:“挺机灵的嘛!听到有人了。”

    “不不,我是被弄醒的。”张冰连忙解释,害怕郁波的功劳被分享:“真的有人来吗,这么大的草原人会跑哪去。”

    这么大的草原哪都能跑,你蹬脚的幅度就算是老虎都被吓跑了。郁波叉着腰打哈欠。

    “把他叫起来,我们去搜。”郁波指了指正打鼾的黄振涛。

    张冰刚想问他们怎么判断出来的,便发现往里去的草丛中有被踩弯的草梗。四周除了四个活人外,荒无人烟,太过开阔的视野反而令人有些不寒而栗,总觉得窸窸窣窣骚动着的草丛中会突然站起一群人。

    黄振涛被弄醒后,浑浑噩噩地跑到河边洗了把脸,顿时神经气爽地开始搜查起来。其他人也小心翼翼地走入草丛,用逼迫的形式逼迫潜伏者出现踪迹。

    张冰跟在郁波身后,保持两米远的距离,不是害怕,而是为了在郁波被攻击的瞬间可以支援。

    12月的夜还是很冷,加上潜伏着的恐惧感,张冰想跺脚,脚心冷得没温度,却不敢发出更大的声音,害怕万一惊扰出一批人。

    他们四个靠得近,朝向不同的方向踱步,逐渐扩大范围。因为男人间天生的排斥感,刚才还没多少干劲的郁波、张冰等人瞬间神经紧绷。

    刚才的断草一定是来袭者干的吗?难道他们不会踩断吗?该不会是因为过度紧张而忽略了来时自己过来的方向,忘了踩断草的路。不过两个人都同时听到声音,是什么情况,也许会是真的,不过更可能······

    张冰还未想完,右前方的草丛突然窜动,压倒草杆像一支箭般冲过来。郁波赶紧跳掉一边,猛扑过去,一手空。瞬间,各个方向的草丛都开始晃动。

    根本没有风。

    一群人正伺机袭来的影像在张冰的脑海里上映着。

    四人都愣住。刚才冲过来的,早已转了方向,却引来更多的向这边冲来,翻滚的草浪像一波波洪水,虽然只有半米高,不断翻滚的气势与极快的压倒速度令所有人都静止。

    可怕是可怕,不过这么多人为什么总趴在地上,干什么不站起来。张冰见到黄振涛突然跃起身,猛得扑向其中,然后嗷嗷大叫着跑回来。

    弯月在他背后,黄振涛的表情因逆光而发黑,他的动作显得狰狞,像剃秃了的野人。他嗷嗷的叫声吓得张冰和贾相梦也叫着往后跑。只有郁波站在原地。张冰回头看到郁波突然抬脚,一个半米长带尾巴的生物飞在空中,叫了几声,其他冲来的都发出叫声迅速跑开,很快这广阔的平原一片宁静。

    “刚才那是什么?”张冰惊魂未定。

    “老鼠精,好大的老鼠精。”黄振涛还在嚎,整块土地上都是他的声音。张冰连忙捂住他的嘴,虽然已经走远,手里有地图,但难免这声音会传到远方。一旦被其他队伍听到,“危险”肯定是存在的。能在三天内好好保存军辉就已经可以证明自己的实力了。张冰可不想与其他队伍发生争斗,男生在没监管的情况下的争执很容易发展成暴力事件。就凭没有监管还能让这群新兵开始野外竞争,那个李赵龙不是个有勇有谋的超人,就是个靠走后门时常烧三把火的傻x。

    “不就是老鼠吗,有必要这么恐惧,吓得我一身汗。这么冷的天,我要是冻出个好歹,你们都要给我陪葬。”贾相梦气鼓鼓地说。

    张冰想说得真好,几句气话让他彻底暴露出本性,大家都会讨厌他,排斥他,将他排挤出去就好了。反正胜利的条件不是保证整个队伍。

    乌龙一场,危机解除之后,所有人都困得连打哈欠。

    叉着腰凝视远方的郁波很迷人。张冰装作系鞋带,不时看看他。要是能勾线稿就好了,那样自己能将郁波的形象描绘在纸上。现在他只能用力地记下这个时候,靠着远方的郁波。草丛没过郁波的膝盖,一脸严肃的表情令人猜不透他此刻的想法,也许不是什么好事,毕竟他的眉心一直凝结,像一团微型乌云。看着郁波完美的侧脸,张冰愿意做郁波的语言垃圾桶,起码能靠得更近。

    直到这时,能设身处地地为郁波考虑的张冰才意识到,自己暗恋了。

    他是有些惊讶,但很快便将注意力集中在该怎样拉近与郁波的距离。不然自己先说些自己的故事,距离从心开始。可是自己过去的故事都不带彩,说出去别说让别人靠近了,自己都要抑郁了。张冰叹口气,看到郁波脸颊的汗,觉得还是用行动来感化吧。

    张冰取来抹布,一路小跑,在河边涮毛巾。冰凉的河水一旦触碰,手指整个被冻结,似乎一掰就断。张冰忍者痛,洗干净,尽量拧干。现在没有热水,只能用冷水稍微擦擦,那条毛巾被自己擦过,怕郁波嫌弃,张冰重新洗,然后拧到只有湿湿的感觉,这样擦起来不太冷,还很舒服能带走部分热气。

    波动着的河水揉碎倾斜下来的月光。张冰看不清倒影中的自己,像想到一件旧事般,想万一郁波是个直男呢。这种可能性太高,张冰并不觉得惊讶,类似这样令人失望的事情太多了,不是第一次了。这又不能怎样,反正自己喜欢他又没人知道,也许只是一时兴起,即便很喜欢,像小时候一直深记的那种感觉又怎样,反正一切都会随时间流走,包括自己。大不了两年后退伍,一切又是新的开始。

    只是心像被倒入冰水,扎得张冰必须站起身,又扶着膝盖大口喘气。

    喜欢一个人,却不能让他知道。张冰想自己还真是悲哀,为什么会是个同性恋。即使接受得再容易,隐瞒的苦还是要一直独自咽。掰弯直男这种事情太自私了,张冰绝不会这么做。

    唉,还没告白就将近失恋。

    张冰待心口缓和,直起身,居然看到河中央,那棵苍劲松树下有株无名花。他踩着石头过河,不采,只是兴起看看。

    苍劲的松树万年青,密密麻麻的松针里藏着眼睛注视着正松土的张冰。

    郁波出了点汗,觉得有些冷,很快便钻进帐篷里,躺下后闭上眼,却没有睡着。他一直听着声响,疑惑张冰怎么还没进来。他很快便觉得自己的担心多余,不是出于对张冰的信任,而是咒骂自己为何要的担心一个陌生人。眼睛一片黑,全身感官却聚焦在耳朵上。

    直到帐篷被人打开,钻进来一人。单手卧躺的郁波仍不安心睡觉,等了一会儿才说:“你睡着了吗,把帐篷拉链拉。“

    背后的人没应他,这让郁波有些不爽。他决定赶快睡觉。

    ”我们俩结盟怎么样,那两个已经被我干掉了。“

    因为是很熟悉的声音,所以没能令背对着的郁波吓到。听到声音,便知道是贾相梦。郁波不想理会,虽然能感觉到贾相梦这人不算光明磊落,但眼下的情况还是出人意料。假如真的将张冰和黄振涛淘汰了,又有什么问题呢,反正与自己没关。就算背后被偷袭,郁波也没有危机感,拿不出一丝一毫的干劲。

    见郁波没说话,贾相梦变换语气说:“他们两个太弱,容易拖后腿。反正最终没说要整个小组活下来才算赢。不如淘汰他们两个,最终咱俩活下来,不就显得咱俩的生存能力高嘛,以后下连队肯定能分到好的队伍。”

    贾相梦观察郁波多日,发现这人根本不愿意坐在地上吃东西,感觉像有洁癖,但他出奇地冷漠,跟他说话基本上只是几个字,即便获得一整句话,居然能让人感到兴奋。这人的气质也非常出众,走路时背一直挺直,即使大家都因疲倦而放缓脚步,脸上都是难受的表情,这人却依旧一副扑克脸,走路节奏明显说明这人也累了。但他的被依然挺直。

    这些印象给贾相梦留下深刻的印象:他家里肯定有钱、有势。所以贾相梦总想多说点话看看是不是能抱上大腿。

    没料到半晌才得到郁波一句完整的话:“你把我也淘汰了吧,反正那两人已经被淘汰了,这样你一人多威武。”

    郁波一句不带感情的话给贾相梦听出了不少意思。他冷汗直冒,赶忙解释:“没有,没有,他们两个都在外面,活得好好的。我只是测测咱们是否团结,你通过了,他俩也通过。我就害怕咱们这队伍出现叛徒,那不就成了现实版的潜伏了吗。”

    本来不想相信贾相梦嘴里的话,但听到隔壁帐篷里安稳的呼噜声,郁波觉得贾相梦这人肯定不是个好人,而且还是个胆小鬼,一定要靠别人的肯定才干下决心行动。不过这人算会撒谎,不然自己怎么以为张冰已经被淘汰了。

    似乎知道张冰没被淘汰的消息,令郁波的干劲恢复了毫安。

    郁波沉默的背没给身后的人放弃的想法,这个多了一层厚脸皮属性的人还是自嗨,开始讲笑话,似乎想缓解刚才尴尬的场面:“你知道我们刚来的时候,有两个士兵似乎是一起来的。一个炫耀自己受到的情书很多,不难想,那小子长得好看。另一位就长得就那样,觉得不爽,炫耀说自己也收过一封信,还从包里拿出来,上面密密麻麻的都是字。他声情并茂地念出来,好肉麻,居然把长得好看的感动哭了。那个哭了的拉着另一个去厕所讲悄悄话。我觉得肯定有鬼,就跟过去听,居然听到信是长得好看的写的。谁知道不好那人气得跑了出来,只要他同学再跟他说明显得不到说话,他就会捏拳头要揍他。”

    没等郁波反应,贾相梦哈哈大笑:“你想,被同性恋告白多恶心,想想都觉得浑身起皮疹。”

    本来想引郁波发笑,结果气氛愈加沉闷。假如拳头能让背后夸夸而谈的人滚出去,郁波觉得自己肯定会把他打到头破血流,不过那样太费事。对于这种人最省事的办法就是不理会,看看这人是否真有当脱口秀主持人的天赋,假如他能一直说个不停,只能证明这人没眼色。

    沉默一阵,贾相梦居然又开口。他说:“咱们这些新兵可都是刚好20出头的血气青年,回头这要是打架手重了,难道不会出人命。万一谁看谁不顺眼,一掐脖子,往别处一扔,谁知道是谁干的。所以,咱们要团结,而且要跟强的人团结。不为别的,就算为了活命,你想上有老还没个小的,要这么走了能不遗憾吗。”

    在贾相梦说话期间,郁波感到隐隐的不安,倒不是因为话里有话,觉得张冰出去的时间太长了,而且没点动静。

    他刚想问贾相梦有没有见到,话还未说出口,帐篷外就是一声凄厉的惨叫。郁波连忙坐起身,推开一旁的贾相梦跑了出来。循着刚才的声音的方向望去,看到张冰正被一个绿军装新兵用双腿夹住,捂住嘴,而那个新兵长着嘴嗷嗷大叫。本来郁波还很慌张地跑,估摸着可能那个新兵可能正被咬,便略微松懈。随后,贾相梦也跟着出来。

    树下面扭着的新兵一看到帮手出来了,锤了张冰两拳,挣脱后想跑,被张冰死死抱住大腿。

    “我的爷爷呦,你都咬了我,就放了我好吗。”新兵拖着张冰硬是走了两米。谁知张冰看到郁波后,希望成倍地增长,更何况他正跑来。

    当然不能让你跑了。你刚才还打了我几拳,光咬你,我怎么能回本,起码要把你的军辉弄到手。张冰心说:给郁波是一件挺美的事。

    从张冰的角度,他看到郁波摔倒,准确来说是被趔趄的贾相梦弄到的,两人叠在一起。从张冰的角度,贾相梦的表情看不清楚,但很明显他跌倒是故意的。谁会自己倾斜45°后有预谋般地伸开手臂,推到别人。在张冰愣神的一会儿,偷袭的新兵一下子逃开了,跐溜一下窜上了树。

    张冰没那人壮,没那么高,但他很拼,忍耐力高强。他觉得忍是件有意义且不费力的事,这不,他叉着腰站在树下,看着偷袭者抱住的蠢样。

    他想不明白,所以问道:“你干嘛不逃。”

    “这么大的平原,我就是跑,你们难道不会追吗?”

    “可你这就么趴在树上,我们组在这里等着,难道你就能逃了吗。”张冰觉得四肢发达的人的死法可能就是故作聪明。

    见那人不吱声,张冰同样沉默了,因为郁波来了。他有点紧张,像将去献供的臣民。

    似乎见到树下围的人越来越多,爬树新兵说话:“你们赶快离开吧。我们几个队伍结盟了,我是看你们可怜,才来单挑的,你们这些人不要几个人都上来,不要当懦夫。”

    “单挑,我就奇了怪了,你怎么不选择我们比较强的,偏偏选了个最弱的。你下来,让你爷爷我教训你祖训。”贾相梦扶着树干,说大话。

    要是真下来了,谁叫谁爷爷还不一定。张冰冲着贾相梦的背影使劲翻白眼。

    这一切被郁波默默地看在眼底,突然发觉自己在笑,只是看不到嘴角微笑的弧度有多少。即便有,弯的弧度也只是一点点,郁波认为自己只是心情稍微放松。

    张冰觉得僵持着不能解决问题,而且他看到郁波困得连打哈欠,装老成朝树上的人问话:“兄弟,请问您贵姓。”

    “免贵,我姓吴。”密密麻麻的松针里传来厚实的声音。

    难道一个人从里到外都要符合自身形象吗,怪不得他能承受松针扎,皮厚嘛。张冰接着问:“那您的名呢。”

    没等张冰的问题得到回答,贾相梦走上前说:“的博得波个屁,让他麻利地滚下来。”,朝树干猛踢一脚。

    树上那个五大三粗的大汉居然在树上啊啊大叫,彻底破坏了张冰心中对东北人的印象,虽然姓吴的没有山东口音。

    “我脑袋被驴踢了,来当兵,我不就是想当个有身份的人嘛,干嘛都要逼我。”

    张冰在树下不仅被撒了一脸的松针,还似乎碰到一滴冰凉的液体。他突然泛起同情心,再加上总想找贾相梦的茬,一把推开他的腿,可惜没多用些力气把他推进河里。

    “你他妈想干什么。”贾相梦似乎没料想到张冰居然有反抗的勇气。

    实际上,张冰此刻却是有些胆怯,但他觉得不能总让一个强壮的男人抱着树哭哭啼啼的,形象尽毁,这让他以后的人生如何面对自己。

    “我妈还是他妈,到底是谁吗,说清楚。”张冰捏紧手心里的土,准备应战。

    “麻痹,你到底是哪头的。”贾相梦气急败坏,张冰假装应对有余,能借着月光看到贾相梦奔出的口水划出银色的轨迹。

    “反正跟你不是一头。”

    话噎住贾相梦。张冰看到他的眼睛在转悠,肯定在想什么主意,估计是自己的军徽,无所谓,反正没人会去掏自己的裤裆。张冰在心底嘲笑道,一个人最愚蠢的事情是让自己的恶性暴漏在脸上,恶人也要有自己的修养。

    贾相梦突然笑了起来,他拍着手靠近,拍拍张冰的肩膀说:“咱们可都是一队的,哪能成敌对关系,一盘散沙有个屁用。可这树上的不是咱队的,你想他刚才不是要抢你的军徽嘛,对咱来讲,他不是个好人。怎样,把他的弄到手。”

    你也不是好人。张冰心想,觉得得意,发觉自己有极强的伪装本领,即使对一个人万般厌恶,也不会发泄到脸上,这可是在青春时期保护自己的极强伪装,虽然没什么用,换不来一块馒头。

    “我说过了,我跟你不是一头的,别把你的脏手搭在我的肩上,我满手都是土,你愿意我往你身上擦不。”张冰感觉说出心里话很爽,于是口无遮拦:“我的军徽你是不是也想抢,来抢呀。”

    张冰的话像剪刀般,让在场的所有人内心都被剖开暴露于空气中。

    贾相梦彻底无话可说,虽然脸皮厚,但都是为了圆谎。

    郁波本来就不想说什么,冷眼看着,打了个响亮的哈欠。他走到树下,对上面的人说:“你愿不愿意加入。我们不会主动撕他人的军徽,除非别人过来侵犯。我们都想熬过三天,愿意假如就下来,不然就赶快滚蛋。”

    郁波的声音和话语有极强领袖感,所有人都默默地听着,包括贾相梦。假如在古代,张冰觉得自己都能给他跪下来。

    等到人散开,姓吴的人不肯下来。张冰在下面等得焦急,拍拍树,希望那人赶快下来能给自己一个赞美。

    “你怎么还不走。”姓吴的朝下喊:“再不走,我就吐口水了。”

    居然救了一个弱智,张冰气得很想用手砍断树干。

    “喂,是我救的你。我难道是天煞孤星,怎么被我救过的怎么都没有良心。”

    “你就过我吗,你刚刚明明咬了我。”

    “你还打了我呢。”

    “你,你到底多少岁。”张冰觉得这人估计家里有关系,所以才能低年龄托关系进入军营。

    “18岁。”

    一句话破灭了张冰的幻想。他是坚决认为找富人攀关系是不对的,假如能从富人身上捞点什么有利的东西,不对就不对吧。他还以为姓吴的家境不错呢。反正从抱有幻想的一开始就该清楚地明白,家境好的是绝对不会出现在军营。

    “你下来吧,刚才我们队长不是说了嘛,你可以加入我们队伍。我们是战友了,不用心存芥蒂。”

    张冰叹口气,准备回去,刚走几步,便听到树枝断裂的声音和一重物撞击地面的震动。

    第2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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