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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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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虐文]一叶扁舟 作者:聪明的笨蛋

    第10节

    贾相梦滔滔不绝的话没换来郁波的反应。张冰听到唯一的淋浴被关掉,听到郁波稳重的脚步声,想蹦到旁边的花坛里。

    “哎哎!怎么这不给面子。”贾相梦啧啧地说:“我知道你家里有钱有势,可你要知道咱班长,就是那个五大三粗的高大军可不是省油的灯。他可是很会收买人心,连我这样自信滑头的都要投靠他,你也不想想他能聚集一大批新兵弄成个小军营的本事。我知道你肯定对我没什么好印象,对我是挺烦那个小白老鼠的,不过你现在跟那个小白老鼠关系也不咋样吧。”

    贾相梦的话将郁波迈开的脚收住。他一看大喜过望接着说:“咱班长对你很感兴趣,毕竟你是弄掉他军徽的唯一人。也不用什么加不加入,反正咱们以后分到别的连队,互相照应,不过咱们很可能都分到最好的五连。毕竟啊,咱这一拨都有体格,训练肯定都是优秀。”

    郁波转过头,给贾相梦的回应是一双仿佛着火的眼睛。

    “我最厌恶背叛的人,你是不是早在新兵测验之前就已经和姓高的接头了。”每个字都从郁波的牙缝中咬出来。

    贾相梦立刻委屈地说:“这可不怪我,都是那个姓高的干的。他找过好几个像我类似可以牵涉不同队伍的人,就给了张纸条。全是他的错,如果不是他不放心我,派那个傻子去偷袭,我也不会干掉那傻子。我一开始的想法真善良,想把小白鼠淘汰后,就跟你们交流,然后带你们加入高大军的队伍。”

    听到这儿,张冰肚子里窝火,原来吴绳舟莫名消失是三角眼干的,这家伙还贼喊捉贼居然诬陷自己,在逃跑的路上骂得自己没机会还嘴。张冰没想到三角眼居然这么狠,更令他想不到为了拉拢郁波,他居然把心底话全说出来。而张冰的关注点却是三角眼并不是因喜欢郁波才靠近他,出于势利眼。

    郁波家里有权势?张冰一遍遍回忆没有发觉他有贵公子的气质,就冲他沉默不语不嚣张的性格谁能看出端倪。

    “我话都坦白说了,怎么样加入我们?”贾相梦期待地用指尖碰碰郁波□□的肩膀,像戳破了炸弹。

    “我说过了,我这辈子最厌恶背叛者,无论是谁,都特么给我滚远点。”他拧着贾相梦的手腕,痛得他反复循环一个字“疼”。

    郁波气冲冲地走出来。张冰立刻逃到不远处楼梯口深处,贴着墙隐藏。好在郁波走得快,没发现他。贾相梦隔了短距离跟过去,畏畏缩缩像只真正的老鼠,张冰朝着他的背影呵呵嘲笑两声。贾相梦那几声嚎叫想想都过瘾,虽然感谢郁波帮他实现梦想,可张冰还是感到失望,在贾相梦往自己形象泼脏水时,郁波始终沉默,在张冰看来那更像默认。可他和郁波毕竟是相处过一段时间的准熟人关系,虽然他对自己有误解,可从始至终满心满意想的都是郁波,现在在他心中落了个“背叛者”的名号。张冰重重地叹气,本来想怨恨些人来消解怨气,最终发现是自己因恐惧而承认导致目前一切后果。他也不说什么了。

    想些积极的。张冰给自己打气,从郁波对背叛的厌恶可以判断,他肯定是个正人君子。

    以后还是要找机会向郁波解释清楚。张冰打开花洒,依稀听到有纷乱的脚步声靠近,立刻想到现实:必须小心高大军等人,在他没解气,没能报军徽之仇之前,肯定会想尽办法整自己。

    即便张冰梦里被高大军和贾相梦为首的一批人如何恶整,例如押着游街示众的情境显然是想多了的。孟班长住到张冰的上铺,并且呆在寝室的时间增长,总是若有所思地盯着班内的每个人,盯得所有人心情忐忑不安,即使没干坏事,也总怀疑被班长看清内心的小九九。

    因此,高大军等人从没为难过张冰。倒是贾相梦总用话讽刺张冰。他从不在班长面前说,总是等到班长打水或是什么事的外出时间,想尽办法挑刺。与其说是拿张冰出气,倒不如说是讨好高大军。

    有些人脑袋后的辫子没了,心里的辫子还留着。张冰心想。

    逐渐贾相梦和张冰成了班内两个奇怪的角色:一个说低俗的单口相声,一个是沉默的哑剧演员。贾相梦讽刺他哪做得不如副班长,张冰一定花心思在上面,把被子叠得像用尺子规划过,衣服可以在十秒内穿戴整齐,就连衣服都能迅速洗干净。

    孟班长经常表扬张冰,拿他作为标准。被表扬的时刻,是张冰扬眉吐气之时。他知道这点成绩就洋洋得意简直太可怜,可心底经常美滋滋的就习惯了。他非常期盼能在某时,能给予获奖感言时间,这样也可顺理成章地向贾相梦鞠上一躬,感谢他长期鞭挞,没有他就没有自己的今天。不过这些感言都是假的,张冰最想看看他那三角眼到底能不能气得多出一个角,成矩形。

    贾相梦气不过总用各种言语讽刺张冰,而张冰仗着上铺是班长别人不敢拿他如何,所以总是对贾相梦耍心机,例如将路过他的床铺,将其拖鞋用脚扔远。靠这些小动作以解心头之恨。贾相梦自然对张冰的怒火更盛,甚至对张冰大加讽刺道:“这墙看起来很白,躲在屋里找不到光,抹黑了也没人看得见。”

    虽然外界气温较低,已经进入冬季,但强烈的紫外线将几乎全部新兵晒成一个个煤球,除了依然白皙的张冰。

    很多人发出哄笑,很开心,尤其是看到高大军拍着膝盖笑,贾相梦像打了激素般对张冰不断开枪:“哎!你们说说这中国人不都是黄种人吗,如果生下来的崽长得像外国人,你们觉得他爹会怎么想。”

    贾相梦没能激起笑声,倒是几个人附和地干笑两声,在没人响应的情况下偃旗息鼓。贾相梦有点气急败坏。

    没人看到张冰握紧的拳头,他浑身颤抖。

    贾相梦听到床微微晃动的声音,向张冰看来,发现他低着头身体却在微颤,拳头攥紧裤褶。他像被砸醒般,突然对着张冰开始说:

    “我给你们讲个我曾经同学的故事吧。那个同学长得特别白,他爸爸特别黑。有邻居经常传闲话说,你家孩子你老婆跟别人生的杂种,他爸爸总是承认,但为什么他爸不掐死那娘俩?”

    周围的人摇头表示好奇。

    “因为他爸是个傻子。”贾相梦接着说:“有几个正常男人会娶□□。”

    满寝室都是哄笑的声音。

    张冰耳边嗡嗡作响,不懂他们笑点在哪,一点都不好笑。他很想全身冲上去用牙咬断贾相梦脖子上的动脉,将他的血管抽出来勒死他。但张冰真不敢,总是害怕。

    哈哈的笑声一直持续到孟班长进来。

    “有什么好笑的故事,也讲给我听听。”孟班长笑着拿掉帽子,抚摸头发。

    副班长高大军回答道:“报告班长,我们只是聊聊各自家乡的故事,打发时间。”

    “嗯,也没打发时间了,准备准备报告,过一会就熄灯了。”

    不少人盯着稿纸发呆,张冰却奋笔疾书。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报复的话,把自己不敢说的脏话全部写在上面,高大军、贾相梦一起全班新兵都骂了一遍,包括郁波。

    等到晚上睡觉,张冰睁开眼睛。黑夜里布满此起彼伏地呼噜声。张冰从床下掏出准备好的水杯,蹑手蹑脚在黑暗一步步朝贾相梦的床铺走过去。地面有张冰晚餐留下来的豆子,脚掌感受着豆子软烂的轻微触感,沿着准备好的痕迹在黑暗中乱摸。如果不是呼噜声震天,张冰真担心心跳声会激醒“战友们”。

    他不是没做过坏事,可大多缺乏实践,每到实施的关卡,就全身脱退。张冰会告诉自己: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可今天张冰觉得势必要让世界知道兔子急了也会咬人。于是,他小心地将水倒在贾相梦的床垫边缘。他一步步走回去,顺带着踢开那些被碾碎的豆子。明早整理内务时,自然就能毁尸灭迹。

    回到床铺,张冰想着自己完美的计划,竟然兴奋得睡不着。他越是着急休息担心明天训练时的经历,大脑越是清醒地描绘贾相梦感冒发烧的样子。当兴奋退去后,张冰后悔了。是不是做得太过了,其他人的欺负只是嘴上功夫。要不是害怕惊醒他人,张冰就会扇自己耳光。每到需要自己下狠心的时候,就会想这想那,总羡慕着台前气势昂扬背后虚伪阴毒的伟人,另一方面又总想当个善类。去他的感冒发烧,三角眼都侮辱爸爸妈妈。张冰翻过身,催眠自己。

    入冬的天色迟迟揭不开幕帘,哨声响起后,张冰睡眼惺忪昏昏沉沉地不断后悔。居然为给贾相梦道歉纠结一整晚,张冰精神状态很差,不得不承认“害人害己”的道理。

    还好,三角眼似乎没发现,正起床。张冰叠被过程中,不时回头看看。

    “咦~,你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尿床。”不知谁说的话将全班的视线聚拢。贾相梦捧着被子矢口否认,脖子和脸憋成一个色。

    “这是水。”

    “是水的话,你敢尝尝吗?”众人添油加醋开玩笑。

    对贾相梦来说,这是耻辱。他用手指蘸了点准备闻闻,被上铺的兄弟抓住手说道:“哎哎,咱都是战友,都是这么铁的关系,你别真去尝。我们看了也恶心。”

    “我是闻闻味。”

    “那可不行,你闻自己,我们哪还有羞辱你的机会。”额头有斑的士兵说。

    “我闻,我发誓遵守公平公正的原则。”上铺兄弟张大鼻孔狠狠吸了一口说:“天哪,真是尿。”

    始终背对他们,张冰的内务早已整理完毕,心底虚所以到处找事做。还好班长出去得早,不然张冰还要担心罪行被班长看穿。

    闹腾一阵过后,马上要集结队伍,高大军鼓掌拉拢注意力:“谁能尿在边上,怎么睡才能尿成那样。我想肯定是你的口水。”他指着上铺兄弟。

    上铺兄弟双手合十作揖:“大哥,你可饶了我,我口水要是臭成那样,我咋这么坚强活在这个世上。”

    “叫你们不洗脚,被窝臭还怪别人。”有人说,七嘴八舌的声音中有一个特别刺耳:“老贾,是不是你自己把水打翻了。去晒晒见见太阳就好。”

    这句话刺中张冰。他心虚得像得了被害妄想症,总觉得有人盯着脊背一茬茬地冒冷汗。他装作不在意出门,眼光不争气地瞟了贾相梦一眼,竟与他视线对视。不到一秒,贾相梦的眼神深深印刻入张冰脑门上。

    整个晨训,张冰始终惴惴不安,一直想到贾相梦看他的眼神。虽然没有直接证据,但三角眼势必把自己当做第一嫌疑人。虽然是自己干的,张冰仍觉得冤枉。他趁着晨训休息拉歌期间,一溜烟跑回寝室,绿被子边缘还是湿的, 冬天气温较低,即使有太阳也没起多大效果。怎么训练的时候就能汗流浃背,热得鞋底着火。

    张冰看看自己的被褥沉重叹气。害人终害己呀,他把自己的被子换过去,将三角眼臭烘烘的被子拿回床铺。为了不让别人看见,张冰特意将水渍面藏进豆腐块状的被子内褶。可这样里面就湿了,晚上该怎么睡。好在张冰有过前例,只要身体暖和,即使全身湿透有被子保暖足够。

    只要不被人发现就行。

    一直熬到上午结束回到宿舍里,上铺兄弟本来想幸灾乐祸,却抱着晒干的被子哀叹:“咋还这么香?”

    有人开玩笑:“这不是好事吗?以后咱们要是憋极了,射/了,不到一上午就能干,还能当一次免费干洗。”

    听到这话,有几人开始吹牛,瞎科普。张冰冷眼旁观铺好自己的被褥。希望他们真有人倒一盆水在上面进行实验,这样也便于证明孤立自己的都是傻逼。

    扎入被子,张冰竟有企鹅戳进冰窟窿的感觉。好冷!为了遮掩,湿漉漉的被脚被塞在身下,水透过内衣纤维贴在皮肤上,像局部爬满透明液体状的虫子。于是张冰的午觉梦中都在拼命吃饭,以便令皮下脂肪增加到与企鹅同等水平。

    半迷糊半清醒中,张冰醒了。刚出被子,全身抖动得像失控的筛子。

    站在门口吹哨的孟班长走过来,一个大手像钳子般捆住张冰的额头,不自然地用大力。

    “班长,你干什么?”张冰瞪圆眼睛,装作被吓到,实际上是疼的。

    “我以为你感冒发烧,隔壁几个班不少人都已经在医务室待着。”

    “我们班没一人,我绝对不会托班级后退。”

    孟班长似乎安心,摸摸他棉被的厚度,突然摸到一片湿滑。张冰的腿感受到班长摸到什么,毕竟他的表情突然凝重下来。

    “这怎么是湿的?”班长的声音突然厉色,面相张冰,却是对全班询问。

    “我······”张冰的声音非常小,只能在心底一遍遍骂,班长你这个猪。

    这下子,不用看张冰都知道三角眼的表情,更别提他的眼眶会不会成为正三角这个可以探讨性地话题的结论。

    郁波早已穿戴整齐,从一旁路过时,不想听到的人的话题不请自来钻进耳蜗。可他依旧目光直视,一句心话转瞬即逝:不愧是擅长背叛的人干的好事,南野还真是他们这类人的楷模。

    被束缚的郁波无论干什么都会联想到南野,脑神经被拉扯得越来越痛。离开南野这么远,心居然没带来,居然在路途中快被拉到极限。越是见不到南野,越是想念。

    张冰不知道该如何应付班长,为自己的处境脱身。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班长押下身子悄悄对说:“对不起。”他揭开张冰的被褥扔到自己的上铺,把干净的拽下来扔给张冰,用命令的语气说:“盖这个。”

    班长转身走开吹响口哨。

    张冰恍惚着觉得很幸福。

    真是没出息的笨蛋!张冰暗骂:不是要有五万才能觉得幸福的决心吗,想想与现在的落差,居然还不觉得羞耻。

    不过,生活总不会是循环往复的,总有新变化。

    就像这个有微微汗味带体温的褥子。张冰凑到被子上嗅了下,果断下床叠好。

    还是不一样,起码以前住教师时被子都是干净的,什么时候能有换洗被褥。站军姿站得脚板在火上炙烤的张冰循环往复回想这一个问题。

    果然生活就是个死循环。

    作者有话要说:  天哪!我要换工作,这加班加得都快吐血了。有哪些小天使有过跳槽的经历,给我点指点!某些工厂的客户简直不是人,今天送来样品,今天就要报告。我检测重金属不要时间,其他人检测大肠杆菌不要时间,可惜那些客人居然还是有关系的熟人!!!他们的东西还必须做出来,这几个星期天星期六都在加班,晚上回来困得更500字都困得死去活来。

    哎!第一本书没有经验,写得大纲不够详细,展开得也不好,前面的节奏太慢!!!各种不满意,希望能够早点展开高能,可是前面居然写了那么冗长的一大堆!!!

    在这里真的感谢看我文的小天使们,谢谢你们!!!我在这里向你们道歉,前段时间太累,晚上有时间,不过惰性太大,在这里抱歉,真的抱歉。

    我一定不会坑的,如果你们喜欢,一定要追下去!!!谢谢谢谢,真的谢谢!!!!!!!!

    ☆、第二十七章 极限奔跑

    “你们这些新兵训练也有段时间,”连长李赵龙打着哈欠说:“军姿和正步也都知道大概,这些你们从初中、高中都在军训中略知一二。虽然累,可是你们都习惯了吧。我想也是,这人呢大部分都擅长习惯,只要放弃希望,活得就不煎熬,只要完成份内的事就好。”

    他整整领子接着说:“可我觉得,咱们都是军人,当然你们中有不少是来混个两年然后回家托人找工作。这我管不着,但在我这儿所有人都必须有军人的样子。站就要扎进泥土,站得顶天立地,就算天塌下来把你砸扁,你也要扁成个正方形。”

    “看看地上的线了没有,沿着路边的标志,来回5公里跑。”他挑着眉毛环视一圈新兵:“怎么不满,不满就说,反正你说完后还要跑,这样还舒服点。我给你们半分钟酝酿骂我的话。”

    “没有,那好,开始吧。”李赵龙踹踹地面:“跑呀。”

    张冰卯足劲没有开始加速,但也没掉队,紧跟第一集团。

    前段时间和班长聊天,张冰知道新兵训练结束后有考核课目,其中有一项就是长跑。本来新兵期间长跑已经取消,但今天的突击没让张冰心慌,虽然他体育成绩一直普通,可他有盲目的自信。他坚信意志力可以帮助他取得好成绩,即使平时训练不纳入考核成绩,但连长、指导员可不是瞎子,他们会看到自己的能力。

    队伍哗啦啦地开跑,地面尘土飞扬,张冰喝了几口灰土后对自己的战略感到后悔:早知道就跑在最前,光考虑省劲了。

    周围的人开始聚集,张冰感觉不对经。他没想太多,只是朝人稀少的一遍偏,以便加速。但有群人似乎有意堵张冰的路,有人猛踹张冰小腿,他一个趔趄趴在石子上,双手硌得生疼。围绕他的新兵很快散开,其他人看到的只有张冰一人趴在地上。

    他捡起帽子,狠狠扣在脑袋上。

    这是整个连的长跑训练,队伍是一条汹涌的河流,容不下半分懈怠。张冰浸在这条河流中,眼睛要冒火,有些难过,但更多的是愤怒:在这里没人知道自己的过去,凭什么不能抬起头。

    超过他们,然后用鼻孔蔑视他们。张冰反复默念,双脚碾地的力气如有神助,以惊人的速度绕过紧密的新兵,像条蛇般弯曲游走。

    很快他便在战友们惊讶的目光中放缓速度,不是出于战略考虑而是他的第一波疲倦感袭来。 他捏紧拳头,始终相信信念改变一切。

    终于在踩飞轮的双腿努力下挤入第一集团。满头是汗的张冰用余光观察周围,果然如自己预料一样,有高大军的那群人。

    比赛还用小动作,真不要脸。张冰感到一阵精神上的愉悦,惊讶自己居然能靠讽刺他们减缓疲倦,便试图将全部注意力分解到提升自身优越感上,可惜灵感消耗迅速,不得已第二波疲倦感像针扎般折磨脑内神经。

    郁波就在前面,像个神经病一样地奔跑。张冰冷哼了一声:“白痴。”他真想看到郁波耗光体力,在最后冲刺阶段看着被人陆续超过。

    三角眼肯定还会做些什么。张冰全身紧张,准备随时应对。

    到了一个坡度将近45°的下坡,士兵们一个个急速冲下。张冰刚迈开一步,那群人又围了上来,他还没时间记住他们长相,不知道被谁踹上一脚,失去平衡。张冰滚动着,头不时撞击坚硬的地面,满脑子只有眼花缭乱旋转的世界。他瘫软在坡地,几个没能刹住速度的新兵踩到他的身上,令张冰感到五脏六腑都快要破碎。他挣扎着散架的身体,站不起来。

    没人看到张冰是怎么滚下来的。刚冲下来的战友赶快拉着张冰的身体,将他拖到一旁。

    “你怎么吐血了。”

    声音非常熟悉,是路实。路实旁边还有吴绳舟。

    张冰捂着剧痛的肚子,摸了嘴角说:“我刚才咬破的嘴角。”

    “什么情况?”

    张冰说不清楚,怕耽误太多时间,赶不上其他人的速度,连忙站起来,没两下就摊在地上,脚踝处像被折成两段。

    “你别逞强了。”路实捏开张冰的嘴巴,检查血液的来源。

    “你们快点跑吧,别管我。”张冰回头看到一波波士兵赶上。

    “这就是个训练,你难道还指望我们扔下你接着跑吗?”路实摇了摇一旁受惊的吴绳舟。高大的吴绳舟被吓到,慌张地抽出纸巾给张冰擦拭。

    “这样,”路实说:“我们把你送回去,你来背他。”

    吴绳舟二话没说就抱起张冰,像个火车般咚咚地跑开了。路实尾随在后面,大喊:“喂喂,你跑慢点,他的伤口不能颠。”他拿着一个棍子在后面赶。

    “早知道不懒省事了,让你背,还不如我自己来。”路实屈膝喘气:“来,先用这个棒子固定你的脚。”

    张冰狠狠打他的手。

    “干什么,很痛。我前几天晒伤了。”路实搓着手背。

    张冰挣扎着站起来,故意跺地两脚:“瞧我没事。”只有他知道每一下都是朝冰锥上扎的痛感。

    张冰将手心攥紧的土用力甩飞。他迈开双脚,忘记疼痛,只能看到前面逐渐遥远的新兵背影。

    “你真的能跑。”路实问。

    “能。”张冰舔掉嘴角的血,灿烂地笑着。

    明明太阳在天空高悬,有什么可以躲藏的影子。

    总是低头排在所有队伍队尾,得到了什么?只有更多人从面前忽略地走开;学会当个小丑成为别人开玩笑的笑料,真能得到大家的接纳?只有更多将侮辱当做玩笑的鬼话;曾以为自己的坚强是别人忽略自己脆弱的原因,自以为是地主动站在所有人面前哭一场能换来同学的尊重,哪怕双腿颤抖。可得到的只有更多的鄙视。

    他怎么有脸哭!怎么有脸流泪!太虚伪!

    脚踝处顺着皮肤插来的疼痛刻骨地提醒着张冰:不要虚伪!不用示弱!不需要考虑任何人!

    在二班的处境是因为自己懦弱,总想尽最大努力逃避,以为那会保护自己。可到现在,结果如何,只是一次次让逼自己进入不断循环的孤立之中。

    疼痛减轻,像海浪般拍打沙滩,徒有些许凉意。风从身体两侧擦肩而过,汗水从不知道的地方简短涌出,汇聚着滚成一团摔在地面。张冰捏紧拳头,用力甩在空中,吃力地换来不断超越别人的速度。

    军绿色被湿透变暗,帽檐下面是一缕缕湿透的黑发。张冰的眼睛黑亮有神。被超越的人看不到他坚毅的目光,只看到一个超越自己体力极限的影子。天气冷,哈出的空气凝成白雾,张冰全身冒着白气,被奔跑的速度扯散在空中。

    他的眼神坚毅靠着咬紧的牙关,死命地拽住身体仅剩的力量。这一次他是真正地不想输给任何人,不止郁波,不止高大军,更不止贾相梦。

    可眼泪流在脸上,在冬天像刀割般地疼。

    还是很痛。无论怎么骗自己,还是很痛。

    “大哥,你疼不疼。”吴绳舟担心地说:“你怎么哭了?”

    张冰迅速抹开眼泪说:“这是汗。”他朝吴绳舟笑笑,暗暗想:怎么又开始欺骗了,到底骗别人、骗自己的习惯什么时候才能改掉。

    他持续快速奔跑,身上的汗水甩到周围士兵身上。

    兴许是奔跑中大脑过热,没多余空间思考。张冰无法给自己满意的解答,但一定要超过三角眼他们,必须要超过他们,然后用鼻孔蔑视他们。这一次不止在心底想想还要真正做出来。

    “你慢点。”路实不好意思说出来,一方面因为自己劣质的体力,另一方面是眼见看似比他更加虚弱的张冰正奔离自己的视野,像只不回头的野狼踩在崎岖的土地上。

    还有10棵树的距离,还有9棵,还有7棵,还有4棵,还有······

    张冰的双眼盯住前面的几个身影。他没有放缓脚步,这一次连带着嘶吼踏着愤怒的脚步声咬牙一下子超过。像一个幽灵般从某些人的余光擦过,当他们意识到时,只看到一个后背湿滑的战士。他们大部分已经疲倦到体力极限,心底不服气,同时心虚,迈着麻木的步伐。

    超过了,超过了。张冰在心底欢呼雀跃着,伤口处的疼痛扩大,整个脚都处于剧痛之中。快坚持不住了,张冰捏紧的拳头松了。不行,不行,我必须要赢所有人,我要赢。张冰咬破内唇,血/腥的滋味散在口中。

    郁波还在前面,还有那个高大军。高大军还好说,可郁波的身子离自己太远,像只疯牛般歇斯底里地奔跑,只留下个颤巍巍的点。张冰觉得身体像片薄纸,冷彻的冬风只要猛地一吹,不知道自己会飘到多远的地方。

    张冰抹了脸颊的眼泪,眼看还有一个身位就能超过高大军,让他看到自己的实力,让他用狗眼看看。而高大军却突然加速,朝终点冲刺,转瞬之间空出一大段遥远的间隔。

    刚长出的指甲几乎嵌入手心肉中,将全身力气聚集在脚跟,准备再冲一把。可是,力量就像断片般,被拦腰截断。

    张冰不知道是如何到达终点。拖着身体摇摇晃晃倒在终点,这是他醒来后得到的信息。可他刚清醒第一句话就是:“我是第几名。”

    周围喂他喝水照料他的战友们面面相觑,回答说:“第十七、十八吧。”

    哎!太不值了。张冰闭上眼睛,满脑子全是钻心的疼。也许这条脚以后会废掉吧。好想哭,张冰的呼吸剧烈,这样才不会让眼泪流下来。

    “这怎么了,这就趴下了。”连长李赵龙走过来推开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新兵。

    “报告连长,张冰同志在不小心冲山坡上滚下受伤的情况下,凭靠惊人的毅力完成长跑训练,精神值得嘉奖。”路实快速地说,语气中透露着不满。

    “奥?我看看。”连长迟疑了下:“你没有脚臭吧。”他自顾自地哈哈大笑,看到周围一众反感的表情后,急忙解释:“我是在开玩笑。”

    站在旁边的孟班长看不下去,啧了声蹲下去撩开裤腿。左脚脚踝红肿,右脚有块鸡蛋大的皮肤擦破,皮肤只有丁点连接伤口。

    “怎么搞成这样?”

    别人的话就算了,面对孟班长,张冰恢复往常的性格,感到害羞不好意思。

    “没什么,就是不小心,摔伤了。”张冰断断续续地说。

    孟班长迟疑地打量他,一字一句地问:“是有谁干的吗?”

    周围都是眼睛,班长居然直接问了出来。张冰满头汗水,装作发抖,希望谁能给他拿一件衣服。

    “去去,我车里有备用的毛毯,谁去拿一下。”李赵龙指挥大家。

    “是有谁做了什么吗?”孟班长注视着张冰的眼睛。张冰装作揉眼睛,想了下,觉得自己干嘛还要帮三角眼他们忍受委屈,跑步时自己的新年哪去了,自己要的改变又哪去了。张冰拿开手,朝三角眼他们那望了几眼。

    没想到正揉张冰脚踝的孟仁看到了,腾地站起来,朝那边冲去。被李赵龙的手臂拦住。

    “你干嘛去?这脚都还没有弄好呢。”李赵龙问。

    经短暂的思考,孟仁平静下来,似乎心底有气。他蹲下不声不响地捏着张冰的腿:“这里疼吗,这里疼吗,还是这里疼?”

    班长的眼睛里有火。这大冷的天,张冰竟感觉温暖。

    李赵龙指挥着:“大果仁,你找个人好好照顾这倔头。赶快收拾收拾,跟我出去开会。真的是,受伤了就不要逞强,回头要是出了什么事还要我担责。回头把他竖立成反面典型,不能让这种精神传播。”

    张冰的肺快要气炸,牙咯吱咯吱咬得响亮。

    你把我们扔到森林里的时候怎么不说,万一要谁死了,你不也要担责。真是太不要脸,冬天里运春货——蠢货。张冰暗骂,心底那股子骄傲劲迅速化为泡影,连渣都没剩。

    在颠簸中,张冰被运到医护室。四周全是白墙,连个脚印都没有,怎么这群渣渣在学校就敢踹白墙,感情全是一群娘炮吃软怕硬的蛀虫。张冰还想找些不顺眼的来骂,可医务室整洁明亮,除了被子不是豆腐块。

    医护室有股轻微的消毒水味,比医院一进门令人紧张的气味要舒服,还令人有放松的感觉。蓝色的窗帘一般拉开,靠近张冰床位的则遮挡阳光。室内沉浸在舒心的蓝色氛围中。随着窗缝的风鼓动,蓝色布帘海波般柔软地揉动,光线透过镂空的部分投射成的光斑也随之在墙壁上爬上爬下,像一群外星生物或是外太空的信号密码。

    “当当当”有人在外面敲门。

    “进来。”

    没看到医生倒是看到了班长,张冰有些兴奋,随后看到尾随在后面的郁波,这份能与班长共度二人时光的兴奋消失殆尽。

    “郁波会在接下来几天代替我照顾你。我要去军区三四天,如果有任何紧急情况,你可以找指导员联系我。”孟班长向后转身,对郁波说:“你先出去一下。”

    郁波皱起眉头,不习惯这样的命令。张冰看到了,分外开心。他知道郁波个性强,绝对不是喜欢听从命令的类型。不过看到他不开心,自己居然莫名开心,张冰想自己还真是变态。

    孟班长脱下军帽放在病床旁的床头柜上。

    他小心撩开裤脚,眨着大眼睛问张冰:“还疼吗?”

    班长长得虎头虎脑,看起来像个小老虎,但是脾气却大得惊人,要不是被他扇的那一巴掌,张冰肯定觉得班长是个软糯的人。

    “不疼。啊,那地方疼。”张冰看着班长的眼睛叹气:“是有点疼。”

    孟班长重重叹气:“我一直想对你说,对不起。”

    “什么什么对不起。”张冰瞪着眼睛问。

    “那个!那天,我打你,我真的,哎,我不能说不是故意的,可我不是,我这人最笨,只会蛮力,所以······”

    孟班长的脸憋得通红,说不出话来,只是低着头,像在谢罪。

    “没事没事。”张冰连忙挥着双手:“不是班长的错,不过谢谢你。”他咯咯地笑出声,以没人听过的清爽笑声。

    孟班长抬起头看着他,眼神满是迷惑。

    “班长,你不是还有工作吗,那赶快去,别管我,我在这里可以好好地照顾自己。”张冰催促班长快走。

    “这个郁波跟所有人都不太对付,我想他肯定不是欺负你的人。”孟班长说话时,观察张冰的表情:“如果你有需要就找他,如果有更大的问题就找指导员,让他来找我。”

    等了半晌,孟班长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如果我问你,是谁欺负了你,你是不是不会回答。”

    原先张冰就告诉自己,如果有机会一定要报复三角眼他们。可现在机会又一次到来,张冰却觉得不能这么做。并不是担心三角眼他们,而是担心自己在班长心中的印象差劲。再说这种事情都是自己软弱造成的,来当兵一面是为了和家乡不同的前途,另一面也是为了克服身上的懦弱等各种弱点。靠自己才能获得真正的尊重。

    孟班长摇摇头,戴上帽子,在桌子上留了一罐黄桃罐头。

    “班长。”张冰唤着班长。

    班长在门口处停下,回头对张冰说:“这个人,”班长指指外面:“他应该是个不错的家伙,人好像挺闷,但心不坏。有次,我看到他帮你托了快要洒菜的餐盘,当时你正全神贯注地要蛋花汤。”

    班长扭开门:“进来吧,照顾好他。”

    郁波一脸死相。张冰是这么描述郁波的,可惜无法用更准确的词语描述郁波扭头的动作,好像面前是一块牛粪。

    我就算是粪,也要成为能臭死你的那种。张冰气鼓鼓,原本还想与他沟通的想法烟消云散。他所幸拿起罐头拧开,将甜蜜爽滑的黄桃塞进嘴里。

    “你的嘴。”郁波指指张冰的嘴角。

    “干什么?”张冰看着前方,完全不理睬他。

    “你漏了。”

    “哼!你是不是想吃。”张冰挑着眉毛,鼻孔朝天。

    听到此话,郁波的眉头皱成一团。

    “你······刚才班长跟你说了什么?”郁波支支吾吾地说。

    “说什么?没说什么。”

    “在屋里那么久会什么都没说?”郁波抬高声音。

    “说了,说了你一堆坏话。”张冰又塞一口黄桃,他将罐头拿向郁波:“想吃吗?”

    郁波觉得这人简直不可理喻。

    “哼!不想吃拉到。”张冰不理会他,全身心贯彻到罐头的滋润上,吃惯了食堂的饭菜,这样的零食简直是人间极品。班长才是天使。

    郁波和张冰说不上话,他静静坐在一旁,眉头还是一团黑毛线。

    张冰突然说:“喂,你的嘴巴有东西。”

    “什么?”

    “哎呀,你张开。”

    郁波的整块额头都皱起来:“到底有什么?”

    “你是没刷牙,还是偷吃了,反正你张开就行了。”

    在张冰的催促下,郁波张开嘴巴,被一把塞进两块黄桃,将脸颊高高地鼓起。张冰笑得前仰后合,郁波像只贪婪塞满果实的松鼠。

    “你······”郁波刚说话,汁液就喷射出来。

    张冰在床上笑得打滚。

    “你就是想吃。”张冰擦了擦眼睛,继续板着脸,鼻孔朝天。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找工作这么难?天哪,难道现在的工作这么好?

    ☆、第二十八章 放下还是拾起

    失联的野仙:

    一个人的被窝,调着微弱光线的手电筒,这便是我的堡垒。这里可以隔绝此起彼伏春雷般的呼噜声。不过听久了,我竟然会习惯他们有节奏的声音,不同的鼾声不同的节奏,像交响乐般合奏起来,似乎像一场音乐会。只是听得更久点,我又会觉得厌烦,恨不得在他们每人的鼻孔里面塞上蚕豆。

    对了,如果发明一种可以利用打鼾的发电机,每天晚上我装到他们的鼻孔上,然后拿发的电去卖钱,这样我会不会更快地拥有财富,走上成功人生的捷径。

    明知道已经不可能联系到你了,我竟然还能觉得跟你像面对面般交谈。当然我知道这是自欺欺人的想法,可是告诉我自己已经跟你联系不到了的这种想法对现在的我来说才是真正的自欺欺人。你似乎就窝在“绿色城堡”的某个角落。

    听起来有点瘆人!如果你看到了我写的歪曲的字不要嫌弃,这是非正常状态下的书写,能隔着软绵绵的被褥在纸上写字已经不容易了。

    对了,我要向你隆重介绍一位“忧郁先生”。为什么要叫他忧郁先生呢,因为他总是凝着眉毛,就是两条眉毛之间,鼻梁之上的地方。一个人不靠502胶水居然能长时间皱眉头也算是天赋。

    为什么要隆重介绍他呢?因为他最近成了我的仆人。

    活到现在,口袋里没有几个钱,居然能享受被人服侍的感觉。虽然每次我吩咐命令时,他依然皱着眉头,但还是认真照做。

    我让他帮我打洗脚水,忧郁先生将毛巾搭在肩上,不断地加热水、冷水,知道他觉得合适再唤我洗脚。他难不成是大户人家的少爷,居然倒了一盆的水,脚放进去的时候,我都感觉自己是佛祖的脚,一脚掀开吞噬大地的波浪,惩罚世间作奸犯科之人。可是热水太烫,气得我一脚踢翻脸盆,大骂他让他重新打水,直到我不觉得烫为止。

    忧郁先生只是皱皱眉头,坚毅的面庞表情吓人。他无声地转身,重新换好洗脚水。如果我不高兴,就一直找他麻烦,反复踢翻脸盆,内心极其愉快。

    如果我不靠近,忧郁先生的眉头会松懈,然而只要我靠近,他的粗粗的眉毛就能攒成一团。我原来以为他是讨厌我,现在想想,他没准喜欢我。

    他在暗恋我。一定是这样,不然怎么能在我不小心打翻洗脚水不发火,安安静静地重新换一盆。

    为了掩饰他的暗恋,所以才一直紧皱眉头,怕我发现。

    真是个闷骚的家伙。

    这边空气很好,天空高高的,有时站军姿累了,抬头就是一片蓝天,总给我大海倒扣在天上的感觉。夜晚,晚睡点就能看到月影趴在门缝间,就是不进来,幽幽的一片银色。

    怎么样,文笔不错吧。我编的故事可拿去卖钱吗?里面的内容半真半假,如有雷同,纯属巧。

    ps:我脚受伤了,不过因祸得福,经常休息,就是平常的考核成绩堪忧。

    永远没有回信的冰棒冰于黑布隆冬中写。

    有人来了。张冰连忙关上手电,趴在床上。

    这个点还有人查寝吗?张冰刚想完最后一个问号,便维持俯卧状态沉沉睡去。

    “报告,三班长。”

    “什么事?”三班长挠着头问,像头发没洗干净。

    “我要参加训练。”

    “你腿好了?”

    “没有。”

    三班长看着场地,指着障碍说:“这都不止是站军姿了,七组障碍你说说你现在能跑哪个?这些都都要用脚,你瞧瞧你的脚肿成什么样,怎么还不精心点。不小心,你的脚迟早要不了。”

    张冰自然知道不能莽撞地运动,不过总这么闲着抱着书看他们训练也不是长久之计,毕竟日常考核也是分配连队的重要指标。

    “我可以过低桩网。”

    “怎么过。”

    “匍匐过,又不用脚。”

    “可你总要用膝盖吧,难道不对脚有影响?”三班长始终劝他:“受伤不容易,趁现在多休息。”

    “就是,他就一林妹妹替父从军来的。”

    “玻璃美人一个,这么多天居然还能细皮嫩肉,都晒不黑,肯定每天在被窝里偷偷涂化妆品。”

    “你们闭嘴。”三班长怒视几个碎嘴,用气势平复:“我没有别的意思,”他对张冰说:“我是想说,你呀,这伤还没好,我知道你是个上劲的兵,可伤害身体太不值当了。”

    三班的路实添话:“该你休息就休息,让那些嘴巴长的人羡慕得满头是包。”

    路实的话在二三班里炸开了锅,不少人纷纷起哄。张冰站在前面,只能靠耳朵听到后面。

    路实不会个大学生吗?面对事情应该很镇定,怎么吵架这么在行,果然纸上谈兵的实力都是嘴上。张冰开心地想。

    “都闭嘴。两个班联合训练,你们可别给我整不团结。”三班长上下打量张冰:“你可真是个刺头。”

    “谢谢!”张冰笑着露出两层大白牙。

    400米障碍全程有七组障碍,正反各通过一次。张冰伏在地上,为低桩网做好准备。他瞅准机会,只要是二班人过来的,他一定离远,鬼知道他们那一窝坏心眼的人在想什么。缺少一只脚的作用,匍匐的速度很慢的张冰对三班的人来说就是个障碍。

    刚趴进去后,张冰便后悔一时兴起的决定。如果在树影下养伤,虽然冷点,但起码可以摆出优美的姿势气死三角眼他们。可现在呢,自己成了三班的绊脚石,他们必须绕开自己,排着队从旁边匍匐前进。

    张冰被一个大块头挤到,两人卡在网中。那人碰了张冰的脚,钻心的疼扯出张冰的低嚎。

    “大哥,您疼吗,俺不是故意的。”

    吴绳舟边说着边朝另一方向猛挤,肉透出绳网,以路实的角度看,就像一块被五花大绑的五花肉。张冰能听到绳子紧绷得声音。

    “我托着张冰的脚,你往前面走,不用担心,硬挤过去。”路实抓住张冰的脚对吴绳舟说。

    吴绳舟倒是非常紧张,不敢乱动。

    “你动呀。”

    “让大哥先走。”吴绳舟将自己快挤成肉块。

    “他没你快。你快点。”路实听到后面的牢骚声,有点激动。

    吴绳舟却一直不愿,叫张冰先走。

    “这不是在战场!”路实吐槽道:“至于显示你的赤诚之心吗?”

    张冰被这突如其来的剧情弄得又气又笑:“你先走,这样比较快。”

    听到张冰的命令,吴绳舟像个拖车一样轰隆隆地爬出去,扬起的灰供张、路二人结实地喝了几口。

    “你是用什么魔法收了个奴隶?”路实盯着张冰。

    “我怎么知道。”张冰苦笑。

    “你也别训练了,这一下就够了。你心里舒服够了,达到目的了。”路实从张冰身旁爬过,拍拍肩膀:“放心,野草即使放到荒野也能长得又快又高,最旺盛。不用担心你的新兵成绩考核。”同样扬起一层尘土。

    张冰靠着网栏,看到几片枯叶飘到地上,叠在一起,竟突发感动。

    多久前的梦里,张冰踩着一片枯叶,在汹涌的大海中漂泊不定,狂风暴雨早已打湿全身,灯塔的光有时亮、有时暗。经过过客,不是朝自己的叶舟里泼水,就是扯去一片叶片,蚕食寸长的立足之地。

    张冰不忍心拨开那三片树叶,很珍惜地看着。胸口的温度随着心脏化成微弱电流一波波蔓延。

    不断有人惊呼,引起张冰的注意。有个黑影迅速单手一撑越过矮墙,迅速通过高板跳台,像个火箭班蹦上独木桥,越过高墙,像个疯子般。

    那个疯子就是郁波。

    张冰看到的郁波私下对什么都不关心,对什么都不在意,总是心事重重。如果没有与他接触过,张冰真以为郁波是个自闭患者。然而没人敢欺负或是主动像孤立张冰那样鼓励郁波。郁波身上有不同于平常士兵的英气,不止因为他的身高,不止因为他坚毅的眼神。不知道来自哪里,也许就是郁波本人带来的气场,让他人退居外线。

    但张冰知道郁波不止有冷漠,他会一个人铁骨铮铮地顶着全部对手为战友拖延时间,会注意到微小的事情照顾别人。

    可张冰只是与他接触三天而已,对郁波仍旧一无所知,看到像在折磨自己的郁波,张冰不明白,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奋力。他的力量绝对不是来自对成绩的渴望。想到昨晚张冰分析郁波暗恋自己的想法,他苦笑着:怎么可能。

    思来想去得到的唯一答案就是:郁波是个受虐狂。

    汗水的狂洒证明时间正在流失,双腿像轮子般反复乱换,似乎没有知觉。可只有郁波知道体力已经到达疲惫点,小腿肌肉绷得紧,血液顺着身体全部冲上脑袋,大脑像在抵抗全身被折磨带来的愤怒,用力驱动身体。越是痛苦,速度越快。

    郁波的牙齿快要咬碎,腮帮子高高鼓起,满身是汗,竟丝毫感觉不到运动的快感,只有痛,满脑子回忆的痛,像一群寄生虫扎进脑浆,在里面嗡嗡作响。

    南野,南野,南野,南野,南野······

    郁波奋力奔跑,身体有了意识般习惯性地越过障碍,没有阻拦。再加快速度,再快点,郁波潜意识里不断重复,像咒语般以为这样就能将全部回忆抛在身后。只要有一秒钟的松懈,有关南野的回忆就像黑夜般无缝而入,从头到脚淹没全身,来朝上呼救的手臂一同吞噬。

    郁波想起了。

    与南野一同去游戏机室不久之后,郁波再去骚扰他,南野都已互不相欠拒绝。可是郁波觉得吃了大亏,去的根本不是梦想中的地方,只是一个鱼龙混杂的低等娱乐场所。

    郁波觉得南野在糊弄自己。可是南野态度强硬,即使郁波找班主任让南野成为自己专属的学习伙伴,简称书童,依旧得到的是南野冷漠的回应。二人下午自习课上,两人结成对子。

    郁波不断骚扰南野,见没有效果。南野干脆就留半张侧脸,一言不发,全身心贯彻学习。郁波就纳闷,那些古代的诗词现在又用不到,学得这么认真有什么用。如果是经济好好学,郁波觉得对于出身贫寒的学子可能会有用,但这个可能郁波打个巨大的问号。

    不过努力也许会有出路。

    可南野不回答他,以为长得一张漂亮的脸蛋就可以轻视自己,那他是在是幼稚。

    郁波用脚不是踢南野的腿,欣喜地看到南野怒视他的表情。他不在乎南野思路被打断,不断问问题,而且声音越来越大,引起周围同学不满。

    可没人敢说话,只是抬起头看了几眼,便埋头读书。

    “你能不能小声点。”南野左右看,觉得难堪。

    看到南野有了动作,郁波觉得自己胜利了,昂昂得意。

    “怎么,你不是不愿意说话嘛?”

    “你有病呀。干嘛一直缠着我。你家里有钱,我可要靠奖学金的。”南野低着头,凑到郁波身前责怪到。

    “奥,原来你需要奖学金,早说,早说,我可以帮你。”郁波大声地说,潜意识觉得南野一定会觉得羞愧,这样他就能高出南野一头。

    南野闭着嘴,牙齿在嘴里活动者,眼睛要冒火。他呼吸急促,满脸潮红,在意周围的视线,但不敢看,只能低头学习。他逐渐平复呼吸,强迫着学进去。

    这令郁波感到不满。他不明白为什么南野这么倔,不能服输呢。郁波似乎觉得自己做得过分了,但是他不甘心。

    “大家都知道你家里有钱,能不能不显摆。”坐在角落里睡觉的女生说。那是班里另一个有权势家族的三女儿:俞珠。

    整个班级,只有她敢和郁波作对。自然两人互相看不顺眼。

    第10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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