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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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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情敌穿成夫妻 作者:云树绕堤沙

    第13节

    顾茳晚略微思索,而后笑道,“王爷不必担心,只要我们能拖的住他们十天,这一仗,我们必胜。”

    定西王皱了皱眉头,“贤侄何出此言?”

    顾茳晚微微一笑,“投石车最重要的是石头,雁鸣关周围不是草原就是大漠,哪里来的那么多石头来让他们攻城。而且,我还有另外一种武器,这一次必定叫他们有来无回。”

    定西王展颜,“还是年轻好啊,有自信是好事儿,切记不可大意,拜林不是毛头小将,若是轻敌可能会造成很严重的后果,有些话也许你不爱听,但是我还是要说,虽然你为皇室之人,可你既然还认顾云修为你的父亲,那我就算是你的长辈。你一定要记得,不要急功近利,不要只凭着一腔热血就去做事,多听着些旁人的话,现下军中的穆成军师可为你师,你毕竟缺少实战经验,多多向他学着些,日后好成大器。”

    顾茳晚频频点头,他正缺着这样一个老师来好好指导指导他,如今定西王的一番话正好说到了他的心坎里。

    定西王见他表情也知他是心中欢喜,自己心里也高兴,如果眼前的年轻人真的可堪大任,他助他登基为帝,日后青史留名,却也是不枉此生了。

    很快,定西王就带着顾茳晚见了穆成,穆成虽然在他的麾下做事,可却是御风老人的徒弟,实实在在的上知天文下晓地理之人,定西王在他的面前没有一点王爷的架子,甚至还尊称他一声穆先生。御风老人是明宗皇帝的老师,大夏史书上美名卓著的帝师,曾帮助明宗开一代承平盛世,据说他已经吃了仙丹,如今已是长生不老之身。而穆成是他唯一的弟子,可见学问之深。

    经过一番恳切攀谈,穆成对顾茳晚这个徒弟很满意,顾茳晚的很多看法都与他不谋而合。而顾茳晚也因为林慕安的耳濡目染,对于历史地理也有了一点基本的了解,穆成知之甚多,与他交谈,顾茳晚觉得受益良多。转眼之间,二人已经相谈了两个时辰,若不是下人进来说定西王邀二人共进晚餐,说不定二人可以畅谈到深夜。

    晚饭时分,定西王向穆成说明了顾茳晚的身份,适时,顾茳晚也正式拜穆成为师。穆成并没有因为顾茳晚是宏远帝的次子就卑颜屈膝。相反,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穆成只说了一句话,“师徒从来不□□份,纵然是当朝天子,帝师仍然是他需要尊敬之人。”

    就这一句话,顾茳晚已是拜服。

    回了房间,顾茳晚为林慕安修书一封,他的书信当然不会像林慕安那样的简洁,他知道,林慕安写这样的四个字是不想要他担心。他初次接触家里的生意,遇到的阻碍怎么会少,他不说,不过是希望自己能够好好应对雁鸣关的战事,希望自己不要分心罢了。如今政局不稳,生意势必会受到影响,他所担忧的事情绝对不会比自己少多少,更何况孩子才那么小,他操的心绝对不少。之前的难产又让他的身体大伤元气,大夫虽然说了已是大好,可他还是担心,女人生产尚且都是鬼门关上走了一遭,他这般操劳一番下来,身体要是垮了怎么办。

    想到这里的时候,顾茳晚又忍不住骂自己乌鸦嘴了,林慕安可是要长命百岁之人。说来,两人竟是有三个月不曾见面了,心里的想念岂是一两句话就能说的清道得明,可话到笔触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林慕安拿着手中的信笺,顾茳晚向他详细说明了之后的计划,也说他拜了一个好老师,将来一定介绍给他好好认识,还说了府中要来一位客人,要林慕安好生招待着。而最后的一段话是,“你跟我说‘安好,勿念’,不过我觉得以你的性子还是希望我能天天念着你的吧,那你如愿以偿了,慕安,我很想你,也很想顾老夫人还有我们的孩子,他现在是不是越来越可爱了。人都说三月翻身,他是不是也会在床上翻个了。我知道你很辛苦,忍一忍,我尽量快一点回来。你可要跟小顾同学多提提我,否则我回来后他不认识我了怎么办。

    还有,我爱你。”

    林慕安的心里一阵酸涩,三个月的分别,原来是这样蚀骨挠心的想念,林慕安抱起一旁的小家伙,小家伙的手指还在嘴里噙着,哈喇子流了满襟,还在那里咿咿呀呀的叫唤着,好像在对爹爹不理睬他表示不满。

    “你看,这是你爹写给你的信,他的字进步挺大的,是不是很好看啊。”林慕安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拿着顾茳晚的信笺跟他说着话,小家伙的唇角挑着,好像真的能听懂似的。林慕安取过锦帕为他擦干净下巴,“你说你这口水怎么就这么多呢,将来会不会很喜欢吃口水鸭,说实话,我以前很喜欢吃口水鸭的,只是已经很久没有碰过它了,说来都是上一辈子的事情了。”

    小家伙在林慕安腿上动弹着,一点也不肯消停,林慕安觉得这肯定是遗传了顾茳晚的,他小时候可不会这么淘气。孩子的手伸到了林慕安的头上,林慕安没有戴那些繁复的玉冠,只是用了个白玉簪子束起了头发,刚才他睡过一觉,此时头发已经有些散乱,小家伙随手一抽就将簪子取了下来,一头黑发披散下来,映衬着林慕安白皙的脸,竟然有了几分妖孽的意味。林慕安哭笑不得的捏了捏小家伙的脸蛋,“你啊,就只会给我添乱。”

    “林少。”程叔在门外噔噔噔的敲着门,刚才孩子太闹腾,林慕安没有听见他的敲门声,程叔不得不喊了一声。

    林慕安打开门,程叔道,“暗影带回来了一位客人,那客人说他和您是故交。”

    ☆、第10章 10

    第六十九章首战

    “故交?”林慕安皱着眉头问道,他在这里认识的人又不多,会是谁呢?猛然间想起顾茳晚信上说府上要来一位客人,看来肯定是这位没错了,林慕安连忙问道,“人现下在何处?”

    程叔道,“正在会客厅中,老奴已叫了人好生招待着。”

    “好,我去看看。”林慕安点了点头,把孩子交给了程叔,“你先带着小少爷去后院,把他交给老夫人。”

    程叔接过孩子点头应下,小家伙已经有些迷迷瞪瞪,估计不久又要睡着了。

    林慕安随着程叔出了门到了会客厅,见到那人的时候展了颜,确实是故交,当日他腿受伤,还是这人帮他做了轮椅。

    “老赵,你怎么会来这儿?”林慕安也没有上主位,直接坐到了老赵的对面惊喜的问道。

    旁边的暗影道,“回林少,主子命属下从京城接回来了赵叔。”

    老赵咽下嘴里的一口茶,把茶杯重重的砸到桌子上,佯装怒道,“我正在铺子前边晒太阳,这人直接过来说要接我到长安,偏偏还不跟我说原因,你说这是何道理?”

    林慕安曾经跟赵叔学了雕木的技术,对赵叔也是知之甚多,知道他这是诳话,自然不会放在心上,只微微笑了道,“可老赵你还是来了啊。”

    老赵叹了口气道,“我老伴去的早,我一向和儿子相依为命。前日里,我家儿子被编入了军队,说是要北上抗击乌越。老头子如今无牵无挂,留在京城也没什么意义,倒还不如来你这里,至少能有个和我说话的人。”

    林慕安笑着点头,“你既来了这里,你我‘师徒’二人定是要好好聊聊的。”

    老赵从怀中取出一张纸,“这是你家夫君给我的两张图纸,我看了一下,确实是抗敌的妙物。就是不知,你家夫君要这些做什么?”

    林慕安接过纸张一看,竟然是连/弩/弓/箭和梅花袖/箭,连/弩/弓/箭本为诸葛孔明发明,大夏的一本野史上也记录过相关的事情,但当时第一次提出的人因为获罪而被斩杀,只有一张残破的图纸留存了下来,不知道顾茳晚是从哪里弄到的。但是那张图纸还很不健全,而且连发的箭也只有三箭,弓/箭的体积也比较大。顾茳晚在大学的时候选修了实验物理,他们做的项目就是这个,好像还得过奖,没想到如今正好派上用场。

    “怎么样,照着做出来可有困难?”林慕安刻意忽略了老赵的问话,而是询问了他这个问题。

    “做出来倒是没有什么大问题,只是他要的定然不会只是一个,大量制造的话我一个人恐怕不太可能,而且这个需要上好的木头,也不知道你能搜寻到多少?”

    林慕安笑了笑,“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会命人在长安城和周边的地方寻找木匠,至于木头,青州和明州两州有大片的森林,我大哥和他夫郎现下也在青明两州任州长官,搜寻到好木不是问题。”

    老赵点了点头,“那我就放心了,只是这些东西要怎样运到前线。”

    林慕安低眉想了想,最后道,“这个我想夫君应该有他的考量,我们只要按照他的图纸将东西做出来就行了。”

    老赵起身道,“那我就去准备了,先试着做出来一个样品试一试,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林慕安也起来拍了拍老赵的肩膀道,“我当然相信你,夫君拜托了你来完成这件事情,定然也是信任你的,你可千万不要辜负了我夫夫二人的期望呐。”

    ——————————

    程叔的效率果然很高,林慕安前一天跟他说起寻找附近的能工巧匠,第二日近百人已经站在了林慕安的跟前。现下天下不太平,这些木工也没有什么出路,顾家开出的工钱不低,这些人自是欣然答应。而程叔也连夜考核过他们,挑选出来的都是相当有经验的木工,这也给老赵带去了许多的方便,和一群老木工一起这件事情必定是要比和初学者好的多的。

    而林慕安在老赵来的时候就飞鸽传书给叶川和林立安,让他们尽量多寻些好木头,又命了息影带着家仆去青州和明州运木头。长安留着的好木也不少,在明青两州的木头未运来之前,这也可以解燃眉之急。

    老赵很快将样品做了出来,林慕安试了一下,觉得还是不够灵活,后来他和老赵想了个办法,在连/弩/弓/箭的几个关键部分加了动物油脂,在这期间,他和老赵商量了一下,竟然做出了可以同时射出不同方向箭/羽的箭/弩。林慕安兴奋的给顾茳晚修书说要给他一个惊喜。第一个制作成功,剩下的也都不会太难,木头运来之后,工匠们每日加工到月上中天,第二日天不亮又起来继续工作。终于在五日后完成了顾茳晚所需要的基本数量。

    适时,顾茳晚的信传来,说是这些武/器要借用西域商队运往雁鸣关。林慕安了然的笑了笑,长安城内不乏外族人,只要给他们给钱,这点事情还是可以办好的。这段时间赵简被战事和不断发生的天灾弄得焦头烂额,这边的防守一点都不严格,更何况只要出了长安城过了潼关,基本就到了凉州地界,到了那里也就不用害怕被人发现了,毕竟那里还是由定西王做主的。

    一切都很顺利的进行着,而与林慕安所预料的一样,顾茳晚在见到改造后的连/弩/弓/箭时几乎要兴奋的叫出来,老赵确实是人才,竟然能将他的大难题解决掉,如今这武/器有了此般功效,短距离内当是无敌,就连穆成在看到的时候也不禁频频点头。这一段时日,拜林每日用了投石车来攻城,城楼上的士兵竭力反击,可惜敌方兵力太强,已经隐隐有了支撑不住的迹象。现下连/弩/弓/箭和梅花袖/箭运来,前者可以长距离射击,后者又能近距离攻击,只要尽快培养一批可以熟练运作的士兵,想来这一段危机就可解除。前日里朝廷下了文书,说是原左千牛将军孙虎被皇帝封为了冠军大将军,已经带了五万精兵来此支援雁鸣关,相信胜利也是指日可待了。

    武/器运来的当天,定西王亲自到校场挑选士兵,随行的还有顾茳晚,说来,这还是顾茳晚第一次与大批士兵近距离接触。而那些士兵看到眼前的年轻人,心里也有了些许疑惑,按理说跟在定西王身边的应该是他的副将,今日怎么换了人,还是这样年轻的毛头小子。大家虽有疑虑,但军纪严明,是断然不允许他们去做交头接耳之事。

    扫视了一圈,定西王登上点兵台扬声道,“这几日抗击敌军,大家都辛苦了。今日,本王有幸得到可以连发的弓/弩和藏于袖中的短/箭,意欲在你们之中选出一批士兵去用这武器,等会儿我会让柴副将来考验你们,若你们有真本事就给本王拿出来,本王就在这校场等着你们!”见底下的士兵露出了兴奋之色,定西王接着道,“我身边的这位就是这两件武/器的设计者,今日他也会随本王观看你们的比赛,而选□□的士兵就由他来亲自教导。”之前顾茳晚跟定西王说过这两件武器都是由旁人所设计,但是定西王为了给他树立点威严便佯称是由他所为。顾茳晚心中虽然别扭,但是又不能在这么多士兵面前驳了定西王的面子,只能站在一边默不出声。心里想着日后若真能登上大宝,必定让史书为此正名。

    这次的考验很简单,就是比射箭的功夫,三个时辰的淘汰,定西王留下了三百人,其中二百人负责袖箭,而剩下的一百人就负责连/弩/弓/箭。倒不是优秀的士兵太少,实在是制造的武器有限,顾茳晚也已经修书给林慕安,让他再多制作一些。

    也许是投石车石头不够,拜林已然三天未曾攻城,而这也给了顾茳晚极大的便利,毕竟时间越久,这些士兵的操作也能越熟练。而在这段时间内,朝廷的援兵总算是姗姗来迟。定西王虽然不知这些人是否是真的精兵良将,但是人多力量毕竟大,就算是不能给予战事上的支持,光是数量就能让拜林在攻城的时候多思虑几分了。

    三日后,拜林前来叫战,这一次,大夏的军队浩浩荡荡的立在城门面前,柴成天银枪铁甲立于阵前,定西王大旗在城楼上猎猎作响。张临远和顾茳晚在城楼上观战。

    “终于不当缩头乌龟了,啊!”拜林在对面猖狂的大笑着,“本帅还以为你大夏无人了!”敌方的军队也发出一阵阵的笑声,柴成天银枪在地上重重的一顿,“他奶奶的,老/子不发威还当老/子是病猫了,今日老/子就取了你性命,看你还在这张狂!”

    话一落,柴成天便挑起□□向着中场策马而去,柴成天师从灵山门,而灵山门又以灵山枪法独步江湖,其威力自然不在话下,但拜林身经百战,也不是好对付的人物,二人势均力敌,很快打得难解难分。乌越乃是游牧民族,拜林更是三岁上马,五岁学箭,七岁便能弯弓射大雕。柴成天纵然枪法高强,可马上功夫却是比拜林弱了许多,过了不久便落于下风。

    ☆、第10章 11

    第七十章受伤

    拜林一手扬刀狠狠压在柴成天的枪上,柴成天招架无力竟被逼开了三步远,拜林哈哈大笑,“这就是你说的要取我性命,真是笑掉大牙了!”

    柴成天怒极骂了一声,用尽全身气力一把掀开拜林长刀,定西王见势不好,在城楼上大声疾呼,“成天,不可恋战,快快回来。”

    柴成天心知不敌连忙快马回城,雁鸣关的大门匆匆关闭,乌越的军队皆是一片欢呼,拜林的副将阿尔玛连忙上来请求攻城,拜林抬手制止了他,“夏国此次出门见敌却是大败而归,你不觉得太奇怪了吗?据说夏国的皇帝派来了五万大军,如今我们留在这里的军队也不过十五万,他们明明可以继续战斗,却偏偏落荒逃入城内,你以为是这么简单的吗?”

    阿尔玛横眉一蹙,确实是有蹊跷,二人商议了一番,最后并没有攻城。可乌越的军队好战,军令难违,他们的嘴上虽然不说什么,心里却也有了怨言。

    一回城柴成天直接把枪扔在了地上,痛声怒骂道,“他娘的,这拜林还真厉害!”定西王走到他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这一仗输的好啊。”

    柴成天眉头紧皱回头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时一旁的顾茳晚却开了口,“拜林疑心极重,他选择了撤兵回营,但他的士兵未必就心甘情愿的回去,你这是我们的第一输,接下来,刘将军会再次上阵,但只能输不能赢。那个时候,拜林也许还不攻城,但他的手下却不会再同意了,他的两个副将,阿尔玛和格曼都是性急之人,第一次跟着他回去,第二次未必肯,就算是肯了,必定也会心存芥蒂。等到第三次,王爷会亲上战场,这一次,拜林必定会来攻城,那个时候,我们的士兵也就训练的差不多了,而朝廷的军队也能渐渐融合到我们的军队之中。”

    柴成天听后点了点头,“可是这么做,我们的士气岂不是要大大低落?”

    顾茳晚笑笑,“这一点请柴将军可放心,等到我们第二次失败,士气是会低下,可是将军也知道哀兵必胜的道理,等到第三次战斗,王爷立在阵前,不愁士气不能昂扬。

    柴成天放下心来,这次就看拜林能不能按照计划的来进行了。

    果然,拜林第二次攻城依然是大获全胜,但是这一次夏国的军队并不是直接回营,而是与乌越的军队打斗了一番,有了一部分的死伤。拜林心中的疑虑稍稍消除了些,乌越的军队却是越打越兴奋,坚持要继续攻城,但拜林却是坚持不同意,阿尔玛和格曼的劝说也没有一点用处。这一战,大夏的军队损失了上千士兵,而乌越也死伤了不少人。顾茳晚在城楼上看着底下的尸体与鲜血,心里泛上的酸楚也不少,不禁又想到四个字——命如草芥。

    顾茳晚命令士兵将牺牲了的人尸骸捡回,好生入殓,又让令风取了银钱交给了这些人的家人。活着的士兵见到也心有感动,虽然对这个年轻人的身份还有好奇与疑惑,但是也很感激这个来路不明的年轻人。

    最后一次,定西王亲自策马走在阵前,手中的长剑迎着烈烈阳光散发着冷冽的光芒,直直激起了身后士兵的士气。拜林在对场叫嚣着,“看来你夏国的确是没人了,竟然要你这个王爷亲上战场!”

    定西王遥遥回应,“元帅不也是次次亲征,本王不过效仿一二罢了,还请元帅不吝赐教。”

    拜林大笑了几声,“我听不懂你们中原人那些生生涩涩的话,我就是跟你说一声,今日跟你对战的可不是本帅。”说完扭头对格曼道,“格曼,定西王,可有问题?”

    格曼一手伸在胸前,行了一礼,“元帅放心。”

    对面的柴成天开始嚷嚷了,“我们王爷肯和你小子对战是你多大的福气,你竟然派了别人来,简直是欺人太甚!”

    定西王伸手制止了柴成天接下去的话,“就请格曼将军赐教了!”

    说完,长剑相迎,策马而出,定西王身经百战,手中武器又是坚不可摧的利器,一身武艺逼的格曼节节败退,连忙扬鞭回军,拜林又派了阿尔玛接着上去,一旁的柴成天气的直骂娘,“没想到堂堂乌越将帅竟然还用车轮战!”

    拜林怒目而视,“谁说车轮战不许用了。”柴成天正要上去迎敌,却被穆成拦住,“你想要功亏一篑不成?”

    柴成天只好气呼呼的放下马鞭,这一次,定西王依然胜利,只是没有上一次赢得那么轻松容易,但他还是手握利剑扬声道,“这一次,本王可能领略领略元帅的高招?”

    拜林扬鞭而出,手中大刀和定西王长剑重重相击擦出了一串火花,高手过招,不过一刻竟然已是百招已尽,顾茳晚心里想着自己果然太年轻,纵然身怀武艺,手有灼华,但没有实战的经验实在是没什么大的用处,看来日后还是要跟定西王多多讨教几招。

    这一战注定不会太短,周围的人屏气宁息无人敢发一言,但车轮战让定西王的体力有所下降,再加上他本身就没有打算要赢下一场,堪堪避过一刀,定西王装作落败而逃。拜林横刀立马在中央场地,身后的乌越军队欢呼着,拜林扬起马鞭,一声划破长空,“攻城!”

    乌越军队叫嚣着攻上去,大夏军队连忙上前迎敌,喊杀声,刀剑的撞击声,血迸溅而出的声音在战场上交错着,压抑了很久的大夏士兵一时间杀红了眼。但是乌越军队这一次来的士兵确实是多,拜林大概也是准备攻城了,留在后方的兵力不足一万,很快,乌越军队就有人开始向城门口毕竟,而他们的投石车也被运来。

    顾茳晚身着银甲站在城楼上,一声令下,一排排的军队站起身来,第一排的人拿着的赫然就是连/弩/弓/箭。随着顾茳晚的一声“放箭!”劲力极大的箭/羽破空而出,这些士兵都是挑选的长距离射击最好的士兵,几乎是箭无虚发,战场上的形势很快就变了过来。格曼和阿尔玛开始有些慌乱,但是在拜林的安抚下还是积极的迎敌,顾茳晚从旁边的士兵那里取来一把弓箭,本来是要射到拜林的,但是他的手艺却是半路出家的和尚,但却误打误撞的射到了格曼,而且是正中胸口。

    夏军一时间士气大增,士兵们怒目而睁看着敌军,此时就连拜林都有些支撑不住。可就是这样猛烈的攻势,却还是有一部分人在城墙上架起了扶梯。此时,有士兵来报说是城墙东南口被投石车损坏,顾茳晚挑唇一笑,拿着连/弩/弓/箭的士兵蹲下,后边的一排士兵又手持弓箭站了起来。而他们箭上绑着的却是火/药,火/药在这里制造出来也不过是前几年的事情,但基本上还没有投入军用,都是用来做了年节的烟花爆竹,这基本上是第一次投入了战场,火/药连着火把被投射过去,投石车里的石头被炸了开来。

    威力没有顾茳晚预计的大,但也可以将石头炸成小块,这已经足够了,毕竟小石头的冲击力比大石头小了许多,短时间内不会再对城墙造成损害。拜林显然没有想到夏军还有这么一招,连忙向后回避,害怕夏军的炸药直接炸到他们身上。但顾茳晚并没有这样的打算,底下混乱的战场里有乌越军队,也有大夏的士兵,这一弹下去,势必要让双方军队都死伤无数,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情他断断不会去做。

    这时候,战场上的局面几乎是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已经有一些乌越军队突破了重围向着城楼进发,而连发箭弩的士兵也已经将箭羽安装完成开始了新一轮的战斗,早已准备好的梅花袖箭军队也准备就绪,这种袖箭可以轮流短距离射击六支箭羽,攻上城楼的乌越士兵很快被拦了下去,而且都是有命来无命回的那一种。

    战场上的局势正发生着巨大的转变,顾茳晚心里正暗暗窃喜,却没想到一支箭羽朝着他破空而来,他的身边根本没有合手的兵器,只能堪堪避开,却还是被箭羽伤了胳臂。根本没有受过这样的伤的顾茳晚一瞬间白了一张脸,箭羽狠狠的扎入肉里,疼痛蔓延开来,一边定西王派来跟着他的士兵也慌了起来。顾茳晚拔掉箭,咬牙站起来。他的底衣本就是红色,底下的人根本看不见他已经受伤。随行士兵在他的身后扶着他,顾茳晚觉得要不是身后有着支撑,他恐怕就会立即倒下去。

    城楼上的士兵都是这一段时日内他亲手训练的,对他也算是有了感情,此刻他若是倒下,士气必然大减,这样关键的时刻,他是断断不能这么做。好在战争已经接近了尾声,乌越的军队大败慌乱逃回,夏军还要去追,却被定西王拦下,“穷寇莫追。”大夏的军队回城。

    顾茳晚轻轻挑了挑唇,拜林以为回了大本营就可以卷土重来,而此刻等在后方的恐怕比战场还要恐/怖。脸上的一点笑意渐渐隐去,眼前模糊了起来,顾茳晚终于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第10章 12

    第七十一章再次见面

    再次醒来的时候,顾茳晚人已经在军帐之中,见他睁开眼睛,一边的小兵连忙去报告了定西王。张临远放下手中事物赶了过来,顾茳晚虽是醒来,但还是有些虚弱。

    张临远叹了一口气道,“你知道你这一觉睡了多久吗?”

    顾茳晚皱着眉头想了想,思绪渐渐清明起来,自己不过是胳臂中了一箭,应该不会昏迷多久啊,“一天吧。”

    定西王粗眉一横道,“哪里是一天,你昏迷了整整十天,你师父急得胡子都掉了。”

    顾茳晚用没受伤的手臂撑起身体靠在床头,默默腹诽着,“骗谁呢,师父明明没有胡子啊。”

    定西王好像看出了他的心思,眼睛怒睁道,“没胡子,有胡渣。”

    顾茳晚只好点头算是认同了定西王的看法,之前怎么没有发现这老王爷竟然还有这般孩子气的一面,顾茳晚的目光移到穆成的身上,语气略带歉意道,“师父,叫您担心了。”

    穆成摇了摇头,坐到了对面的软凳上道,“无碍就好,你知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昏迷这么久?”

    顾茳晚没有搭话,只是轻轻摇了摇头,他要是知道了,岂能只猜上一天。

    穆成道,“那箭上淬了毒,而且是西域很很厉害的一种□□,名为‘断银霜’,毒自伤口溃烂之处起一直感染到全身所有的血液,不出三日,必定毫无气息,且死相难看至极。”

    顾茳晚听到穆成的一席话,脸色瞬间变了几变,由震惊到略微的害怕,再到最后的疑惑不过是一会儿的事情,顾茳晚低头看了看自己还绑着纱布的伤口,“那我为什么还好好的在这里?”

    穆成道,“这就要感谢一位姑娘了,是她送来了一颗好药,这才把你从鬼门关上拉了回来,不过此药虽能挽救你的性命,但‘断银霜’绝非一般的□□,这一段时间内,切记不可运功,伤口在痊愈之前万万不能碰到冷水,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顾茳晚一一记下,心里思忖着这位姑娘当是玖卿无疑,只是她既然来了这么远的地方,却为何不出来相见呢。

    “哦对了,”穆成接着道,“那位姑娘还叫我给你带一句话,她叫你别忘了你当时答应过的事情。”

    “当时……”顾茳晚敛眉想了想,玖卿说的肯定是三人在逆水寒潭的那一次见面了。到底是什么样的要求,非要她如此心心念念的记着。

    “好了,你稍微等会儿,我去给你端药。”说完,穆成便掀帘离开。定西王在一边道,“你的药都是他给你煎的,就害怕出一点问题,你这身体可经不起什么伤害了。”

    顾茳晚点了点头,眼神里有些感激,“对了,战事如何了?”

    定西王笑道,“你手下的那几个暗卫的确厉害,悄无声息的进入了敌军的后营,拜林来攻城的时候后方只留下了不过一万精兵,他们很轻松的就烧掉了敌军的粮草。”顿了一顿,定西王接着道,“那些暗卫是绝影里边的吧。”

    顾茳晚点头,“领头的那个是绝影的副统领。”

    “我说呢,轻功之高的确是我望尘莫及了。”定西王的表情里竟还有了些艳羡之色,“等到拜林退到断崖那边的时候,他的士兵跟他报告了粮草被烧的事情,拜林立刻率兵回营,一切都照着我们的计划进行。他的心里太过着急,根本没有预料到我们的人就在周围。断崖那边是这片草原上唯一有树林的地方,咱们的士兵点燃了火药几乎炸尽了所有的敌军。落跑的那一部分也被其余的士兵杀死。拜林、阿尔玛、格曼无一免除,尤其是拜林,死相及其难看,若不是他手中的那把好刀,我几乎认不出那就是叱咤风云的乌越元帅。”

    顾茳晚长呼了一口气,还好没有出什么变故。

    “这一次我们算是大获全胜,在这里将近半年的时间,总算是没有白白辜负了这些士兵。”定西王眉眼间的笑意掩都掩不住。

    顾茳晚皱了皱眉头,“乌越难道再不会来进攻?”

    “这点你可以放心。”定西王走到桌子旁边,给自己和顾茳晚各倒了一杯水,“据我们安插到乌越的探子说,西戎趁拜林攻打大夏的时候偷袭了乌越,而乌越的国主却病入膏肓。拜林已死,如今乌越内忧外患,哪里还能分得出精力来攻打我们。现在你已经醒了过来,想必不久就能恢复,我们再在这里逗留三日,举办一场庆功宴,就班师回朝。”

    “是要回京城吗?”顾茳晚问道。

    “是啊,”定西王叹了口气,“如今龙椅上的那位毕竟还是大夏君主,此次出征乃是复皇命而为,如今乌越兵退,我若是不回去,岂不是要遭天下人的诟病。现在我们的势力还没有到与朝廷抗衡的地步,还是暂时等等吧。”

    顾茳晚点了点头,他理解定西王的苦衷,这一次他要是不班师回朝,朝廷中定会有许多朝臣参他一本。赵简此人疑心极重,又不是什么贤能的君主。再加上他对于定西王是早有偏见,定西王若是不回去定会成为赵简给定西王治罪的理由。现在这种时刻,他们没有足够的兵力,没有足够的势力,最关键的是,还没有足够的民心。今日虽然民怨四起,又有了钦天监正的那一句“双星伴月,君将不君,国将不国”流传到全国各地。但是如今天下知道他顾茳晚的人太少。凭他现在的实力,根本无法与朝廷分庭抗礼。

    而定西王的顾虑也很清楚,他可以做自己未来的开国大臣,却不愿意在大势未定的时候就来当这造/反第一人。将来史书秉笔,他定西王必定是要流传千古的,怎能在这种时刻就遗臭万年。

    定西王道,“我已经命士兵在明城采买了数十头羊羔和几百坛好酒,今晚招呼大家,开个庆功宴,让大家都乐呵乐呵。你的外伤还没有好,就以茶代酒和将士们热闹热闹。”

    顾茳晚微微点头,定西王的士兵基本都是北方的汉子,这一段时间相处下来,也觉得这些男儿当真是血性男儿,每个人都是可结交之人。他作为当时军营里唯一会用连/弩/弓/箭和梅花袖/箭的人,理所当然要负担起教习他们的责任。起初不服他的人很多,毕竟自己就跟从天而降似的出现在了人家的面前,如今还成了他们的长官,心有芥蒂也是正常。

    但是通过后来的接触,士兵们都发现顾茳晚真的是个很好相处的人,对他们虽然严格但却并不严厉,很多人也因此对他改变了成见。后来,有人竟然想要挑战他,顾茳晚立刻应战,为了公平起见,他也没有用灼华剑,只用了校场上最普通的刀剑,却将对方杀的片甲不留。自此,再也没有人敢不服于他。这些汉子,他们有事说事,有话说话,不懂人心险恶,不问人情世故,倒叫顾茳晚觉得可爱非常。如今他和将士们都是一起出生入死,过了命的兄弟,要是自己借伤不赴,恐怕不太妥当。

    定西王正好开口,穆成端着药进来,顾茳晚伸手接过,微微闻了一闻,不禁避开些许,怎么会有这么难闻的药。他以前尝林慕安那些药的时候没觉得有多苦啊,难不成是因为自己和林慕安呆的时间太久,竟将林慕安这怕苦的性子也给他传递了些?

    顾茳晚摇了摇头,把脑海中这些不着边际的想法打消,一屏气,直接将一碗药都倒了下去,嘴里的苦味逼的他直直想要吐出来。穆成在一边笑道,“这个可不能吐啊,这一贴药可是价值十两银子呐。”

    顾茳晚抿了抿嘴,取过刚才定西王倒好的茶水一口灌了下去,压下嘴里的苦味儿才道,“这到底是什么药啊。”

    定西王笑得有点促狭,“还是那个姑娘给你的,说是辅助着喝下去,药效会更好。”

    “报……”几人正在帐中闲话,帐外突然有士兵来报。

    “说。”定西王干脆道,帐外士兵喊了声是,“大营外有一年轻男子,声称要见顾公子。”

    “长得什么样子?可说他是何人?”顾茳晚听见是年轻男子,心里突然有了一种预感,连忙问道,又因为心里太急,伤口差点崩裂。

    “没有,只说是故人。长得眉目俊朗,眼角有点上挑,其他的没太看清,不过身着白衣,姿容挺拔就是了。”

    顾茳晚立刻就要下床,这不是林慕安还能是何人?

    “你伤还没有好,别跑出去见风!”定西王在身后喝止,无奈顾茳晚实在心急根本等不得他这句话出来,等到穆成和定西王掀帘出去的时候,顾茳晚已经朝着营门奔去了。好在如今已经是夏季,穿着中衣出去应该也不会着凉。定西王和穆成对视了一眼,还真是个痴情种子。

    顾茳晚疾奔出了大门,营门外有一道身影,牵着马立在夕阳下,微微夏风吹起他额前的乱发,应该是赶路赶的太急的缘故。一头黑发只用了丝带绑住,丝带在发后飘扬,莫名的叫人觉得心动。飒沓白衣,颀长立影,不是他心心念念的人还能是谁。

    ☆、第10章 13

    第七十二章再回长安

    顾茳晚在这一刻终于明白了“近乡情更怯”的含义,一路跑到了这里,却在林慕安十步之外生生止步。林慕安看到他狂奔来的身影时一直在嘴边噙着笑意。而在看到他身上只着了一层薄薄中衣时眉头却不自觉的皱了起来。匆匆几步走上前去,林慕安刚要开口,冷不防被顾茳晚抱了个满怀,林慕安笑了笑,伸手回抱住他,“不冷吗?”

    顾茳晚下意识的就要更紧的搂住林慕安,却被胳臂上的伤口生生止住了动作,一声□□不自觉的流出,林慕安立刻松开手就要查看他的伤口,顾茳晚却是百般的不配合,还用另外一只手紧紧的箍住林慕安,“我冷,让我再抱一会儿。”

    林慕安不再挣扎,乖乖的任由他抱着,顾茳晚觉得怀里的人好像瘦了许多,看来他这些日子过的真不算舒心。顾茳晚将头搁在林慕安的肩膀上,突出的骨头硌的他下巴生疼,却让他心里更疼,“你怎么会来这里的?”

    林慕安道,“你受伤之后,令风给我飞鸽传书了,我心里着急,实在放心不下,交代了府里的事情便赶来了。”

    顾茳晚心里一阵酸楚,从雁鸣关飞鸽传书到长安少说也有三日,也就是说林慕安用了七日的时间就从长安赶到了这里。当初这些路程他可是走了整整十二日,可见他是怎样的快马急奔,连星伴月而来。

    顾茳晚慢慢松开了手臂,一手轻轻抚上林慕安消瘦了许多的脸颊,轻声道,“你受苦了。”

    林慕安本想拍掉他的手,但是又想到他如今还是伤员,还是不要让他伤上加伤的好,所以也就是白了他一眼,言语警告道,“太肉麻了啊。”

    顾茳晚嘻嘻笑了两声,“这不是肉麻,这是情不自禁。”

    “林二公子果真天人之姿,看来京城所传非虚啊。”定西王和穆成一起走了出来,看他二人柔情蜜意了一番才出声打断,再让他们在这里互诉衷肠,恐怕今日月上中天的时候这二人都回不了营帐。

    林慕安也不知刚才的这些话叫旁边的人听去了多少,但他面皮毕竟还是薄,听见两人笑言还是微微红了脸,敛了敛心神,眼睛随意打量了一下面前两人的衣着,确定了刚才说话的人是定西王后才笑道,“王爷谬赞了。”

    “这可不是谬赞,但再惊为天人还是得食一食人间烟火啊。”定西王脸上笑容未下,微微转身给林慕安做了个请的动作,以林慕安如今的身份,自然是担不起定西王如此礼节,连忙道不可。

    定西王收回手,心里却知若是顾茳晚真能登基为帝,凭着他对这人的喜爱,眼前的白衣公子必定就是将来入主中宫,母仪天下之人。说不定顾茳晚还能为他不要后宫万紫千红,三千宠爱在一身也未可知。

    进了军帐,定西王和穆成交代了两句便识趣的离开,帐中还有未散去的药香,一丝一缕飘荡在二人之间。林慕安眉头紧皱,看着顾茳晚臂上渗出的血迹,手伸了过去,准备查看查看伤口,却被顾茳晚用另外一只手拦了下来,“别看!”

    林慕安抬头,定定盯着顾茳晚,眼中分明有了怒火,只是这怒火中还有点点的心疼,“松开。”

    顾茳晚抿了抿唇,最后还是松开了手,林慕安小心翼翼的掀起他臂上衣服,这件中衣因为要查看伤口,所以早被剪破。林慕安只消轻轻一撩便能看到内里情况。顾茳晚刚才跑的太急,又因为抱着林慕安而扯开了伤口,此刻纱布已经被血浸湿。

    林慕安心疼的直皱眉,顾茳晚伸出手慢慢抚平他眉间褶皱,“别皱了,再皱就不好看了。”

    林慕安叹了口气,转身在柜子里翻出药箱,找到了纱布和金疮药。层层剥开顾茳晚胳臂上的纱布,眼前的景象让林慕安眼神一黯,虽说毒已经被解,但留下的暗黑色印记却不是那么容易被消除的。此刻,还在渗血的伤口映衬着青黑色的痕迹叫人觉得瘆得慌。轻轻的撒上金疮药,听到顾茳晚倒吸了一口冷气,林慕安练满止住动作问道,“怎么了,很疼是不是?”

    顾茳晚摇头,“没事儿,就是想让你心疼一下。”

    林慕安白了他一眼,低眉敛目继续为顾茳晚收拾伤口,他也知道顾茳晚方才不过是安慰他的话,叫他不要担心罢了。

    顾茳晚嘴角微挑看着媳妇儿认真的模样,窗外夕阳透过来的光芒洒在他的身上,无端的安静沉谧美好。转眼间竟然已是漫天星光。

    “等会儿定西王要开庆功宴,一起出去热闹热闹吧。”见林慕安放好了药箱,顾茳晚连忙把人拉过来坐在身边道。

    “不太好吧,大家又不认识我。”林慕安拍掉那个在自己身上作乱的手略显疑虑道。

    “慢慢都会认识的啊,”顾茳晚一脸的淡然,“定西王都说了你是天人之姿,难不成他们还会对你有敌意了,更何况你来这里只是为了看我,对他们又没什么影响。”

    “你以为人家都跟你一样是外貌协会的吗?”林慕安斜睨着顾茳晚。顾茳晚还是积极争取着,媳妇儿都来了,不陪自己出去多难受啊。

    最后,禁不住顾茳晚的软磨硬泡,林慕安还是答应了。铁打的汉子,哪个不爱美酒好肉,定西王让士兵挑的都是上好的羊羔肉,又是有了年份的好酒,在场的人直呼过瘾。看着这些人脸上真心的笑容,林慕安也不禁低笑了起来。

    定西王自然是说了许多鼓励的话的,后来,顾茳晚也说了几句,林慕安在他耳边道,“没想到你官腔打的挺好啊。”

    顾茳晚转头看了看他,林慕安喝的微醺,白皙的面庞泛上了一点红色,真真叫人觉得心动。顾茳晚忍不住在他脸上轻啄了一口才道,“我可不是打官腔,这是我的真心话。”

    看着顾茳晚脸上认真的表情,林慕安反而觉得自己有点小肚鸡肠了。这里不是学生会,也不是校团委,他接触到的群体不多,但说的官话却不少。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也有了几分,便以自己的心态去揣度了顾茳晚。他忘了,这里是雁鸣关,是这些汉子们的战场。刚才顾茳晚说话的时候,他也能感觉得到底下的士兵不是对他满怀敌意,而是当成朋友的情谊,甚至还有些尊敬。

    一场庆功宴结束,已经是月上中天,顾茳晚拉着林慕安进了军帐,里边早有人为林慕安准备了被子和枕头。林慕安深知自己睡相不好,所以识趣的把自己的枕被都拉到了最边的地方,一转眼却发现里边的那位满脸怨气的看着自己动作。

    林慕安一下子被逗笑,只好道,“难不成你想把时间拖得越来越久吗?”

    “你先过来。”顾茳晚招了招手待得林慕安走到跟前便一把掀倒在床上,林慕安也没有反抗,只是淡淡的笑着,目光却瞥向了顾茳晚受伤的胳臂,好像在说你现在能干什么。

    顾茳晚瞬间泄气,眯着眼睛看了半天,最后只在林慕安耳旁吹气说话。林慕安的脸上又有点发烧了,只好翻了个身逃脱了顾茳晚的桎梏,躲到了自己的被窝里,“睡觉!”

    暗夜无声,一夜好眠。

    三日后,大军开拔。定西王所领数十万大军一直都是在凉州驻扎,本就不是朝廷下辖的军队,是以并不用跟着定西王回朝。定西王只带了亲兵随着孙虎的大军回了京城。

    一行人在凉州整顿了三日,随后分道扬镳,顾茳晚,林慕安以及令风和一众影卫再次回到长安。出来这么久,顾茳晚早已是归心似箭。他走的时候,小顾同学才那么大一点,都说小孩子一天一个样,不知道这次回去他长成了什么样子。林慕安虽然离家不久,可也是将将一月了。心里自然也是挂念的紧,是以几人都是快马回了长安。顾茳晚的胳臂因为后期的照料得当,恢复的也相当快,等到长安的时候,已经基本痊愈了。

    到了顾府所在的那条街,顾老夫人早已抱着孩子等候在门口。顾家小宝贝儿的身上穿着新买的一套衣服,料子柔软,触感极好。顾茳晚将孩子接过来,在他粉嫩的脸颊上亲了一口,孩子咿咿呀呀的又开始说话。虽然没有人理解他的意思,但还是契而不舍的叫唤着,顾茳晚看着他,笑得眉眼弯弯,比他还要开心。

    顾老夫人也露出了几个月来最舒心的笑容,儿行千里母担忧,纵然他不是顾茳晚的亲生母亲,但她毕竟养育了他二十多年,怎么会没有感情,顾茳晚将孩子交给旁白站着的林慕安,给顾老夫人行了跪拜大礼道,“孩儿让娘担心了。”

    顾老夫人抹了抹快要流出的眼泪,连忙扶起顾茳晚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赶快进去吧,饭菜我都准备好了,都是你们爱吃的。”

    饭桌上,顾茳晚一直抱着孩子,根本不舍得交给别人,这孩子也听话,没有因为顾茳晚离他太久而生疏,反而在他爹的腿上玩的开心。粉雕玉琢的小娃娃睁着大大的眼睛,手一直在顾茳晚的头发上绕圈圈。顾茳晚忍不住又亲了他一口,对林慕安道,“他怎么就这么可爱呢。”

    林慕安笑道,“等过上几天,你就不觉得他可爱了。”

    林慕安说的是实话,随着小家伙年龄的增长,他淘气的本事也多了不少。趁着大人背过身,他就会把喝不下去的奶打翻;只要他不坐着,你就永远得站着,否则就一个哭,根本不给你任何的反抗机会;晚上睡得越来越迟,跟个夜猫子似的,旁人家的小孩子都是太阳落山,天一麻麻黑就睡下,他倒好,白天睡饱了觉,晚上就开始吵闹,要么哭,要么咿咿呀呀的叫唤,要么坐在房间的圆桌上,把桌上的瓶瓶罐罐都拉下去,因为手上的劲太小,不至于都给弄到地上,所以大多数都是翻倒。到了后边,林慕安根本不敢往桌上放任何东西。

    带了十多天孩子,顾茳晚对小娃娃的称呼由“小宝贝儿”到了“小祖宗”,到底是哪里来的这么皮的孩子,这要是到了三四岁淘气的时候不知道会成什么样子,恐怕家里的房顶都得被他掀掉。

    “主子。”顾茳晚抱着孩子在院中玩耍,清影从树上落下,“京城传来消息,定西王被简帝削爵下狱了。”

    ☆、第10章 14

    第七十三章劫法场

    “怎么回事儿?”顾茳晚连忙问道。

    清影道,“定西王刚到京城就被拦在了城门之外,说是皇帝下旨,命定西王原地待命。过了不久,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并一众兵士来宣旨,说是定西王私藏火药武器,意图谋反,命刑部联合大理寺一起调查,在调查期间,定西王必须在宗政司等待传召。”

    “那你们是干嘛的?!”顾茳晚语气疾厉,如此一来,定西王回朝根本就是羊入虎口,哪里还有回旋的余地。

    清影立即跪下,“属下准备行动,定西王不许我们轻举妄动,属下只好先回来禀报主子。”

    顾茳晚长叹了一口气,私藏武器是真,这件事情是怎么都逃不了的。这场战争制胜的关键最后成了拉定西王下马的筹码,看来赵简是早已计划好了,这一场仗,打或不打,胜或不胜,定西王回朝或者不会朝,他都是有罪的。不打,是违抗皇命;打败了,是能力不足;打赢了回去,是谋反大逆之罪,打赢了不回去,是不敬皇上。史官展宣,秉笔直书,都是他的错。

    顾茳晚突然觉得,赵简哪里笨了,他计划的这么好,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可他的聪明却不用在正道上,“派人严密监视京城,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刻告诉我。”

    “是。”清影使着轻功离开,小顾同学舞着两只小手,顾茳晚低头道,“是不是很厉害啊。”

    小顾同学咿咿呀呀说话,顾茳晚搂紧了他道,“等你长大了,爹就让他教你轻功,你可要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好了,他哪里就懂这么多了。”林慕安结束了查账的工作,出了书房门刚好看到这一幕,伸了个懒腰,林慕安接过孩子,“又出什么事儿了?”

    “定西王被赵简软禁了,以谋反之罪,若是坐实,绝对是要灭九族的大罪。”顾茳晚的语气里颇有些担忧,“我已经让绝影回了京城,如今只能静观其变了。不过按照赵简的打算,他只是想要削藩,定西王的性命应该暂时无虞。”

    林慕安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他的看法,只是二人都没有想到,这一次,他们的估计都是错误的。赵简对此事特别看重,大理寺与刑部连夜彻查,最后找到了最关键的证人与证据。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出卖了定西王的人竟然是他身边的另外一个副将,刘赟。那人看起来老老实实,与拜林的第二战也是完全按着定西王的吩咐来打。最后竟然是他做出了这样的事情。

    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顾茳晚已经到了凉州,但是凉州已经被朝廷的军队严密控制,他与几名暗卫都是凭着高强的轻功进去的。好在凉州还有穆成与柴成天守着,所以没有出现群龙无首的情况。而柴成天听说了刘赟的事情时,一口白牙真是咬的森森然,真恨不得将其剥皮抽筋都解不了心中喷薄的怒气。

    情势发展到这样的地步,众人商议后觉得,既然没有回头的余地,倒不如拼死一搏。没想到,过了几日,几人竟然迎来了一个再好不过的消息,镇南王派了高手来此送信,信中说他已经在暗中训练精兵,而这次来送信的四位高手也交给顾茳晚,凭他差遣。这四个都是定西王千挑白选出来的人,每个人都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勇。

    柴成天一度怀疑定西王别有用心,顾茳晚道,“镇南王当然是有其他心思的,这一次皇帝拿定西王开刀,也就是下定了削藩的决心。大夏的王爷握有实权的不过定西王、镇南王、北广王,北广王不是异姓王,皇帝的下一个目标必定是他。此时他选择站在这里,必然是要我们保得他镇南王府百年基业不灭。”

    几人还在进行着详尽的计划,京城却有消息传来,赵简已经将定西王关到了天牢,等待最后一次审判过后再行处置。大夏从来没有过王孙侯爵犯法可以从轻处置的律法,相反,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却被履行的极好,这一次定西王的罪名若是落到实处,真真是天皇老子都救不了他。最关键的是,现在的大理寺卿和刑部尚书与定西王的关系都不好,他们又都不是什么心胸宽广之人,此时当然会多加报复,更何况,这样的审判还能合帝王的心意,他们又何乐而不为呢?

    定西王凶多吉少,时间紧迫至此,却是再也等不起了。当晚,顾茳晚与一众影卫以及穆成连夜赶往京城,柴成天留下来镇守凉州,他虽然是满心的不情愿,但是此刻看来,他却是最好不过的人选。快马加鞭,日夜兼程,几人终于在七日后赶到了京城。

    而定西王的最后审判之日恰巧在他们到来的前一天,刘赟作为证人被传上堂。虽然只有这一个证人,可是他手中的证物却足以证明定西王的罪名,那就是一张连□□箭和梅花袖箭以及火药。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乌越人的胳臂,而这条胳膊上的伤痕很明显可以看出是被梅花袖箭所伤。定西王冷笑看着刘赟,虽然知道自己死罪难逃,脸上却没有一点的慌张之色。身上虽然只穿着白色中衣,却掩饰不了那一身的浩然之气。

    堂中央坐着的人正是当朝的帝王,赵简走下台阶,拿起了那张箭弩,打量了许久才道,“如今,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定西王冷哼一声,一把夺过箭弩,劈手就往赵简的头上砸去,定西王武艺自然不低,可是被囚禁了这么久,手还是软了一下。赵简当年贵为太子,武学师傅功夫自然不低,他虽然没能躲过定西王这一击,但还是堪堪避过了险要的部位,箭弩只打到了他的肩膀。

    定西王本没有打算走到这一步,只是当他在堂上看到刘赟的时候心头就涌起了一团怒气,他自认没有对自己的属下做过过分之事,没想到最后背叛自己的人竟然是自己的另外一个副将,果然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但是事已至此,多说也是无益。现在他和赵简,已经到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境地。显然,这样的情势之下,他已经是穷途末路。

    “私运军火,意图谋反,今日你居然还要弑君,定西王,你真是好大的胆子!”赵简捂着肩膀,眼睛与脸色是极端的两个温度。

    “雁鸣关大捷,班师回朝却落得这样的下场,我的皇上,您说说这是什么道理?!”定西王的气势不输赵简半分,“□□皇帝早有遗训,后代皇帝不得撤我定西王爵位。你当真连□□皇帝都不顾了吗?!”

    赵简最怕的就是定西王以此来压他,可是定西王犯下这样的两尊大罪,若是轻饶,岂不是有辱他一国之君的尊严。

    “弑君,谋反,朕想就算是□□皇帝尚在人世,恐怕也不会允许你还存活在这个世上吧。”赵简易怒,定西王这句话一出更惹的他心火上泛,竟然直接下了死令,“定西王张临远,犯下谋反、弑君两大罪,着削其爵位,押入天牢,三日后菜市口问斩!”

    周围的军士上来压制住他,张临远甩开他们,“本王自己会走!”

    三日后,菜市口,天降大雨。却还是有一波一波的人涌向这里,等待着一场皇帝亲临的杀头。

    雨天,刑部的人专门在监斩台上放置了御伞,赵简正端坐台上,目光凌厉的看着直立在那里的定西王。耳边是百姓的窃窃私语,定西王不常在京城,京城的人对其知之甚少。知道的少不代表什么都不知道,定西王治理一方百姓,凉州人皆说其贤德,岂会是空穴来风之言。是以底下的人总有些不平之语。

    赵简朝着围观的人群扫了一眼,随后向旁边的影卫示意,影卫领会,一道暗箭出去,那边说的最多的人便直挺挺的躺在了地下,鲜血沿着雨水缓缓流开,所有人要么惊吓的当即不敢动弹,要么转头就跑。定西王仰天长笑,“赵简啊赵简,你这皇位坐不长久了,总有一天,你的头也要被砍在这里,我张临远就在天上看着,看着你是怎么踏上这黄泉路的。”

    赵简不发一言,只是一直冷笑着,在场的人无一不觉得瘆得慌。赵简抬头看了看天,没有太阳,但基本的时辰还是可以判断的清楚,手微微抬起,唇微微启开,声音不大不小,却能让在场的人都听的清清楚楚,“行刑。”

    刽子手起刀,却被人一箭穿胸而过,血溅当场。穆成用尽一身轻功飞到刑台上,顾茳晚所带的影卫一一闪出,对上了赵简的影卫。一样的招式,一样的着装,一样的武器,一样的,绝杀十二影。赵简倏然站起,他也没有想到出了这样的变故,绝杀十二影乃是帝王影卫,怎么会有另外一个相同的组织存于世上,这岂不是说,他大夏还有另外一个皇帝么?

    双方人马斗得难舍难分,穆成搂住定西王,刚问了一句,“还好吧。”随后脸色大变,看到已经加入战局的顾茳晚时,面色更是清冷,隔空传音,顾茳晚分明听见穆成说的是,“快走,中计了!”

    顾茳晚转身,分明看见穆成正在和定西王打斗,而那个刚才还对着皇帝怒骂的人已经换了面容。

    ☆、74|1016独发

    第七十四章剑寒九州

    “人是假的,赶紧突围去找临远!”穆成一把剑舞的煞煞生风,而皇帝找来假扮张临远的人武功也不低,穆成虽占着上风,但也是分身乏术,根本抽不出空来帮助其他人,只好对顾茳晚大声喊道。

    刑场出此变故,刚才还留下来百姓都匆匆跑开,生怕慢上一步就被身后的人生吞活剥。可怜那些官员,一个个胆战心惊的站在雨中,看着地上的鲜血一点点在雨水中散开,最后又消失不见。

    “走!你们还走得了吗?!”赵简站在监斩台上笑得猖狂,“□□遗训可没有说朕杀不得你们!没想到你们真有这么大胆,竟然真的来劫法场!今日,朕的御林军就让你们有来无回!”

    顾茳晚所对战的人是皇帝的御前带刀侍卫,其虽然武功高强,但顾茳晚有灼华剑在手,不久就将对方杀的片甲不留,最后一剑直戳心脏。留心一看,周围一圈又一圈的军队正在包围刑场。劫法场是万不得已之下的决定,速战速决是最好的方法,可他们都没有料到,赵简竟然会使出调虎离山之计。方才那个冒牌的张临远所说的逆反之话恐怕也是赵简提前说清了的,大逆之言就是为了让他们完全相信此人的身份。

    这一次来劫法场,来的人不过是穆成,顾茳晚并绝杀十二影。他们虽然武艺高强,可凭借十四人之力打败这万万御林军却是万万做不到的。说时迟那时快,顾茳晚朝着赵简疾奔而去,几招杀掉了他周围的亲兵,灼华剑架上了赵简的脖子。

    “谁敢动,我便立刻杀掉你们的皇帝!”赵简没想到顾茳晚的动作有这么快,根本没有提防。顾茳晚的剑刃距离他的脖颈不过一寸的距离,赵简微微退开些许,一瞥眼却发现了剑尖上的“灼华”二字,世上敢称这二字的剑只有自己御书房暗格里的那一把,可这把剑剑身所散发出来的冷冽寒气却比御书房的那一把更甚。赵简眼神一黯,灼华剑另有一把,绝杀十二影还有其他的组织。那眼前的人到底是谁?

    顾茳晚此话一出,还在战斗中的人立刻停下了手。他们停手,不代表穆成并十二影卫也要停手。这样的情形,岂不是任人宰割。赵简冷笑了一声,仿佛不在乎脖子上架着的剑,反而扬声道,“不必管朕!”

    “你还真不怕死?”顾茳晚的剑距离动脉又近了几分,眼神也冷冽了许多。

    “怕,谁不怕?可是你不能杀朕,也不敢杀朕。”赵简冷笑道,“否则你早都动手了,何必等到这个时候。”赵简的确不笨,顾茳晚此刻若是杀了他,背上的就是弑君的罪名。所以他不敢他不能,至少现在是这个样子。

    “是,我是不能杀你。”这个时候杀掉他,无异于自寻死路,这么多的御林军,他自认不能逃脱。更何况,他根本没有足够的威信在杀掉赵简之后就登上帝位。

    赵简笑了笑,以为自己抓到了顾茳晚的软肋,而顾茳晚的下一句话却将他打入了十八层地狱,“我是不能杀你,那杀掉你的阿九却是没有一点问题,我想,天下消失一个皇帝要伏尸百万,流血千里。可这世上消失一个无关紧要的女子应该无伤大雅吧。”

    赵简自知知道阿九的人屈指可数,可这个人到底是怎么查到的。看到赵简慌了手脚,顾茳晚心里才算是松了一口气,“还不叫他们住手!”

    赵简手缓缓升起,“停!”

    “张临远现在何处?”

    “城外小树林。”赵简抿了抿唇回答。顾茳晚立刻告诉了穆成。

    穆成虽知这是最好的时机,可也明白此时不脱身定西王必定凶多吉少,一招解决掉周围的几个人,穆成跃上房顶,朝着城外小树林奔去。

    “现在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人,和阿九有什么关系?”赵简一激动,连“朕”都忘了说。

    “灼华,绝影,顾姓,这些还不够清楚吗?”顾茳晚冷笑着回答,“欠别人的总归是要还清的,这一账,我们日后再慢慢算清,你的阿九我暂时不会杀,这你可以放心。”

    “你是那个孽种?!”顾茳晚,确切的说是赵钦,出生的时候赵简也有七岁。当时整个皇宫里只有这么两个孩子,赵简对于这个堂弟很是好奇,可是自己的父王却以孽种称呼他。小孩子学东西是最快的,所以,这两个字并那个襁褓里的小婴儿就这么映入了他的脑海,这几十年来都不曾忘记。

    “孽种?”顾茳晚轻蔑道,“谁是孽种我想你心知肚明,这天下是谁的我想也不用我多说了吧。”说完,顾茳晚直接收起剑,凭着绝顶轻功朝着外头飞去。御林军见皇帝已不再受贼人桎梏,立刻要追上去,却被赵简喝回。他不知道顾茳晚说的是真是假,但他赌不起,赌不起江山社稷,也赌不起挚爱之人。

    穿过军队的时候,顾茳晚眼睛瞥到了一边站着的刘赟,眼睛里寒光毕现。微微改变方向,顾茳晚朝着刘赟飞去,所有的人都没有想到他会突然朝着那边过去。刘赟还没有反应过来,灼华剑已经穿胸而过,让人奇怪的是,刘赟的胸口并未留下一丝鲜血。灼华剑更是滴血未沾,这算是顾茳晚在这种时候能给刘赟最大的惩罚。他要钱财,他便让他没命享受这些钱财。死也要他死的不痛快,灼华剑倾付了他的内力,寒气更甚,如此穿破心脏,便是冻结了全身的血管。在外人看来,刘赟是已经死去,可他的意识还在,他是被冻住了。接下来,他要经历的就是心脏一点点停止跳动,然后血管爆裂而死的痛苦,死无全尸。

    顾茳晚冷哼了一声,却在离开的时候留下了一句话,“世有桃夭,灼灼其华,杀人无血,剑寒九州。”皇帝亲自监斩,京官基本都在场,三公相丞无一缺席。这些人,个个都是朝中元老,对灼华剑了解甚多,而顾茳晚所说的那一句,正是当年□□皇帝第一次得到灼华剑时对大臣们说的一句话。其早被史官记录在册,而大家也就知道了,这世上有一把剑,杀人不见血。

    灼华剑的地位如同天子剑一般,这世上怎么会有两把,这把是真的,那么如今皇帝手里的那一把岂不就是假的?这个认知让在场的人无不全身发麻,若是皇帝为了堵住悠悠众口而杀掉在场的所有人,那就真要血染京城了。

    顾茳晚和绝影立刻到了城外树林,张临远已经昏迷过去,穆成连忙把脉查看,执起他手腕的那一刻,穆成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张临远的手筋脚筋全部被人挑断,一身武功也尽数费去了。这时,顾茳晚也追了上来,正好看见穆成将张临远打横抱起,正一步一步的超前走着。顾茳晚见穆成的表情不好,便一句话都没有说,一直在身后静静的跟着。

    走了有半个时辰,穆成突然道,“他这个人,一直都那么要强,武功是他的命,如今,却失去了。”

    顾茳晚的眼睛倏然睁大,竟然是这个样子,还没等他说话,穆成接着道,“他曾经跟我说过,他这辈子最放不下的不过一人一物,物是武功。”

    “人呢?”顾茳晚的目光瞥到穆成盯着张临远的眼神,温柔又有些缱绻,那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样子,那种感觉和他与林慕安之间不同。仿佛是经过了岁月的沉淀,却不含任何杂质,“是你吗?”顾茳晚几乎是小心翼翼的问道,语气里却是说不出的笃定。

    “是。”穆成的回答很是简练,似乎没有打算再多说一些。顾茳晚虽心有好奇,可还是没有问出口,毕竟是人家的私事,更何况张临远如今的情况,他更不可能说出来了。

    赵简本是要借助这一次机会来抓住他们这些人,也叫天下人看看定西王却有谋反之心,他所做之事是合情合理。而后抓住了他们,又告诉百姓,他还留下了定西王的一条性命,他没有去违背□□遗训。而定西王已经是个废人,他的左膀右臂又在这一次被彻底除去,想来他也掀不起多大的风浪。只是赵简万万没有料到顾茳晚的另外一重身份,更没有想到顾茳晚已经查出了阿九所在。

    张临远已经救出,一行人也没有留下去的必要,便往西边回程。一路上虽然遇上了不少杀手,赵简甚至派出了他所掌控的绝影,只可惜还是被人一一化解。毕竟顾茳晚的绝影武功不输这些人半分,甚至还要高上许多。正统与不正统,不仅是在顾茳晚和赵简的身上,灼华,绝影,全部都是。

    最奇怪的是,赶路的这近二十天的时间,张临远一直没有醒来。顾茳晚对这种情况很是担心,询问过穆成几遍,穆成皆是苦笑着回答,“我宁愿他晚一点醒来,也不愿他醒来之后面对这样的自己。”

    到长安的时候,顾茳晚安顿一行人住在了顾家别院,毕竟赵简已经削去了张临远的爵位,说不定定西王府早已被封掉,如今定西王急需医治,长安比起凉州富庶,好的大夫也多一些。

    顾茳晚已经与穆成商量好,穆成和张临远留在长安,他去凉州看看柴成天和兄弟们的情况。临走之前,顾茳晚回了一趟顾府,聚少离多的滋味的确不好受。刚刚回来,转眼间又要离开,顾茳晚竟然只能陪着林慕安吃上一顿饭。临走的时候,顾茳晚看着林慕安满眼的不舍,心突然漏了一拍,也许是早有想法,他一把拉过林慕安,将他拉到马上,抱在了怀里,又用隔音入密告诉了顾老夫人,随后扬鞭策马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么么哒

    ☆、75|1017独发

    第七十五章所谓幸福

    不出顾茳晚所料,定西王府已经被查封,他们也是费了好大的劲才找到了柴成天。柴成天告诉他们,朝廷下旨将定西王军队编入京畿军队,但是定西王的士兵抵死不从,柴成天带着他们逃出凉州,预备再次回到雁鸣关,没想到顾茳晚和林慕安这么快就找了过来。他将定西王的消息告诉了将士们,在场所有人无不愤慨激昂。

    顾茳晚与军队的长官商量了整整一晚。不眠之夜过去,第二日,顾茳晚站在高台之上,手上的正是灼华剑,“在场的各位都是与我过了命了兄弟,本都是热血男儿,如今却被朝廷逼到这样的地步。这本是你我都不愿意看到的局面,可事实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你们既然已经反抗了朝廷的军队,那么这违抗皇命的大不敬之罪便扣在了头上,背在了身上。现在,归顺于朝廷是死,留下来反抗还有一线生机。顾茳晚不才,本为宏远帝次子赵钦,却容忍贼人弑我父,杀我母,实乃不忠不孝。如今赵简克扣赋税,乱杀无辜,残虐不仁,不辨是非。天下民不聊生,百姓生不如死。顾茳晚愿以血溅轩辕,还天下一个太平,各位若愿意追随于我,顾茳晚必定欢迎。若有人向往安定生活,顾茳晚必定保你平安!”

    话音一落,柴成天在一旁扬声道,“除奸贼,扶正统,匡社稷,还太平!”

    底下的士兵群情激愤,一起呐喊着“除奸贼!扶正统!匡社稷!还太平!”。声音响彻天际,顾茳晚的脸上渐渐浮现出微笑,而房内的林慕安闻言也勾起了嘴角。不管是生是死,都得拼了。

    虽然已经准备与赵简生死相见,可现在贸然行动还是不明智。顾茳晚将一众兵士安顿好,没想到穆成竟然已经带着张临远回来。而让众人惊疑的是,张临远似乎对他失去武功并没有多么的难过。每日行动如常,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众将士自然欣喜。可这一切都在一个天气晴朗的早晨戛然而止,毫无预兆。

    那天,是张临远自回以来第一次召集了所有的人,脱去了盔甲,张临远只是一袭锦衣,与普通的富家公子别无二致。只是脸色苍白,没有了往日的意气风发。

    “今日叫大家来此集会是有两件事情。一是大家十日前已经答应过二皇子,以四海升平,天下澈明为由讨伐赵简,都是铁血铮铮的汉子,说得出就要做得到。从今往后,不管发生什么情况,都不要违背你们的初衷,我不希望在天上看到你们的背叛。”

    “王爷!”在场的所有人脸色都为之一变,张临远伸手制止了他们的话,“我早已不是王爷了。我知我命不久矣,所以才来跟你们说这些。这也就是我跟你们说的第二件事,这一辈子,我入过朝堂,上过战场,怒骂过皇帝,血溅了河山,总算是死而无憾。我死后,二皇子便是你们的方向,若有人胆敢背言,杀无赦!”

    穆成一直在旁边微笑着看着张临远说完这段话,看着他就这样倒在自己的怀里,脸上的笑意始终未能掩去。顾茳晚一步一步走上来,穆成抱着张临远躲开。身后是众将士震耳欲聋的呼唤,穆成却置若罔闻。

    七日后,张临远下葬,就在凉州最西边的山上。那是他定西王祖祖辈辈丧葬的地方,是张临远生活的凉州地界,是距离它的战场最近的地方。但因为朝廷的干扰,没有人敢去在坟头上祭奠他。穆成是抱着他走到山顶的,顾茳晚一直在十步之后跟着,看着他将张临远的尸体放在那边的小屋里,看着他徒手挖开土壤,看着他的指甲被硬土刮破,斑斑血迹洒在黄土上,开出最妖冶的花;看着他将张临远小心翼翼的放在早已准备好的棺材里,看着他亲手将棺材推入地下,最后,看着他将土一抔一抔的洒在棺材上。天开始下雨,顾茳晚突然记起初中时学过的一篇课文,那上边写着“天地亦与人同哀”,大抵不过这副模样。

    穆成抬头看了看天,惨笑了一声,启唇开始说话,淡淡的叙述,不知是对顾茳晚还是自言自语,“我与他相识这么多年,从来都以为自己会比他死的早,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他竟然走的这样快。他说他爱了这么多年,终究得不到我一句回复,他说他得了这万万百姓,独独得不到一个穆连天。可是他从来都不知道,我爱上他比他爱上我还要早。可他是定西王,身上肩负的不止是江山百姓,还有传宗接代的重任。他是男子,我也是。我一直在想,自己若是个亚男多好,我就可以光明正大的与他在一起。”

    顾茳晚屏息聆听,生怕落下一句话,“我一直在想,总会有那么一天,他要娶妻生子。既然总是要分离的,又何必徒留的自己伤心,也要他伤心。他跟我说,他既然爱上了我,那便是一辈子的事情。我总是摇头离开,他以为我不信他,说到底,我只是不相信我自己罢了。不相信自己能留住他的心一辈子,不相信自己能陪他到老到死。我没想到的,都成了现实,你说,我是不是该高兴高兴。”

    顾茳晚还是不发一言,雨下的越来越大,全身已经被淋湿,丝丝寒意透进衣衫,只是,这点凉意恐怕比不得穆成心里万一。

    “我认识他的时候,也是这么个雨天,少年郎还是一副意气风发的模样,身边围绕着不少莺莺燕燕,只是他连一眼都懒得赏她们。我一直在想,到底什么样的人才能得到他的真心。直到他喝醉酒的时候,我才知道他心里喜欢的人竟然是我,第二日,我与他告辞,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模样,我还是狠心离开。你看,我什么都记得,他一直以为我不爱他。即使到了他死前的那一日,也觉得我的话是在骗他,骗他一个将死之人。你说他傻不傻,我若是骗他,为何留在他身边这么多年。我若是骗他,何必白了这么多的头发。”

    “师父……”顾茳晚终于喃喃出声,穆成却恍若未闻,“他这样的人,始终是要强的,他一直都很清楚自己被下了什么毒,也知道要解他的毒必须是用我的血来换他的血,我灵山门人之血,从来都是可解百毒。他不愿意用我的命换他的命,所以一直瞒着我,一直到救无可救时才笑着告诉我,他要死了,他要永远的离开我了。你知道他跟我说什么吗?”

    “他跟我说,他要我留在这个世上想念他,生前若不能与我相知相守,死后定要我记他一生一世。”

    顾茳晚几不可闻的叹息了一声,张临远说的对,死去的人什么都不知道,活着的那一个才是最痛苦的。什么都知道,偏偏什么都做不了,平生憾恨,不过如此。

    “天晚了,你回去吧,留的时间够长了。”穆成几乎是叹惋着说道,“我的书橱里放着一些书,也有一些秘籍,我无缘做你的师父,就让这些书伴着你打下这江山天下,我也就无憾了。”

    “是。”顾茳晚几乎是哽咽着说道,毅然转身离开,走时却又忍不住一次又一次的回头,他知道,这一次离开,或许就是永别。身穿白衣的男子跪在雨里,泥水溅湿了白衣。行了稽首之礼,顾茳晚才起身,一步一步走去。

    这里离林慕安所在的地方不远,顾茳晚几乎是策马狂奔回去,到了营帐前,又策马回头,绕城三圈,却不能消除自己心头的那些悲恸。

    回去的时候,顾茳晚一眼就看到了那人拿着书靠在床头,一如刚穿越的那会儿,他在外忙了生意回去。他就靠在那里看书,白色中衣更显得身材颀长,脖颈处却略显苍白。顾茳晚早就知道,这人是极好看的,灯光下尤其漂亮。眉眼处有淡淡的阴影,看来这几日没有睡好。

    听到响动,林慕安抬起头来,下一刻却落入了一个冰冷的怀抱。顾茳晚身上的雨水浸湿了他的衣服,寒意一丝丝入侵。林慕安没有说什么,反而将他更紧地拉到自己身边。相贴的胸膛里跳动的是火热的心脏,如同滔天的情意,一点一点在心中蔓延开来,直烧的衣服都暖了起来。

    “我知道你难受,想说什么就说吧。”林慕安缓缓地拍着顾茳晚的后背,就像在哄哭泣的孩童,声音温柔的的不像话。

    顾茳晚哽咽着,最后只说了四个字,“还好有你。”还好有你一直陪在身边,还好我们没有错过彼此,还好我们还在一起,还好我们未曾阴阳相隔,以前以为这是平淡的生活,现在看来,却是最大的幸福。如同长途跋涉之人看见的一道泉水,如同饥肠辘辘之人手握着一个馒头,虽然平常,却是最珍贵的一切。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又看了心字成灰的《沉秋》,哭的枕头都湿了……

    渣作者开了新文的预览,等到这篇文完结就开坑,下边是文案和链接,有兴趣的小伙伴们收藏一下吧,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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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案:朝廷有个摄政王,勤勤恳恳为国为民,平生最厌逍遥王;

    京城有个逍遥王,万花丛过叶不沾身,却爱调戏摄政王。

    小皇帝曰:皇叔表字含“清”,逍遥王名为“晋”,既如此,结为“清晋之好”如何?

    慕容澈:皇上,是“秦晋之好”。

    楚晋:如此说来,小澈是答应了?

    慕容澈:本王未曾说过。

    总之这就是逍遥王追摄政王的漫漫长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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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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