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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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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生复仇之孕事 作者:大江流

    第7节

    是张晓华猛然窜了出来,将东西抢了去,直接扔在地上,狠狠地跺了两脚,他看着那块价值一块钱的猪肝,被踩得稀烂,心里不知有多疼多恨,他挣扎,他大骂,他试图上去给张晓华两下子,可他哪里打得过强壮的安强,被揍得浑身伤,直接晕了过去。

    等着他醒来,安夏已经回家了,正在说着她的事儿,“他爸爸可是开公司的,关系那叫一个硬,天天跟官员们吃饭,家里刚小轿车就两辆。考上大学有什么用,我要是跟他结婚了,那才享福呢!你们就是瞎吵吵,幸亏没闹大。呀,这里怎么还有猪肝?……拜祭的,干吗让他将死人的东西拿进来,赶快扔出去,我最怕这玩意了,他们东西一件也不要,都扔了烧了。”

    想到这里的夏凡,冲着贝诚直接道,“贝诚,你拦着干什么?让她撞,门框就在这儿,我要是说谎了,她撞死了我赔命。我堂堂正正做人,不就是因为岁数小,妈妈给我留了一幢房子,竟是让亲舅舅家这样的手段百出来欺辱我,都让开,让她撞!我看看她敢不敢拼这个命!”

    夏凡最后一句,几乎是吼出来的,声嘶力竭,愣是震得一片嗡嗡声立刻停了下来,贝诚回头不赞成的看着夏凡,他觉得夏凡太激进了,就算大舅一家一直算计他,可是还是太激进了,赔命这事儿能使随便说的吗?

    可夏凡既然做了,就要将大舅这家彻底断掉,命令道,“贝诚,放开!”

    贝诚没办法,直接松手,想着真撞了,他拽住就是了。贝诚的离开,让开了门前的那一块空地,黄色的木门框就立在那里,这下子,张晓华和它之间没有半点阻碍。

    没有人说话,可所有人都看着她。

    真要撞吗?张晓华抬头望了一眼夏凡,这才看到,夏凡的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加上几乎要冒出的怒意,让她觉得害怕。但凡,有一个人能够出声阻拦一下,她就能赖下来,可居然,这次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就连那两个警察,也不知为何没说话。

    夏凡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撞啊!”

    这一次声音并不大,还带着嘶喊过后的沙哑,可张晓华却觉得如同催命符一般。撞,得受重伤,不撞,那安夏怎么办?在犹豫片刻后,她终于鼓起了勇气,“夏凡,我跟你拼了!”向着门框撞了过去。

    安瑶当即就想去拦着,可夏凡却一把抓住了她,同时,在到达门框那一刹那间,张晓华却腿一软,扶着门框瘫坐在地上,立刻拍着大腿闹起来,“安夏啊,妈的宝贝啊,你在哪里啊,安强你在哪儿啊,我要被人逼死了,你外甥要逼死我啊!”只是她哭几声,就要看看夏凡和周边人的表情,看样子是心虚了。

    夏凡这才冲着警察说,“我这就跟你们走。”胖警察这才反应过来,示意夏凡跟着下楼,然后冲着张晓华说,“走吧,还要调查呢!”

    这一次,张晓华居然麻利的站了起来,哭嚎声立时停下,老老实实跟着走了。贝诚看着她的背影,知道这女人吓怕了。她能闹,不过是因为觉得夏凡害怕她闹,可若是夏凡连她的丢命都不怕了,她还有什么资本?

    贝诚立刻跟了上去,派出所可不是什么好地方,他怕夏凡在里面吃亏。谷峰扶着安瑶,还有看热闹的人跟在后面慢慢往下走。

    贝诚几步赶到了夏凡身边,陪着他跟警察套近乎,没想到的是,刚走到楼头,就瞧见一辆桑塔纳飞速的开过来,在距离这边不过十米的地方踩了一下刹车,只听“嗤”的一声长音,车在距离几人不过半米的地方拖着尘土停了下来,贝诚拽住了夏凡,张晓华闷头走路,差点撞上去。

    她今天本就气不顺,这会子差点在自己院里被碰了,这车子又不是这院子的,立刻就爆了起来,冲着轿车就骂,“开这么快你赶着投胎去啊,是死了爹还是死了妈?你……”

    只是话还没骂出两口,就听见咔嚓一声,车上的门被从里打了开,穿着一件红色棉袄的安夏居然从里面钻了出来,皱着眉头不悦的冲着张晓华说,“妈,你乱骂什么!丢死人了。”

    一瞧见安夏,张晓华那股子心火立刻就没了,马上跑了过来,拉着她看,“你到底去哪儿了,两天两夜都不见人,我都找不到你,把我急坏了。”

    安夏可不知道夏凡曾说过的话,不在意的说,“我和朋友出去玩了,”说完,瞧了瞧窗户,“哎,马俊,出来见见我妈,在里面坐着干什么。”

    马俊可能被张晓华骂的有点不高兴,安夏都和她妈说了半天,这才磨磨蹭蹭钻出来,露了面。这下子,别说张晓华,几乎所有人都愣了,这不就夏凡形容的那人吗?开着桑塔纳,一米七高,一双掉八眉,别提多形象了。

    若是夏凡没说那话,女孩子带个男孩回来也没什么,谁没个朋友啊!可夏凡刚才已经给所有人打了第一遍印象,还说的这么准确,何况,这男孩长得实在不讨喜,再加上安夏语气又是在那么亲密,所有人一下子几乎都是一个表情,这丫头真是跟人家过了两天两夜。

    安夏还不知道呢,冲着她妈说,“妈,快点回去给我做饭,我和马俊在开车迷路了,绕了好久才回来,还没吃饭呢!”

    张晓华哪里想到安夏竟是真的跟人出去了,她看都不用看就知道丢大人丢大发了,想着安夏的名声,恼羞成怒地她直接狠狠给了安夏一巴掌。安夏当场就被打愣了,马俊也冲了过来,骂道,“你个老婆子,干什么打人!”

    张晓华却一把抓住安夏的胳膊,拉着她就走,“回家,跟我回家!”马俊瞧见了,立刻也追了上去,远远地就听见三个人有争吵声,马俊不知说了什么,张晓华发了狠,竟是回头狠狠地也给了他两脚,安夏大声的责问,马俊的狠话,还有张晓华一直向前走的背影,再没有比这个更火爆的八卦了。

    那警察还想跟上去,却被夏凡拉住了,“我表姐自己回来了,大舅妈肯定要激动一下子,明天他们会去销案的,真是辛苦了。”胖警察点点头,知道这是没办法的事儿,又叮嘱了一番,这才离去。

    贝诚跟着夏凡往回走,“你安排的?”夏凡认真地摇摇头,“我不是神,我只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可管不了他们的腿。”只是在心中,夏凡加了一句,也许大碍神也觉得我可怜,帮帮我吧。

    安强家的事儿,在时隔半年后,又成了老头老太太麻将桌上的谈资。有的说当天瞧见张晓华将马俊赶了出来,有的说听见马俊说安夏是他的女人,还有的是,张晓华将安夏打得厉害,直接关家里了,就为了断绝他们的关系,让安夏继续读书。但很快,张晓华就发现了不行,安夏的名声彻底臭了,就算在学校也有人对她指指点点,无奈之下,两人只好将安夏送到了他表姨那里读书。

    但无论如何,安强和张晓华却是再也没来找过夏凡,这是安强听了那天的事儿后要求的,安夏还不服气,可安强却直接说:“这孩子心狠,随了他爹了,手段毒,又不要脸不要命,他还有钱了,咱们哪里惹得起?”张晓华想到夏凡让她撞死的狠劲,依旧有些发憷,终是消停了。

    解决了一桩麻烦的夏凡,送走了谷峰和大姨后,就全心全意办起了王小虎的事儿。在贝诚的关系和刘律师强大的业务水平下,很快,夏凡就收到了王小虎可以保释的消息,他们带着顾芳去了位于市郊的看守所。

    几个人在外面等了足足一个多小时,大铁门才呼啦一声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个提了平头的人,走路时脚是拐着的,似是看到他们了,他走了几步停在了原地,没说话,反而低下了头。

    顾芳眼泪哗啦一下就落了下来,喊着小虎冲了过去,一把将人抱在怀里,哭了几下,又握着拳头捶着他的后背,骂着,“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想不通呢,妈不在意王瑞啊,妈在意的是你啊,你怎么这么傻呢!”

    可惜的是,无论顾芳如何捶打,如何哭诉,王小虎却始终没说话,甚至,夏凡没瞧见他抬起头来。这让夏凡感觉到不对,瞧着顾芳哭得差不多了,这才过去,“咱们回去吧,小虎也要休息休息。”

    顾芳这才停了下来,拉着小虎的手,唠叨说,“我包了你最爱吃的饺子,大肉的,回去就给你煮,包的多,你敞开了吃都足够。小虎,你吓死妈了。”

    走在一旁的夏凡就观察着小虎,发现他听到最后一句的时候,身体微微颤动了一下,手则握紧了他妈妈的臂膀,却依旧没说话。而且重要的是,离得近了,他才发现,小虎那条腿竟是撇的厉害,似是受了不小的伤。

    就连顾芳也看出了小虎的不同,她试图去问,却看见了夏凡摇头的动作,愣生生将话憋住了,等着回了家,王小虎洗了澡,吃了饭,却仍旧不肯说话,也不让看腿,就独自回屋了,夏凡试图去跟他说话,却发现门锁了。

    王小虎肯定遇见啥事了,夏凡不忍逼迫他,又专门找了看守所的人,因着有上面打招呼,这会儿话倒是好说,只是问到王小虎具体的事儿,他们却冠冕堂皇起来,只是拿出记录来,说是王小虎曾经和一个外号巨峰的男的打过架,两人都被关了小黑屋三天,脚伤可能是那时候弄上的。

    巨峰是个小混混,在混战中砍伤了人,如今已经判了刑,转到监狱里去了,夏凡如何打听?可林慧慧那边还没完结,王瑞最近不停催着顾芳离婚,听林慧慧原先在招待所的同事说,林慧慧想要出了月子就结婚。这是已经破罐子破摔,不要脸到家了。

    夏凡没办法,直接在顾芳惊呼声中,踢开了门,冲着两眼无神躺在床上愣神的王小虎问:“我知道你遇见事儿了,你爸爸不但骗了你,还为了个婊子为了个私生女,宁愿送你去监狱,你伤心在所难免。你在监狱的事儿我不知道,可我也明白,你这么大的孩子,从小就是好学生,去那种地方,难免遭罪。你难受,你不得劲,你心理放不开,我理解,可他妈的王小虎,你知道轻重行不行?

    你那王八爹在逼着你妈离婚,还放话说要娶林慧慧,你瞧瞧你妈,她成什么样子了?我不求你起来跟他对着干,你帮过我,这事儿我为你出头,我就问你一句,那爹你要不要?你是要他不离婚仍旧跟你一家人?还是要他日后离你远远地,死不往来?还是,”夏凡顿了顿,“要他跟那女的身败名裂这辈子永远滚在泥里永远翻不了身?你大爷的说句话,我给你办!”

    夏凡一口气说了这些,王小虎却仍旧躺在那里,夏凡重生以来第一次,有种无力感,他不怪王小虎,当年,他第一次知道自己不过是夏家送给顾家的生育机器后,被顾禾捉回来困在阁楼里,也是这般的不说话,因为脑子里完全乱了,苦的他说不出。

    叹了口气,夏凡耷拉着肩膀,转回头,准备离开。

    没想到,这时候,却听见王小虎冷如冰地说,“我……我要他们身败名裂,永不翻身。”

    第43章

    中午十二点十分,省新闻综合广播在结束了整点新闻后,迎来了王牌节目《筱娴声音》,这是一档互动节目,主持人筱娴会在读者来信中挑选有代表性的信件朗读,原本是开通了电话热线,与观众们互动,可自从夏天快餐将广播当广告用后,就换成了读者来信,并邀请专家讨论上期问题。

    如果说虹雪新潮的让年轻人追捧,那么,筱娴就深刻得发人深省。她的节目多是关注社会底层,有民工,有小商贩,也有农民,甚至小偷,因为反应问题大多尖刻,甚至一度有不少人认为她所读的信件都是节目团队自己杜撰的,也有被触动利益者想要报复,但都没成功。

    随着筱娴声音这档节目做得时间越长,受到的关注度也就越高。此后,台里领导专门将这档节目调到了十二点十分,正是多数人午餐时间,不少公职人员,企事业单位员工都会倾听。

    这日一开始,筱娴在将上期来信观点讨论完后,说起了今天的这封信,“今天要念得这封信是我昨天收到的,来自一名高一的学生,我曾经一直以为,孩子的世界永远都不会过于复杂。青涩的恋爱怕是他们能经历的最伤筋动骨的挫折。但这封信读完后,让我心里沉甸甸的,我不知道这孩子是以什么样的状态写下了它,但是我觉得,这是我们在改革开放人们物质生活得到极大丰富后,面临的另一个问题。现在,我把它读给大家听,这封信,叫做《给爸爸的信》。”

    ——爸爸,我是小虎。

    这是我被关进看守所的第十天,妈妈送进来的被褥被同屋的巨峰抢去了,我跟他打了一架,被打折了腿。很疼,可你不在我身边。

    我记得五岁时,贪玩跌倒,摔断了胳膊,那时候你专门请了假陪着我,为了哄我,还省下了烟钱,背着妈妈给我买糖吃。

    夜里我疼的不肯入睡,我说,“爸爸,不走,我害怕。”

    你回答我,“爸爸永远都陪着小虎。”你就卷缩着身体睡在我的小木床床边,第二天早上,腿麻得站不住。

    我从小就觉得我有世界上最好的爸爸,即便那时候,家里很穷,买不起玩具,连吃肉都要过节,可你永远陪在我身边,送我上学,生病了背着我上医院,为我得了好成绩而自豪,当着所有人的面说我儿子最像我,将我的奖状贴满了墙。

    而你也是我心中的榜样。我看着你加班熬夜,为工作一丝不苟,努力改变着家里的生活水平。我们家从平房搬到了一室一厅的楼房,然后又搬到了三室一厅带书房的大房子,我曾经在作文里写着,我要做爸爸一样的人。

    可我从未想到,当我有自己的房间,可以买最流行的玩具,每天都能吃上肉后,我的爸爸再也不是原先的爸爸了。你不再陪着我温习功课,每天都有完不了的应酬,往日热闹闹的饭桌,只剩下我和妈妈两个人。妈妈说这是过好日子必须要付出的代价,所以,我理解你,纵然我十分想念过去的日子。

    直到我看到你与单位的服务员抱在一起,她挺着八个月大的肚子,外面租房子的人说,你们是夫妻。我愤怒了,如果你们是夫妻,那你和妈妈又是什么?如果肚子里未出生的孩子是你所期盼的,那我又是什么。

    我拦在了你们面前,那个女人让我快滚,说妈妈早已配不上你,我愤怒地推了她,看着她在我面前滚落,然后吓坏了。你惊慌失措的抱着她,然后站起来冲着我指责,最后给了我狠狠两巴掌,对着赶来的警察说,我是杀人凶手,要严办我。

    在警察局里,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我的爸爸不要我了吗?应该是不要我了吧。

    我已经进来十天了。有人问我后悔吗?我不知道。我一直在想,什么是好日子呢?如果当初的爸爸没有那么努力,我们依旧在小平房过着苦日子,是不是我们一家三口还能快乐的生活在一起?我找了很多书看,但没人告诉我,时间如何倒流。

    我在派出所时,警察叔叔说我可以保释,可我已经等了十天,我的腿疼的夜里睡不着觉,我昨晚梦见了小时候那张木板床,可没有人来接我。

    爸爸,如果你来多好。

    筱娴的声音安静得如同缓缓流动的溪水,将小虎的信慢慢的读完,停留了几秒钟后,才道,“这封信写在了一张普通的白格子纸上,上面有不少泪滴的痕迹。我收到信后,立刻通过电话连线,找到了当时经办案件的警察,证实了这件事的真实性。

    这名名叫小虎的孩子,成绩优秀,如今在当地最好的高中念书,事发时,在刚考完的期中测试中排在全年级前十名。他的爸爸是一所国企的中层干部,与企业里招待所里的女服务员日久生情,在外租房同居,谎称夫妻。小虎发现他们两人关系时,服务员已经怀有八个月身孕。如今孩子已经流掉,小虎的父亲和女服务员的家人拒绝对小虎保释,直到三天前,才由小虎母亲的朋友出面,将小虎接了回来。小虎小腿骨折,正在医院治疗中,据医生反映,他沉默寡言,性情大变。他的父亲已经提出离婚诉讼,要求小虎与其母净身出户,并放出要与服务员结婚的消息。

    小虎在信中问,过好日子是什么?我们在物质极大丰富的同时,又如何来面对来自物质的诱惑?我们的道德与物质该如何平衡?这显然是当今社会亟需面对的问题。我期待大家的来信,一起来探讨这个问题。今天的筱娴声音到此结束,再见。”

    随着音乐的响起,话筒的关闭,穿着件白毛衣的筱娴站了起来,冲着等在一边的贝诚笑了笑,两人没说什么,而是有默契的并行往外走,一路上,筱娴不停地在跟工作人员打招呼,直到她带着贝诚走到了自己办公室,将门关起来后,才疑问道,“如你所求,不过,这小虎是谁?你难得肯下这么大的功夫啊!”

    筱娴声音听着成熟一些,其实不过二十八岁,但看长相,倒是像个二十出头的小女生。贝诚自觉地坐到了沙发上,也不回答这个问题,反而问道,“即便我不拿过来,我问你,遇到这封信,你读不读?”

    筱娴做这个节目四年了,自然有自己的判断,她点点头道,“我的确会读,但是不会专门往物质生活与道德败落上面引导,你知道,这种话虽然会引起人们议论的热情,但说不好可要被宣传部通报批评的。”

    “许三叔就是宣传部长,谁敢通报你?”贝诚不客气的说,筱娴原名许娴,父亲许崇山乃是京中许家的三子,当年因为当红卫兵,斗倒了自己亲爹亲哥哥,等到平反后,官职并不高,但有许家在,别说他就在宣传部长的位置上,就算他不在,也没人敢动筱娴。

    “不能总靠我爸。你也知道,他不愿意让我干这个,”屋子里没外人,她和贝诚从小就认识,就放松了许多,直接靠到了椅子上,学着许崇山的口气道,“你一个女孩子,就算不愿意从政,随便找家单位闲着多好?这工作既辛苦又得罪人,干这个干什么!”

    人人家里有本难念的经,当年许崇山对不起他们许家的人,如今许家老爷子和老大老二纵然依旧对他不错,他心中总是虚的,更不愿意筱娴因为这点事,为许家得罪太多的人。贝诚劝道,“许爷爷他们都放下了,三叔还没放下呢。”

    这事儿没法说,筱娴叹了口气,就换了别的话题,“这事情我帮你捅出去了,你准备怎么做?”

    贝诚满不在乎的说,“能怎么做,有许三叔在,自然是闹腾的越大越好。你这儿已经点起了火星,到时候许三叔那边再煽风,让各大报纸都讨论一下,让他们派记者采访,火势不就成了。何况,我专门找了七八个笔杆子硬的人,就等着给写信论战了。”

    筱娴皱眉道,“这个小虎爸爸是谁啊,你干嘛弄这么大的阵仗,说真的,现在这事儿还少吗?王家那女婿不就是当年被王老爷子看上,离了婚娶了他家女儿啊。就算你风再大,也讨论不出什么来?这是人的自我选择问题。不过是将这个小虎爸爸弄臭了,可这对这孩子并不利。”

    “就是要这效果。”贝诚说的时候,突然想起那天夏凡从王小虎家回来,将自己锁在房间一个多小时后,第一次主动找到了他,一张小脸绷得紧紧的,看样子还有点不习惯,问他,“你有省电视台或者电台的关系吗?要很铁的那种,我认识一些,关系到还行,只是怕关键时刻靠不住。虹雪倒是可以,可是她是流行音乐节目,不合适。”

    贝诚当时只觉得夏凡专门解释的样子可爱极了,别说他有这样的关系,就算没有,他也得找条去。当即,他就拍着胸脯应了下来。

    可夏凡却并没有立刻高兴起来,而是冲着他直接挑明了利害关系,“我要这样铁的关系,肯定是运作一些事情,是对付王瑞的。这事儿有些小题大做,但是做了后,王瑞肯定是身败名裂,我这人做事有点偏激,你要是接受不了,可以说不。我可以再找别人。”

    说真的,贝诚却没想到夏凡会给他这样的解释,只是做事偏激这点,他早就领教过了,也许一些善良的人会认为夏凡手段有些毒了,无论是送扬子进监狱还是打断了安强的腿,甚至是毫不犹豫的毁了安夏的名声,虽然都是别人逼迫在前,情有可原的事儿,但真能做出这些的人,却是少之又少。

    可他却觉得,夏凡这点挺好。他从不认为一个人受了委屈需要忍着,别人对不起我我干吗还要装高兴啊!这就像他跟他爸爸和他爷爷的关系,他知道贝家有势力,可那又怎么样,你们对我视而不见,我为什么要热脸贴冷屁股,留在那里瞧着你们上演天伦之乐,我连见都不见你们。

    所以,以他的想法来看,王瑞做了这些事情,就算身败名裂,他只当为民除害,没任何负担。他直接冲着夏凡说,“我的底线你还没碰着呢,你要做什么,我替你办。”

    不过现在,他并没有像筱娴介绍夏凡的意思,而是说,“是个偶然认识的小朋友,瞧着可怜,帮帮他。”

    瞧着他不愿意回答,筱娴也不好多问,就换了话题,“听谢阿姨说,前段时间你又跟贝叔叔吵起来了?你何苦呢,他毕竟是你爸爸,就算……就算偏着贝谦点,那不是因为他没了父母吗?他做叔叔的,肯定疼惜他。”

    说到这些,贝诚就不愿意听,“哼,他哪里是偏着贝谦,是拿贝谦当亲儿子呢。”

    瞧着他那样,筱娴也挺无奈,“他总是你爸爸,在心里这点肯定也是分明的,否则你不回家,干吗这么生气?他要是不当你是回事,干吗还这么做。”瞧着贝诚又要反驳,她用手做了个下压的动作,“我知道你不服,咱俩从小一块长大,我自然是向着你的。贝谦如今直接进了中央团委,你却当个小倒爷,你倒是不服气,可时间长了,你怎么比?他是贝家的孙子,你也是,他能用贝家的资源,你干嘛赌气不要了呢?”

    贝诚显然不愿意听这个,扭着头冲着筱娴说,“是我妈让你来劝我的吧。你告诉她我没事,在这儿数钱数得手抽筋,高兴着呢,没空嫉妒贝谦,让她别担心了。”

    他这么说,筱娴也没办法,叹道,“谢阿姨可是谢家人,多少钱没见过,还用你显摆。我知道我说得你听不进去,可没事儿的时候,我劝你多想想,有些事情,现在意气用事,以后可能会后悔一辈子。”

    贝诚摇摇头,站了起来,这是表示不想说这个了,他看了看表,“也到点了,你记得帮我跟许三叔说这事。”

    而距离省城三百余里的呈贡县下柳村,却是一下子热闹起来。

    下柳村位于呈贡县的西边,因着周边种满了柳树,所以得了这个名字。旁边还有个村,叫做上柳村。这里的人有两大姓,一个姓柳,一个姓林,世代杂居,到了如今,人数上却是不分伯仲。

    这边地处平原,但却位置偏远,人们靠着土里的出息过日子,没有任何经济来源,这时候,农民极少有出门打工的习惯,他们更喜欢守在家中,认为故土难离,所以,大家的日子过得都一般。

    如今阳历已经进了12月,一年的农活早就结束,正是农闲的时候,妇女们将家事忙完,就凑在一块织毛衣,而男人们,则聚在一起打牌玩麻将,常常一夜不归。因着天冷,村里的路上,除了疯玩的孩子,到处乱窜的狗,倒是不见个大人。

    张婶子就是个织毛衣的好手,别家媳妇两个月的活,她不过一个月就能干完了,没事儿的时候,她就爱趁着丈夫去打牌了,带着孩子回娘家住两天,这天,她回家住了一晚,第二天就起了个大早,背着孩子往回赶。

    因着他丈夫打了一夜牌,肯定大早上要吃饭,所以进村的时候,才不过八点多。这时候村子里大部分人家,已经起来了,只是不用上地,所以多数不出门。

    张婶子瞧了瞧天不早了,赶忙将后背上睡着的儿子托了托,大步往村正中间的家中走去。只是没几步,她就发现,这墙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贴满了画。她寻思着,这是哪家的破孩子,又将报纸拿出来弄贴,肯定得挨打了。却并没有停下脚步。

    可当她发现这些画绵延不绝的贴下去,不放过任何一块土墙的时候,张婶子终于住了脚,往墙那边仔细看了看。

    她这才发现,竟是印在纸上的照片,黑白色的,瞧着不算清晰,但看人却能看清楚。她看到的这一张,是一男一女抱在了一起,正在亲嘴。男的正冲着她,穿件白衬衣,戴着副金丝眼镜,瞧着怪斯文的,一看就是知识人。只是岁数有些大了,张婶子看着,不必她丈夫小多少。那女的穿这件连衣裙,露胳膊露腿的,扎了个马尾辫,可惜背对着,看不清楚长啥样。

    张婶子一琢磨,这是有人搞破鞋被发现了?立刻来了精神,向着第二张走过去。

    这张到时换了个角度,男女都是侧着脸的,嘴巴还连在一起,纵然只有半张脸,不过依旧可以看出来,女孩子年轻的很,也就二十岁,只是纸上模糊,看不出是谁,男人的手已经伸进了女人胸里,张婶子瞧着不由呸了一声,暗道不要脸,再次往下走去。

    这张却是有些伤风化了,女人叉坐在男人身上,裙子已经被撩到了大腿根,男人将头凑到了她胸前,手却已经顺着大腿伸了进去,女人昂着脖子,微张着嘴,脸上露出迷醉的表情。

    张婶子一下子愣在原地,这……这丫头不就是老林家的闺女吗?前两天她妈和她哥才去了市里,说是闺女找了个好对象,干部身份,是个科长,可厉害呢,他们去相相面,若是行了,就要办婚事了。村子里谁不羡慕,这时候只恨自己没生个女儿,倒是有不少人酸溜溜的说,“那么漂亮的,哪里说生就生出来的啊!”

    难不成,这就是她对象?可岁数大了点吧,再说,也忒不知检点了,怎么能将这种照片贴到这里来呢!张婶子不由想。

    “妈,这是谁?”身后的孩子不知啥时候醒了,正瞪大了眼睛,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个人。张婶子连忙将孩子抱在胸前,遮住了他的眼睛,骂道,“睡你的觉,不准乱看。”

    她立刻,脚也不停的像家里敢,心道,等会儿可要到村长那儿好好说道说道,这种东西,给孩子看到了,不得教坏了人啊。

    没想到,刚走到村中间,就瞧见那边不知围了多少人,连他那打牌的丈夫都在里面抻头呢。张婶子不由好奇的过去,拍了拍他道:“你也不回家,跑这儿干什么?”

    她丈夫一瞧是她,连忙指着里面说,“这么大事哪有不出来看的,林慧慧那个狐狸精,竟在外面勾搭结了婚的男人。”

    结婚了?张婶子一听,连忙将孩子塞进他怀里,自己扭着胖身子挤了进去,眼前放大的图片让她一下子愣在那里,图片上的东西她也有,结婚证,上写男方:王瑞,25岁,下写女方:顾芳,23岁,旁边是盖了钢印的照片,刚刚跟林慧慧亲在一起的男人,就在上面。而旁边一张纸,则是一张医院里的人流手术通知单,上署名林慧慧,下签字林安。

    林安就是林慧慧的亲哥哥。

    而此时,村里一个小青年则急匆匆的跑了过来,着急道,“这画不仅咱们村里有,上柳村,前面的张家村王家村都有,现在已经传遍了。”

    刚赶过来的七十岁的老村长听了,气得咚咚咚的敲着拐杖,冲着林慧慧的亲大伯说,“这是丢人丢到家了啊!你去,你去把这个丢人玩意弄回来,赶快去。”

    第44章

    夏凡提了保温桶进了病房,王小虎正坐在床上看课本,如今已经到了12月初,马上就要期末考试了,他先是在看守所关了半个月,这腿上的伤也要养上一段时间,功课已经落下不少,高中竞争又厉害,只能靠自学。

    瞧见夏凡进来,王小虎就放下了手中的英语书,冲着他点点头,平淡的说了句来了。自从夏凡骂过他那一次后,王小虎倒是肯开口说话了,只是变得有些深沉,原先身上那股子年轻孩子的朝气不见了,因为学习好,家境好而自而然带有的桀骜不驯也不见了,仿若平静的湖水,夏凡有时候会悄悄的观察他,总觉得,在这一汪湖水下,掩盖着王小虎并不平静的内心,说不定,哪天就会爆发。

    他对看守所的事情绝口不提,除了对他妈妈解释为何会伤了腿,“没什么,你给我的被褥太好了,有个叫巨峰的小混混瞧上了,非要跟我换,我不愿意,我俩就趁着夜里熄灯打了一架,腿是他拿凳子砸的。不过,我也把他脑袋咋开了花,论起来,还是他吃亏了。”

    这事被夏凡写在了信中——那封信是夏凡写的,王小虎拒绝叫那个男人爸爸,也拒绝回忆跟那个男人有关的事情,夏凡只好找了顾芳,听着她边哭边回忆曾经的过去,跟贝诚一起,杜撰了那封信。

    只是不肯说才是最大的问题,如果恨可以用言语说出来,那代表着这并不严重,如果只能慢慢的隐藏在心里,用全部的精神血液力量去时时刻刻的折磨着自己,那才是问题。

    对于这个,夏凡却是深有感触,他的恨,无论对夏家,还是对顾禾,都是不可能用语言来说出的,他的恨在他的骨血里,在他的全身每一个细胞里,只要他还活着,只要他一息尚存,他就不能忘记。

    这太折磨人了,他并不希望王小虎也变得如此。

    只是,夏凡也明白,这事儿不能问,不能猜,他只希望通过慢慢纾解,通过王瑞和林慧慧得到应有的惩罚,王小虎能放开这一切。

    将保温桶放到桌子上,夏凡将王小虎扶下了床,“顾阿姨炖的排骨,蒸的胡萝卜牛肉的大包子,我瞧着她忙活了一上午,就让她睡会儿午觉,我给你带过来了。”

    王小虎道了谢,坐在了凳子上,将保温桶打开,里面升起袅袅的蒸汽,带出浓郁的排骨香味,“你吃了吗?我妈放的不少,咱们一起吃点。”

    夏凡从包里掏出了个收音机,啪的一声摁下了摁钮,在滋啦啦的噪音中找着电台,“不用,包子蒸出来的时候,我吃了好几个,顾阿姨手艺真好,要不是她在这儿有份这么稳当的工作,我真想让她跟我去做饭店去。”

    王小虎两口就吞了一个拳头大的肉包子,拿着汤勺呼哧呼哧的喝着排骨汤,听了这话,顿了一下,看着低头正跟收音机较劲儿的夏凡,“你这话要跟我妈说,她准高兴。那个收音机接触不太好,你用拳头砸两下就成。”

    收音机是夏凡出门前,在家里找的,应该是外公用旧的东西,当时只看了电池还有电,就没注意,哪想到并不好用。夏凡在24小时供暖的病房里都急出了一头汗来,他抬头瞧瞧挂表,快十二点了,于是干脆听了王小虎的,使劲拿拳头锤了两下,果然应验了,里面滋啦啦的声音,立刻变成了“这里是中央人民广播电台,这里是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现在是整点新闻。”

    夏凡立刻扭着已经快掉下来的转钮换台,在广播声和滋啦啦的声音不停切换了两分钟后,他才停了下来,省新闻综合广播整点新闻他总是听,认识这两个主持人的声音,否则所有台都是新闻,要找出来可不容易。

    男孩子吃饭都快,五个大包子一桶排骨汤,王小虎也不过用了十分钟,他似是知道了什么,自己慢慢的收拾着碗筷,耳朵却是竖起来,一直听着收音机里的动静。

    夏凡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将保温桶放好,“贝诚找了人,说是今天在中午十二点十分的筱娴声音里播出,时间差不多了,就是这个台。你是要自己听,还是我陪着你?”

    他们住在了单位子弟医院里,最近病人并不多,所以王小虎住的虽然是三人间,可只有他一个人。王小虎想了想,冲着夏凡道,“夏凡,让我一个人听听吧。”

    夏凡点点头,到走廊里站着,从口袋里摸出颗话梅糖含着。他最近烦心事太多,大舅一家,王小虎一家,可这都是鸡毛蒜皮的事,虽然正面冲突比较多,可这些人的手段也有限,他总是能解决的。可一想到,回小城的前几天,他请了其他五个股东过来开会,说出了自己筹谋已久的计划。

    他此生最大的心愿就是报复夏家和顾家,夏家乃是港商,几代人从事医药行业,虽然不如李嘉诚他们那般有名,但在香港也算是二三流的商家。纵然这几年他们在香港发展不利,转到在大陆投资,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想着在夏家那半年,他们的穷奢极欲,他就不能掉以轻心。

    而顾家,则是另一个层面。顾禾这一枝乃是京城顾家的偏支,倒是不从政,但却极有势力,地下赌场,走私,除了贩毒,什么都干,为京中顾家提供了源源不断的资金。本就是同宗,打断骨头连着筋,何况又有经济往来,对付他们,则要更难一些。

    但最基本的,是夏凡需要在短时间内拥有大量资金,而快餐业虽然挣钱,但都是老老实实的血汗钱,敛财的速度远远达不到他的预期,而且时不待人,所以,他做了决定,请了五个股东来,宣布他从明年开始,将要抽调大部分资金,去谋划新发展,公司将会交给谷峰运作。

    无论是从持股量,还是从董事长的决策权来说,夏凡的决定都应该是一帆风顺的。的确,谷峰和大姨是他的亲戚,他们对他无限信任,当即就表示了同意,而郭师傅和老三,则是认为受了夏凡莫大的恩情,这股份原本就是免费得来的,夏凡这么干,不过是找条新路子,公司照常运行,又不会少了分红,自然也是同意的。

    夏凡没想到的是,王成瑞。

    王成瑞在所有人都表示立场后,犹豫了几分钟后,提出了不赞同。他先是将近半年来夏天快餐的发展速度做了一番解释,然后提出想法,“咱们的利润是百分之六十,这已经是极高的利润了,夏凡,我认为,如今是咱们扩大再生产的好机会,省城已经没有人可以打到我们了,可下面的十七地市呢,他们也需要快餐,也有消费力啊,我们这时候怎么能给自己釜底抽薪呢!我不同意你撤调资金,另选项目。”

    这番话的确是有道理,夏凡也明白,如果他不要报仇,守着夏天快餐慢慢发展,先占领十七地市,然后再开冷冻食品加工厂,到央视打广告,日后说不定也能做出冷冻食品的第一品牌,可这样太慢了。

    将遇良才,可惜不是时候。夏凡在会议结束后,将王成瑞留了下来,专门跟他聊了聊,希望王成瑞能稍微放缓步伐,等几个月,再次聚集一批资金在开始。可王成瑞似是极为坚定,“不少人已经蠢蠢欲动了,这是划地盘的最好时机,错过了就没有了。”

    两人陷入僵局,不欢而散。

    他不认为自己是错的,也不认为王成瑞的意见是错的,两人各有立场。如何平衡,这让他为难。更何况,就算将夏天快餐账面上的400万流动资金,抽调出350万来,其实,离着他要的数目,也有不小差距。

    夏凡又不能抽烟,只能不停吃糖缓解压力,一口气吞了三颗后,瞧着时间也差不多了,他才将它们全部嚼碎,吞咽下去,敲门进了病房。

    筱娴时间已经结束,这时候播的是每周一歌,今天放的是首毛阿敏的老歌《思念》,“你从哪里来,我的朋友,好像一只蝴蝶,飞进我的窗口”的歌声在病房中流淌,王小虎依旧是他带饭来时的样子,低着头捧着英语书在看。

    夏凡经历一世,一直颇为细致,能看出他略微抖动的肩膀,看样子是情绪波动较大,他也不说话,直接在另一张病床上坐了下来,静静地听着那首歌。

    他的外公很喜欢毛阿敏,说她长得端庄大气,唱歌也有底气,87年这首歌刚出来时,夏凡攒了许久的钱,买了盒带当做生日礼物送给外公,可惜,盒带后来搅带了,那首歌恰好被裁了去,外公还遗憾了好久。

    午后的阳光缓缓的铺满了地,也洒在了夏凡身上,他靠在了床上的被子上,微微闭着眼睛。许久后,王小虎才肯说话,“信写的很好,我没想到,你帮我把能说的话都说了。”夏凡睁开了眼,看着有些动容的王小虎,他真害怕,王小虎会突然说,他还想要那个爸爸。开弓箭拉出去了,他收不回来。

    好在,王小虎只是冷冷的一笑,“只是这样,就能让他身败名裂吗?咱们院子里,很少人听这种广播的。”

    “只是开始。”夏凡安慰道,“后面贝诚会安排的。”

    林慧慧并不会想到,顾芳一个病秧子,王小虎一个孩子,能翻出多大的浪花来。即便所谓顾芳的朋友找了人将王小虎从看守所弄了出来,可她妈说得对,管天管地,可这家务事没法管。王瑞不喜欢顾芳了,顾芳朋友有再大的本事又能如何,总管不到他们床上吧。

    若说起林母,也是个彪悍人。她年轻守寡,一个人拉扯大了一儿一女,儿子到是听话,只是学习不行,一直在家跟着她种地,只是因为家里穷,都二十四五了,还没娶上媳妇。至于女儿林慧慧,那可是捡着她和死鬼丈夫的优点长得,漂亮,会来事,当初招工,那是几百个人挣十个人的位置,她家慧慧半点力气都没费,第一个选上的。

    她当时就想了,这女儿得找个好人家,还能拉扯拉扯她哥哥。

    这事儿她没少跟林慧慧叮嘱,林慧慧心里也有数,所以这次打电话说,让她过来见女婿的时候,她就乐滋滋的应了,连儿子林安一起都带了来,还在村里夸了好一阵的海口,说她家林慧慧要飞上枝头变凤凰了,要过好日子了。

    可哪里想到,见到的竟是流产了的女儿,那男人倒是一副斯文相,可一问都三十八了,比她闺女足足大了一半,她当时就不愿意了,不过她也算有点脑子,没当着王瑞的面闹,而是笑着送了他走了后,直接给了林慧慧两巴掌,让林慧慧断绝关系。

    林慧慧八个月的孩子掉了,心里正难受呢,哪里想着亲娘来了,先给自己一顿打,当时就哭了,“我都这样了,你不说向着我,还打我,你打死我算了。”

    林母立刻啐了她一口,“我呸,你跟我说来见女婿的,那女婿当你爹都成,再说了,你这肚子怎么回事,他都跟你这样了,怎么还不结婚,孩子又怎么掉了。”

    老太太一闹腾就爱打滚骂人,这是当寡妇多年练出的本事,林慧慧门清,第一句话就直接抓住了她的命门,“他有三室一厅一百平的大房子,一个月工资三百二,目前是我们单位房产科科长,房产科妈你知道吗?就是专管分房子的,谁想要好房子,都得通过他。年后,还能再往上走一走,老怎么了,年轻的一个月才一百二的工资,连我都养活不了,还拉扯我哥呢!”

    果然,一听这话,老太太立刻就不闹了,转了转眼珠子问,“那这么好,早结婚了吧。”林慧慧瞧着她这是愿意的意思了,连忙将中间事说了一遍,老太太拍着大腿道,“呸小兔崽子,居然敢推你,活该进看守所,死都不能让他放出来。”她转眼盯着林慧慧的肚子说,“不过,这孩子流的好,他有那么大个儿子了,生个丫头片子下来,家产还不得是人家的。男人啊,都喜欢儿子,借着这孩子他被那小子伤心了,等你将身体养好,再生个儿子,他可就彻底不会想那边了。”

    老太太比林慧慧还会来事,否则当年怎么能靠一个人拉扯大了两个孩子,还愣是不受欺负。她一听着王瑞还和顾芳住在一起,就怕两人床头打架床尾和,时间一长,王瑞心软了,两人和好了,再将王小虎接出来,她闺女怎么办?

    老太太直接掏了私房钱,让林安去旁边租了间房,让林慧慧劝着王瑞住在那儿,话也说得好听,“你离着我近点,我安心。何况,小虎现在进去了,顾芳说不定多恨咱们呢,我知道你们结婚这么多年了,可我就是担心,你说小虎这么狠,是随了顾芳吧。万一顾芳想不开呢……”

    王瑞当即就想起了顾芳知道小虎出事儿时凶狠的表情,怕是恨不得吃了他,再加上林慧慧的柔情蜜意,林母的巧言令色,就真的搬了过来。林母为了伺候他,每天变着花样的做饭,别说林安,就算林慧慧都没他待遇好,王瑞更是不想走了,心也就更偏了,最终应了结婚的事儿,叫了妈。

    可叫了妈他们还住在外面啊,伺候了半个多月后,林母一想着那三室一厅一百平的房子,就心痒痒,她早就盘算好了,女儿夫妻俩占大间,她儿子林安一间,以后要是有了孩子,她跟孩子住一间,到时候可都是城里人了。

    所以,在林慧慧养的差不多了后,她就撺掇着让林慧慧出院直接搬进房子里去。林慧慧倒是有些为难,冲她娘说,“他们还没离呢,顾芳还在里面住着呢,怎么可能搬出来?早知道顾芳说净身出户的时候,我就答应下来,省得现在麻烦。”

    林母可不愿意,“那会儿是那会儿,那时候王小虎他出不来,顾芳被咱们拿捏着呢,当然不能这么简单答应,谁知道她又有朋友呢,这是咱没料到。现在是现在,她儿子出来了,顾芳肯定又不想离了,这时候你不下把狠刀子,他俩说不定又黏糊上了。”

    林慧慧一想也是这事儿,这婚一日不离,她一日不搬进去,总是没底。只是这事儿跟王瑞说也是有技巧的,她找了一日,偷偷去了租的房子,让林母带着林安出们逛着,就揽住了王瑞的脖子。此时的王瑞正是壮年,要的最是频繁,原先他有顾芳和林慧慧两个,还能算是舒畅,而如今,一想到王小虎干的事儿,想着那个死了的女儿,他就连王小虎带顾芳都不想见,可林慧慧做小月子,也成不了,只能自己纾解。

    因此,林慧慧一勾搭,他就起了火。他开始还有点不好意思,可林慧慧实在会伺候人,没几下他就受不住了,立刻将人抱了起来,熟门熟路的找了地方捅了进去,一时间,满屋子的春光。等着事儿结束了,林慧慧就趴在他身上撒娇,“你瞧,我也要出院了,你不能还让我住外边吧,这大冬天的,外面的供暖哪里有咱们家属院好啊。”

    王瑞皱眉说,“你也回不了原先的宿舍啊。”

    林慧慧直接说,“我跟你住你家不就行了。你不说等我出了月子就结婚吗?难不成还结在外面?”

    王瑞知道王小虎和顾芳这两天都住在家里,就有些踌躇,“这不太好,我不是还没离呢。再说,让她们住哪里?”

    林慧慧伸手就抓着他的命根子,拿有些涨奶的胸脯蹭着他的胸,“他们都那样对你了,你干嘛还替他们想?你儿子推我的时候,可没想着我给你怀着孩子呢,你老婆过来求我放人的时候,可没想着安慰你,你闺女都没了。再说,”她手中动了几下,“她能这么伺候你吗?咱不住一起,我怎么伺候你?”

    这却是说道王瑞心坎上了。原先顾芳对他相当温柔的,可出了事后,每次碰见都跟要杀了他死的,他只是犯了男人都犯的错误,像是财务科的赵科长,物资科的李科长,他们家里不都知道了吗?也没瞧见人家的孩子像小虎似得,这肯定是顾芳教的不好。

    林慧慧的手缓缓地动着,趁着他想事儿竟是自己爬了起来,坐了上去,一时的进入让王瑞有种立刻射出的爽感,林慧慧扭动着身体撒娇,“搬不搬吗?”

    停在关键时刻,让王瑞难耐至极,他一把将林慧慧摁在了身下,狠狠动了几下,“小妖精,你要我的命啊,搬,出院就搬。”

    夏凡将保温桶送了回去后,就瞧见顾芳面无表情的放下了电话,瞧见是他,也不隐瞒,慢慢地说,“他要我腾地方林慧慧,否则,小虎的事儿没完。”话未落,眼泪已经成串的落了下来。

    夏凡将保温桶放在了桌子上,淡然地说,“他要作死,就让他死得痛快吧。顾阿姨,打电话叫你同事,让他们全部下班过来帮你收拾东西,咱们大张旗鼓地搬。”

    第45章

    什么叫大张旗鼓?夏凡的给出的意思是,不怕人知道,就怕不知道。夏凡给她两个要求,一是去求同事来搬家,二是让王瑞现场交接。

    一是因着王小虎的事儿,二是顾芳也觉得丢脸,她已经半个多月没上过班了。好在这里是国企,领导和同事也知道她家的事儿糟心,领导除了嘴巴上偶尔问问,别的话都没说,就连工资都是照开的。

    这次夏凡的要求其实挺简单,但对于顾芳却是个不小的挑战,她平时心高气傲的一个人,这会子不但失去了丈夫,儿子也进了看守所断了腿,这时候的女人不讲究事业,家庭孩子是唯一值得炫耀的东西,但显然,她两样都没有了。

    顾芳也曾想问夏凡没有别的法子吗,可夏凡只是淡淡地说,“总不能一辈子不见人吧,再说犯错的又不是你们。能做的我都做了,可有些事情,顾阿姨你要是不出头,永远都走不出来。”

    没办法,第二天一早,顾芳就去了她的单位——机关办公室,她如今奔波了半个月,人也因为备受打击而变得憔悴,瞧着似是比过去老了十几岁,她一进门,整个屋子的人就纷纷停止了说话,有些惊讶地瞧着她,顾芳也有些尴尬,如立针毡,一时间,堵在门口连动也没动。

    还是后面的领导过来了,瞧见着情景,连忙对顾芳说,“呀,顾芳同志来上班了,快过去吧,你不在这半个月,咱们可是忙坏了,等会你可要好好谢谢小王小赵,都是她们帮你做的。”

    顾芳连忙冲着几人道了谢,坐回了原地方,主任对她还像原先那个样,一点也不客气,将不少东西都给了她,让她赶快处理,小王和小赵也时不时过来问一句,顾芳的心才慢慢放了下来。直到中午下班的时候,她终于鼓起勇气,站了起来,“今天下班不知道大家有空吗,想请大家帮个忙。”

    爽利的小赵立刻说,“什么忙,顾姐管饭吗?我可想你蒸的大包子了。”

    顾芳听了连忙说道,“我……我要搬家了,东西有点多,小虎也住院,我一个人弄不动,想请有空的同事能帮个忙。”

    这消息可是够火爆的,几个人眼中都有惊诧的表情,搬家?没听说顾芳已经离了啊,为啥要搬家?可这话不能问,反应快的小赵立刻说,“这有啥,还不是应该的吗?顾姐你东西多了,我去隔壁办公室喊几个男同志来,也快些。”

    顾芳上班二十年,还真不如小赵这新来的跟隔壁熟悉,忙点头道,“要是能喊来太好了,我东西不少。”

    小赵立刻跑了出去,不过片刻就回来说,“顾姐说好了,等着吃完饭我们就过去,你在家等着就行了。”

    等着顾芳谢了出了门,小赵跟着一群机关楼上的小姑娘们在一块吃食堂,自然说起了这事儿,一边说怎么现在就搬,另一个就说肯定是过不下去了呗。有的则说那也不能顾姐搬啊,王瑞办错了事儿,怎么也得他自己出去。最终房产科新来的小丫头刘芳芳透露了个消息,“我听着王瑞打电话给林慧慧,说是事儿已经说了,让她等等,保证出院就能住进来。”

    几个人立刻呸了一声,这可不是小三遍地走,离婚当玩笑的时代,这时候,谁要是离婚,人们恐怕要笑话死你。顾芳是不咋惹人喜欢,可对于女人来说,无论结婚还是没结婚的,他们更鄙视王瑞。

    因着有这档子事,一吃饭完,机关里没事儿的人都去了王瑞家,顾芳已经将家里收拾好,大大小小的包袱,还有被被单遮盖家具,小赵冲着顾芳说:“顾姐,都搬吗?往哪里搬?”

    顾芳瞧着真来了这么多人,这些人的眼中虽然带有好奇,但对她却没有鄙视,心中也就定了下来。夏凡这事儿上不好出门,王小虎还在医院,这间房子里,大中午的,能面对王瑞的只有她,“我租了间房子,在后面的苹果村,有点远,还要你们费点力。不过要等等,王瑞等会儿过来,我得跟他交接一下,省的东西分不清楚。”

    这些人一听这个,有的人脸上有了愤愤之色,也有人相互交换了个眼色,意思是有好戏看吧。一群人直接进了王瑞家站着,没多久,王瑞就腾腾腾的上楼来了。

    他原本是不愿意的,可顾芳很坚决的说,“你要是不来,我没法搬。王瑞,我害怕你了,万一你以后不承认了怎么办?再说,存折你拿着,你的工资不给我也就算了,我的工资你总得给我吧。小虎再有错,那也是你儿子啊,他那么激动,不也是因为你是他爸爸?”

    王瑞心里微微有点动,他本就不是个坚定的人,否则不会因林慧慧没有证据的话直接对付安强,也不会因林慧慧几句话而讨厌妻儿。如今想着过去与小虎的时光,顾芳又这般态度低下,他想了想,终于同意了。

    这天,他一早就背着林慧慧拿了自家的存折,等到吃完中午饭,瞧着食堂没人了,才开始往家中走。这条路他原先走过多少次,可却没有一次这样感觉不同,有一种痛苦,想要与过去的二十年分离,可又有一种期望,那是全新的生活。

    他甚至想好了怎么跟顾芳打招呼,“顾芳,这事儿我们其实都没错,只是怨时代,当初我们结婚太匆忙了,并没有考虑到是否合适。我如今已经找到了合适的人,希望你也能找到。”他想,顾芳那么知情达理,肯定会为他的话而感动。

    可他万万没想到,当他到家的时候,屋子里竟然站满了机关里的同事。他们睁大了眼睛将他从头打量到尾,一时间,王瑞竟有被脱光了衣服的感觉。他有些尴尬,更多的是愤怒,只是他还没开口指责,顾芳就从厨房端着水杯走了出来,瞧见他,冷冷地说,“你来了,那咱们开始吧。我和小虎的衣服被褥都拿走了,我的陪嫁的床和大衣柜拿走,其他的留下,电视洗衣机是结婚后买的,你看你要哪个,我拿另一个。至于存折,咱俩工资平均算下来,是1比2的关系,存折上的钱我拿三分之一,这样比较公平,你瞧瞧还有什么没说到的,没有我们就开始搬了。”

    王瑞能说什么?他仔细看了看已经看不出原先模样的家,缓缓的点点头。小赵则立刻说了句,“下面的车也来了,同志们快点,争取上班前干完。”说着,她抱着一床被子从王瑞身边挤了过去,王瑞被挤了个踉跄,他连忙退了几步才站好,可这么多同事站在旁边,竟是没人扶他一把。而顾芳,连看都没看他一眼,转身收拾东西去了。

    而远在省城,在宣传部的一次学习文件会议上,部长许崇山在传达完文件精神后,同每次会议一样,开始闲聊。他冲着身旁坐着的省广播台台长张铭道,“张铭,你们最近不错啊!”

    他伸手在身上左右摸了摸,旁边的张铭一瞧,连忙从上衣口袋中掏出了大前门,连带一次性打火机,一起递了过去,“这还是您领导的好。”

    许崇山虽然是许家人,但是从不摆谱,抽烟喝酒都不挑,常开会的人都了解。许崇山从中拿了一颗,自己点燃了,才骂道,“你小子少滑头,我什么都没说呢,就我领导的好。”张铭也不解释,谁都知道,许崇山喜欢谁才骂谁呢!

    别看着报纸、电台、电视台都是媒体,可看报的和看电视的,比起听广播的毕竟是少数,张铭底气可比别人足多了。许崇山一口气抽了半颗烟,这才道,“最近我听着那个筱娴声音,读了个《写给爸爸的信》,听了后大受震动啊,你们的主持人说得好,物质丰富了,道德和精神如何才能不坠落,这才是咱们新闻人应该去引导的。”

    许崇山不过稍稍点了点,又说起了别的事儿。只是在座的都是人精,在琢磨领导意图和风向这方面,各个都是能人,等着会议一结束,省电视台的台长,省报的总编辑都围了过来,跟张铭打听这事儿。

    筱娴是自己大学毕业后考进来的,虽然姓许,可这个姓实在是太普通了,工作五六年,却是没人知道她的身份背景。张铭也只当许崇山是偶然听见的,在得意的同时,也不忘兄弟单位,答应让人拷了前几天的音频给他们送过去,至于后面的事儿,自是由下面的人操办。

    省报的总编辑陆元盛一回单位,就将几个编委,外加采访部、编辑部主任找了过来,将许崇山的话说了一遍,几个人都是这方面的行家,虽然对内容一知半解,但在拿到音频之前,已经将框架搭建出来了。等着音频取过来,几个人就凑在一起听了节目,如今这封信已经读了三天,讨论也延续了两期,从小虎的信到各个阶层人们的来信,有对这种堕落现象进行声讨的,有对小虎表示同情的,有对王瑞破口大骂的,有更多的人,提出要对小虎进行帮助,甚至有位律师写信来,声明可以为小虎进行免费的法律服务。

    当最近一期的节目落下尾声,张铭冲着一直皱着眉头的采访部主任霍山问,“你觉得怎么做,跟之前预想的如何?”

    霍山是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北大的高材生,从事新闻工作已经将近二十年。他捋了捋思路后说,“事情其实十分普通,只是筱娴将高度提升了,不过这的确是个不容忽视的现象,如今省广播这边主要是从王小虎这方面来探讨这个问题,我们再做也是步人后尘,不如从王小虎的爸爸那边入手,做一个专题,就叫《四十岁的迷茫》,四十岁的男人,正是有钱有权有魅力的时候,同时他们又是改革开放的经历者和受益者,他们经历了经济的快速发展,也面临着比父辈更多的诱惑。我们通过王小虎的父亲,解剖他的内心历程,从而剖析这种现象,每日跟进,并配发评论,同时请广大群众来信参与,应该能引起共鸣。”

    这个方案的确另辟蹊径,几个编委都同意,编辑部主任刘森直接点头道,“我抽调几个笔杆子,专门写评论,今天采访肯定敢不回来了,咱们可以对目前了解的信息做一个归纳总结,做个专版介绍,把杆子立起来,今天做,明天发,肯定有读者电话当天就能过来,直接跟着采访走,明天的版面就丰富了。”

    几个人讨论完,霍山就直接带着两名高级记者按着省广播给的地址摸到了小城去了,与此同时,省电视台《今日报道》节目组派出了主持人吴兰兰,省广播则直接让筱娴带着筱娴声音的团队奔赴小城,贝诚则接到消息后,跟着筱娴的采访车一起回来。

    小赵找的人不少,顾芳收拾的也彻底,连床带柜子,一中午就搬了个干净。王瑞站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听着远去的说笑声,想着所有人路过他时那副鄙夷的样子,对顾芳有种说不出的恨。他此时早不觉得是自己的错了,在他心里,错的是容不下亲妹妹的王小虎,错的是大惊小怪的顾芳。

    是他撑起了这个家,是他拼命挣钱供他们过上了体面的生活,他不过犯了男人都犯的错误,凭什么要这么羞辱他?想到这里,王瑞啪的一声将门甩上,直接冲回了办公室,用电话拨了个熟悉的号码。

    那边是林慧慧租房子旁的小卖部,先是个老婆子接了电话,听着他找林慧慧,就扯着嗓子喊了两声,不一会儿,就听见哒哒哒的皮鞋击打在地面上,发出匀称的声音。王瑞恶意的想,林慧慧的走路声都比顾芳要好听呢。不跟我,谁还要你?

    林慧慧气喘吁吁的拿起了电话,惊喜地喊了声,“瑞哥?”

    王瑞直接说,“已经搬走了,你和妈去买张大床买个大衣橱,咱们晚上就搬进去。”说完,他也不顾林慧慧兴奋的叫嚷声,直接扣掉了电话,心中却有种发泄出来的畅意。你顾芳不是让人来羞辱我吗?那我就叫你看看,你不在,我一天都不空,立刻就能接回来一个。咱们谁看谁难受?

    傍晚时分,贝诚带着筱娴才到了小城,这次出门十分匆忙,纵然筱娴心里有准备,等着她爸爸发了话后,恐怕要有大动作,可没想到,台长竟是动作这么快,下午的会议一结束直接告诉她,立刻出发,从接到命令到出发,他们一共用了四十多分钟,都是在收拾设备,连衣服都没带。

    贝诚瞧着渐渐熟悉的街景,“已经挺晚了,我在周边给你们找个旅馆先住下,吃点饭吧。”

    筱娴摇摇头,“不用,咱们找个公用电话,你打电话问问情况,如果可以的话,我想立刻就实地采访,最好拿到第一手资料。”来时台长可说了,兄弟单位要资料不能不给,他会拖点时间,能不能第一时间播报,可完全看他们速度了,这时候,吃个什么饭啊。

    贝诚离开的时候,将大哥大留给了夏凡,就怕找不到他,这会子也好说话,他直接在一个小卖部的公共电话拨通了大哥大,不一时,里面就传来了夏凡的声音,“喂,你找谁?”

    两人有三天没见了吧。刚刚还不算想,少年清亮的声音一从话筒里传出,贝诚不知怎的,就突然有种恨不得立刻去见夏凡的冲动,他平息着自己突如其来的想法,“是我,贝诚。我带着省广播的筱娴回来了,她想问你最近事态怎么样,方便立刻采访吗?”

    夏凡简直都要为自己喝彩,下午三点钟,林慧慧带着她妈妈她哥哥大摇大摆的指挥着工人将一张铁床和一套组合柜搬进了顾芳刚腾出的家。这一刻的林慧慧就像是斗胜了的公鸡,再也不是被王瑞发现怀孕,偷偷送走的时候了,专门挑着人多的地方走。几乎是让全院子的老头老太太都知道,她林慧慧,又回来了。

    等着家具一运进屋里,外面就炸开了锅,骂王瑞伤风败俗的,骂林慧慧不要脸的,络绎不绝,等着王瑞下班的时候,人们虽然不至于向他投掷臭鸡蛋,却各个指指点点,他简直如过街的老鼠一般,溜回了自己家。

    屋里发生了什么,夏凡不知道,但他知道,如果记者现在采访院子里的人,会得到什么样的答案。他把事儿给贝诚说了,“正是好时候,快过来吧。不过我建议你们可以先去王瑞家试试,毕竟,无论回不回答,都是新闻。”

    夏凡说完话,就等着贝诚回复后挂断,谁知道,贝诚又问了句,“你这几天过的怎么样?大姨回省城了,你怎么吃的饭?”

    夏凡这次倒是没撅他,只是照实回答,“在顾阿姨那里吃的,我挂了。”

    贝诚这才带着扑腾乱跳的心回到了车上,将发生的事儿复述了一边,旁边的一个记者说,“呵,这不是等咱们来吗?你那兄弟说得对,他就算给咱们个闭门羹,也是一手新闻呢!走吧。”

    这些人都极富采访经验,直接兵分两路,筱娴与一个男人扮作了走错门的陌生人,敲开了王瑞家的大门。开门的林慧慧哪里知道谁住在那栋楼,只好叫王瑞出来解决,这段时间,筱娴就拉着林慧慧拉家常,说是没见过她,林慧慧自然说是刚搬过来。等着王瑞来了,筱娴直接就换了表情,表明了自己的身份,问道:“您儿子给我们写了封信,非常感人,我也把信带来了,您看一下好吗?”

    王瑞当即脸色大变,立刻就想关门,可筱娴怕的就是这个,刚刚跟林慧慧聊天的时候,往里面走了好几步,如今王瑞除非推她否则根本不可能关上门,他恼怒的将筱娴拿出的信件扔在了一旁,骂道,“滚,谁让你们进来的?”

    筱娴倒也不会强硬采访,只是抓紧时间又问,“您如今在未离婚的状态下,直接与情妇住在一起,又如何面对自己儿子呢?听说您为了安抚情妇,对妻子顾芳说过不会放过王小虎的话,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王瑞是在机关待过的人,自然明白记者的厉害,压根不会回答这问题,只是说,“请出去,否则我告你私闯民宅。”可他不说,自认为已经登堂入室的林慧慧怎么会愿意,她一听记者竟是为顾芳质问他们,当即就骂道,“他儿子推到了我,我八个月的孩子流了,他这是杀人,坐……”

    可王瑞立刻反应过来,一把捂住了林慧慧的嘴,不客气的说,“我不接受采访,请你离开。”筱娴不是死缠烂打的人,当即退了出来,同时,木门被狠狠甩了过来,贴着他们鼻尖发出咣的一声。

    与此同时,筱娴的其他两位同事则对院子中出来遛弯的人进行了现场采访,虽然许多人一听他们是记者就不愿意惹事,直往后退,可并不是没有不敢说话的人。而贝诚则早早的回了夏凡家,他好歹是为了夏凡朋友的事儿出头帮忙的,听着他连水都顾不上喝,将省电视台,省报的记者们全要来的消息讲了一遍,夏凡也有些感动,他不是会说漂亮话的人,只好问他,“你坐了这么久的车,吃饭了吗?”

    贝诚愣了一下,回答,“没呢,饿死我了,你有剩饭吗?给我点就成。”

    人家帮了这么大忙,居然连省电台、省电视台、省报都找来了,哪里能给人吃剩饭,夏凡站了起来,“那你坐着,我给你做碗打卤面吧。稍等一会儿。”

    说着,夏凡就进了厨房。贝诚先是呆了一下,随后就被莫名其妙的狂喜而击中,嘴角忍不住的勾了起来,落都落不下去。他站起来瞧着夏凡削瘦的背影,不知咋的,那股子心狂跳的感觉又来了。

    而将筱娴关在门外的王瑞,却没有将这件事忘记,他撇下了还愤愤不平的林慧慧,捡起了扔掉的那封信,仔细的看了起来。那封信不过几百字,走马观花看一遍不过要两分多钟,他却一直拿着那张纸没有动弹。林慧慧有些担心的碰了碰他,问道,“你咋了?”

    王瑞手中的纸却飘了下来,他知道完了,这孩子居然将事情捅到省里去了。他也是在办公室坐久了的人,自然明白,群众反映不大不小没意义的事儿,他根本不会理会。省广播电台的记者居然会为这件事,专门派记者跑到小城来采访,显然是要大作文章。

    他头冒虚汗,站了起来,在缺少了家具的屋子里打转,怎么办?林母直接说让人把记者赶出去,这是不可能的。王瑞唯一想到的办法,就是让顾芳出面,表明他们只是离婚就行了。可他穿好了衣服,却忘了,顾芳新租的房子在哪里?他又脱了衣服返了回去,坐在那里自我安慰,明早去办公室找她就行了,我要丢人了,小虎让人流产的事儿也捂不住,顾芳不会不帮他的。

    却不知道,当他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省电视台、省报的记者已经跟筱娴汇合,摆开了架势,等着他了。

    第46章

    三组人风格完全不一样,省电视台《今日报道》更多的是侧重事实,对当事人的采访比较全面,其主持人吴兰兰更是有一种对女性的倾向,在到达的当晚十点,就专门拜访了顾芳,希望其能接受访问。顾芳对此有些拿捏不定,毕竟这不是广播与报纸,而是电视,如果她上镜了,岂不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吴兰兰瞧出了她的疑惑,十分贴心地说,“如果您不愿意的露面的话,我们可以采用化名和背影的处理方式,让您不露面。但以我个人的观点来看,这远不如正面回应具有新闻性,更何况,我并不认为您在这件事中有任何错误的地方,您是受害者,不需要遮遮掩掩,没有人能笑话您。”

    这话说得合情合理,可顾芳终究还是说,“我还是要考虑一下,要不,您留个电话给我,我想好了打给你。”

    吴兰兰倒不是不知分寸的人,她采访经验丰富,知道对顾芳这样倍受打击的当事人,只能慢慢说服,于是她微微笑了笑,说了声好,就从精致的小包中拿出了张白底兰花的名片,“这是我的名片,上面有我的大哥大号码,您要是想好了,打这个就行了。”

    顾芳将名片收好了,就穿了衣服,摸黑赶到了夏凡家。敲门的时候,贝诚刚刷完碗,因着与顾芳不熟,他就自己坐在一旁的小马扎上,抱着夏凡的茶缸子喝热水——夏凡的卤子做咸了。

    顾芳也顾不上喝水,就将吴兰兰的话说了,然后才一脸为难的看着夏凡,“她说她是省电视台的,我就有些慌了。那可是上电视啊,把家里的那点子事儿可要抖搂给全省的人看啊,要是真这样,不是走到哪儿都被人指指点点的。我还好,这辈子就在这单位呆着了,可小虎是在一中上学,以后还要考大学,人家知道我们家里这点破事,该怎么看他呢!”

    对于一个冷傲的,要面子的女人,的确会有这样的顾虑。在家属院里弄臭王瑞是一回事,可将事情捅到电视台去,怕是许多人都不能接受,重要的是,如果不是想惩罚王成瑞,离个婚压根不用这么大费周章,这么损人不利己,用许多人的话说,就是何苦呢?

    可夏凡一想到小虎回来几天的样子,想到他说“身败名裂”四个字时的决然,就觉得用王瑞换一个开朗的王小虎,这事做得值当。他给顾芳续了水,“顾阿姨,吴兰兰是省电视台的主持人,她来小城是带着采访您的任务的,所以,她说的话肯定是对着自身有利。这点您要明白。”

    顾芳听了这话立刻松了口气,可夏凡还有话说,“您要听我建议的话,我并不认为上电视有不好,吴兰兰有句话说得对,你们并没有做错什么,唯一错误的,就是有王瑞这样的丈夫和爸爸。首先,你们就站在了道义的一方。其次,对于小虎而言,他从看守所回来时的状态就有大问题,而正因为这几天要对付王瑞,他的情绪才转好。所以,我觉得上电视其实是可以考虑的一件事。”

    顾芳握着茶杯也不喝,低头想了一会儿,贝诚趁机挑眉看向夏凡,夏凡却没有再劝的意思,过了一会儿,顾芳才站了起来,“我再想想吧。这么晚了,你赶快休息吧。”

    等着送了顾芳出门,贝诚才不解道,“干吗不跟他说,小虎已经答应了省广播和省电视台的采访了?”

    夏凡摇摇头,“分析事情可以,用小虎的答应让她妥协,她也是心不甘请不愿,我们本就是帮人,何苦强人所难?再说,就算她做了,说不定还觉得有些对不起王瑞,到时候,藕断丝连,王小虎还不呕死。等着她被王瑞刷没了耐心后,她自然会愿意的。”

    王瑞原本想着一早就赶到办公室,跟顾芳串好口供,可没想到的是,记者们起的可比他早多了,林母一大早下去买油条,没几分钟就腾腾腾的跑了上来,喘着粗气说,“哎呦我的妈,下面支了架子,还有个黑东西在那里照。有个长得可漂亮的闺女正拿着话筒采访人呢。我听着她说的就是你。”

    王瑞一听就觉得不好,直接走到客厅那块打开了窗户向下望,果不其然,明明才早上七点半,底下已经围了不少人。那黑东西不是别的,正是摄像机。他当即就感觉不对,省广播电台用什么摄像机啊,这时候的王瑞还想不到,他一个国企的科级干部,竟是一下子招惹三家省级媒体,只是皱着眉冲着林母说,“妈,你刚才听见他们说啥了吗?有没有说是哪里的?”

    林母倒是听了一耳朵,回想了一下说,“好像是说《今日报道》,我可没听到这个节目。”

    林母没听过,王瑞却是天天看啊。他这时候再一抻头,就认出来了,那个穿着红色棉袄,扎着马尾巴,个头高挑的女孩不是吴兰兰是谁?王瑞心里一下子就慌了,就算筱娴时间是被王小虎那封信招惹来的,可今日报道又是为什么呢?

    那边林慧慧听着动静有点大,才从床上爬起来,穿着件宽松的衣服,披头散发的瞧了瞧表,都八点了,问她妈:“怎么没买饭啊,这个点瑞哥再不吃,要迟到了。”说完,又冲着王瑞说,“你瞧你,怎么还不换衣服,我不是昨晚就把衣服准备好了吗?”

    她说着就去点王瑞的头,这是他俩的小情趣,王瑞平时的时候就会顺着她的力道向后仰,然后两人抱做一团。可这时候,王瑞哪里有这心思,啪的一下直接打掉了她的手,冲着她说,“边去。”然后两步走到了电话前,想了想,拨通了个警卫科的电话。

    接电话的依旧是上次去过夏凡家的那两个警卫,约是正在吃饭呢,嘴里嚼着东西含糊的说,“喂,哪位?”

    王瑞冷声责问,“老张吗?你今天怎么值班的。瞧瞧我楼底下聚了些什么人?什么时候咱们家属院记者也能随便进来采访了?快来几个人,将他们赶出去。”

    王瑞平时虽然板着脸,但却没什么架子,这样发火还是头一次,老张昨天休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下子有些愣了,就想答应,谁知道旁边的老王却一把接过了电话,瞪了他一眼,对王瑞说,“王科长,如果您说的是省电视台、省广播和省报的记者的话,那恐怕不行,他们是带着采访函来的,进出家属院是正常情况。”

    还有省报?这无疑是个压倒性的坏消息,王瑞连话都没听完,直接将话筒扣下了。他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在屋子里像只无头苍蝇那样转着圈?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多大媒体会为了他的事儿,来一个小城采访?他不就是出轨离婚吗?到底是谁?

    他不甘,想了想,他立刻将电话本摸了出来,颤巍巍的拨通了单位的最高领导正处长郭峰的电话。如今已经是八点十五,郭峰刚吃完早餐,准备出门,接电话的是他的妻子王玉梅。王瑞一听通了,立刻喊了声嫂子,然后说,“郭处长在吗?我找他有点事。”

    昨天几家媒体一到,就有人给郭处长打了电话,采访函他也是瞧过的。回家后,王玉梅说起了林慧慧的破事,郭处长就把这事儿告诉了他老婆。如今一听是王瑞,王玉梅就立刻皱了皱眉,捂住了话筒,给郭处长比划了个口型。

    刚穿上外套的郭处长直接摆摆手,出了门,随着一声大门声响,王玉梅才不好意思的说,“老郭他上班去了,要不你打他办公室电话吧。”

    那声门响就是最好的答案,郭处长的儿女都在外面上大学,家中只有老两口,王玉梅接电话,除了郭处长,还有谁出门呢!这是不想理他呢。可在几个月前,因着处理安强的事儿妥当,郭处长还当着单位领导班子的面,拍着他的肩膀说,“小王大有可为啊!”

    可如今一切都变了。还有比这更显然的风向吗?

    他颓然的坐进了沙发里,忍不住的摘掉了眼睛,揉着鼻梁,他的眼睛因为着急,而充满了红血丝,瞧着颇为渗人。林慧慧吓了一跳,刚刚被打了一下,她也不敢问究竟出了什么事,年轻外加没见识,让她压根不知道无冕之王的厉害,也没想到跟昨晚上的女记者有关。她看向林母,林母倒是猜到了八成跟底下的人有关,冲着她朝着窗户那努努嘴。

    林慧慧狐疑的走了过去,恰巧看见楼下乌压压的人,似是围着一个女人在说什么。她腾地一下打开了窗户,霎时间,冬日清晨寒冷的空气连带着楼底下的声音扑了进来,“哎呦,你没瞧见昨天林慧慧那样子,耀武扬威的带着家具在院子里转了一圈,人家顾芳中午搬走,她下午就搬进来了,呸,臭不要脸的。”

    这是老式住宅,最高不过五层高,王瑞住在三楼,楼下的声音可以清清楚楚的传上来。屋里的几个人,听了这话脸色都变了,林母可不知道今日报道是什么样的节目,她再聪明也就是个农村妇女,昨天还想把记者赶出去呢!直接骂道,“我呸,这城里人嘴巴怎么这么脏,我爱怎么住怎么住,关你屁事。不行,我得下去和他们理论理论。”

    林慧慧也气得满脸通红,冲着他妈道,“下去干什么?那么多人,你跟谁理论。去厕所舀盆水,撒下去,我瞧着下面的一个都不是好东西。”

    王瑞疲惫的瞧着他们母女俩一点忙都帮不上,竟然还想着用水泼记者,只觉得眼圈乱腾腾的。他眨了眨干涩的眼珠子,一把就将茶几上的烟灰缸砸到了地上。那是瓷的,碰到地就碎成了片,四散飞开。林母当即大喊一声,“哎呦我的妈,王瑞你要杀人啊!”

    林安也听着声音光着上身冲了出来,恰巧看见他妈和他妹都被碎片碰到了,立刻凶悍地一把抓住了王瑞的领口,挥着碗大的拳头,“你干啥?俺还在呢!连俺娘俺妹妹都打,你欠揍是不是?”

    王瑞这时候也被刺激坏了,一把甩开了他的胳膊,冲着林安狠道,“这是我的房,我的地盘,你凶什么?我告诉你们,下面可是省电视台的记者,说的是我和林慧慧的事儿,不想被人知道林慧慧伤风败俗,勾搭有妇之夫,你们就老实点。否则让你们老家人瞧见了,不死也要脱层皮。”

    下柳村或者说呈贡县因为不发达,所以家族制保留的比较完整,族中的老人往往有着较大的话语权,对偷人不守妇道更是看得比命还重。这事儿要是让族中人知道,死是死不了的,可族长肯定得连祖坟都不让林母入了。

    想到这儿,林母就抖了下,对于族长兼村长,她还是很怕的。连忙给林慧慧使了个眼色,堆了笑冲着王瑞说,“哎呀,我们又不懂这个,这不是就你懂吗?我去做饭,好女婿啊,你等会,我给你下面吃。”

    王瑞已经没有出门的勇气了,窗户开着,下面的声音陆陆续续的送了进来,同时,冷风吹的他头脑也清醒了许多,这时候出门,肯定会被堵在外面,我不出去了,瞧你们怎么办?何况,他还有顾芳这步棋啊,顾芳恨他,但总不能顾及小虎吧。小虎可还在保释呢。当然,他也不是不爱小虎,那毕竟是他儿子,只是他相信,有小虎做砝码,顾芳肯定能处理好这个局面。

    因为想到了这个办法,王瑞终于心情略微好了点,等着林母将面条端了上来,他还呼哧呼哧吃了满满一碗。然后瞧着到了上班时间,就给顾芳的办公室打了个电话。

    顾芳一上班,就瞧见等在大门口的筱娴,筱娴的态度比起吴兰兰来说,要温和许多,她先是介绍了自己的身份,又说了小虎给她写的信,然后提出,要跟顾芳聊聊。对于吴兰兰,顾芳还拒绝的有底气。可她听过筱娴的三期节目,知道这个女人对小虎给予了极大的关怀,虽然依旧有些犹豫,但还是将办公室门打开了让她进来坐。

    王瑞就是这时候打进电话来的。顾芳瞧了一眼那个熟悉的电话号,脸色就有些难看,记者的敏感让筱娴抓住了顾芳表情的表换,她用温和的声音猜测,“是你丈夫?”顾芳点点头,她实在是不想跟王瑞打交道了,只是,那叮铃铃的声音在办公室里回荡,总不是回事,她想了想,终于还是准备拿起电话。

    这时候,敏感的筱娴却立刻想到,在两人刚刚不欢而散的第二天,王瑞在被三家媒体围堵的时候,找顾芳干什么。她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我可不可以录下他的话?”顾芳肯定是犹豫的,可筱娴紧接着就说,“当然,是否播放由你说了算。录音机器我给你拿着。”

    这显然是打消顾芳疑虑的最好办法。顾芳稍微犹豫了一下,就点了头,而这时候,电话铃声却突然停了。两人相互看了一眼,没等她们在说话,电话则又响了起来,筱娴立刻将她黑色的snytc5000ev型采访机摆放好,冲着顾芳点点头,在她用外放接通电话时,摁下了录音键。

    王瑞有些急躁地说,“你干什么去了现在才接电话。你马上过来一趟吧,到家里这边,楼底下有些省电视台的记者,你帮我跟他们说,离婚这事儿咱俩早就商量好的,我和林慧慧的事儿也是你同意的,孩子不知道,闹错了。”

    这话显然太无耻了,顾芳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冲着电话喊道,“凭什么?你出轨还要我给你擦屁股,没门。”

    那边王瑞显然已经是急了,“不为什么,你忘了小虎还有官司了吗?我告诉你,你不把记者打发走,信不信小虎明天就收到传票?该怎么做你掂量掂量,马上过来!”

    顾芳显然没想到,他居然还敢拿小虎威胁她,“那是你儿子啊!你不是最疼他的吗?你为什么变得怎么没良心啊,小虎不是你儿子吗?你是要毁了他啊!”

    王瑞显然并不想听这样的指责,留了一句“你自己看着办”,就立刻挂断了电话。顾芳眼泪则大滴大滴的落了下来,整个人扑倒在桌子上,这一刻,她忘了旁边就是记者,还忘了那开着的录音机,嘶喊着,“小虎,我苦命的小虎啊!王瑞你个王八蛋,你为什么不去死。”

    筱娴伸手替她拍着背,可怕是因为受到了大委屈,顾芳的哭声并没有因此而弱下去,反而越发的凄惨。此时已经过了上班时间,小赵她们八成听到了顾芳的声音,并没有推门进来,整个办公室就他们两个人。筱娴想了想,还是将电话打给了贝诚,却是夏凡接了电话,筱娴将电话放在了顾芳的耳边,夏凡只说了一句话,“我保证,小虎不会进监狱。”

    顾芳没有去解救王瑞,筱娴离开的时候,依旧带着她的snytc5000ev型采访机,在这天中午的筱娴声音中,筱娴将来到小城后的所见所闻包括王瑞电话中的威胁,都放了出来,在节目的结束语中,筱娴这样说,“我就坐在她的身边,她将头埋在胳膊里,发出刺耳的嘶喊声,这声音由强转弱,最后变成了嚎啕大哭,整整三十五分钟,在一个陌生人面前,是多大的委屈才能让这个在同事们口中有些冷傲的女人毫无顾忌的哭出来,我想那段充满着恶意威胁的录音已经说明了一切。我不想问社会怎么了,人性怎么了?那些太大。我只想问,这个男人怎么了?这里是筱娴时间,我们明天再见。”

    与此同时,顾芳摸出了那张名片,拨通了吴兰兰的电话。在当天晚上的省电视台,《今日报道》正点播出,主持人吴兰兰完全借用家属院当做背景,从王小虎的那封《写给爸爸的信》开始,讲述了一个国企中层干部如何抛弃妻子并与情妇另筑爱巢,并引发的惨案。然后在昏黄的路灯下,她指着三楼一间漆黑的窗户道,“从今天一早开始,除了林慧慧的母亲下楼一次,王瑞和林慧慧一家人均没有再下过楼。王瑞曾经打电话威胁过顾芳,声称如果顾芳不来替他解围,就会将王小虎告入监狱。为此事,我们专门采访了顾芳。”图画中,顾芳神情憔悴,脸色浮肿,坚定的说,“我只求能尽快离婚,我不想再忍耐下去了。”

    而此时此刻,夏凡与贝诚正在家里客厅中看着电视,当节目结束曲响起后,贝诚起身关了电视。冲着夏凡说道,“这下子,王瑞怕是压根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夏凡也是一身轻,看着贝诚,不知怎的就笑了出来,冲着他佩服道,“为这么点私事动用那么多关系,一般人怕是压根不敢干。真是谢谢你了。”

    那笑容实在太灿烂,若非夏凡的拳头实在太厉害,贝诚怕都有扑上去的感觉,他觉得最近他越发被夏凡吸引了,掩饰似得,他换了个话题,“咱们不庆祝庆祝?”

    夏凡对贝诚的感觉大为改观,瞧着他好兴致,自己也挺高兴,想了想道,“我记得外公似乎有几瓶二锅头,买了还没喝。等等我找找去。”

    说完,夏凡就一阵风似得钻进了厨房里,蹲在那儿在橱柜里折腾,片刻后,就瞧见他真的提溜出来一瓶五十六度北京二锅头,拿着两个小玻璃杯,冲着他得意的昂着下巴,“咋样,能喝不?”一副别逞强的样子。

    第7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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