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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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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生复仇之孕事 作者:大江流

    第8节

    贝诚从小在谢家长大,可没少跟着外公喝酒,再说,他平时的应酬也不少,哪里怕这个,直接将东西接了过来,一人倒了一杯,先来了个一口闷。这可是喝啤酒的杯子,夏凡被他下了个下马威,他哪里想得到贝诚这么猛,可瞧着贝诚那得意样,又不想认输,只好也跟着闷了一杯。

    贝诚手快脚快,又替他倒上,不过瞬息间,两人就各喝了足足三四两白酒。贝诚还好,压根啥事都没有。夏凡却有些晕乎了,倒在沙发上,红晕染满了面,瞧着格外的诱人。贝诚压着心中的躁动,瞧着差不多了,问出了心中的话,“你跟赵成瑞为啥子不和啊!”

    这是夏凡心中最烦闷的事儿,他在这儿办着小虎的事儿,心里却一直盘算着如何能筹集资金,此时贝诚问起来了,他又有些晕了,心情正好,倒是直接点,“我……我想……筹钱,祥瑞他……他不让。”

    贝诚脑子转了转,又问,“需要多少钱。”

    此时的夏凡已经头顶上转圈了,身体一缩,都蜷成了团,要睡着了。贝诚连忙上前,晃了晃他问,“夏凡,醒醒,你要干什么,要多少钱啊!”

    夏凡烦恼的拍了他手一下,“投资,赚……大钱,报……”最后一个字,夏凡在嘴里吞吐了半天,仍旧咽了下去。贝诚瞧着沙发上缩着的人,忍不住伸手想要摸摸他红扑扑的脸,谁知道,夏凡的警惕性居然相当高,一把抓着他就要抡起来,可惜的是,他醉大发了,两个人连磕带碰直接滚到了地上,夏凡压在了贝诚的身上。

    被压得有些喘不上气的贝诚,瞧着近在眼前的那张脸,一时间突然觉得心情大好,管他呢,别的没有,贝爷钱可有的是。

    王瑞起了个大早,因着他那段录音引起的负面影响太大,从一个星期前开始,他已经被停职了,听说领导们在研究,是内退还是下岗,可无论哪个,他的人生完了。就连林慧慧他们也开始看不上他,林慧慧刚出了月子还在睡觉,林母和林安似乎也都没醒,换了他买饭做饭。

    这时候是学生上学的时间,也是买早餐的高峰期,正是最热闹的时候,到处都可见哈气连天的孩子凑在一起低头喝汤,大人们都是起早了给家里买饭的。

    王瑞混了这些年,在单位也算是有脸面的人了,何况他又管着最肥的房管科,别说这些家属们,就是小摊贩们平时见了他也得好好的叫一声“王哥来了”。可如今,除了不知事的孩子们,几个买饭的大人都是斜斜的看他一眼,连个招呼都没打,直接绕着走了。

    他装做没看见,围在了卖胡辣汤的小贩前,喊了嘴,“四碗胡辣汤。”这时候人们买东西,也不排队,都是围在摊子前,小摊贩们练就了记人的本领,谁先来的谁要什么口味要多少,一丁点都不会错。往常,王瑞虽然插不了队,小贩也会跟他聊着天,打发时间。

    可这一次,等着排在他身后的女孩就端着碗走了,小摊贩居然还没给他的意思。瞧着他手上的那一碗又端向了另一个方向,王瑞当即火了,“你这人怎么回事?我来了多久了,怎么还不到我?”

    小贩这才瞥了他一眼,应了一声哦,伸手将四碗咣当放在他的面前,将钱从他手中抽走,连理都没再理他。王瑞郁郁的自己套袋拿走,就听见后面小摊贩跟他婆娘取笑道,“他媳妇都不知道先后,还好意思怪我不早给他!”

    王瑞略微顿了顿,却没有跟他们理论,直接端了东西向回走。此时,在王家大门口,刚刚还在睡觉的林家三口人竟是全醒了,一个铁塔似的汉子站在屋门口,啪的一给了林慧慧一巴掌,林母扑上来想挡着,这男人直接将她掀开,冲着这娘三骂道,“你们不跟我走也成,林安的地没了,你们母子俩以后就不是林家人,也不准进林家坟。”

    哇的一声林母就哭了,她守了一辈子寡要是不进林家坟,那不是白守了。一直不吭声的林安终于吐了句话,“走,我带着他们回去,大爷你放心吧。”林慧慧嗷的叫了一嗓子,正巧看见了买饭回来的王瑞,就扑倒他身上,想让他留下自己,可没想到王瑞只是淡淡地道,“咱俩没结婚,你得听你哥哥的。”

    这一幕,被写进了省报专题《四十岁的迷茫》的结束语中,霍山在其中写道,无论何时,健康向上的价值观才是值得我们去歌颂的。我们并非以此类新闻为卖点,而是试图通过这样的个例鞭策身在改革大潮中的自己,愿每个家庭都美满,也愿王小虎能够走出这段阴霾。

    第47章

    1991年2月20号中午,北京飞往海口757客机上,贝诚带着夏凡和王小虎、徐睿拿着号码找着座位,这是八九十年代的主力机型,普通舱有六座一排,头等舱四座一排,按着夏凡的想法,他们也不是多有钱,又都不胖,前后还不是一样?

    可是谢家人显然不这么想,只是问了他们要走的时间,就把机票订好了,刚刚还直接将车开进了机场里,把他们送上了飞机。好在,来的不过是贝诚的表哥谢鑫,要是谢家的长辈们,夏凡倒不知怎么应对了。

    王小虎家里的事儿结束后,当天夏凡被贝诚灌醉了,等第二天一大早,夏凡被冻醒了,才发现自己跟贝诚竟是在地上睡了一夜,那家伙紧紧的抱着他,约是感觉到了夏凡动了,他还使劲拍了拍夏凡的屁股,嘟囔了一句,“乖,听话。”

    夏凡的脸当时就黑了,直接爬了起来,腿都抬起来了,终究没踢上去。只是瞪了熟睡的贝诚一眼,自己回屋睡去了。这可是12月的天气,大雪都下了好几场了,夏凡还好,直接将贝诚当垫子用了,只是受了凉,贝诚则要惨许多,等醒来后就喷嚏眼泪鼻涕齐上了,夏凡一瞧他病的折磨厉害,倒是难得有些愧疚了,觉得刚刚应该叫他起来,那生气的话也就说不出口了。

    他说不出来,却也不愿意多理贝诚,就忙上忙下不开口。贝诚这边立刻感觉到了不对,他一想就明白了,前几天不是都给自己做饭了,昨儿晚上不是都一起喝酒了,那只有昨夜里两人抱一起睡觉的事儿了。

    他从医院里打了吊瓶回来,就故意在哪儿咳嗽,夏凡被吵得厉害,只好给他削了个梨,贝诚就开始恶人先告状,说夏凡昨天酒品有多差,不过四两白酒,就醉的不省人事,抱着他直诉苦,说什么投资没钱,跟王成瑞没谈好,还有什么报酬之类的。

    报酬之类可是贝诚瞎猜,昨天夏凡就说了个报字,他想着夏凡要抽调资金,王成瑞不肯,不就是因为怕分红少了吗?哪知道瞎猫碰上了死耗子。夏凡直接脸色一白,若是刚才他还不信,能说出“报仇”两个字,那八成他是喝多了,说了不该说的。他没多喝过酒,上辈子也没有,所以一边懊悔地下定决心不招酒,一边就对贝诚消了气。

    贝诚这会子再问他投资的事儿,夏凡就说了——他倒是不怕贝诚知道,盘子大得很,哪里是他一个人能吃得下的,其实,夏凡的发财计划还是跟夏家有关。否则,他一个高中都没念完的人,怎会知道什么发财路子?

    当年,夏凡知道自己是被夏景年卖给顾禾的后,虽然心如死灰,但总要知道,自己是为什么被卖的。他曾经在一次两人心情都还好的时候,问过顾禾,夏家不是港商吗?为何会缺钱卖儿子。那时候顾禾刚发泄过,夏凡那两天又挺听话,就拉着他到了地图面前,冲着其中一个海岛一点,“就在这儿,夏景年将夏家的流动资金赔光了,有钱周转他就能东山再起,没钱他就得卖厂子倒闭。”

    夏凡紧紧地盯着那个叫海南的地方,在他的印象里,这是个远的在天边,他一辈子说不定也不会去的地方,那里怎么会赔掉夏家几代人的积蓄呢?他记得顾禾不屑的说,“他瞧着人家发财眼热,觉得自己也能空手套白狼,哪知道全砸在了手中,六亿元全部化为乌有,要不是他脸皮够厚,早该跳楼了。”

    顾禾那天的兴致极高,将他抱在怀里,眉飞色舞的给他讲海南的房地产是如何发展起来的,有多么疯狂,如何多的人一夜暴富同时又一夜间失去所有,他还让管家拿了幅大的海南地图来铺在桌子上,拥着他指着上面的滨海大道的某一块地皮冲着夏凡说,“瞧见了吗?就是这里,占地一百亩,名字叫做名仕豪庭,你爸爸在最高价的时候买下了它,结果全砸在了手中。”

    夏凡仍旧记得当时看着那块地的感受,这一块地,价值六个他,因为这一块地,他被从小城接出来,被送到这个男人的床上,他是恨的。但重活一次,他却别无选择,只能靠着海南来翻身。因此,他的态度不算热络,“去年5月,国家出台了《城镇国有土地使用权出让和转让暂行条例》,我觉得海南房产大有可为,想去闯闯,这年头不都流行闯海南吗?”

    的确,1988年海南建省,有着十万青年下海南之说,不少公职人员都辞职下海去了。但当时,他们去海南可不是为了房地产,而是寻找诸如走私车之类的发财机会,在当年,因为国家对海南的宽松政策,这里曾经一度是走私车的天堂,在港口明目张胆地停满了密密麻麻的车辆,只等着工商局的工作人员给每辆车开个四五千块前的罚单,就能明晃晃的开出省去,转手就是几倍的利润。

    而对于1990年末的海南来说,这个还用着柴油发电的地方,房地产实在是个奢侈的名词。贝诚不赞成的说道,“这有些冒险,你若是想做房地产开发,安省我就认识不少建筑商,也跟规划局有熟人,咱们在这里做不成?你缺多少钱,我投给你。”或许觉得话说得有些亲密,他又解释道,“你眼光一直不错啊,夏天快餐经营的很好,我相信你的眼光。”

    夏凡并不在意这个,他不能说上辈子发生过的事儿,只能坚定地告诉贝诚,“那太慢了,我需要很多钱。贝诚,我没有证据,但是我只能保证这条道不会错。做不做都由你,我是肯定会做的。”

    说完,夏凡就出了门。贝诚拿着哪个硕大的鸭梨顿感压力巨大,他的公司开始的时候还算小打小闹,可这小半年来,由于他大舅投了资又铺好了路,目前已经步入正轨,满打满算能抽出五百万。

    半年多的从商生涯,已经让他学会如何那决定,他拿了根笔,啃着梨写着投资的原因:海南是经济开发区,政策灵活,这都是比安省强的优点,这时候作为内陆省份的安省,所有的房地产事业还停留在单位集资盖房上面,可无论是香港还是日本,房地产早已是支柱性产业了。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夏凡要去那儿。他对夏凡的感觉如今有些明了,而这种两人共同奋斗的感觉更是让他有种兴奋的感觉,将最后一口梨塞入口中,贝诚下了这个决心。

    只是,夏凡的三百万和贝诚的五百万,显然对于房地产项目来说,并不够。于是,在贝诚伤好了以后,他直接将公司交给了章唯,回了一趟北京,去跟外公家拆借资金。跟夏凡约定,过了年两人就起程。

    夏凡这边原本想带王成瑞,谷峰要留在夏天快餐坐镇,大姨安瑶总是有些手软,做一店之主还成,管理一个企业,就不够手段。而老三又性子太憨直,再说又跟小玲谈起了恋爱,总不好拆散他们。唯有王成瑞,身手好,交际能力也好,可以独当一面。

    但夏凡没想到王成瑞对他的计划如此抵制,这样一来,带去的人就要变动。他此时已经跟胖婶胖叔说好,过了年去夏天快餐帮忙,谷峰就建议他将老三和小玲带上,有胖叔胖婶,他这边也能倒腾的开。夏凡就这样定了下来。只等贝诚那边的消息。

    可没想到的是,临走前三天,王小虎竟拄着拐杖找到了他,说是要跟着去见见世面。夏凡哪里肯同意,他已经不上学了,那是没有办法,仇一日不报,他就不可能安稳,但王小虎呢,家里的问题已经解决,他凭什么不上学?!夏凡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说的。

    王小虎依旧是那副沉闷的样子,从他出了看守所后,他一直这样,不爱说话,不爱吭声,喜欢一个人在屋子里呆着,即便是迫不得已了,也是能一个字说完绝不用两个字。顾芳曾经跟夏凡哭诉,她说小虎变了,好像将自己裹了起来,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其实就连夏凡,也想知道,那十五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惜,他查不到。

    王小虎的话特别简单直白,他抬头用一双充满血丝的眼睛看着夏凡,“我呆不下去,我天天晚上都想杀了他,我不能在这儿呆着。”

    夏凡愕然,然后就有一股子心酸窜上了心头,他伸手一把抱住了王小虎,明明这个兄弟已经比他高一头,他还想将他拦在怀里,他嘴里的话说不出,他想说我明白,我知道,我理解你。可这些没有事实做依据的话语太苍白了,谁又知道这其中的恨呢。夏凡只能紧紧地抱着这个和他有同样遭遇的人,他说,“好。”

    这天是大年初六,虽说是破五的第一天,利于出行。但一来做飞机的人并不多,二来去海南的人也不多,所以整个飞机上十分空,头等舱内只有他们四个人。老三和小玲已经在年前去了海口打前站,徐睿则是谢家大舅的多年心腹,生怕他们吃了亏,专门带着他们做生意的。其实说明白了,就是夏凡与贝诚是老板,徐睿则是职业经理人。

    这一次,夏凡出资三百万,贝诚则将他原有的五百万以二分利借给了夏凡,又从谢家那里借来一千六百万作为自己出资。如此一来,在这桩生意里,夏凡占了三分之一的股份。这种出资方式贝诚如实告诉了谢家大舅,他把大舅当做爸爸的替代品,自然不会说谎,可又怕大舅做惯了大生意,瞧不上夏凡那点小钱,就用自己的钱冲到夏凡里面,多点砝码。

    哪里料到,上次省城之行,谢家大舅对夏凡的印象不错,又听说这个主意是夏凡拿的,对他们的利润分配并没有质疑,在他看来,一两千万的生意,给贝诚练手就行,人家那边白手起家也不容易,没必要连这点小利都去抢。中国商人自古讲究万事留一线,日后好见面,他认为夏凡小小年纪就有如此成绩,他不一定会求到夏凡,但说不定有合作的时候,何苦呢?

    一行人坐在一排,夏凡在最里面,原本王小虎想跟着进去的,可贝诚却直接插了进去,坐在了夏凡的旁边,王小虎没说话,直接坐到了第三个位置上,而徐睿则是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正在问夏凡挤不挤的贝诚,心里有点底,没说话。

    从北京到海口一共三个半小时形成,徐睿闭目养神,王小虎也不愿多开口,贝诚则拉着夏凡问了问分开这几天的事儿,就差不多到了。临下飞机的时候,夏凡说,“老三和小玲会来接咱们。”一直沉默不语的徐睿却接声道,“那正好,有位老朋友正好来接咱们,晚上安排了个接风宴,都是以后做生意经常碰见的,也正好让他们见见。”

    夏凡以为所谓的老朋友,也就是商人,不是说谢家是商人家庭吗?等着他们下了飞机,他发现,这人跟谢家一样,也将车开进了飞机场,那是个三十五六岁的中年男人,长得十分儒雅,因着海口今天气温高,只穿了件白衬衫,将袖子挽到胳膊肘处,带了一只普通的机械表。

    徐睿走在前面,两人不过是握了一下手,那人就走了过来,狠狠在贝诚肩膀上打了一拳,骂道,“臭小子,多少年没见过了,都长得这么高了。”贝诚有些不好意思的揉揉脑袋,叫了句,“许叔叔。”

    许杰高兴的答应了一声,冲着夏凡和王小虎点了点头,然后跟贝诚说道,“我定了泰华,咱们爷俩好好聚聚。”

    因着是坐车出去,贝诚专门借了许杰的大哥大给老三他们打了个电话,让他们等在了候机楼外面,专门派了一辆车接了他们一起去了泰华。等着下车的时候,几个人才和老三他们见面,老三几日不见,倒是气派了,穿了身黑西装,小玲得意洋洋说她挑的。夏凡觉得有点像贝诚原先的保镖,只是没好意思说。

    等着前面的人走得差不多了,小玲那机灵鬼才扯着夏凡慢走几步,瞪大了眼睛问他,“老大,你门子这么硬咋不早说?早知道这样,我可不着急了。”老大似乎他们对夏凡的新称呼,约是从港台片那边听来的。

    夏凡不解的问,“什么门子?”

    小玲努努嘴,小声地说,“那可是海口市分管土建的副市长,我在电视里见过他,有他在,咱们做房地产不是简单的事儿吗?”

    这身份倒是让夏凡吓了一跳,贝诚在处理王小虎事情时露出的能量已经让他惊讶,但贝诚说外公家是大商人,他还觉得不算夸张。可这可是海口市的副市长,是官场的人,也跟贝诚家这么熟吗?贝家到底什么身份?

    只是这时候,他并没时间多想。夏凡紧跟着这群人走进了泰华。泰华是海口最豪华的大酒店,整个大堂已经极致豪华,但等到夏凡跟着进了包间,他才发现,即便他在夏家混过半年,被顾禾带去过不少高档场所,但泰华的装修还是让他吃惊。

    海口,还真是掘金地啊。

    只是,夏凡依旧没时间为此而惊讶,就被后面一连串的人名砸蒙了。这是个大包间,整个大圆桌可坐下十二到十四人,里面已经坐了六个人,瞧见许杰进来了,纷纷从沙发上站起来,冲着许杰问好。

    因着时间还早,一群人并没有立刻入座,而是坐在沙发上聊天,许杰就冲着那几人说道,“这是我内侄,叫贝诚,今天才到海口,就喜欢做些小打小闹,到时候,还请各位多多关照。”这几人自是应下。许杰就接着替贝诚一个个介绍,胖乎乎的,毕业于清华大学建筑系的海口市规划管理局局长马克,长得跟地头农夫似得海口市土地局局长张泽清,城建局局长刘晓然,消防局局长蔡建,环保局局长房山,人防办办公室主任肖珉。

    夏凡一边听一边讶异,到了最后,心中已然是震惊。自从重生来,为了把握好这个机会,夏凡不知道私下里用了多少功,他当然知道,房地产项目如果想要审批下来,需要由国土、规划、城建、消防、环保、人防六大部门会审才能决定,而重大项目则要由市政府的会议讨论决定。

    可许杰在贝诚到的第一天,就将这六大部门的直接负责人请了来,这代表着什么,代表着这六大部门都在许杰这位副市长的掌控中,即使不是都站在他这一边,他们起码有合作关系,不会为难贝诚。这也相当告诉贝诚,在做房地产这一块,他在海口可以横着走。

    夏凡几乎要被这个消息惊呆了,他突然有种被馅饼砸中了的感觉,难道老天看他上辈子过的太苦,所以送了贝诚这个人来帮他吗?夏凡瞧着站在一群中年男人中间,聊着天也不忘回头瞧瞧他的贝诚,突然间觉得,贝诚一下子变得好像财神爷?!

    第48章

    夏凡终于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做飞一般的速度。

    老三和小玲准备的办公室根本没用上,吃完饭,因着贝诚要看看办公环境,许杰直接把他们安排在海口最高档的国际商业大厦十一楼,并亲自将他们带了过去。与贝诚在省城的那间写字楼不同,这里完全港化,就连门口的保安也看衣识人,西装革履、衣冠楚楚的请进,衣冠不整的,对不起,请您出去。

    小玲和老三跟在夏凡旁边,进门的时候,瞧见保安刷刷刷的眼神,心里还扑通扑通的跳了几下,生怕让人赶出去,丢了夏凡的脸。好在,他俩今天还算打扮了一番,合体不合体不说,西装革履倒是做到了。

    再说,有副市长在,夏凡也不相信他们敢赶人。等着进了大厅,小玲就咂着舌头小声对夏凡说,“来这几天,刚听人家说吃饭要去泰华,办公要到国际,我寻思着,得什么时候才能见识一下呢,没想到今天就见了遍。”只是她有些不放心地说,“只是,老大,这地消费太贵,连结账都得用港币,实在不划算啊。”

    她的声音小,也就夏凡周围几个人听见,小虎没吭声,他是只听夏凡吩咐就成了,徐睿看了他们一眼,也没吭声,只有老三连连跟着点了头,冲着夏凡说道,“这儿成本太高。”

    如果说对于机票是要头等舱还是经济舱,夏凡觉得无所谓的话,那么对于在这儿的办公条件,夏凡还是觉得有必要装装面子的。毕竟,投资房地产可跟卖快餐不一样,快餐只要便宜干净好吃就好,谁管你老板是用三百平的办公室还是七平的小房间?可房地产这样的行业,看的就是财力,若是太寒酸了,怕是人家压根不相信你。

    所以,夏凡就想给他们解解惑。没想到许杰的秘书小钟,钟擎,瞧见许杰跟贝诚叙旧说得热闹,就故意往后退了退,给他们留下空间,结果恰好听见老三的话。

    他是从内地刚过来的,也算闯海南十万青年里的一员。家里也是地方一把手,是许杰外家的远房表弟,毕业后在家里的粮食局干了半年,觉得憋屈的上,非要来海南,他爹没法,求了许杰,才到两个月,也算是个小型官二代,自认为看人看得十分清楚。

    这里面,徐睿穿得最好,手工西服,名牌表。随便一样配件,就不是等闲人家能拿出来的,何况那股子在商场里磨练出来的气质,一瞧就知道是个精英人士。贝诚从谢家出来,瞧着不过穿了件黑衬衫,牛仔裤,可东西一眼就能看出来,也是价值不凡。

    但夏凡、小虎还有后接来的老三、小玲,那可就差远了。夏凡一件白衬衫,小虎一件运动衫,菜市场门口十块钱一件的东西吧。小玲和老三更可笑,那西装的商标都没剪,没人告诉他穿西装最后一个扣子不系吗?小玲那身套裙是哪个年代的,太古板了吧,牌子十年前卖不出去的打折货吧。

    他将人瞧了一遍,心里就把夏凡几人当做贝诚的小跟班了,用有些轻慢的语气说,“放心,付钱是老板的事儿,你们操不到这个心,呃,”他皱眉说,“这儿还是要讲究点,你们明天还是换身衣服吧,海南的民工也不穿这样啊。”

    这话可是嫌弃得太明显了,老三那个暴脾气,当即就想爆发,被眼疾手快的小玲摁住了,她脑子快,知道这人可不是他们现在能得罪的。徐睿也没想到,许杰这秘书这么没眼色。这夏凡看着小,身价可不小,就连他,也拿不出八百万来。

    如今他被谢家大舅派给了这两人成立的万兴房地产公司任总经理,那么就是替贝诚和夏凡办事的,夏凡的面子也是万兴的面子,他总不能让夏凡被人看不起,当即就想张口说话,没想到夏凡却先开口了,他一抻头,“好像要上电梯了吧。”

    钟擎一回头,果然贝诚和许杰已经走到电梯那儿了,摁电梯这事儿,可是他秘书应该早干好的。他瞥了一眼夏凡,夏凡早就跟小玲说起话来了,哪里有空看他,他赶忙小跑了过去。那边徐睿皱着眉头说,“小夏,你不必对他客气。”

    夏凡倒不是不生气,谁听了这话都不得劲儿吧。只是他们现在跟着许市长后面吃饭,他既不知道贝诚与许杰到底铁到什么关系上了,也不知道这个钟擎与许市长有多亲厚。当然不宜反口,何况,钟擎的意思是对的,他已经从内地到了海南了,内地以朴实为美,这里可靠衣衫看人。他指了指自己身上那件大姨从批发市场买来的白衬衫道,“事儿出在这儿呢。不过以后出入这种地方,肯定是要装扮一下的,等会小玲就带着我们去买买衣服吧,公司报销。”小玲没想到还有这等好事,立刻兴奋的应了。

    徐睿不知道夏凡是真这么不在意还是装的,但起码夏凡面上好说话,这让他放了心。他俩见面不过几小时,大老板贝诚他熟悉,可是二老板夏凡让他有些摸不透。临来时,谢成然说夏凡有些想法,他问了几嘴贝诚,可贝诚只告诉他夏凡是开快餐的。如今随着改革开放,许多傻大胆凭着闯劲也成了暴发户,快餐这行业门槛太低,他开始想,夏凡的胆子许是不小,商业规则怕是知之甚少。如今瞧着,倒是十分懂眼色,但这一懂,也少了创业者的虎气。他觉得日后的活好干了。

    那边电梯已经开了,几个人都快走了两步,进了电梯,贝诚跟许杰聊得大约是挺高兴,乐呵呵的冲着夏凡道,“咱们的办公室在11楼,视野最好的一层呢。”

    钟擎狐疑的瞧了瞧他俩,觉得贝少爷这态度可有点和善,但想着八成是性格好,也就没在意,等着带着大家进了办公室,他就介绍起来。

    这是个足足有三百平的大开间,有专门的董事长室和总经理室,茶水室,财务室,剩下的都是格子间,全部装修完毕,连桌椅板凳电话都已经安装好了。等着小钟介绍完,许杰才说,“原本让你住家里,你不肯,我替你租了个宾馆,就在对面,我等会还有个局,待会让小钟带你去,等明天,再到家里来吃饭,你婶子等着你呢。”

    宾馆离着国际大厦不远,贝诚、夏凡、徐睿都是一人一间,小玲是女士,住这个标间,也算一人一间,小虎和老三住一间房子。东西一放下,问清了小虎不去,夏凡就敲了贝诚的门,说是要买衣服去,问他去不去?夏凡不爱打扮,贝诚说实在的,也没这根弦,猛然一提起,他就上了心。只是他也不问,连忙应了下来,跟着一群人血拼去了。

    海南这时候还不够发达,倒是只有几家商场有不错的店面,一行人直接上了出租车,统一十块钱,全部拉到了商店门口,夏凡直接委派老三陪着小玲逛女装,自己则在男装这边溜达。这时候除了西装就流行夹克衫,都是宽宽大大的,夏凡是典型的少年身材,细瘦细瘦的,试了两件,都是穿在身上恨不得能撑下俩,贝诚忍着笑捏住了他试的黑色西服的后身,从背后贴着他开玩笑道,“买这西服可赚死了,再做一身都够了。哎呀,凡凡你可真省布料,我做件裤衩子,你都能做条裤子了吧,哈哈。”

    夏凡气得直接一肘子,转身脱了衣服回宾馆了,贝诚往他屋里打了几个电话,也没接通,这下蔫了。好在规划局马克局长动作十分快,第二天一大早就让人送了一份整个海口市的规划图来,有主的地和没主的地一目了然,意思明了的很,你们看着圈吧,只要能做出立项,能拿出钱,就是你们的了。

    这下子,就连小玲和老三也没了穿着新衣服进出大厦的兴奋劲儿,夏凡和贝诚那点小玩笑自然也就没人记得了,所有的人都被徐睿撒出去考察,他还不知道从哪里聘用了两个在内地建筑院工作过的人,一个叫张永,一个叫赵琳,都是建筑专业的,陪着他一起考察。好在此时的海口实在不大,几个人走了两天,终于是将所有的地块都看了一遍,每个人心中也有了数。

    去年五月虽然出台了政策,但此时的海南或者说海口,房地产依旧是低迷一片,整个六百万人的海岛,除了飞机,只能靠坐船渡过琼州海峡进岛,岛上至今靠着煤油发电,这里唯一比内陆强的就是,遍地跑着的走私汽车,大部分都从日本走私过来,驾驶座都在左边,这是当年政策的遗留物。这样一个地方,建房子给谁住?如果夏凡不是事先知道,他也不敢往这样一篇荒芜的土地上砸钱。

    也正因为此,这片土地上,几乎都是空白,等着他们圈画。滨海大道沿海的地界不过是12万元一亩,而偏点的地方,则不过五六万元一亩。夏凡绕了一圈,唯一的感觉就是钱少,他能够圈下的地方太少了,而老三和小玲则嘀嘀咕咕偷偷跟他说,“这地方太荒了,啥也没有,还不如小城发达呢。这房子是给人住的吧,可这儿谁住啊,老大,实在有点悬。”

    而徐睿显然也有这个感觉,在与两个专业人士商量后,他觉得这个项目比开始听着更不靠谱,这简直就是往水里丢钱,更何况,这两千四百万不过是地钱,等着土地批下来了,还要拿地向着银行贷款,然后进行招标建设,那才是大笔钱。可这样荒凉的地方,纵然地价便宜,可卖不出去,再便宜不也砸到手上吗?到时候贷款怎么还?因此,在集体讨论的时候,徐睿十分明确的说,“我建议直接放弃。”

    这话显然并不意外,就连贝诚,虽然下了决心要跟着夏凡把这个项目做下去,可他这两天看地,也有些心惊,毕竟,做生意都是以盈利为目的,没人想着要赔钱。再说,虽然谢家对贝诚大方,可一千六百万绝对不是个小数字,这时候的人一个月才多少工资?

    徐睿原本想跟贝诚提前通气,可最近几天贝诚一方面跟着夏凡去看地,一方面去了几次许杰那里,他竟是没找到机会,只能放在这上面再说。他毕竟受命于谢成然,若是真砸了,他回去面子上也不好看。

    这些都在夏凡意料中,他无法说明,当初告诉贝诚这个项目的时候,他就说过,他没证据,只能保证不会错,这是个相互信任的问题,他如今只能模糊地说,“如今看的确是这样的,但是我认为海口作为特区,有很大的发展前景。深圳怎么样了,上海又怎么样了,所以我还是坚持我的想法。”

    徐睿原本希望夏凡能够听从建议,可显然,这个年纪不过十六岁的男孩,并不如他开始想象的那般懂眼色,甚至,他的倔强让人头疼。他看向贝诚,希望贝诚能发现这其中的荒唐,可贝诚根本没有犹豫,“我认同夏凡。”

    20度的天气,徐睿只觉得背后已经完全汗湿,夏凡却吐了口气。徐睿叹了口气,想起了谢成然说过的话,“这个年纪的孩子,都是莽撞的,你要想办法周全。”

    无奈之下,徐睿开始做后面的补救,他让张永将地图铺了开来,冲着贝诚和夏凡道,“如果非要做的话,我建议还是挨着如今市政府这一块比较好。”他上前一指,地方就圈定了,那是一块在市政府后面不远处的地,足足有三百来亩,地价大概在9万元一亩,夏凡知道,这差价怕是规划局那边,会有点优惠。

    徐睿道,“这是最安全无虞的方案,这个地方目前虽然看着不那么热闹,但因为前临市政府,离着几条热闹的街道也不远,我们可以做出集资房,我手头有几个单位有这样的意向,先签约在建房。”他说完就问贝诚和夏凡,“你们觉得怎么样?”

    这是最保本的做法,夏凡来了才知道,这个许杰是原先见过的筱娴的堂叔,听说是京中许家的人,跟贝诚的外公家是世交,所以两者关系极好。徐睿不是多嘴的人,小虎不说话,老三揍过他,自然也拉着小玲没透露什么,贝诚猜着夏凡可能有些不敢伸开拳脚,就专门说了他和许杰的关系,并说,“你放心,除了婶子,在海口,没有比我更近的人。”

    有这样的关系,他们的房子,自然不愁卖,反正这时候国家住房紧张,各个单位都在筹资建房,自己建还是买人家建好的,差别并不大。贝诚不清楚夏凡的想法,不置可否,“的确离着繁华地区都不远。”

    听着贝诚没否定,徐睿就再问夏凡,“小夏,你觉得呢?”

    “不好。”他们都没想到,夏凡直接给否定了,就算老三和小玲也是惊讶的看着夏凡,徐睿则微微的抬了眼,两个请来的专业人士,叫张永的,听见徐睿叫夏凡为小夏,就没把他当老板看,以为是一样的工作人员,当即就急了,冲着夏凡说,“这还不好?还有哪儿好?还有什么地方比这儿更安稳,你指出来瞧瞧啊。”

    徐睿从一开始就叫夏凡小夏,贝诚纠正过一次,但他并没有改,夏凡想着一来他岁数太小,徐睿都将近四十的人了,叫他个夏老板也不得劲,又不是小玲他们哼哼一句老大,带着开玩笑的意思。二来,他并不想张扬,这里毕竟是夏景年当年来投资过的地方,他日后跟夏景年还有场杖好打呢,过早暴露实在不是良策。也就由着他了。

    所以,听了张永的话也不生气,一瞧这就是个书呆子,旁边的赵琳就惯有眼色,还拉着他呢。夏凡也走了过去,冲着几个人说,“这块地是安稳,但是也坏在太安稳了。如果说地段好,这里没有滨海大道的沿海地段景色好,如果说价钱低,也没有南海大道以南便宜,它看着样样都好,其实说起来样样都不好。”

    这话相当于完全否定了徐睿他们三个的选址,就连赵琳,脸色也不好看起来。张永不服气道,“滨海大道是好,但是一亩地就12万,就算地下来来能贷款,可200亩也不过是个小项目,更何况,谁愿意多花那么多看景啊,出门走两步就到了。南海大道以南更别看了,全都是荒地,谁住在那儿呢。”

    张永说完,很自觉的看了看徐睿,徐睿没说话,显然,这是对他的说辞并没有任何不满。夏凡突然觉得自己当初想得太天真了。谢家大舅是派来个帮手,但是这个帮手太强硬了,虽然是抱着不让他们亏钱的想法来的,可事实上,他可能会以自身的资历,来阻碍他们的决策。换种说法,他是以贝诚的最高利益来出发的,显然,他现在是以最安全的办法保证贝诚不赔钱。

    但他不知道,夏凡知道,如果真是让徐睿谈成了集资房,这笔买卖就白做了,他要的是地,可不是真的建房,要赚这个钱,他就不来海南了。他摇头道,手轻轻一指,指向了滨海大道,“我希望在这个地方承建一百亩左右的小型别墅区,而在南海大道以南,买下大概200亩地。”

    徐睿哪里想到夏凡胆子这么大,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也顾不上仪态,冲着夏凡喊,“不行!这太危险了。”而夏凡却是淡淡地冲着徐睿道,“这里你没决定权。”

    徐睿一下子怔在了原地,看着依旧穿着普通白衬衣的男孩,因为夏凡年纪太小,贝诚又是他看着起来的,他的确有些过界了。可这不代表他不为他们好,他瞧着贝诚,“这个方案不行,根本不可行,诚少爷,你好好想想。”

    贝诚不是不害怕赔的一所无有,可他决定来的时候,就想过了,不就是钱吗!他面不改色坦然道,“我赞同夏凡的意见。”

    砰的一声,徐睿一下子推开了茶几站了起来,他满脸通红,伸手撕扯着自己的领带,他干了半辈子,没见过这么往坑里跳的,冲着贝诚跳脚道:“胡闹,你这是胡闹,我一定会告诉你舅舅。”说完,气冲冲头也不回转头就走。张永和赵琳都是他招来的,瞧着不好也紧跟着离去。小玲瞧了瞧这儿的氛围,推着老三和小虎也出了门。屋子里,一下子就剩下了两个人。

    贝诚与夏凡凝重地相互看了一眼,突然,夏凡狠狠地吐了口气,站了起来,冲着贝诚扬起个灿烂的笑容,“谢谢你,遵守约定。”贝诚不自觉地,嘴角也上扬了起来。

    徐睿回屋就将此事上报给了谢家大舅,好在谢家大舅听了夏凡的选地后,并没有多说话,只是叮嘱徐睿帮着完善其他的事情。徐睿到底是专业人才,在加上这事儿已经报备给了谢成然,虽然心里犹有怒气,但他实在怕了夏凡的天马行空,只觉得能把紧点把紧点,夏凡明白他的忠心,大方向定了也不在意,这个小团队,倒是安稳下来。

    剩下的事情处理的到快,夏凡请了专门的设计公司做得设计,连马局长都挑不出错来,冲着秘书说,“我总怕这公子哥连面子工程都不做,没想到活真是不错。”有许杰的面子,整件事从申请立项到红线图下来,一共不过两个月时间,

    期间许杰倒是因这块地过问了贝诚一下,那天贝诚回来的有点晚,但夏凡问他怎么了,他却不肯说,只是哄着夏凡给他做打卤面,夏凡只能存疑在心中。等到红线图拿到手,贝诚就请了许杰坐上宾,在泰华设宴邀请马克等几位局长。两个月在海南这个明明最荒芜却又十分赶时髦的城市里游走,夏凡等人却是变了个样子。

    因着夏凡太瘦,贝诚直接找了个老裁缝替他量身定做好几套衣服,今日夏凡就穿了件黑色的修身西服,将一米七五的精瘦的腰和好看的臀型完全勾勒了出来,加上稍加修理过的头发,这次钟擎一瞧,愣是没有认出来,前前后后看了夏凡好几眼,连几位局长也大赞变了个样。夏凡坐在末位上,脸微微有些红。

    贝诚偷偷瞧着,心里倒是有点美滋滋的。等到酒过三巡,正是说话的时候,却听见门咚咚咚响了三声,人还没进,就听见外面有个爽朗的声音问,“是这儿吧,我瞧着是这儿啊。”夏凡还没反应过来,许杰他们却都呼啦啦站了起来。

    屋里的服务员极有眼色,连忙将大门打了开,就听见那个人说,“果然,果然,我刚才在走廊里听着就是你的声音,这不一问果然是你。”

    许杰向前走了几步,笑着道,“我竟是不知道顾市长也在这儿,这是我的错,我自罚三杯。”旁边的人也在一旁应和,夏凡坐在上菜位,背对着大门口,这时候也跟着站了起来,向门口看去,只是一眼,他顿时愣在那里,只觉得浑身血液顿时停止了流淌。

    顾禾,他怎么会在这儿?!

    第49章

    顾禾就站在顾市长身后,听着顾市长跟许杰他们寒暄说笑,也不插嘴,只是微微的笑着。他长得自是出众,饱满的额头,挺直的鼻梁,微薄的嘴唇,若非如此,当年夏凡也不会对他多有好感。

    他还记得,当年也是一场这样的小聚,顾禾站在顾老爷子身后,他被夏景年牵着,两家大人们在一起寒暄,顾禾的目光轻轻地飘了过来,跟他撞在一起,然后勾起了个淡淡的笑容,夏凡应该是被惊艳了。

    夏景年显然注意到了这点,拉着他说,“这是顾家的三爷顾禾,你得叫三哥,他是云城本地人,别看年纪轻轻,可是做生意的一把好手,你要是能学得他十分之一,我也就放心你,对得起你妈了。”

    当时的夏凡听了大受触动,那时候亲情是他的软肋,他想念不曾见过的母亲,也珍惜好容易得来的父亲,当听到父亲的殷殷希望时,忍不住就红了眼圈。夏景年瞧着他这样,使劲地揉了揉他的脑袋,叹道,“你这孩子,这般老实,如何让我放得下心,三爷,你还得帮我多看着点。”

    若是如今再想,当初那句三爷就不对,谁家会对下一辈的孩子称爷,可见夏景年明明就是有求于顾家的。而顾家当时因着顾老大和顾老二都意外身亡,自家一脉丁衰落,又把持着顾家这么大的财路,接班人已经成了心病,总不能眼见着家业旁落吧。

    因此,忙得几乎瞧不见影子的顾禾,居然真的对他关切起来。想到那段短暂的被蒙蔽了的爱情和日后六年的生不如死的岁月,夏凡禁不住将手指掐进了掌心的肉中,恨意从胸部遍布四肢百骸。他不能原谅,也不可能原谅。

    副陪位置上的贝诚就坐在他旁边,自从夏凡脸色不对开始,他就已经注意到了。顾家和许家的渊源实在说不清楚,他生怕夏凡不知道当了两人之间的替罪羊,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两位市长身上,他偷偷的去拽了拽夏凡的袖子。却不小心,碰到了夏凡的手指。

    冰凉,僵硬,还微微带着颤动。

    贝诚惊讶地用余光看了一眼夏凡,发现他不但脸色苍白,神情也有些愤恨?开朗的夏凡,打人的夏凡,生气的夏凡,甚至接吻时的夏凡,贝诚都见过,可没见过如此阴郁的夏凡,他压根就没过脑子,直接用手包住了夏凡的手。

    温热的干燥的大手覆上来,夏凡被烫的立刻回过了神来,有些呆愣有些迷茫的扭头看了一眼贝诚。这样的夏凡让贝诚有些心疼,他的手使劲捏了捏夏凡的手,然后凑到了夏凡耳边上飞快的掠过一句,“你不喜欢,躲我身后。”却不知对面的顾禾将两人的互动尽收眼底。

    而此时,顾市长和许市长的寒暄终于到了一个段落,顾市长一侧身,就拍着顾禾的肩膀说,“还不过来拜见你许叔叔。”他又冲着许杰道,“远方的堂侄,顾禾,这几天过来谈点生意,听说你侄子也到了,不如让他们年轻人多聚聚。”

    话都说到这里了,许杰怎能不介绍人,贝诚安抚的看了一眼夏凡,上前一步,挡在了他的面前,冲着顾市长道,“顾叔叔好。”

    “这……这不是贝诚吗?”顾市长并非消息不灵通,贝云山的儿子跑到了海南,他怎会不知道?只是贝家和许家牵连上了关系,总让他有些警惕罢了。专门打电话回去问这其中的道道——他虽然也是顾家子弟,可毕竟是个男人,贝诚那点子事,还属于家务范畴,一般人,却是少有说道的。

    传来的消息让他放下了心。当年贝家老大贝云峰在战场上牺牲,妻子杨梅随即就殉了情,留下个不过两岁的贝谦。贝老爷子也是糊涂,贝云山又实在对大哥有着极为深厚的感情,就要好好抚养贝谦。可没多久文化大革命就爆发了,贝老爷子也受到牵连,一家人带着两个不足三岁的孩子,实在太过难捱,而谢家的光景还不错,贝云山就将贝诚送到了谢家抚养,认为这样两个都养得活。

    可养在身边和不养在身边,感情的确有差距,何况贝谦是个嘴甜乖巧的性子,贝诚则是谢家人人捧在手心上的大少爷,顽劣有余听话不足,而且自小,贝诚就对贝谦难有个好脸色,大人一瞧不见,就会上手揍人。贝谦身体又弱,每次还都得大小病一场,如此一来,贝云山就发了话,让贝诚好好在谢家住着,贝诚他妈每周去看望。贝诚也硬气,直接就不登贝家的门了。直到成年,关系才略微缓和,贝诚自然是跟谢家亲厚的。

    而许家跟谢家则是世交。

    弄明白这点,顾市长就放了心,在他看来,贝老爷子和贝云山的那颗心全放在贝家的宝贝贝谦身上去了,这个完全就是个弃子。虽然他对这种感情不理解,儿子当然是自己的亲嘛!但贝诚既然左右不了贝家,他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贝诚倒是见惯了场面,冲着顾市长道,“是我,顾叔叔好。”顾市长将那些八卦装作不知,拉着他的手问,“贝老爷子可好?你这孩子到了海口也不告诉我一声,让你爸爸知道了,怕不得嫌我不尽地主之谊呢。”贝诚只是淡淡的笑着,而顾市长身后的顾禾却竖起了耳朵,若有所思的打量着贝诚,贝家?贝云山?

    顾市长转头冲着顾禾道,“这里你岁数最大,怕是也最熟悉路,你们兄弟可要好好相处相处。”顾禾眉头都不打,直接应了。转头冲着贝诚道,“我那有艘快艇,这两天天气好,咱们正好可以钓钓鱼兜兜风。”

    贝诚只当他客气,也是公事公办的应了下来。可站在他身后的夏凡,却是觉得有点不对,他透过贝诚的肩膀看向露出最得体笑容的顾禾,六年在一起,让他太了解这个人了,顾禾怎么会跟第一次见面的人这么套近乎?顾家三爷那可是在云城横着走的人。

    好在,这不过是一个小插曲,几个人说完了,顾市长就带着人离开了。过一会儿,许杰又带着人去敬了圈酒,这小宴就结束了。夏凡和贝诚先送了六位局长主任走,然后贝诚又拒绝了去许家住一夜的邀请,跟着许杰在轿车前说了好一阵子话,这才将人送走。

    这时候,都夜里十点多了。此时已经是四月中旬,正是海口最好的时候,没有台风和暴雨,温度不算低,贝诚看了一眼脸上依旧不多好看的夏凡,他不是傻子,能肯定的是,不是顾市长就是顾禾,跟夏凡有些不好的渊源。夏凡一个小城的普通人,能跟顾家有什么牵扯?唯一让贝诚觉得有可能的,就是夏凡那抛妻弃子的亲爹。顾市长顾晖四十二了吧,岁数也挺合适。

    两个人顺着道路一直走,海口并不大,溜达着就能回到宾馆。顾家不是好玩意,贝诚就琢磨着怎么给夏凡做做预防,省得他日后被顾家人忽悠。而那边夏凡则觉得顾禾的表现实在不符合他平时的样子,倒是有个例子,当年顾禾对他也是例外的殷勤,只是后来发现,顾禾另有目的。贝家的身份的确让人忌讳,这让夏凡警惕,可如何提个醒呢?

    两个人相互琢磨了半路,海风嗖嗖的刮着,吹的夏凡只穿了条西裤的腿都有些发冷,贝诚瞧见了,直接上手摸了摸他的胳膊,然后就有点生气,“怎么冷也不说?”他直接解了西服披在了夏凡身上,特生硬的打开了话题,“你日后见了顾家两个人躲远点,他们家里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怕是害怕夏凡不知道其中道道,上了当,贝诚也顾不得那些香的臭的所谓秘闻了,直接了当的将两家的事儿透了底,“顾家和许家是仇敌,恨不得对方死那种的。你见过筱娴,筱娴是许三叔的独女。许家老爷子兄弟俩,老爷子一共三个儿子,老大许崇海,老二许崇川,老三就是许三叔许崇山。老爷子还有个弟弟,死在了文化大革命,留下根独苗,许杰就是老爷子亲弟弟的独孙。”

    “顾家原本跟许家关系不错,顾晖也就是顾市长,和许三叔原先是最好的朋友,听我大舅说,裤子都换着穿。八九的时候,不少老革命都遭了秧,许家和顾家也挺危险,两家关系又近,顾晖就挑拨着许三叔斗自己的亲爹和亲哥哥,说是内部揭发,可以从宽处理。那时候许三叔才十八九岁,顾晖又是最好的朋友,就信了他。可等着许三叔一斗,顾家人紧接着就揭发许家,将矛盾转移了。他们倒是没多大事儿,可许老爷子死了亲弟弟,两家仇就结下了。”

    夏凡一个老百姓,如何能想到这些高层里的恩怨情仇,不过这些过去的纠葛倒是减缓了他因顾禾出现而引起的情绪,这么狠,原来是遗传。他张张口,“真复杂。”

    贝诚点点头,“是啊,可惜两家谁也没倒。如今倒是半斤八两,原本许三叔在平市就已经是副市长,家里想让他升一升,到海口来做市长,没想到顾家人知道了,顾晖截了胡。许家说是想换个地方,可许杰叔叔哪里愿意啊,这不宁愿当副市长,也过来了。好在他手段不错,如今已经将顾晖挤得没地方,顾晖一个市长为何来敲副市长的门?不过是想瞧瞧,谁在场而已!可你看那六个人有一个慌张的吗?”

    这些官场中的道道夏凡并不懂,他只能这么听着,身上披着贝诚厚实的西装外套,整个人在微微吹着的海风里,逐渐平静了下来,脸色也好多了。贝诚瞧着,终于放下了心,又叮嘱他道,“顾家人都是没良心的狼,你什么时候都得小心点。”

    夏凡想着自己开头想要劝他小心的话,一时间觉得这场景实在有些温馨,他难得没反驳贝诚,安静地点点头,“对,顾家人都是没良心的狼,你也小心。”

    第50章

    虽然贝诚的开解让夏凡心情平复了不少,可是当回到宾馆关了灯独自一个人躺在单人床上时,夏凡依旧睡不着觉。 他如孩子般蜷缩在一起,双手抱着双肩,眼睛却睁的大大的,牙齿在咯噔咯噔的响。

    不是怕,而是恨,这种刻在骨子里的恨意,让他在刚刚那一刹那,差点失去理智爆发。他想杀了那个人,他想用刀 子捅烂了他的心肝脾胃肾,他甚至都在想哪里会摸到一把刀 子,他可以扑上去先切断了他的喉管,这样就不可能发生没捅死的事儿,要不是贝诚握过来的手,他怕是已经暴露了 ——顾禾伸手相当不错,他压根不可能近身。那么,所有的计划都完了。

    他将手掌塞入了自己的嘴里,咬着刚刚已经掐破的地 方,直到血腥味弥漫了满嘴,才渐渐放松下来,在心头将计划仔细想了一遍,觉得踏实了许多,这才叹着气缓缓的睡 去。这时候天都透亮了。

    而这一夜,顾禾也没睡好。他是云城顾家的三少爷,是顾老爷子的老来子。刚刚改革开放时,走私的香烟、手表、 电器都是来钱的好路子,父亲带着大哥、二哥还有兄弟们做这行起了家,随后做得越来越大,这样的财势,原不就是一 般人能留得住的,同一个祖爷爷的京城顾家成了他们的靠山,他们也成了顾家的钱篓子。

    因着父亲和哥哥们的能干,年少的时候,他过的是极为 舒适的生活,甚至有段时间,顾老爷子还准备让他走仕途,送他去了北京,住进了北京一系的顾家。在那里,跟着顾家的二代们,他的确长了不少见识,当然,有心的他也对京中的那些官员们摸了个一清二楚。可惜的是,他当官的美梦并 没有实现,大学毕业没多久,他家就出了件大事儿。

    1984年,海南因为政策放宽,开始大量走私汽车。他家两个哥哥都掺和了进来,因着有北京顾家的关系,还有自家雄厚的财力,这笔买卖让他们家赚了个盆钵满盈。他记得那时候,即便在本家待着,那些叔伯兄弟们,见着他也是笑呵呵的,可见顾家得了多大的好处。

    可政策不过持续了一年左右,就因为做得太过明目张胆,而被叫停。随之而来的,就是雷霆震怒般的清扫。他的大哥和二哥不知着了谁的道,竟是被当做典型抓了起来,那时候正是严打的后期,直接判了死刑。顾家说尽了力,无力回天的父亲带着两个嫂子和孩子急匆匆奔赴海南,却在中途出了车祸,除了父亲和二嫂,全部死亡。

    他们顾家年轻一代,就剩了他一个男丁。

    北京顾家的解释是许家,他信了一半,他相信顾家不会主动的对付他,但当许家下了手,他们未必就不会落井下石。没了顾老大和顾老二,只剩下一个已经老了的顾老爷 子,还有一个只知道交友的顾三少爷,云城顾家也就彻底的听话了。

    但他没有丝毫表现出来,他从北京匆匆回了云城接手生意,五年来费尽心力,在父亲的帮助下撑起了整个家,当 然,还叫顾晖做二叔,每年按时上供利润,甚至,又来到了海南。只是,随着他年岁的增长,没有了孩子成了他的死穴,北京顾家第三代已经长起,这条发财的路子,他们怕是不愿意放在他手中了。

    叹了口气,顾禾站起来,扯开了房间里的窗帘,站在四楼瞧着窗外的一片漆黑。心中将贝家的谱系仔仔细细想了一 遍,贝家二代是云字辈,三代是言字辈,而且他见过贝云山一次,贝诚几乎跟他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贝家二少爷的身份确定无疑。

    最重要的是,他眯着眼睛想,如果没猜错的话,贝诚跟他是同一类人吧,所以连这种场合,都带着那个小白脸?他不禁一笑,还是太年轻。只是,这样的贝诚,到让他觉得有了跃跃欲试的感觉,如果拿住了贝诚,无论是贝家还是谢家,都会成了他的靠山,那么顾家就必然会有所顾忌,他们家的产业自然也就保住了。

    当然,至于那个贝家第一大宝贝贝谦,他压根就没放在心里,他从来不信,贝云山能真不喜欢亲生儿子,不过是贝诚的方法不对罢了。至于贝诚会不会喜欢他,顾禾想了想长得倒是白皙清俊的夏凡,摇了摇头,这种没点阅历的小孩 子,寡淡的如同白开水一样,压根不算什么对手。

    夏凡第二天早上谎称感冒了,避开贝诚跑到了医院里,将那只手包扎了一下才回了办公室。医生原本说让他涂了药膏后晾着恢复的比较快,可那上面的层层牙印夏凡如何敢给 别人瞧见,就没答应。因此回去的时候,那只手就成了捆好的猪蹄。

    徐睿他们略表关心,老三和小玲还有小虎则是皱着眉头 问怎么了,夏凡回答特简单,早上在洗手间摔了一下。小虎 不爱说话,听了后只留了一句话,“我搬你那儿。”夏凡自 动翻译出了他的意思,这是害怕他生活不能自理呢,他倒是无所谓,也就没说话。

    想了一夜顾禾的事,夏凡还是觉得要有足够的财力才可以,反正红线图已经到手了,他就想着早早跟贝诚商量一下贷款的事儿,直接进了贝诚的办公室。贝诚却正昂躺在老板椅中,皱着眉头不知跟谁打电话。

    那边怕是说了些什么,他的脸色有些为难,“这段时间怕是不行,你也知道,我们这边土地已经批下来了,最近肯 定要忙着招标了,多谢好意了。”

    那边的人似乎并没有放弃,听筒里传来一声笑,让夏凡的脊椎猛然挺了起来,是顾禾。他故意上前走一走,想要听听电话里顾禾说些什么,他难不成真要对贝诚下手?贝诚早瞧见他了,见他似是对电话有兴趣,直接摁了扬声键,顾禾有些低沉的声音顿时传了出来。

    “那真是不巧,不过既然都在海口,还有的是机会,你要做房地产,各方面要配合的也多,我倒是认识几个建材供应商,不如有空咱们一起坐坐,也省得你再找。”

    夏凡不由皱眉,顾禾何曾这样热心过?贝诚安抚的拍拍夏凡的肩膀,对他的提议并不感兴趣,只是话都到这份上了,他再拒绝,顾禾的面子就不好看了,只能应着,“那谢谢顾先生。”

    等着挂了电话,夏凡担心道,“他态度有点怪。”贝诚点点头,“从哪边论,他也不该与我这么亲厚。不过有一点倒是提醒我了,咱们地下来了,怎么办?一块开工好像紧张了一些,要不先把滨海大道的那块地招标?银行那边也的确 该动起来了,需要贷部分款项出来,咱们没后续资金啊。”

    夏凡也是来说这个的,一提起这块地,他立刻摇头 道,“我不想现在动这两块地。”这话让贝诚愣了一下,他坐直了身体,有些不解的看着夏凡,“不动?空着?”

    夏凡点点头,海南价格高的并不是房子,而是地皮。就算日后海南炒房,那多数是楼花,很多房子炒出了天价,到了最后,地皮上却是一块砖都没有呢。若想多赚钱,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拿着这两块地,去贷款,再用贷款买地,如果顺利的话,利用这段时间差,他们会积累下一笔天价的财富。只是中间要承担的也很多,譬如,银行每月的还款。

    这事若非夏凡经历过,亲耳听过,他也是不肯信的。若是什么也不说,只是告诉贝诚他要贷款买地不开工,贝诚再信任他,也不能趟这个浑水,他得有个理由。夏凡斟酌地说,“这事儿我想了很多次,要怎么跟你说,只是一直不知 道怎么开口。即便是现在,我也不能全都说出来,我只能说,海南的地在不远的日后,会特别值钱,现在圈下越多,日后获得的财富也越多,至于为什么,我没法告诉你。”

    说到这里,他有些颓败,上次徐睿的质疑已经让他对这种合作方式有些后悔了,他实在应该自己来的,即便开始的规模小一点。贝诚上次站在他这边,可这次,他依旧在担 忧。对于人与人之间的信任感,夏凡一向缺的很。所以,夏 凡有些自暴自弃的说,“当然,你也可以不信,将我那份留下就成。”

    这样没信心的口气,让贝诚心里很不舒服,他倒是想将人抱住,只是两人间显然没到那步呢,只能使劲的捶了捶夏 凡的肩头,骂道,“多大的事儿,用这么磨叽。”他这才瞧见夏凡的手,可今天实在不宜说这个,只得记下了,接着吩咐订餐的小玲,这几天不准有发物。

    对于说服徐睿这事儿,显然不容易。因着夏凡所占的股 份少,再加上徐睿与他上次闹得不好,所以说服徐睿的麻烦事,贝诚压根没提,自己揽下了。

    第二天一早,他就找了徐睿。徐睿一听这事儿,腾地一下就站了起来,冲着贝诚不敢置信的问道,“不开工?”未等贝诚回复,他接着质问,“不开工只买地,诚少爷,这不叫做房地产,这是傻子!您以为这是京城呢,随便一块地放着都能升值,这可是海南啊!”

    他说着,直接一推桌子,走到窗户前,啪的一下打开了窗户,一张白脸气得发青,指着外面说,“您自己过来瞧瞧,海口最高级的大厦外面是什么,到处都是荒芜,这种地 方,您还想存地,是夏凡出的馊主意吧,我找他去。”

    徐睿立刻要去夏凡的办公室,贝诚哪里肯,拦着他说,“是我想的,我觉得这地儿能发展起来。”徐睿被贝诚拦着,那是谢成然的最疼的外甥,他也不敢动手,只是皱着眉头道,“我不管你觉得,我是做生意的,看得是事实,证据,建立在实质分析上的前景。而不是感觉,凭借感觉赚钱的人,早就输掉了裤子了。”

    这个已经四十岁,平时打扮的自己就像个绅士的男人,此时连风度都顾不上了,“诚少爷,我做了一辈子生意,这压根不靠谱,这事儿不能这么干。你不说,我去跟他说,你让开。他敢出这样的主意,难道还不敢见我吗?当什么缩头 乌龟!”

    他却不知道,这边纷争一起,夏凡就出来了,一直在门口站着。小虎和老三听见徐睿这话,自然是不愿意,就想上去出头,夏凡却一把拦下他们,示意他们各回各的位置。小 虎跟到夏凡的办公室,才说,“你对付大舅妈的时候嘴巴这么厉害,干吗让着他,你才是老板呢!”

    夏凡摇摇头,“我要出去,徐睿就非得走人了。你不觉得他立项的事儿办的特别利索吗?到哪儿去找这样的人才。 ”小虎愣了一下,才道,“随你。”

    徐睿找不到人发火,跟贝诚又说不通,只能恨恨离去,当天就搬出了宾馆。听小玲的消息是,他去找许杰市长了。 对于这个,夏凡倒是没多想,毕竟,生意怎么做,还是他和 贝诚拿主意的,旁人就算再不岔,也只能是建议而已。

    只是让人想不到的是,没两天,许杰秘书钟擎就将电话 打到了夏凡的座机上,依旧是上次笑话他衣衫的那副口气,“夏凡是吗?市长要见你,马上过来,在市政府。”说完,啪的一下挂了电话。夏凡愣了愣,苦笑的起了身,这是惹上大的了?

    而与此同时,顾禾的电话又打到了贝诚的座机上,“上次约的几个朋友都说好了,下午六点泰华见”。

    第51章

    钟擎电话来得急,何况许杰到底是副市长,土地批文的事情能又快又好的办好,都是沾了他的光,夏凡感恩还来不及,自是不会怠慢,连忙起了身,跟外面的小玲交代了一声,就下楼打了车直奔了市政府。

    钟擎的电话里十分不客气,什么事,马上过来是什么时候见,何况市政府夏凡怎么进门?这都是没说清楚的事儿,若是一般人,怕是被钟擎唬住了,肯定心中忐忑不安,说不定先得自乱阵脚。

    可夏凡毕竟在夏家瞧了那么半年,又跟着顾禾见了不少世面,心中一想,就知道是徐睿的事儿,在出租车中将事儿想了一遍,等下车的时候,已经是面色平淡了。钟擎那边早已打了电话,夏凡听从警卫指挥,从值班室那开了条,这才进了市政府。

    钟擎原本该去接的,他虽然对外称是许杰的秘书,其实还是办公室里的科员,许杰身边另有贴身秘书,平时的时候,压根用不上他,倒是闲的很。只是他一直将夏凡当做跟着贝诚混饭吃的小喽啰,何况今天许市长的口气有些严肃,自然不会纡尊降贵,反而等在了大厅里。

    直到夏凡穿着笔挺的西装进来,他才略抬了抬眼,扫了一眼夏凡,点了点头,带着他往三楼走去,他也不提什么事,直接将夏凡带到了门前,市长办公室是内外两间,市长在里面办公,外面的,就是他真正的秘书刘正。

    这人瞧着二十五六的样子,倒是十分客气,一瞧见夏凡就站了起来,冲着夏凡道,“夏凡吧,你别紧张,市长就是想听听你们那两块地的事儿,将实际情况说说就是了。”说着,就带着他敲了门,将他送进了屋。

    许杰此时正在看文件,瞧见他进来了,只是比量了个手势让他坐,刘正又给他上了茶,然后退了下去。一时间,屋子里就静了下来,只有许杰翻纸时发出的沙沙声。夏凡悄悄的打量着这间不大的办公室,带着玻璃的老式书橱,三个抽屉的写字桌,沙发和茶几都是藤制的,一个有些生锈的牡丹花热水瓶放在一旁,门口处是一个铁制的脸盆架,上面搭着一块天蓝色的毛巾。

    一切都显出这个市政府并不富裕,起码,许杰在面上,并没有所谓世家子弟的铺张。

    打量完,夏凡就敛了眼皮,专心的看自己面前的那杯热水,等着过了十几分钟,许杰才将那份文件放下,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睛,站了起来,夏凡连忙也想站起来,可他用手制止了,反而从一旁拿了卷地图过来,铺在了茶几上,坐到了夏凡的一边。

    这让夏凡有些措手不及,他倒是想过许杰毕竟身居高位,质问应该不会,但训斥总是有的,这……却是要干什么?

    许杰在地图上瞧了瞧,就拿笔画出了两块区域,问夏凡,“这是已经下来的两块地吧。怎么个情况,你说说?”夏凡连忙道,“这两块地一块位于滨海大道,是海口海景线最优美的地方,占地一百亩,目前的规划是要建小型的别墅区。另一块位于南海大路以南,占地二百亩,目前的规划是高层住宅小区。”

    许杰听了不置可否,接着问,“听徐睿说你并不准备开发,将地抵押了,你又看上了哪块地?”

    夏凡愣了愣,他还真没想到许杰会问他日后的打算,但地方他肯定已经想好了,他指着地图上的一块道,“我比较看好机场路,从机场路入市开始一直到滨海大道,这沿途都是不错的地方。”

    许杰的面色依旧没有松动,“如何讲?”

    这事儿其实夏凡自己也研究过,如今人人不同意他的做法,只是觉得海南不可能有发展,而并非他的选地有问题,难得有人问他这个,夏凡麻利地讲道,“海南如今交通不便,飞机是最方便的进岛方式,目前海南仅有大英山机场一座飞机场,那就是说,机场路其实是所有人进入海口必经的一条道路,再加上与其他城市不同的是,机场离着海口市中心距离十分短,或者应该说,其实大英山机场才是海口市的腹地所在,这样的地理条件,除非海南不发展,只要它发展,我认为机场路大有发展前景。”

    最后一句话终于让许杰抬了眼,他瞧着夏凡问,“怎么,你觉得海南有大发展?”

    这个答案压根不用夏凡去猜,他就曾亲眼见证过,夏凡毫不犹豫地点头道,“如果不相信这点,我也不会来。”

    许杰瞧着他,表情依旧十分严肃,淡淡地道,“可你依靠的大部分是贝诚的资金,这都是你的猜想,你在用你的猜想,贝诚的资金,谋取未来。”

    这话简直与徐睿那句“靠感觉赚钱”如出一辙,许杰显然在给他施加压力,这人在官场历练多年,早就养出了不怒自威的气势。只是如今他淡淡一句,倒是没让夏凡的冷汗冒出来,而是让他的憋屈感又冒了出来。夏凡明白的知道,从徐睿到许杰,这些人怕都是觉得他在沾着贝诚的光了。

    夏凡压下了心中的委屈,挺了挺腰板,十分认真的对着许杰道,“许市长,您可能听人说过,我就是一个靠快餐起家的小商人。其实我发家的时间也不长,去年这时候,我还在上学呢。我六月份去安省的省城做的生意,七月份成立了公司,九月份开始做加盟,到如今,我在省城有两个加工厂,九家直营店,316个加盟点,一个月的利润在80万元左右。从去年6月到今年2月,我账面所有的流动资金一共342万元,我抽调出了300万来做这笔生意。并且,等着贷款下来后,我每个月的盈利,都会抽出来做银行还贷。”

    说到这里,夏凡顿了顿,然后十分郑重地告诉许杰,“许市长,我这么说,不是炫耀我赚钱的能力,这在您和谢家眼里,完全是不值一提。我只是想说,我不是拉着贝诚来玩的,也许你看着贝诚拿出了2100万,我只有300万,但这是我的全部身家,我都压在了这里。赢了,大家赚,输了,我要从头再来。”

    这句话对着一位市长来说,有些过于激动了。只是夏凡太憋屈了,他是想着找钱一起来做生意,但是,他从没想到,贝诚身后有着那么多的掣肘。这种感觉太难受了。就像是不停地有人捏着你的喉咙,告诉你不能吃这个,你必须吃那个。

    当然,夏凡从不是不知感恩的人,谢家为他们提供了钱,许杰为他们提供了门路,他都记在心里,可他不能忍受没个人对他的轻视和不信任,这样下去,他实在怕他们动摇了贝诚的信心。说真的,贝诚几次遇事表示的信任让他觉得温暖可靠,他不想拆伙。

    所以,他必须跟他们表明自己的立场,就像是刚刚这样,让他们明白,自己是认真的,带着诚意的,不是上下嘴皮子一贴,骗人的。但显然,出身许家的许杰什么场面没见过,什么人没见过,即便夏凡这样一番激动的剖白,他的眼中依然是淡淡的,看不出任何情绪,等着确定夏凡说完了,他只是点点头,“好,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这就像一拳头打在了绵花上。好在夏凡也没指望着一番话就让他们改了态度,他安静的站起来,说了谢谢后,这才推门出了市长办公室,刘正将他送到了门口,夏凡自己一个人下楼,等着四周没人的时候,狠狠地叹了口气,心道,慢慢来吧。

    却不知刘正送走他后,就直接进了许杰的办公室。刘正将茶水换了杯,许杰问他,“你觉得怎么样?”刘正不过第一次见夏凡,想了想慎重的回答道,“是个有想法的人。”

    许杰摘下眼镜,揉了揉自己的鼻梁,声音却轻松了很多,“不但有想法,还很有眼光和胆量。这是我走了眼,你去告诉徐睿,谢家让他来就是干事的,谁是老板,他做了二十年,总该明白。”

    刘正连忙应了下来。

    夏凡没跟官场中人打过交道,自然不知道他们那种千曲百回的说话方式,他有些颓废的从市政府中走出来,一抬头就瞧见贝诚站在门外的树荫下等着他呢,心头不禁一暖。

    贝诚瞧见他出来了,就立刻上前迎了过来,夏凡问他,“你怎么过来了,大中午头的,挺晒呢,也不找个地方坐坐?”

    市政府地方不小,夏凡步行出来花费了不少时间,刘正那边可是一从许杰办公室出来,就给他打了大哥大了,将许杰的话转述了一遍道,“昨天徐睿找着许市长说了你们存地的事,许市长听了没说什么,夏凡倒是很厉害,不过半个多小时,我进去的时候,许市长嘴里不说,我瞧着对你们这块生意挺满意的。”

    有了刘正的话打底,贝诚心里自是高兴极了,他以为夏凡肯定会扬个笑脸出来呢,哪里想着竟是一副任重道远的模样。那副表情配上他那张在海南难得有的白净面孔,着实是太纠结了,贝诚忍不住问,“你这是怎么了,许叔叔说你了?”

    夏凡摇摇头,原本这事儿不想告诉他,只是一想,他不说贝诚也不信啊,许市长叫他过来一趟,总是有原因的。他去问别人,还不如自己说呢。就将许市长的担忧说了,然后又道,“怕还是徐睿那边的事儿。这事儿我过于想当然了,要家里实在不愿意,咱俩就分伙吧,你用滨海大道的地建个别墅区,总是能卖出去的,另一块地的钱,我想办法给你。”

    这话说得有些生分,却让知道内情的贝诚有些感动。夏凡在他心里从来就是个敢作敢为的性子,说出这些话,怕是无论从徐睿还是从许叔叔那里,给他的压力都太大了。他觉得这是自己没做好,没护住,忍不住的,他就将人揽进了怀里。夏凡猛然跌到了一个温热的,带着男人味的胸膛里,那股子窒息感倒是没出现,只是他觉得太亲密了,忍不住就抬腿上踢,贝诚可怕了他了,赶忙撩开,两人也就分了开。

    他心里微微遗憾了一下,趁着夏凡没发火前,将刘正的话说了说,“许叔叔做官做惯了,喜欢喜怒不形于色,他其实特别满意。你放心吧,徐睿明天就回来上班,日后,没人再会为咱俩做什么提意见了。这是我没护好你。”

    贝诚将一本正经的话说出了七分情意绵绵的味道,让夏凡心中一动,那股子恼羞成怒的感觉也不好意思发出来了,还好这是大街上,两人都未在这句话上多加停留,就换了话题。夏凡这边处理完了,贝诚的烦心事就剩下了顾禾的邀约。他那天几乎是敷衍的话,顾禾竟还是组了这一场局,这简直是名目张胆的靠近。

    贝诚对顾禾的用意有些拿捏不准,两家着实没有往来的必要,他这事儿跟夏凡倒是不隐瞒,仔仔细细说了,原以为夏凡总要提醒一句两句,或者帮他想个办法推掉,没想到夏凡略微思考一下,就留了一句话,“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晚上我陪你去。”

    因此,等着下午五点五十分,出现在顾禾面前的,就是两个人。贝诚冲着顾禾说道,“上次见面匆忙,也没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助理夏凡,听你说这次有不少做建筑生意的朋友过来,我就特意将他带过来了,省得喝多了忘了。”

    顾禾是万万没想到,贝诚居然到哪儿去都带着那个小白脸,他颇有深意的打量了一番夏凡,如青葱似得,倒是嫩生生的,只是,他似乎低估了这小白脸在贝诚心中的地位啊。

    好在他也并不想一蹴而就,日久生情才是最稳定的法子,今天原本就只是为了拉近关系,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安排。他淡淡一笑,客气地冲着夏凡道,“欢迎,贝先生可真是看重夏助理啊。来咱们进来说,他们都到了,就等着你开宴了。”

    顾禾这人做事一向精明利索,从不留有把柄,即便夏凡心里肯定,他是故意借着这个机会来靠近贝诚的,可等进去听了那些人的自报门户,他也不得不说声顾禾用心良苦,人脉广大。

    重要的是,不知道是不是因着夏凡的到来,让顾禾收敛了一下。顾禾似是真为他们介绍朋友似得,虽然坐在了贝诚一边,一晚上下来,除了聊天牵线,竟真的没半点靠近贝诚的意思,端的是好耐心。等着这顿饭结束了,顾禾还专门派了车送他们。

    等着回了宾馆,进了屋,从未想过有人会看上他的贝诚才道,“他这是做什么?跟许家有关的人交朋友,他也不怕顾晖不愿意?”

    夏凡总不好说,他这是打你的主意了,只是反过来劝他,“静观其变吧。咱们不信他,他能怎么办?”等着贝诚离开了,他才冷下了脸,他与顾禾战战兢兢生活了六年,顾禾的脸色就是他日子的晴雨表,今天顾禾进门的那句话,和后面偶尔打量的眼神,夏凡怎会感觉不到其中的敌意。

    这是将我当做情敌了吗?想通了这点的夏凡不禁哑然失笑,他从未想过,还能与顾禾有这等的关系,瞧瞧他为追人而费尽心思。重活一次,还真让人期待呢。

    不过,虽不知顾禾为何看上了贝诚,但了解他手段的夏凡心中明白,他自会对自己有番动作的,夏凡想,那就来吧,这次,看谁能杀了谁?

    而与此同时,顾禾送走了贝诚后,就回了酒店。他捏着个红酒杯懒散地坐在酒店的躺椅上,想着一晚上贝诚对夏凡的照顾,深觉这个小白脸不能留。一个留着小胡子的男人站在他身边,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不如找个人将他绑了,淹死在海里的人还少吗?”

    顾禾想都没想就否决了,“太明目张胆、会打草惊蛇。让小乔过来吧,就说这有个绝色,让他搞定。”他喝了杯中的酒,“喜欢上了别人,这可是自作孽。”

    第52章

    在见完许杰的第二天,徐睿就拎着包回到了公司。

    对于一个四十岁,在商场里摸爬滚打了二十年的男人来说,这种滋味并不好受。他的确失败过,经商这种事,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但问题是,那是他经验不够,眼光不够,可从没有一次,是这样窝囊的输掉。

    他瞧着国际大厦11楼烫金的万兴房地产公司几个大字,腿却迟迟迈不出,他这次跟贝诚吵翻天后,直接就回去拿了行李,入住了海口另一家宾馆,因着上次谢成然的不偏不帮,他没有打电话给他,而是想了想,联系上了钟擎,由他牵线联系上了许杰。

    许杰虽然事务繁忙,但对于贝诚的事情却是格外关心,专门挑了个午餐时间,听他将事情说了说,他以为这次总能说服贝诚,可没想到,结果,依旧是让他低头。他就不明白了,夏凡那小子满嘴里跑火车,为什么贝诚会如此信他,为什么谢成然和许杰会由着他们胡闹?

    刘正给他的话他听到了,摆在面前两条路,一条他立刻回北京,他相信谢成然不会亏待他。另一条,则是忍辱负重回万兴。

    前一条显然更光明些,可坐在客房里的徐睿叹了口气,他是能走,可他过不了自己的心,谢家对他有恩,谢成然将贝诚当亲儿子看待,贝诚的事儿他知道的一清二楚,他不能瞧着贝诚输的一干二净,这点钱不是事儿,可回到北京被人笑话是大事,尤其重要的是,还有贝谦在前面比着。他又叹了口气,不让那两个人买地恐怕是不行了,起码他可以当个替罪羊吧,说决策是他做的,贝诚面子也就保住了。

    就这样,徐睿在万兴大门口站了半个小时后,终于推开了门。办公室里依旧那几个人,但好在各忙各的,谁都没多看他一眼,这让徐睿缓了口气。随后,贝诚啪的一声推开了办公室门,冲着外面喊,“谁跑的银行,怎么手续还没走完?”转头,就瞧见了徐睿,贝诚仿佛压根没跟他吵吵过似得,一把抓住他,“你总算来了,银行一堆事儿呢,快点帮帮我。”

    徐睿立刻被拉进了办公室,一上午的忙碌自此开始。小玲端了杯热水钻进了夏凡的办公室,不高兴地道,“他当时话说得那么难听,自己都不好意思,站在外面半个小时迈不进腿,干吗还让我们当没事人似得哄着他,就该使劲呛呛他,下次就知道,谁是老板了。”

    小玲和老三如今谈恋爱,两人都是实心眼,觉得是夏凡提拔了他们,才有今天的好日子,否则,他们一个还是村姑,一个还是混混呢。所以对夏凡格外的维护,徐睿第一次跟夏凡对上,他们还觉得是工作,可第二次都骂夏凡是“乌龟”了,这种事他们觉得怎么也不能忍,刚刚一看到徐睿在门口时,小玲就想冲上去损损他,却让夏凡给拦住了,这会子,心里正不服气呢。

    夏凡知道她一心向着自己,笑道,“你那张嘴要是一开,徐睿八成就直接钻到10层去了,哪里还能留住人,他毕竟是贝诚外家安排来的人,就为了不让贝诚难做,咱们也不能干这事,何况,许多事情还得他这样有经验的人办呢!”

    的确,在与银行打交道这方面,徐睿一个人顶的上其他所有人,原本有些繁乱的贷款手续,在徐睿出马后,立刻变得简单明了起来,也因着万兴背后有许杰和谢家,手续办得十分快,不过小一个月,款项就到了手。而此时,夏凡和贝诚划定好的第二块土地也已经立项,等待交款。

    在夏凡和贝诚看来,这几乎是个良性循环,当然,夏凡并不担心他的举动对海南房价的发展有着任何影响,毕竟,一来几百亩土地对于海口市来说,还是太少了,二来那是政策带来的热潮,而非经济发展的必然结果。

    而在徐睿看来,他在走着一条不归路,每一张红线图,每一笔抵押款,都会成为他日后的笑柄,他有时候瞧着贝诚和夏凡那个乐呵劲儿,都羡慕他们的无知,他甚至想到了,如果输了回北京,他就要求派驻国外,再也不在北京露头了。

    而在海口市一干人眼中,许杰的那个侄子就是个有钱没地方使的笨蛋,在海口这样荒芜的地方,买那么多地当祖坟吗?而且,贝诚的表现仿佛是在白捡钱一样,一块土地下来了就立刻抵押去买另一块地,有人透过关系问银行相关人士,知道贝诚每月的贷款就是一大笔钱,给贝诚起了个名字叫做“贝傻子”。

    而许杰因着有贝傻子这个侄子,日子显然也不太好过。顾晖抢了许杰的位置,来了海口做市长,虽然表面上看,是因为两家有宿怨,不想许杰得意,可不可否认的是,他也是看中了海南新建省,有发展的事实。可没想到的是,许杰居然甘愿平调,也来了海口。许杰有手段,有后台,没多久就笼络了一群人靠在身边,如今已经将他挤得没地方了。

    只是,两人好歹都是大家庭出来的人,即便下面已经斗得恨不得掐死对方再在尸体上吐口吐沫,可面上却保持着大致过得去的和气。但这和气却是有所不同,许杰的和气是完全尊敬,您是市长,没大事都是您说了算,触到了利益,我自会有人出头办好让你吃个哑巴亏,而顾晖的和气却处处透露了锋芒与试探,用许杰的话说,顾晖做事不正,所以落了下乘。

    这天开完常务会议,按理顾晖先起身出门,他却拉着许杰一同走,话题一转到了贝诚身上,“听说贝诚最近房地产开发搞得很热吗?都有四五个项目了吧。”他旁边的秘书方京立刻回答,“昨天又立项了一块,如今是六个项目了。”

    顾晖听了连连点头,冲着许杰道,“这孩子可是有出息,我那侄子来了都多久了,还在那儿天天出海钓鱼玩呢。得让他们多跟贝诚学学。对了,第一个项目都立项不短时间了吧,什么时候建好啊,剪彩可不能少了我。”

    那边分管广电的副市长张敏立刻接了句,“这么大事,得让电视台和电台他们都派记者去,咱们也好宣传宣传。”

    这简直是当着秃子骂和尚,故意给许杰没脸呢。贝诚这事儿本就已经成笑话了,就连许杰他老婆,也偷偷的问他,是不是该劝一劝,外面的话太难听了。许杰当然明白,这种话除了顾晖一派挑起来的,没想到,今天居然说到面上来了。

    可他压根不是跟人起正面冲突的人,再说顾晖是市长,他也不能起这个冲突。他脸上照旧是那副和煦的样子,点头道,“那可谢谢顾市长了和张副市长了,到时候一定请你们去。我上午还要去个地方,先走一步。再见。”说完,许杰直接头也不回的走了。挑衅的人没反应,倒是让顾晖觉得无趣。

    顾晖颇有些郁闷的回到办公室,恰巧瞧见顾禾从沙发上站起来叫了声二叔,他一想着下面的人报上来说顾禾最近一直在与贝诚套近乎,那股子气就冲了出来。也不搭理顾禾,将自己扔进了椅子里,点了颗烟抽。

    烟雾袅袅而上,阻隔在两人之间,顾晖瞧着顾禾依旧原地不动,低眉顺眼的样,心中就骂了句养不熟的狼。等着烟抽完,才爱答不理地问了句,“你最近跟贝诚走得挺近?怎么,想靠上贝家?”他嗤笑一声,“那你也得找个靠得住的,一个弃子?哼!”

    顾禾的确没少骚扰贝诚,他让人打听了贝诚的行踪,只是偶尔与他碰见说上两句话,如今,两个人也算是朋友了,起码遇见了,贝诚会主动跟他打个招呼。

    不过,他对顾家人的掌握欲望了解的十分透彻,从不觉得这种事能逃脱顾晖的眼睛,所以,他从未想要隐藏过。听着顾晖问,顾禾就坦然的回答,“是,我是在有目的接近贝诚,其实还是为了对付许杰。”

    这话让顾晖有了点兴趣,他微微抬了眼,“贝傻子能影响到许杰什么?许杰叫他一声内侄,你以为他俩真是亲戚了。贝诚出了事也轮不到许杰背黑锅,你——走错路了。”

    “我并不这么觉得,”顾禾并不在意顾晖的口气,“虽然两人没有亲戚关系,但贝诚在海口做房地产,许杰可是分管土建的副市长,两人又以叔侄相称,若是真出了事,许杰脱不了干系的。”

    听到这里,顾晖更是冷笑连连,“这么摆在明面上的事儿,你以为只有你才是聪明人,才看得到吗?我告诉你,贝诚规矩得很,拿地、抵押,都是正规手续,他如今连房子都不建,就算想让工地出点事,都不可能。你有什么办法?”

    显然,顾晖不是没想过这事儿的,只是没找到机会罢了。顾禾心中了然,对自己的计划更有把握,“贝诚的确在这些方面,没落下任何把柄。可二叔您别忘了,贝诚他不是一点缝隙都没有的,他缺钱。”顾禾侃侃而谈,“他这份投资一共二千四百万,其中大部分应该是借的谢家的。谢家固然疼他,可他毕竟是个外孙子,有谢明辉他们在,谢成然是个聪明人,就算为了兄弟和睦,也不会一直替贝诚投资的。而贝家却是一分钱都不会掏给贝诚,所以,你看他明明是想存地,却是一块块不嫌麻烦的慢慢来,不就是缺钱吗?”

    这话说得一点没错,京中怕是没有活得比贝诚憋屈的二代了。明明有亲爹亲娘,却住在外家,事事掣肘,要拿捏分寸瞧人眼色,为钱财这等阿堵物操心。想着,顾晖心里就痛快了些。他又点了支烟,这会儿没有抽,而是拿在手里,由着白烟盘旋而上,好像他的心情一般,“你想怎么办?”

    顾禾说到这个轻快了许多,“他需要钱,我如今和贝诚也算是朋友了,自然要帮他多弄钱,他不是要买地吗?我找人想办法给他高评估,让他高贷款,然后去买更多的地,去付更多的利息。当然,我已经找人关照了他在安省的那家贸易公司了,等他入瓮,在重要时刻,给他雷霆一击,他资金链一断,自然就经不住了。”

    顾晖摇头,“谢家不会袖手旁观。”

    顾禾微微笑道,“二叔想多了,谢家远在天边呢,何时发动却把握在咱们手中,何况钱只是个表象,没有许杰,谁会给他高贷呢?二叔不妨多夸夸贝诚,给他树个典型,到时候他一倒,自是引起众人关注,中间资金链的事儿也就瞒不住了。无论谢家是否给他还钱,许杰都脱不了干系,到时候,如何运作,还不是二叔掌握?”

    这种可以掌握许杰命运的感觉,的确让顾晖心中舒坦了许多。他仔细推敲了一下,这事儿实在对顾家没有任何坏处,便点了头。等着顾禾出去了,他才问秘书方京,“顾禾身边的人最近有消息吗?”方京答道,“顾禾的手下乔梁,这几天过来了,不过没有住在顾禾的小别墅里,而是单独赁了房子,我让人注意着了。”

    顾禾手下的人,顾晖心中都有数,乔梁这个人自然也知道,一想到那人的癖好,他就皱了皱眉头,“你盯着吧,大事儿告诉我。”

    有人想给他们贷款,这事儿是马局长的儿子马军告诉贝诚的,因为许杰的关系,贝诚自然进了海口市一帮官二代的圈子。又因为贝诚多次拿地,都跟马克有关,所以他跟马军的关系还不错。

    马军是个比他爹有野心的人,他脑袋灵看得清,贝诚和钟擎都是内侄,待遇可是完全不同,由此他就明白,贝诚家里差不了。别人都骂贝诚贝傻子,他却找着缝的想给他雪中送炭一回,于是,云城z行的行长宫庸过来找项目的事儿,就七转八转落到了耳朵里了。

    他让人打听了一下宫庸,云城最年轻的分行行长,年轻有为,廉政为公,算是个好干部,而且z行的确贷款没放完,他就放了心,跟贝诚递了话。贝诚的确在为手中的一块新下来的地找银行做抵押,马军又是自己人,自然是听了话要见见。

    唯有夏凡听了宫庸的名字,略微皱了皱眉,这个人他可是记忆深刻。宫庸也算是位英才,只是胆子忒大,通过虚开账户等手法,贪污了不少钱,最终被法办。夏凡被接到云城参加的第一场宴会,还被夏景年带着跟他打过招呼,可第二天,他就出事了。

    这是单纯的夏凡第一次明白,那群看似光鲜的人,身后并不如他们的衣服一般靓丽。因为金额巨大,当年云城晚报对这件案子做了连篇累牍的报道,夏凡因为诧异,跟着看了不少,到如今,他还记得这人那个虚拟账户的名字,徐青青,据说,是他早死的初恋。

    顾家是云城的地头蛇,与云城有关的人,夏凡不得不防,只是这事儿他跟贝诚说不清楚,只是让老三过来,如此如此的吩咐了一番。

    第53章

    作者有话要说:前面有点修改的,我贴这里一下,省的回翻

    有人想给他们贷款,这事儿是马局长的儿子马军告诉贝诚的,因为许杰的关系,贝诚自然进了海口市一帮官二代的圈子。又因为贝诚多次拿地,都跟马克有关,所以他跟马军的关系还不错。

    马军是个比他爹有野心的人,他脑袋灵看得清,贝诚和钟擎都是内侄,待遇可是完全不同,由此他就明白,贝诚家里差不了。别人都骂贝诚贝傻子,他却找着缝的想给他雪中送炭一回,于是,云城z行的行长宫庸过来找项目的事儿,就七转八转落到了耳朵里了。

    他让人打听了一下宫庸,云城最年轻的分行行长,年轻有为,廉政为公,算是个好干部,而且z行的确贷款没放完,他就放了心,跟贝诚递了话。贝诚的确在为手中的一块新下来的地找银行做抵押,马军又是自己人,自然是听了话要见见。

    唯有夏凡听了宫庸的名字,略微皱了皱眉,这个人他可是记忆深刻。宫庸也算是位英才,只是胆子忒大,通过虚开账户等手法,贪污了不少钱,最终被法办。夏凡被接到云城参加的第一场宴会,还被夏景年带着跟他打过招呼,可第二天,他就出事了。

    这是单纯的夏凡第一次明白,那群看似光鲜的人,身后并不如他们的衣服一般靓丽。因为金额巨大,当年云城晚报对这件案子做了连篇累牍的报道,夏凡因为诧异,跟着看了不少,到如今,他还记得这人那个虚拟账户的名字,徐青青,据说,是他早死的初恋。

    顾家是云城的地头蛇,与云城有关的人,夏凡不得不防,只是这事儿他跟贝诚说不清楚,只是让老三过来,如此如此的吩咐了一番。

    第8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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