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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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星风暴 作者:妖桃
第3节
“没错，什么都没发生。明日你父母就要到了，我让纪选陪你去接机，到时候一起吃个饭。”
“……”
第9章 高层的餐会
应豪一大早便起来了，下楼的第一眼看到了于潇，“你还没走啊？”
于潇心道：你捅了那么大的篓子，自己蒙头睡大觉，别人一夜担惊受怕，现在还好意思这么说。当下没好气道：“走，怎么不走，等一下还要去接机呢。”
“接机？谁要来？”能让于潇亲自出马，投资商？巨星？导演？著名编剧？
于潇从牙齿缝里蹦出字来：“李勋泽的父母。”
“随便派个人去就行了，公司人手这么缺？”
两人往餐厅而去，于潇冷冷道：“说的轻巧，随便派个人。你自己心里清楚……李勋泽的父母这几天也住你这儿。”
应豪闻言站了起来：“真他妈日了狗了，为什么又住我这儿？既然一家团聚，就有多远滚多远！”
“……你起床了，吃早餐了，坐这边。”于潇突然变脸，脸上带着笑。
应豪转头，只见李勋泽站门口转弯处，一只手插在休闲裤的口袋里，脸上戴着口罩，脚上趿着拖鞋，正默默的看着他们。在他的身后，跟着一脸睡意朦胧的小源。
显然，刚刚他们之间的对话，李勋泽都听到了。
傅振俊缓缓走进来，在于潇身侧坐下。小源迟疑着站在桌边，傅振俊拍拍身旁的椅子，示意小源坐下。小源胆怯的看看应豪和于潇，小心翼翼地坐下了。
这时，余贤静从厨房端出一个大托盘，小笼包、粥、油条、荷包蛋、寿司……然后在应豪前面搁下二个挖了蛋黄的鸡蛋和一个苹果。
于潇伸手拿了油条，他最爱的早餐之一。余贤静、小源都伸手去拿。应豪叹了一口气，他为什么要和大家一起吃早餐。
“早上十点，我去机场接勋泽父母的飞机……你在片场吃盒饭都胖了几斤了，你自己说，寿司也不行……说到那了……我去接机，勋泽就不要去了。机场人多。”
应豪沉阴着脸，咬着苹果，心里盘算着，中午约老板在哪家餐厅吃饭。一定要有特级牛肉，还要配上红酒，海鲜要做成法式的……不对，他心里一直有一种违和感，于潇对李勋泽的态度是怎么一回事？难道公司的决定有变，打算再次重捧歪嘴李？
傅振俊闻言无所谓地点点头，反正他又不认得李勋泽的父母，这样安排正好。他端了一碗粥，转身施然然朝楼上而去。小源咬着油条，只得急匆匆拿了杯牛奶跟上。
“我记得他自杀那会儿，也就是前几天的事情，你好象不是这个态度。”应豪一口吞下蛋白，早餐解决了。
于潇的脸又阴沉下来，阴阳怪气道：“我记得你以前也不好这口的。”
“什么？！”
“别给我装糊涂，这对你没好处。你敢说你跟李勋泽没有发生什么！”于潇狠狠塞进一粒寿司，仿佛这是他平生最大的仇人，拼命地大幅度地嚼着。
应豪无语的看看余贤静，又转头瞪着于潇：“发生什么了？我让他滚，算不算？”
“要我提个醒么？昨晚——”
应豪顿时明白过来了，勃然大怒：“卧操，我就知道，你怎么跟他说的？”
被应豪瞪着的余贤静有些迟疑道：“就照事实说。”
“把你知道的事实说一遍给我听听！”应豪咬牙切齿。
“……”
中午时分，吴纪选亲自到机场接了李勋泽的父母来到了别墅。
李勋泽的父母都戴着眼镜，年纪也不大，看起来颇象是文化人。傅振俊依旧戴着口罩，坐在沙发中，而那对夫妻坐在他的对面望向他。表情有着生分，神色带着无奈。
“早让你不要做明星梦，大学不去读，现在弄到这般尴尬的境地。”李勋泽的父亲按捺不住咆哮起来。说实话，他和李勋泽长得不象，挺普通的。
“哎呀，别说了，每次见面都说这些。”李勋泽的母亲忙拉着。她五官秀美，年轻时长相定然不俗，眉眼处倒与李勋泽有几分相像。
傅振俊默默的坐着，只这三言两语，便感觉到李勋泽的父母真实的想法。
娱乐圈是一个大染缸，能跳下去游上一圈，不变色的少之又少。
看看李勋泽，身上没少动刀子，可依旧红不起来。
傅振俊道：“公司要跟我解约，你们有什么想法么？”
“……这是你的事情，倒来问我们。”李勋泽的父亲差点没跳起来。
“如果你们没有想法，没有意见，那就直接谈。解约之后，你们希望我回家么？”
听他们的口吻，李勋泽与父母之间必定有诸多争执，看着通话记录，就知道，彼此的关系僵化，他们还会愿意接受一个歪嘴的已经面目全非的儿子么？
李勋泽的母亲一听立时急道：“你说的什么话，事情都到这个地步，你不跟爸妈回家，还想干什么。当演员挣钱是快，可也得看是什么人。你回家吧，安安稳稳找份工作，再结婚生子，我和你爸这辈子算是知足了。”
傅振俊自己便是当爹的，哪里会不知道父母对孩子无私的爱，之前的那些争执在亲情面前，简直不值一提，李勋泽母亲的回答，已在意料之中。只是，李勋泽身份证的所标明的城市是他没有听说过的。偏僻落后是可以预见的，在那里想要发展事业，估计也很有限。
吴纪选就坐在傅振俊的身侧，瞧着这一幕，心里不由的冷哂。挣过了娱乐圈的钱，还能做其他工作么？这世上除了办大企业以外，还有谁能卷钱比娱乐圈的人快。
单说应豪，拍一系列广告都是七位数，普通人在小地方上班挣工资，真够挣上一辈子的。
瞧着吧，这李勋泽现在说的这么淡定，到真正谈解约的事情，便又会花样百出。
傅振俊道：“既然我父母不远千里而来，可否带他们出去游玩一番，我顺便剪个头发。”
吴纪选为难道：“再过几日吧，等正事办妥了。”
于潇还是陪应豪一起来到高尔夫球场，去见大老板吴品光。
吴品光见应豪似乎没睡好，便笑道：“别紧张，屁大的一点事情，值得你这样么。晚上有个饭局你也一起来吧。”
应豪帮吴品光拿过高尔夫球杆，叹道：“吴董，你是不知道，这件事看起来好象缓过去了，可我觉得不会就这样算的，傅振俊还没有下葬，谁不想‘趁你的病要你的命’啊。尤其那个叶勇——”
“谁？”
“就是叶遥天，什么都跟我争！我拍什么类型的戏，他也接，我出单曲，他也搞。他有病啊。还有对头公司的，哪个不想我死啊。”
吴品光点头表示明白了。“等他来电视台上节目，他会明白的。”
“……叶勇的后台你也是知道的，这样行不行啊。”
于潇笑道：“吴董都说没事了，你还怕什么。”
吴品光：“年纪大了，要养生，中午一块吃素菜，我让人订包间。”
素菜？那意思就是没有顶级牛肉、美味海鲜、还有红酒了？
“……”
应豪干笑着点点头。
到了晚上，应豪还是答应不去参加事先约好的宴会，他陪吃吴董的饭局。
饭局上，有政府领导、超级富豪、商业精英、天皇巨星等。
吴品光笑道：“说到傅振俊，你们有谁认识他？有接触过的么？”
坐对过的一人冷冷道：“傅振俊曾经是我们国际金融投资的竞争对手，可惜就是太短命了。”
政府某位高官道：“傅振俊可是位慈善大家，新时代的活雷锋。”
“……”众人突然不约而同的笑起来，仿佛有人说了不得了的笑话。
吴品光道：“这世上雷锋只有一个，我看，其他人倒都是多余的。喂——不准拿手机啊——”
众人又哈哈大笑起来，似乎又想到了一件好笑的事情。
坐在对过的还是那个人，突然说道：“大家都是生意人，有些地方动手脚也在所难免。我还听说，有一次傅振俊承诺应捐，结果失约了。”
应豪端着红酒，隔着圆桌望向对面的那人。西装眼镜，绝对的商业精英，听说是国际金融投资的亚洲区总裁，姓杨……傅振俊都死了，为什么还要这样咄咄逼人？
吴品光道：“可不是，天下哪有这样的圣人。听说傅振俊出身不好，我倒是很好奇，他是如何创业的。”
“好象靠着老婆娘家的势力，结果岳父岳母老婆全都死了，真他妈运气好到不行。”
“……这倒很有意思。”吴品光朝应豪使了个眼色。
应豪起身走出包间，立刻打电话让人仔细调查傅振俊的经历，而且要巨无细摩。
站在二十几层的高楼之上望下凝望，万家灯火。应豪打完电话，站在落地窗前烦燥地抽了根烟。夜晚的风应该会很冷，隔着玻璃，他几乎感觉到了，即将到来的暴风雨。
他这样做究竟对不对？
这世界上的事情就是这样，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可你已经死了，留着虚无的名声又有何用，就算葬在烈士陵墓，受世人祭拜又如何。他可不相信来世，只会抓住现在！
第10章 解约变冷藏
于潇带着几个人来到别墅，手里拿着一大叠文件袋。在别墅书房有个相连的茶室，李勋泽一家人和飞娱公司的几位高层就在这里围着茶桌而坐。
于潇从文件袋里取出数张合约，他拿起其中一张合约，递给身侧一人：“俞总，你看一下，这是李勋泽当时签下的合约。”
俞总随便翻了一下，皱眉道：“虽说是飞娱公司单方面想与你解约，可是合约上已经注明了，签约艺人的一切事关演艺生涯的举动都要及时向公司报备。你做唇部整形的举动，无论成功与否都将影响到你所接商演通告的行程，这期间产生的合同纠纷、相关赔偿以及公司所蒙受的损失都要你个人进行赔偿，这份合约，你们可以过目。如果不放心，我们可以给你们时间找代表律师相谈。”
李勋泽的父母刚想接，傅振俊已经一把接过来，一张张仔细看过来。他依然戴着口罩，旁人只能看到他的眉眼，很平静。
如果艺人单方解约，要赔偿公司七百万人民币，而公司单方面解约则不需要付出任何条件。所以一般娱乐公司很少去解约艺人，艺人很不听话，便用雪藏这一招。许多当红的巨星都曾遭受到雪藏，有着转行，有的坚持，有的妥协，有的则一厥不振。
傅振俊隔着口罩，轻声道：“那我大概要赔偿多少，才能弥补公司的损失？”
俞总：“三百万。”
李勋泽的父母都惊呆了，三百万……这绝对是要砸锅卖田举家还债的节奏了。
李勋泽的父亲立刻道：“三百万这么多钱，我们肯定还不出来的。”
于潇笑道：“不会的，勋泽工作了这些年，不会连区区三百万都拿不出来的。光是现在住的那处房产就不止这个数了。”
李勋泽的父亲半信半疑。
傅振俊查看手机短信时，发现李勋泽的手机上面有银行余额提示的短信。上面很清楚的的标明了李勋泽的余额大概有一百多万。也许李勋泽还有其他投资或是在其他银行还有存款，但如果真的拿出三百万，那么这些来年，李勋泽所付出的一切，将化为泡影。
“……我整容也不止一次二次，公司怎么可能会不知道，说什么报备不报备，我当时的经济人肯定知道，你们既然默认允许了，那么整容失败，公司也得自己承担不是么。”
一旁坐的金姐立时站起身来，神色激动至极：“以前整容都是公司安排的，自然无可厚非，可这次你跑去整嘴唇，什么时候知会过我？说是陪游，结果自己偷偷跑去整。到时候，后面行程排得有多满，公司花了大力气为你争取了这么多的机会，能红的机率很大，公司里挤破头想上的都拦下来的，你倒好，把一切都搞砸了，现在人家上门告毁约要赔偿，倒都推到公司头上了。”
傅振俊看了看金姐，想到在医院病房见过此女，原来竟是李勋泽的经济人，那么这个女人将十分了解李勋泽，甚至可以说知道的一清二楚。
对方人多又如何，傅振俊又岂会轻易被他们的三方两语给压垮。
“这个合约上有一个条款，上面说，当艺人遭受诽谤、恶意造遥、甚至是有损形象的一切举动时，公司有义务为艺人保驾护航。”
“当然，我们飞娱公司一直希望艺人与公司能达到双赢，皆大欢喜。”
“可我为什么要去整嘴巴，你们想过没有？这究竟是谁的错。”
于潇还没有开口，金姐又跳起来：“范天后被指鼻子不够挺，你看她整了没有。苏天后被指嘴巴大，你看她整了没有。孙天后被指方下巴，你看她整了没有！”
傅振俊心道，打哪来的这么多天后。
“如果我说你嘴尖会啄人，你会生气么？”看到金姐瞬间涨红的面容，他的眼里浮上讥讽。
“你敢说我是尖嘴鸡！”金姐尖叫起来，端起身前的茶杯做势要泼，身侧的众人连忙抓住她的手，按住她的身体。
傅振俊道：“我可没这么说，只是从面相学出发，嘴巴尖的人，说话不饶人之外，还会啄啄这个，啄啄那个，不见得有理。……我这样说了，你每天照镜子会不会在意自己的嘴巴，会不会想，真象一只尖嘴鸡。”
金姐突然哭起来，跑了出去，旁边的小助手，连忙追出去了。
傅振俊轻叹，他不喜欢咄咄逼人的女子，一向不喜欢。
于潇道：“你刻薄话少说几句吧。”
傅振俊：“如果基于公司的立场，就算我说了这世上最刻薄的话，你们也要维护我艺人高尚光辉的形象，大赞我说的对。”
“……”
当那个主持人在综艺节目上出言讽刺之时，公司做什么了么？什么也没有做。那个时候，完全可以把许多艺人的面相、甚至是那个主持人的面相拿来做文章反击。这些都是表面上的原因，傅振俊想到微信上那具所谓“干爹”拉黑李勋泽的时间，再对比当时综艺节目的播放时间，有些东西不言而喻了。
李勋泽不管有没有整容失败，注定是要被放弃的。那么，在生日聚会上的表演也不会是他，他绝对出席不了。设计让李勋泽离开娱乐圈，并且永无立足之地。虽然到现在为止，他还不清楚，这个所谓的“干爹”究竟是谁，可是……这样只手遮天，绝非泛泛之辈，在娱乐圈必定有名望有地位。
俞总：“我倒是不知道，你嘴皮子这么利索，如果是这样，以前应该给你安排脱口秀或是主持综艺节目之类的，不过现在说什么也晚了，公司一定要这个数字，少一分也不行。”
傅振俊指着那一叠的合约：“都拿过来，我看看。名不见经传的李勋泽究竟接了些什么狗屁的工作，能让公司遭受到如此大的损失。”
一旁的吴纪选将合约一一递过去。于潇却端起茶杯，心里觉得说不出的怪异。
傅振俊接过合约，只看了一张就心中有数了。
李勋泽能挣钱，不过他的钱都是在陪吃陪喝陪玩陪游陪睡当中挣过来的，绝大部分都是公司安排的，这些收入不能见光。单单手头这几份合约，能凑齐五十万就谢天谢地了。
“你们觉得这些值三百万么？”
“这些自然不值，可是这份合约，你看过没有。在海上别墅举办的生日庆典上演唱歌曲，那场生日会都有些什么人参加，你也是知道的。多少人挤破头想去唱啊，都要倒贴钱占名额。结果快到时间点了，你才现身，脸还搞成这样，怎么表演啊。”于潇说起这个就来气。
傅振俊冷笑道：“这么多人想上，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我没去，公司难道就找不出第二个人去表演么？”
“你还说，其他艺人哪个手头没工作，就算刚好有空闲，可节目是要排演的，歌是要练的。最后是应豪当众弹了一曲钢琴，才把这件事圆过去的。”
“那不是正好，应豪出了风头，主人家又听了大明星的表演，这也是双赢。”
于潇骂道：“双赢个屁！应豪是做为朋友应邀而去的，他去表演了，都成什么了，自贬身价啊。别人还是要公司赔偿，这是为应豪鸣不平，你懂了没有。”
傅振俊道：“那他们是打着应豪的名头开出了赔偿金，那如果应豪表示不在乎，他乐意自贬身价，是不是这赔偿金就不需要了。那么我所要赔偿的，只有公司这一块，基于公司保护力度没有到位，我认为公司应该撤销赔偿。”
当听到“应豪乐意自贬身价”，于萧想笑，更想说，应豪还没那么贱。李勋泽以为他不了解昨晚发生的事情，那就大错特错了。他正想开口，却接到应豪打来的电话。
于潇起身外出接了，然后吩咐吴纪选立刻订机票。
吴纪选：“豪哥不是要亲自到傅振俊的墓前献花么？现在订机票，等明晚又得回来？”
于潇摆摆手，示意他不要多问，只管照做。
这么大的事情，应豪事先都不先与他通通气。这世上凡事要留有一丝余地，要知道，人在做，天在看。
而且这样做，完全不值得。这件事情，其实跟应豪本身而言，关系真不大，只是舆论风向逼到这种境地。如果按之前的安排，摆低姿态，一切都会没有问题的。
闹得越大，越不能收场。
等于潇回到茶室，俞总站起身，仿佛这场谈判已经结束。
“……”
一行人往外走时，于潇便道：“谈下来了么？”
俞总：“先等一等，我怀疑……李勋泽根本就没有整容失败。”
“这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他口齿这么清楚，象是嘴歪的人么？”
“就算他嘴没歪，可公司已经决定要跟他解约了。”有些事，大家心知肚明，有些人面子这么大，老板能让旁人欠一个人情，损失一个整容失败的艺人，又算得了什么。
“为什么要解约，与其便宜别人，还不如先观察一段时间。”
“……”看来有些事俞总竟然不知道。
第11章 自己的头七
chapter 11
饭局结束后，回到别墅，应豪便吩咐余贤静收拾行礼，并且通知剧组，让他们统筹一下再重新调整拍摄进度。
余贤静心想，剧组那些人好不容易排出来，又得重排，估计在心里要骂死应豪了。
耍大牌！
应豪直接冲进洗手间里，呕吐起来，晚上享用的美食全部还给了马桶。一直吐到只能呕出酸水为止。
最后他拧了毛巾擦了脸，镜中的这张英俊的面容，连续数日的重压和熬夜显得疲惫不堪。明天一早的飞机，几年来，他就这样不停的东奔西跑，从这个城市飞到另一个城市，从这个剧组赶到另一个剧组，有时候连赶三个，时间表排得满之又满。他就象一台机器，连续不停的运转，也终于卡壳的时候。
可他不能停下，不能……哪怕是缓下脚步，一瞬间将有无数的人超越他。所以纵然不择手段，也不能让自己停下来……
傅振俊从楼梯上下来的时候，应豪正坐钢琴前面疯狂的弹奏着。
那如狂风暴雨一般的节奏，排山倒海一般的充斥着整个客厅。看似杂乱无章的乐曲，是情绪的极致爆发。他默默的听着，感受着其间的痛苦、不甘、控诉和无奈。
应豪全神贯注，表情痛苦纠结。他仿佛沉浸在音乐的世界，直弹得汗流浃背，直弹得天昏地暗。到最后，他双手重重的疯狂地压在琴键上，整个人喘息着徒然的坐着。
良久，他站起身，转头发现正站在楼梯上的傅振俊。
应豪吓得大嚎了一声，大骂：“你他妈的站在那里吓鬼啊！”这大半夜的，突然出现一个戴口罩的人默默的盯着你，想想也够毛的。
傅振俊从楼梯上下来，用手摸摸口罩，平静说道：“虽然你弹的很好琴技超群，可现在已经是午夜十二点多了。”
“我在自己家里弹，要你在这里叽叽歪歪的。你怎么还没有走？！我跟你说过的，今天必须得搬。”
傅振俊：“东西都收拾好了，明天就走了。在走之前，我有一件事情，想询问一下你。”
“？”应豪在沙发上坐下，望着黑漆漆的影院屏幕，下意识拿起几上的洋酒，可一想到刚吐过，便又搁回去。
“听说，你在朋友的生日庆典上弹钢琴。”
“……”
“别紧张，我只想问一下，你表演时的真实感受。”
余贤静站在楼梯上探头轻喊：“豪哥，洗澡水放好了。精油也调配好了。”
应豪起身往楼上走。
傅振俊对着他的背影道：“你是不是很享受那种万众瞩目的感觉？”
应豪脚步顿了一下，“明天如果再让我看到你，我会报警。”
傅振俊喃喃低语：“明星生来就爱出风头，什么自贬身价，这赔偿真够冤的。”
他心里想象着，应豪穿着专门为他个人定制的西装，璀璨的灯火之下，肆意挥洒自己的才华，在轻快的钢琴曲声中，勾走所有宾客的神魂。
有些人天生就那样光彩夺目，应豪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傅振俊目送着应豪的身影消失在楼梯转弯处，独自坐到方才应豪坐过的沙发处，拿出手机查看一切关于应豪的讯息。
应豪洗了澡，敷完面膜，吃了胃药之后，上床睡觉。
一晚上噩梦连连，有一个警报一直在呼叫：前方高能！前方高能！前方高能反应！！！！
可前方锦绣繁华，天际祥云环绕，几欲飘飘然似神仙一般。
他就站在那里，犹豫不决……可他一定要走下去的……
沿路连绵不断的美景，远处一望无际的蔚蓝海岸，让他的戒心瞬间消失，开着法拉利就开飙了。
只是，这明朗的色彩为何总是笼着一层阴影呢？
他不明所以的抬头望向天空，然后发现天上有一张脸正俯视着他，居高临下，眼神晦暗不明。这个黑白的面容分明是傅振俊年青时的形象，是网上用来祭拜登出来的遗照。
应豪只觉毛骨悚然，将车速开到了极致，可那张脸依旧在那里。然后这张脸朝他咧嘴一笑——操他妈一张歪嘴！
！！！！！！！
应豪顿时吓醒了，一身的冷汗。
看看时间，是早上六点多。他靠坐在床上，随手拿过一侧的ipad开始上网。
距离聚餐仅仅过去十来个小时，不知道现在事情进展如何。
他有些怕打开新闻了。
在仔细看过傅振俊的简历以后，他深切的觉得，无论这个人如何虚伪，至少他做了那么多的公益善事。装一会儿的好人容易，装十年二十年的好人难！难！难！
傅振俊甚至为救人付出了生命，这样的人该葬于烈士陵墓，他应豪给他鞠躬行礼又有何妨。不若这件就这么算了……
他犹豫地点开网页，却见特大的标题写着：大老虎牵出内幕交易，傅振俊被拉到聚光灯下。
“……”操他妈，动作太快了！
他根本不去看新闻的内容，因为真实性实在有待商榷。一切跟贪腐挂上钩，只要一经调查总能查出些什么来。天下哪有至清的水，就算傅振俊没有做动作，可集团公司那么多人，难保旁人私下动作频繁。
傅振俊一死，独子坐牢，整个公司群龙无首，再经有关部门这样一调查，分崩离析是迟早的事情。
然而这还仅仅是个开始。
墙倒众人推，历来如此。
应豪痛苦的闭上眼。
他上辈子究竟欠了傅振俊什么？！不管以后结局如何，这辈子都要被某种内疚紧紧缠缚住。
傅！振！俊！这三个字就会如同魔咒一般，跟定他了。
他将ipad扔在一边，自己拉过被子蒙上了头。
傅振俊和李勋泽的父母拿着行李下楼的时候，吴纪选和小源已经等在那里了。
“等一下去公司把解约合同签了吧，我的那个公寓做为赔偿抵给你们好了。”
吴纪选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微咳一声：“估计签不了了，我们俞总一早飞往了美国。”
傅振俊：“这种合约盖的是公司的章，俞总在不在一点都没有影响。”
“没人审批签字。”
“于总不是也可以说了算么？”
“于总一早陪豪哥去剧组了，现在飞机估计都已经起飞了。”
“……那这件事怎么解决？”傅振俊都觉得莫名其妙。说要解约的是他们，可结果甩手不管了，这算是耍他么？
吴纪选耸耸肩：“没有解约，你还是公司的艺人，只是你脸现在这样，公司不会安排活动给你。”
傅振俊：“那我还是公司职员，有基本工资么？”
吴纪选笑了：“有，基本工资三千五。不过，你合同违约赔偿金是公司帮你交了，基本工资你算一算，要扣个几十年才够。”
“……”
李勋泽的母亲道：“那我儿子回家重新找工作，成不成。”
“只要不能演艺界的工作，什么都可以做。香港的一些女演员没活干，在街边卖鱼蛋，有到酒吧卖唱推销啤酒的，有推销保险的。三百五十九行，行行都能出状元。”
傅振俊看着吴纪选嘲弄的脸，好笑道：“确实，要好好想一想，以后做什么。你别看卖鱼蛋卖小吃，人家一年挣个几十万很轻松。”
吴纪选道：“你要是到街边卖小吃，我头一个光顾你的生意。”
“那好，等我先练起来再说。”
吴纪选看他说的认真，也不知真假，心想，艺人落魄了，为了生计，到时候别说，还不得什么都干啊。
把李勋泽一家人送走，他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傅振俊和李勋泽的父母被送到李勋泽的公寓门口，这里位置有些偏，房子有点旧，不过房价还是那么回事，居高不下。
他随便逛了一圈，打开卧室的时候，发现米色床单上一片暗沉之色。
那些抽屉柜子他都不想打开，也不想看。
他将卧室的房门合上，然后对正在四下查看的那对夫妻说：“回家吧，这里就挂牌出售了。”
“干什么卖啊，放着出租，你一辈子不干活，就有口饭吃了。”李勋泽的父母脸上终于露了了一丝笑容。
傅振俊心想，他们若是知道，这房子是李勋泽用什么换来的，大概是笑不出来的吧。
他们订的机票是下午的，在前往机场的时候，意外的经过了河滨公路，在那里傅振俊死了，而今天恰恰是第七天。
在那出事的地点，唯有往来的车流，冷漠的穿棱着，纵然有停驻的，也只因为红灯的关系。
傅振俊道：“停车，我想到河边看一下。”
李勋泽的父母连忙对视了一下，赶紧下车，“河边有什么好看的。赶紧上车吧，人家司机还等着呢。”
傅振俊望着悠悠河水，突然笑道：“七天前这里有人落水，有个傻逼去救人，结果自己死了。”
“啊，那可是好人啊，唉，这年头好人不长命啊。”
“七天前，那今天岂不是头七。唉呀，赶紧走吧，免得招惹什么不好的东西。”
“……”
傅振俊失笑了一下，转身回出租车的时候，发现不远处的河岸边搁着一束白合花。
白的那么的刺眼……孤独地犹如一抹讽刺……
啧，原来世上傻逼不止一个。
第12章 机场撕机票
chapter 12
国际机场大厅
坐等的一家三口中，夫妻俩一直担忧地看着戴着口罩正闭目养神的儿子，那眉眼无论如何与小时候联系不上。听人家说，在脸上动刀子可疼了……这得受多大的罪啊。
这时，不远处有三个女孩子发现了他，正拿着手机对准他猛拍，并且低声兴奋交谈着。
“冬冬啊，中午你也没吃饭，飞机要三点多才登机，就算飞机上有提供晚餐，怎么也得五点钟……你要是怕吃东西被人看见，我们给你挡着，你吃……你看看，你爸刚才过去买的一根玉米和牛肉干。”
鼻尖闻到了玉米的香味，傅振俊睁开眼睛，看着李勋泽母亲手上拿着的食物，摇摇头，表示自己不饿。
他算是败给这对父母了，当时身份证上他光盯着照片看，没注意上在的名字。听一次就被李冬冬这个名字给雷翻一次了。他就想不明白了，这对父母也是有文化的人，怎么就想到给儿子取这么个名字？
上幼儿园时叫叫倒可以，可等李勋泽七老八十了，还被人叫冬冬，这象话么？！
这时旁边那三个女孩子偷偷的靠近，再次拿出手机来拍照，然后发到朋友圈去晒。
傅振俊转头看了她们一眼，那三个女孩子连忙假装玩自拍。
其实自他坐在大厅之后，经过的人无不转头看他。是不是这些人都想看看他口罩底下的真容？李勋泽虽不出名，但他的歪嘴出名了。
身旁李勋泽的父母开始兴高彩烈地跟他讲起家里的种种，说他这五六年没在家，大哥升职了，二姐生了二胎，前阵子小孩子都他们俩夫妻带，吧啦吧啦吧啦。
傅振俊默默的听着，心里吐槽计划生育去哪里了。
不知何时起，这种日常老百姓的生活就离他越来越远。过的日子也是各种高大上了，接触的人，融入的圈子都完全不同，做起事说起话，有时候难免居高临下了。
如果说傅振俊有什么遗憾，那这个遗憾就是没有把儿子培养成一个合格的接班人。
象他的一些朋友，早早就让孩子接手家族事业。各种头衔排得满满的，拿出的名片都极为振撼。他知道那个孩子心里有个疙瘩，可他怎么问都没有用，只是用挑衅憎恨的眼光看他。
单身父亲把孩子养大，结果换来的是这样的眼神，他心里想着：白眼狼！
可现在就算他成为了另一个人，心里却依旧记挂着这小白眼狼。明天是傅振俊下葬的日子，小白眼狼会难过会伤心么？
这时，三个女孩子中一个烫发卷发的忽然走了过来，轻轻戳戳傅振俊的肩膀。
傅振俊转头看她，李勋泽的父母开始聊当地见闻的势头也停下来，一同望了过来。
“请问，你是李勋泽么？”那女孩子轻声问。
傅振俊：“是。”
李勋泽的父母：“不是。”
三个人同时：“……”
那女孩说了句“打扰”噔噔噔地跑开了，回到了同伴的堆中，然后气氛转变。似乎在朋友圈里卷起了一场小风波。
李勋泽的母亲道：“你干嘛要承认，到时候万一来个变态的，要扯你的口罩怎么办？！”
“是啊，既然回家，以后你就是李东东，什么勋泽这么难听的名字，还承认做什么。”
傅振俊轻笑一声，李东东啊……他还是给自己起个英文名吧。
李勋泽的父母又开始了对话：
“回去以后，不如开店吧，又不用学历，做生意做个几年，经验就出来了。”
“可问题是，他能做什么生意啊？”
“隔壁家的儿子大学毕业也做生意，人家开淘宝店，据说一年能挣几十万。”
“淘宝店，卖什么的？开在哪条路？”
“是在网上卖衣服，多好啊，不用给人家看到脸。”
“……”
傅振俊拿出手机，开始看新闻。
突然间他坐直了身体，神色也变得极为冷肃。
“有关部门紧急叫停傅振俊入葬烈士园陵！”
……这是怎么一回事？
他直接搜了“傅振俊”三个字，顿时间，无数新闻跃出来，抢占他的眼球。
“傅振俊所创集团公司主要负责人被带走审查，具体信息尚未透露。”
“傅振俊假捐事件，给公益人敲响道德的警钟！”
“傅振俊死亡事件大揭密！非正常死亡内幕疑似情殇！”
傅振俊一生经历过大起大落，闯过多少风浪，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业内人士一直称他“冷静、从容、睿智”。哪怕是这样的他，也不禁为网上翻天覆地的评论吓了一跳。
什么叫傅振俊死亡大揭密？
内幕？什么内幕？连他这个当事人都不知道的内幕，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他立时点开那个链接。
一张模糊的图片映入眼帘，是他跳入水中救人的场景。
而下面一张是被救女子出现在医院的照片，下面标着：杨某某被始乱终弃后由母亲陪同做人工流产。
那编者用模凌两可的语气，暗示性表达了这其中必有不可告人的联系。
傅振俊：“……”
他真想大笑，可真能扯啊。这样造谣生事、恶意中伤、栽赃嫁祸一个已死的人，有意思么！
然后，他打开另一篇新闻。
里面详细描述了获救女子杨某某是从乡下农村来城市，而后被骗，从事娱乐场所工作，在被某个老板强迫之后，未婚怀孕被遗弃。而这一篇里面大胆地将矛头指向傅振俊。
看到这里，傅振俊只觉脑中一根弦嘣断了，气得浑身发抖。
简直是胡说八道。
这还没完，还有更多的新闻，关于傅振俊的，几乎全部是负面消息。什么假捐，什么包养……都是闻所未闻的。
然而更让傅振俊心坠入冰窖的是其中刚更新的一条消息。获救女子杨某某已经承认与傅振俊关系菲浅，证实腹中已流产的孩子确为傅振俊所有。并且编者添油加醋的用更加煽情的方式将整件事描述成了一个悲剧故事。而他变成了玩弄涉世未深的女子，且只用几百块钱将人打发的恶棍。他的死是上天的惩罚，他的死是公道自在人心的表示。
……
常说，救人的反被讹，伸出援手的反被拉下水，这世界道德沦丧！良知泯灭！人性垮台！如果他傅振俊还活着，哪个敢将这样的脏水往他头上泼！
这一刻，他不知道自己该哭还是该笑，亦或是哭笑不得，这个让人哭笑不得的世界啊！
他木然的呆坐着，盯着手机发愣。
“冬冬，你怎么了？”一只手朝他伸了过来。
傅振俊警觉地往后一靠，才看清原来是李勋泽的母亲。
“你哭什么？”那女子轻声低语，仿佛怕被人听到似的。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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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
“没错，什么都没发生。明日你父母就要到了，我让纪选陪你去接机，到时候一起吃个饭。”
“……”
第9章 高层的餐会
应豪一大早便起来了，下楼的第一眼看到了于潇，“你还没走啊？”
于潇心道：你捅了那么大的篓子，自己蒙头睡大觉，别人一夜担惊受怕，现在还好意思这么说。当下没好气道：“走，怎么不走，等一下还要去接机呢。”
“接机？谁要来？”能让于潇亲自出马，投资商？巨星？导演？著名编剧？
于潇从牙齿缝里蹦出字来：“李勋泽的父母。”
“随便派个人去就行了，公司人手这么缺？”
两人往餐厅而去，于潇冷冷道：“说的轻巧，随便派个人。你自己心里清楚……李勋泽的父母这几天也住你这儿。”
应豪闻言站了起来：“真他妈日了狗了，为什么又住我这儿？既然一家团聚，就有多远滚多远！”
“……你起床了，吃早餐了，坐这边。”于潇突然变脸，脸上带着笑。
应豪转头，只见李勋泽站门口转弯处，一只手插在休闲裤的口袋里，脸上戴着口罩，脚上趿着拖鞋，正默默的看着他们。在他的身后，跟着一脸睡意朦胧的小源。
显然，刚刚他们之间的对话，李勋泽都听到了。
傅振俊缓缓走进来，在于潇身侧坐下。小源迟疑着站在桌边，傅振俊拍拍身旁的椅子，示意小源坐下。小源胆怯的看看应豪和于潇，小心翼翼地坐下了。
这时，余贤静从厨房端出一个大托盘，小笼包、粥、油条、荷包蛋、寿司……然后在应豪前面搁下二个挖了蛋黄的鸡蛋和一个苹果。
于潇伸手拿了油条，他最爱的早餐之一。余贤静、小源都伸手去拿。应豪叹了一口气，他为什么要和大家一起吃早餐。
“早上十点，我去机场接勋泽父母的飞机……你在片场吃盒饭都胖了几斤了，你自己说，寿司也不行……说到那了……我去接机，勋泽就不要去了。机场人多。”
应豪沉阴着脸，咬着苹果，心里盘算着，中午约老板在哪家餐厅吃饭。一定要有特级牛肉，还要配上红酒，海鲜要做成法式的……不对，他心里一直有一种违和感，于潇对李勋泽的态度是怎么一回事？难道公司的决定有变，打算再次重捧歪嘴李？
傅振俊闻言无所谓地点点头，反正他又不认得李勋泽的父母，这样安排正好。他端了一碗粥，转身施然然朝楼上而去。小源咬着油条，只得急匆匆拿了杯牛奶跟上。
“我记得他自杀那会儿，也就是前几天的事情，你好象不是这个态度。”应豪一口吞下蛋白，早餐解决了。
于潇的脸又阴沉下来，阴阳怪气道：“我记得你以前也不好这口的。”
“什么？！”
“别给我装糊涂，这对你没好处。你敢说你跟李勋泽没有发生什么！”于潇狠狠塞进一粒寿司，仿佛这是他平生最大的仇人，拼命地大幅度地嚼着。
应豪无语的看看余贤静，又转头瞪着于潇：“发生什么了？我让他滚，算不算？”
“要我提个醒么？昨晚——”
应豪顿时明白过来了，勃然大怒：“卧操，我就知道，你怎么跟他说的？”
被应豪瞪着的余贤静有些迟疑道：“就照事实说。”
“把你知道的事实说一遍给我听听！”应豪咬牙切齿。
“……”
中午时分，吴纪选亲自到机场接了李勋泽的父母来到了别墅。
李勋泽的父母都戴着眼镜，年纪也不大，看起来颇象是文化人。傅振俊依旧戴着口罩，坐在沙发中，而那对夫妻坐在他的对面望向他。表情有着生分，神色带着无奈。
“早让你不要做明星梦，大学不去读，现在弄到这般尴尬的境地。”李勋泽的父亲按捺不住咆哮起来。说实话，他和李勋泽长得不象，挺普通的。
“哎呀，别说了，每次见面都说这些。”李勋泽的母亲忙拉着。她五官秀美，年轻时长相定然不俗，眉眼处倒与李勋泽有几分相像。
傅振俊默默的坐着，只这三言两语，便感觉到李勋泽的父母真实的想法。
娱乐圈是一个大染缸，能跳下去游上一圈，不变色的少之又少。
看看李勋泽，身上没少动刀子，可依旧红不起来。
傅振俊道：“公司要跟我解约，你们有什么想法么？”
“……这是你的事情，倒来问我们。”李勋泽的父亲差点没跳起来。
“如果你们没有想法，没有意见，那就直接谈。解约之后，你们希望我回家么？”
听他们的口吻，李勋泽与父母之间必定有诸多争执，看着通话记录，就知道，彼此的关系僵化，他们还会愿意接受一个歪嘴的已经面目全非的儿子么？
李勋泽的母亲一听立时急道：“你说的什么话，事情都到这个地步，你不跟爸妈回家，还想干什么。当演员挣钱是快，可也得看是什么人。你回家吧，安安稳稳找份工作，再结婚生子，我和你爸这辈子算是知足了。”
傅振俊自己便是当爹的，哪里会不知道父母对孩子无私的爱，之前的那些争执在亲情面前，简直不值一提，李勋泽母亲的回答，已在意料之中。只是，李勋泽身份证的所标明的城市是他没有听说过的。偏僻落后是可以预见的，在那里想要发展事业，估计也很有限。
吴纪选就坐在傅振俊的身侧，瞧着这一幕，心里不由的冷哂。挣过了娱乐圈的钱，还能做其他工作么？这世上除了办大企业以外，还有谁能卷钱比娱乐圈的人快。
单说应豪，拍一系列广告都是七位数，普通人在小地方上班挣工资，真够挣上一辈子的。
瞧着吧，这李勋泽现在说的这么淡定，到真正谈解约的事情，便又会花样百出。
傅振俊道：“既然我父母不远千里而来，可否带他们出去游玩一番，我顺便剪个头发。”
吴纪选为难道：“再过几日吧，等正事办妥了。”
于潇还是陪应豪一起来到高尔夫球场，去见大老板吴品光。
吴品光见应豪似乎没睡好，便笑道：“别紧张，屁大的一点事情，值得你这样么。晚上有个饭局你也一起来吧。”
应豪帮吴品光拿过高尔夫球杆，叹道：“吴董，你是不知道，这件事看起来好象缓过去了，可我觉得不会就这样算的，傅振俊还没有下葬，谁不想‘趁你的病要你的命’啊。尤其那个叶勇——”
“谁？”
“就是叶遥天，什么都跟我争！我拍什么类型的戏，他也接，我出单曲，他也搞。他有病啊。还有对头公司的，哪个不想我死啊。”
吴品光点头表示明白了。“等他来电视台上节目，他会明白的。”
“……叶勇的后台你也是知道的，这样行不行啊。”
于潇笑道：“吴董都说没事了，你还怕什么。”
吴品光：“年纪大了，要养生，中午一块吃素菜，我让人订包间。”
素菜？那意思就是没有顶级牛肉、美味海鲜、还有红酒了？
“……”
应豪干笑着点点头。
到了晚上，应豪还是答应不去参加事先约好的宴会，他陪吃吴董的饭局。
饭局上，有政府领导、超级富豪、商业精英、天皇巨星等。
吴品光笑道：“说到傅振俊，你们有谁认识他？有接触过的么？”
坐对过的一人冷冷道：“傅振俊曾经是我们国际金融投资的竞争对手，可惜就是太短命了。”
政府某位高官道：“傅振俊可是位慈善大家，新时代的活雷锋。”
“……”众人突然不约而同的笑起来，仿佛有人说了不得了的笑话。
吴品光道：“这世上雷锋只有一个，我看，其他人倒都是多余的。喂——不准拿手机啊——”
众人又哈哈大笑起来，似乎又想到了一件好笑的事情。
坐在对过的还是那个人，突然说道：“大家都是生意人，有些地方动手脚也在所难免。我还听说，有一次傅振俊承诺应捐，结果失约了。”
应豪端着红酒，隔着圆桌望向对面的那人。西装眼镜，绝对的商业精英，听说是国际金融投资的亚洲区总裁，姓杨……傅振俊都死了，为什么还要这样咄咄逼人？
吴品光道：“可不是，天下哪有这样的圣人。听说傅振俊出身不好，我倒是很好奇，他是如何创业的。”
“好象靠着老婆娘家的势力，结果岳父岳母老婆全都死了，真他妈运气好到不行。”
“……这倒很有意思。”吴品光朝应豪使了个眼色。
应豪起身走出包间，立刻打电话让人仔细调查傅振俊的经历，而且要巨无细摩。
站在二十几层的高楼之上望下凝望，万家灯火。应豪打完电话，站在落地窗前烦燥地抽了根烟。夜晚的风应该会很冷，隔着玻璃，他几乎感觉到了，即将到来的暴风雨。
他这样做究竟对不对？
这世界上的事情就是这样，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可你已经死了，留着虚无的名声又有何用，就算葬在烈士陵墓，受世人祭拜又如何。他可不相信来世，只会抓住现在！
第10章 解约变冷藏
于潇带着几个人来到别墅，手里拿着一大叠文件袋。在别墅书房有个相连的茶室，李勋泽一家人和飞娱公司的几位高层就在这里围着茶桌而坐。
于潇从文件袋里取出数张合约，他拿起其中一张合约，递给身侧一人：“俞总，你看一下，这是李勋泽当时签下的合约。”
俞总随便翻了一下，皱眉道：“虽说是飞娱公司单方面想与你解约，可是合约上已经注明了，签约艺人的一切事关演艺生涯的举动都要及时向公司报备。你做唇部整形的举动，无论成功与否都将影响到你所接商演通告的行程，这期间产生的合同纠纷、相关赔偿以及公司所蒙受的损失都要你个人进行赔偿，这份合约，你们可以过目。如果不放心，我们可以给你们时间找代表律师相谈。”
李勋泽的父母刚想接，傅振俊已经一把接过来，一张张仔细看过来。他依然戴着口罩，旁人只能看到他的眉眼，很平静。
如果艺人单方解约，要赔偿公司七百万人民币，而公司单方面解约则不需要付出任何条件。所以一般娱乐公司很少去解约艺人，艺人很不听话，便用雪藏这一招。许多当红的巨星都曾遭受到雪藏，有着转行，有的坚持，有的妥协，有的则一厥不振。
傅振俊隔着口罩，轻声道：“那我大概要赔偿多少，才能弥补公司的损失？”
俞总：“三百万。”
李勋泽的父母都惊呆了，三百万……这绝对是要砸锅卖田举家还债的节奏了。
李勋泽的父亲立刻道：“三百万这么多钱，我们肯定还不出来的。”
于潇笑道：“不会的，勋泽工作了这些年，不会连区区三百万都拿不出来的。光是现在住的那处房产就不止这个数了。”
李勋泽的父亲半信半疑。
傅振俊查看手机短信时，发现李勋泽的手机上面有银行余额提示的短信。上面很清楚的的标明了李勋泽的余额大概有一百多万。也许李勋泽还有其他投资或是在其他银行还有存款，但如果真的拿出三百万，那么这些来年，李勋泽所付出的一切，将化为泡影。
“……我整容也不止一次二次，公司怎么可能会不知道，说什么报备不报备，我当时的经济人肯定知道，你们既然默认允许了，那么整容失败，公司也得自己承担不是么。”
一旁坐的金姐立时站起身来，神色激动至极：“以前整容都是公司安排的，自然无可厚非，可这次你跑去整嘴唇，什么时候知会过我？说是陪游，结果自己偷偷跑去整。到时候，后面行程排得有多满，公司花了大力气为你争取了这么多的机会，能红的机率很大，公司里挤破头想上的都拦下来的，你倒好，把一切都搞砸了，现在人家上门告毁约要赔偿，倒都推到公司头上了。”
傅振俊看了看金姐，想到在医院病房见过此女，原来竟是李勋泽的经济人，那么这个女人将十分了解李勋泽，甚至可以说知道的一清二楚。
对方人多又如何，傅振俊又岂会轻易被他们的三方两语给压垮。
“这个合约上有一个条款，上面说，当艺人遭受诽谤、恶意造遥、甚至是有损形象的一切举动时，公司有义务为艺人保驾护航。”
“当然，我们飞娱公司一直希望艺人与公司能达到双赢，皆大欢喜。”
“可我为什么要去整嘴巴，你们想过没有？这究竟是谁的错。”
于潇还没有开口，金姐又跳起来：“范天后被指鼻子不够挺，你看她整了没有。苏天后被指嘴巴大，你看她整了没有。孙天后被指方下巴，你看她整了没有！”
傅振俊心道，打哪来的这么多天后。
“如果我说你嘴尖会啄人，你会生气么？”看到金姐瞬间涨红的面容，他的眼里浮上讥讽。
“你敢说我是尖嘴鸡！”金姐尖叫起来，端起身前的茶杯做势要泼，身侧的众人连忙抓住她的手，按住她的身体。
傅振俊道：“我可没这么说，只是从面相学出发，嘴巴尖的人，说话不饶人之外，还会啄啄这个，啄啄那个，不见得有理。……我这样说了，你每天照镜子会不会在意自己的嘴巴，会不会想，真象一只尖嘴鸡。”
金姐突然哭起来，跑了出去，旁边的小助手，连忙追出去了。
傅振俊轻叹，他不喜欢咄咄逼人的女子，一向不喜欢。
于潇道：“你刻薄话少说几句吧。”
傅振俊：“如果基于公司的立场，就算我说了这世上最刻薄的话，你们也要维护我艺人高尚光辉的形象，大赞我说的对。”
“……”
当那个主持人在综艺节目上出言讽刺之时，公司做什么了么？什么也没有做。那个时候，完全可以把许多艺人的面相、甚至是那个主持人的面相拿来做文章反击。这些都是表面上的原因，傅振俊想到微信上那具所谓“干爹”拉黑李勋泽的时间，再对比当时综艺节目的播放时间，有些东西不言而喻了。
李勋泽不管有没有整容失败，注定是要被放弃的。那么，在生日聚会上的表演也不会是他，他绝对出席不了。设计让李勋泽离开娱乐圈，并且永无立足之地。虽然到现在为止，他还不清楚，这个所谓的“干爹”究竟是谁，可是……这样只手遮天，绝非泛泛之辈，在娱乐圈必定有名望有地位。
俞总：“我倒是不知道，你嘴皮子这么利索，如果是这样，以前应该给你安排脱口秀或是主持综艺节目之类的，不过现在说什么也晚了，公司一定要这个数字，少一分也不行。”
傅振俊指着那一叠的合约：“都拿过来，我看看。名不见经传的李勋泽究竟接了些什么狗屁的工作，能让公司遭受到如此大的损失。”
一旁的吴纪选将合约一一递过去。于潇却端起茶杯，心里觉得说不出的怪异。
傅振俊接过合约，只看了一张就心中有数了。
李勋泽能挣钱，不过他的钱都是在陪吃陪喝陪玩陪游陪睡当中挣过来的，绝大部分都是公司安排的，这些收入不能见光。单单手头这几份合约，能凑齐五十万就谢天谢地了。
“你们觉得这些值三百万么？”
“这些自然不值，可是这份合约，你看过没有。在海上别墅举办的生日庆典上演唱歌曲，那场生日会都有些什么人参加，你也是知道的。多少人挤破头想去唱啊，都要倒贴钱占名额。结果快到时间点了，你才现身，脸还搞成这样，怎么表演啊。”于潇说起这个就来气。
傅振俊冷笑道：“这么多人想上，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我没去，公司难道就找不出第二个人去表演么？”
“你还说，其他艺人哪个手头没工作，就算刚好有空闲，可节目是要排演的，歌是要练的。最后是应豪当众弹了一曲钢琴，才把这件事圆过去的。”
“那不是正好，应豪出了风头，主人家又听了大明星的表演，这也是双赢。”
于潇骂道：“双赢个屁！应豪是做为朋友应邀而去的，他去表演了，都成什么了，自贬身价啊。别人还是要公司赔偿，这是为应豪鸣不平，你懂了没有。”
傅振俊道：“那他们是打着应豪的名头开出了赔偿金，那如果应豪表示不在乎，他乐意自贬身价，是不是这赔偿金就不需要了。那么我所要赔偿的，只有公司这一块，基于公司保护力度没有到位，我认为公司应该撤销赔偿。”
当听到“应豪乐意自贬身价”，于萧想笑，更想说，应豪还没那么贱。李勋泽以为他不了解昨晚发生的事情，那就大错特错了。他正想开口，却接到应豪打来的电话。
于潇起身外出接了，然后吩咐吴纪选立刻订机票。
吴纪选：“豪哥不是要亲自到傅振俊的墓前献花么？现在订机票，等明晚又得回来？”
于潇摆摆手，示意他不要多问，只管照做。
这么大的事情，应豪事先都不先与他通通气。这世上凡事要留有一丝余地，要知道，人在做，天在看。
而且这样做，完全不值得。这件事情，其实跟应豪本身而言，关系真不大，只是舆论风向逼到这种境地。如果按之前的安排，摆低姿态，一切都会没有问题的。
闹得越大，越不能收场。
等于潇回到茶室，俞总站起身，仿佛这场谈判已经结束。
“……”
一行人往外走时，于潇便道：“谈下来了么？”
俞总：“先等一等，我怀疑……李勋泽根本就没有整容失败。”
“这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他口齿这么清楚，象是嘴歪的人么？”
“就算他嘴没歪，可公司已经决定要跟他解约了。”有些事，大家心知肚明，有些人面子这么大，老板能让旁人欠一个人情，损失一个整容失败的艺人，又算得了什么。
“为什么要解约，与其便宜别人，还不如先观察一段时间。”
“……”看来有些事俞总竟然不知道。
第11章 自己的头七
chapter 11
饭局结束后，回到别墅，应豪便吩咐余贤静收拾行礼，并且通知剧组，让他们统筹一下再重新调整拍摄进度。
余贤静心想，剧组那些人好不容易排出来，又得重排，估计在心里要骂死应豪了。
耍大牌！
应豪直接冲进洗手间里，呕吐起来，晚上享用的美食全部还给了马桶。一直吐到只能呕出酸水为止。
最后他拧了毛巾擦了脸，镜中的这张英俊的面容，连续数日的重压和熬夜显得疲惫不堪。明天一早的飞机，几年来，他就这样不停的东奔西跑，从这个城市飞到另一个城市，从这个剧组赶到另一个剧组，有时候连赶三个，时间表排得满之又满。他就象一台机器，连续不停的运转，也终于卡壳的时候。
可他不能停下，不能……哪怕是缓下脚步，一瞬间将有无数的人超越他。所以纵然不择手段，也不能让自己停下来……
傅振俊从楼梯上下来的时候，应豪正坐钢琴前面疯狂的弹奏着。
那如狂风暴雨一般的节奏，排山倒海一般的充斥着整个客厅。看似杂乱无章的乐曲，是情绪的极致爆发。他默默的听着，感受着其间的痛苦、不甘、控诉和无奈。
应豪全神贯注，表情痛苦纠结。他仿佛沉浸在音乐的世界，直弹得汗流浃背，直弹得天昏地暗。到最后，他双手重重的疯狂地压在琴键上，整个人喘息着徒然的坐着。
良久，他站起身，转头发现正站在楼梯上的傅振俊。
应豪吓得大嚎了一声，大骂：“你他妈的站在那里吓鬼啊！”这大半夜的，突然出现一个戴口罩的人默默的盯着你，想想也够毛的。
傅振俊从楼梯上下来，用手摸摸口罩，平静说道：“虽然你弹的很好琴技超群，可现在已经是午夜十二点多了。”
“我在自己家里弹，要你在这里叽叽歪歪的。你怎么还没有走？！我跟你说过的，今天必须得搬。”
傅振俊：“东西都收拾好了，明天就走了。在走之前，我有一件事情，想询问一下你。”
“？”应豪在沙发上坐下，望着黑漆漆的影院屏幕，下意识拿起几上的洋酒，可一想到刚吐过，便又搁回去。
“听说，你在朋友的生日庆典上弹钢琴。”
“……”
“别紧张，我只想问一下，你表演时的真实感受。”
余贤静站在楼梯上探头轻喊：“豪哥，洗澡水放好了。精油也调配好了。”
应豪起身往楼上走。
傅振俊对着他的背影道：“你是不是很享受那种万众瞩目的感觉？”
应豪脚步顿了一下，“明天如果再让我看到你，我会报警。”
傅振俊喃喃低语：“明星生来就爱出风头，什么自贬身价，这赔偿真够冤的。”
他心里想象着，应豪穿着专门为他个人定制的西装，璀璨的灯火之下，肆意挥洒自己的才华，在轻快的钢琴曲声中，勾走所有宾客的神魂。
有些人天生就那样光彩夺目，应豪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傅振俊目送着应豪的身影消失在楼梯转弯处，独自坐到方才应豪坐过的沙发处，拿出手机查看一切关于应豪的讯息。
应豪洗了澡，敷完面膜，吃了胃药之后，上床睡觉。
一晚上噩梦连连，有一个警报一直在呼叫：前方高能！前方高能！前方高能反应！！！！
可前方锦绣繁华，天际祥云环绕，几欲飘飘然似神仙一般。
他就站在那里，犹豫不决……可他一定要走下去的……
沿路连绵不断的美景，远处一望无际的蔚蓝海岸，让他的戒心瞬间消失，开着法拉利就开飙了。
只是，这明朗的色彩为何总是笼着一层阴影呢？
他不明所以的抬头望向天空，然后发现天上有一张脸正俯视着他，居高临下，眼神晦暗不明。这个黑白的面容分明是傅振俊年青时的形象，是网上用来祭拜登出来的遗照。
应豪只觉毛骨悚然，将车速开到了极致，可那张脸依旧在那里。然后这张脸朝他咧嘴一笑——操他妈一张歪嘴！
！！！！！！！
应豪顿时吓醒了，一身的冷汗。
看看时间，是早上六点多。他靠坐在床上，随手拿过一侧的ipad开始上网。
距离聚餐仅仅过去十来个小时，不知道现在事情进展如何。
他有些怕打开新闻了。
在仔细看过傅振俊的简历以后，他深切的觉得，无论这个人如何虚伪，至少他做了那么多的公益善事。装一会儿的好人容易，装十年二十年的好人难！难！难！
傅振俊甚至为救人付出了生命，这样的人该葬于烈士陵墓，他应豪给他鞠躬行礼又有何妨。不若这件就这么算了……
他犹豫地点开网页，却见特大的标题写着：大老虎牵出内幕交易，傅振俊被拉到聚光灯下。
“……”操他妈，动作太快了！
他根本不去看新闻的内容，因为真实性实在有待商榷。一切跟贪腐挂上钩，只要一经调查总能查出些什么来。天下哪有至清的水，就算傅振俊没有做动作，可集团公司那么多人，难保旁人私下动作频繁。
傅振俊一死，独子坐牢，整个公司群龙无首，再经有关部门这样一调查，分崩离析是迟早的事情。
然而这还仅仅是个开始。
墙倒众人推，历来如此。
应豪痛苦的闭上眼。
他上辈子究竟欠了傅振俊什么？！不管以后结局如何，这辈子都要被某种内疚紧紧缠缚住。
傅！振！俊！这三个字就会如同魔咒一般，跟定他了。
他将ipad扔在一边，自己拉过被子蒙上了头。
傅振俊和李勋泽的父母拿着行李下楼的时候，吴纪选和小源已经等在那里了。
“等一下去公司把解约合同签了吧，我的那个公寓做为赔偿抵给你们好了。”
吴纪选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微咳一声：“估计签不了了，我们俞总一早飞往了美国。”
傅振俊：“这种合约盖的是公司的章，俞总在不在一点都没有影响。”
“没人审批签字。”
“于总不是也可以说了算么？”
“于总一早陪豪哥去剧组了，现在飞机估计都已经起飞了。”
“……那这件事怎么解决？”傅振俊都觉得莫名其妙。说要解约的是他们，可结果甩手不管了，这算是耍他么？
吴纪选耸耸肩：“没有解约，你还是公司的艺人，只是你脸现在这样，公司不会安排活动给你。”
傅振俊：“那我还是公司职员，有基本工资么？”
吴纪选笑了：“有，基本工资三千五。不过，你合同违约赔偿金是公司帮你交了，基本工资你算一算，要扣个几十年才够。”
“……”
李勋泽的母亲道：“那我儿子回家重新找工作，成不成。”
“只要不能演艺界的工作，什么都可以做。香港的一些女演员没活干，在街边卖鱼蛋，有到酒吧卖唱推销啤酒的，有推销保险的。三百五十九行，行行都能出状元。”
傅振俊看着吴纪选嘲弄的脸，好笑道：“确实，要好好想一想，以后做什么。你别看卖鱼蛋卖小吃，人家一年挣个几十万很轻松。”
吴纪选道：“你要是到街边卖小吃，我头一个光顾你的生意。”
“那好，等我先练起来再说。”
吴纪选看他说的认真，也不知真假，心想，艺人落魄了，为了生计，到时候别说，还不得什么都干啊。
把李勋泽一家人送走，他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傅振俊和李勋泽的父母被送到李勋泽的公寓门口，这里位置有些偏，房子有点旧，不过房价还是那么回事，居高不下。
他随便逛了一圈，打开卧室的时候，发现米色床单上一片暗沉之色。
那些抽屉柜子他都不想打开，也不想看。
他将卧室的房门合上，然后对正在四下查看的那对夫妻说：“回家吧，这里就挂牌出售了。”
“干什么卖啊，放着出租，你一辈子不干活，就有口饭吃了。”李勋泽的父母脸上终于露了了一丝笑容。
傅振俊心想，他们若是知道，这房子是李勋泽用什么换来的，大概是笑不出来的吧。
他们订的机票是下午的，在前往机场的时候，意外的经过了河滨公路，在那里傅振俊死了，而今天恰恰是第七天。
在那出事的地点，唯有往来的车流，冷漠的穿棱着，纵然有停驻的，也只因为红灯的关系。
傅振俊道：“停车，我想到河边看一下。”
李勋泽的父母连忙对视了一下，赶紧下车，“河边有什么好看的。赶紧上车吧，人家司机还等着呢。”
傅振俊望着悠悠河水，突然笑道：“七天前这里有人落水，有个傻逼去救人，结果自己死了。”
“啊，那可是好人啊，唉，这年头好人不长命啊。”
“七天前，那今天岂不是头七。唉呀，赶紧走吧，免得招惹什么不好的东西。”
“……”
傅振俊失笑了一下，转身回出租车的时候，发现不远处的河岸边搁着一束白合花。
白的那么的刺眼……孤独地犹如一抹讽刺……
啧，原来世上傻逼不止一个。
第12章 机场撕机票
chapter 12
国际机场大厅
坐等的一家三口中，夫妻俩一直担忧地看着戴着口罩正闭目养神的儿子，那眉眼无论如何与小时候联系不上。听人家说，在脸上动刀子可疼了……这得受多大的罪啊。
这时，不远处有三个女孩子发现了他，正拿着手机对准他猛拍，并且低声兴奋交谈着。
“冬冬啊，中午你也没吃饭，飞机要三点多才登机，就算飞机上有提供晚餐，怎么也得五点钟……你要是怕吃东西被人看见，我们给你挡着，你吃……你看看，你爸刚才过去买的一根玉米和牛肉干。”
鼻尖闻到了玉米的香味，傅振俊睁开眼睛，看着李勋泽母亲手上拿着的食物，摇摇头，表示自己不饿。
他算是败给这对父母了，当时身份证上他光盯着照片看，没注意上在的名字。听一次就被李冬冬这个名字给雷翻一次了。他就想不明白了，这对父母也是有文化的人，怎么就想到给儿子取这么个名字？
上幼儿园时叫叫倒可以，可等李勋泽七老八十了，还被人叫冬冬，这象话么？！
这时旁边那三个女孩子偷偷的靠近，再次拿出手机来拍照，然后发到朋友圈去晒。
傅振俊转头看了她们一眼，那三个女孩子连忙假装玩自拍。
其实自他坐在大厅之后，经过的人无不转头看他。是不是这些人都想看看他口罩底下的真容？李勋泽虽不出名，但他的歪嘴出名了。
身旁李勋泽的父母开始兴高彩烈地跟他讲起家里的种种，说他这五六年没在家，大哥升职了，二姐生了二胎，前阵子小孩子都他们俩夫妻带，吧啦吧啦吧啦。
傅振俊默默的听着，心里吐槽计划生育去哪里了。
不知何时起，这种日常老百姓的生活就离他越来越远。过的日子也是各种高大上了，接触的人，融入的圈子都完全不同，做起事说起话，有时候难免居高临下了。
如果说傅振俊有什么遗憾，那这个遗憾就是没有把儿子培养成一个合格的接班人。
象他的一些朋友，早早就让孩子接手家族事业。各种头衔排得满满的，拿出的名片都极为振撼。他知道那个孩子心里有个疙瘩，可他怎么问都没有用，只是用挑衅憎恨的眼光看他。
单身父亲把孩子养大，结果换来的是这样的眼神，他心里想着：白眼狼！
可现在就算他成为了另一个人，心里却依旧记挂着这小白眼狼。明天是傅振俊下葬的日子，小白眼狼会难过会伤心么？
这时，三个女孩子中一个烫发卷发的忽然走了过来，轻轻戳戳傅振俊的肩膀。
傅振俊转头看她，李勋泽的父母开始聊当地见闻的势头也停下来，一同望了过来。
“请问，你是李勋泽么？”那女孩子轻声问。
傅振俊：“是。”
李勋泽的父母：“不是。”
三个人同时：“……”
那女孩说了句“打扰”噔噔噔地跑开了，回到了同伴的堆中，然后气氛转变。似乎在朋友圈里卷起了一场小风波。
李勋泽的母亲道：“你干嘛要承认，到时候万一来个变态的，要扯你的口罩怎么办？！”
“是啊，既然回家，以后你就是李东东，什么勋泽这么难听的名字，还承认做什么。”
傅振俊轻笑一声，李东东啊……他还是给自己起个英文名吧。
李勋泽的父母又开始了对话：
“回去以后，不如开店吧，又不用学历，做生意做个几年，经验就出来了。”
“可问题是，他能做什么生意啊？”
“隔壁家的儿子大学毕业也做生意，人家开淘宝店，据说一年能挣几十万。”
“淘宝店，卖什么的？开在哪条路？”
“是在网上卖衣服，多好啊，不用给人家看到脸。”
“……”
傅振俊拿出手机，开始看新闻。
突然间他坐直了身体，神色也变得极为冷肃。
“有关部门紧急叫停傅振俊入葬烈士园陵！”
……这是怎么一回事？
他直接搜了“傅振俊”三个字，顿时间，无数新闻跃出来，抢占他的眼球。
“傅振俊所创集团公司主要负责人被带走审查，具体信息尚未透露。”
“傅振俊假捐事件，给公益人敲响道德的警钟！”
“傅振俊死亡事件大揭密！非正常死亡内幕疑似情殇！”
傅振俊一生经历过大起大落，闯过多少风浪，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业内人士一直称他“冷静、从容、睿智”。哪怕是这样的他，也不禁为网上翻天覆地的评论吓了一跳。
什么叫傅振俊死亡大揭密？
内幕？什么内幕？连他这个当事人都不知道的内幕，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他立时点开那个链接。
一张模糊的图片映入眼帘，是他跳入水中救人的场景。
而下面一张是被救女子出现在医院的照片，下面标着：杨某某被始乱终弃后由母亲陪同做人工流产。
那编者用模凌两可的语气，暗示性表达了这其中必有不可告人的联系。
傅振俊：“……”
他真想大笑，可真能扯啊。这样造谣生事、恶意中伤、栽赃嫁祸一个已死的人，有意思么！
然后，他打开另一篇新闻。
里面详细描述了获救女子杨某某是从乡下农村来城市，而后被骗，从事娱乐场所工作，在被某个老板强迫之后，未婚怀孕被遗弃。而这一篇里面大胆地将矛头指向傅振俊。
看到这里，傅振俊只觉脑中一根弦嘣断了，气得浑身发抖。
简直是胡说八道。
这还没完，还有更多的新闻，关于傅振俊的，几乎全部是负面消息。什么假捐，什么包养……都是闻所未闻的。
然而更让傅振俊心坠入冰窖的是其中刚更新的一条消息。获救女子杨某某已经承认与傅振俊关系菲浅，证实腹中已流产的孩子确为傅振俊所有。并且编者添油加醋的用更加煽情的方式将整件事描述成了一个悲剧故事。而他变成了玩弄涉世未深的女子，且只用几百块钱将人打发的恶棍。他的死是上天的惩罚，他的死是公道自在人心的表示。
……
常说，救人的反被讹，伸出援手的反被拉下水，这世界道德沦丧！良知泯灭！人性垮台！如果他傅振俊还活着，哪个敢将这样的脏水往他头上泼！
这一刻，他不知道自己该哭还是该笑，亦或是哭笑不得，这个让人哭笑不得的世界啊！
他木然的呆坐着，盯着手机发愣。
“冬冬，你怎么了？”一只手朝他伸了过来。
傅振俊警觉地往后一靠，才看清原来是李勋泽的母亲。
“你哭什么？”那女子轻声低语，仿佛怕被人听到似的。
第3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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