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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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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强制渣男从良记 作者:笑客来

    第7节

    长安城中人,一年到头看到这种初初进长安傻眼发呆的土包子可是见得不少,一见沈方良这一行人的衣着表情,就有不少旁观者暗暗在心里啐了句“田舍奴”。

    一众人里表情比较平静的一个是阿傻,因为他傻,不管见到什么都傻笑,另一个是尹日升,因为他幼时父亲殿试中举后,曾经举家搬来长安城,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所以对长安城的壮阔雄伟还有些印象,也就见怪不怪了。

    作为一个见过大裤衩、福禄寿喜种种神奇建筑长居后世京城的富有人士,沈方良是最快回神的,然后打了个响指,道:“走了,找地方睡觉,最好今天把租房子的事情搞定,不然回头要睡大街了。”

    严瑾被沈方良的响指惊醒,从被震慑得呆愣的状态中回神,然后反应了下沈方良方才的话,想到在西湖书院分别时李易甫说的话,道:“我们不去找李易甫吗?他说他家在长安附近有庄子,我们拿他的名帖可以去寄宿。”

    沈方良直接道:“我们找地方住下来,回头再去找他。”早年独闯京城拼事业时,人情冷暖沈方良没少尝,那时没法子,眼下他又不是没钱,自己租个房子自己住,怎么舒服怎么来,说到底,沈方良还是享受至上的渣,能舒服绝对不会让自己难受的。

    张献忠不比严瑾年轻,更知世事些,倒是有几分能猜到沈方良的顾虑,所以没问沈方良为什么不去李易甫家蹭房子住,转而问道:“我们该去哪里租房子,我们刚到长安,人生地不熟的,哪个牙行能信得过都不知道。”

    听到张献忠这话,沈方良直接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正是蒋世伦送他的那块地鼠门令牌,扫了眼地图上最近的地鼠门分坛的位置,沈方良直接揪着一众人便大踏步向那处进发了。

    他们自是不可能一路都沿着朱雀大街走,中间穿过各个坊间路径,房中有酒楼正在宴饮,二楼打开的窗户间见莺歌燕舞,有反弹琵琶,胡旋舞身姿缭绕,乱花眯眼,有人击牙板长歌纵酒:“忆昔洛阳董糟丘,为余天津桥南造酒楼。

    黄金白璧买歌笑,一醉累月轻王侯。

    海内贤豪青云客,就中与君心莫逆。

    回山转海不作难,倾情倒意无所惜。

    我向淮南攀桂枝,君留洛北愁梦思。

    ……”

    有闹市欢腾,高搭戏台,相扑博弈,众人欢喝叫好,有蕃人胡人在坊间闲手作乐,多有草原苍茫之声,有管弦丝竹别作,中正雅致,欢喜有之,悠远有之,旖旎动人,有铺叫卖胡饼浆水,香气袭人。

    千般风流,万种繁华,一派盛世长安。

    沈方良从人潮汹涌的长安城内拎着他家败家子,扯着他家的傻子,时不时的回头盯着那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呆子严瑾和张献忠,艰难的穿行,终于找到地鼠门的那处分坛,把手里的那张令牌扔到那守门的地鼠门弟子手里,道:“给我找个可靠的牙行,我要租房子。”

    李熙宁正在京城平康坊里最大的酒楼,偷空从宴会里跑出来,站在门廊外看着一片灯火映照人声繁闹的平康坊,屋中丝竹弹唱,琼浆玉液,玉盘珍馐,也有名气冠绝长安城的伎人赔场,好不热闹,屋外,那一个一个亮着灯火的房间里,也一样十分热闹,因为那里也是如此间这样的宴会正酣畅开饮。

    自从进了京城,他无一日不过的如此热闹。

    因为他父亲闭门谢客,有心人找不到他父亲,就只能找他,而他父亲也知道,即使靖平郡王府摆出一副闭门谢客的样子,也是不能做的太绝的,做父亲的避而不见,做儿子的就要摆出点儿晚辈的谦卑态度,出来应酬了。

    所以李熙宁自从进了京城,一直过得很热闹,可是此时,他却突然有些厌烦这种热闹了。

    他想起在西湖书院时,他在沈方良的那处小院子里,喝着美酒,只有美酒,沈方良那个小气鬼没给他们上菜,他们就这么饿着肚子喝得酩酊大醉,可是那时,他觉得很自在。

    他有点儿想念他在西湖书院认识的那几个同龄的朋友了。

    “世子,再发什么神啊,来喝酒啊,可是该你行令了。”

    身后有人呼喝,李熙宁只得收敛了神色转头又挂了笑颜转身应酬,道:“这倒是我的罪过。”

    (注:此处诗词引用李白的《忆旧游寄谯郡元参军》)

    第56章 令狐少卿番外

    残肢断臂,血腥味弥漫,伴着腐朽的恶臭,残阳如血,映照着战后这非人的残酷大地,尸骸遍野,却是哪家子弟哪家夫君哪家兄长,早不可辨别。

    那样的场景是永远挥之不去的噩梦,可是那也是在令狐少卿的年少时光,最长经历的场景。

    令狐少卿,南海剑派嫡传弟子,国难当头,南海剑派鼎力支持安平郡王府抗击外敌,令狐少卿就是那时来到安平郡王府,认识了他日后一生忠诚的主上,还有如兄如父一般的名剑侯江轲冉。

    名剑侯江轲冉很年轻,至少看着是很年轻的样子,如果不是师父与这看着十分年轻的名剑侯称兄道弟的样子,令狐少卿还不知道原来眼前这个看上去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家伙,是和自己师父明争暗斗了半辈子的死对头,是自己的长辈。

    “他怎么看上去这么年轻?”那时还很是一派孩子气的令狐少卿这样问师父。

    鬓角微白的师父翻了个白眼,道:“当年名剑侯府中闹家丑,那一代的名剑侯江朝义把自己的长子江元秀赶出家门,本想将家业传给次子,谁知后来揭出来,他那次子竟不是江家血脉,呵呵,后来啊,江朝义无法,只得又去求长子回家,可是那江元秀却不愿意,好在江元秀孩子够多,把其中一个送回名剑侯府,继承江家家业,还附赠了他看家的绝学《九转心经》。”

    “《九转心经》很厉害吗?比我南海剑派内功如何?”令狐少卿问师父道。

    “哼,我南海剑派《惊涛拍岸》乃是祖师爷从磅礴海浪中修行时悟出来的,乃当世数一数二的内功心法,只是比之《九转心经》……养颜效果差点。”令狐少卿的师父这样回答道。

    了解师父倔强不服输的个性,所以令狐明白,能然师父说出一个养颜效果比不过,其实就是再说《九转心经》比《惊涛拍岸》要更厉害就是了。

    那时的令狐少卿还很稚嫩,还会怀着很是少年意气的想法,颇有些不忿自家门派被比下去,虽然作为晚辈不敢和名剑侯江轲冉相争,却时不时的针对下名剑侯带着的那个和自己同龄的小孩子聂长歌,总会把很是腼腆聂长歌惹哭。

    每次他把聂长歌惹哭了,那时还只是安平郡王府旁枝子弟的圣上,带着那时还年幼的靖平郡王时常来拉架,拉着拉着,就拉成一团了。

    那时于存勖还没有叛变,他们都还没上过战场和突厥人血拼过,还不知道所谓的战争是那样的残酷。

    令狐少卿生平第一次杀人,是在摩尼教突袭的那天晚上,也是那一天他第一次见到了摩尼教的那个不知道活了多久的老怪物。

    师父是在那一次受重伤不治才去世的。

    他尖叫着用手中的宝剑拼命的砍杀,想要冲到师父身边,可是师父和那个老怪物交手时挂起的劲风把他整个人吹得摔了出去,是名剑侯江轲冉接住了他,然后把他扔到聂长歌的怀里,厉声道:“长歌,看住他!”

    然后名剑侯江轲冉飞身上前拔剑相助师父去了,可惜晚了。

    师父伤的很重,后来令狐少卿才知道原来师父可以伤得不那么重,因为南海剑派的轻功自有其独步天下之处,师父其实可以跑,面对那个非人的老怪物,他其实可以跑,可是师父知道如果他跑了,已经外出支援前方战场的名剑侯未归,安平郡王府中无人是那老怪物的对手,一定会惨被屠戮,那么很可能,十年前于存勖叛乱导致收复北面故土的时间再次推迟的事情会重演。

    所以师父没跑,明知不是那老怪物的对手,明知必死,可是师父还是留下来,拼尽生平所学,死死拖住那老怪物,为其他人争取逃跑的时间。

    令狐少卿记得,名剑侯为了师父的伤势,耗尽真气,用尽办法,拖了近两年,然后实在无法,不得不上少林寺求取《易筋经》为师父的伤势争取一线生机。

    那时令狐少卿已经不再稚嫩天真,抱着手中长剑银枪上过战场厮杀过的令狐少卿,已经有了几分日后那个令天下胆寒的天下第一高手的模样了,冰冷、无情,凛然不可犯。

    令狐少卿记得名剑侯带着他和聂长歌上少林寺时,他看着那一派佛雾缭绕中隐世安宁的寺庙,看着那些打坐参禅的“得道高僧”,心中翻腾的不是对佛祖的敬畏,不是到了礼佛之地应有的安宁,而是愤怒,因为他那日日萦绕鼻间的血腥,那不可解脱的噩梦。

    他看着名剑侯与少林寺的僧人们低声下气,费尽口舌,道:“不论南海剑派祖上与中原武林有何过节,但现在张守成是为了抵抗外敌才受此重伤,不论是什么过往,都该过去了,救人要紧。”

    他记得百般恳求不成,有少林俗家弟子讽刺名剑侯道:“名剑侯与南海剑派也未见得和睦,过往纠葛也不见少,怎么突然变得如此亲近了?”

    他记得永远一副温文儒雅的名剑侯第一次怒了,如玉的眉眼如挂寒霜,眼睛里有火在燃烧。

    他记得名剑侯站在那里,对那些僧人道:“江某不才,昔日与南海剑派掌门张守成确实多有摩擦,可是江某知道一点——国仇面前,家恨不算什么!”

    他记得他握着手里的长枪,指着那些秃驴喝骂:“天下生灵涂地,百姓哭号,中原大地处处埋骨处处鬼哭,尔等习武之人,修佛之辈,如果能眼见家国浩劫而独善其身!佛家慈悲,你们修得是哪家的慈悲!”

    那种愤怒,在很久很久以后,令狐还记得。

    后来师父不在了,名剑侯也死在那个老怪物手中,令狐少卿也不记得他送走了多少长辈多少故友,直到长安光复,直到那个昔日总是给他和聂长歌拉架的少年做了皇帝。

    看着昔日残破的长安一点点的修复,就想这中原大地一点点的修复着满目苍痍,令狐想,这是他要守住的长安,这是他要守住中原。

    为了这个长安,为了这片中原大地,他失去了太多,有太多人付出了性命。

    他不能离开,他不能放手,否则他如何面对那些失去的先辈和同伴。

    可负生者,可负死者乎?

    第57章

    李熙宁转身回到宴席里,此次宴请他的主人很是用心,请了在京城中也颇为知名的邓都知前来,这所谓的邓都知其实就是伎人,但做得诗很是不俗,还曾拜得名师学得一手好琵琶,长相虽然不是那种细嫩得能捏出水一样的模样,但也算是眉目清秀,在这长安城中颇负盛名。

    席中大家行酒令,邓都知做了席纠,赋诗饮酒,偶有错漏加倍惩罚,又有丝竹管弦陪着奏,除此以外,每个参加宴会的客人身侧还有一个长相秀气的男孩子,李熙宁身边就有一个,此时正小心翼翼的给他倒着酒。

    “世子在想什么?”带着点儿小心翼翼的声音让有些走神的李熙宁回神。

    转头看去,只见那陪酒的小侍一句说完,似是觉得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有些惊慌的垂眸,那一低头的风情,竟是让李熙宁想到了沈方良。

    沈方良的相貌当真是好,精致秀雅,大大的眸子,像含了一汪春水,望人时让人心都恨不得化了,眼角微挑,加之素来那副冷然傲岸微微含讽的神情,让人半点儿都生不出亵渎的心思,这长安城中的有名的伎人,他这段时间也算是见了各遍,没一个比得上沈方良的,就算把他家里的那些侍宠都加上也是比不上的。

    这个念头方才从心中划过,李熙宁又暗暗扇了自己一下,怎么能把沈方良和这些人比,沈方良持身何其端正,武功卓绝,独当一面,对着尹日升那等废柴都不废承诺,这等高洁人物怎么是这些低贱之人能比。

    坦白说,人都是有些主观臆断的,初初相遇,沈方良的态度就很嚣张高傲,而当时李熙宁正隐藏着身份,态度就谦虚很多,彼此这样的态度相处时日久了,李熙宁就不自觉的把沈方良的位置看得很高,甚至某种程度上有点儿怕沈的感觉,这样微微仰望的错觉,让李熙宁下意识的把沈方良这个渣拔高到了一个沈根本不及的地步,而实际上,沈方良真的就是一个渣而已,此时此刻这个渣正在面临一个很头痛的问题。

    沈方良突然觉得他应该考虑找个工作了,因为京城房价太贵了,不是后世那个京城,是长安。

    要在长安城的好地段租房子,还是不算太贵的,但是架不住沈方良的要求实在太高,要有家里有独立厕所的,还要厕所离住房足够远不能有臭味的,要有独立水井的或者独立水源的,要门口附近基本没有人大小便的,街道不可以臭气熏天的。

    好吧,这在后世是很基本的要求,但在这个年代,可就是太高的要求了。

    在西湖书院,沈方良还可以将就下,洗澡可以翻后山泉水,上厕所问题,恩,已经被沈发明的新型马桶解决了,但西湖书院好歹四面都是好山好水,是个“山谷大学”,可是长安城是个大都市啊,试想一下,你住的小区满是恶臭熏天,喝的水还不知道是从哪个地沟来的,能忍吗?

    符合沈方良要求的房子只有两间,但都是只卖不租,一间好地段,超级大,好像是昔年某个犯官的房子,另一间呢,也很大,但地段比较差,周围很干净,因为基本没人住,前者很贵买完后还要再装修,因为犯官的宅子有很多装饰不是他们这些还没品级的读书人能用的,所以买宅子的钱折合黄金5000两,但后期装修重整费用折合黄金1000两,还有宅子太大需要雇人打扫的费用,这个年代没有集中供暖,这么大的宅子要买柴火取暖,这个年代夯土墙还是主流,虽然刷了油漆但有个风雨交加吹袭折耗等等的费用,年折合保养维护的物业费差不多要500黄金,还有这座宅子周围多是官员,不到宰相级别但也是显贵了,出门没几个昆仑奴开路都不好意思见人,公子哥儿身边没一堆疏通服饰就不是这个级别的人。

    这话是牙行那位来帮忙找房子的人说的,言下之意是几位初入长安的土包子,还是掂量点儿自己的身份地位吧。

    严瑾听得牙行牙人那话,气得直哆嗦,他本是个聪明不过的人,又颇为敏感要强,最是受不得别人轻视欺辱,张献忠微微皱了眉头没说话,尹日升呢,瞥了眼沈方良,没说话,阿傻依旧在傻笑拍手。

    严瑾刚忍不住想开口说什么,就被沈方良伸手挡下,世态炎凉,见高踩低,沈方良见得多也经得多,更重要的是他有一颗足够渣足够厚脸皮足够抵御的住这些坚强心脏,所以他笑着拍了拍那牙人的肩膀,道:“奉劝阁下一句,莫欺少年穷。”

    然后,拍出一袋子金子,直接跳过租房子阶段下手买房子了。

    买那间犯官的豪宅?不是,买那间长安城里偏僻没人住的里坊的那间。

    为什么?

    因为没钱,按照牙人计算的开销,包里只有十万黄金在任何大魏任何地方都是个豪但在长安城这个烧金如土的地方,沈方良觉得钱不够花了。

    家里四位不事生产的家伙要靠他一个人养,沈方良觉得亚历山大,考虑是不是该找份工作来赚钱养家了。

    干什么好呢?

    沈方良想起自己在青田镇给那个地鼠门的白护法治病的经历,然后考虑,他是不是该开个医馆?

    第58章

    长安城很大,当初收复重修时,大魏朝君臣憋着一股气,一定要把被突厥人毁得不成样子的长安城重修的金碧辉煌,然后一不小心使劲儿过头了,修大了,所以直到现在为止,哪怕长安城的常驻人口已经堪称天下第一,可是仍旧有的里坊是十分空荡的,住户户很少,而因为住户少,治安就差,小摊贩小铺子就少,如别的里坊早起有卖炊饼、浆水、胡饼等等,有摊贩挑着担子来卖各色日用物事的,这些空荡少人的里坊就基本没有,许多房子年久失修,多是长满杂草,显得很荒芜,然后一般人就更不敢也不愿住,就更荒芜。

    沈方良买的这处宅子,就是在这个地方,便宜,有独立水井,空间超大,可以有个很大的正厅宴饮,有五间前后进的卧房,还有独立的浴室、书房、厨房,后院还有个独立的不算小的花园,花园中隐约点缀着几件邻水带观花的阁楼,当然现在花园已经杂草丛生,阁楼基本变鬼屋。

    屋子很大,基本都要重修,墙快塌了,房顶漏了等等的,沈方良通过牙行找了工匠开始第二次的房屋改造过程,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又把他那话元宝买的铸造炉翻出来放到后院用来烧砖烧瓦。

    工程很巨大,然后家里废柴多,除了沈以外,那几个读书读得脸皮子薄的不行的家伙,基本上是不好意思去和匠人细细讨论这房子怎么弄,顺便砍价,所以沈又忙得爆表了。

    严瑾的腿在打哆嗦,颤颤巍巍的回头看着沈方良,咽了下口水,道:“那个……方良啊,其实咱们……咱们……我是说我可以不用去平康坊,咱们不用搬家,都是可以的。”

    严瑾与张献忠,忘了,还有尹日升,他们这些进京赶考的读书人,按照这个时代的风气要找些达官贵人行卷,增加自己的名气,这样有助于积攒名气,对科考的排名和以后的仕途都会有帮助。

    这年代的读书人,比较有身份地位的,把自己的诗文递给当世的显贵,如果是实在太穷太贫寒,够不上那些有名气的官儿的,还有个地方也可以有助于快速累积声明,哪里呢?

    就是平康坊,俗称红灯区。

    各位,大家没看错,就是红灯区,这里也是一个快速累积声名的地方,因为要知道纵观整个历史,我中原文化的红灯区,恩,咱换个说法,青楼,都是文人墨客很喜欢逛的地方,在西方很多观念没传入前,我们的青楼从来不是只是喝酒和,咳,的地方,多数的文人来这个地方是找的伎人是要看才艺的,是来和人家谈诗论画,顺便,咳,的,因此青楼之中便成了文人墨客最常去的地方,有些知名的伎人,还上通权贵下通士林,若是有些知名的诗词传唱于这些知名的青楼大家,自然也很容易传遍士林和仕宦之家。

    鉴于以上原因,严瑾和张献忠这两个穷得掉渣的纯粹土包子,没法子没介绍人能通显贵又想赶在礼部试前打出点儿名气的家伙,颤颤巍巍的向沈方良申请去逛逛红灯区,然后,不出所料,被沈方良笑眯眯的拒绝了。

    沈方良斜斜靠在案几后,一边盯着给自己翻修宅子的工匠,一边挑着眼睛盯着尹日升在边上抄书,尤其在严瑾和张献忠提出要去平康坊逛逛时,沈方良笑眯眯的仔仔细细的盯着尹,只见尹日升面色一派端正,目不斜视,正气凛然,握着笔的手半点儿都没放松的继续抄书,似乎没被严瑾和张献忠的话分了半点儿的神。

    沈方良暗暗在心中点头,心道:不管内里如何,最起码现在戏演得不错了,装模作样有了基础水准了。

    心中满意,沈方良笑得开心,对此时一副愁眉苦脸状的张献忠,道:“我给你的份例银子我看你都没舍得花,都攒下来给你家内室寄回去了?”

    张献忠听沈方良提到自己的内室,多少都猜到沈方良要说什么,叹了口气,道:“我内人过的辛苦,以前我都靠他养着,现在我有银子了,当然要寄回家,说实话,严瑾这个破主意,我是不同意的,只是礼部试的排名上,我等若多是籍籍无名,难免吃亏。”其实张献忠是真不愿意去平康坊,不管怎么找借口,他都觉得对不起他家内人。

    沈方良翻了个白眼,其实他对张献忠和严瑾这要去逛青楼的打算真没什么感觉,因为他本身就是花心大萝卜,就是个渣,还能反过来要求严谨和张献忠“守身如玉”吗?不过在身现在看来,这两个家伙已经是他罩着的了,他们去逛青楼,然后渣值增加了,那回头那业障会不会算到自己头上?

    不知道,不过还是不冒险的好,所以沈方良果断的把这两人的请求打回票了,道:“不用去那种地方,不就是名气吗?我有办法。”

    所以,就有了开始那一幕。

    严瑾骑着沈方良那匹不知道从哪里弄出来的全身漆黑只有四个蹄子是白的马,然后把严瑾这个完全不会骑马的家伙扔到马背上,让严瑾来一个闹事纵马。

    严瑾吓得腿肚子都打颤,颤颤巍巍的向沈方良请求咱们不玩了,行吗?

    沈方良笑眯眯的回应,道:“不行。”然后照着马背就是一拍,那匹乌夜蹄心领神会,嘶叫一声就奔出去了。

    不会骑马的严瑾抱着那匹乌夜啼的马脖子正在惨嚎,张献忠站在门边上一副不忍表情,沈方良则是冲着严瑾的背影大喊道:“放心,你很快就会出名了。”

    好在沈方良这处宅子实在太偏,整条街都没有几户人家,没什么人能看见这幅丢人情形。

    惨嚎着的严瑾心中痛苦呼号:我不要这么出名啊!

    严瑾骑着那匹乌夜啼,一路狂奔跑到闹事,惊到行人摊贩无数,不好好在没伤到什么人,然后终于,一亮豪华的马车正在街道上前行,那匹乌夜啼得了沈方良的吩咐,“嗖”的一声冲了过去,直直踹翻了这马车身侧的几个护卫家仆。

    一路暗暗盯梢跟随的唐独鹊眼见这一幕,心中快骂起来了,这个沈方良刚到长安城就闯祸,欺负谁不好,偏偏找到了当今国舅爷的头上了。

    只听几声惨嚎声十分凄厉的传遍整个街道,马车上一人俊秀公子挑开帘子站了出来,陪着这个公子一起的还有刚才一起宴饮过的李熙宁,两人从马车里钻出来,看着眼前情形,那位当今国舅爷,国俌的弟弟杨秀成皱眉道:“这是哪家的人,如此不懂规矩?闹事纵马!”

    一句话刚说完,这杨秀成便看到了那纵马的罪魁祸首,不是严瑾,是那乌夜啼,眼睛顿时亮了,拍掌赞道:“好马!”

    第59章

    李熙宁一打量那闹事纵马的人,却见这人十分面熟,再仔细打量过去,心里不禁一个咯噔,这不是严瑾吗?

    严瑾此时正牢牢抱着马脖子还在嚎叫,竟是没注意到马已经停了下来了。

    “啊啊啊!”另一声惨叫盖过了严瑾的惨叫,杨秀成的护卫大喊道,“死人了!他……马把虎子踹死了啊啊啊啊!”

    本来还在欣赏严瑾骑着的那匹乌夜啼的杨秀成猛然回神,转头去看自己倒在地上的护卫,那俗名叫虎子的壮汉,此时倒在地上脸色惨白气息全无,杨秀成的脸色瞬时便阴沉下来了,看得身旁的李熙宁心中惊跳。

    一个武功不算出众的护卫,杨秀成并没有那么在乎,但是闹市之中有人公然纵马踢死了他的护卫,这面子丢得可是大了,但还未待杨秀成发火,李熙宁插了句嘴,道:“我看还是先请大夫来看看,人命关天。”

    此时周围已经围了不少人,多是长安城的市民,都是看热闹的,杨秀成也不想被人传出一个不顾下人死活的名声,便转头吩咐身边人道:“我记得王大夫好像就住附近,去请他过来一趟。”

    王大夫是京城有名的国手,除了宫中专门给二圣看病的,京城中有不少达官显贵有病痛,比较信任的愿意经常找的,这位王大夫是其中之一,不过此时杨秀成找这位王大夫主要的愿意还是这位大夫离此处最近。

    果然,下人领命而去,不过片刻一位背着药箱的须发斑白的老头就过来了,刚一来就向杨秀成和李熙宁行礼,杨秀成不耐烦的摆了摆手,道:“先救人。”

    那王大夫见杨秀成如此,也不多礼了,转头就去掐那倒在地上的护卫的脉,这一模就叫道:“这人死了啊!都没脉相了。”

    严瑾此时已经不嚎了,他傻了,心道:死沈方良,你玩大发了!害死我了!

    杨秀成此时脸色阴沉的不像话,瞥了严瑾一眼,正要开口让人把这个敢扫他面子家伙抓起来送官,就听有一个十分清亮的声音道:“谁说这人死了?”

    随着这个声音,一个少年踏进了被看热闹的众人包住的这个圈子。

    本来已经有些冒火的杨秀成看到这个少年一愣,心中讶异想:这少年真是一幅好相貌啊。

    这一愣的时候,那少年已经开口了,道:“这人没死。”

    那王大夫见这少年开口就否定自己下得结论,心中顿生不快,冷哼一声,道:“都没脉相了还不是死了?”

    那少年笑了,笑得还颇为含蓄,但含蓄之中自有傲岸,道:“没有脉相就是死了吗?好吧,那现在我告诉你,他死了我也能把他救活。”

    王大夫听到这话,看着少年的眼神满是惊诧,他从医这么多年,还真没见过那个大夫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能把死人救活的,他一时间闹不清眼前人的来路,到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少年走至那到底的护卫身前,抬手握住那已经没有呼吸的护卫的手腕,探出一股真气,然后伸手在那护卫穷胸前拍出一掌,那护卫“啊!!”一声大叫,竟是醒了。

    周围人哗然,议论纷纷道:

    “真的救活了!真神啊!”

    “不会没死吧,只是闭住气了!”

    “不可能,王大夫都说没脉了,我们在边上都看了半天了,你看那人胸口都没动了,没气了还不是死了。”

    “这人真能把死人救活啊,不会是神仙吧。”

    ……

    李熙宁听着周围这群人的议论纷纷,嘴角有点儿忍不住的抽搐,趁着杨秀成没注意,向沈方良打了个眼色,眼神中的满是询问之色,意思再说:你到底在搞什么?

    没错,想来大家已经猜到了,此时在此显摆着把“死人”救活的家伙就是沈方良,眼见众人看着自己的目光都满是讶异,就连杨秀成都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沈方良微微一笑,走至杨秀成的身前,低头行礼道:“在下沈方良,那匹马是我的,是我不慎,致使马惊伤人,这里向主人家您道歉。在下粗通医术,方才为您的护卫诊治,那位伤者没事儿,只是一时被踢中的闭气穴昏厥了过去,没什么大碍的。”言毕又转头向那方才被马蹄踢到误诊为死的叫做虎子的护卫行礼道歉。

    沈方良的眉目含情,尤其是一低头的时候,收敛了眼里的锋芒,更是醉人,此时低头道歉,让杨秀成将心里的怒气都消减了几分,又眼见他的护卫此时已经站起来了,正拍着身上的灰尘一副没事儿人的样子,似乎真如沈方良所说只是一时闭气而已。

    李熙宁在杨秀成身侧,见此情形也道:“这沈公子我认识,他曾经救过我的护卫乔止。”

    杨秀成听到李熙宁这样说,心里最后的那点介意也没有了,至少是表面上看不出来了,毕竟靖平郡王府的面子还是很大的,尤其是在这个敏感的时候,所以他笑了笑道:“原来是世子的旧友啊,我看我家护卫也没什么,就无需介意,倒是沈公子你的医术当真了得……”

    说道此处,杨秀成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竟是怔住了,然后又回神,对沈方良道:“我今日还有事情要回府一趟,就不打扰沈公子了,请问贵府何处,来人定当登门拜访。”

    沈方良很自然的回报了自己现在的住址,不卑不亢,声音也不小,周围人也都听得一清二楚。

    杨秀成突然表示要回家一趟,李熙宁微微诧异,方才宴会散场后,他是想直接回靖平王府在京城的宅邸的,是杨秀成硬拉着他出来说要再玩点儿什么好玩的,他推不掉才与杨秀成同乘一车出来的,怎么此时杨秀成却要突然回府?

    不过这等贵胄之家教养出来的心性,毕竟深沉,所以李熙宁自是不会刨根问底,只是淡淡一笑道:“也巧,我上次走的匆忙,与沈公子失了联络,既然今日在京城巧遇,却是有缘,也当叙叙旧。”

    杨秀成见李熙宁给他面子不多问什么,感激的笑了笑,便欲李熙宁作别,李熙宁从杨秀成的马车上下来,也没上自家的马车,送别杨秀成后,转身打量了下那匹乌夜啼,又打量了下沈方良,笑了,道:“以前可不知道你有这样神驹。”

    沈方良挑眉,道:“我家有几匹马需要向你这位不辞而别的家伙交代吗?”

    李熙宁大笑拍手,这段时日与一干人等虚与委蛇,当真快把他憋死了,此时听得沈方良这等毫不客气的言语,竟是觉得很是畅快,道:“好你个沈方良啊,还是如此呛辣脾气。”

    久别重逢,其实沈方良也是挺开心的,呛了李熙宁一句话,听得对方不计较,然后也情不自禁的笑了,然后瞟了周围几眼,看着围观的人还是很多,便道:“行了,也别再这里堵路耽误别人了,身份如此高贵的靖平郡王世子有没有空闲纡尊降贵去寒舍坐坐。”

    李熙宁捶了下沈方良的肩膀,道:“行了,你不讽刺我难受吗?”然后又转头对抱着马脖子的还在发抖的严瑾,道,“你还不下马?”

    严瑾一脸苦笑,道:“我也下的来才行啊。”

    李熙宁听到这话满是不解,道:“你不会下马?那你是怎么上去的?”

    沈方良咳了下没说话,转身拉开严瑾死死抱着马脖子的手,然后飞身上马,坐在严瑾身前,转头对身后的严瑾道:“行了,别抱着马脖子了,抱着我吧。”

    严瑾一愣,怀中的沈方良腰肢纤瘦,若可盈握,转头间发丝擦过下巴,让严瑾的心都跟着下巴一样发痒的感觉。

    沈方良看不见身后严谨的表情,所以也没去注意,却是转而对一处人声鼎沸的街道方向轻声道:“有劳唐大人跟着我们这许多时日,辛苦了。”

    隐身在人群里的唐独鹊听到沈方良和他打招呼,也没回话,依旧隐身在人群里,沈方良见他不回话,也不多说什么,冷冷的瞥了一眼就打马回家了。

    第60章

    这个时候沈方良的那处房子也经修得差不多了,以沈方良这个渣渣的个性,是一定要自己住的地方十分舒适,所以这房子重修的很豪华,看得李熙宁十分咂舌,道:“这么个地方,这个地段,你也真是舍得花钱。”

    沈方良听到这话,有点儿调侃的笑了,道:“堂堂靖平王世子,天皇贵胄,竟也知道钱是何物?”

    李熙宁听得受不了,道:“你还嘲讽我个没完了啊,我又不是那些富贵教养的不知疾苦的贵公子,我靖平王府管的就是江南织造和军械局,我若不知钱为何物,我父亲若不能教养我知世事,岂非玩忽职守?”

    沈方良还没回话,急得在门口来回来去踱步的张献忠,此时看到一同策马而回的严瑾与沈方良,还有自西湖书院一别就没在见过的李熙宁,张献忠一时间反应无能,花了点儿时间才确认是李熙宁,才满是惊喜的开口道:“好你靖平王世子啊,你这次从哪里冒出来的啊?上次走的时候,可是连个告别都没有啊!”

    李熙宁听到这话,苦笑告罪,道:“是我的不是,上次是在是太过匆忙。”

    一堆人堵在门口说话也不像样子,沈方良道:“行了,我们先进去说话吧。”言毕,把严瑾从马背上拎下来,然后拍了拍那匹乌夜啼,让他自己去后院的马厩里,现在人这么多,他也不好公然把乌夜啼收起来。

    李熙宁身份尊贵,出门自然不可能是一个人,还有堆下人护卫,却是没见到乔止,沈方良家里没有下人,自然一切都是沈这个做主人的安排,所以便招呼这些下人去厢房休息,又转头去厨房去弄吃的,李熙宁的下人里头正巧还有那个在西湖帮沈方良搬家的那个,叫做石松的,也算是相熟,知道自家世子的那点儿小心思,哪敢让沈方良招呼他们,急忙道:“沈公子,您就别忙了,说句不客气的,我们也不是第一天认识您了,这里我们自便就好,你去陪世子说话吧,你们这么久没见了,你不知道,自从离开西湖书院后,世子特别挂念你。”

    沈方良也没听出这话有什么不对劲儿,也不和石松他们客气,道:“那好,厨房里有酒肉,若是吃完了,就自己去拿,不用和我客气。”

    石松笑道:“沈公子的厨艺,我们都知道一二,以前在西湖书院,我们可是长闻着你院子的香味馋得掉牙。”

    沈方良笑了笑,寒暄了几句就会厨房,直接回小厨房,用烹饪技能十分迅速的做了一桌子菜,然后嚎了一嗓子来端菜,严瑾也好、张献忠也好,可都不敢在沈方良面前说什么“君子远庖厨”之类的话,恩,其实也不是没试图说过,严瑾初时还试图讲道理,说自己是读书人,不应该进厨房,不够在武力值相差如此悬殊的情况下,后果,看沈方良吼一嗓子就屁颠屁颠跑来帮忙的样子,不用多说什么了吧。

    一边端菜,沈方良一边问张献忠道:“败家子和阿傻呢?我出门后他们乖不乖?”

    张献忠帮着端菜,道:“挺乖的,我让阿傻看着败家子读书呢。”

    沈方良听到这话,皱眉,道:“阿傻能看住败家子不出去,还能看住败家子读书?”

    言毕把手里的碗碟塞给后脚进来的严瑾,转身去书房了。

    一推开门,眼见尹日升正握着笔在桌子边很是认真的抄书,看到沈方良进来,一惊,有些近乎胆怯的看着沈。

    见到尹日升没有偷懒,沈方良倒是有些惊讶,在他心里,已经几乎认定尹日胜属于那种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家伙,可是最近一段时间这么乖巧,可是让他好生诧异。

    其实沈方良真是不知道,在经过他在西湖书院那么残酷的整治一顿后,尹日升对他的恐惧已经深入骨髓了,那段四肢被打断吃喝拉撒睡都要靠沈方良收拾,一不听话就用针尖扎手指的日子,已经让他把听沈方良话这个信念深入到骨髓,只要是沈方良吩咐的,哪怕沈方良不在边上看着,他也不敢违逆。

    这些沈方良还没什么感觉,他只是对尹日升的“乖巧”表示很欣慰,然后笑了笑,看着一边百无聊赖的玩头发的阿傻,道:“阿傻,看着败家子好好读书,晚上我做好吃的给你们。”

    一听到有好吃的,阿傻的眼睛瞬时就亮了,然后很是乖巧的点头。

    看着阿傻那一头纠结的头发,沈方良心中叹息,他不是没试着给阿傻梳过头,可是每次一梳完,阿傻都能扯开再次恢复一副疯子模样,久了,沈方良也不费那个力气了。

    吩咐阿傻看好尹日升,沈方良转身去正厅,那里已经摆了一桌小宴席,李熙宁很不客气的已经上手大快朵颐,一边不停筷的向嘴里塞一边道:“那个方良啊,我觉得这个全长安城的厨子加起来都没有你的手艺好,哎,终于能在这里吃一顿饱饭,不是只能干喝酒了。”

    李熙宁是真饿,在宴饮上你来我往,其实都实在交际应酬,时时刻刻绷着精神,哪里能吃的畅快,常常是一肚子酒水,然后饿着回家,现在他放松下来,就感觉那饥饿感更厉害了。

    严瑾也是饿了,今天折腾得他精神很是紧张,消耗比较大,也不客气,上筷子直接吃上了,和沈方良住一起后,他也算了解沈方良的厨艺水平,只要沈下厨,他绝对不会错过,一边吃一边问道:“那个败家子呢?阿傻呢?”

    沈方良道:“我让阿傻看着他读书呢,回头我再作点儿好吃的给他们留下。”

    李熙宁猛塞了一阵子,稍稍缓解了下腹中的饥饿感,听到沈方良这话,又打量了下这个屋子,然后皱眉道:“这里这么偏,附近有没有里市,买东西都要走很远吧,这处里坊听说有贼人流窜,治安不好,住这里真不要紧吗?沈方良却不是很在意,他以前作打工仔时一个人闯荡京城,租房子、搬家、家务活等等不都是自己一个人干,后来当了老板,也是大小事都要盯着的,习惯了独立习惯了什么事情都要抓在手里也不觉得累,便道:“没什么,买东西远有马我用轻功跑比马还快,至于治安不好,哈,贼感来抢我的偷我的,他们要敢来,到时还不知道谁抢谁谁偷谁呢。”

    李熙宁的嘴角有些抽搐,但心里也明白,以沈方良的个性,还真说必定能把敢上门的贼子反洗劫一遍,所以也不说这些,转而道:“家里这些事情都要你一个人忙吗?这如何忙的过来?不若我送你几个下人?”刚才沈方良去招呼他的下人和护卫的时候他就觉得不妥了,李熙宁平素往来的都是贵戚之家,这些人家里都有车夫有看门有护卫有下人有总管,李熙宁通常一下马车,后面的事情都是他家下人去和对方人家的下人去忙了,但到了沈方良这里,李熙宁立刻就察觉出不同了。

    沈方良听到这话,立时便笑了,点了点张献忠和严谨,道:“与其送我下人,不若想想看怎么让这两个吃闲饭尽快上岗呢。”

    若是以前,有人这么调侃话,严瑾肯定要发火了,但是和沈方良相处久了,有了几分近乎于家人间的亲密过感,知道沈方良说这话与那些见高踩低的人的意思不同,更多的是调侃,而且就算他想要发火,衡量下武力值,算了,还是低头吃饭吧,谁让拿人的手短,他和张献忠两个现在确实是靠沈方良这个“内室人”供养呢。

    李熙宁听到沈方良这话,苦笑了下,道:“我不是不想帮忙,只是现在朝中局势诡谲,我真要帮忙了,短期内似乎是好的,久了对严兄和张兄在仕途上的发展只怕不利。”

    严瑾心中其实是有点儿傲气的,除了和沈方良混熟了不拿自己当外人外,自负才学的他还真没想过要人帮忙,直接道:“礼部试在即,我等若不能凭借自己的才学于科制上得一席之地,是我等无能,何须劳烦外人。”说到这里,严瑾又忍不住对朝廷局势的有了点儿好奇之心,也兼着对李熙宁这个旧友的一点儿担忧之情,道,“我上次在酒楼里听几个读书士子闲聊,听他们说,你家现在可是风口浪尖上。”

    李熙宁听到这话,警觉的四处扫了眼,沈方良见此开口道:“放心,这里没什么隔墙有耳的事情,方圆三里内,有人靠近我的房子我都能感觉到,大理寺的人也好,其他人也好,没那个胆子靠近偷听的。”

    李熙宁微微安心,其实他在家里都不敢有话直说,毕竟长安城是天子脚下,大理寺高手众多,他都不敢保证家里不会隔墙有耳,不过沈方良说这里没有他倒是有几分相信,毕竟沈方良的武力值在那里摆着呢,所以李熙宁也直接道:“我父亲自从进了长安城,除了二圣召见,否则一直闭门谢客,父亲大人不见客,我猜代为出门应酬,哎,京中,景王与怡王两派,相斗日渐激烈,我想躲都躲不开,这个时候,若是严兄和张兄和我走得太近,只怕会受牵连。”

    其实说到底,李熙宁还是太过年少,虽然看上去老成持重,但到底不若他父亲城府深沉,这段时间憋得狠了,对着觉得能够信任的人,也是直言不讳,把心里的憋闷一口气全吐了出来,道:“京城里的几个大部,户部多是景王的人,吏部多是怡王的人,除了刑部多是老太傅的亲信、大理寺令狐少卿外,其他几个部也各自有山头,圣上要我父亲进京,是想着我父留在长安,分走景王、怡王一部分的权力,这几年,这两位也是闹得有些太不像话了。”

    李熙宁这里絮絮叨叨的说,一边吃一边喝酒一边发牢骚,严瑾与张献忠都是有心于仕途的人,听李熙宁的絮叨听的很仔细,毕竟这些第一手的朝局资料,若是平时,他们这等底层的贫寒士子可是没机会没渠道知道的,而沈方良就是听得比较无聊了,这方面他并不上心,在他看来能把尹日升即使考上科举后仕途不顺被折腾也是减渣值的一种法子。

    正在李熙宁絮叨的时候,沈方良突然皱眉,道:“有人在往这边走。”

    李熙宁住了口,神色微带警觉,严瑾和张献忠也不自觉得向门外望去,只有沈方良很是利落的起身去大门口开门,只见一辆通常是运菜的板车上躺着一个年轻人,正被一对老人拉着向沈方良家的方向走来。

    那板车很大,加上一个年轻人躺在上面,要拉动其实需要很大的力气,可是在板车前面拉车的不是牲畜,而是两位须发皆白的老人,这两位老人一见到沈方良开门,把板车停下来,齐齐给沈方良跪了下来,老泪纵横,道:“神医,你救救我儿子吧。”

    第61章

    沈方良看到这两位与他双亲一样年纪的人给他跪下来,顿时就受不了了,他虽然是个渣,可是还不是算是禽兽,这等让长者下跪的事他还是受不来,所以急忙把两人扶起来,道:“老人家,你们别这样,先起来,有事我们慢慢说。”

    沈方良手里用了巧劲儿,那两位老人想跪都跪不下了,被他扶了起来,屋中严瑾、张献忠见到外面有动静,也跟了出了来,帮着把两位老人和那板车上的年轻人都引进了屋中。

    “老人家,这是你们的儿子?你们是来求医的?”沈方良把那年轻人从板车上抱下来,又让严瑾拖出来一个卧榻安置了,转回头来问那两位老人。

    其中一位老人扑倒儿子身边去照看了,另一个流着泪叙述事情的经过,道:“我家本是开油铺的,家道还算殷实,只是几代单传,到了我这一辈也只得犬子一个儿子,哪知去年犬子突然病倒,我们请医抓药,不知道废了多少钱钞都没治好,家里的积蓄花光了,就把铺子卖了,可是我儿子还是一天天的病重下去,请遍了大夫,都说没救了……呜呜呜……”说道此处,那老人就哭了起来。

    一见到外面有人,石松等李熙宁的护卫就近了正厅守候在李熙宁身边,要知道自从出了西湖书院那事儿,李熙宁身边的防护一直都是外松内近紧,只要有生人靠近,众人就如同暗自防备。

    李熙宁坐在那里,身边是都是护卫,一开始没动,但是听了一会儿,见那老人须发斑白,一身褴褛,老泪纵横,另一位老人扑在儿子身边簌簌落泪,心中不忍,面上也露出怜恤之色。

    沈方良倒是很平静,细细询问老人他儿子的病症,只听老人道:“开始我孩儿只说是腹痛,后来就越来越厉害,东西都不大吃的进去,看的大夫,都没个准话,有说寒气郁结的,有说肝阳上遂的。”

    沈方良听得老人如此说,也知道问不出什么,便让张献忠招呼两位老人在旁休息,径自在那半昏迷状的年轻人身边握住那年轻人的手腕,然后分出一抹真气探入这年轻人体内,运转周天,及至肝脏附近,真气便有几分郁结难通,顺着足厥阴肝经分出细小真气细细去探查,不禁微微皱眉。

    那两位老人本是今天在街上看到沈方良那让死人复活的本事,在已经绝望的状况下抱着一丝希望前来,此时眼见沈方良皱眉,心一下子就凉了半截,颤抖的问道:“沈大夫,我儿子……我儿子……”颤抖着询问却又不敢把话问尽,生怕得到一个不幸的答案。

    沈方良用真气探查了一会儿就明白了,这年轻人这病,简单点儿用后世大家都明白的话说就是肝癌,这在医疗极为发达的现代都未必治得了,在这个年代……恐怕只有沈方良能治。

    放下那年轻人的手腕,沈方良转过头来对那两位老人道:“我能治,只是……”

    这句能治一说出来,那两位老人眼睛都亮了,那种绝望之际又见到希望的眼神,让沈方良这个渣都有几分不忍心将后面的话说出来了,可是他不说那两位老人也猜到了,再次“噗通”一声给沈方良跪下来了。

    其中一位老人道:“老夫姓常,名让,这是我老伴白氏,我二人虽然年迈,但还能干活,我……我知道治我儿子的病一定很费钱,我们没钱,可是我还能干活,只要神医您愿意救我儿子,我们给您看门,收拾屋子,做饭,洗衣,我和老伴儿都能做……”

    这位自称常让的老人为了证明自己还能干活,竟是拼命的用手捶着自己本就干瘪的胸膛,道:“沈大夫,您别看我年纪大,还有把子力气!”

    但话未说完,却因为用劲儿太过,咳了起来,引得身边的老伴白氏急急道:“老头子,老头子。”一边叫,眼泪一边就簌簌的向下落。

    这一幕看得围观的人没有不心酸的,一直在旁观的李熙宁也忍不住开口道:“我看这二老爷很是有诚心,正巧你这宅子里也缺些下人打帮手,你就留下这两位,顺便给这年轻人治病。”

    李熙宁这一开口,常让、白氏二老满是希翼的看着沈方良,沈方良把那这又跪了下来的两位扶起来,微微思索了会儿,道:“令郎的病,我能治,但是这病调养费时,如果你们愿意留在我府上,也好,这样也方便令郎就医,我府上确实也缺人手帮忙打理。”

    常让、白氏一听这话高兴的又要跪下,却急忙让沈方良扶住了。

    这一打岔,这顿酒宴是吃不下去了,张献忠老成,通世事,帮着去安置这突然冒出来的一家三口,身旁严瑾看着那对老人的背影,叹了口气,道:“可怜天下怜子心”,顿了下,又忍不住问道,“那年轻人的病好治吗?我看你好像很为难的样子。”

    沈方良道:“说好治也好治,说难治也难治,只是要用的药名贵点儿,花费的时间多点儿,用内力真气温养着,可能两三年吧,慢慢能好。”

    沈方良惯常的强势,包括上京一路上暴打各方豪杰的那份彪悍,让严瑾已经有几分把沈方良看得无所不能一般的存在了,所以当沈方良说要花费两三年用名贵的药才能治好时,严瑾瞪大了眼睛,然后咂舌道:“你确定你开医馆能赚钱,不会到头来把老本儿都赔进去了吧。”

    沈方良回头,看着严瑾,笑眯眯的扯住严瑾的耳朵,扯得严瑾唉唉直叫,然后道:“这叫先期投资,好不!”

    折腾这么一回,天色也晚了,李熙宁琢磨着出府是没和老父汇报要到沈方良这儿来,倒是不能在这里过夜,便道:“今日已晚,我就不多留了,对了,李易甫呢?怎么不见他?”

    严瑾揉着耳朵道:“李易甫回家了,不过留了京郊庄子的帖子,我大打算这一两天就去拜访。”

    李熙宁道:“这样也好,等到李易甫也到了,咱们聚齐了,到我家去,让我好好的尽地主之谊,也算是为我上次不辞而别告罪。”

    严瑾笑得很是开心,道:“正当如此。”

    第二日,沈方良留在家里想办法给那常让的儿子常德疗伤,其实他也没什么好法子,顶多就是内力真气温养护肝,然后补血补蓝,但这么折腾一番,那年轻人脸色好转不少,竟是还清醒了。

    严瑾和张献忠见沈方良走不开,就拿着李易甫的拜帖去了京郊李易甫家的那处庄子,守门的家仆倒是很恭敬,把这两人引了进去,李易甫的大哥出门迎接,寒暄了一会儿便道:“二弟赶考在即,在长安城中租了个屋子住下了,现下不在此处,不若两位留下住址,我回头必然告知二弟他的友人来访。”

    严瑾与张献忠和李易甫的大哥李易谦和不怎么熟,也不好多做多说什么,呆了一会儿便告辞离去了。

    看着两人离去,李易谦听到身后有咳嗦的声音,急忙转身,眼见父亲李朝瑞从后堂出来,上前扶住,道:“父亲你既然身体不适,何必出来,几个穷酸书生而已,不劳父亲应付。”

    李朝瑞咳嗦着道:“虽是穷酸书生,也好小心应付,不要让他们这些家伙在这段时间去烦扰易甫,打扰了易甫读书。”

    李易谦连连称是。

    严瑾与张献忠没找到李易甫,心中都有点儿郁闷,便向长安城回程走,谁知走到一半竟是遇到官军封路,惹得两人大是好奇,问身边人道:“这是何事?竟然劳烦官兵大阵仗封路?”

    周围有长安市民同是等待回城的,回答道:“你不知道?吐蕃使者进京朝贡了!”

    严瑾奇道:“吐蕃使者进京?不是说边境还在打着呢吗?怎么吐蕃这就派使者朝贡来了?”

    有长安市民道:“这却是不知,只是听说好像边境打了胜仗,所以吐蕃使者求和来了。”

    张献忠皱眉道:“不可能吧,若是大胜,早该传回消息了,这不声不响的,不像有打胜仗的样子。”

    那回话的长安市民道:“这我就不知道了。”

    沈方良在家忙着救治那常让的儿子常德,顺便还要看着尹日升读书,看着阿傻不要闹事,好在那常让、白氏两老因为儿子看着被沈方良医治得好了几分,又惭愧自家已经无钱钞可以支付药费,所以整个宅子里的活都抢着干,倒是让沈方良稍微空闲了几分,而稍微闲下来,便又有零星的几人上门求医。

    这些人倒是不比常让那一家人那般穷苦,多是殷实人家,病痛也不棘手,基本上拍九转真气,上点儿金创药啊,解毒丸啊,补点儿血蓝就能好的,沈方良的药见效快,治病效率高,让一众患者啧啧称奇,纷纷赞叹为神医。

    其实沈的本事就那么点儿,用真气探经脉,然后补血补篮解毒丸,不行的话上九转真气,再加上点儿现代生理卫生常识,基本上就搞定绝大多数的病症了,就这样一副对付行医的德行,竟是越来越有名声了。

    第62章

    长安城内的太极宫是收复旧都后重修的,原本的那座宫殿已经毁在了突厥人的劫掠焚烧之下,重修的太极宫很是恢宏,比原本的旧皇宫扩大了不少,而此时此刻,杨秀成就在太极宫去往立政殿的路上。

    作为当今国俌的嫡亲弟弟,杨秀成通常是不用通报的,今日,他走的尤其急,推开挡路的太监们,一把推开门闯了进去,道:“阿兄!阿兄!”

    本来很是大声的叫喊,却被信步而出的人一个严厉的眼神便吓得不自觉的收声,讷讷低声道:“阿兄。”

    从内殿信步而出的人,身着简朴,但自有威严尊贵之态,身侧几名宫侍随侧,看着杨秀成道:“承宇睡了,不要吵醒他。”

    杨秀成向里面做势张望了下,压低声音道:“承宇睡了?今天好些了吗?”

    眼前人,立政殿的主人,当朝国俌,杨秀成的亲兄长杨秀业,听到弟弟询问自己儿子的情况,微微苦笑,叹了口气,道:“仍旧是老样子,又能好到哪里去。”

    杨秀成见兄长此态,想到他贸贸然进宫来的目的,急忙道:“兄长,我遇到一个人,我觉得这人可以治好承宇的病。”

    杨秀业听到这话,却是没激动,反而有几分灰心的道:“这么多年了,圣上与我几乎搜刮尽了天下的名医,用尽了珍奇药材,承宇又有什么起色?不过是白白折腾,一次次失望罢了。”

    杨秀成听到兄长这话,可是急了,道:“兄长,这次这人不一样,可不是那帮庸医,这人可是能让死人复活!”言毕便将自己遇到沈方良救人的经过讲了一遍,又道,“我担心这人来路不明,又去找聂长歌查证过此人,确定这人不是什么那些烂心眼弄来的,倒是真有几分本事的隐士高人之后。”

    独子多年病弱,久治不愈,眼见寿数难期,杨秀业虽说已经有几分灰心,但听得弟弟描述沈方良救人的经过,也有些意动。

    杨秀成见兄长还在犹豫,咬咬牙,加码道:“阿兄,您还在呢,那两个小畜生就已经闹成这样,处处不把你和承宇放在眼里,如今承宇身子这样,左右最坏也就是……何不尝试下,万一这人要是真的把承宇治好了呢?无论如何,这天下是您和圣上打下来了的,那两个小畜生,还有他们的贱侧父,阿兄你要看着他们嚣张得意吗?”

    景王与怡王,还有他们的生身内父是杨秀业心中最大的痛楚,他少年时便与当朝圣上成亲,那时当朝圣上还是安平郡王府一个普通的分支子弟,两人一起经历种种危难,才到如今,昔年他为了当今圣上辛苦劳碌,曾经流失了一个孩子,年过而立才有了承宇,却因为早年自己身子折损的厉害,使得承宇先天体弱多病,缠绵病榻,虽然圣上顾念二人情分,不曾立太子,但朝中人都觉得作为正子的李承宇只怕命不长久,纷纷投靠到景王、怡王门下,二人实力日渐坐大,这让一生辛苦奔波的杨秀业如何甘心?

    杨秀业深吸一口,微微平静了下情绪,道:“你去找过聂长歌?打听过那个什么沈方良的出身?此人当真可靠?”

    杨秀成点头,道:“是,这人出身和朝堂无干,而且这段时间我也暗自派人观察,那沈方良在京中救人无数,名声已经渐渐传开了,我派人去查过被他救治过的病人,有几个是看遍京中名医都没法子的绝症,硬是让他几副药就治好了!”

    杨秀业目中有思索之色,沉吟半响,然后道:“聂长歌是令狐少卿的人,他说的话应该可信。”令狐少卿也是跟着圣上打天下的老人了,与杨秀业相处几十年交情还算不错,杨秀业心里明白,对于景王、怡王的生身内父,令狐少卿也是看不上眼的,这人是真的眼里只有圣上,心中也满是正子继位那套礼法忠义,这么多年来自己陪着圣上吃的苦,令狐少卿看在眼里,对自己一直很是尊重,若非承宇实在体弱,此人应该是最铁杆儿的拥护承宇继位的肱骨。

    因为这些种种,杨秀业对于聂长歌的这位令狐少卿的心腹也是颇为信任的,想到自己渐渐老去,圣上身子也不如往昔硬朗,杨秀业下定决心,道:“挑个合适的日子,招这个沈方良入宫!”

    短短不过月余时光,原本偏僻非常的里坊,突然变得很是热闹,有不少人搬到这附近住,也有人大早晨起来在门口排成长队,还有些是长安城外的郊县里的人。因为人多了,来这里坊里做小生意,挑着担子叫卖东西的货郎也就多了,还有些药行因为沈方良批买的药量越来越大,来看病的人也越来越多,便在这附近开了铺子,方便卖药,清冷荒僻的地段,瞬时多许多人气,颇有点儿兴隆之感。

    “桃李不言,下自成溪,古人诚不欺我。”第二次来此的李熙宁见到这处街坊的情形,不由自主的对身后的乔止感叹。

    乔止却没说什么。

    在门口帮忙的常让见到李熙宁,记得是那天在沈方良正厅招待宴饮的公子,还帮自己老伴俩儿说了不少好话,急急上前去,感激的道:“是公子你啊,那天大恩小老儿还没来得及言谢,公子你是来找少爷的?我这就去通禀。”虽然沈方良让常让一家人留在他宅子里只是帮手,但常让一家人受此大恩,自觉难以还尽,所以早已经以下人自居,把沈方良叫做了少爷。

    李熙宁回眼扫了下那排队排到街口外的长队,心中感慨,道:“不用通禀了,我直接进去就好。”言毕也不顾常让的为难神色,直接进了宅子,乔止等一众护卫紧随其后,及至到了正厅前的开阔地带,看着正给病人诊脉的沈方良,咳了下。

    沈方良看到李熙宁又瞥到他身后的乔止,微奇,道:“终于舍得带你家的乔止出来了?你来怎么不先打个招呼?”

    李熙宁扫了眼那许多的病人,没说话,沈方良见此会意,知道李熙宁可能有话要单独和自己说,便让常让的老伴白氏先帮自己看着病人,他自己领着李熙宁、乔止一行人进了后院,而一见没有外人,李熙宁也直言来意,道:“方良,国俌殿上宣你入宫。”

    沈方良一愣。

    第63章

    扫了眼李熙宁身后的乔止,又打量了下今天李熙宁身边的几个护卫,包括乔止在内的这几人,看似比前几日的护卫人少了,但是武功都高了一倍都不止,沈方良眉头轻蹙,道:“国俌殿上要我入宫,懿旨呢?没有宣旨却要你来传话?”

    李熙宁见沈方良扫自己身后的几人,知道沈方良看出异样了,苦笑下,道:“这件事情,哎,还真是没法子,我为了避人耳目不得不如此,国俌殿上不方便公然下旨宣你,若非如此,国俌也不会找到我头上,让我悄悄上门。”

    随着李熙宁这话方才落音,沈方良心念一动向屋顶某处望去,然后冷笑一声,道:“悄悄上门的可不止你世子大人一个。”

    听到沈方良这话,李熙宁面上现出疑惑之色,但随即,此时院中突然轻飘飘的落下一人,衣衫飘逸,神色疏懒,却不是聂长歌却又是谁?

    李熙宁一见到聂长歌,心中便一派清明,这么大的事情,杨秀业不可能只托付自己,找来聂长歌来做保险也是自然,果然,聂长歌见沈方良发现了自己,便现身院中,淡淡微笑着看着沈方良道:“沈少侠,你的内功又进益了。”

    沈方良对大理寺中人的印象实在不算好,所以连带着对聂长歌这个一贯态度很谦和的家伙都有几分意见,不过眼见大家都在院子里站着也不是事儿,就转身把众人都引进正堂里落座然后道:“没茶,都忙着呢,没空招呼,有事快说,没事请走。”

    这话很不客气,但李熙宁被沈方良冷嘲热讽习惯了,加之也知道沈方良这份怒气不是针对自己的,所以摸了摸鼻子,偷眼打量了下聂长歌,只见聂长歌面色依旧平和,连那一贯的温润微笑都没有什么变化,不禁心道:真是好脾气,难怪能和令狐少卿搭伙这么多年还没散。

    聂长歌神色很平和,直接开口道:“当朝太子太傅、老太师傅致远素来爱惜有才的年轻后辈,多有引荐提携,与我家大人和颇为交好,眼见礼部试临近,我想沈少年的几位朋友只怕是需要个机会行卷扬名吧。”

    这是交换或者是交易,沈方良当然听得明白,所以他站在那里,笑了着道:“聂大人好,好官儿啊。”

    聂长歌的神色间有了一丝疲惫,一直温和的神情里有了点儿不可言喻的寂寥,轻轻挥了挥衣袖,似乎要挥掉什么不愿回想的记忆,聂长歌微微叹了口气,道:“沈少侠,我知道你与大理寺多少有些不快,但是这次请你帮忙不是让你帮大理寺的忙,沈少侠,你是大魏子民,当为大魏朝堂尽一份心力,昔日浩劫过去不久,沈少侠当知覆巢之下无完卵。”微微顿了下,聂长歌看着沈方良静静的道,“吐蕃使者要进京了,京中传说是边境打了胜仗,我今天却可以告诉沈少侠,边境没打胜仗,是打输了,西域都护三万人安西军被回鹘人埋伏屠杀殆尽,敦煌以西,朝廷的控制力大减,令狐苦心经营二十余载,一朝尽废,圣上怀疑朝堂中有人内神通外鬼,出卖西域安西军。”

    沈方良一愣,比沈方良更震惊的是李熙宁,脱口而出问道:“三万人?西域都护府岂不是快空了!”

    聂长歌眉宇间的疲倦更重了,道:“朝廷已经急令从边关调兵增援西域都护府,同时北部边防军严加守卫,警惕回鹘从北面突袭,吐蕃使者赶在这个时候进京朝贡,我们不能示弱,更不能让吐蕃人察觉到朝堂内部的分裂。”

    沈方良微微皱眉,道:“这和要我入宫有什么关系?”

    聂长歌没有立时回答,但李熙宁已经有些明白了,喃喃道:“圣上希望坐在太子位上接待吐蕃使者的是他与国俌的长子,不是景王,也不是怡王,又或者圣上怀疑堪称精锐的安西军全军覆没,根本就是他这两个宝贝儿子闹出的祸事。”

    听到这里,沈方良微微沉吟,然后道:“好,什么时候走?”

    李熙宁与聂长歌对视一眼,倒是由李熙宁开口了,道:“可能要委屈你下,做些乔装。”

    沈方良奇道:“乔装?”

    “不!”

    沈方良看着李熙宁身侧下人手里拿着的那套衣服,面若寒冰,冷冷的扫视李熙宁,还有乔止等人,至于聂长歌,那货已经不见人影了。

    李熙宁第一眼看着下人手里的那件衣衫,好吧,他承认他也挺想看沈方良穿这身的,但是真对上沈方良,他却又有几分胆怯心虚了,心里骂道:好你个聂长歌啊!跑得这么快,轻功厉害是在这种时候显摆的吗!?

    上了沈方良宅子里书房的房顶,站在青瓦之上看着院子里正在读书的严瑾、张献忠、尹日升,还有听沈方良话在这里看着尹日升的阿傻,聂长歌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弄来了一壶酒(好像是从沈方良家的厨房里顺来的,聂表示:我才没顺呢,是拿。),大口痛饮,甘洌呛辣,冲刷走了那积累于胸的种种厚重尘埃。

    看着在下面呆呆发愣又时不时发笑的阿傻,聂长歌眼中的寂寥更加沉重了,良久,仰天垂泪,泪如雨下,无言无声。

    正堂屋中,沈方良看着那件明显如同电视剧里那武大头穿的那等样式的服饰,鲜艳夺目的襦裙,高至胸间,对襟襦衣十分轻薄,外披纱罗衫,肌肤都有几分微微袒露,这样的装束,沈方良在这个时代的有些地方看到过,知道这是某些类似于又十分出色的诗词歌赋或者音乐技能才有的伎人才会有的装扮。

    身份象征还不是沈方良最抵触,最最令沈方良受不了的是这一套明显是“女人”穿的衣服也就罢了,他还被要求要化妆,把脸抹得像日本艺妓的那副模样,厚厚的白色,眉毛要踢掉重新画,还要涂上眼线和红唇,脸颊上还要抹胭脂,去他的,这是要他男扮“女”装吗?

    第7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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