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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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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生之鬼迷心窍 作者:龙宿一

    第8节

    “能有多大意,不是什么都没发生吗。”张南晨立即本能的安慰他,“而且也没隔多少天,就算真有什么事,现在也来得及……吧?”

    说到最后,他自己都没了底气,因为被季英收在套头衫身前大口袋里的招魂铃非常及时发出的“叮”一声脆响,与此同时仁寿巷口的温度似乎又下降了好几度,原本那股微微拂动的阴风也骤然猛烈起来,吹得张南晨反射性的闭上了眼睛。

    他不禁又朝季英贴近了几分,几乎要抓着他半边身体取暖。季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任他无意识的揪住自己半截袖口,双眼微眯,伸手探入怀中取出刚才发出“警报声”的招魂铃。

    招魂铃刚一取出便又“叮叮”连响两声,随后便没有了声息。

    “怎么回事啊,到底有没有事?”张南晨心里毛毛的。

    说来也奇怪,原来他法力低微的时候,对阴气过盛或阳气过盛的地方或者事物都很不敏锐,简单点说就是“不知不觉”,感觉不到自然就不怕,连最后那次跟红花石蒜生死决战之时也有点浑浑噩噩,心里只有个大约要死的概念,怕却是不怎么怕的。自从借了南晨的尸体还阳,发现南晨同学骨骼清奇修炼道法时一日千里,对阴阳二气的感知度瞬间提高了数个层次,内心却突然多出了点敬畏惧怕之心。

    比如说现在,站在阴森森的仁寿巷口,招魂铃又一会儿响一会儿不响,倒弄得他忐忑不安起来。

    “招魂铃是不是不灵了,我把这玩意儿带出来了。”他来之前翻箱倒柜,把季英扔给他“好好管教”的,在无名棺材铺得到的铜镜给找了出来,本来是打算若能见到守铺老头儿或者小狐狸精就问问这面镜子的来历,这时候见事情不大妙便给掏了出来。

    张南晨把铜镜从裤兜里拿出来,曲起两个手指头在镜面上敲了两下:“小妖怪,出来。”

    他敲了数下,那镜子却一点反应也没有,张南晨又加大力度弹了几下,还是不见那应该十分活泼的镜妖现身,凑近了一看,只见镜面上也呈现出灰蒙蒙的暗沉颜色,连人脸都照不出来了。

    “别敲了,它们都是些欺软怕硬恃强凌弱之辈,巷中的狐妖修为比它高得多,此时怎敢现身。”季英见张南晨敲个不停,皱着眉把他敲得发红的两指抓住,捏了一会儿才放开。

    张南晨被他这动作弄得有些不自在,只得住了手问道:“那我们还进去吗?要不然回去准备一下,或者等‘高人’现身再来?”

    此话一出,季英本来柔缓了些的脸色又是一绷,囫囵把招魂铃往怀里一塞,取出炎华剑握在手里,一言不发的走进了仁寿巷里。

    张南晨不知道这位小祖宗又莫名其妙的发什么脾气,可是季英都进去了,他也只能三步并作两步,麻溜儿的跟上。

    出乎张南晨意料的是,进了巷内之后,他的视野反而开阔起来,在巷口看不清的的哪些景物都慢慢清晰起来,只是整个巷子像被一层薄雾所笼罩着,虽没有遮蔽视线,但也让人无法忽视。

    巷子里非常安静,张南晨紧紧跟着季英,只能听到他们自己的脚步声,没有任何其他的声音传进耳朵里。

    没有声音也就罢了,关键是巷子里竟连一个人影也没看见,不仅没有人,连老巷子里随处可见猫猫狗狗都没有。

    不需要交谈,他们都知道这里肯定出了什么问题。两人静静的走出了几十步,季英忽然停住,双目紧闭一动不动。张南晨忙也停下,不敢打扰他。

    不知过了多久,季英才睁开眼睛,一向淡然无波的脸上头一次出现了迷茫的神态:“什么都没有。”

    “什么叫什么都没有?”张南晨怒了。

    他探查了这么久,怎么可能什么都没发现。这巷子摆明了有古怪,再怎么样小鬼也有三两只吧?还有那个小狐狸精,那个身上有尸气的老头儿,都哪儿去了?

    “除了我们,什么都没有。”季英很快恢复了冷静,看一眼有点抓狂的张南晨,“只有我们两个。”

    张南晨有些懵了,一咬牙,也开启天目,放眼一看,顿时发现季英没有说谎。

    整个仁寿巷呈现出一种单一至极的灰色,除了灰,没有其他任何颜色。这种死气沉沉的灰色,将这条巷子覆盖住,似乎也掩盖住了什么别的东西。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又往前走了两步,甚至蹲在地上扒开草堆想要找点蟋蟀蚂蚁之类的爬虫出来,搬开几块土砖后却连一只蚯蚓都没发现。

    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除了他和季英两个大活人,仁寿巷里竟然没有一丝生气……

    他们就像,就像被浓重的死气所吞没了!

    “不用找,没有。”季英清洌的声音打断了张南晨的动作,“继续走。”

    不等他回应,季英已经大步向前走去。

    再也没有人说话,因为他们都被这骇人的情形所震惊,就连季英都没碰见过这么诡异的情况。这么大的一条巷子,竟没有一个生人,没有一丝生气,这已经超出他的认知范围,就更别提张南晨这个刚出道的菜鸟了。

    无名棺材铺就在仁寿巷的最底端,季英循着记忆走到棺材铺门口,不出所料,铺子开着门,铺面上却没有人。他在棺材铺门口站了一会儿,等张南晨走至身边才拉着他的手一同走进铺内。掀开隔断铺面跟内室的布帘往里看了看,内室里也没有人,之前见过的病重老人和小狐狸精都不见踪影。

    张南晨已经被冻得瑟瑟发抖,被季英抓着手之后才觉得强一些。他见棺材铺里只有一堆死物,便难掩失望的说:“这倒奇了怪了,一条街的人都不见了,难道出了什么大事?”

    就算出了什么大事,也不可能所有人都跑得一干二净,更不可能不传出一点风声。

    “我也不知道。”季英依旧摇头,把他的手捏得更紧,“你很冷?”

    “也还——还好——”张南晨不想让他分心,一边打着哆嗦一边说话,“不如我们还是走吧,回去再想办法,总不能困死在这里。”

    他其实想说的是冻死,因为进了棺材铺之后温度骤降,两人说话间都能看到白色的水汽从对方嘴巴里冒出来,倒是带来了一点虚假的生气。

    季英几乎是搂着张南晨出了棺材铺,一站到街面上,他就察觉到不对劲,立即站定,抬头看天。

    张南晨本来是看着脚下的路,被一个人抱着走路到底不方便,可是不抱着又太冷,出奇的冷。被季英带着一同站定后,他也发现了不对劲,因为地面上突然多出一道影子,两个人紧紧贴在一起形成的影子。可是,他们刚进仁寿巷时——确切地说,就在他们进棺材铺之前——分明是阴天的午后,根本不可能会有影子印在脚下。

    他不由感觉更冷了些,便也顾不上面子又往季英怀里钻了钻。

    季英把他紧紧抱住,轻声说:“看天上。”

    张南晨抬头,只见一得离谱的银色满月悬挂在半空之中,幽幽的冷光铺天盖地的洒落下来,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今天是2008年5月20日,阴历四月十六,难怪月亮这么圆。

    可是,仅仅几分钟前还是初夏的午后,怎么从棺材铺出来就变成了晚上?

    “我们着了道……”张南晨忘记了寒冷,喃喃的念叨了一句,然后愤愤的骂了一句娘,“他妈的这是什么地方?这不是仁寿巷!”

    “开天目看。”季英安抚似的在他背上拍了一下,“这只是幻象。”

    张南晨便又看看那个月亮,果然,挂在天上的那个东西没有一丝灵气,冷冷硬硬的像块过了保质期的元祖雪月饼。

    他盯着天上那个假月亮看了半天,又看看面无表情的季英,很不自信的开口问道:“难道是鬼打墙?”

    不等季英摇头,他自己就先否定了这个猜测,鬼再怎么打墙也只能借助真实存在的特殊地理条件混淆人的观感,说到底是能被科学解释的。而眼下这个情况,这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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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0new

    季英一动不动的看着月亮,简直像在发呆,过了好一会儿才拉着张南晨继续向前走。

    从无名棺材铺继续往仁寿巷的深处走,大约走出十几步就已经到了顶,一堵不算高的红砖墙立在二人眼前,墙上开着一扇门,门边有一块水泥砌成的长方形石板,石板上面用彩色粉笔写着四个年代久远的大字:此路不通。

    这是一户居民的院子,为了防止陌生人走错路而特地做出的标识,a市许多老巷子都有这么一堵墙。

    季英无视了那几个字,径直走过去推开老旧的木门,深褐色的斑驳木门发出“嘎吱”一声轻响,张南晨跟在他身后,通过越来越大的缝隙往里看。

    木门的里面,赫然是他们刚才走过一次的地方,仁寿巷的巷口!

    这一惊非同小可,张南晨倒抽一口凉气,一把拉住还想往里走的季英:“稍安勿躁,先弄清楚怎么回事!”

    岂料季英反手扯住他一拉,张南晨猝不及防也一脚踩到门里面,站稳之后前面是巷口,后面是巷尾,有种玩真人版贪吃蛇蛇头咬了蛇尾巴的诡异感觉。

    “往前看。”季英拖着他的手,把门完全推开。

    可能是有了一个巨大无比的假月亮的缘故,仁寿巷内的视野清晰了很多。这条巷子不长,视野情况好的话直直的可以一眼从头看到尾,可是此情此景之下,张南晨看的浑身发毛。原因很简单,此时他半个身体在门内,半个身体在门外,他自己远远地看过去,只能看见半截身子站在巷尾,手臂上还搭着季英的一只手,怎一个诡异了得。

    打了个大大的寒噤,张南晨忍不住回头,却看见巷口的自己也在回头张望,季英则手持炎华剑站在前面。

    “走一遍看看。”季英没有给他更多时间卡在门中间踌躇不前,直接大力把张南晨拉了就走。

    穿过木门,两人踏进这条跟之前那条一模一样的巷子里,走过无名棺材铺时还特地停下脚步往里看了一下,发现之前被掀起来的布帘尾部打着卷,分明是他们离开棺材铺时的样子。

    张南晨心里一动,挣开季英的手,快步走进棺材铺把布帘卷起来打了个结,一边做一边说:“等会儿再走一遍。”

    季英看着他也点点头表示赞同。

    两人走了一遍又一遍,张南晨把棺材铺里所有能移动的东西都搬了个遍,最后发现这条巷子以巷尾的木门为分界线,俨然成了一个能够无限循环的封闭空间,而且,仁寿巷里面的人——也就是季英和张南晨两个——可以移动巷内的东西,也就是说这个幻象里面的事物可以被外力所改变。

    到了这个程度,张南晨都不知道该不该称之为幻象。而季英搜肠刮肚回想了所有他曾看过的古籍,也没想起类似的先例。

    他们把这条不算长的巷子来来回回走了二十几遍,还是没有发现一点破绽,整个幻象浑然天成,除了头顶那个大月亮,真实度达到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

    “要不然——”最后一次走到巷尾的木门前,张南晨微微喘着气说,“我们分头行动?”

    以木门为起点背向而行,也许会有不一样的发现?

    这条建议却只换来季英一个冷淡的瞥视:“想都别想。”

    张南晨只得摸摸鼻子作罢。

    稍作休息之后,未见丝毫疲态的季英拉着张南晨再一次穿过木门,看来是打算再走一遍。张南晨已经有点累了,一边打点精神跟上一边说:“再继续这样走只会把我们累死,还不如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是你对棺材铺太执着,明明还有那么多空房子。”季英头也不回的说。

    他倒是难得说这么长的句子,于是张南晨自动忽视了话中小小的“不敬”,追着季英问:“你难道要一家一家的搜?”

    这回季英停了下来,回头与他对视:“既然是一条空巷,可以给你找几件衣服御寒。”

    张南晨立即领悟了他的意思,既然在幻象中他们可以为所欲为,那就不必委屈自己,登堂入室不问自取什么的,都是浮云。

    二人把这条巷子走了几十遍,巷里除了普通居民还有不少铺面,其中一家最大的超市在巷子中部,规模虽然不大,却是什么都有的卖。找到超市张南晨毫不客气的直奔服装区,也不挑剔明显落后与时代的款式颜色,找了件最厚的夹克衫穿上,还给季英也拿了一件。

    温饱问题向来是连在一起的,折腾了这么久,张南晨也有些饥肠辘辘,便想顺便摸几包干粮充饥。他走到零食区,薯片饼干泡椒凤爪拿了一大堆,只恨两只手不够用,正想招呼季英拿个购物袋过来,鼻端忽然闻到一丝熟食的香味。

    抽动了几下鼻子,又深深地吸了几口气,他发现这个香味绝对不是幻觉,而是真真切切的从零食区后面的房间里传出来的。

    这种开在居民区的小超市,格局大同小异,铺面里头摆放货物,店主的生活区就跟铺子一墙之隔。

    循着香味走到房间门口,张南晨举高了手对着季英摇了几下示意他过来。 本来站在超市门口看月亮的季英很快走到他身边,不用张南晨说话,也已经闻到了那股饭菜香味。

    “不是没有生人吗?”张南晨压低了声音说,“怎么会有饭菜的香味?”

    他说着往季英所在的方向走了一步,又使劲闻了闻空气中的味道,那种热乎乎的香辣劲儿让被冻了许久的张南晨直接亢奋了起来。这绝对是刚出锅的菜才有的香味,非常新鲜。可是奇怪的是,在这条空荡荡的仁寿巷里,为什么会有刚出锅的热菜?

    难道,还有其他人?

    两人无声的对视一眼,季英把放回大口袋里的炎华剑重新握到手里,给张南晨打了个“站住别动”的手势,独自一人站到了虚掩着的门前。

    他这副慎重的样子让张南晨也紧张了起来。既然不许自己动,那就只能看了。

    张南晨果断开了天目,虽然那扇虚掩着的门起到了一定阻拦作用,但他仍看到了房内的景象。房内仍旧是灰蒙蒙的一片,没有任何一点暖色,很显然,房间里是空的,至少没有能够聚集阳气的东西在里头。

    他正想出声提醒季英,忽然,几声似曾相识的抓挠声刺破虚空,无比清晰的传进他的耳朵里。浑身一僵,张南晨立即想到了在校医院负一楼发生过的事情,因为,那正是人指甲抓挠硬物的声音!

    手都已经贴到门上的季英也是微微一愣,就在他动作为之一滞的瞬间,本来虚掩着的房门猛然被人从里面一把拉开,然后一个披头散发浑身散发着尸臭味的红衣女人蓦然出现在他眼前!

    那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死人头几乎是紧贴着季英的脸,从尸体大大张开的嘴巴里发出来的臭味立即弥漫了整个超市。

    张南晨几乎被惊呆了,等他本能的扑到季英身边想要将他护在身后时,反应能力远远超过普通人的季英已经拔剑出鞘,切菜一样的将炎华剑刺入那具僵尸正在上下起伏着的胸口里!

    红衣的女性僵尸稍微挣扎了两下就不再动弹,被季英一脚踢倒,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瓷器破碎声,看来是砸到了什么东西上。

    “我操——操他妈的——”被吓出一头冷汗的张南晨觉得自己的胃都快要痉挛了,一下一下的被拧起来一样绞痛,“你有没有事?”

    “没事。”季英拿过被他抱在怀里的夹克衫,面无表情的把炎华剑擦干净,“跟在我后面,我们进去看看。”

    张南晨一个“不”字卡在嗓子眼里吐不出来,只能被季英挡在身后,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进了房间里面。

    房间里面黑乎乎的,不像外面还能借着月光照明,张南晨刚把手机摸出来,季英已经找到了电灯开关,轻轻按下之后,灯亮了起来。

    之前那二十几遍的探索之旅中,张南晨试着打过电话,发过短信,结果却是没有信号,连紧急呼叫都拨不出去。除了没有手机信号,街上的路灯也都没有亮,他自然也就认为在这个幻象里不可能有电,现在却发现铺面里的灯能打开,很明显供电系统是完整可用的。

    有了灯光,房间里的情景就一目了然了。被季英一剑刺死的僵尸摔在了饭桌上,泼洒一地的饭菜热气腾腾,还在散发着扑鼻的香味。除了中间那一片狼藉,房间一角还有一张床,一个电视柜,一个不大的彩电摆在上面。电视机开着,没有声音,屏幕上闪动着品牌logo,很明显是没有信号的待机画面。电视旁边还有一个热水瓶,瓶塞就放在电视柜的边角上,几丝肉眼可见的水雾正从瓶口冒出来。

    不去管地上躺着的僵尸的话,这一幕实在太常见了,就是一个普通家庭准备午餐或者晚餐之前的画面。只是,这幅画面被定格了,饭菜永远热乎乎、香喷喷,热水瓶里的开水也永远是热的,电视机永远收不到信号,这房间里的一切都被定格在某一个时间点上。

    张南晨觉得自己的想法可能接近了真相,于是开口道:“我觉得这不像幻象,而是真实存在的,也许,仁寿巷是被什么东西封锁了,与世隔绝,所以手机和电视收不到信号,但是巷内的东西,都是真实的,所以我们可以加以改变。”

    季英没有说话,但是看着他的眼睛里流露出了赞同的神色。

    “虽然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还有电这实在很奇怪,箱子里的人都跑哪去了我们也不知道……”张南晨又接着说,“但是这里还有这玩意儿,肯定不止一个,我们,并不安全。”

    季英看着他,忽然开口问:“你害怕吗?”

    张南晨有些脸红,他的确很害怕,特别是刚才红衣僵尸刚出现的时候,因此只能随便嗯了几下想要敷衍过去。

    “我会保护你的。”季英把他的手紧紧握住,认真地说。

    即使觉得那里不太对,张南晨还是默认了两人现在的相处模式,毕竟季英比他强太多,被他保护,似乎也是理所当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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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1new

    他们又在超市转了几圈,没有发现其他的僵尸,张南晨得以放心大胆的把用得上东西装满了两个大购物袋,大多是食物。他还把小房间的门给反锁了,免得里面的尸臭影响食欲。

    吃了两袋饼干把肚子填饱后,张南晨提议再把仁寿巷走一遍,这次可以一家一户的找一找,看有没有可能找到出口。季英只是喝了两口纯净水,就连这两口水都是皱着眉头勉强咽下去的。张南晨知道他嫌瓶装水口感不好,但是现在这处境下也没有其他选择,只能暂且忍耐。

    “你这是自杀。”季英立即否定了他的提议。

    只有一个僵尸倒能轻松对付,要是僵尸数量多起来,恐怕又要像在校医院一样一人放血一人追杀才能成功脱身了。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总不能躲在这里不出去吧?”张南晨沮丧的垮下肩膀。

    “我出去,你待在这儿。”季英说这,重新把剑握在手里,站了起来。

    张南晨用超市里的床上用品做了个地铺,两人就在厚厚的棉絮上盘腿而坐稍作休息。

    “不行!”张南晨断然拒绝,“太危险了。”

    “只是一个人的话,没有那么危险。”季英停顿了几秒才淡淡的说。

    这句话让张南晨懊恼不已,他头一次觉得自己这么没用,竟然只能躲在季英背后,让他冲锋陷阵,而自己坐享其成。

    “可是……”他接下来的那几个字没有说出口,即使他非常担心季英的安全,却也不能就此让两个人都坐以待毙。

    “不会有事的,相信我。”

    季英说完,先走到已经反锁了的小房间处,催动炎华剑在门上画了个大大的符,又搬了两个货架顶住门,以免里面的僵尸死灰复燃破门而出攻击张南晨。然后两人合力把超市的双开钢化玻璃大门封好,季英看着张南晨推了收银柜把门顶住,又在玻璃门上也画了符,这才转身离开。

    张南晨看着季英渐行渐远,不知道怎么回事,心底忽然涌起一阵寒意。他不禁把身上厚厚的夹克衫拉得更紧一点,站在超市的钢化玻璃门口看着季英的背影消失在深沉的暮色之中,然后才悻悻的走回地铺坐下。

    他们刚才把超市内部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遍,确认除了小房间里的僵尸,并没有其他值得引起注意的、不干净的东西。

    一个人盘腿打坐,大概是四周实在过于寂静,也过于冷清,张南晨简直能够听见自己的心跳。

    噗通,噗通。一下,又一下。

    没过几分钟他就受不了这种绝对安静下的压力,果断爬起来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张南晨先把整个超市又搜刮了一遍,想着如果季英这一趟出去也找不到出口,他们少不得还要在这条隔绝于外界的仁寿巷再待一段时间。人食五谷杂粮,该有的生理需求并不会因为时间空间的变化又消失,他们很有必要做点准备工作。

    他在电器区找到了电饭煲和热得快、电热水壶,但是超市规模太小,也只有这些小家电。

    想着季英讨厌和瓶装水,张南晨干脆先把电热水壶和矿泉水搬了两箱放到地铺旁边,又拿了一个插线板,煮了一壶开水备用。

    饮用水和食物暂时还很充足,御寒的衣物也多的是,虽然款式老旧,但是保暖的基本作用还是能起到的。

    张南晨在超市晃了两圈,把解决温饱问题的东西收拾了一大堆出来,又一心扑到了收银区。这个小超市只有两个收银柜,被他推到门口顶门,收银柜旁边各有两个玻璃柜台,一边放着体积小巧而价格较贵的电子设备,如刮胡刀、复读机、乃至山寨手机和dvd机,甚至还有一大摞的盗版dvd碟片待售,另一边柜台里则是烟酒、化妆品乃至安全套等较为“奢侈”的易消耗品。

    烟酒和化妆品什么的虽然用不上,张南晨还是把这两个柜台翻了一遍,结果意外的发现了一堆桃木梳、梳妆镜个梳妆盒,各种大小和形状的都有,还有许多桃木的小饰品。桃木可是驱鬼辟邪的好物,张南晨立即把这堆东西搬到了地铺上,还拿了两把小巧锋利的军刀,想着等会闲下来把桃木梳什么的改成桃木片,季英回来后可以让他看看能不能派上用场。

    这些东西搬过去后,地铺已经被占了一大半,张南晨又转移阵地到了电子产品的玻璃柜。这些东西里最让他感兴趣的是dvd机和碟片,于是当仁不让的全部搬到地铺上,先放进一张歌碟让机器响起来,然后才慢慢地挑选想看的电影。

    “搞什么,都是恐怖片……”翻着手边一大堆的碟片,张南晨喃喃自语着,“不是鬼片就是三级片,老板你胆子真够大的……”

    说到超市老板,他想起小房间里的红衣女僵尸,立即抖了几下然后住口。

    童言无忌,大吉大利。

    到底有三年的空白期在,没费多大力气张南晨还是选出了一部看封面就很甜蜜腻歪的好莱坞青春爱情片,年轻的主角男俊女美,非常符合品味不怎么样的张南晨的口味。

    按下dvd机上的停止键,一直回响在耳边的欢快的拜年歌曲停了下来,张南晨慢慢吞吞的换着碟片,枯燥细碎的金属碰撞声里忽然插入一道极为悠远的嚎叫声。

    浑身一僵,张南晨立即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侧耳倾听。

    没错,那就是嚎叫声。但是这声音非常小,像是从极远的地方传过来的,也分辨不清是动物还是人类发出来的。

    这声音只响了几下就消失了,饶是张南晨跑到超市门口贴着玻璃门竖起耳朵使劲听也没有后续,伸长脖子向外张望,却还是只能看到灰蒙蒙的暮色,还有照射在街面上的,冰冷的月光。

    压下心中的不安感,张南晨对自己说:“他不会有事的,他那么强。”

    可是季英再强,恐怕也无法抵御多具僵尸的围攻,更何况那些僵尸喜欢人血的味道,要是季英不慎受了伤流了血,恐怕被遭到它们不死不休的攻击。

    只是张南晨就算再担心,他也只能白白担心,因为他深深的明白此时此刻他就是一个拖累,只配待在超市里,能够保证不出事不拖后腿就是万幸了。

    稍微上扬了一点的心情再度跌回谷底,张南晨努力忽视刚才听到的那几声鬼哭狼嚎,回到地铺上盘腿而坐,启动dvd机,看着屏幕上年轻漂亮的外国演员,却怎么也看不进电影的内容。

    为了不让自己胡思乱想乱了阵脚,张南晨把刚才发现的几个桃木梳妆盒都拆掉,然后只拿一把军刀开始艰苦细致的改造工作。

    古语有云,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一部电影播完,张南晨已经把三个梳妆盒变成了一大摞整齐划一的木片。形状不规则又带着锯齿的梳子实在不好处理,干脆全部切成一段一段的,然后削成球状。至于那堆饰品,也就只能放着好看,他想不出能改成什么样子。

    做完这些活,张南晨的手上都打出了几个泡,电影也开始播片尾曲。站起要伸了个懒腰,活动一下有些僵硬发麻的双腿,把满地的碎木屑给扫到垃圾桶里,张南晨喝了几口热水开始挑选下一部电影,把“季英怎么还不回来”这个想了也白想的问题压在心底。

    这次他挑了一部喜剧片,趁着dvd机读碟的功夫还是跑到超市门口张望了一番,发现并没有期待中的人影时失望的回到地铺,看着电影开头一群叽叽喳喳的八婆发呆。

    或许是这群女演员演得太过入戏,张南晨只觉得被她们尖锐的声音吵得头疼,才伸手打算把音量调小一点,却忽然发现聒噪的台词里插入了一种极不协调的背景音。

    这声音刚开始并不明显,后来却越来越大,以至于嘈杂的电影配乐都掩盖不住。

    等张南晨反应过来这并不是电影里的背景音而是从远处发出来的,一声巨大的撞门声已经传进了他的耳朵。

    “嘭!”

    这撞门声犹如平地惊雷,几乎让张南晨从地铺上一跃而起。

    难道是季英回来了?

    他慌忙抬头往超市的钢化玻璃大门看去,印入他眼帘的却不是高挑俊美的师侄,而是一张高度腐烂的死人脸!

    那张脸已经看不出五官长什么样子,无数蛆虫在头脸的孔洞里爬来爬去,密密麻麻扭动纠缠,几乎让张南晨当场吐出来。

    这具僵尸的身体也没好到哪里去,烂得只剩下了半身腐肉和一身骨架,胸腔和手臂上的肉已经被蛆虫蛀光,□着白森森的骨头,而那两只只剩骨头的手,竟正在拼命的往狭窄的门缝里钻,那张没有嘴唇和舌头的嘴,也冲着张南晨不住张合,就像是看见了食物的饿兽!

    僵尸身上的恶臭穿过门缝传进了超市里,张南晨捂着口鼻,犹豫着要不要稍微反抗一下。虽然这具僵尸暂时进不来,但一直跟这种东西大眼瞪小眼也不是什么美妙的体验。

    他盯着僵尸想对策,很快,僵尸的胸口处吸引了他的注意力。那处现在没有血肉内脏只有白骨,却仍在一起一伏,跟心脏跳动的频率颇为相似。因为离得远,张南晨只隐隐约约看到僵尸胸腔里似乎有一团东西在游动,像是凝结成黑雾的气体,被肋骨挡住了,看得很不真切。

    难道就是这团黑雾在操纵尸体?

    张南晨走进了几步,却还是看不清,倒是引得僵尸越加亢奋,只剩白骨的双手死死抓着门缝,想要挤进来生饮人血。

    张南晨退回原地,想了一会儿之后迅速回到购物区找到一根最长的晾衣杆,又翻出一个手电筒,拿透明胶带绑在晾衣杆顶端,这才小心翼翼的靠近超市大门,伸长了手臂,把手电筒的灯光对准僵尸的胸腔处。

    有了强力手电筒的灯光,张南晨这回看清僵尸的胸腔里的确有团黑雾,雾气附着在骨头上无法脱离人体,而黑雾的内部,隐约闪动着一个忽明忽灭的红点,就像是充电器的指示灯,红点闪个不停就代表这具尸体仍被操控着。

    难道,真的是有人对死人尸体施展了邪术

    看着那团黑雾和闪动的红点,张南晨好奇心大作,想着反正僵尸进不来,再走近一点也无妨。

    他大着胆子又往前走了两步,也不觉得僵尸恶心了,只想试试若真把那个红点给戳灭,僵尸是不是就会变回普通的尸体。

    他正看得入神,一直抓挠着门缝的僵尸猛然往前一窜,巨大的力量将钢化玻璃门撞得一颤,门缝随即扩大了几厘米,那对白骨森森的手臂立即见缝插针的伸进了门内,抓上一直举在面前的手电筒上!

    “我靠!”

    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吓了一跳,手电筒也被这强力的一击抓烂,张南晨反应堪称敏捷的往后一跳,离开僵尸足有三米之远。

    “爷爷不发威,你当爷爷是病猫!”

    张南晨惊魂一定,立即怒上心头,冲着兀自抓着手电筒不放的僵尸比出两根中指,抓着在空中上下摇动的晾衣杆尾端,猛一用力,给它抢了回来。

    左看看,又看看,身边除了一堆桃木制品能起到点辅助作用再也没其他东西可用。张南晨眉头一皱,抱起装着木屑的垃圾桶,抓了一把木屑撒到了僵尸手上。

    木屑一接触到僵尸,立即自燃,在白骨上留下一个焦黑的印记,然后化作一缕青烟消散在空中。

    但是僵尸很明显不怕疼,这点程度根本对其起不到伤害效果,反而刺激得僵尸更加凶猛的往前扑,接连撞了几下玻璃门,口中还发出“呜呜隆隆”的怒吼。

    看来桃木的确有效,但是没有那么有效。虽然伤害效果不大,但是总比没有好。张南晨又抓了几把桃木屑撒到僵尸卡进门缝里的双臂上,很快,许多股木屑燃烧之后的青烟从白骨表面升起,那具僵尸也越来越狂躁,疯狂地怒吼,一次又一次大力撞击还算结实的钢化玻璃门。

    张南晨被它发出的声音震得耳膜疼,一转眼却看见僵尸胸腔之下的那团黑雾仿佛活了起来,本来附着在肋骨上的雾气竟扭动着往后缩,像是躲避着什么东西。与此同时,黑雾中心的那个红点闪动的频率突然加快了不少,就像在发出危险的警报一样。

    难道,这团黑雾在躲桃木屑燃烧时的烟气?

    张南晨想起之前在校医院负一楼的停尸房,季英也是将炎华剑对准僵尸的胸口处插入才消灭了那些不阴不阳不惧符咒的怪物,心中顿时豁然开朗。

    这个红点才是用来操控死人尸体的,那团黑雾则是起到保护作用,就像是隔离罩,隐藏了红点散发出来的阴气。炎华剑刺破黑雾的保护直接打散红点,这些僵尸自然也就变回了普通尸体。

    而现在,桃木屑克制阴气邪祟,是红点的克星,它自然要尸体远离危险源。但是僵尸被黑雾和红点控制之后不知怎么回事对活人的鲜血产生了巨大的渴望,此时也并不完全受控。

    原来他自己就是最大的诱饵,总是黑雾和红点想要离开,已经被原始进食主宰的僵尸也会凭着本能继续往他这里靠近。

    这样一想通,张南晨立即想出了克敌之道,他跑回地铺旁边,挑了一块之前削好的带点棱角的木块,急急忙忙用军刀加工了几下,把桃木快一头削尖,然后绑在之前抢回来的晾衣杆上。做完这一切,他才返回到超市门口。

    因为动作太急,本就被打出了不少水泡的手掌越加刺痛起来。他也无暇去看。

    最大限度的靠近了僵尸,张南晨先撒了一把桃木屑,刺激得僵狂暴的挥舞起手臂之后,才眯着眼睛透过门缝对准它的胸口,狠狠的朝那团黑雾刺过去!

    桃木做成的刺刀非常准确的插进了两根肋骨之间,刺穿了那团黑雾。只见那个红点被桃木触碰到的一刹那猛然一亮,然后就此熄灭,原本凝成一团的黑雾也慢慢散尽。红点一灭,本来活蹦乱跳的僵尸立即没有了力气,最后挥动了两下胳膊就直挺挺的向后倒下,两条仅剩白骨的手臂却被门缝卡住,硬生生的从身体上拉扯了下来,挂在门上摇摆不定。那根赶工出来的简易桃木刺刀被卡在肋骨之间,也随着尸体脱离了晾衣杆。

    见自己一击即中,张南晨的心情是说不出的愉悦,用手中仅剩的晾衣杆把那对白骨手臂从门缝里推出去之后,决定趁季英回来之前多赶制几把这样的武器。

    做回到地铺埋头赶工,张南晨连影碟也不看了。刚把军刀拿进手里,他忽然觉得双手手掌都疼得厉害,松开手一看,才发现自己军刀的把手上有几点血迹。再把手掌翻过来,原来是之前的水泡被打破,薄薄的皮肤被磨掉之后流了点血,伤口虽然疼,却并不严重。

    张南晨正回想着超市里哪里有药品绷带,耳边忽然听见一声急似一声的嘶吼声。

    这声音,跟刚被他杀死的僵尸一模一样!

    原本的喜悦一扫而空,张南晨的脸色得的跟纸没什么两样,现在他根本不敢回头去看超市门外。

    因为,刚才那把桃木刺刀上,一定也沾上了他的血!

    僵硬的转动脖子,张南晨战战兢兢的转身面对超市大门处。借着门外明亮的月光,他清清楚楚的看到,又一具僵尸正拖着扭曲的身体朝着超市蹒跚走来。而它的身后,被暮色掩盖了的街道上,不知道还有多少这样的怪物,正循着鲜血的味道,朝着它们极度渴望的食物,张南晨,汹涌而来!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所有继续支持的同学,么么么╭(╯3╰)╮

    盗文的请手下留情,至少不要同步吧= =+

    ☆、32new

    季英从来没有遭遇如此诡异的情形。他被困在一条老巷子里找不到出路,时间仿佛停止了流动,连头顶的月色也始终如一的皎洁,没有丝毫变化。

    但是季英的心情不错,准确来说是相当不错,甚至有些愉悦。因为,消失了三年的小师叔回来了。现在纵然身处险境,他却有种重回年幼时两人相依为命那段时光的错觉。

    一个人走在寂静无边的街道上,地面上拉出长长的影子,然后慢慢缩短,如此不停反复。

    季英的心神却没放在脚下,他现在一心只想着被单独留在超市里面的张南晨。

    让小师叔一个人留在超市虽然有点冒险,但是若让他跟着自己出来寻找出口,无疑是更加危险的。

    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现这位名叫南晨的师弟身上竟然有小师叔的气呢?

    季英边想边走,迈动双腿的频率却一日往昔,既没有加快,也没有因为分神而停滞。这是多年苦练才会有的成果,即使心不在焉,身体也能自发调整到最完美的防御状态。

    应该是那天,南晨考完试后,跟钱斯尔一起跟着他到八宝山给黎辛扫墓,钱斯尔被湘妃竹上饱含阴气的露水打湿了衣服,南晨要求他给予破解开始。

    黎辛跟他说过南晨极有修道天赋,但是却不信鬼神之说,对这些事情的反应也很不敏锐。他找自己为钱斯尔驱散阴气已经十分反常,更反常的事是,季英竟在他身感知到了熟悉至极的气,独属于张南晨所有的气息。

    虽然承继道家一派,季家人却甚少为人摆卦占卜推演命格,更何况张南晨是被季英的爷爷,也就是张南晨的师父季平梅所收养的流浪儿,无人知道他确切的生辰八字,想为他卜上一卦都无从卜起。或许是祖师爷对季家格外偏爱,季家后人都有一项特殊的能力,开了天目后依靠辨认人的气来预测此人吉凶福祸。

    还在极为年幼时,季英曾无意间听爷爷对他的父亲季含说过,张南晨的气甚为古怪,似乎天生就缺少一脉,却又并未对他的日常生活产生很大影响。若要说真有什么缺失,也只是在修道这一项上相当愚钝,无论后天怎样努力,都无法达到一般人的水平。

    这段话的最后,爷爷还补充了一句,三十岁以后张南晨会有一个大劫,有飘离幽独之兆,因此叮嘱季含格外加以留心,在适当的实际予以化解。

    结果,季含年纪轻轻就以身殉道,倒是季英将这些话一字不漏的听了进去。之后他遇上黎辛,他的养父母是精通梅花易数的高人,加上黎辛本人极有天赋,年纪虽轻能力却强,两人倒是成为了无话不谈的朋友。

    岂料,就因为某些外力因素与这个至交好友来往丛密,那些不知被谁散播开来的风言风语竟然传到了张南晨耳朵里。

    就因为这么一个无稽之谈,张南晨竟与自己吵得惊天动地,这是他自记事以来的头一次。平白无故吵了一架也就算了,醉酒后春风一度,张南晨竟在第二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生死不知,让他整整找了三年,连给黎辛招魂让他算上一卦的烂方法都想了出来。

    每每想到那几天发生的事情,季英都感到无限委屈。分明是有正事在身不方便告诉小师叔,那个一向不怎么细心的大男人独独这一次敏感得不得了,不听他的解释,只会唐僧一样反反复复的念叨要找女人结婚传宗接代,有龙阳之好断袖之癖断断不可等等等等。

    天知道,他喜欢的,明明是他!

    蓦然停下脚步,感官敏锐超乎常人的季英听到前方有些微的异动,只得收敛心神,把心思从张南晨身上收回来。

    现在不承认还由得你,等我抓到把柄,再跟你慢慢算账!

    伸手入怀拿出炎华剑,季英抖了个剑花然后垂手而立,等着那具不住怒吼的僵尸自己前来送死。

    果然,右前方的平房门口先是发出一阵嗤嗤啦啦的抓门声,然后一个又高又壮的男性僵尸蹒跚而出,歪着脑袋辨认了一下空气中的气味,就朝着季英的方向走过来。

    生性好洁的季英看见那僵尸挂着黄色粘液的嘴角直皱眉,心想杀了这一个炎华剑又要擦好久,等那僵尸呜呜哇哇的扑到眼前时却手起剑落,干净利落的一剑穿心。

    刚解决完这一个,前方又走出了好几个,都拖着一样慢吞吞歪扭扭的步子,朝着季英而来。

    这几具僵尸倒是没有校医院那四具动作灵敏,力气也没有那么大,就连前胸处起伏的幅度都要小上很多。

    一边连连出剑刺中众僵尸的心脏,季英一边观察着这些僵尸的形态。

    跟校医院停尸房的那四具差不多,都是死得彻底之后才被人施以秘术加以操纵,只是腐烂的程度更深,很多尸体都已经肿胀变形,发出的气味也臭得离谱,攻击力却及不上停尸房那几句还算“新鲜”的尸体。

    难道僵尸的攻击力跟尸体的保存状况有关?或者是被植入心脏处的东西所决定的?

    带着这个疑问,季英手下留情没有让仅剩的老头儿僵尸一箭穿心透心凉,相当仁慈的只是砍下了它的头,然后把那个犹在一张一合作咀嚼状的干瘪脑袋踢出十几米远。

    没有了头的僵尸躯干还能活动自如,胸口处也起伏依旧,就像被斩下脑袋的蛇还是能用身体缠死猎物一样具有一定的杀伤力。

    季英不敢大意,在四周寻找了一番总算找到几根树枝,于是折作四段,夹在指间激射而出,将僵尸的四肢牢牢钉在地上,徒留躯干还在上下扑腾,却是怎么也爬不起来。

    “得罪了。”季英蹲在僵尸身边低低地说,“此事一了,我会为你超度,让你入土为安。”

    他虔诚的双手合十拜了拜,然后才以炎华剑为刀,剖开僵尸的胸膛,直至那颗萎缩变形的心脏袒露在空气中。

    大概是死亡时年岁已高,加之尸体保存得不错,这具老头儿僵尸并未怎么腐烂,而是高度脱水十分干瘪,身上的肌肉都缩成一团牢牢附在骨头上。它的心脏自然也是如此,已经缩到五六岁小孩儿的拳头大小,呈现出代表着死亡的黑色,还在一下一下的伸缩跳动。

    人死了,心脏自然不可能再跳。季英用剑尖去挑那颗诡异的心脏,却发现这颗黑色的心脏竟然惧怕似的往后缩了缩,被树枝钉住的僵尸四肢也剧烈的挣扎起来。

    诧异的挑眉,季英放缓了剑的去势,只用剑尖慢慢刺入心脏里面,然后就看见原本黑色的心脏从被刺入的地方开始变色。黑色慢慢褪去,露出了原本的深褐色,跳动的频率也慢了下来。

    果然是被什么东西给附上了,季英把剑给收回来,露出深褐色的地方很快又被黑色给覆盖住,恢复了原有的跳动频率。

    原来是你。

    季英稍作迟疑,收回炎华剑,伸出空着的左手向那团黑雾探去。

    与面对炎华剑时的退让瑟缩不同,那团黑雾遇到活人血肉立即以极快的速度席卷而上,化作无数条黑烟,牢牢的缠上季英的手指。

    像是早已习惯这样的情形,季英不避不让,还移动手指让黑烟缠绕得更为彻底。

    “叮——”

    “叮叮——”

    黑雾全数缠到季英手上之后,沉寂已久的招魂铃突然发出了清脆的铃音,听在季英耳中无比悦耳。

    低头看向僵尸胸腔,没有了黑雾保护的一点猩红正在其中疯狂闪动,循着黑烟的尾端也想爬上季英的手指。

    “果然如此。”季英冷冷的吐出四个字,毫不在意一手的黑烟和那个红点,依旧用左手取出招魂铃来。手指触上招魂铃的瞬间,那些黑烟便被全数吸进铃铛里,连最尾端的红点也没有丝毫抵抗的被吸纳进去。

    “难怪发现不了。”季英站起身,看着手中的招魂铃静思片刻,又脱下套头衫将炎华剑擦拭干净,收剑入鞘提在手中,“可惜没有朱砂黄符。”

    他抿了抿嘴唇,摇动了一下招魂铃,银质的铃铛却不动如山,一点响声都没发出来。

    季英只穿着短袖t恤也不觉得寒冷,一手提剑一手握铃,又抬头看看那轮没有丝毫改变的月亮,心中只想赶快回到张南晨的身边。

    去到仁寿巷口的一路上仍有零星几具僵尸出没,找到了法门的季英不再需要动用炎华剑,只需默念破散咒驱散黑雾,然后以招魂铃吸收其阴气即可将僵尸变回为普通尸体。

    到了巷口,季英开了天目仔细查看,却仍一丝破绽也看不出,整条仁寿巷仍旧像被一层灰蒙蒙的薄雾给笼罩住了一般,完全感知不到外界的气息。

    到底怎么回事,简直就像被封闭在了另外一个独立空间,根本找不到出口,连天上月亮的位置都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都发生变化。

    这里简直就是一个完全静止的地方。

    再度抬头看看那轮亮得过分的月亮,饶是季英也有些浮躁起来。

    人的心理承受能力有限,被封闭一天两天甚至一个星期都能熬过去,若是时间再久一点,就算食物和水源不成问题,这种永远走不出去的绝望感带来的心理折磨也能将人逼疯。

    最后一次双手结印按在巷口处,季英干脆催动所有法力一试。源源不断的热流以他的身体为源头向外扩散,不多时连周围的温度都上升了几分。季英双眼眨都不眨的紧盯着巷口,意图看出哪怕一丁点儿的空间扭曲痕迹。然而,除了法力不断流失带来的空虚感,他还是一无所获。

    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季英深吸一口气正欲收回双手,耳畔忽然听见几声从极远处传来的吼叫声,紧着着又是近处发出的几声附和一般的僵尸嘶吼。这撕裂平静假象的叫声此起披伏,渐渐的竟汇集到了一起,朝着同一个地方而去!

    小师叔!

    季英心神一荡,本来平平导入经脉的灵力也骤然失控,突如其来的冲击力让他胸口闷痛,却无暇去管,转身便拔腿狂奔。

    最先出现的僵尸很快到达了超市门口,围着倒地的那具僵尸转了两圈,又低头在它胸口上插着的桃木刀上嗅了两下,然后便直奔血液的源头,守在超市里的张南晨扑去。

    “嘣”一声巨响,看着这具无头苍蝇一样的僵尸直接狠狠地撞在了钢化玻璃大门上,张南晨却笑不出来,以为在他身后分明还有更多的僵尸向着自己而来。

    真是该死,怎么会出现这种低级错误。

    最初的惊慌失措之后,张南晨很快恢复了冷静,即便还有些心惊肉跳,却是先撕了一条床单把手上的伤口裹住,免得流更多的血,把这些只剩下进食本能的僵尸刺激得更加疯狂。

    唯今之计,也只有按照刚才的方法,把这些僵尸一个一个的解决掉,不然等到它们聚集起来,只会更加棘手。超市的钢化玻璃大门,也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看着新出现的秃头僵尸一下又一下往玻璃门上撞,张南晨不由有点担心起来。他站起身,又推了两个货架顶在收银柜后面,然后才稍微放心的坐回地铺赶制桃木刀,还要把落在地上的木屑给收集起来,一点都不敢浪费。

    他很想把注意力都集中在手里的活上,可是不知道是因为手受了伤行动不方便,还是因为一声大过一声撞门声还有夹杂在里面的僵尸吼叫声过于刺耳,他的手抖个不停,弄了好久才勉强做成两个桃木刀,却差点把自己的手又割出一条口子来。

    急急忙忙的把桃木刀紧紧地绑在晾衣杆上,张南晨这次格外注意,用透明胶带粘了无数层,才举着这把简易刺刀靠近超市大门。

    货架太高挡住了视线,他只能先空出手来把货架推到一边。等他再次站在玻璃门后定睛一看,门外的僵尸已经从一个增加到了三个,秃头僵尸占据了最佳地理位置,正努力把双手挤进门缝里来。另外两只僵尸则挤在它的后面,张牙舞爪的企图越过秃头僵尸抢占有利地形。三只僵尸腐肉齐飞吼声震天,以身体为工具不约而同的装玻璃门,“嘭嘭嘭”的巨响响彻云霄,看得张南晨头皮一阵发麻。

    没事的,没事的,季英很快就回来了,我自己也能搞定了他们。张南晨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根据上次的经验眯起眼睛,想要通过逐渐扩大门缝戳死领头的秃头僵尸。

    但是这一个可比上一个困难多了,它的身体还没烂光,张南晨也没有季英的眼力和手紧,戳了几次都没对准,倒是被秃头僵尸抓了好几把,它的巨力直接让晾衣杆断成两截,张南晨不得不重新换一根新的把掉在门边的桃木刀给勾回来。

    就在忙着对付秃头僵尸的时候,张南晨却没发现原本紧贴在后面的两只僵尸一起后退了几步,然后有自主意识一样的助跑了几步,借着惯性狠狠撞在玻璃门上。

    还是这声“咣当”巨响惊醒了他,张南晨一看那两具僵尸的架势,心中大叫不妙。

    很快,光头僵尸也受到影响,竟然把已经伸进门缝里的手给缩了回去,也有样学样的歪歪扭扭助跑几步,然后撞到玻璃门上。

    “有没有搞错,这些玩意儿还会动脑子想的?”张南晨被气得要吐血,试探着靠近门边想把光头僵尸给引回来,结果人家根本不理他。自顾自的跟着后面一男一女两具情侣僵尸玩助跑跳远。

    巨大的撞击声连接不断的响起,张南晨被吵得越来越闹心,恨不得再撒点血出来做诱饵。可是他毕竟还没蠢到那种地步,一点沾在桃木刺刀的血迹已经引来了三具僵尸,要是跟在校医院停尸房一样喷泉式喷血,估计这整条仁寿巷里的僵尸都要被他吸引过来了。

    无可奈何之下,他只得操起晾衣杆,趁着僵尸们助跑之后撞到玻璃门上的瞬间试图将它们干掉。可惜,张南晨只是张南晨,而不是季英,无数次的尝试全部以失败告终。

    张南晨跟三具僵尸的僵持最终在“咔嚓”一声脆响后宣告结束。

    眼睁睁的看着钢化玻璃门上先是出现一道裂纹,然后受到鼓舞的僵尸撞得更起劲,长长的裂纹接二连三的出现,直至最后像蜘蛛网一样的密集。

    进入仁寿巷以来第一次感觉到了这样深刻的恐惧,张南晨看着那扇摇摇欲坠的大门几乎想放声大叫。

    他极力维持着自身的平静,想要找出一个办法逃出升天,可是想来想去都只能想到去了这么久还不回来的季英。

    三只僵尸撞得更起劲,张南晨一边暗骂一去不复返的季英一边困兽犹斗,举着晾衣杆往不是紧贴在门上的将是身上猛戳。可是他戳来戳去都没戳到点子上,倒是激得几具僵尸越来越狂躁,撞击的力也越来越大。

    眼看着钢化玻璃门就要被撞垮了,张南晨干脆放弃负隅顽抗的计划,站起身来把刚才被推到一边的两个货架重新推到门后顶住,然后扭身向后跑了几步,把最近的几个货架通通往门口拖。

    他正喘着粗气狂拖不止,就听见“哗啦”“嘭嘭”几声巨响,刚刚摆好用来顶门的货架跟着玻璃门一起被三只僵尸齐心协力的最后一计猛撞给撞得轰然倒地!

    “救——救命——”张南晨一声惨叫,手脚并用的把身边的货架往后一推,拔腿就跑。

    秃头僵尸一马当先,爬过层层阻碍物率先向张南晨追来。

    这几具僵尸的行动速度比起活人来竟然没有慢多少,特别是这具高大威猛的秃头僵尸,跑得比他还快。张南晨在超市里绕了两个圈子,还是被秃头僵尸渐渐赶上,好在其他两具僵尸暂时没有追上来。

    一直瞎跑毕竟不是办法,张南晨咬咬牙,猛然停步,抓紧手里的桃木刀,突然转身,对准秃头僵尸的胸口处就捅了下去。

    木刀刺穿尸体的感觉……很微妙。

    看着秃头僵尸在自己面前直挺挺的倒下,张南晨不禁擦了把头上的冷汗,却发现被袖口蹭过的额头湿得更厉害,用手指一摸,还粘粘的。

    把手举到眼前一看,红彤彤的一片,眼光顺着下移,原来是虎口处被秃头僵尸临死一击抓破,流了不少血。

    糟糕!

    张南晨心里一声大叫,跳起来就跑,一边在货架中间穿梭一边解开受伤的布条想要重新包扎伤口。

    但是他越慌就越是手忙脚乱,没绕出两个圈,一男一女两具僵尸也追了上来,还极具智慧的来了个左右夹击,把他逼到两条货架之间,对着张南晨不断流血的右手一边流脓水一边大声狂吼,像是在招呼外面的同类也快来享用美食。

    张南晨急得直骂脏话,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干脆一脚踢到前面的货架,原地一个空中鱼跃窜出去两米多远,落地之后马不停蹄拐了个弯继续逃窜。

    这次女僵尸反应比较快,“嗷”一声怪叫马上跟上,男僵尸却歪着脑袋反映了几秒才追上去。

    张南晨被追得抱头鼠窜,正想着谁说女人运动能力比男人差,脚下突然一绊往前猛扑,好在他反应够快半空中打了个滚才没有脸部着地。尽管如此,张南晨还是被底下的杂物硌得背部生疼,正呲牙咧嘴中,就看见眼前一个黑影如饿虎扑食一样正面压下,正是那只披头散发的女僵尸,留着满下巴黄色粘液,对着自己嗬嗬怪叫。

    这一熏非同小可,张南晨险些被女僵尸满身的尸臭熏得当场吐出来,更别提那滴滴答答的液体落到身上有多恶心。

    第8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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