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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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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心]雀灵梦舞 作者:笔墨道不尽情深

    第15节

    身旁似乎有人在呼叫,有人在奔进跑出,有人在窃窃私语。。。可慕容颜却什么都听不真切,耳畔旁只是轰然响起震耳欲聋的嘲笑和讥骂,不断地在逼问着自己,

    “你可知错了吗?”

    “你可知错了吗?”

    “你可知错了吗?”

    她仰天,凄凉喑哑地笑了。

    呵,我知错了,我真的错了。

    那些温情缅怀一点用都没有。。那些隐忍求全一点用都没有。。那些自怨自艾一点用都没有。

    一次又一次的犹豫和不甘,什么都无法改变,躲在虚幻的回忆之中自欺欺人,只会失去更多。

    看清现实吧,慕容颜。

    人间即是地狱,地狱即是不公,没人会因你的一无所有而有所怜悯,只会变本加厉地视你为蝼蚁,将你压榨殆尽。

    在这个锦绣成灰的世上,强者生存,弱者灭亡,这不是早该明白的事情吗?

    所以,心有不甘,又能如何?

    即便为那些懦弱到悲屈的软弱而流泪,又能如何?

    自己明明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没有父母,没有兄长,没有爱人。。。所有重要的温暖都没有了,甚至就连最后的尊严都没有了,又还需要再权衡取舍什么?

    弄成如今这样。。。根本全部都自己的错啊。。。

    都是因为自己天真地想扮演一个好孩儿,好手足,好恋人。。。

    都是因为自己生在这个荆棘满地的人间地狱,穿上了这身沾满罪恶的皇子华服,却还天真的想做一个单纯的好人。

    这是何等的,愚蠢和贪妄。

    我,何罪之有?!

    慕容颜倏地睁开了赤红的血眸,骇得眼前红着眼眶不住摇晃着她身体的慕容晴赫然一愣。

    “颜。。颜哥哥,你还好吗?”慕容晴盯着慕容颜布满血丝的眸子,颤声询问道。

    慕容颜没有回答,却古怪地干笑了出来,令闻者莫名地心惶悚然。

    “呵。。呵呵,颜哥哥?”慕容颜挣扎着撑起身子,却依然长笑不歇,“我不是你的颜哥哥。”

    她这才明白过来,原来真正的罪就是自己的这个身份——

    从母妃诞下自己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是个欺世盗名的千古罪人了。

    这注定就是一道无法鸿越的业障!

    背负着这样沉重的罪,居然还一直渴望受到上苍的眷顾,甚至还期盼神佛能许自己一段良缘。。。呵呵,这是何等的可笑荒谬?

    慕容颜敛了笑容,慢慢攥紧了拳头,生疼。

    可从今往后,她再也不会逃避这份罪孽了。

    她的眉宇渐渐变得凉薄,她的唇抿得极紧。

    这世间本就污秽,既已沦陷其中,何不脏得更彻底一些?

    即便会变得扭曲也好,变得阴鄙也好,变得面目可憎也好,可她也再不要受制于人了!

    “颜哥哥。。你这是怎么了?”慕容晴被慕容颜半颠半狂的模样吓得不敢近其身。

    “我没事。”她拖着沉重地步伐,头也不回地朝帐外走去。

    “可。。可你的伤。。我去给你叫军医!”慕容晴盯着慕容颜臀背上触目惊心的血迹斑斑,忍不住叫道。

    “不必了,这点小伤,我自己能处理。”慕容颜骤然目光一冽,回首望去,声音中带着几分刻意的疏离。

    而慕容晴,被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漠口气怔得呆在原地,一动不动。

    有那么一瞬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以前那个温柔的,多情的,熟悉的颜哥哥好像忽然,不见了。

    ===================================================================

    苏璃平躺在床榻之上,她被慕容颜点了穴道,动弹不得,心焦如焚。

    她用余光透过轻薄的纱帐,瞧到那位年轻的九殿下慕容炼正急躁不安地在营帐内来回走动着。

    而另一位眉目儒雅的侍卫手中拈着两颗黑白子平静地坐在一旁,面沉如水,低声劝道,“九殿下,冷静点。”

    “唉,你让我怎么冷静?也不知七哥能否真的可以逢凶化吉。”那慕容炼盯着那位俊雅如风的侍卫,压抑地叹息道,“先生,其实我心中还是有些不明之处,为何非要让七哥做那种寡廉鲜耻的事情?如此一来,即便能侥幸逃过一死,不是也会害得他。。。身败名裂吗?”

    “身败名裂?”那侍卫微微别过眸,望向一旁摇曳不定的烛火,极轻地说道,“如果一个人经历过真正的失去,就不会再在意他人的是非评断了。”

    他的话很轻,慕容炼似乎一时没听清,便开口问道,“先生?你说了什么?”

    那侍卫回过眸,却不置一词,良久,只见他盯着慕容炼淡淡一笑,“殿下,请您相信段某,襄王殿下只要能忍下一时之辱,定能保住性命,也终能洗尽铅华。”他顿了顿,稍微压沉了点声音,“只是。。。为了演一场好戏,怕是也得付出一点代价。”

    “先生,你这是何意?七哥他到底会不会有事?!”慕容炼声音十分焦忧,拔足朝帐外疾步走去,“不行,我不能什么都不做,继续待在这了!我得去找七哥!”

    “回来!”那侍卫急忙低喝道,他朝床榻这边暗暗一指,“殿下您难道忘记了襄王殿下交代您的事了?”

    “可。。可是。。”

    “安心,不需你去找襄王,襄王自会过来寻我们的。”

    那侍卫风轻云淡地说道,他的目光轻瞥了一眼躺在罗帐后面的苏璃,继续把玩着手中的两枚棋子,缓缓道,

    “咱们只需替襄王殿下好生守护住这位姑娘,便好。”

    苏璃的目光碰撞上这侍卫温凉如水的眸,心中的惊忧和急惑如困兽般左冲右突,几乎要在心头上刺出一个口子爆裂开来,如果可以,她恨不得找一把剑架在这人的脖子上,让他把知道的一切统统告诉自己。

    她。。。她到底遭遇了什么?

    他们口中所提,会令她身败名裂的,又到底是什么事?

    苏璃从没觉得夜晚竟会这般漫长,每一瞬都似煎熬了一生,她越等越害怕,越等越心焦。

    终于,一阵带着淡淡血腥味的凉风袭了进来,慕容炼霍然冲上前,他的声音有些激颤,“七哥。。。七哥!陛下有没有对你。。。”话未说完,他便硬生生收了口,因为他已瞥见到慕容颜身后的血渍,而她原本眉目如画的面容是那样的苍白而冷硬。

    那侍卫淡然的双眸却倏地一亮,他立起身来,朝慕容颜的方向深施一礼,沉稳道,

    “草民段无忧,拜见襄王殿下。”

    慕容颜从不知道,当心中最后一块净土沦丧,在这种极度绝望的情形下,竟能遇上这么一个神秘莫测的男人。

    而正是因为这场迟来的相遇,终是将她不可回避的宿命真正推到了腥风血雨的风口浪尖。

    慕容颜盯着眼前的这人,他背光站着,斑驳的烛影缠绕了他一身,良久,她沙哑地问道,

    “段无忧?你便是那个名满京城的无忧公子?那么本王且问你,人,当真能做到心中无忧吗?”

    这便是自己同他说的第一句话。

    他抬起眸,却不语。

    慕容颜对上了他清澈如温玉的眸,只觉得被这样的目光直探心底,无处可遁。

    许久,才听他恭谨地回道,“对殿下而言,不乱于心,不困于情,不畏将来,不念过往,方能无忧。”

    他顿了顿,接着轻叹了一声,“只是,这要看殿下怕不怕了。”

    “我怕什么?”

    “怕会失去更多。”

    良久,慕容颜捂上自己的胸口,涩然笑道,“不,我并不害怕失去。。因为我已经一无所有了,这个地方除了无尽的痛苦之外,什么都没了。”

    “如此,甚好。”段无忧却微微地笑。

    慕容颜望着他,诧异至极,一时不解。

    只见他缓缓张开掌心,那两颗黑白棋子安静地躺在里面,正色道,

    “不知殿下有没有兴趣,弈棋?”

    慕容颜沉默了半晌,问道,“与谁人弈?”

    “负君心者。”

    ☆、第47章 相谋

    “不知殿下有没有兴趣,弈棋?”

    慕容颜沉默了半晌,问道,“与谁人弈?”

    “负君心者。”

    慕容颜一愣,她紧紧盯着那两枚静静躺在段无忧掌心中的黑白棋子,久久无言。

    忽然一阵风吹过,吹得营帐内的烛火一阵扑朔,忽明忽暗。

    慕容炼怔怔地盯着这临渊对峙的二人,见两人面上除了阴沉的郑重之外,再无一丝杂色。

    他突然感受到一股强烈的压迫感,从这二人身上隐隐传来,那是一种山雨欲来的前兆。

    良久,忽见慕容颜眉骨一动,出言问道,“早闻先生学富五车,胸怀丘壑,却全然不谙不喜庙堂之事,而圣上也曾多次请先生入朝为仕,也被先生婉拒。“她顿了顿,盯着段无忧,道,”敢问,先生如今又为何突然欲有所为了?“

    只见,段无忧淡淡一笑,对上慕容颜的浅眸,“因为,圣上并非段某欲择的明主。”

    慕容颜眼皮一跳,别过脸望了眼身旁的九弟,复而回眸盯着段无忧,“那为何不是九弟?”

    慕容炼连连摆手,急道,“七哥。。你是知道的,我。。我懒散惯了,根本无心也压根不懂那些皇权角逐。。”

    段无忧微微伸手,轻轻按住慕容炼有些发颤的手背,不顾慕容颜有些意外惊愕的目光,接过慕容炼的话,“襄王殿下,且不论九殿下天性不善权谋,而更重要的原因是,他的这双手从未沾过血,而没有沾过血的手是没有资格和能力去争夺那个位子的。”他盯着火光,像似透过火光望到了很远,正如他幽远绵长的叹息一般,“如果可以,段某甚至希望他不要姓慕容。。。”

    “先生你。。。”

    慕容炼感动的眼眶一热,他打死都没料到段无忧竟会当着七哥的面就毫不顾忌地坦露对自己的关怀和担忧。当下,他也反手用力握住了他修长的手,他含泪望向慕容颜,却见她正直直地盯着自己和段无忧交织在一起的双手。

    意料之外地,她的眸中却并没有自己预想中的鄙夷和厌恶。

    而是某种难言的异样情绪,带着一种令人不解的惊讶,怅惘,甚至。。似乎还有一丝羡慕。

    然而所有的情绪在她琥珀眼底一闪而过,快得叫人怀疑是否真的存在过一般。

    慕容炼深吸了口气,鼓起勇气,对上慕容颜蕴满复杂水雾的浅眸,道,“七哥。。或许你心中难以接受,甚至为之不齿,但正如你所见,我和先生。。。是真的。”

    慕容颜向前了一步,声音艰涩,眸中却涌动着水样的清光,“不用说了,我都明白。”

    是的,这世间怕是没人能比她更能理解这种不伦之情。

    若不是极力隐抑,她几乎也想破口告诉他,自己同他是一样的。

    她缓缓走向前,从段无忧微张着的掌心拈起一粒白子,凝眸望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信你了。”

    她又退了一步,一弯腰,对着段无忧垂首作揖,恳然道,“请先生为我点一盏明灯,助我照亮这荆棘满地的前路。”

    段无忧神色微变,立刻收回了手掌,整顿了下衣冠,冲着慕容颜一拜及地,正色道,

    “只要殿下有心,段某甘效犬马,段某不仅要帮殿下照亮前路,还要帮殿下铲去荆棘。”

    慕容颜急忙把他扶起,她被他至诚的话语激得胸中百感交集。

    但她略微顿了顿,还是垂下了头,盯着掌心的白子,像似自嘲般伤感地苦笑道,“可是先生你看,我这副丧家犬般的狼狈模样,像一个会下棋的人吗?

    段无忧微微一笑,语气却轻松了起来,“不是还有我吗?殿下这几日只需安心养伤便是,至于剩下的就交予在下便是了。”

    慕容颜愣了愣,奇道,“先生想要做什么?”

    段无忧继续意味深长地笑,“襄王殿下,你可知这棋该怎么下,才能确保万无一失吗?”

    慕容颜不语,心存困惑。

    只见段无忧原本儒雅温和的脸上骤然有阴狠之色一闪即过,他沉默了片刻,才缓声道,

    “只需把弈棋之人的左膀右臂全都砍断,让他无手执子,自然能赢。”

    慕容颜的脸色登时剧变,可她张了张口,终是什么都没说。

    段无忧继续道,“殿下应该知道,当朝有两位圣上身前的心腹重臣,一文一武,位居百官之首。一位是当今皇后的父亲丞相冷宥,而另一位是圣上的亲舅舅,也是沈贵妃的父亲,兵部尚书沈祈默。只要这两人不除,圣上的江山恐怕确实固若金汤,难以撼动,可一旦没了这两个阻碍,你就会发现其实朝中不过是一盘散沙。”

    慕容炼在一旁插话道,“可这二人都已位极人臣,位高权重,除去怕是不易。。。更何况冷大人可是皇嫂的。。。”说到这里,慕容炼猛然发觉自己的失言,便急忙噤了声。

    段无忧望着薄唇紧抿的慕容颜,良久,一字一句地问道,

    “殿下,难道您失去的还不够多吗?”

    慕容颜攥了攥拳,想起了自己一直以来受到的屈辱和折磨,心一横,咬牙问道,“请先生不吝赐教,告诉我该怎么做?”

    “等。”

    “等什么?”慕容颜一时不解。

    “等一个已经迫不及待要动手的人。”段无忧眼神黯了黯,用极轻地声音微微叹息道,“唉,只可惜。。一旦这棋局真的开了。。”

    “先生,您还好吗?”一旁的慕容炼看到他神色有异,便出言问道。

    “无碍,无碍。”段无忧定了定神,又抬起了清澈的眸,对着慕容颜淡然道,“如果殿下当真做了决断,便请速速回帐卧床养伤,若是有人暗中偷袭,殿下也无须出手擒拿,只要佯作重伤便好。”

    慕容颜难解其深意,刚要开口再问。

    却见段无忧走向床榻旁,伸手卷起帷幔,露出了躺在里面神色复杂的苏璃。

    只见段无忧像狐狸般眯了眯眼睛,故意装作惊讶,道“请殿下恕罪,段某这才想起来,这位扮作小侍的姑娘还在帐中,事到如今她怕也已听去了不少事情。殿下,您看这该如何处置才好?”

    慕容颜一脸沉闷地瞪着段无忧,他分明就是故意的!

    让苏璃也知道这一切,是为了让自己彻底下定决心,放手一搏,是吗?

    慕容颜一言不发地走过去,抱起僵硬无力的苏璃,便朝帐外走去。

    临到门口,她脚步一滞,没有回首,肃然说道,“先生,我自会依你所言去做,可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件事。”

    “殿下,请讲。”段无忧点头,正色问道。

    “无论如何,都不要伤及她的性命。”

    段无忧自然知道她口中所提的这个&039;她&039;便是大燕的皇后,他目送慕容颜离去,良久,只是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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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帐后,慕容颜便解了苏璃的穴道,可她却只是静静地盯着自己,什么都没问。

    而慕容颜才刚微微松了神,便感到背后的疼痛铺天盖地地袭来,她抬眸盯了苏璃片刻,疲惫地问道,“你会包扎吗?”

    苏璃双颊莫名地一红,还是默然点了点头。

    待她轻轻褪下慕容颜的外袍,一下子便红了眼眶,只见她中衣上面的血渍已成赭色,早与伤口凝结在一处,只好取了剪子将其剪开。

    她小心翼翼地为慕容颜上药包扎,却始终没有说过一句话。

    慕容颜虽已乏得快要脱力,浑身上下也如火灼般疼痛,但她还是勉力扭过头,望了一眼身后的苏璃,“想你平日里那般聒噪,怎么现在却不说话了?”

    苏璃听了,依旧不语,只是涂药的手势加重了几分。

    慕容颜当即疼得喃喃低吟了出来,额前渗出了层层冷汗,忍不住喝道,“你!你是又想要了我的命吗?”

    “我才没这个闲功夫,反正多的是要取你性命的人。”苏璃冷冷地道,“又何须我动手。”

    “喂,我都受伤了,你就不能对我温柔一点吗?”慕容颜无奈地说道。

    苏璃涂药的手猛然一顿,一字一句地道,“是,我是生来就不懂什么温柔,不像那些住在皇宫里的女人,有那么多柔情蜜意,能让人怎么都忘不了。”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慕容颜皱了皱眉,但她已疲累得无力争驳,她不懂苏璃无端生什么闷气,是怪自己方才点了她的穴道吗。

    “慕容颜,是我不明白你才对。”

    苏璃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涩然说道,“我不明白,我真的一点也不明白,究竟何为你心中所想?不明白究竟何为你心中所求?不明白你究竟是何人?不明白你究竟爱的是谁?就像此刻,我不明白为何你明明就很疼很痛,却还要故作没事一样?慕容颜,逞强并不是勇敢,只是愚蠢罢了,而隐忍也并不是温柔,只是欺骗罢了。”

    慕容颜慢慢坐起了身子,拉过被褥,正视着苏璃,沉默了良久,才说道,“逞强也好,隐忍也罢。。。你以为是我想要如此的吗?即便贵为王侯,可我也并不是什么伟丈夫。你瞧,脱下这身血淋淋的华袍,其实我也只不过是个平凡女子罢了。。我并没有三头六臂,棍棒打在身上,当然也会疼痛,可我不能哭泣流泪,那是因为我不想承认我真的就是个弱女子!”

    她盯着苏璃,哑声道,“走到今日这般田地,绝非我所愿。如果可以,我何尝不想生于山野人家,流连林间芬芳,不问天下纷扰,宁愿不遇倾城色,只求一人共白首,可这些或许都只能期盼来世了。。。你知道吗,神佛并不眷顾我,上苍也不曾怜悯我,我长这么大,早已尝遍了世间的炎凉、背叛、憎会、别离、颠沛,种种寒苦之事。。。如今你问究竟何为我心中所想所求?”

    慕容颜眸底隐隐暗云涌动,语气虽坚定却也带着一丝伤感,“我只想从此我命,从此我路,再不受摆布。为此,即便要成为乱臣也好,叛贼也罢,都也无妨。我已舍弃了太多太多,如今我只想在有生之年为自己活一次,仅此而已。”

    苏璃怔怔地望着她,不知为何,泪水从心中涌了出来。

    直到今日,她才真正体会到她心底的苦衷。

    慕容颜盯着她盈光闪闪的眸,不禁苦笑着自嘲道,“真是奇怪啊,我为何要跟你说这些。。。”

    她只不过是一个长得极像那人的寻常女子不是吗,自己又为何要把这些藏在心底经久的话向她倾诉?

    许久,只见苏璃拭去眼角的泪,哽咽道,“你转过去,我继续给你包扎罢。”

    慕容颜盯了她半晌,轻声道了句‘谢谢’。

    苏璃摇了摇头,便为她仔细地包扎起伤口,并取了干净衣袍替她换上。

    两人再没说过一句话。

    很快,慕容颜终是昏昏沉睡过去。

    苏璃俯下身子,伸指划过她苍白的脸庞,一行泪顺着眼角滑落到腮边,只听她启唇轻声道,

    “如果你不是燕国人,或者我不是匈奴人,那该有多好。”

    ☆、第48章 请求

    翌日一早,燕景帝便率领众臣进入皇家猎场狩猎,襄王慕容颜因昨夜受了杖责之罚,故留在营地帐中卧床养伤,并未前往猎场。

    马背上,英姿勃发的燕景帝手持乌金弓箭,眯着眸,冷眼睨着远处的一头高角麋鹿。

    ‘嗖’的一声,银色的羽箭破空而起,发出尖锐的呼鸣之声。

    只听那麋鹿发出了一声凄惨地哀嗷,摇摇欲坠。

    原野之上立刻发出了一阵响彻云霄般的三呼万岁之声。

    燕景帝得意的一笑,一扯缰绳,打马朝那麋鹿的方向骑去。

    他走近一看,那头麋鹿已倒地不起,没入它腹背上的银箭端部正滴着鲜血。

    “这头大麋,朕要亲自猎回去,犒赏三军。”

    燕景帝翻身下马,接过侍卫递的绳索,朝这头珍奇的麋鹿走去。可不想,在离它还有三两步之遥之际,那头中箭的麋鹿突然一跃而起,拼尽全力朝燕景帝顶角刺去。

    众侍卫大惊,可再拔刃营救圣上已是来不及。

    燕景帝脸色大变,电光火石间,只听身后一阵响动,一只羽箭已是擦他耳畔而过,噗一声钉入了麋鹿的颈项,它应声倒地下去,在地上痛苦地颤抖,却再也站不起来了。

    他一回头,只见丞相冷宥带着数名手持着弓箭的侍卫急急纵马而来。

    “圣上!老臣救驾来迟,让圣上受惊了!”

    冷宥翻身下马,跪拜在地,众臣也都跟着丞相惶恐地跪倒了一地。

    燕景帝看上去极度不悦,他‘噌’的一声抽出腰间佩剑,对着这头奄奄一息的麋鹿便是一阵狂砍,口中喝骂道,“该死的畜生,竟敢偷袭朕!”

    “陛下息怒,正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臣以为,此事正是让陛下明白,只有痛下杀手,方能杜绝后患啊。”冷宥在一旁恭谨地道。

    燕景帝掷了染满稠血的宝剑,转身接过侍从战战兢兢呈上的锦帕擦着额前的汗渍,皱着眉望着冷宥,“冷相,你想说什么?”

    冷宥清了清嗓子,回道,“陛下,请容臣借一步说话。”

    燕景帝将擦过的锦帕用力砸在那侍从脸上,抬眸对着跪倒一地的众人厉喝道,“你们这群没用的废物,都给朕滚!”

    不多时,众臣全都如潮水般疾步躬身而退,生怕晚了一步,又惹得龙颜大怒。

    待诸臣走后,冷宥缓缓站了起来,走到那头被砍得惨不忍睹的麋鹿身旁,弯腰拔下它身上的一支血淋淋的羽箭,双手呈着此箭,再次跪在燕景帝面前。

    “冷相,你这是作甚?”燕景帝不解地问道。

    “陛下,请降罪于臣。”冷宥俯首贴地,低声说道。

    “你,何罪之有?”

    “臣自作主张,已派人前往营地刺杀襄王,实在罪无可恕。”冷宥缓缓回道。

    “什么?!”燕景帝眼皮一跳,伸指指向冷宥,“你当真那么做了?”

    “是,为了成就陛下的江山永固,臣。。不得不这么做!”冷宥神色激昂,一字一句地道,“可陛下您也看到了,即便是一头畜生,也懂得狡诈,更何况是他人?陛下宽仁圣明,多次顾念手足之情,不忍除去襄王。可此人不除,他日必成祸患,那么陛下于心不忍的,就让老臣来替陛下做了吧!即便要臣以死谢罪,臣,亦心甘情愿!”

    说完,冷宥肃然将手中之箭高高托于头顶,闭目不语。

    良久,只听燕景帝幽幽地一声长叹,别过脸,道,“你起来吧,朕不怪你。。这或许都是她的命。。”

    “谢陛下不杀之恩。”

    冷宥暗暗勾起了唇,站起了身子,心忖道,慕容颜啊慕容颜,你别怨老夫,谁叫你小子生于帝王家呢。

    远方扑腾而起的一群黑鸦突然凄凉的鸣叫着掠过头顶,燕景帝怅然道,“但她毕竟是朕的弟弟,别让她走的太痛苦。”

    “请陛下安心,臣派去的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手脚利落,杀人如囊中取物,甚至不会惊扰到他人,便可神不知鬼不觉地除掉襄王。”冷宥目露阴恻恻的暗光,压低了声音说道。

    “恩,尤其不要惊吓到她。”燕景帝点了点头,疲惫地说道,“此事晚些让她知晓吧,让朕好好想想,该如何告诉她。”

    冷宥自然之道陛下口中说的是自己的女儿,便垂首道,“陛下放心,襄王卧病在床,杀之易如反掌,绝不会惊扰到皇后娘娘。”

    “罢了,回去吧。”

    燕景帝无力地摆了摆手,默然跨上骏马,面目看不出喜怒。

    马蹄践踏过树叶,发出咯吱咯吱碎裂的声音。

    也像践踏上再也不复往昔的兄弟之情,发出莫大的嘲讽之音。

    帐内的光线,有些晦暗。

    慕容颜微微动了下酸痛不已的身子,吃力地睁开眸子的时候,瞳仁忍不住一缩,那张无数次在梦中才能相见的面容就在自己咫尺之前。

    有那么一刹那,她以为自己又回到了从前,回到了那些被辜负的旧时光。

    慕容颜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微翘的柔唇,胸膛一阵怦然乱跳,那诱人的色泽化成绕指的迷雾,缠上了她的心。

    不知看了多久,慕容颜终是悄悄抬起手,一寸一寸顺着她光洁的额头慢慢滑下去。

    你是她吗?

    如果你是,为何却迟迟不肯认我?

    如果你不是。。。可这世间怎么可能会有女子如她一般明艳绝伦?

    触指柔腻,一阵仿佛身在梦境的晕眩感朝慕容颜袭了过来,她觉得有些恍惚,终是屏住了呼吸,慢慢朝她莹润的唇瓣一点一点俯下了身去,却又唯恐将她惊醒,所以每靠近她一寸她都要稍微停一停。

    鼻端里弥漫了一种幽凉又甜蜜的芬芳,明明是那样熟悉的气息。

    慕容颜眼睛一闭,便情不自禁地贴了上去,轻轻噙住那两片柔软的唇瓣。

    不过是瞬间的擦碰,慕容颜正沉醉在来自她唇齿间的香甜和温暖,忽感到苏璃的睫毛颤动了起来,呼吸也急促了起来,脸上慢慢浮起一片红晕。

    慕容颜吓了一跳,以为她醒了过来,忙松开了唇,又僵了片刻,却见她仍是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终是长长吁了口气,却也立刻收回了心猿意马的情绪。

    她身子一抖,便急忙从床榻上直起身子,用力拍了下自己的脸颊。

    慕容颜,清醒点,你怎能对她动心。。她不是小缇!

    况且,事到如今,你又哪有资格和心思再谈什么儿女情长?!

    慕容颜的目光一涩,脸上红白交替,额前的汗却涔涔而下,她猛地站了起来,匆匆套上靴子,便急急忙忙快步朝帐外走去,再不敢看她一眼。

    身后,苏璃却慢慢张开了眼,指尖伸到了自己刚刚被她飞快熨烫了下的唇上,缓缓坐了起来,看着因为她片刻前匆忙掀开离去还在微微抖动的垂地帷帐,怔忪失神了片刻。

    其实刚才在慕容颜伸手抚摸自己脸颊的时候,她便已醒来。

    可就连她自己也不懂,明明自己可以当场揭穿并制止她对自己的轻薄之举,可身体为什么偏偏就是动不了,只能任由她占尽了自己的便宜。

    都怪这该死的燕贼。。。也不知给自己下了什么蛊。。。

    苏璃咬着唇,心里恨恨地骂着,到了最后,却连自己也分不清心里到底是羞是恼还是失望。她呆呆坐了片刻,四顾看了下这间空荡荡的营帐,终于叹了口气,又颓然躺了下去,扯了锦被蒙住了头。

    慕容颜逃似的疾走了好一段路,才停下脚步,喘着沉重的呼吸,回首望向已隐没在细碎晨光中的营帐。

    她独自伫立了许久,才慢慢恢复了冷漠坚硬的神情。

    整个营地因为大部分人马都随燕景帝去狩猎,而显得格外冷清。

    仅有一些留下来保护皇室女眷的侍卫而已。

    唉,回去罢,先生叫自己好生在帐内等着,自己不该出来这么久。

    虽然不知道,他究竟让自己等一个什么人。

    念及至此,慕容颜轻叹了口气,便打算折返回去,结果一抬眸,她又生生愣住了。

    一个熟悉的身影,容色清绝,裙衫翩然,也不知站在那儿盯着自己看了多久。

    “你,可知错了吗?”

    看到她,耳边登时回响起这句令人肝肠寸断的话语,想到昨夜她竟亲口对自己下令杖责,竟亲口叫自己俯首认罪。

    慕容颜心中又是一痛,她转过身,掉头就走。

    她不能再见她,她已全然不知该如何待她。

    走了几步,身后也传来同样的脚步声,慕容颜脚步一顿,身后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慕容颜咬了咬牙,霍然转过头去,问道,“皇后娘娘,你跟着微臣做什么?”

    冷岚歌沉默了一会,眸中泛着难言的清光,她望着她,想要唤她的名,想要问问她痛不痛,可喉咙却像是被死死掐住,除了能感受到心中的痛楚欲裂外,发不出一个音节。

    等了良久,见冷岚歌只是盯着自己,却不说话,慕容颜微微别过脸,低声拱手道,“若皇后娘娘没有什么吩咐的话,请容微臣先行告退。”

    冷岚歌还是怔怔地望着她,一言不发。

    慕容颜心中长叹一声,毅然再次转过身,头也不回地离去。

    “别走。。”身后传来一句颤音。

    慕容颜脚下一收,站住了,却依旧没有回首。

    冷岚歌感到自己脸颊上流下了冰凉的潮湿,望着她淡漠的背影,像似有根尖刺始终刺在喉间,也刺在自己心上。

    君不知。。君不知。。

    一直以来都是如此,自己待她真正的心思,她总是什么都不知道。

    她一步一步地踱到慕容颜的身前,抬起头,凝眸望着她泛红的眼眶,颤着嗓,声音虚弱到几乎微不可闻,“答应我,别留在燕京,去哪都好,再也不要回来了。”

    自己几乎大半生都在等着眼前的这个人归来,可没想到今天,却是自己亲口要求她离开,永远的离开。

    只见慕容颜捏紧了拳,冷声道,“微臣何去何从,无须娘娘挂心。”

    说完,她便擦身而过冷岚歌,朝前走去。

    “站住!”

    慕容颜佯装充耳不闻,骤然加快了步伐。

    “慕容颜,你给我站住!”

    眼中的泪大滴大滴地落下,她气息紊乱地叫道。

    慕容颜只好停下了脚步。

    冷岚歌错步上前,蹙着眉心盯着她,急急喘息道,“你难道还不明白吗?若是继续留在燕京,我的父亲,你的兄长他们怕是。。怕是对你。。”

    泪水蓄得太满,她终是泣不成声。

    “我知道。”慕容颜缓缓开口,声音有些遥远,“这些,我早就知道了。”

    “那你为何还要回来?”冷岚歌怔怔地望着她,恍若梦呓。

    慕容颜一双浅眸直直盯着她,眼神黯了黯,却没有回答。

    冷岚歌突然心中没来由地一慌,骤然后退了一步,难以置信地望着慕容颜。

    不,不可能是自己想的那样。

    她复而上前,一把揪住慕容颜的衣袍,摇晃着她,哽咽道,“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回来?”

    慕容颜死死咬着唇,咬出了血腥味。

    她不能回答她。。她不想回答她。。她不可以回答她。。她根本无法回答她。。

    “我。。我。。”

    慕容颜望着冷岚歌凄绝的面容,心痛地按住了她的手背,却猛然眸中一凛,将她一把拉到自己身后。

    慕容颜紧紧握住冷岚歌的手,戒备地环顾四周,厉声喝道,“什么人?出来!”

    话音刚落,便有一众蒙面黑衣人持刃走了出来。

    为首的那名黑衣人上下打量着慕容颜和冷岚歌二人,皱了皱眉头。

    他是丞相派来杀慕容颜的,可如今看到当今皇后,丞相之女竟跟慕容颜待在一起,不禁觉得事情略微有些棘手。

    杀慕容颜不难,可要不伤害到冷岚歌的情况下杀了她,倒是需要一番周折了。

    如果这女人有个三长两短,估计非但事先答允的银两和官职统统落空,恐怕性命也会不保。

    半晌,为首的黑衣人,指着慕容颜身后的冷岚歌,斜眼望着慕容颜,声音沙哑,

    “把她交出来。”

    慕容颜想都没想,冷声道,“做梦。”

    她微微朝后,对冷岚歌悄声道,“一会我出手缠住他们,你就赶紧去找皇兄,越快越好。”

    冷岚歌眼眶瞬间就红了,当初自己同她遇到‘恶刀’马奎时,她也是说了同一句话。

    那时的她虽然弱小,但是整颗心中都只有自己一人吧。

    那时的她真是傻,明明打不过的,却还要去打。

    “我不会丢下你。”冷岚歌脸上浮起极淡的暖意,声线中没有一丝恐惧。

    “呵,有点意思。”为首的黑衣人冷笑了下,招了招手,“带上来吧。”

    说话间,有一人从人群后被粗鲁地推攘了上来,她青丝散乱,双手被反绑着,嘴上还被塞着布条,竟是苏璃!

    慕容颜眸中登时燃起滔天的怒火,她上前了一步,咬牙切齿地嘶吼道,

    “放了她!”

    只听那黑衣人不以为然的笑道,

    “可以,拿你身旁的女子来换这个女子,很公平。”

    ☆、第49章 交换

    历史总是惊人的像似。

    命运仿佛一直在作弄自己,让自己在两个女人之间不停地反复,摇摆,选择。。将性格中的优柔寡断显露无疑。

    她和她,在自己心中,究竟是谁孰轻孰重?

    第15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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