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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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三]进击的少谷主 作者:萧泠风
第5节
莫小子？！莫雨？！！
这就是玄英一直挂在口上甚至因为他们隐瞒他失踪的事实怒而准备离家出走的莫雨？！
谢渊细细地打量那个眉眼出奇精致的少年，看着他眉宇间淡然的神情，莫名地，谢渊想起了他某个老对头。
“小雨哥……好痛……”
他家玄英受了那么重的伤都没哼一下，如今却用着软软的声音撒娇似的喊痛，那是不是意味着他依靠的人是他可以放心依靠的人？
谢渊重重地哼了一声，他决定了，他讨厌这个莫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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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玄英的气海修复完毕，还因祸得福多了二十年的内力，这样的好消息足以叫谢盟主看到恶人谷的人都能够笑得出来。然而，看到自家乖巧无比的孩子从醒来以后就围着那个叫莫雨的家伙转啊转的，一脸的亲近依赖。每碰到一个浩气盟的人时就拉着那家伙的手一脸骄傲的介绍说“这是我小雨哥哥”，那眼中毫不掩饰的骄傲自豪看得谢渊觉得自己牙疼。
玄英啊，自从那个叫莫雨的家伙出现，他的眼睛都没有离开他身上半点啊。就像此时，他明明站在他身后足足半柱香的功夫，还清了三回嗓子，偏偏那个孩子半点没发现不说，拉着他小雨哥的手叽叽喳喳，简直就是神采飞扬。
对比一下前些日子变得无比沉默的穆玄英，谢渊默默拼回自己碎裂的心，随即一撩衣摆，大步上前佯作刚来到这里的模样，开口道：“玄英！”顿了顿，谢渊语气的温度直接降了三分，“莫少侠。”
穆玄英回头，眼中仍带着欢欣神采，道：“谢叔叔。”
莫雨颔首，道：“谢盟主。”莫雨早就看到谢渊方才在一旁试图引起穆玄英注意力的模样，见穆玄英满眼都是他，心底暗爽，对于谢渊那点冷冰冰、酸溜溜的语气毫不介怀。
穆玄英却有些不乐意，他拉着莫雨的手，道：“小雨哥，谢叔叔是我父亲的朋友，叫叔叔就好。”转头看向谢渊，道，“小雨哥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叫莫少侠实在是太生分了，叫小雨就行了。”
谢渊：“……”侄子有玄英就够了谁稀罕这个莫雨一见到他就想起那个老对头，闹心！快将你的手从我家玄英的肩膀上放开！！
莫雨：“……”叔叔，呵呵，谷主知道的话会一巴掌拍死他的吧一定会的吧。
两人的同时沉默令穆玄英有些心慌，他并非看不出小雨哥和谢叔叔有些合不来，但两个人都算得上他这世上唯二的亲人了。谢叔叔告诉给他许多事情，他有仁义坦荡的父亲，在南屏山望北村为抵抗叛军死在了明教前护法血眼龙王的手上。他有温柔美丽的娘亲，却因父亲身死而心灰意冷，投水自尽。
吾恨不能以浩气之身战死。这是他父亲临死之时说过的话，没能加入浩气盟是他的父亲至死都遗憾的事情，他想要带着他的父亲一同加入浩气盟。
但他又怕小雨哥哥抛下他。
前天晚上的事情即使有小雨哥哥的反复保证却也淡化不了分毫，当时小雨哥哥认真严肃至极的眼神，他怎能如小雨哥所言，只当那是一个玩笑。
他是认真的，认真地想要划开一条界限。
和身在浩气盟的自己划开一条界线。
思及此，穆玄英心中忍不住有些难过，又有些自弃——小雨哥讨厌浩气盟他是清楚的，但他如今却准备加入浩气盟。小雨哥虽然没有说什么，但其实，他很难过的吧。
穆玄英的眼神黯了下来。
“别乱想。”莫雨见他神情，哪里会不知他心中所想。他忍不住在心里叹息，却舍不得斥责他分毫。若非当初他没能做出更加万全的打算，也不会阴错阳差又变成如今的局面，但这已经比前世好很多了不是吗。
最起码，哪怕安史之乱恶人谷和浩气盟联盟的时候，他也不曾这般悠哉地逛过落雁城。
莫雨忍不住柔和了面容，紧了紧手指，缓缓道：“只要……玄英喜欢就好，勿做他想。”毛毛那个称呼只他一人知晓便好，万一这个谢渊觉得叫“毛毛”更亲近开始跟他一个称呼怎么办。
言罢，莫雨抬头看了一眼谢渊，再偷瞄了一眼穆玄英，深呼吸，好半天才道：“您看呢，谢……苏苏。”最后两字异常模糊。
“自当如此。”谢渊默默咬牙，勉强哼唧出一句“小雨”来。
一时间，莫雨和谢渊的脸色都有些发青。但见穆玄英的脸上因此露出散去阴霾的笑容时，他们亦是忍不住露出浅浅的笑容。
“玄英。”见自家内定的宝贝徒弟兼侄子露出讨人喜欢的笑容来，谢渊只觉得身心舒畅，连那个霸占他家徒弟的莫雨都顺眼了不少，但他没有忘记今日前来的目的。他拍了拍穆玄英的肩膀，道：“玄英，近些日子落雁城可能有些危险，我打算先将你送往天策府，在天枪杨宁手下修习一阵武学。待得此间事了，再将你接回，你看如何？”
穆玄英蹙紧眉，道：“谢叔叔，是发生了什么吗？”
谢渊目光微冷，道：“前些日子浩气盟有弟子发现恶人谷有向中原腹地侵入的趋势，枫华谷之事吾等已经确定其所图非小。今日有弟子回报，恶人谷十恶之一的黑鸦陶寒亭正往落雁城赶来——我浩气盟虽不惧恶人谷，却也弄不清他来此的目的，是否仍有后手，先将你送走吾等才能放心与恶人谷周旋。”谢渊有意将穆玄英培养为未来的七星指挥使，一些大事也不避讳他。
黑鸦陶寒亭？莫雨心中一动，莫名有了不好的预感。貌似，他这一路出了恶人谷，好像就没和谷主联系了吧。
却又听着谢渊神情慎重地对自家毛毛洗脑道：“那恶人谷之人皆是穷凶极恶之辈，诡计多端，朝廷和中原武盟多次围剿皆不成功，浩气盟的成立就是为了遏制其对中原那点侵入，玄英，你日后见到恶人谷之人一定要小心，他们……”
“哼。”莫雨听在耳中，虽然心中在浩气盟心中恶人谷就是十恶不赦，人人得而诛之。但见谢渊对他家孩子就是这样反复说教，不期然就想起上辈子谢渊就是这样反复说教最终将他家毛毛说得离了心，甚至能够毫不犹豫就刺他一剑，眼神就冷了下来。
谢渊不觉自己所言有何不妥，他只蹙眉看向莫雨。
谢渊身居高位多年，威仪甚重，皱眉看人的时候浩气盟中鲜少有人敢于直视于他。然而莫雨却是丝毫不惧，他迎着谢渊凛然的目光，嗤笑道：“谢盟主，不知枫华谷之事为何事？”
谢渊当他只是个孩子，对于他的语气也不甚在意，道：“枫华谷中，红衣教大量教众死于雪魔之手，手段残忍，人人得而诛之！”
穆玄英一愣，眼中不禁浮现出复杂的神色来，垂眸不语。
莫雨忍不住大笑起来，他轻叩着桌案，悠然道：“如此穷凶极恶之徒，当算我莫雨一个。”
谢渊一愣，心中忽然浮现出不好的预感来。
穆玄英低低地唤了一声：“小雨哥哥。”
“毕竟——那红衣教的杂碎，起码有半数是死在我的手上。”
谢渊的眼瞳猛然收缩，他的眼底浮现出一丝厉色来，却见这个少年露出冰冷的嘲意，一字一句道：“只要我莫雨不死，便要屠尽红衣教最后一人，不、死、不、休！”他毫不掩饰身上的戾气，也不惧谢渊严厉的神情。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证明了一件事——要是隐元会存了坏心肿么办？答案是，凉拌o(╯□╰)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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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22章 黑鸦陶寒亭
谢渊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少年，这个一身戾气的少年，真的是玄英口中很好的哥哥，是孙先生口中极好的少年吗？他倏尔看向玄英，却见自家侄子并没有露出丝毫不适应的神情，反而目光有些复杂地看着莫雨。
清楚地感觉到掌心手掌的颤抖，穆玄英的手指缓缓收紧，慢慢道：“小雨哥哥，我……没事，真的没事。”
“你差点就死了。”莫雨死死地盯住穆玄英，恨声道：“你本不会受那么多的苦。”哪怕穆玄英因祸得福从25级一跃至如今的35级，还多了二十年的内力。
“玄英……”谢渊仿佛明白了什么，一脸震惊地看向穆玄英，道：“你当日，是被红衣教的人逼迫？！”红衣教是在明教被天策驱逐出中原之后逐渐壮大的教派，为防这是下一个明教，他们亦调查过红衣教，发现红衣教派尽是女子，教义亦是导人向善，很得民心，故此他们中原的教派不曾遏制过其发展。如今看来，莫非是有隐情？
当初孔真和林瑜二人将玄英救回，他们怕触及其心上伤口，也避讳提及当时生死不知的莫雨存在，因此他们并没有多加询问，只是派盟中弟子前去调查。红衣教死伤惨重，鲜血几乎将土地染红，其上有凝雪功的痕迹，隐元会曾言见过恶人谷谷主的行迹，他们便猜测红衣教与恶人谷发生了冲突。恶人谷行事无纪，手段残忍，谷主王遗风更是曾一怒屠城的雪魔，便自然而然地将穆玄英当做被两派械斗而牵连，未作他想。
见谢渊面上毫不掩饰的震惊与关切，穆玄英忍不住露出笑容，道：“我已经没事了。”只是心中对浩气盟的情报系统有些不以为然，当初能将一个伪君子引入浩气盟，今天将罪案错指他人也属正常，只是不知这个恶人谷到底因此背了多少黑锅。
莫雨与穆玄英朝夕相处，哪里会不了解他心中所想。先是为自己再一次给浩气盟抹黑的行为暗暗喝彩一番，但面上却异常沉静，一字一句道：“你放心，害了你的人，我绝不会让她好过半分！她废了你气海、经脉，我就废了她一身骨骼筋肉！无论是沙利亚还是阿萨辛，我会让他们知道，死在王谷主手上反而是她们的幸运！”
“小雨哥……”穆玄英咬了咬唇，道：“我也会好好练武，咱们一起报仇！”穆玄英心中有善，但对于红衣教，他却恨之入骨。
在他与莫雨相见之后，穆玄英旁敲侧击过他的经历，可无论他怎么询问，甚至撒娇耍赖，他得到的回答永远是那么一句“为人所救，经历无甚特异之处”。最后他问到了孔真和林瑜那里——其实之前他问过她们，然而她们二人支支吾吾不是说莫雨不许她们胡说就是盟主找她们有事——后来还是孔真见莫雨安全归来，又见穆玄英露出的神态实在是可怜，遂悄悄告诉他当时所见。
穆玄英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内力耗尽，经脉尽断，失血过多，有性命之危，唯一的续命丹药还给他服下……他跳崖明明是为了保护小雨哥哥，而不是让自己再次连累得小雨哥差点送命。穆玄英不知道那个带走小雨哥哥的人是谁，但无论他身份为何，穆玄英心中感激。
“谢盟主。”莫雨转头看向谢渊，撇除一些私见，谢渊算得上是正道中少有的正直人物，但冲着前世他总是说自己的坏话就注定莫雨对他没有什么好印象！但见他一脸痛惜，也知他真心疼爱毛毛，遂微微缓和面上表情，道：“近些年来各大门派的弟子接连失踪，接连有村落被屠杀殆尽，然而每有一处灾祸便有红衣教的圣女出来救治，盟主从不疑心？”
谢渊倒吸了一口冷气，道：“你的意思是……”
“可怜藏剑山庄的叶大小姐，如今正身陷荻花宫为药物所制，终日神智不得清醒。只不知单凭藏剑一家之力，能否从波斯沃教前护法阿萨辛手中将其救出。”
谢渊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道：“藏剑调查多年未果的事，你究竟从何而知？”
穆玄英见谢渊脸色不对，忙挡在莫雨面前，抢先道：“无论小雨哥哥从何而知，能够知晓红衣教的真面目总是好的。”
谢渊见穆玄英如此，心底忍不住有些酸涩起来，这个莫雨就这么好？玄英就这么护着他！明明他才是玄英最应该亲近的叔父才对。
扭头，谢渊不去看这令他心酸的一幕，道：“此事我会派影彻查。这些天，莫少侠还是安心在落雁城中做客好了。”
不待莫雨回答，穆玄英抢先道：“我们会好好呆在这里等消息的。”
我们！莫雨垂下眼眸，唇角却微微翘起。而谢渊为着穆玄英这明显偏向的语气，面上又露出被打击的神色。
正在这时，院外传来七星护卫的声音：“启禀盟主，属下有事禀告。”
“何事？”谢渊定定地看了一眼莫雨，随即转身看向院门口。
一身蓝色劲装的七星卫恭敬俯身，勉力压下语气中的愤怒，道：“启禀盟主，恶人谷黑鸦陶寒亭如今正在落雁城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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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寒亭是谁？
他是恶人谷十恶之一，一身黑衣，喜怒不定，手段残忍，早在昆仑山上多次交锋中便可见一斑。
如今，这个一身黑衣不掩戾气的恶人谷长老就站在浩气盟大本营的门口，身后是无数雪魔堂弟子，各个武功不俗，目光狠戾，乍看上去便像是恶人谷前来挑衅一般，无怪乎即使陶寒亭面上淡淡，没有丝毫动手的意思，但浩气盟的护卫仍是紧握手中兵器，眼带警惕。
面对浩气盟的严阵以待，陶寒亭面无表情地道：“本座远道而来，这便是浩气盟的待客之道？”
“浩气盟从来只欢迎友善的客人。”月弄痕率众而出，这个出身霸刀的俏丽女子缓步走到陶寒亭面前，神情自若，全然一派大家风范，微微颌首，道：“陶先生此举何意？莫非……”月弄痕眼底浮现一道厉色，“这是向我浩气盟示威不成？”近些日子恶人谷异动频频，偌大个浩气盟仅剩下她与盟主二人驻守，其余首领皆率众弟子前往各处调查，却不想，恶人谷的长老竟在未惊动浩气盟情报网的同时来到了落雁城。陶寒亭成名多年，手段残忍，但月弄痕却是不惧，更不会后退半步。
“啧。”陶寒亭面露不屑之色，但不知想起了什么，勉强以着平静的语气道：“本座此行可不是为了月坛主你。”他的目光越过她，看向她身后逐渐走来那一行人，唇角微翘，似笑非笑，道：“看来正主来了。”
“盟主！”月弄痕忌惮着眼前的陶寒亭，并未回头，但听到其余浩气弟子行礼的声音便知盟主天权谢渊已至。
“稀客。”谢渊大步走来，道：“鼎鼎大名的黑鸦前来，有失远迎，不知所为何事？”
陶寒亭却不理会谢渊，只定定地看向他身后的某一处，缓缓道：“少谷主离谷多日，谷主甚是忧心，特遣陶某迎少谷主归谷。”
“少谷主？！”在场众人不由自主地重复这个字眼，随即大惊失色——少谷主？！恶人谷什么时候竟有少谷主了？！纷纷顺着陶寒亭的视线向后看去，却见到盟主刚寻回的故人之子正瞪着眼，双臂张开，一脸警惕地看着陶寒亭。
难道——！！这是恶人谷谷主和浩气盟盟主抢徒弟的前奏？！
却听到陶寒亭继续道：“谷主交待陶某，少谷主若是心中仍然牵挂谷外，不妨将牵挂之物一并带回谷，我恶人谷总不会养不起一个人。”
谢渊面色微变，道：“落雁城之中皆是我浩气弟子，何时有恶人谷的……”
“不劳陶长老费心。”谢渊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一个声音如此回应道。
穆玄英的身后，莫雨的脸色变了又变，心中忍不住哀叹，他当初紫源山上怎么就切着红尘心法，怎么就对着谷主泄了底，看看，两年前的事情谷主硬是记恨到了现在，哪怕知晓五年后萧杀会逃出少林都没能将他的注意力引去！
伸手将身体有些僵硬的穆玄英拉在身后，莫雨无视那些落在他身上或是厌恶或是谨慎的目光，缓缓道：“莫雨何德何能，竟劳动陶长老亲自出谷，莫非……陶长老不再为自家女儿的姻缘烦心了吗？”
陶寒亭的脸色，沉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陶寒亭：小疯子别真的在外面玩疯了，谷主叫你回家
莫雨冷笑：你姑娘私奔中她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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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23章 分离
就在一个月前，他那以亡妻之名命名的义女楚霞影，跟着雨卓承那个浩气盟的伪君子私逃出谷！楚霞影虽然是他的义女，却也是他真心疼爱的女儿，寄托了他对亡妻的思念。如今竟与纯阳未来掌教相恋，乃是恶人谷、浩气盟两方的大忌。恶人谷有他坐镇，那些恶人们倒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对如今流落江湖的霞影下手。但浩气盟却恨极了这个原本定下的浩气七星，长空令出，举正道之力追杀他们二人。
哪怕陶寒亭对雨卓承厌恶至极，但他到底还是心疼他这女儿。此番出谷，一是将这个莫雨这个小疯子弄回恶人谷，二是他得到消息，霞影与雨卓承二人如今正在南屏山，听说霞影还受伤了。到底是自己的爱女，纵是对那只耗子膈应得很，但投鼠忌器的道理他总是懂得。
只是霞影之事于他而言乃是大忌，除了谷主那几个老不死的家伙时不时拎出来故意戳他的痛脚，偌大的恶人谷几乎无人敢议论此事。如今被莫雨这个小辈这般大喇喇地说出来，尤其还是当着浩气盟众人之前说出来，陶寒亭只觉心头火起。他冷冰冰地看向莫雨身后的穆玄英，一字一句道：“小女之事哪敢劳少谷主费心。少谷主身后的那位，可就是儿时友人？如今少谷主已是谷主亲传弟子，乃吾恶人谷中人，不若和你那浩气盟的好友告别一番，日后昆仑兵戎相见总要留个全尸不是？”
莫雨目光骤然冷了下来，只是还没等说话，他身后的穆玄英动了。
穆玄英伸手将莫雨拉到身后，一脸警惕地瞪着陶寒亭，道：“不劳大叔你费心，我与小雨哥哥绝对不会兵戎相见的！”顿了一下，穆玄英咬牙道，“恶人谷什么的，小雨哥哥才不会去呢！”说完，他一脸期待地回头看莫雨，“是吧，小雨哥哥？”
对于穆玄英的维护，莫雨垂下眼，心中温暖。然而，恶人谷，他却必须得回。
见莫雨没有回答自己，穆玄英急了，大声道：“小雨哥，恶人谷是什么地方，你去那里一定会被欺负的！”
穆玄英心中焦急，却不知他那一句“受欺负”生生让恶人谷的众护卫扭曲了脸色——受欺负，你说的是谷主家的小疯子吗？没看到对上陶长老他还能奚落得人脸色铁青，当初出谷的时候，他可是硬生生打出去的，那样子都疯魔了！！莫小疯子要是受欺负了，那那些从烈风集到谷口巨石一路躺尸的恶人们算什么？！
穆玄英扁着嘴，死死拽住莫雨的袖子，眨了眨眼，又道：“小雨哥，恶人谷养不起你的！”
莫雨的嘴角一抽。
却听着穆玄英道：“我听翟叔叔说恶人谷穷乡僻壤鸟不拉屎乌龟都不下蛋，小雨哥平日里睡的都是金丝楠木床，到了恶人谷只有稻草堆睡的！”穆玄英一脸认真地看着莫雨，“小雨哥你晚上会睡不着觉的。”
莫雨：“……”这是造谣吧一定是造谣。
以陶寒亭为首的众恶人：怎么办，好想揍扁这个浩气盟的傻小子。
但见着穆玄英眼底的无措焦急，莫雨忍不住抬手揉了揉穆玄英的头发，缓缓道：“毛毛，不要担心。”
穆玄英的手微微颤抖起来。
“恶人谷有我师父在，我总不会有什么事的。”
“别丢下我……”穆玄英嘴唇颤抖着，艰难地吐出这句话来。他已经十四岁了，虽然他觉得这样的挽留实在是丢人，但他真的不想失去。
“我不会扔下你的！”莫雨深深看进穆玄英的眼睛里，眼瞳中是不会被错认的坚决。末了，他微微地笑了起来，一瞬间仿佛冰雪消融，他轻轻笑道：“只是比起恶人谷，浩气盟总是安全一些。你也说恶人谷生活环境太差，我总要拾掇出一个好地方才能让你过来罢。”
穆玄英咬紧唇，艰难点头——是了，他竟忘记了，恶人谷是怎样的地方！他虽然没有去过恶人谷，但江湖传言，恶人谷之中尽是江湖不容的恶徒。传言虽然偏颇，但道尽了恶人谷的凶险。他这么差的身手，到了那里也只是拖累。
“只是……”莫雨的手指轻轻描绘穆玄英脸庞的轮廓，缓缓道：“只怕到时候毛毛就不愿认小雨哥哥了。”他语带调侃，但眼中却真切地含着悲色。
前世仿若一个诅咒，他不知这一离去，短短几个月的时间，这个现在依赖着他的孩子会不会变成当初那个一口一个“莫大侠”的穆少盟主。
“不会的。”穆玄英抬手与莫雨的手掌相握，他眼眶微微发红，声线亦有些不稳，但他一字一句地道：“小雨哥哥永远是毛毛最重要的人，我相信小雨哥哥即使身在恶人谷，也不会真以作恶为念。”他定定地看着莫雨，缓缓笑开来，“‘人心永远无法以善恶定论，此生，只求俯仰无愧于天地，扪心无愧于本心，如此便够了。’小雨哥哥的话，我一直都记得。”
“嗯。”
歪了歪头，穆玄英露出调皮的神色，道：“对了，小雨哥的师父是当初在枫华谷救了小雨哥的人吗？他为人如何？对你好吗？功夫好吗？学问好吗？”
“唔……”莫雨摸着下颔，故作深沉状，道：“是师父把我捡回恶人谷没错，他为人还成，就是有些恶趣味。功夫不错，起码整个恶人谷没人打得过他。学问嘛……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日后不当恶人谷谷主当个夫子什么的绰绰有余。”
穆玄英闻言挑眉，颇有些不爽地道：“评价这么高？”对于拐走了小雨哥的人，尤其小雨哥还这么推崇，穆玄英心里直泛酸水。顿了顿，穆玄英道：“其实谢叔叔也很厉害，以后谢叔叔不当盟主可以当……当……”
夫子？不不不，一看谢叔叔就不像是学习好的！将军？他听月姐姐说谢叔叔以前在天策府呆过但既然现在身在浩气盟，他肯定也不适合做将军。
穆玄英咬牙想了半天也没有个结论，最后他只好恨恨地道：“反正谢叔叔一定比小雨哥的师父厉害！”
未来的徒弟大力支持他，肯定他，按理说谢渊应该觉得很高兴才是，但不知为何，他就是觉得牙很疼。
不不不，他不应该想这些！如今恶人谷的少谷主正在他身后不远处，他只要出手就应该能将其擒下——能让王遗风那个眼高于顶的家伙看上，这个小鬼的资质没的说，纵虎归山实在祸患无穷。只是……
怎么着也是个十来岁的半大少年，他若出手实在是有违正道。这也是浩气盟虽然牙疼却只能一面防备着不远处的黑鸦，一面眼睁睁看着自家盟主未来的弟子和恶人谷谷主徒弟亲亲密密在一处说话。
仿佛想起了什么，莫雨笑了笑，道：“我师父你也是见过的。”
“有吗？”穆玄英疑惑地歪头。
“两年前，洛阳。”
穆玄英小脸立刻拉下来，道：“是那个王遗风大叔？！”他记性不差，再说他对两年前那个令小雨哥态度奇怪的大叔尤为之深，不禁恨恨地磨了磨牙，“我就知道那个大叔对小雨哥不怀好意，两年前就意图将小雨哥拐进恶人谷，等了两年终于瞅准了机会……”
浩气盟众人：好像听到了什么很了不得的东西。
“毛毛。”莫雨无奈又好笑地看着穆玄英。
穆玄英死死咬住唇，上前一步抱住莫雨。莫雨亦伸出手，轻轻拍着穆玄英的后背。
“珍重。”穆玄英努力压下喉咙中的哽咽，慢慢道。
“嗯，毛毛，你也是。”
片刻后，穆玄英松开手，后退一步随即转身，道：“走吧。”
莫雨垂眸，低低地道：“嗯。”
霍然转身，莫雨大步走出落雁城。陶寒亭淡淡挑眉，手一挥，他身后的雪魔堂弟子便随着他们离开浩气盟的驻地。
月弄痕有些担忧地看着穆玄英，那段养伤的日子，她时常看望穆玄英，心知他对莫雨的依恋。如今莫雨只身入了恶人谷，再见便是敌人，即使心中仍有对方又如何，身不由己的事情实在太多。
“我没事。”穆玄英死死咬着牙，半晌，他抬头对月弄痕和谢渊笑了笑，道：“小雨哥并不想离开我的，只是……我还不够强……”
穆玄英垂下眼，似是自语一般道：“如果够强，当初我们就不会被红衣教逼得几乎走投无路，我们就不会受伤，王谷主便不会对小雨哥有救命之恩……都活着，已经是最大的幸运了……只要我够强……”
穆玄英轻声低语：“……我就能从恶人谷的手中抢回小雨哥了……我一定会变强的，一定！”
作者有话要说： 毛毛：小雨哥你等着，我马上就去恶人谷救你了~我代表爱和正义，一定会将莫雨公主救出来的~
莫雨：………………毛毛，少看些童话故事成吗
小透明扔了一个地雷，么么哒~
24、第24章 改造后的恶人谷【捉虫】
转眼，八个月的时间过去了。
由于当初的晗灵果，穆玄英身体恢复的速度极快，在莫雨离开浩气盟的半个月后便行动自如，看得万花医圣孙思邈啧啧称奇，恨不能弄到第二枚晗灵果来好好研究一番。
伤愈后，穆玄英一头扎进了武学勤练之中。每日里除了吃饭、睡觉就是练武。
谢渊生怕天策府的守卫没有浩气盟森严（天策众将士：= =）会有一个名叫莫雨的小恶人时时光顾，最终将他这弟子拐到恶人谷去，索性便将穆玄英留在身边，日日细心教导。
穆玄英的资质不俗，悟性奇高，本就身负武林绝学《空冥决》和《易筋经》，又经过晗灵果的伐经洗髓后多了二十年的内力，武学进境极快。谢渊如获至宝，更是小心教导，大有后继有人的宽慰之感。
只是想起他这弟子的童年玩伴，饶是谢渊都忍不住叹息。
比起穆玄英被深藏在浩气盟的默默无闻，莫雨在加入恶人谷不过一个月的时间便名声大噪。
莫雨与穆玄英二人，皆是人中龙凤，如果莫雨不是王遗风的亲传弟子，他真的会很欣赏莫雨……只要他不在他与玄英说些体己话时出现引走玄英所有注意力。
小疯子莫雨，恶人谷十恶之一，雪魔王遗风的亲传弟子。传言他甫一入便以杀立威，三生路上血色蜿蜒。雪魔王遗风极为看重这一入室弟子，手中权柄尽数交予其弟子之手。
莫雨年纪不及弱冠，论资历更不及谷中年轻弟子，如今却被赋予如此大的权利，谷中恶人不敢违抗雪魔之命，只敢在暗地里使些手段，暗杀下毒不一而是。只是这些手段上辈子莫雨就已领教过，这辈子不仅游刃有余，还恰到好处地施以惩戒，既没有造成前世闻莫雨而色变的情形，又狠狠地压制了恶人谷那些无法无天的恶人们。
至于谷中诸如黑鸦、恶丐等长老，见雪魔将恶人谷的大权交予莫雨这个半大少年手上，直到其对恶人谷进行一系列改革甚至威胁到了一些长老的权利，他们也不曾出面，显然默认了莫雨少谷主的身份。而原本质疑莫雨能力的，在经过了几个月后，无论是对其武力还是手段，都心悦诚服。
不得不说，自从恶人谷有了少谷主，生活质量接连攀升，单冲这一点恶人们就对莫雨服气。
恶人谷比不得浩气盟，本身是由众多中原名门组成的门派，成立时间虽短，但盟中弟子多是世家名门，单看落雁城亭台楼阁的建筑便可得知其生活质量。而恶人谷，皆是江湖容不得的人，其财富来源，除了长乐坊收租子便是抢浩气盟的马队，至于别的置办什么产业，不好意思，恶人谷的人都没有什么天赋，哪怕睿智如王谷主，也指望他会为财帛之物费心！
但莫雨不同，能获得【富甲天下】称号的莫雨，以飞羽商会为后盾——哪怕救济灾民和寻药之事几乎散尽莫雨本身钱财，但飞羽商会周转的资金他却是没有动用——他用上了多年前埋上的暗线，层层设计，最终借了国舅杨国忠的手给玄宗皇帝献上了琉璃音乐盒。
当初现世重生，周遭一切事物对莫雨而言都极为陌生，少不得花心思研究了一番，网上的东西又千奇百怪，他倒是借此摸出不少门道。
于是，他手下的工匠从廉价的沙子中烧出了和水晶一般晶莹剔透却更加绚丽多彩的玻璃，制成音乐盒，由玄宗亲创的《霓裳羽衣曲》，其中翩然的舞者有着和其心爱贵妃相同的眉眼。帝心甚悦，而莫雨又命人将飞羽商会大力赈灾的事情“不着痕迹”地透露给皇帝的心腹。
于是，飞羽商会顺理成章地获得了“仁商”之名，饶是日渐嚣张的狼牙军或是神策军也不得不忌惮一二。
莫雨分得很清，飞羽商会是属于他和毛毛的——所谓飞羽，便是羽毛的意思，毛毛雨什么的根本就不科学——但有着飞羽商会做后盾，置办一些产业什么的简直太轻松不过了。
存着和落雁城较劲的心思，莫雨发展起恶人谷的产业不要太卖力。于是，这半年的时间里，谷中的众恶人几乎没有和浩气盟打闹的心思，毕竟，翻新谷中建筑、植树绿化什么的，一般的工匠可是进不了恶人谷的——即使能够进到恶人谷，万一那些个不长眼睛的恶人们伤了他手下工匠怎么办，这些个工匠可不是烂大街的东西，这都是人才啊！
恶人谷内发生的巨大变化，浩气盟得到的消息仅是寥寥。莫雨最初的时候也没打算拔了浩气盟按进恶人谷里的钉子，无奈这些个家伙总是喜欢在暗地里窥探他。没有了毛毛在怀，睡眠质量直线下降的莫雨对那些不明视线极为敏感。莫雨此人，即使疯血不发作，但脾气绝对不好。惹得他心头火起的下场便是他开着系统，将那些缀着【心怀叵测】头衔的家伙们一锅端了。顾及着身在浩气盟的穆玄英，莫雨没下狠手，只将他们打了个半死起码半年卧床不起就丢到了浩气盟的驻地里，动作干脆利落。至于那些个暗探是不是都是浩气盟派来的，那就不是莫雨会理会的。
虽然因为莫雨强行征收恶人谷劳动力改建以至于有空去昆仑浩气盟驻地挑衅的恶人少了九成，但一次性被拔除了无数暗探的浩气盟认定了恶人谷中正谋划着不可告人之事，被派来驰援昆仑驻地的人越来越多。
谢渊收回思绪，看着训练场的一个角落处，收了剑的穆玄英略一喘息后便开始练拳，心中既欣喜又担忧——欣喜于既是侄子又是徒弟的玄英天资出众又勤奋习武，担忧这个孩子没日没夜地习武会不会伤到自己，毕竟，八个月前的伤势实在太过惨重。
还有，这些日子的玄英，越来越沉默了。显然，这个敏锐的孩子已经察觉到了什么。
恶人谷的气焰实在嚣张，虽说近些日子有些收敛，但仍是威胁到了中原武盟，他们需要一场胜仗来彻底打击恶人谷的气焰。
“谢叔叔。”谢渊并没有收敛气息，所以练完拳的穆玄英转头就看到了谢渊，抬手擦了擦额上的汗，穆玄英便走了过来。
在他伤势痊愈之后，谢渊就当众收了穆玄英为徒，只是比起师父这个称号，穆玄英更喜欢叫他“叔叔”。
“玄英啊……”谢渊回过神来，看着眼前这个面目犹带稚嫩但目光却异常坚定的少年，口中劝说的话语压下，只道：“这些天为师与众位坛主不在，玄英切不可随意离开落雁城。”
穆玄英不语，静默片刻，轻声问道：“谢叔叔……是要和月姐姐他们一起去昆仑吗？”
谢渊点了点头。
穆玄英舔了舔干燥的唇瓣，目光亮晶晶的却有些犹豫地开口道：“谢叔叔……我能不能……”
未待穆玄英说完请求，谢渊已然摇了摇头，道：“玄英，你还小，不能去那里。”
“可……”
“玄英！”谢渊认真地看着眼前的少年，双手搭在少年尤显稚嫩的肩膀上，缓缓道：“为师不可能看你涉险而不顾——吾等此行所为何事，你应是知晓的。”
穆玄英垂下眼，喃喃道：“是啊……我是知道的……可是……小雨哥哥自从去了恶人谷就没了消息……”从谢渊口中，他知道自家的小雨哥哥在恶人谷的地位绝对不低，那些恶人对他亦是多有敬畏——可是担心这样的情绪，不是所谓的“明知道”能够消弭分毫的，尤其是，他的小雨哥哥甫一入谷便没了消息。穆玄英隐约知道在两个江湖顶尖对立势力之间传信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情，但对莫雨几乎到了盲目崇拜地步的穆玄英固执地认定，小雨哥定是忘了他才不给他传信来的！
年年中秋都是他们二人一起度过，即使今年的中秋有浩气盟的许多叔伯、哥哥姐姐一同度过，似乎热闹了不少，但穆玄英心里却空落落的，仿佛缺了一块。
恶人谷那样的地方，有人和小雨哥过中秋吗？如果有人陪小雨哥一同，那么，杳无音讯的小雨哥是不是早就将毛毛忘到了脑后？如果没人陪小雨哥一同，那是不是在那圆月高悬的日子里，小雨哥会异常得寂寞呢？
穆玄英满心的委屈，恨不能找一处没人的地方狠狠地哭上一场，然而，浩气盟接下里的行动却让穆玄英揪起了心，委屈尽数化为了担忧。
浩气盟集合了众多门派的力量，要对恶人谷发动总攻击了！谢叔叔、张叔叔、翟叔叔、月姐姐他们，浩气盟这七位坛主，都将前往昆仑！而恶人谷，也会倾尽全力与浩气盟一战！
此一战，不知有多少英魂葬身昆仑，也不知他的小雨哥会不会安然无恙……而他，只能够呆在落雁城里，只因为，他太过弱小。
穆玄英眨了眨眼睛，掩去眸底的湿意，连谢渊何时离开的都不知道。他靠着墙，缓缓蹲下来，他的双手紧紧地抱住自己的腿，额头亦是抵在膝盖上，整个人缩成了小小的一团。
小雨哥，你在哪里？毛毛很怕……
作者有话要说： 莫雨：身为一只土豪，如何征服穷乡僻壤的恶人谷是一件非常严肃的问题
毛毛：金灿灿的恶人谷，想想就很恐怖肿么破
忧郁脸望天，昨天打了两个多小时的麻将，参与人员我爸我妈和我姐，结果家有俩雀圣有木有我和我姐都要被虐哭了两个小时我愣是一把都木有胡我姐就赢了一把有木有这么无情无义无理取闹的事情啊啊啊
25、第25章 七星战十恶
无论当世的武林如何传诵那一场在昆仑山巅处的战役，无论后世的史书中如何将这一幕幕记载，天宝四年十月二十五，以谢渊浩气盟为首的中原武盟力战恶人谷十恶一役却是史书亦或江湖传言无法形容的残酷。
那一战，无论是恶人谷还是浩气盟，都杀红了眼，天空中飘飘荡荡落下来的白雪尚未落地便被染成了血色。
即使知晓了两年后会发生的事情，王遗风也没有将七星战十恶这一战抹去的打算。浩气盟成立为何，众人心知肚明。成立数月之间，盟主谢渊便策划了三大奇招，利用八派之利，广布疑阵声东击西，硬是将恶人谷在外的恶人们各个击破，使得在外势力几乎绝迹。王遗风曾亲率当时的十大恶人奇袭落雁峰浩气盟总坛，却上了谢渊的当，无功而返。
棋逢对手，哪怕阵营不同甚至生死之敌，总是不会觉得寂寞的。
如今以昆仑冰原为棋盘，用这武林之中正邪之势为棋子，他倒要看看，这位谢盟主能走到哪一步！
扬袖，天地间的风雪仿佛变得更为凛冽，恶人谷谷主长笑一声，一根竹笛滑在掌中，将它凑到唇边，呜咽的笛曲幽幽响起，在这漫天飞雪之中，竟有一种凄厉之感，一些定力差的弟子几乎握不住手中的兵器，只觉头痛欲裂。
谢渊冷哼一声，手中的长枪重重一磕，长枪与冰面碰触的地方，蛛网一般的裂纹在冰面上蔓延开来。他扬声道：“王谷主，可敢与谢某一战？！”
笛曲骤然停止，其实早在谢渊出声的那一刻，他的红尘曲已然被破。虽然已然有心理准备，但王遗风仍是认真地打量了一眼这个在这些年里给恶人谷找了无数麻烦的、那个自家徒儿口中极为讨厌但还算有些本事的谢盟主。手上的竹笛在指尖轻盈地转了一圈，缓缓道：“自当奉陪！”
两大势力的首领交手的那一刻，风雪中仿佛响起了进攻的号角，昆仑的冰原之上，两方的人马战在了一起。
冰原上杀声震天，却丝毫影响不到莫雨。
一处嶙峋的山石之上，莫雨双手抱臂，以他的角度能够将整个战局收入眼底。但他此刻的目光却静静地落在那个身着白衣的女子身上。
白衣的女子纤细秀美，手持一柄细剑，舞剑的姿势轻盈优雅，却能够将忽而默重重捶下的乾坤锤轻而易举地架住。她的目光清清冷冷，仿佛昆仑终年不化的冰雪。
莫雨的目光有些复杂，林可人……小荷……
莫雨身后，莫杀的目光片刻不离瞬息万变的战场，有些手痒，但见身前的莫雨少爷没有什么指示，深谙与自家小疯子少爷相处真谛的莫杀，只能重重地一搓手，忍了！显然发现莫雨的目光长久而专注地看往某处，莫杀有些好奇地往那处瞥了一眼，当即挑眉，道：“呦呵，这小妞挺厉害的嘛，竟然没被老忽捶死，可就这细胳膊细腿的不出三十招这得被……”
莫杀的话硬生生地噎在喉咙里，狠狠地将接下来的评论咽回肚子里，直到莫雨收回看向他的目光并纵身跃下之后，莫杀才顶着一脑门的冷汗喃喃道：“格老子的……太吓人了……”虽然被莫雨冷冷一眼给警告得后背几乎被冷汗浸透，但莫杀很快就调整了状态。能够在上辈子就在动辄发疯的莫雨手底下坚挺地活着，而且活得很好，莫杀怎会是被一吓就变成鹌鹑。坦白说，在莫少谷主一路从烈风集杀出了恶人谷，莫杀便视莫雨为洪水猛兽，做梦也没有想到他会被谷主安排过来照顾这么一尊大佛！然而硬着头皮，提心吊胆地跟着莫少爷几个月，莫杀发现，只要他触到莫少爷的底线，他大概、也许能活得很久。
然而，这么多个月来，除了几个月前的那次大清洗，他家少爷硬是挖出了浩气盟安插在谷里的内线时那脸色着实恐怖了些以外，平时的莫少爷面上表情真是少得可怜。如今，少谷主竟然为这么一个小丫头瞪他……小丫头，唔，还是一个长得不错的小丫头……
不知想到了什么，莫杀的表情顿时变得惊悚起来——该不会，该不会他家少爷看上这个丫头了吧！随即又变得担忧起来，他家少爷以后怎么办？谷主能同意他们吗？想想至今流落在外的楚霞影，莫杀默默擦汗。
谷主派他来照顾少谷主，那是对他寄予了多大的厚望啊！要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少谷主被浩气盟的母耗子给叼走了……莫杀觉得，他完了。
……
莫杀心中所想，莫雨懒得理会。坦白说，上辈子的时候他就觉得莫杀这性子实在婆妈又古怪，明明怕他怕得要死，但总是能够大着胆子冒出来，一会儿递件外衣，一会儿小声碎碎念叨着该用餐了什么的，有时候说着说着他自己就不知想到哪里去了，面上时而惊恐时而紧张的，生生令莫雨觉得，和他计较简直有下身份！
凌空虚点，莫雨关闭了系统界面，就在方才，系统颁布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强制任务！
【强制任务：大战—七星战十恶！
任务描述：犯我恶人谷者，虽远必诛！莫雨侠士，如今浩气盟之人设计想要将恶人谷的势力一举歼灭，你身为恶人谷的少谷主，敢不为恶人谷一战？！请将这些所谓中原正道驱逐出昆仑冰原！
任务奖励：雪凤冰王笛x1，帮会领地x1
失败惩罚：获得石化debuff，期限为一个月】
莫雨眸光微闪，雪凤冰王笛姑且不论，这帮会领地却是令莫雨心动。然而……他的目光倏尔变得冷厉，石化一个月？若是石化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那么这个惩罚不可谓不狠毒！一个月无法动弹，不说失去武力和行动能力的他如俎上鱼肉，单是吃饭、方便都需要他人服侍，如同废人一般……莫雨如何能够忍受！
早晚有一天……
狠狠地阖上眼，再睁开时已是一片冷然。他纵身跃下崖壁，足尖直接在忽而默的铁锤上借力，随即在林可人平静无波的眼神中，抬手揪住了忽而默的衣领，将这个瞪着眼愣住的大汉扔出了战圈。
“少、少谷主？！”忽而默结结巴巴地道，却见莫雨连头都没有回，直接道：“你不是她的对手，再打下去也不过是耗干了自己而已。”
“不过是个丫头片子，老子——！！”忽而默不服气，当即涨红了脸梗着脖子想为自己辩护，谁料，那个看上去娇娇弱弱的女子竟在这一瞬间爆发出极为凛冽的剑气，显然方才在与忽而默的对决中她并没有尽全力！
忽而默的脸，阵红阵白。
林可人静静地看着莫雨，面上淡漠，缓缓道：“恶人谷谷主高徒，莫雨。”
莫雨亦是静静地看着林可人，不知想到了什么，眼中竟带出些柔和来，道：“剑圣弟子，林可人？”
上一世的今天，谢渊筹划已久，竟使浩气盟对恶人谷形成包围之势，后来他疯血发作，敌我不分却也杀出一条路来，偏生遇上了林可人，偏偏他们还认出了彼此。
小荷。
小雨。
那时候他宛如心魔缠身，父母姐姐的面容就浮现在眼前，面容泣血，还有稻香村里种种，被他疯癫时狠心推下悬崖的小荷……早已认定的死人出现在眼前，后悔内疚多年的人就站在眼前，莫雨满心畏愧最终落荒而逃。
然后，恶人谷大败，退守小苍林。
“雪魔覆手翻云雨,谢渊谈笑停风雷”，便是源于此时。
莫雨静静地看着眼前剑气凛然的女子，不期然想起幼年时他虽然和小荷玩得来，却总是吵架，惹得毛毛和小白两头着急。如今十年已逝，那个脾气暴躁总是喜欢指着他的鼻子责备他欺负毛毛的小荷已经出落得如此美丽，性子比这昆仑的雪还要冰冷，哪还有当初模样？
当初的小荷，做梦都想不到，他竟然会将自己推下悬崖吧。
莫雨的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都没有说。今日一役，无论如何，他都不会退、不会败！
他是绝对、绝对不会做废人的！哪怕就一个月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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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宝四年十二月二十五，落雁峰，此时距离昆仑冰原一役已经过去了两个月的时间。
浩气七星亲战恶人谷十恶，放眼江湖之中，不可谓不是一件盛事。好事者对这一役啧啧称奇，为正邪两大阵营之中的绝世高手向往不已，但他们下意识忽略了其下的累累白骨，血染昆仑。只有身在战场之上，才知晓这一役有多么得残酷，哪怕这些残酷很快就被皑皑白雪掩盖，化作世间最为纯洁的模样。
那一战，并没有输赢，只是再进行下去不过是两败俱伤，遂双方不约而同地收手。
至此，两方人马损伤泰半。但此战之后，有二人一战成名！
浩气盟开阳坛主，林可人！
恶人谷少谷主，莫雨！
剑圣弟子，开阳林可人，以一柄细剑力战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乾坤锤”忽而默，竟未尽全力。随后与恶人谷小疯子莫雨交手，昆仑一役历时两天一夜，她便与莫雨交战了两天一夜，剑气凛然，势均力敌。曾有浩气盟一位成名已久的高手想要助林可人一臂之力，谁料还未进二人身畔十丈的距离，这位高手便被凌厉的凝雪气劲和凛然的剑气击出。
这时众人方才知晓，虽然交手的两方年纪都不大，却已经是江湖上少有的高手，丝毫不逊色于江湖名宿。
众人心惊于剑圣高徒的剑气，也对于恶人谷少谷主一身武学忌惮不已。
那少年看上去比白衣的女子年纪还要小一些，但他举手投足之间，他们已经看到了雪魔的影子，甚至隐约明白，为何堂堂恶人谷谷主会收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少年为亲传弟子，甚至成为恶人谷的少谷主。
如此少年，怎会是池中之物！
作者有话要说： 小透明扔了一个地雷 么么哒~~~~
ask扔了一个地雷
ask扔了一个地雷
亲耐的么么哒~~
这张毛毛神隐了可人放出来了历史改变了有木有~坦白说我都要被剑网三的时间线弄懵了比如说七星战十恶据说是在浩气盟刚成立那会儿还是王谷主带人来的落雁峰，那个时候墨鱼应该在稻香村抢毛毛的包子，所以这个十恶貌似就没有墨鱼。但是我看游戏的意思七星战十恶还得有墨鱼，我又想到那个昆仑墨鱼跟可人打了一阵就跑了的事儿，这个七星战十恶还算靠谱点。望天，一想到安史之乱那会儿除了少爷和少萌主一个个风华正茂其余的男神都老了心中好桑心有木有庄花啊王大叔啊
26、第26章 莫莹
落雁峰上，穆玄英静静地坐在巨石之上。
七星战十恶，昆仑冰原那一役，他不似小雨哥哥已经是独当一面的高手，只能够留在落雁城里等待。他不是无知幼童，也心知那一役会怎样得残酷。他不希望听到浩气盟的大家死伤的消息，更不愿听到小雨哥哥受伤甚至……众人离去不过七日，穆玄英却觉得像是七年。
很多浩气盟的弟子都死在了昆仑冰原，但穆玄英却在庆幸谢叔叔、可人姐姐、月姐姐、张叔叔他们……还有小雨哥哥的安然无恙，甚至觉得，这样很好，他在乎的人都好好地活着，哪怕这份活着是踩在别人的尸骨之上。
穆玄英忍不住羞愧，这样满是私心的自己真是丑陋，根本愧对先人仁剑之名。但他心中的如释重负，他无论如何也骗不了自己。
“小雨哥哥……”穆玄英轻声呢喃，眉目间一片忧郁。
今日是十二月二十五，是他和小雨哥哥的生辰。其实，他一个三岁流落稻香村脑海中连父母模样都记不得的孤儿哪里记得这些东西，他和小雨哥哥都是没有过去的人，自然也不会有生辰一说。只是，那年他看着陈大夫为小月庆生，他心中实在羡慕，一连多日都恹恹的没什么精神，被小雨哥发现后一连追问后，小雨哥直接拍板定下那一日便是他们的生辰。日后想来，当初他和小雨哥着实胡闹，竟这般随意定下生辰，但不可否认的是，那是任什么都无法取代的温暖。
“毛毛想要生辰，那小雨哥就给毛毛一个生辰。毛毛想要庆祝，那小雨哥就给毛毛庆生。”比他高了那么一点点（穆玄英语）的男孩皱着眉，恨铁不成钢地道：“就这么一点小事，至于蔫搭搭地这么多天吗！”
“小雨哥哥不在……果然干什么都没有劲头……”穆玄英长叹一声，软绵绵地将头搭在膝盖上，无精打采的。
他好像有些明白小雨哥为何一直都不联系他了呢。
浩气盟与恶人谷的仇怨，远远比他想象的要来得深！若是有朝一日已是恶人谷少谷主的小雨哥来到落雁城，群起而攻之都不为过！
穆玄英忍不住有些难过，要是浩气盟与恶人谷的仇怨没有化解的那一天，他和小雨哥怎么办？他要是很想很想小雨哥，那他该怎么办？要是小雨哥因他浩气盟的身份要与他划清界限，他又该怎么办？
背弃父亲心心念念的浩气盟，还是放弃自幼相依为命的小雨哥哥？
不要……穆玄英的手指倏尔攥紧，不要，绝对不要放开小雨哥哥！！
“玄英！”
穆玄英循声回头，正见因昆仑一役而面色有些苍白的月弄痕站在断桥处，道：“盟主请你去正气厅一趟。”
暂时将一些小忧郁压在心底，穆玄英随着月弄痕回到了落雁城。刚走进正气厅，穆玄英就见眼前一片耀目金光，刺得眼睛都有些疼痛，不禁侧头闭上了眼睛。
却听到一个脆生生的女声道：“婢子莫莹，见过穆少爷！”
莫……赢？！
好不吉利的名字……
穆玄英睁开眼睛，这时候他才发现，屋子里那一片金光竟是一箱又一箱的黄金，粗粗看去，约有十来箱！
穆玄英：“……”这是怎么了，师父这是要晒金子吗？
正满心疑惑，一张娇俏可爱的面容猛地出现在眼前。穆玄英一惊，下意识后退了三步，站定。
穆玄英看向眼前的少女，那是一个约莫有十五六岁的少女，柳眉杏眸，眉目虽带着稚气，但已可窥见日后的绝色。少女歪头，不解地看着穆玄英，道：“穆少爷为何躲着莫莹？”她低着头打量着自己身上的衣物，喃喃道：“莫莹的样子很奇怪吗？”
穆玄英的脸倏尔涨得通红。
“玄英过来。”坐在正座的谢渊见徒儿窘迫，开口唤穆玄英站在自己身边。随即看向堂下的妙龄少女，沉声道：“如今玄英已经来了，莫姑娘可否说出来意？”
“嘻嘻。”正气厅中，普通弟子已被摈退，只剩下谢渊、翟季真、月弄痕、穆玄英和那个一身红衣、背着天蓝色剑匣的娇俏少女。
谢渊积威甚重，当他目光沉沉地看向某人的时候会给人一种极大的压力，但堂下的少女像是什么都感觉不到似的，只是兀自笑着，面上的轻松绝做不了假。
翟季真的目光若有所思地落在少女腰上系着的刻有飞羽标志的玉佩。
莫莹拱手，似模似样地行了一个江湖礼，脆生道：“婢子莫莹，特奉东家之命将谢礼送来浩气盟。”
谢渊蹙眉，道：“无功不受禄，还请姑娘……”
谢渊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着小姑娘毫不在意地接着道：“……当做穆少爷的食宿费和学费！”
众人：“……”食宿费？学费？！这什么跟什么！！
众人变幻莫测的表情莫莹像是完全没有感觉到一般，自顾自地道：“浩气盟对穆少爷有大恩，谢盟主还收了穆少爷做弟子，悉心教导。寻常门派收徒弟，这徒弟的家人少不得送上些供奉，这些个黄金东家都嫌微薄，只是前些日子东家散出大半家财赈灾，所以……谢盟主大义，莫要嫌弃礼物微薄！”
谢渊：“……”这扑面而来的土豪气息，究竟是怎么回事！
穆玄英眨了眨眼睛，努力压下唇角翘起的弧度。这还真是小雨哥的作风！他记得当初小雨哥给自己掩饰他那个奇妙的空间的时候就曾经掂量着手中的黄金，开玩笑说以后看谁不顺眼就要拿黄金砸死他……如今看来，貌似，小雨哥当时不是在开玩笑？
翟季真皱了皱眉，显然他已经听出来眼下的少女话里话外将他们归为玄英的外人，遂道：“贵东家到是豪爽人，只是玄英乃是我等至亲子侄，更是盟主的亲传弟子，照料本是应该。这些金子，未免有下我等情谊。”
第5节
恋耽美
第5节
莫小子？！莫雨？！！
这就是玄英一直挂在口上甚至因为他们隐瞒他失踪的事实怒而准备离家出走的莫雨？！
谢渊细细地打量那个眉眼出奇精致的少年，看着他眉宇间淡然的神情，莫名地，谢渊想起了他某个老对头。
“小雨哥……好痛……”
他家玄英受了那么重的伤都没哼一下，如今却用着软软的声音撒娇似的喊痛，那是不是意味着他依靠的人是他可以放心依靠的人？
谢渊重重地哼了一声，他决定了，他讨厌这个莫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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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玄英的气海修复完毕，还因祸得福多了二十年的内力，这样的好消息足以叫谢盟主看到恶人谷的人都能够笑得出来。然而，看到自家乖巧无比的孩子从醒来以后就围着那个叫莫雨的家伙转啊转的，一脸的亲近依赖。每碰到一个浩气盟的人时就拉着那家伙的手一脸骄傲的介绍说“这是我小雨哥哥”，那眼中毫不掩饰的骄傲自豪看得谢渊觉得自己牙疼。
玄英啊，自从那个叫莫雨的家伙出现，他的眼睛都没有离开他身上半点啊。就像此时，他明明站在他身后足足半柱香的功夫，还清了三回嗓子，偏偏那个孩子半点没发现不说，拉着他小雨哥的手叽叽喳喳，简直就是神采飞扬。
对比一下前些日子变得无比沉默的穆玄英，谢渊默默拼回自己碎裂的心，随即一撩衣摆，大步上前佯作刚来到这里的模样，开口道：“玄英！”顿了顿，谢渊语气的温度直接降了三分，“莫少侠。”
穆玄英回头，眼中仍带着欢欣神采，道：“谢叔叔。”
莫雨颔首，道：“谢盟主。”莫雨早就看到谢渊方才在一旁试图引起穆玄英注意力的模样，见穆玄英满眼都是他，心底暗爽，对于谢渊那点冷冰冰、酸溜溜的语气毫不介怀。
穆玄英却有些不乐意，他拉着莫雨的手，道：“小雨哥，谢叔叔是我父亲的朋友，叫叔叔就好。”转头看向谢渊，道，“小雨哥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叫莫少侠实在是太生分了，叫小雨就行了。”
谢渊：“……”侄子有玄英就够了谁稀罕这个莫雨一见到他就想起那个老对头，闹心！快将你的手从我家玄英的肩膀上放开！！
莫雨：“……”叔叔，呵呵，谷主知道的话会一巴掌拍死他的吧一定会的吧。
两人的同时沉默令穆玄英有些心慌，他并非看不出小雨哥和谢叔叔有些合不来，但两个人都算得上他这世上唯二的亲人了。谢叔叔告诉给他许多事情，他有仁义坦荡的父亲，在南屏山望北村为抵抗叛军死在了明教前护法血眼龙王的手上。他有温柔美丽的娘亲，却因父亲身死而心灰意冷，投水自尽。
吾恨不能以浩气之身战死。这是他父亲临死之时说过的话，没能加入浩气盟是他的父亲至死都遗憾的事情，他想要带着他的父亲一同加入浩气盟。
但他又怕小雨哥哥抛下他。
前天晚上的事情即使有小雨哥哥的反复保证却也淡化不了分毫，当时小雨哥哥认真严肃至极的眼神，他怎能如小雨哥所言，只当那是一个玩笑。
他是认真的，认真地想要划开一条界限。
和身在浩气盟的自己划开一条界线。
思及此，穆玄英心中忍不住有些难过，又有些自弃——小雨哥讨厌浩气盟他是清楚的，但他如今却准备加入浩气盟。小雨哥虽然没有说什么，但其实，他很难过的吧。
穆玄英的眼神黯了下来。
“别乱想。”莫雨见他神情，哪里会不知他心中所想。他忍不住在心里叹息，却舍不得斥责他分毫。若非当初他没能做出更加万全的打算，也不会阴错阳差又变成如今的局面，但这已经比前世好很多了不是吗。
最起码，哪怕安史之乱恶人谷和浩气盟联盟的时候，他也不曾这般悠哉地逛过落雁城。
莫雨忍不住柔和了面容，紧了紧手指，缓缓道：“只要……玄英喜欢就好，勿做他想。”毛毛那个称呼只他一人知晓便好，万一这个谢渊觉得叫“毛毛”更亲近开始跟他一个称呼怎么办。
言罢，莫雨抬头看了一眼谢渊，再偷瞄了一眼穆玄英，深呼吸，好半天才道：“您看呢，谢……苏苏。”最后两字异常模糊。
“自当如此。”谢渊默默咬牙，勉强哼唧出一句“小雨”来。
一时间，莫雨和谢渊的脸色都有些发青。但见穆玄英的脸上因此露出散去阴霾的笑容时，他们亦是忍不住露出浅浅的笑容。
“玄英。”见自家内定的宝贝徒弟兼侄子露出讨人喜欢的笑容来，谢渊只觉得身心舒畅，连那个霸占他家徒弟的莫雨都顺眼了不少，但他没有忘记今日前来的目的。他拍了拍穆玄英的肩膀，道：“玄英，近些日子落雁城可能有些危险，我打算先将你送往天策府，在天枪杨宁手下修习一阵武学。待得此间事了，再将你接回，你看如何？”
穆玄英蹙紧眉，道：“谢叔叔，是发生了什么吗？”
谢渊目光微冷，道：“前些日子浩气盟有弟子发现恶人谷有向中原腹地侵入的趋势，枫华谷之事吾等已经确定其所图非小。今日有弟子回报，恶人谷十恶之一的黑鸦陶寒亭正往落雁城赶来——我浩气盟虽不惧恶人谷，却也弄不清他来此的目的，是否仍有后手，先将你送走吾等才能放心与恶人谷周旋。”谢渊有意将穆玄英培养为未来的七星指挥使，一些大事也不避讳他。
黑鸦陶寒亭？莫雨心中一动，莫名有了不好的预感。貌似，他这一路出了恶人谷，好像就没和谷主联系了吧。
却又听着谢渊神情慎重地对自家毛毛洗脑道：“那恶人谷之人皆是穷凶极恶之辈，诡计多端，朝廷和中原武盟多次围剿皆不成功，浩气盟的成立就是为了遏制其对中原那点侵入，玄英，你日后见到恶人谷之人一定要小心，他们……”
“哼。”莫雨听在耳中，虽然心中在浩气盟心中恶人谷就是十恶不赦，人人得而诛之。但见谢渊对他家孩子就是这样反复说教，不期然就想起上辈子谢渊就是这样反复说教最终将他家毛毛说得离了心，甚至能够毫不犹豫就刺他一剑，眼神就冷了下来。
谢渊不觉自己所言有何不妥，他只蹙眉看向莫雨。
谢渊身居高位多年，威仪甚重，皱眉看人的时候浩气盟中鲜少有人敢于直视于他。然而莫雨却是丝毫不惧，他迎着谢渊凛然的目光，嗤笑道：“谢盟主，不知枫华谷之事为何事？”
谢渊当他只是个孩子，对于他的语气也不甚在意，道：“枫华谷中，红衣教大量教众死于雪魔之手，手段残忍，人人得而诛之！”
穆玄英一愣，眼中不禁浮现出复杂的神色来，垂眸不语。
莫雨忍不住大笑起来，他轻叩着桌案，悠然道：“如此穷凶极恶之徒，当算我莫雨一个。”
谢渊一愣，心中忽然浮现出不好的预感来。
穆玄英低低地唤了一声：“小雨哥哥。”
“毕竟——那红衣教的杂碎，起码有半数是死在我的手上。”
谢渊的眼瞳猛然收缩，他的眼底浮现出一丝厉色来，却见这个少年露出冰冷的嘲意，一字一句道：“只要我莫雨不死，便要屠尽红衣教最后一人，不、死、不、休！”他毫不掩饰身上的戾气，也不惧谢渊严厉的神情。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证明了一件事——要是隐元会存了坏心肿么办？答案是，凉拌o(╯□╰)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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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22章 黑鸦陶寒亭
谢渊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少年，这个一身戾气的少年，真的是玄英口中很好的哥哥，是孙先生口中极好的少年吗？他倏尔看向玄英，却见自家侄子并没有露出丝毫不适应的神情，反而目光有些复杂地看着莫雨。
清楚地感觉到掌心手掌的颤抖，穆玄英的手指缓缓收紧，慢慢道：“小雨哥哥，我……没事，真的没事。”
“你差点就死了。”莫雨死死地盯住穆玄英，恨声道：“你本不会受那么多的苦。”哪怕穆玄英因祸得福从25级一跃至如今的35级，还多了二十年的内力。
“玄英……”谢渊仿佛明白了什么，一脸震惊地看向穆玄英，道：“你当日，是被红衣教的人逼迫？！”红衣教是在明教被天策驱逐出中原之后逐渐壮大的教派，为防这是下一个明教，他们亦调查过红衣教，发现红衣教派尽是女子，教义亦是导人向善，很得民心，故此他们中原的教派不曾遏制过其发展。如今看来，莫非是有隐情？
当初孔真和林瑜二人将玄英救回，他们怕触及其心上伤口，也避讳提及当时生死不知的莫雨存在，因此他们并没有多加询问，只是派盟中弟子前去调查。红衣教死伤惨重，鲜血几乎将土地染红，其上有凝雪功的痕迹，隐元会曾言见过恶人谷谷主的行迹，他们便猜测红衣教与恶人谷发生了冲突。恶人谷行事无纪，手段残忍，谷主王遗风更是曾一怒屠城的雪魔，便自然而然地将穆玄英当做被两派械斗而牵连，未作他想。
见谢渊面上毫不掩饰的震惊与关切，穆玄英忍不住露出笑容，道：“我已经没事了。”只是心中对浩气盟的情报系统有些不以为然，当初能将一个伪君子引入浩气盟，今天将罪案错指他人也属正常，只是不知这个恶人谷到底因此背了多少黑锅。
莫雨与穆玄英朝夕相处，哪里会不了解他心中所想。先是为自己再一次给浩气盟抹黑的行为暗暗喝彩一番，但面上却异常沉静，一字一句道：“你放心，害了你的人，我绝不会让她好过半分！她废了你气海、经脉，我就废了她一身骨骼筋肉！无论是沙利亚还是阿萨辛，我会让他们知道，死在王谷主手上反而是她们的幸运！”
“小雨哥……”穆玄英咬了咬唇，道：“我也会好好练武，咱们一起报仇！”穆玄英心中有善，但对于红衣教，他却恨之入骨。
在他与莫雨相见之后，穆玄英旁敲侧击过他的经历，可无论他怎么询问，甚至撒娇耍赖，他得到的回答永远是那么一句“为人所救，经历无甚特异之处”。最后他问到了孔真和林瑜那里——其实之前他问过她们，然而她们二人支支吾吾不是说莫雨不许她们胡说就是盟主找她们有事——后来还是孔真见莫雨安全归来，又见穆玄英露出的神态实在是可怜，遂悄悄告诉他当时所见。
穆玄英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内力耗尽，经脉尽断，失血过多，有性命之危，唯一的续命丹药还给他服下……他跳崖明明是为了保护小雨哥哥，而不是让自己再次连累得小雨哥差点送命。穆玄英不知道那个带走小雨哥哥的人是谁，但无论他身份为何，穆玄英心中感激。
“谢盟主。”莫雨转头看向谢渊，撇除一些私见，谢渊算得上是正道中少有的正直人物，但冲着前世他总是说自己的坏话就注定莫雨对他没有什么好印象！但见他一脸痛惜，也知他真心疼爱毛毛，遂微微缓和面上表情，道：“近些年来各大门派的弟子接连失踪，接连有村落被屠杀殆尽，然而每有一处灾祸便有红衣教的圣女出来救治，盟主从不疑心？”
谢渊倒吸了一口冷气，道：“你的意思是……”
“可怜藏剑山庄的叶大小姐，如今正身陷荻花宫为药物所制，终日神智不得清醒。只不知单凭藏剑一家之力，能否从波斯沃教前护法阿萨辛手中将其救出。”
谢渊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道：“藏剑调查多年未果的事，你究竟从何而知？”
穆玄英见谢渊脸色不对，忙挡在莫雨面前，抢先道：“无论小雨哥哥从何而知，能够知晓红衣教的真面目总是好的。”
谢渊见穆玄英如此，心底忍不住有些酸涩起来，这个莫雨就这么好？玄英就这么护着他！明明他才是玄英最应该亲近的叔父才对。
扭头，谢渊不去看这令他心酸的一幕，道：“此事我会派影彻查。这些天，莫少侠还是安心在落雁城中做客好了。”
不待莫雨回答，穆玄英抢先道：“我们会好好呆在这里等消息的。”
我们！莫雨垂下眼眸，唇角却微微翘起。而谢渊为着穆玄英这明显偏向的语气，面上又露出被打击的神色。
正在这时，院外传来七星护卫的声音：“启禀盟主，属下有事禀告。”
“何事？”谢渊定定地看了一眼莫雨，随即转身看向院门口。
一身蓝色劲装的七星卫恭敬俯身，勉力压下语气中的愤怒，道：“启禀盟主，恶人谷黑鸦陶寒亭如今正在落雁城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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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寒亭是谁？
他是恶人谷十恶之一，一身黑衣，喜怒不定，手段残忍，早在昆仑山上多次交锋中便可见一斑。
如今，这个一身黑衣不掩戾气的恶人谷长老就站在浩气盟大本营的门口，身后是无数雪魔堂弟子，各个武功不俗，目光狠戾，乍看上去便像是恶人谷前来挑衅一般，无怪乎即使陶寒亭面上淡淡，没有丝毫动手的意思，但浩气盟的护卫仍是紧握手中兵器，眼带警惕。
面对浩气盟的严阵以待，陶寒亭面无表情地道：“本座远道而来，这便是浩气盟的待客之道？”
“浩气盟从来只欢迎友善的客人。”月弄痕率众而出，这个出身霸刀的俏丽女子缓步走到陶寒亭面前，神情自若，全然一派大家风范，微微颌首，道：“陶先生此举何意？莫非……”月弄痕眼底浮现一道厉色，“这是向我浩气盟示威不成？”近些日子恶人谷异动频频，偌大个浩气盟仅剩下她与盟主二人驻守，其余首领皆率众弟子前往各处调查，却不想，恶人谷的长老竟在未惊动浩气盟情报网的同时来到了落雁城。陶寒亭成名多年，手段残忍，但月弄痕却是不惧，更不会后退半步。
“啧。”陶寒亭面露不屑之色，但不知想起了什么，勉强以着平静的语气道：“本座此行可不是为了月坛主你。”他的目光越过她，看向她身后逐渐走来那一行人，唇角微翘，似笑非笑，道：“看来正主来了。”
“盟主！”月弄痕忌惮着眼前的陶寒亭，并未回头，但听到其余浩气弟子行礼的声音便知盟主天权谢渊已至。
“稀客。”谢渊大步走来，道：“鼎鼎大名的黑鸦前来，有失远迎，不知所为何事？”
陶寒亭却不理会谢渊，只定定地看向他身后的某一处，缓缓道：“少谷主离谷多日，谷主甚是忧心，特遣陶某迎少谷主归谷。”
“少谷主？！”在场众人不由自主地重复这个字眼，随即大惊失色——少谷主？！恶人谷什么时候竟有少谷主了？！纷纷顺着陶寒亭的视线向后看去，却见到盟主刚寻回的故人之子正瞪着眼，双臂张开，一脸警惕地看着陶寒亭。
难道——！！这是恶人谷谷主和浩气盟盟主抢徒弟的前奏？！
却听到陶寒亭继续道：“谷主交待陶某，少谷主若是心中仍然牵挂谷外，不妨将牵挂之物一并带回谷，我恶人谷总不会养不起一个人。”
谢渊面色微变，道：“落雁城之中皆是我浩气弟子，何时有恶人谷的……”
“不劳陶长老费心。”谢渊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一个声音如此回应道。
穆玄英的身后，莫雨的脸色变了又变，心中忍不住哀叹，他当初紫源山上怎么就切着红尘心法，怎么就对着谷主泄了底，看看，两年前的事情谷主硬是记恨到了现在，哪怕知晓五年后萧杀会逃出少林都没能将他的注意力引去！
伸手将身体有些僵硬的穆玄英拉在身后，莫雨无视那些落在他身上或是厌恶或是谨慎的目光，缓缓道：“莫雨何德何能，竟劳动陶长老亲自出谷，莫非……陶长老不再为自家女儿的姻缘烦心了吗？”
陶寒亭的脸色，沉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陶寒亭：小疯子别真的在外面玩疯了，谷主叫你回家
莫雨冷笑：你姑娘私奔中她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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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23章 分离
就在一个月前，他那以亡妻之名命名的义女楚霞影，跟着雨卓承那个浩气盟的伪君子私逃出谷！楚霞影虽然是他的义女，却也是他真心疼爱的女儿，寄托了他对亡妻的思念。如今竟与纯阳未来掌教相恋，乃是恶人谷、浩气盟两方的大忌。恶人谷有他坐镇，那些恶人们倒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对如今流落江湖的霞影下手。但浩气盟却恨极了这个原本定下的浩气七星，长空令出，举正道之力追杀他们二人。
哪怕陶寒亭对雨卓承厌恶至极，但他到底还是心疼他这女儿。此番出谷，一是将这个莫雨这个小疯子弄回恶人谷，二是他得到消息，霞影与雨卓承二人如今正在南屏山，听说霞影还受伤了。到底是自己的爱女，纵是对那只耗子膈应得很，但投鼠忌器的道理他总是懂得。
只是霞影之事于他而言乃是大忌，除了谷主那几个老不死的家伙时不时拎出来故意戳他的痛脚，偌大的恶人谷几乎无人敢议论此事。如今被莫雨这个小辈这般大喇喇地说出来，尤其还是当着浩气盟众人之前说出来，陶寒亭只觉心头火起。他冷冰冰地看向莫雨身后的穆玄英，一字一句道：“小女之事哪敢劳少谷主费心。少谷主身后的那位，可就是儿时友人？如今少谷主已是谷主亲传弟子，乃吾恶人谷中人，不若和你那浩气盟的好友告别一番，日后昆仑兵戎相见总要留个全尸不是？”
莫雨目光骤然冷了下来，只是还没等说话，他身后的穆玄英动了。
穆玄英伸手将莫雨拉到身后，一脸警惕地瞪着陶寒亭，道：“不劳大叔你费心，我与小雨哥哥绝对不会兵戎相见的！”顿了一下，穆玄英咬牙道，“恶人谷什么的，小雨哥哥才不会去呢！”说完，他一脸期待地回头看莫雨，“是吧，小雨哥哥？”
对于穆玄英的维护，莫雨垂下眼，心中温暖。然而，恶人谷，他却必须得回。
见莫雨没有回答自己，穆玄英急了，大声道：“小雨哥，恶人谷是什么地方，你去那里一定会被欺负的！”
穆玄英心中焦急，却不知他那一句“受欺负”生生让恶人谷的众护卫扭曲了脸色——受欺负，你说的是谷主家的小疯子吗？没看到对上陶长老他还能奚落得人脸色铁青，当初出谷的时候，他可是硬生生打出去的，那样子都疯魔了！！莫小疯子要是受欺负了，那那些从烈风集到谷口巨石一路躺尸的恶人们算什么？！
穆玄英扁着嘴，死死拽住莫雨的袖子，眨了眨眼，又道：“小雨哥，恶人谷养不起你的！”
莫雨的嘴角一抽。
却听着穆玄英道：“我听翟叔叔说恶人谷穷乡僻壤鸟不拉屎乌龟都不下蛋，小雨哥平日里睡的都是金丝楠木床，到了恶人谷只有稻草堆睡的！”穆玄英一脸认真地看着莫雨，“小雨哥你晚上会睡不着觉的。”
莫雨：“……”这是造谣吧一定是造谣。
以陶寒亭为首的众恶人：怎么办，好想揍扁这个浩气盟的傻小子。
但见着穆玄英眼底的无措焦急，莫雨忍不住抬手揉了揉穆玄英的头发，缓缓道：“毛毛，不要担心。”
穆玄英的手微微颤抖起来。
“恶人谷有我师父在，我总不会有什么事的。”
“别丢下我……”穆玄英嘴唇颤抖着，艰难地吐出这句话来。他已经十四岁了，虽然他觉得这样的挽留实在是丢人，但他真的不想失去。
“我不会扔下你的！”莫雨深深看进穆玄英的眼睛里，眼瞳中是不会被错认的坚决。末了，他微微地笑了起来，一瞬间仿佛冰雪消融，他轻轻笑道：“只是比起恶人谷，浩气盟总是安全一些。你也说恶人谷生活环境太差，我总要拾掇出一个好地方才能让你过来罢。”
穆玄英咬紧唇，艰难点头——是了，他竟忘记了，恶人谷是怎样的地方！他虽然没有去过恶人谷，但江湖传言，恶人谷之中尽是江湖不容的恶徒。传言虽然偏颇，但道尽了恶人谷的凶险。他这么差的身手，到了那里也只是拖累。
“只是……”莫雨的手指轻轻描绘穆玄英脸庞的轮廓，缓缓道：“只怕到时候毛毛就不愿认小雨哥哥了。”他语带调侃，但眼中却真切地含着悲色。
前世仿若一个诅咒，他不知这一离去，短短几个月的时间，这个现在依赖着他的孩子会不会变成当初那个一口一个“莫大侠”的穆少盟主。
“不会的。”穆玄英抬手与莫雨的手掌相握，他眼眶微微发红，声线亦有些不稳，但他一字一句地道：“小雨哥哥永远是毛毛最重要的人，我相信小雨哥哥即使身在恶人谷，也不会真以作恶为念。”他定定地看着莫雨，缓缓笑开来，“‘人心永远无法以善恶定论，此生，只求俯仰无愧于天地，扪心无愧于本心，如此便够了。’小雨哥哥的话，我一直都记得。”
“嗯。”
歪了歪头，穆玄英露出调皮的神色，道：“对了，小雨哥的师父是当初在枫华谷救了小雨哥的人吗？他为人如何？对你好吗？功夫好吗？学问好吗？”
“唔……”莫雨摸着下颔，故作深沉状，道：“是师父把我捡回恶人谷没错，他为人还成，就是有些恶趣味。功夫不错，起码整个恶人谷没人打得过他。学问嘛……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日后不当恶人谷谷主当个夫子什么的绰绰有余。”
穆玄英闻言挑眉，颇有些不爽地道：“评价这么高？”对于拐走了小雨哥的人，尤其小雨哥还这么推崇，穆玄英心里直泛酸水。顿了顿，穆玄英道：“其实谢叔叔也很厉害，以后谢叔叔不当盟主可以当……当……”
夫子？不不不，一看谢叔叔就不像是学习好的！将军？他听月姐姐说谢叔叔以前在天策府呆过但既然现在身在浩气盟，他肯定也不适合做将军。
穆玄英咬牙想了半天也没有个结论，最后他只好恨恨地道：“反正谢叔叔一定比小雨哥的师父厉害！”
未来的徒弟大力支持他，肯定他，按理说谢渊应该觉得很高兴才是，但不知为何，他就是觉得牙很疼。
不不不，他不应该想这些！如今恶人谷的少谷主正在他身后不远处，他只要出手就应该能将其擒下——能让王遗风那个眼高于顶的家伙看上，这个小鬼的资质没的说，纵虎归山实在祸患无穷。只是……
怎么着也是个十来岁的半大少年，他若出手实在是有违正道。这也是浩气盟虽然牙疼却只能一面防备着不远处的黑鸦，一面眼睁睁看着自家盟主未来的弟子和恶人谷谷主徒弟亲亲密密在一处说话。
仿佛想起了什么，莫雨笑了笑，道：“我师父你也是见过的。”
“有吗？”穆玄英疑惑地歪头。
“两年前，洛阳。”
穆玄英小脸立刻拉下来，道：“是那个王遗风大叔？！”他记性不差，再说他对两年前那个令小雨哥态度奇怪的大叔尤为之深，不禁恨恨地磨了磨牙，“我就知道那个大叔对小雨哥不怀好意，两年前就意图将小雨哥拐进恶人谷，等了两年终于瞅准了机会……”
浩气盟众人：好像听到了什么很了不得的东西。
“毛毛。”莫雨无奈又好笑地看着穆玄英。
穆玄英死死咬住唇，上前一步抱住莫雨。莫雨亦伸出手，轻轻拍着穆玄英的后背。
“珍重。”穆玄英努力压下喉咙中的哽咽，慢慢道。
“嗯，毛毛，你也是。”
片刻后，穆玄英松开手，后退一步随即转身，道：“走吧。”
莫雨垂眸，低低地道：“嗯。”
霍然转身，莫雨大步走出落雁城。陶寒亭淡淡挑眉，手一挥，他身后的雪魔堂弟子便随着他们离开浩气盟的驻地。
月弄痕有些担忧地看着穆玄英，那段养伤的日子，她时常看望穆玄英，心知他对莫雨的依恋。如今莫雨只身入了恶人谷，再见便是敌人，即使心中仍有对方又如何，身不由己的事情实在太多。
“我没事。”穆玄英死死咬着牙，半晌，他抬头对月弄痕和谢渊笑了笑，道：“小雨哥并不想离开我的，只是……我还不够强……”
穆玄英垂下眼，似是自语一般道：“如果够强，当初我们就不会被红衣教逼得几乎走投无路，我们就不会受伤，王谷主便不会对小雨哥有救命之恩……都活着，已经是最大的幸运了……只要我够强……”
穆玄英轻声低语：“……我就能从恶人谷的手中抢回小雨哥了……我一定会变强的，一定！”
作者有话要说： 毛毛：小雨哥你等着，我马上就去恶人谷救你了~我代表爱和正义，一定会将莫雨公主救出来的~
莫雨：………………毛毛，少看些童话故事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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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24章 改造后的恶人谷【捉虫】
转眼，八个月的时间过去了。
由于当初的晗灵果，穆玄英身体恢复的速度极快，在莫雨离开浩气盟的半个月后便行动自如，看得万花医圣孙思邈啧啧称奇，恨不能弄到第二枚晗灵果来好好研究一番。
伤愈后，穆玄英一头扎进了武学勤练之中。每日里除了吃饭、睡觉就是练武。
谢渊生怕天策府的守卫没有浩气盟森严（天策众将士：= =）会有一个名叫莫雨的小恶人时时光顾，最终将他这弟子拐到恶人谷去，索性便将穆玄英留在身边，日日细心教导。
穆玄英的资质不俗，悟性奇高，本就身负武林绝学《空冥决》和《易筋经》，又经过晗灵果的伐经洗髓后多了二十年的内力，武学进境极快。谢渊如获至宝，更是小心教导，大有后继有人的宽慰之感。
只是想起他这弟子的童年玩伴，饶是谢渊都忍不住叹息。
比起穆玄英被深藏在浩气盟的默默无闻，莫雨在加入恶人谷不过一个月的时间便名声大噪。
莫雨与穆玄英二人，皆是人中龙凤，如果莫雨不是王遗风的亲传弟子，他真的会很欣赏莫雨……只要他不在他与玄英说些体己话时出现引走玄英所有注意力。
小疯子莫雨，恶人谷十恶之一，雪魔王遗风的亲传弟子。传言他甫一入便以杀立威，三生路上血色蜿蜒。雪魔王遗风极为看重这一入室弟子，手中权柄尽数交予其弟子之手。
莫雨年纪不及弱冠，论资历更不及谷中年轻弟子，如今却被赋予如此大的权利，谷中恶人不敢违抗雪魔之命，只敢在暗地里使些手段，暗杀下毒不一而是。只是这些手段上辈子莫雨就已领教过，这辈子不仅游刃有余，还恰到好处地施以惩戒，既没有造成前世闻莫雨而色变的情形，又狠狠地压制了恶人谷那些无法无天的恶人们。
至于谷中诸如黑鸦、恶丐等长老，见雪魔将恶人谷的大权交予莫雨这个半大少年手上，直到其对恶人谷进行一系列改革甚至威胁到了一些长老的权利，他们也不曾出面，显然默认了莫雨少谷主的身份。而原本质疑莫雨能力的，在经过了几个月后，无论是对其武力还是手段，都心悦诚服。
不得不说，自从恶人谷有了少谷主，生活质量接连攀升，单冲这一点恶人们就对莫雨服气。
恶人谷比不得浩气盟，本身是由众多中原名门组成的门派，成立时间虽短，但盟中弟子多是世家名门，单看落雁城亭台楼阁的建筑便可得知其生活质量。而恶人谷，皆是江湖容不得的人，其财富来源，除了长乐坊收租子便是抢浩气盟的马队，至于别的置办什么产业，不好意思，恶人谷的人都没有什么天赋，哪怕睿智如王谷主，也指望他会为财帛之物费心！
但莫雨不同，能获得【富甲天下】称号的莫雨，以飞羽商会为后盾——哪怕救济灾民和寻药之事几乎散尽莫雨本身钱财，但飞羽商会周转的资金他却是没有动用——他用上了多年前埋上的暗线，层层设计，最终借了国舅杨国忠的手给玄宗皇帝献上了琉璃音乐盒。
当初现世重生，周遭一切事物对莫雨而言都极为陌生，少不得花心思研究了一番，网上的东西又千奇百怪，他倒是借此摸出不少门道。
于是，他手下的工匠从廉价的沙子中烧出了和水晶一般晶莹剔透却更加绚丽多彩的玻璃，制成音乐盒，由玄宗亲创的《霓裳羽衣曲》，其中翩然的舞者有着和其心爱贵妃相同的眉眼。帝心甚悦，而莫雨又命人将飞羽商会大力赈灾的事情“不着痕迹”地透露给皇帝的心腹。
于是，飞羽商会顺理成章地获得了“仁商”之名，饶是日渐嚣张的狼牙军或是神策军也不得不忌惮一二。
莫雨分得很清，飞羽商会是属于他和毛毛的——所谓飞羽，便是羽毛的意思，毛毛雨什么的根本就不科学——但有着飞羽商会做后盾，置办一些产业什么的简直太轻松不过了。
存着和落雁城较劲的心思，莫雨发展起恶人谷的产业不要太卖力。于是，这半年的时间里，谷中的众恶人几乎没有和浩气盟打闹的心思，毕竟，翻新谷中建筑、植树绿化什么的，一般的工匠可是进不了恶人谷的——即使能够进到恶人谷，万一那些个不长眼睛的恶人们伤了他手下工匠怎么办，这些个工匠可不是烂大街的东西，这都是人才啊！
恶人谷内发生的巨大变化，浩气盟得到的消息仅是寥寥。莫雨最初的时候也没打算拔了浩气盟按进恶人谷里的钉子，无奈这些个家伙总是喜欢在暗地里窥探他。没有了毛毛在怀，睡眠质量直线下降的莫雨对那些不明视线极为敏感。莫雨此人，即使疯血不发作，但脾气绝对不好。惹得他心头火起的下场便是他开着系统，将那些缀着【心怀叵测】头衔的家伙们一锅端了。顾及着身在浩气盟的穆玄英，莫雨没下狠手，只将他们打了个半死起码半年卧床不起就丢到了浩气盟的驻地里，动作干脆利落。至于那些个暗探是不是都是浩气盟派来的，那就不是莫雨会理会的。
虽然因为莫雨强行征收恶人谷劳动力改建以至于有空去昆仑浩气盟驻地挑衅的恶人少了九成，但一次性被拔除了无数暗探的浩气盟认定了恶人谷中正谋划着不可告人之事，被派来驰援昆仑驻地的人越来越多。
谢渊收回思绪，看着训练场的一个角落处，收了剑的穆玄英略一喘息后便开始练拳，心中既欣喜又担忧——欣喜于既是侄子又是徒弟的玄英天资出众又勤奋习武，担忧这个孩子没日没夜地习武会不会伤到自己，毕竟，八个月前的伤势实在太过惨重。
还有，这些日子的玄英，越来越沉默了。显然，这个敏锐的孩子已经察觉到了什么。
恶人谷的气焰实在嚣张，虽说近些日子有些收敛，但仍是威胁到了中原武盟，他们需要一场胜仗来彻底打击恶人谷的气焰。
“谢叔叔。”谢渊并没有收敛气息，所以练完拳的穆玄英转头就看到了谢渊，抬手擦了擦额上的汗，穆玄英便走了过来。
在他伤势痊愈之后，谢渊就当众收了穆玄英为徒，只是比起师父这个称号，穆玄英更喜欢叫他“叔叔”。
“玄英啊……”谢渊回过神来，看着眼前这个面目犹带稚嫩但目光却异常坚定的少年，口中劝说的话语压下，只道：“这些天为师与众位坛主不在，玄英切不可随意离开落雁城。”
穆玄英不语，静默片刻，轻声问道：“谢叔叔……是要和月姐姐他们一起去昆仑吗？”
谢渊点了点头。
穆玄英舔了舔干燥的唇瓣，目光亮晶晶的却有些犹豫地开口道：“谢叔叔……我能不能……”
未待穆玄英说完请求，谢渊已然摇了摇头，道：“玄英，你还小，不能去那里。”
“可……”
“玄英！”谢渊认真地看着眼前的少年，双手搭在少年尤显稚嫩的肩膀上，缓缓道：“为师不可能看你涉险而不顾——吾等此行所为何事，你应是知晓的。”
穆玄英垂下眼，喃喃道：“是啊……我是知道的……可是……小雨哥哥自从去了恶人谷就没了消息……”从谢渊口中，他知道自家的小雨哥哥在恶人谷的地位绝对不低，那些恶人对他亦是多有敬畏——可是担心这样的情绪，不是所谓的“明知道”能够消弭分毫的，尤其是，他的小雨哥哥甫一入谷便没了消息。穆玄英隐约知道在两个江湖顶尖对立势力之间传信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情，但对莫雨几乎到了盲目崇拜地步的穆玄英固执地认定，小雨哥定是忘了他才不给他传信来的！
年年中秋都是他们二人一起度过，即使今年的中秋有浩气盟的许多叔伯、哥哥姐姐一同度过，似乎热闹了不少，但穆玄英心里却空落落的，仿佛缺了一块。
恶人谷那样的地方，有人和小雨哥过中秋吗？如果有人陪小雨哥一同，那么，杳无音讯的小雨哥是不是早就将毛毛忘到了脑后？如果没人陪小雨哥一同，那是不是在那圆月高悬的日子里，小雨哥会异常得寂寞呢？
穆玄英满心的委屈，恨不能找一处没人的地方狠狠地哭上一场，然而，浩气盟接下里的行动却让穆玄英揪起了心，委屈尽数化为了担忧。
浩气盟集合了众多门派的力量，要对恶人谷发动总攻击了！谢叔叔、张叔叔、翟叔叔、月姐姐他们，浩气盟这七位坛主，都将前往昆仑！而恶人谷，也会倾尽全力与浩气盟一战！
此一战，不知有多少英魂葬身昆仑，也不知他的小雨哥会不会安然无恙……而他，只能够呆在落雁城里，只因为，他太过弱小。
穆玄英眨了眨眼睛，掩去眸底的湿意，连谢渊何时离开的都不知道。他靠着墙，缓缓蹲下来，他的双手紧紧地抱住自己的腿，额头亦是抵在膝盖上，整个人缩成了小小的一团。
小雨哥，你在哪里？毛毛很怕……
作者有话要说： 莫雨：身为一只土豪，如何征服穷乡僻壤的恶人谷是一件非常严肃的问题
毛毛：金灿灿的恶人谷，想想就很恐怖肿么破
忧郁脸望天，昨天打了两个多小时的麻将，参与人员我爸我妈和我姐，结果家有俩雀圣有木有我和我姐都要被虐哭了两个小时我愣是一把都木有胡我姐就赢了一把有木有这么无情无义无理取闹的事情啊啊啊
25、第25章 七星战十恶
无论当世的武林如何传诵那一场在昆仑山巅处的战役，无论后世的史书中如何将这一幕幕记载，天宝四年十月二十五，以谢渊浩气盟为首的中原武盟力战恶人谷十恶一役却是史书亦或江湖传言无法形容的残酷。
那一战，无论是恶人谷还是浩气盟，都杀红了眼，天空中飘飘荡荡落下来的白雪尚未落地便被染成了血色。
即使知晓了两年后会发生的事情，王遗风也没有将七星战十恶这一战抹去的打算。浩气盟成立为何，众人心知肚明。成立数月之间，盟主谢渊便策划了三大奇招，利用八派之利，广布疑阵声东击西，硬是将恶人谷在外的恶人们各个击破，使得在外势力几乎绝迹。王遗风曾亲率当时的十大恶人奇袭落雁峰浩气盟总坛，却上了谢渊的当，无功而返。
棋逢对手，哪怕阵营不同甚至生死之敌，总是不会觉得寂寞的。
如今以昆仑冰原为棋盘，用这武林之中正邪之势为棋子，他倒要看看，这位谢盟主能走到哪一步！
扬袖，天地间的风雪仿佛变得更为凛冽，恶人谷谷主长笑一声，一根竹笛滑在掌中，将它凑到唇边，呜咽的笛曲幽幽响起，在这漫天飞雪之中，竟有一种凄厉之感，一些定力差的弟子几乎握不住手中的兵器，只觉头痛欲裂。
谢渊冷哼一声，手中的长枪重重一磕，长枪与冰面碰触的地方，蛛网一般的裂纹在冰面上蔓延开来。他扬声道：“王谷主，可敢与谢某一战？！”
笛曲骤然停止，其实早在谢渊出声的那一刻，他的红尘曲已然被破。虽然已然有心理准备，但王遗风仍是认真地打量了一眼这个在这些年里给恶人谷找了无数麻烦的、那个自家徒儿口中极为讨厌但还算有些本事的谢盟主。手上的竹笛在指尖轻盈地转了一圈，缓缓道：“自当奉陪！”
两大势力的首领交手的那一刻，风雪中仿佛响起了进攻的号角，昆仑的冰原之上，两方的人马战在了一起。
冰原上杀声震天，却丝毫影响不到莫雨。
一处嶙峋的山石之上，莫雨双手抱臂，以他的角度能够将整个战局收入眼底。但他此刻的目光却静静地落在那个身着白衣的女子身上。
白衣的女子纤细秀美，手持一柄细剑，舞剑的姿势轻盈优雅，却能够将忽而默重重捶下的乾坤锤轻而易举地架住。她的目光清清冷冷，仿佛昆仑终年不化的冰雪。
莫雨的目光有些复杂，林可人……小荷……
莫雨身后，莫杀的目光片刻不离瞬息万变的战场，有些手痒，但见身前的莫雨少爷没有什么指示，深谙与自家小疯子少爷相处真谛的莫杀，只能重重地一搓手，忍了！显然发现莫雨的目光长久而专注地看往某处，莫杀有些好奇地往那处瞥了一眼，当即挑眉，道：“呦呵，这小妞挺厉害的嘛，竟然没被老忽捶死，可就这细胳膊细腿的不出三十招这得被……”
莫杀的话硬生生地噎在喉咙里，狠狠地将接下来的评论咽回肚子里，直到莫雨收回看向他的目光并纵身跃下之后，莫杀才顶着一脑门的冷汗喃喃道：“格老子的……太吓人了……”虽然被莫雨冷冷一眼给警告得后背几乎被冷汗浸透，但莫杀很快就调整了状态。能够在上辈子就在动辄发疯的莫雨手底下坚挺地活着，而且活得很好，莫杀怎会是被一吓就变成鹌鹑。坦白说，在莫少谷主一路从烈风集杀出了恶人谷，莫杀便视莫雨为洪水猛兽，做梦也没有想到他会被谷主安排过来照顾这么一尊大佛！然而硬着头皮，提心吊胆地跟着莫少爷几个月，莫杀发现，只要他触到莫少爷的底线，他大概、也许能活得很久。
然而，这么多个月来，除了几个月前的那次大清洗，他家少爷硬是挖出了浩气盟安插在谷里的内线时那脸色着实恐怖了些以外，平时的莫少爷面上表情真是少得可怜。如今，少谷主竟然为这么一个小丫头瞪他……小丫头，唔，还是一个长得不错的小丫头……
不知想到了什么，莫杀的表情顿时变得惊悚起来——该不会，该不会他家少爷看上这个丫头了吧！随即又变得担忧起来，他家少爷以后怎么办？谷主能同意他们吗？想想至今流落在外的楚霞影，莫杀默默擦汗。
谷主派他来照顾少谷主，那是对他寄予了多大的厚望啊！要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少谷主被浩气盟的母耗子给叼走了……莫杀觉得，他完了。
……
莫杀心中所想，莫雨懒得理会。坦白说，上辈子的时候他就觉得莫杀这性子实在婆妈又古怪，明明怕他怕得要死，但总是能够大着胆子冒出来，一会儿递件外衣，一会儿小声碎碎念叨着该用餐了什么的，有时候说着说着他自己就不知想到哪里去了，面上时而惊恐时而紧张的，生生令莫雨觉得，和他计较简直有下身份！
凌空虚点，莫雨关闭了系统界面，就在方才，系统颁布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强制任务！
【强制任务：大战—七星战十恶！
任务描述：犯我恶人谷者，虽远必诛！莫雨侠士，如今浩气盟之人设计想要将恶人谷的势力一举歼灭，你身为恶人谷的少谷主，敢不为恶人谷一战？！请将这些所谓中原正道驱逐出昆仑冰原！
任务奖励：雪凤冰王笛x1，帮会领地x1
失败惩罚：获得石化debuff，期限为一个月】
莫雨眸光微闪，雪凤冰王笛姑且不论，这帮会领地却是令莫雨心动。然而……他的目光倏尔变得冷厉，石化一个月？若是石化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那么这个惩罚不可谓不狠毒！一个月无法动弹，不说失去武力和行动能力的他如俎上鱼肉，单是吃饭、方便都需要他人服侍，如同废人一般……莫雨如何能够忍受！
早晚有一天……
狠狠地阖上眼，再睁开时已是一片冷然。他纵身跃下崖壁，足尖直接在忽而默的铁锤上借力，随即在林可人平静无波的眼神中，抬手揪住了忽而默的衣领，将这个瞪着眼愣住的大汉扔出了战圈。
“少、少谷主？！”忽而默结结巴巴地道，却见莫雨连头都没有回，直接道：“你不是她的对手，再打下去也不过是耗干了自己而已。”
“不过是个丫头片子，老子——！！”忽而默不服气，当即涨红了脸梗着脖子想为自己辩护，谁料，那个看上去娇娇弱弱的女子竟在这一瞬间爆发出极为凛冽的剑气，显然方才在与忽而默的对决中她并没有尽全力！
忽而默的脸，阵红阵白。
林可人静静地看着莫雨，面上淡漠，缓缓道：“恶人谷谷主高徒，莫雨。”
莫雨亦是静静地看着林可人，不知想到了什么，眼中竟带出些柔和来，道：“剑圣弟子，林可人？”
上一世的今天，谢渊筹划已久，竟使浩气盟对恶人谷形成包围之势，后来他疯血发作，敌我不分却也杀出一条路来，偏生遇上了林可人，偏偏他们还认出了彼此。
小荷。
小雨。
那时候他宛如心魔缠身，父母姐姐的面容就浮现在眼前，面容泣血，还有稻香村里种种，被他疯癫时狠心推下悬崖的小荷……早已认定的死人出现在眼前，后悔内疚多年的人就站在眼前，莫雨满心畏愧最终落荒而逃。
然后，恶人谷大败，退守小苍林。
“雪魔覆手翻云雨,谢渊谈笑停风雷”，便是源于此时。
莫雨静静地看着眼前剑气凛然的女子，不期然想起幼年时他虽然和小荷玩得来，却总是吵架，惹得毛毛和小白两头着急。如今十年已逝，那个脾气暴躁总是喜欢指着他的鼻子责备他欺负毛毛的小荷已经出落得如此美丽，性子比这昆仑的雪还要冰冷，哪还有当初模样？
当初的小荷，做梦都想不到，他竟然会将自己推下悬崖吧。
莫雨的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都没有说。今日一役，无论如何，他都不会退、不会败！
他是绝对、绝对不会做废人的！哪怕就一个月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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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宝四年十二月二十五，落雁峰，此时距离昆仑冰原一役已经过去了两个月的时间。
浩气七星亲战恶人谷十恶，放眼江湖之中，不可谓不是一件盛事。好事者对这一役啧啧称奇，为正邪两大阵营之中的绝世高手向往不已，但他们下意识忽略了其下的累累白骨，血染昆仑。只有身在战场之上，才知晓这一役有多么得残酷，哪怕这些残酷很快就被皑皑白雪掩盖，化作世间最为纯洁的模样。
那一战，并没有输赢，只是再进行下去不过是两败俱伤，遂双方不约而同地收手。
至此，两方人马损伤泰半。但此战之后，有二人一战成名！
浩气盟开阳坛主，林可人！
恶人谷少谷主，莫雨！
剑圣弟子，开阳林可人，以一柄细剑力战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乾坤锤”忽而默，竟未尽全力。随后与恶人谷小疯子莫雨交手，昆仑一役历时两天一夜，她便与莫雨交战了两天一夜，剑气凛然，势均力敌。曾有浩气盟一位成名已久的高手想要助林可人一臂之力，谁料还未进二人身畔十丈的距离，这位高手便被凌厉的凝雪气劲和凛然的剑气击出。
这时众人方才知晓，虽然交手的两方年纪都不大，却已经是江湖上少有的高手，丝毫不逊色于江湖名宿。
众人心惊于剑圣高徒的剑气，也对于恶人谷少谷主一身武学忌惮不已。
那少年看上去比白衣的女子年纪还要小一些，但他举手投足之间，他们已经看到了雪魔的影子，甚至隐约明白，为何堂堂恶人谷谷主会收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少年为亲传弟子，甚至成为恶人谷的少谷主。
如此少年，怎会是池中之物！
作者有话要说： 小透明扔了一个地雷 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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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耐的么么哒~~
这张毛毛神隐了可人放出来了历史改变了有木有~坦白说我都要被剑网三的时间线弄懵了比如说七星战十恶据说是在浩气盟刚成立那会儿还是王谷主带人来的落雁峰，那个时候墨鱼应该在稻香村抢毛毛的包子，所以这个十恶貌似就没有墨鱼。但是我看游戏的意思七星战十恶还得有墨鱼，我又想到那个昆仑墨鱼跟可人打了一阵就跑了的事儿，这个七星战十恶还算靠谱点。望天，一想到安史之乱那会儿除了少爷和少萌主一个个风华正茂其余的男神都老了心中好桑心有木有庄花啊王大叔啊
26、第26章 莫莹
落雁峰上，穆玄英静静地坐在巨石之上。
七星战十恶，昆仑冰原那一役，他不似小雨哥哥已经是独当一面的高手，只能够留在落雁城里等待。他不是无知幼童，也心知那一役会怎样得残酷。他不希望听到浩气盟的大家死伤的消息，更不愿听到小雨哥哥受伤甚至……众人离去不过七日，穆玄英却觉得像是七年。
很多浩气盟的弟子都死在了昆仑冰原，但穆玄英却在庆幸谢叔叔、可人姐姐、月姐姐、张叔叔他们……还有小雨哥哥的安然无恙，甚至觉得，这样很好，他在乎的人都好好地活着，哪怕这份活着是踩在别人的尸骨之上。
穆玄英忍不住羞愧，这样满是私心的自己真是丑陋，根本愧对先人仁剑之名。但他心中的如释重负，他无论如何也骗不了自己。
“小雨哥哥……”穆玄英轻声呢喃，眉目间一片忧郁。
今日是十二月二十五，是他和小雨哥哥的生辰。其实，他一个三岁流落稻香村脑海中连父母模样都记不得的孤儿哪里记得这些东西，他和小雨哥哥都是没有过去的人，自然也不会有生辰一说。只是，那年他看着陈大夫为小月庆生，他心中实在羡慕，一连多日都恹恹的没什么精神，被小雨哥发现后一连追问后，小雨哥直接拍板定下那一日便是他们的生辰。日后想来，当初他和小雨哥着实胡闹，竟这般随意定下生辰，但不可否认的是，那是任什么都无法取代的温暖。
“毛毛想要生辰，那小雨哥就给毛毛一个生辰。毛毛想要庆祝，那小雨哥就给毛毛庆生。”比他高了那么一点点（穆玄英语）的男孩皱着眉，恨铁不成钢地道：“就这么一点小事，至于蔫搭搭地这么多天吗！”
“小雨哥哥不在……果然干什么都没有劲头……”穆玄英长叹一声，软绵绵地将头搭在膝盖上，无精打采的。
他好像有些明白小雨哥为何一直都不联系他了呢。
浩气盟与恶人谷的仇怨，远远比他想象的要来得深！若是有朝一日已是恶人谷少谷主的小雨哥来到落雁城，群起而攻之都不为过！
穆玄英忍不住有些难过，要是浩气盟与恶人谷的仇怨没有化解的那一天，他和小雨哥怎么办？他要是很想很想小雨哥，那他该怎么办？要是小雨哥因他浩气盟的身份要与他划清界限，他又该怎么办？
背弃父亲心心念念的浩气盟，还是放弃自幼相依为命的小雨哥哥？
不要……穆玄英的手指倏尔攥紧，不要，绝对不要放开小雨哥哥！！
“玄英！”
穆玄英循声回头，正见因昆仑一役而面色有些苍白的月弄痕站在断桥处，道：“盟主请你去正气厅一趟。”
暂时将一些小忧郁压在心底，穆玄英随着月弄痕回到了落雁城。刚走进正气厅，穆玄英就见眼前一片耀目金光，刺得眼睛都有些疼痛，不禁侧头闭上了眼睛。
却听到一个脆生生的女声道：“婢子莫莹，见过穆少爷！”
莫……赢？！
好不吉利的名字……
穆玄英睁开眼睛，这时候他才发现，屋子里那一片金光竟是一箱又一箱的黄金，粗粗看去，约有十来箱！
穆玄英：“……”这是怎么了，师父这是要晒金子吗？
正满心疑惑，一张娇俏可爱的面容猛地出现在眼前。穆玄英一惊，下意识后退了三步，站定。
穆玄英看向眼前的少女，那是一个约莫有十五六岁的少女，柳眉杏眸，眉目虽带着稚气，但已可窥见日后的绝色。少女歪头，不解地看着穆玄英，道：“穆少爷为何躲着莫莹？”她低着头打量着自己身上的衣物，喃喃道：“莫莹的样子很奇怪吗？”
穆玄英的脸倏尔涨得通红。
“玄英过来。”坐在正座的谢渊见徒儿窘迫，开口唤穆玄英站在自己身边。随即看向堂下的妙龄少女，沉声道：“如今玄英已经来了，莫姑娘可否说出来意？”
“嘻嘻。”正气厅中，普通弟子已被摈退，只剩下谢渊、翟季真、月弄痕、穆玄英和那个一身红衣、背着天蓝色剑匣的娇俏少女。
谢渊积威甚重，当他目光沉沉地看向某人的时候会给人一种极大的压力，但堂下的少女像是什么都感觉不到似的，只是兀自笑着，面上的轻松绝做不了假。
翟季真的目光若有所思地落在少女腰上系着的刻有飞羽标志的玉佩。
莫莹拱手，似模似样地行了一个江湖礼，脆生道：“婢子莫莹，特奉东家之命将谢礼送来浩气盟。”
谢渊蹙眉，道：“无功不受禄，还请姑娘……”
谢渊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着小姑娘毫不在意地接着道：“……当做穆少爷的食宿费和学费！”
众人：“……”食宿费？学费？！这什么跟什么！！
众人变幻莫测的表情莫莹像是完全没有感觉到一般，自顾自地道：“浩气盟对穆少爷有大恩，谢盟主还收了穆少爷做弟子，悉心教导。寻常门派收徒弟，这徒弟的家人少不得送上些供奉，这些个黄金东家都嫌微薄，只是前些日子东家散出大半家财赈灾，所以……谢盟主大义，莫要嫌弃礼物微薄！”
谢渊：“……”这扑面而来的土豪气息，究竟是怎么回事！
穆玄英眨了眨眼睛，努力压下唇角翘起的弧度。这还真是小雨哥的作风！他记得当初小雨哥给自己掩饰他那个奇妙的空间的时候就曾经掂量着手中的黄金，开玩笑说以后看谁不顺眼就要拿黄金砸死他……如今看来，貌似，小雨哥当时不是在开玩笑？
翟季真皱了皱眉，显然他已经听出来眼下的少女话里话外将他们归为玄英的外人，遂道：“贵东家到是豪爽人，只是玄英乃是我等至亲子侄，更是盟主的亲传弟子，照料本是应该。这些金子，未免有下我等情谊。”
第5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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