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0节

    [剑三]进击的少谷主 作者:萧泠风

    第20节

    103

    王遗风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敲了敲眼前的空碗，道：“多年师徒,为师竟不知你竟有如此的好手艺。”王谷主的神态自若,自有一派魏晋遗风的潇洒气度,丝毫看不出他曾在自家徒弟与老对头“寒暄”的时候吃完徒弟特地为徒弟媳妇做的炒饭。他摇了摇头,道：“既然你有意款待谢盟主,何不亲、手再做些吃食。”

    莫雨默默地看着自家这些年越发仙风道骨仿佛下一瞬就要乘风而去的师父,点头,无奈地道：“师父有命,弟子岂敢不从。”

    “若非师命,那徒儿你连亲手为师父做一顿饭都不愿吗？”王遗风挑眉，道。

    莫雨嘴角一抽，这酸溜溜的语气,怎么那么像正在指责儿子有了媳妇忘了娘的……打住打住！莫雨一个激灵，被自己的想象吓了一跳。

    莫雨慎重地道：“我这就去。”

    王遗风微微颔首，道：“来时的路上见路边的山野菜长得不错。”

    莫雨嘴角微微抽搐，点头。

    毫不客气地支使了自家徒弟一通，王遗风的目光落在穆玄英身上，见那个孩子面上果然露出一丝心疼，唇角微微一翘。他虽然不知道这两个孩子闹什么别扭呢，但见着徒弟围着这穆玄英团团转但却得不到个好脸，他这口气可不怎么顺。

    再怎么欺负，这莫雨终归是他的徒弟。哪怕莫雨再在乎穆玄英，但到底亲疏有别，在王遗风眼里，穆玄英始终差了莫雨一筹。

    谢渊懒得理对面师徒，他看着自家宝贝徒弟，略一侧身，示意他看向身后一个一身戎装，英姿飒爽的天策女子，道：“这位乃是天策府宣威将军曹姑娘的首徒，昭武副尉秦子意。”

    莫雨正往外走的步子一顿，他有些危险地眯起眼睛，目光幽幽地回头，看着谢盟主一脸笑容地跟穆玄英介绍这位秦姑娘，满眼都是赞赏。

    莫雨的心中警铃大作。

    秦子意笑了笑，抱拳道：“见到穆少侠。”

    穆玄英哪里会看不出叔父的心思，他悄悄地咽了口吐沫，干巴巴地道：“见过秦姑娘。”

    平心而论，秦子意是一个非常美丽的女子，柳眉杏眸，绝对是个美人胚子。而且与时下的美人不同，这位秦子意姑娘出身天策府，秀美的外貌更有经历过战火淬炼而特有的刚强飒爽，那眉宇间的坚毅令人一见便心生好感。

    只是穆玄英已经算是有家室的人了，哪怕他再气莫雨，他也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拎不清。最重要的是，莫雨哥哥那阴测测的目光已经落在身上了！

    穆玄英在心中默默擦去头上的冷汗。

    谢渊笑着拍了拍自家徒弟兼侄儿的肩膀，道：“秦姑娘奉大统领之命来此有要事来见朱先生，玄英，你带秦姑娘过去吧。”他已经仔细考察过这个天策府的后起之秀，绝对是个良配，配他家徒弟也够格了。玄英在两年前就行冠礼的，正是婚配的好时候。虽说仍在战乱之中，但有这么一位武功高强又心地良善的姑娘照顾玄英，这也是极好的。便是无法即刻成婚，先订婚也成。待得山河平定，他一定为玄英举办一个盛大的婚礼，广邀江湖同道前来观礼。

    还有他念了许久的，将来同他学枪的小徒孙……

    谢渊的笑容越发和蔼起来。

    王遗风饶有兴致地看着自己那徒弟脸色越来越黑。

    穆玄英同手同脚地和秦子意出了门，在谢渊越发宽慰的目光中向着大帐走去。

    待得确认已经看不到师父的身影，穆玄英停下步子，有些踟蹰地看着身前的红袍甲胄的女子，面上有些犹豫——师父的心思他很清楚，但雨哥……无论如何，即使他现在气得不愿搭理雨哥，他也不愿莫雨在这个事情上心生误会。

    此生他已经决意与莫雨一同走下去，无论如何，纵死不悔。

    只是秦姑娘到底是个女子，他总不好直接跟人家说，他无意于她吧。这样太直白，太伤人。

    正当穆玄英绞尽脑汁措辞的时候，却听到这位秦姑娘道：“抱歉，穆少侠。”

    穆玄英一脸疑惑地看向秦子意，只见这个年龄不大却已经位居六品官位的昭武副尉面带歉意地道：“子意已心有所属，谢盟主的厚爱，子意唯有说句抱歉了。”

    秦子意虽然有些羞赧，却也大大方方地坦诚自己的心意。穆玄英一愣，旋即忍不住笑了起来，他倒真的有些欣赏这个英姿飒爽的女子了。

    将秦子意送到朱剑秋处，穆玄英出了营帐，还未走出百十来步，一个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的身后。他只觉得腰上一紧，整个人就被带了出去。随即，穆玄英背上一疼，却是被来人按住了肩膀压在树上。

    正是莫雨。

    莫雨的脸冷得厉害，一双凤眸简直就像是淬着昆仑最冷的冰晶一般，冷冽的视线仿佛能够直视人的灵魂。他咧着嘴，一字一句道：“穆少侠，你与那位秦姑娘聊得很开心么。怎么，她还合你的心意吗？”

    见到那双眸中隐约露出的疯狂，穆玄英心口微痛。但当他想起来生死蛊的事情，穆玄英狠狠地将那些心痛压了下去。他微微仰头，不甘示弱地直视着莫雨，掷地有声道：“秦姑娘确实是一位难得的佳人。”

    莫雨的手指猛然收紧，肩胛的疼痛顿时令穆玄英皱起眉头。见到穆玄英的表情，莫雨顿时像是烫手一般松开禁锢住穆玄英的手指，喃喃道：“抱歉……我弄疼你了。”随即他转身向着大帐的方向走去。

    “站住！”穆玄英忙伸手拉住莫雨的手，道：“你去做什么？！”

    莫雨的眉宇间淬着阴狠，道：“我去宰了那个秦子意！”

    “够了！”穆玄英忍无可忍地道：“你就不能多信我一些吗？！若是想要娶妻，当初我便不会与你在一块儿！”

    “没有不信你。”莫雨沉默片刻，轻声道。

    “那生死蛊是怎么回事？”穆玄英扯了扯嘴角，无力地道。

    莫雨抬手，轻轻抚摸着穆玄英脸庞的轮廓，目光眷恋而温柔，道：“我只是……无论如何不想失去你。”

    “毛毛，八年前，我已经死过一次了。”

    穆玄英怔住，眼神慢慢变得惊恐。

    莫雨苦笑了一下，握着穆玄英的手按在自己的胸膛上。穆玄英感受着掌心下那颗心脏的跳动，高悬的心微微放下，却听莫雨道：“却也是在那一次，我才发现，我根本死不了。即使是死了，我也能再度活过来。”

    “雨哥……”

    莫雨微微垂下眼，唇角笑容苦涩，道：“长生不死，好大的机缘……可是，若是百年之后没有一个穆玄英，莫雨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穆玄英有些艰难地道，但他没有放开莫雨的手。

    莫雨静静地握着穆玄英的手，除去第二世的事情，慢慢将有关系统的事情告诉穆玄英。末了，莫雨苦笑道：“你看，毛毛，你眼前的莫雨不过是一个披着人皮的怪物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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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4、最新更新

    “住口！”穆玄英瞪着莫雨，厉声道：“不许这样说自己！”他扯了扯嘴角,做出一个笑的表情,道：“人只要活着,总是能够找到继续下去的目标。若是……若是……”穆玄英自己却怔住。

    若是如何？

    设身处地,若他穆玄英与那奇诡的系统绑定,长生不死,而百年之后莫雨却已经身死,他会如何？

    这世上谁没了谁不是照样地活,可为什么他一想到百年之后没有莫雨这个人,他整颗心就会揪起来，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莫雨于他，从不仅仅是伴侣……那是他的亲人,是兄弟，是战友，是知己！若是世上再无莫雨此人，活着的时候即使思念那人时心口有如刀搅，他也绝不会停止想念，日日追忆，无法回头，这样的日子，更像是一种惩罚，惩罚他连死都做不到。

    纵是找到一个相伴的人，那个人又能陪着他多久？

    百年之后，又是一抔黄土。

    穆玄英的脸蓦然变得惨白。

    “不会的……”穆玄英的声音极轻，仿佛自语又仿佛在告知对方，一字一句道：“不会有那么一天的，一定会有解决的办法的！”

    心中再多的别扭不满在知道真相那一刻，尽数化作的心疼。穆玄英暗恼自己的小心眼，揪着这生死蛊的事情不依不饶，最终害得莫雨不得不剖开心底的伤口，将那些残酷的真相告知。

    这些日子里，雨哥悉心准备了多少东西，从枕边的布娃娃到每日摆在他面前的吃食。因他不愿在军营中得到的待遇与他人不同，雨哥就费尽心思用最普通的食材烹饪，他却不领情……穆玄英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他真是个大混蛋！

    “对不起……雨哥……”穆玄英咬着唇，低声道：“我……是我……”

    未尽的话语被莫雨以吻封缄，仅仅只是唇与唇之间碰触却带着令人沉醉的温馨。半晌，莫雨的额头轻轻抵着穆玄英的额头，喃喃道：“毛毛，你永远不用对我道歉的。”

    穆玄英没说话，只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莫雨轻叹一声，道：“我先去准备师父的午饭，毛毛你……”

    “雨哥！”

    莫雨微征，他看着自己视若珍宝的人微微仰着头，面容俊朗，眸光澄澈而坚定，唇边似乎还带着笑意，只是这份笑意却带着三分释然七分决绝。

    他直直地看尽莫雨的眼中，掷地有声地道：“雨哥，我们约定吧——在我死之前，一定先一步杀掉你。”他慢慢地收紧手指，一字一句道：“一定，一定杀掉你。”绝不会留你一个人在世上。

    莫雨动了动唇，没能说出一个字来。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个已经由当初稻香村中有名的哭包小屁孩成长为值得依靠托付，引得无数妙龄女子为之倾心，甚至连他自己都移不开目光的俊美青年，心底渐渐被喜悦与满足充满——世上独一无二的穆玄英，无论前生今世，都是属于他的，都是属于莫雨一个人的。这样的认知，怎不令莫雨觉得自豪！

    可他家的毛毛却压根没有注意到自己这一番话对眼前这人有多大的触动。

    他只是认认真真地承诺着。

    “我一定会比你多活一天。”

    ——所以，只要我活着，你就一定不会是一个人。

    “……真是的……”半晌，莫雨轻轻吐出一口气。他抬起手掩住半张脸，喃喃着道：“我家那木头似的的毛毛，怎么可能说出这样动人的情话……”

    穆玄英的脸倏尔涨得通红——什么木头！什么情话！他明明是很严肃地许诺好不好！

    可是……看着这样欣喜的莫雨，穆玄英却觉得，或许，他该多说说心里话给雨哥听。

    穆玄英忍不住笑弯了眼睛。

    与此同时，饭堂之中。

    午饭的饭点已经过去，营中的军士或是在外操练起来或是开始巡视正个潼关大营，偌大的饭堂之中仅剩下一脸淡然的雪魔王遗风与皱着眉看向营帐外的谢渊。

    唔，还有两个极力站在墙角边上试图消除自己存在感的人，却是王遗风与谢渊的随从，毕叔与玖舅。

    谢渊皱着眉，低声自语道：“也不知玄英与秦姑娘相处得如何。”这个姑娘性子爽利却不失温柔，武功又高强，且是天策府曹将军的高徒，年纪轻轻便是六品副尉，实乃良配！

    王遗风冷哼了一声，慢悠悠地道：“穆少盟主却看不上那位秦姑娘。”

    谢渊看向王遗风，却见这位恶人谷的前谷主把玩着手中的杯盏，慢条斯理地道：“相貌称不上顶尖，武功比起玄英还差上许多，性情急如烈火……更重要的却是，这位秦姑娘已然心有所属。”

    谢渊的脸色瞬间有些难看，他和王遗风老对头这么多年，但对于王遗风这人的性子，他不说十分了解，也清楚个三分，他还不至于在这种事情上骗他。

    只是，他仍有些不甘心，道：“我们玄英武功、性子无一不是出类拔萃，便是与秦姑娘无缘……我看万花杏林弟子淑静不错，那姑娘虽然不通武艺，但专修离经易道，一手医术妙手回春，若能与玄英相伴，想来也是一桩美事。”

    王遗风瞥了一眼犹自细数所见过的九大派女弟子、一心想为自己那已然弱冠之龄的徒弟择一位佳侣的谢盟主，唇角缓缓勾起。他很期待，期待日后谢盟主知道他那徒儿心上人是谁的那一刻！

    如此想来，定是十分有趣~

    …………

    谢渊默默地看着摆在眼前的盘子，看着那洁白的盘子上端端正正摆着的黑绿色拌菜，焦黑的烤猪腿，好像有些夹生的米饭，嘴角不禁微微一抽。

    抬头，谢渊复又看向强忍着小心忐忑的小徒弟。

    穆玄英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道：“玄英一直想为叔父做些什么，虽然米是雨哥淘的，菜是雨哥洗的，猪腿是雨哥事先腌渍好的，但是米饭中的水是我加的，火候是我看着的，菜是我炒的，猪腿是我烤的。”穆玄英努力将嘴角翘起的弧度压下，很镇定地道：“雨哥说我进步很大。”

    谢渊默默地看着穆玄英，道：“君子远庖厨，玄英，其实你不必学这些的。”

    “谢兄。”坐在对桌的王遗风好整以暇地看着谢渊，即使他的眼前摆着一份与谢渊一模一样的饭食都没能抵消他眼底的笑意，道：“玄英一片心意，谢兄怎忍心辜负。”

    莫雨神情温和地接道：“正是。方才在厨房打下手，毛毛果然越发有大厨的风范。”完全将那一瞬间舌头僵直的情景抛之脑后，莫雨一脸诚挚地道：“谢苏苏，莫要辜负了毛毛的心意。”

    谢渊扯了扯嘴角，到底没舍得自家徒弟失望，狠了狠心，端起碗，拿起筷子就大口大口地往嘴里夹菜扒饭。

    穆玄英果然笑得一脸满足。

    坦白说，他师父的反应他都是预料之内的，因为在饭菜刚出锅的时候，莫雨挨个尝了一遍，当即就竖了大拇指。当然，穆玄英还记得曾经在恶人谷中险些坑死雨哥的菜丸子，所以他坚持也尝了一些。虽说因他厨艺有限，那些东西的卖相不佳，但味道竟然还不错！

    穆玄英不死心地又尝了一口猪腿，再次确认，真的很不错。若不是他做的不多，他再尝几口可能就不够叔父他们吃的，穆玄英还想将米饭也尝一尝。

    虽然没尝过，想来也差不到哪里去，毕竟雨哥说过了，米饭那东西闭着眼睛都能蒸熟，不需要什么技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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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剧场：

    毛毛：雨哥说我的厨艺进步非常大，他给我点了赞

    众：………………

    毛毛：叔父叔父，今天的晚饭就由我给你做吧

    萌主otz求放过：…………好，玄英做的饭，自然是好的

    墨鱼：赞同脸

    毛毛：o(n_n)o~

    话说蒸饭也是需要技巧的，不要听雨哥忽悠毛毛(__)

    105、最新更新

    见这位自己不娶妻却成天想着给他家毛毛塞女人的盟主大人大口大口咽着饭菜，捧着饭碗的手背青筋暴跳,莫雨徐徐弯起眼眸。

    见到谢盟主痛苦,他就放心了,这便不枉他仗着系统包裹的便利,将他家毛毛尝的菜换成他事先有意比照着他的水准而烧出来的菜。

    穆玄英永远不会知道,在他正在挖野菜的时候,他的莫雨哥哥直接回到了帮会领地,以着他烹饪90级的水平,逆天的烹饪速度,也就他家毛毛挖了两根野菜的功夫，莫雨就做完了那些饭菜。

    思及此，莫雨眼中笑意更浓。他见谢渊吃得差不多而他家师父正执起筷子只是目光幽幽地落在他的身上,莫雨当即对穆玄英道：“毛毛，咱们就先不打扰师父和谢苏苏用餐好了。”

    ——饭菜里面的猫腻，他心思剔透的师父怎看不出！只是难得师徒齐心，想要坑一坑这位谢盟主而已。

    穆玄英略一沉吟，确是这个道理。换是他吃饭的时候有人杵在这里，他也会觉得不自在。于是，他与莫雨两人行了一礼，退出了饭堂。

    直到穆玄英的身影彻底地消失在饭堂之中，谢渊手中的碗“啪嗒”一声落在了桌子上。谢渊面容青白扭曲，右手按着自己的喉咙，欲呕不呕。他恨恨地灌了自己两大杯茶水，又盘膝打坐了片刻才缓了过来。

    谢渊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餐桌，一脸劫后余生——太可怕了，他家玄英竟然做出这样一桌可怕的吃食！惊悚只是片刻，谢盟主很快就想到了别处，忧心忡忡地道：“看来在帮玄英挑选未来妻子的人选时，要加上一条会做饭啊。”他不希望有一天听说自家徒弟因自己所做的食物而中毒濒死啊。

    “令徒……”王遗风慢条斯理地用筷子点了点桌子上的饭菜，感慨道：“确实有一手好厨艺啊。”

    能放倒浩气盟盟主的厨艺，果然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吗。

    谢渊脸色一沉，道：“玄英亲手所做的食物，王谷主不赏脸吗？”

    王遗风眉毛都没动一下，淡然道：“劳谢盟主代劳了。”顿了顿，“令徒的心意，莫要辜负了。”

    谢渊：“……”

    …………

    五日后，天策府府主李承恩在平定河南后，率五万兵马赶至潼关。

    他带来了两个消息。

    其一是恶人谷十恶之一的叶凡与西域第一剑手令狐伤同归于尽，逐月长老苏曼莎惨然自尽。

    令狐伤乃是如今大燕国主安禄山的结义兄弟，一手剑术罕逢敌手，同时极具军事天分，为狼牙军三大长老之首的逐日长老。令狐伤所率领的狼牙军铁蹄下，是无数被攻破的中原城池，他的剑下，是无数大唐名宿的鲜血。

    但如今，令狐伤已死。

    死在了叶凡的葬月剑下。

    当初枫华谷浩气盟与恶人谷结盟之时，叶凡当众宣布自逐藏剑山庄，无论生死，与藏剑再无相干，霸刀、唐门，想要寻仇的自来恶人谷寻他便是。其后，叶凡以恶人谷的身份加入抵抗狼牙军的队伍中，每每在战场上出现必是豁出生死的搏杀。

    随师傅来到潼关的丁丁听到了这个消息，怔了许久才喃喃道：“死了啊……死的好，死了就不用疼了……”她似乎想笑，却忍不住泪流满面。

    而恶人谷的前谷主得知叶凡已死后，长长地叹了口气，虽说后来对那个徒弟很失望，但到底是他曾经寄予过厚望的弟子。那一夜，他站在潼关城最高的那棵树上，横笛而吹，笛音袅袅，一曲《红尘曲·葬月》不带丝毫内劲，只余淡淡悲戚。

    与李府主同来潼关的还有藏剑山庄白发如雪、双眸紧闭但神情淡然的大庄主。

    他对莫雨说想要见一见唐无乐。

    恶人谷决意参战，莫问免不了在战场上遇到唐门弟子，一来二去，纵是唐无乐容貌已毁，但身形、手法却瞒不了相识的同门，未死的消息自然就传了出去。

    莫问没法说唐无乐已死，尤其是看到大哥唐无寻撸袖子气势汹汹仿佛要揍他一顿地冲到他的身边，最后却抱着他又哭又笑；而他那一天恨不能骂他三回的父亲论起巴掌却最终落不下来，红着眼眶絮絮叨叨、反复说“活着就好”的时候。

    莫雨信得过叶英的为人，并不觉得他会因叶凡与令狐伤同归于尽就来找莫问的麻烦，索性就允了。

    叶英千里迢迢，却只为给莫问送来一物。

    莫问静静地看着掌心上那朵将片片飞雪凝在其中的冰花，那是以凝雪功将飞雪凝结而成的冰晶。

    “五弟说，你可能已经不需要这个东西了，但他还是想要送给你。”

    直到叶英离去，莫问仍是一个人默然伫立在院子里。半晌，他才轻喃着道：“雪……下雪了吗……”

    那些尘封在过往的记忆纷至沓来，最终化作那个身体单薄但眉眼倔强的身影。

    那晚他高热不退，神智模糊，抓着那只冰凉的手语无伦次，不知说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但在记忆的最后，却是一个落在眉心处的温柔碰触。

    那个犹带稚气却不掩坚定的声音如是道：“你好好的，我、我一定将雪带回给你看！”

    然而一走十数年，再见已人事全非。

    人事全非啊……

    莫问垂下眼，有什么东西，轻轻地落在了那朵冰花上。

    ………………

    院外，谢离脸色有些黑，他手指一合，直接捏碎了掌中玉盒。

    他的面前，顾清漪见自己向万花杏林弟子求来的上好外伤药物被毁，她面上没有一丝动容，只从挎囊中取出一盒一模一样的药物，目光冷冷地直视着谢离，道：“让开！”

    谢离的眉宇间一片沉郁，妖冶的桃花眼中满是戾气，偏他的唇角却勾起一个笑容，愈发令人胆寒。他定定地看着顾清漪半晌，直将这位出身七秀高绛婷门下的弟子看得微微蹙眉，眼底一片厌恶之色，谢离这才低低地笑了起来。

    谢离缓缓道：“你以为你是谁？阿问也是你能够觊觎的？！”

    顾清漪面色有些冷，她对于莫问的心意虽然不曾掩藏过，但到底一个女儿家，被这样戳破心事，尤其是在这个恶道面前，她的脸色瞬间就有些难看。但她仍挺直脊背，不卑不亢地道：“小女为唐公子送药，烦请谢公子行个方便。”

    谢离挑眉冷笑道：“若道爷说不呢？”

    顾清漪手中双剑霍然出鞘，镶金嵌玉宛如装饰品一般的双剑却有些澄如秋水一般的剑锋。一身七秀破军服饰的美丽女子面对恶人谷妖道近乎咄咄逼人的气势却是丝毫不退，冷笑着道：“那便一战！小女来讨教阁下高招，还望不吝赐教！”

    谢离的目光彻底冷了下来。

    顾清漪，好一个顾清漪！

    谢离却是知道这个女子的。

    出身七秀坊，琴魔高绛婷门下弟子，双修冰心诀和云裳心经，七秀坊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单单这些，远不足以令谢离知晓她。

    可莫问却记得这个姑娘！

    谢离从来都知道，他的莫问是个重情之人。

    他在蜀中的名声虽然不好，但事实上，他并没有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反而见到不平的事情还会出手相助。只是他从来不是什么好性子，出手的时候嚣张得很，闹到最后反而他这个帮人的名声被传成惹事的，哪怕受害者解释再三也被人当做是迫于唐门势力威慑才做出的伪证。唐无乐生性高傲，从不屑于解释这些，任由那些传言越说越离谱，直将他传做欺男霸女的纨绔子弟。

    当初顾清漪为天一教安插在蜀中的探子所蒙蔽，与唐无乐结怨，到了最后反倒是他救了顾清漪一命。他虽从未给她过好脸色，但却与传言中的形象不符。顾清漪生性倔强，从不愿欠人人情，尤其是唐无乐这样的纨绔子弟，于是憋着劲想要还了他这个人情。谁料越加了解这个人，反而使她陷了进去。

    只是，唐无乐从来没有接受过她。

    顾清漪做不出死缠烂打的事情，她的骄傲不逊于唐无乐，所以她选择离开。

    可她没有想到的是，不过几年的时间竟传出了唐无乐的死讯。

    为了护着逃婚的小妹唐小婉，死在了霸刀的手上。顾清漪得知了这个消息后，在七秀坊中枯坐了整夜，随即出坊去往金水镇，想要为唐无乐收敛尸骨，整整寻了半年的时间始终没能如愿，后来在高绛婷一封信下只得回坊，之后遵从师命入了浩气盟。但她始终记着一个唐无乐，根本无心他人，哪怕唐无乐已死……她从来没有想到，她竟然还能见到唐无乐。

    即使容颜不再。

    哪怕那时候他带着面具，身上穿着的是唐门弟子的服饰，甚至端着千机匣的模样与其他唐门也没有什么区别，但顾清漪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大概是冥冥中的一种指引。

    那时候他们与狼牙军打了两年，战火硝烟，生死离别，顾清漪见得多了，也越发后悔当初没能去争取。好在上天怜悯，唐无乐还在人世……

    顾清漪已然决定，无论如何也要为自己争取一番。但她没有想到的是，那个妖道谢离会在这儿插一脚，他竟然对唐无乐抱着如此……如此下作的心思！

    顾清漪未入浩气盟便知妖道其人，心知他心狠手辣且喜怒无常，这样的一个人，顾清漪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信他的喜欢能持续多久，一个月还是一年？！

    思及此，顾清漪双剑微抬，却是名动四方的起手式。

    谢离冷笑一声，这个女人的心思太明显，明显到……他老早就想挖了她的眼睛。虽然战时不好与浩气盟冲突，但没人说被人邀战还不能还手。刀剑无眼，纵是点到即止却总是会有意外发生的吧。

    “顾姑娘。”剑拔弩张的二人刚欲动手，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谢离皱了皱眉，道：“稀客，这不是穆少盟主吗？”

    顾清漪双剑微垂，道：“少盟主。”

    穆玄英微笑颔首，他也不点破这二人明显就要动手的架势。他只是慢悠悠地将唐军接下来的打算巨、细、无、遗地讲了一遍。

    顾清漪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她方才要与谢离动手只是被怒气冲昏了头，她身为浩气盟弟子，自然明白如今两方联盟，她与谢离动手会造成怎样恶劣的影响。她勉强一笑，双剑归鞘，借口有事先行离去。

    谢离冷哼一声，道：“穆少盟主来的时间倒巧得很。”

    穆玄英神情不变，道：“顾姑娘只是个姑娘家，若是玄英不在，谢长老真打算对她下手吗？”

    “有何不可？”谢离挑眉道：“姑娘又如何！敢觊觎道爷的人，别说姑娘，便是天王老子，道爷也照打不误！”瞥了一眼双眉紧蹙的穆玄英，他有些不怀好意地道：“想不到穆少盟主竟是一个怜香惜玉的君子，既对女子如此爱怜，我们那谷主大人可曾知晓？”

    不待穆玄英回答，谢离兀自摇了摇头，感慨道：“道爷奉劝少盟主一句，勿要学怜香惜玉的那一套，不然，谷主可是会……”

    谢离有意压低声音说了几个字。

    穆玄英顿时涨红了脸，他梗着脖子，义正言辞地道：“雨哥才不会那么做！”

    “哦？”谢离的眉毛高高扬起，满脸的不相信。

    穆玄英：“……”

    谢离好整以暇地理了理自己的袍袖，慢悠悠地道：“谷主可没有道爷的好性子，穆少盟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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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6、最新更新

    穆玄英翻了个白眼，转头就出了院子。谢离对莫问的心思,但凡见到他们的都一清二楚。谢离恶名在前,仍是有女子心属莫问并想要与谢离一争高下的,顾清漪算是头一份。

    只是,谢离的疯狂是根植于骨子里,并且毫不掩饰地将其表露出来的。

    一年前,唐无乐未死的消息不知怎地传到了唐小婉那里,那个唐门二小姐瞒着家人,连夜出了唐门。那位小姐本就身子弱,无法修习唐门内功，偏偏性子柔弱，往日连落叶飞花都要伤怀许久。此番出门,她身边可没有一个叶凡为她上下打点，身上带着的金银等物不到半日就被偷走。刚出川蜀，她就被狼牙军掳走。

    当年叶凡与唐小婉一事，江湖上哪个不知！唐门弟子恼恨叶凡先是拐走他们的二小姐又当众悔婚，毁他唐门声名。但霸刀与藏剑又何尝不怨唐小婉不自爱，竟与人私奔。饶是唐门弟子，对唐小婉心中不存芥蒂的又有几个！

    因他们一事，三家几乎成了江湖上的笑柄。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小姐在战乱时不安静地呆在唐门，偏就要在乱处行走，如今被俘虏当做人质，想也知道狼牙军必设下了天罗地网，营救她之事困难重重。

    当时统领唐军与当地狼牙军交战的乃是建宁王李倓，他自然不能因这么一个可以说不负责任的大小姐就去答应狼牙军的条件。可以说，狼牙军固然杀死了无数中原门派的弟子，但活着被俘虏的却是屈指可数，哪怕死，他们也不愿自己成为威胁同袍的工具。

    但当时随军李倓的恶人谷弟子却有莫问。

    莫问得知唐小婉被掳的消息，怔了许久，但到底联合其他唐门弟子施救。当他们将唐小婉安全救出时，同去的唐门弟子死伤泰半，而莫问自己也受了重伤，半边身子被鲜血染红，数道伤口深可见骨。

    谢离赶到的时候，正见着唐小婉扑倒在莫问的怀里，哭声断断续续的，但双臂紧紧箍住他的腰，未做任何处理的伤口因她的动作再次崩裂，鲜血淋漓。而这位唐门小姐则哭诉着自己这一路上受到的委屈，什么偷走她盘缠的窃贼亦或是被俘虏时满心的恐惧，还哭着问莫问为什么不回唐门，她这些年一直都惦记他，要不是听到门内有人议论他尚在人间的事情，她岂不是一直被埋在鼓里！要不是因为她太想见他，她也不会私自出唐门，最后还被狼牙军抓走。

    谢离当下便心头火起，直接将唐小婉扯出莫问的怀里，随手扔在一边。

    唐小婉自幼娇宠，家门长辈都护得严实，恨不能将她捧在掌心里宠溺。尤其是唐无乐，从来见不得唐小婉哭。

    唐小婉当时被谢离身上的杀意、戾气吓得连哭都忘了，回头想求救，但莫问已经因失血过多昏了过去。

    想到那时候因为莫问昏迷而杀意迸发，见到莫问身上的伤眼睛都红了，当即就抬手要将唐小婉毙于剑下。若非穆玄英出手相拦，并示意莫问伤势不轻亟需救治，唐小婉早就死在谢离剑下。

    想他谢离也算得上是一代高手，又是恶人谷的十恶长老之一，极道魔尊，竟拿自己的剑气杀意去吓唬一个不会武功的女子，甚至还打算动手……穆玄英真切地觉得，谢离与他家雨哥不愧是一个恶人谷里面出来的！

    再度想起这些日子里顾清漪对待莫问时候的善解人意，温婉动人，对比一下谢离那越发可怖的眼神，再想想明里暗里这两人的争锋相对，穆玄英只觉得头发都要愁白了。

    顾清漪武功高，性子爽利，模样还漂亮，在浩气盟的声望也就比可人姐姐、月姐姐她们略微逊色，明里暗里不知有多少人对其示好，可她偏偏看上了莫问，看上了谢离的心尖子。

    穆玄英真的不想某天早起听说浩气盟的精英弟子与恶人谷长老械斗，惨死在他的剑下这样的消息。

    当夜，穆玄英坐在床上抱怨，道：“要是我没去，谢离是真的打算对顾姑娘下杀手的！顾姑娘也没做错什么啊，就是喜欢上了莫问，多送了些药物而已，至于吗！”

    窗边，正在写着密信的笔尖一顿，莫雨抬头穆玄英，缓缓道：“你觉得谢离做得有些过了？”

    穆玄英紧紧皱着眉，道：“总是罪不至死。”

    莫雨轻笑一声，将手中的毛笔放下，随意敲了敲桌案，一只系统出品的白鸽瞬间出现，衔起密信就扑棱棱地飞走了。莫雨慢慢地走到床边，在穆玄英的身前站定。

    穆玄英莫名有些紧张，他有些不自在地往后蹭了蹭，小声道：“怎么了？”

    “毛毛。”莫雨微微眯起眼睛，修长的手指轻轻在穆玄英的下颔处摩挲，幽幽道：“看不出你到是个怜香惜玉的性子。是了。两年前月弄痕与沈眠风意图私奔，还是你拦下的，并求得谢……苏苏允了他们之间的事。”莫雨的语气蓦然变得有些危险，他意有所指地道：“毛毛你打从以前就很喜欢你的月姐姐呢。”

    穆玄英一脸木然，半晌他才反应过来，一巴掌拍掉莫雨的手指，道：“雨哥你胡说些什么呢。月姐姐从以前就很照顾我，我当她是姐姐的。”

    莫雨撇了撇嘴，他就是讨厌毛毛口中的浩气盟哥哥姐姐叔叔伯伯什么的，见天和他抢毛毛！

    看到莫雨的表情，穆玄英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拿自己的额头碰了碰莫雨的下颌——这么大的人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吃醋，羞不羞啊。

    莫雨却得意地凑过去亲了亲穆玄英的唇角——他就是喜欢他家毛毛眼里只有他，哪怕他家毛毛看着的是一个老头子，他也会不开心的。

    穆玄英翻了个白眼，却又忍不住纵容地笑了。

    见到穆玄英唇角的笑容，莫雨心头一热，心里头像是有只小爪子在挠啊挠的。

    穆玄英却无知无觉地仰着头，澄澈的黑眸直直地看向他，满眼都是他一个人的身影。他想起白日里谢离说的话，慢慢斟酌着语句道：“雨哥，若是我……”语气蓦然一顿，穆玄英迅速道：“若是莫问喜欢上了旁人，谢离会怎样做？”

    莫雨静静地看了穆玄英好一会儿，直将他看得浑身不自在才伸出手，修长的手指慢条斯理地卷着穆玄英的长发，缓缓道：“怎么做……也就是宰了那个那个‘旁人’，然后将莫问锁在只有自己的房间里，做到让他再也记不起其他人吧。”

    穆玄英目瞪口呆。

    见到穆玄英的表情，莫雨嗤笑一声，道：“我们这样的人，鲜少有在意的东西，但一旦放在了心里，便容不得他人觊觎，更枉论占有。”莫雨的唇边的笑容邪肆，眸底更是隐藏着某种亮得惊人的东西，语气中带着微微的嘲讽，道：“不要说只要看着心上人幸福就好，那种高尚的情操，可不是我们这样的人才有的。”

    低头看着自家毛毛呆愣愣的模样，莫雨挑眉道：“怕了？”

    “才没有！”穆玄英大声道，随即皱了皱眉，道：“还有别说什么我们这样的人，雨哥才和那个疯道士不一样呢！”

    “不一样？”莫雨摸了摸下颌，想了想，认真地点了点头，道：“换做是我，八成会做得更绝一些。”

    穆玄英气极了，双手一伸扯住莫雨的脸颊，往两侧一拉，同时很严肃地道：“雨哥不要胡说！”

    穆玄英有些后悔问出这个问题，他不喜欢那种自嘲的语气。

    穆玄英瞪着眼，道：“我才要说呢！要是雨哥敢多看一眼那些个漂亮姑娘，我、我、我一定、一定……”穆玄英闭上眼睛，破罐子破摔地道：“一定把雨哥所在我在浩气盟的卧室里，让你一辈子下不了床！”

    莫雨徐徐弯起眼眸，面上早已不复方才的冷意嘲讽。虽然脸被扯得有些变形，但他的眸底却带着温暖的流光，唇边的笑意醉人。他知道他的毛毛是绝做不出这样的事情的，他家毛毛……从来只会委屈自己。他这样极力表示自己和他是同一类人，他们是一样的急切模样，真的太招人疼了。

    但莫雨却压低了声音，道：“不看漂亮姑娘，那看俊俏的少侠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劳心劳力的少盟主：我容易吗天天盯梢就是怕出现流血伤亡事件qaq

    三观不正的谷主少爷：没点本事就不要肖想，否则死了也是活该。【阴测测地瞪】想抢毛毛的先掂量掂量自己吧

    107、最新更新

    “你敢！”穆玄英倏地睁开眼，瞪他。但他肩胛处却传来一股力道,穆玄英不由自主地后仰,躺在了床上。莫雨一只手支撑在他的耳边,另一只手则慢条斯理地解着穆玄英的腰带。他凑过去,轻轻对着他呼气,悠悠道：“我家毛毛难道不是最俊俏的少侠吗？”

    穆玄英红了脸,但他仍不甘示弱地瞪着莫雨,道：“雨哥难道就从不照镜子吗？”最俊俏的非雨哥莫属！

    莫雨却笑,道：“毛毛喜欢就好。”说着,俯下身，吻住了他眼馋了好几天的毛毛。

    借着换气的功夫，穆玄英喘息着挤出一句话来：“去帮会领地。”

    他家叔父因为雨哥明早会离开潼关的缘故,勉为其难同意他们兄弟二人叙叙别情，若是叔父心血来潮来看他们结果看到他们在……这些东西得循序渐进地让叔父接受，穆玄英已经打算好了，等战乱过后，他会去万花给自己“弄”来个绝症，最好不能近女色什么的。总之，他一定要给雨哥一个名分的！

    想到雨哥接下来的去处，穆玄英皱了皱眉，他有些不放心。

    这时，穆玄英却觉得唇上一疼。他“嘶”了一声，却见莫雨正咬着他的下唇，牙齿微微用力地嵌在他的唇瓣上，皱着眉道：“毛毛，你不专心。”

    穆玄英这时候才发现，他们已经躺在了帮会领地的星空下，不远处是巡逻中的帮会铁卫，随着夜风拂动的是“名扬江湖”的旌旗。而此时，他身上的衣物扒得差不多了。

    但要嘱咐的话还是要说的。

    先将自己可怜的嘴唇抢救出来，穆玄英揉着嘴，道：“雨哥，到了灵州之后，即使见到了看不过眼的事情，你也不能冲动啊。”

    莫雨有些无奈地看着穆玄英拉着他的手，不厌其烦地反复叮咛，生怕他到了灵州，看到那个这些年尽扯后腿的皇帝而忍不住下手干掉他。见到自家孩子忧心忡忡的模样，莫雨觉得，下身那处虽然硬得发疼，但也不是不能忍的。

    莫雨明早起身去往灵州，却是与李承恩所带来的第二个消息有关。

    而今的天子圣人，宣李倓前往灵州觐见。若李倓违旨，当以乱臣定罪。

    每一个听到这个消息的人都忍不住想到，不知道曾经的张良娣，今日的张皇后又吹了什么枕边风。虽然消息是李承恩带回的，但他本身却并不希望李倓奉旨入灵州。当初李倓因“涉嫌”谋害玄宗皇帝而被关押在掖庭宫中，又因继任皇帝对于战事的不作为而私逃出宫，举兵参战。如今一道圣旨，等待李倓的未来却是未知。

    而得知这道旨意的李倓却垂下眼，命亲兵整点行装，准备即日启程。面对众人的着急不解，李倓只道：“君要臣死，父要子死。”

    见众人真心为自己心急，李倓心中微暖，但只能将歉意掩盖在心底。当初长姐之事，李倓与李亨之间的父子情谊本就所剩不多，加上这些年李亨处处针对于他，咄咄逼人，从不将他视作亲子，李倓早就过了渴望父爱的年纪，李亨在他心中自然也算不得什么了。

    此番回京，他早已做好部署，若李亨识相也就罢了，若是他想要对自己不仁，那就别怪他不义！

    只是当今圣上身边的高手不少，灵武城中更是有三万精兵。为示忠诚之心，李倓可以带上一些兵马至灵州外，但却不能领兵进入。好在莫雨与李谈的关系不差，就由这位莫谷主将一些恶人谷精英弟子混入李倓亲兵之中，本身亦亲自走一趟，保下这位爹不疼的建宁王。

    虽说穆玄英坚信莫雨无论遇到什么危险都会平安回来见他，但一想到话本中那有如龙潭虎穴、吃人都不吐骨头的皇宫内院，穆玄英就怎么也放不下心来。

    要是别人给雨哥脸色看怎么办？！

    要是别人给雨哥下绊子怎么办？！

    要是……他家雨哥长得那么好，万一被哪个公主看上了怎、么、办？！

    莫雨挑高眉，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家毛毛面上一会儿红一会儿白，又是自豪又是忧心的纠结小模样，心中喜欢得不得了，也越发……忍耐不住。

    正待细细地再嘱咐一番，穆玄英一眼就看到莫雨那双漂亮得惊人的凤眼正幽幽含着绿光看着自己，直将他看得身上发烫。

    直到自己被带入有些疯狂的情事之中，迷迷糊糊地任莫雨将战场从帮会领地的草地上转移到卧室中，烙进自己体内的热情却仍未停歇半点时，穆玄英慢半拍地想到，这样的雨哥，应该没有心思招惹别人吧。

    ………………

    三日后，灵州。

    将护送他赶赴灵州的一万兵马留在灵州五十里外，李倓带着不足一百人来到灵武城外。向守城的兵将出示了令牌，城门缓缓开启。

    李倓瞥了一眼身后，忍不住对身边侍女打扮的女子抱怨道：“你主子气性倒是大，可明明是他要来的。”

    上路的第一天，李倓见莫雨心不在焉地骑着马，人却遥望着天边的浮云嘴里喃喃说着什么，李倓将内力凝在耳边就听着那位莫谷主念叨着“不知道毛毛现在在干什么，有没有吃早饭，王大厨做的饭能不能入口”什么的。第二日又在自言自语说“不知道谢渊有没有乱点鸳鸯谱，毛毛有没有遇到那些个姑娘献殷勤”。

    李倓能说，和莫雨认识了这么多年，第一次发现这位谷主大人竟还有一种老妈子属性！而且他是有多挂心那位少盟主啊，每到一处的地方必然就想起了他。

    而第三日，他们终于赶到灵州的地界上时，莫雨那脸色越发冷峭起来，周身三丈之内几乎要冻出冰霜了！看着他的目光亦是阴测测的，表情十分不友好，李倓整个人都要无奈了——明明是他主动要来灵州的好不！怎么像是他强逼着莫雨跟来啊！

    当然，李倓不会知道，他固然没有强求莫雨跟来，但系统却强逼兼利诱使莫雨动身来到灵州。

    【支线任务：李倓称帝。

    任务简介：建宁王李倓，肃宗第三子，深得玄宗宠爱，皇室声望敬重，凌烟阁声望尊敬，狼牙军声望仇恨，为当今皇帝所忌惮，此番奉旨更是隐藏着一个天大的阴谋。请侠士揭露皇帝阴谋，挽救李倓性命，并协助李倓称帝。

    任务期限：七日（3/7）

    第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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