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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荷荼縻梨花白第21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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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薄荷荼縻梨花白 作者:肉书屋

    薄荷荼縻梨花白第21部分阅读

    ”

    ……

    好吵!外面似乎有人说话,还有金属相互碰撞的声响。

    “何人喧哗!”一个威严低沉的声音,离我很近。

    “陛下!”兵器声瞬间停了下来,“可是陛下?”

    “朕的声音都辨不出了吗?”

    “陛下!赵大人,果然是陛下!”

    “下官赵之航救驾来迟,请皇上恕罪!”

    “莫要再打了,都是自己人。你带属下护住洞外,百尺以内莫要让任何人靠近!”

    “这……是!”

    我下意识地攥住手中那只与我紧紧相握的手:“狸猫……”

    “我在!云儿,我在!你忍一忍,坚持住!”有一双手将我的手牢牢包裹在手心里,仿佛有一股暖暖的气流从交握中缓缓传递而来,让我稍稍安定下来。

    但是,那缓和的感觉持续不了片刻,腹下又是一阵痉挛袭来。

    好痛!痛!!!

    死亡一般。我急需破坏什么以缓解发泄那痛苦!使尽全力咬下去,浓浓的血腥弥漫开来,但似乎嘴唇却没有痛感……

    “糟糕,脚先出来了!”

    “脚出来会怎么样?很危险吗?!”

    “不管了,赌一把!”

    “云儿,坚持住。脚已经出来了!”

    ……

    “西陇陛下!请西陇陛下止步!”

    “荒谬!赵大人莫不是忘了这是谁的国土!”

    刺耳的金属碰撞声再次响起。

    “赵大人,你香泽带兵入我西陇意欲何为?”

    “实非得以!请西陇陛下见谅!”

    刺耳!金属的声音好刺耳!

    “圆妹!用劲!你掐住她人中,不能让她昏睡过去!”

    “云儿!醒醒!醒醒!”

    ……

    还是好痛,可是为什么这么痛我却觉得身体越来越轻头越来越沉?

    实在太累了,我只想好好睡一觉。

    第88节:第三十八章 飞花自有牵情处(1)

    第三十八章 飞花自有牵情处

    春风拂面,暖意鸳融,一片潋滟春光中一个面容娴静的宫女在绿柳垂榕下轻轻摇晃着一个藤编的摇篮,朱唇轻启,温婉地哼着催眠的曲子。

    似乎觉察到了我的视线,她抬起头望向我的方向,一下拘谨地站了起来屈膝垂首行了一个宫礼:“奴婢参见陛下,参见娘娘。”

    “免礼。可是睡下了?”一个冰冷的声音在我后方响起。

    “回禀陛下,殿下刚刚睡下。”宫女垂目敛眉。

    我转头想看清是谁在问话,那人却越过我向摇篮方向走去,紫云流发被微风拂过我的肩膀,清水气息翩跹而过。

    他俯身从摇篮里抱出一个娇嫩的婴孩,转头对我说:“美人,来,看看我们的孩儿。”

    怀中的婴儿微张小嘴,困倦地打了个哈欠,张开眼来。

    一对眼眸紫光流溢,倒映着我惊恐苍白的脸。

    “不!——”我仓皇地转身,奔跑着想要逃离。

    阳光倏尔隐匿,黑暗无边无际地笼罩下来。

    “想逃?”一双冰冷的手擒住我,强迫我对上那双魔魇般的紫目,“如今,你以为你还能逃到哪里去?”

    “放开我!”我使出全身的气力挣开那钳制,“狸猫!狸猫!你在哪儿?狸猫!”

    ……

    “容儿,容儿。”

    我猛然坐起身来,下腹处一阵轻微的痉挛让我失力地往后一跌,落入一方凌波云怀。

    金凤帐钩微挑轻纱,修长的鹤喙倒挂着一盏镏金熏球,安神息香明灭焚绕,隐隐穿过一幕水晶垂帘散布于尊逸高贵的雅室之中。然而,任凭香气如何盈漾清漪也掩盖不了后背源源传递而来的那一缕淡淡的墨香。

    我不知自己现在身在何处,却一下便知自己此刻所靠之人是谁。

    有一只温暖的手覆上我的手背:“容儿,可是做噩梦了?”

    我抽出手将身子往旁处移开,倚在了柔软的织锦绸垫上。那只空握的手僵在半空中,莹泽的指尖动了动,终是收了回去,在飞龙镶边的袖摆下渐渐攥紧。

    “容儿,身上可还疼痛?”清雅隽永的声音一如既往似抹云轻拂。

    “谢西陇陛下关心。想容愚昧,还请陛下告知缘何想容此时身处西陇皇宫?”微闭着眼睛,虽仍是有些眩晕,我的神志却已渐渐清明。

    “容儿,你果真不再认我了吗?我知你定是怨我负你瞒你,伤绝了你的心,我亦知自己再无面目坦荡对你……但是,你可愿听我将始末解释与你?”

    “西陇陛下言重了。陛下乃西陇至尊,想容虽为香泽之后却从不参与国政,陛下杀伐决断,若是为了起兵攻打香泽之事,则应向惨遭战乱涂炭的黎民苍生解释,而非想容一介女流之辈。”

    “容儿!你定要如此对我说话吗?”他抓住我的双肩。我蓦地睁开眼,对上了他秋水流泻的星眸,波澜起伏,“容儿,你明知我在你面前从来都不是什么帝王,你明知我永远都是你的小白哥哥……”

    “不,我不知道。”我摇了摇头,那些我以为已经掩埋的痛、那些我以为已经尘封的伤再次扑面而来,“西陇陛下怎会是家兄?家兄不喜权政,只是一个终日浸染诗画之中的痴人,断不会高居庙堂之上。况且……那年,那个深爱我的他已死,疫在了芳草萋萋的边关,只余一捧灰烬。我亦死了,带着我的爱,带着他的情,倾其所有抛开一切,不顾伦理世俗,流尽了身上的最后一滴血液死在了一个本该花开的春天。

    “我想,这是一个圆满的落幕。他深爱着我而去,我亦深爱着他而终……我将他葬在了我的心底,留在了那个花海水镜的故国之园。”

    “容儿……”有露水滴落在我的手心,“我仍是我,过去是,现在是,将来亦是。我允你的永不会变。”

    “沧海桑田、物换星移,世间万物莫不在时时刻刻变化之中,这世上本无不变的东西,只是人们不愿意面对罢了。”我移开视线,将目光久久停留在了一缕袅袅升起的熏香上。

    那双握住我双肩的手力道紧了紧,松开,复又紧上:“我只想将你护在怀中为你遮去一切风雨,却不想伤你最深的便是自己……我亦不为自己辩驳,只求你听我道清始末。”

    “人生在世,最可贵的便是‘难得糊涂’四个字。前尘纠葛业已尘埃落定,知道亦于事无补。罗敷有夫,使君有妇,逝去的便让它逝去吧……”我沉沉地闭上了眼眸,“只盼西陇陛下告知我香泽陛下现今何处,而想容缘何会在西陇深宫便可。”

    身后屏息凝气沉静许久:“容儿,你今日初醒精神想必不好,过些时日我再一一道与你听。”

    我倏地睁开双眼:“发生了什么事情?”心跳陡然静止,高高悬挂起来。

    他望着我的水眸有几分支离。

    “他已然折返香泽。”

    “那日,你诞下了一名男婴……乌发紫眸……”

    世界轰然坍塌,虽然我早已料到,却不知道这一天这么快便降临。狭窄的甬道,彻骨的疼痛,花翡的焦急,狸猫的呼唤,洞外的嘈杂……一幕一幕再次掠过脑海。回想起狸猫的话语,那日他已全然恢复了?乌发紫眸……即使他不离开我,我也已再无资格站在他的身旁。

    虽然明知会是如此,却为何撕心裂肺一般,剜心噬骨的疼痛割裂全身。月亮溪里他顽皮的眼眸,采茶节的旖旎夜浓,灶台边他持铲下厨的狼狈……历历在目。他抱着我说:“安安,不走。”体温都似乎犹然身侧还未散去。唇畔尚留有那猎鹞汤的余味,酸甜苦辣咸……

    原来,不知不觉中,我已爱你如斯。

    爱上了你,却也永远失去了你。

    全身不能克制地轻轻颤抖,我蜷起双腿,将脸深深地埋入膝盖中。

    “容儿,你还有我。”一个温暖的怀抱将我纳入其中。我往后退开,语不成句,“那孩子……孩子在哪里?五毒教中人……可都安好?”

    “那日香泽国除了赵之航外,玉静王亦有人马潜伏而至,欲趁乱除去香泽皇。子夏飘雪也遣出高手无数欲抢夺那孩子。我在一片混乱中将你救出已然顾不得那孩子。不过,据这几日探报,似乎这孩子已被子夏飘雪所夺带回了雪域皇宫。而五毒教素来行事乖张,百毒护体,无人能伤。那日后便又匿了踪迹无处可寻。”

    他之前说狸猫已折返香泽,那么,就说明肇才茂当时的行刺并未得逞,而花翡他们如此说来应也无事。我心里稍稍宽慰。

    “那甬道……”

    “你们浑身带血从那地洞中出来的片刻便已坍塌尽毁。”定是花翡和狸猫所为,切断那地道,便保护了整个纯善的望月族。心中巨石落地。只是孩子……只要一想到子夏飘雪那妖异的一瞥,我便不寒而栗。

    “想容有一事相求,望陛下应允。”不能因为我再拖累他了。

    他望着我,眉如远山,眼波中一丝痛楚一闪而过,并不答话,只是不容分说地扶我躺下,拉过锦被裘衾覆在我身上:“容儿,你元气大伤,今日初醒说了这许多,想必乏了……”

    “让我走吧。”我截断他的话语。

    一瞬间,他顿在那里,宽阔的寝殿中悄然无声。我动了动,想坐起身来,却被他一把按下,他背过身避开我的眼睛:“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答应你。只这一项,绝无可能!”

    “你……”我一时急上心来,剧烈地咳嗽起来。他俯身揽住我,手忙脚乱地拍着我的背给我顺气。温热的胸膛贴在我的鼻尖,熟悉的气息瞬间拂面而来,我侧开脸喘了一口气,慢慢平复下咳嗽。或许不能急于一时。

    我恹恹地闭上眼:“陛下请回吧。想容这便歇息了。”

    他却坐在床头拉住我的手不肯放开。

    “请陛下自重。男女有别,况你我身份特殊,勿要落人口舌。”

    仿佛对我的话置若罔闻,他答非所问:“容儿,累了便睡吧。我陪着你,等你睡着我再走。”

    我心中一窒,仿若回到了那个无忧快乐的童年,十年里这句话他对我说过百遍千遍,一字也不曾变化过。

    耳边他轻轻拍着我的手哼起了黄梅小调,依稀当年哄那个任性执拗的小丫头入睡一般,耐心而温和。

    泪湿盈睫,我侧过身去,不想让他看见我的失态。

    身体却仿佛仍带着熟悉的记忆,在那轻浅的曲调中渐渐放松。

    梦里,却是一片月色般的银白,将我蜇痛。

    “夫人,外面风大,陛下嘱咐夫人此刻不宜吹风,还请夫人回内殿歇息。”每次我稍微靠近寝殿门口,便会有两个侍卫恭敬地将我请回去,态度并不强硬,却不容辩驳。

    我叹了一口气:“我不出去,就站在这里看看风景。”

    那侍卫看我并不迈步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全身警戒地站在我身边。我也不管他们,扶着门廊站在殿口看着园子里缤纷绽放的花朵和纷飞繁忙的蜂蝶,闭上眼睛享受阳光的温暖。一连半月日日人参灵芝鲍鱼燕翅地补,身体似乎已恢复大半。

    桓珏日日下朝后便到这延庆宫中陪我。我心情杂乱,不知该如何面对他,常常听闻他要来便躺在榻上装睡。但是,即便装睡也躲不开他的陪伴,他总是在睡榻边一坐便是半日,似乎怎样也不会厌烦。倒是我自己到后面躺得烦躁了便一骨碌坐起来,他唇隐笑意,仿佛早便料定我无甚耐心坚持不了多久,看到他那表情我就更加烦闷。有时,我真的很想对他说:“我们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但是,一看见他那缓云舒日般的笑靥,我便什么也说不出口,似有万斤巨石垂悬于心。他总想和我解释之前的事情,但我一直不给他机会,我不想再让自己在情感的幻海里飘摇不定。

    “皇后娘娘吉祥!”

    我回头,就见一个钗凤步摇娉婷婀娜的女子正迈着仪态万方的莲步从宫廊那头款款而来。

    “这位可是云皇后?”初融飘雪在我面前盈盈站定,目光里微微含笑,“果然名不虚传,天下第一美颜实至名归。”

    “飘雪皇后谬赞了。”我正起身朝她微一颔首。无事不登三宝殿,我早便知她定会来访我,只是不知是为了桓珏还是为了子夏飘雪,抑或是两者皆有。

    第89节:第三十八章 飞花自有牵情处(2)

    “本宫可否有荣幸邀约云皇后同游御花园?”她望着我的眼睛,脸容平和,看似并无敌意。

    我刚要开口,那侍卫却已抢在了我前面:“启禀娘娘,陛下嘱咐过,夫人宜静养,不宜外出受风。还望娘娘恕罪。”

    我一惊,这侍卫竟敢阻拦她,若她与那子夏性子相似,这侍卫的下场……

    不料,她却随和地一笑,摆了摆手:“也罢,倒是初融粗心了,云皇后身体欠佳,陛下嘱咐甚有道理。”她转向我,“那初融便在这殿中叨扰云皇后片刻,不知方便与否?”

    看她这样以名讳自谦,我自然不能拒绝:“飘雪皇后说笑了,想容在此本是客居,自然是客随主便。”我侧开身子往里让了让。

    初融飘雪屏退了两旁的宫女跟着我进入内殿。

    我端起青瓷茶杯,缓缓抿了一口茶,却迟迟不见她开口,一抬头,却发现她的视线停留在墙上悬挂的一幅薄荷花图上,有几分失神。那是桓珏前日所画,画好后宫女便裱了挂在墙上。他在我这里,大半时间我是不同他说话的,他倒也不以为意,自得其乐,有时批批奏折,有时作一两幅花鸟图,间或自言自语几句。

    察觉自己的失态,她收回目光,缓缓开口:“初融居于雪域深宫时,就曾听闻‘画圣南云’之名,雪域宫中也有幸得了他的一两幅画作,栩栩如生之态跃然纸上。初融当时甚为艳羡,亦仿效习了很长时间的花鸟画,却无论如何总缺了几分神韵。后,初融有幸嫁与陛下,本以为可以一睹陛下妙笔,却奈何这许多年来从不见陛下再执画笔,深以为憾事。”我心中一惊。

    她却没有察觉到我的异样,继续往下说道:“今日在此再次得见陛下画作,初融方知当初习画时所缺的并非神韵,乃是‘心意’二字。”

    “飘雪皇后莫要介意,陛下应是政务繁忙不得空闲作画而已。近日恐因与我兄妹重逢一时起了兴致,便随意画了几笔。”心中几分苦涩。话语里“兄妹”二字特意稍稍加重了些。

    “云皇后莫要多心,当初嫁与陛下时,我便知陛下心中有人,后来方知陛下恋慕之人便是闻名天下的香草美人。”

    我一惊,刚要回话,她却抬手制止了我:“云皇后且听我说完。我见陛下这几日眉间似有隐忧,想来还未得了机会向你说明前缘。初融无才可助陛下,独此事初融愿代陛下向云皇后一一道明,为陛下分忧。云皇后可愿一听?”

    “飘雪皇后请讲。”她这样说了,我怎好拒绝。心里却有几分诧异,她不像是来找我麻烦,倒像是做说客来了。

    “我雪域宫廷中,每位年幼皇子皇女至五岁时,皇上便从当朝大臣子女中擢一两名优秀者入宫陪读。而父皇当年为我所挑的伴读中除了有两名官宦千金外,还有一名武官之子作为骑射技艺的陪练。他伴着我经历了风风雨雨的家国之变,从五岁长到了十四岁,那年他考取了武状元之后便在大殿上向我皇兄求娶我,皇兄不允。我在后宫得知此事后甚是委屈,与皇兄理论,皇兄却将我驳斥回来。我心知自己在皇兄眼中是一枚待定之棋,却不甘自己的命运为他人左右,年少气盛,冒天下之大不韪,做下了糊涂之事。皇兄获悉后拍案大怒,将我囚禁起来,亦将我心仪之人关押大牢之中。当年恰逢陛下至雪域借兵,皇兄便提出了两个条件,其一,娶我为后;其二,习练莲藤神功。

    “因皇兄当年神功已近反噬阶段,却仍未得到逆血之方,故急需有人为他导入真气,延缓反噬。而此功对骨骼资质要求甚高,天下少有人可习就,皇兄一眼便看出陛下骨骼清奇,甚是符合。如此严苛甚至要付出性命的条件,陛下当年却二话不说便应允下来。我抗不从命,皇兄便以那狱中之人的性命威逼于我,无奈之下,我远嫁西陇。原本以为陛下乃急功近利渴权之人,却不想陛下乃是如此纯善清雅的一个人。我当时怎么也想不明白陛下这般不喜权政为何会急于借兵夺位,后来才知陛下所做一切皆是为了一个人儿。

    “大婚当夜,我本十分恐慌忐忑,却不想陛下只是一夜醉卧于侧榻,根本不曾入内殿。之后,夜夜如是。直至太医诊出我怀有喜脉时,陛下也只有少许惊异,一掠后眼中更有释然之色,并未怪罪于我。是夜,陛下将我唤入书房与我秉烛夜谈,开诚布公地对我说了他已有心仪之人,故只能给我这夫妻之名,还安抚我不会为难我们母子。我亦对陛下说明了原委。外界见陛下再无纳妃,言是陛下专宠于我,却不知我与陛下二人更似患难盟友。

    “那年二月香草美人之死传遍南北,陛下一夜之间病倒榻前,我方知陛下心仪之人乃是与其青梅竹马的妹妹。其后,国师回朝,陛下对其言语冷淡。我隐约知晓当年国师曾以云皇后中毒之事胁迫于陛下,威逼陛下若不继承皇位便不给云皇后治毒,其后又对陛下隐瞒封锁了你病危的消息。陛下饮恨,几欲随你而去,之后却又听闻香泽陛下一直派人找寻一颗定颜珠的下落,才复又支撑了下来。说来几分蹊跷,我皇兄当年喜获一子,陛下一见后十分欢喜,竟疼若亲生,后我才知紫苑相貌与你有八分相像。

    “三年后,云皇后被我皇兄掳至雪域皇宫,陛下与他交涉。我皇兄乃狡诈之人,提出条件要陛下攻打香泽。陛下明知是陷阱,却不顾一切跳了下去,一来陛下担忧你的安危,二来陛下隐有希望攻下香泽后便可名正言顺地解除你香泽之后的身份,三来方国师野心日大,希望有朝一日可扩大西陇国界,陛下此举亦是遂了他的心愿。但当时陛下因那莲藤神功已至反噬阶段,得了严重的心疾,太医嘱万不可操劳累顿,故与国师商定用了替身之人。

    “却不想云皇后已然从我皇兄手中逃脱,半途为方国师所截,陛下惊闻,不顾医嘱,彻夜赶赴。再后来的樊川之变云皇后想必比我更清楚,陛下回宫后一蹶不振,几近垂危。若不是诸位太医与宫中侍卫高手联手将陛下一身邪功散去,陛下恐已登仙。

    “云皇后与香泽陛下一同坠江后,香泽国便由十六王爷主政,后,有探来报安亲王派了大量暗侍于我西陇国境内监视了所有的咖啡茶饮铺,陛下以为蹊跷,亦派人尾随香泽暗侍。直至半月前陛下抱着你浴血而归,此事方告一段落。”

    “初融眼见着陛下一扫多年阴霾,渐露喜色。”她眉间扫过一丝黯淡,“深为陛下欣喜。”

    她转向我:“不知云皇后听了初融说了这许多后,可曾领会陛下多年的苦心与伤痛?”

    我怔怔然不知如何回答。

    “初融这几年与孩儿得陛下悉心照拂,无以为报,只盼陛下能得偿所愿,也不枉一番煎熬。”西陇皇后离去前眼里隐有几分湿润。

    天空中驼云倾倒,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气息。命运的开始往往毫无征兆,他悄悄伸出手来,把种子掩埋在土壤下,神秘地微笑着,等待着开花结果的那天。一颗五彩斑斓的种子未[奇+書网qisuu]必种出的便是喜剧,而一颗拙朴晦暗的种子未尝不能开出最绚丽的花朵。

    我坐在宽大的延庆宫内殿内,闭上眼睛,任凭往事一幕一幕走马观灯般涤荡脑海。我们曾经是最相爱的一对恋人,我们的爱似那云境琼花,美得没有一丝杂质,纯得没有一点尘埃,然而,过于完美的东西似乎总是引人产生破坏的心理。命运之神亦嫉妒了,他拆散了我们,用一根误会的金钗划出了一条无法逾越的银河,从此天各一方,各自憔悴。

    三年,却如浮生半世,再次重逢,物是人非。我,已被倾轧得面目全非支离破碎,再也配不上这份纯净深切的情;心,在不知不觉中偏离了原来的轨道跌落在了那净水白茶的凤目里;而身,却也早已不由自主。虽非本愿,而我却已孕育了两个生命,此刻,他们都在子夏飘雪的掌控中,叫我如何能放得下。

    傍晚,有宫女来请安:“夫人,今日陛下筵席,恐宴罢时已近深夜,陛下让奴婢传话于您今日便不过延庆宫了。”

    我略一点头表示知晓。

    雨过后的空气干净而舒适,我推开窗户享受夜风的轻柔。身后有一个脚步声款款站定,有几分熟悉之感。我回头,看见一个慈目舒眉容颜未改的凤袍女子和蔼地望着我。

    第90节:第三十八章 飞花自有牵情处(3)

    我俯下身跪拜在一片绒毯织锦之上:“容儿不孝,拜见姑母太后娘娘!”

    “我儿快快起身。”一双曾经细腻无暇如今却隐隐划上了几道岁月痕迹的手将我搀扶起来,“容儿受苦了。”

    “姑母……”我哽咽不能言语。

    姑姑将我揽入怀中,慈祥地抚着我的长发,宛如仍当我是那个幼年爱撒娇的稚女。姑姑的怀抱一如记忆中的温暖舒适,散发着栀子花的清香,“让姑母看看我们云家的小姑娘如今是出落得如何美貌。”姑姑轻轻给我擦去泪水,慈爱地端详着我。

    “容儿益发地清瘦了,这几年……唉,叹造化弄人啊……”姑姑秀眉微颦。

    我擦着眼泪,泪中带笑,“见着姑母,容儿一时喜极而泣,让姑母见笑了。”

    姑母拉着我的手轻轻拍了拍:“在姑母眼里容儿永远是我云家长不大的女娃娃,哪有见笑之说。”

    “姑母这几年可还安好?”想到桓珏因我屡次患病,姑母想必也操碎了心。一时间,我竟觉得无颜面对如此和蔼待我如亲母的姑姑。

    “哀家年事已高,如今看着陛下妻贤子乐,在这后宫之中颐养天年倒也无甚可挂心。”姑姑抬头望向窗外浓浓的夜色,言语状似无心。

    我心中一动。

    “夜色正好,容儿可愿陪姑母出去走走,叙叙姑侄之情?”

    “姑母邀约,容儿自当相陪。”

    殿门外的侍卫照例拦住了我们,说了一番与早上对西陇皇后一般的话。

    姑姑柳眉一蹙:“怎么?哀家的懿旨你们如今也敢违抗了吗?”俨然是我所陌生的位居凤鸾顶端的太后。

    侍卫垂首一跪:“属下不敢。”

    “唉,起来吧,也不为难你们了。我们去去便回,皇上不会知晓的。”

    “这……”不待侍卫回话,姑母已然牵起我的手仪态端庄地跨过门槛踏出了延庆宫。

    御花园里夜来香芬芳吐露,涤净的夜空里星辰璀璨,有流萤持盏飞舞环绕在我的周身。姑姑让身边的侍女给我披上轻裘,奇書網收集整理亲自为我系上带子。

    她望着那轻盈摇摆的小盏浅笑:“这些小虫儿倒也通得人性,想提着灯笼一窥美颜。”

    “姑母取笑了。怕是容儿带的那点薄荷凉意让这小虫给嗅见了。”我摸了摸裘皮披风,水样的光滑柔软。

    “名花倾城两相欢的容貌多少女子梦寐以求地企盼,若真正得到了,怕只是负累罢了。”姑姑轻叹了口气,似是话中有话。

    “姑母所言甚是。万物平和最讲究的便是‘刚好’二字,凡事过犹不及,少了倒也无甚大碍,多了反是累己及人。”

    姑姑转过身,盈盈水目认真地看着我:“可怜了我容儿这七窍玲珑剔透心……”

    我不再答话,静静地望着不远处灯火掩映的花亭。亭内,一个容貌清秀的孩子披锦挂绣坐在那个身着龙袍貌若谪仙的男子怀中,小人儿咯咯地笑着,攀着那男子如鹤般优雅的颈项娇唤:“父皇,父皇。”

    一旁的女子脸上泛着珍珠般美好润泽的光妍,在花团锦簇珍馐佳肴中笑靥如花绽放,“忆儿,莫要闹你父皇,今日过去便大了一岁,更要学着有些大孩子的样子了。”她望着那小人儿几分爱怜,或许连她自己都不曾察觉,她的视线已慢慢顺着孩子上移到了那玉石般美好的男子身上,爱慕深情的眼神不容错视。

    “无妨,今日寿星便是最大。”男子抛举起手中的孩子,惹得他一阵哈哈大笑。那是我所未见过的他,不再是那个水墨一般的少年不染凡尘,不再如仙人一般带着遥不可及的烟渺,只是一个平凡的丈夫,一个可亲的父亲,或许连他自己都并不知晓自己的变化。

    如果,相爱的一瞬便可抵过一生。那么,三年,足以改变一切。

    她,不再是那个一心爱慕青梅竹马武状元的莽撞公主。

    他,不再是那个不食人间烟火只知“容妹妹”的他。

    而我,亦不再是那个曾经的我。

    “今日忆儿三周岁寿筵。”姑母缓缓开口,“皇后今日见过容儿了吧。初融这孩子……哀家一早便知忆儿不是儒儿的血脉,但是,看着他一天天长大,看着初融望着儒儿日渐爱恋不舍的眼神,看着儒儿与她母女和睦相处的情境,还有什么能比这更好呢?哀家相信有朝一日皇后定会诞下儒儿的血脉。儒儿纯善雅逸,不适合那血雨腥风的争斗,这些年他已殚精竭虑,怕是再经不起一场‘樊川之变’了。太医给容儿诊过脉,因前些日子难产之由,容儿怕是再不能怀喜……”

    “姑母心意,容儿知晓。”我闭上眼打断了姑姑的话,“姑母待容儿如亲生之女,哥哥待容儿一腔赤诚,容儿今日无以为报,断不会再将陛下牵扯入那剪扯不断的相争之中。请姑姑放心,容儿定会劝服哥哥放我出宫去。”

    “委屈容儿了……”姑姑执起我的手,一滴泪水滴落我的手背,夜露般晶莹。

    一个慈母的殷殷期盼我怎忍毁之。

    天地之大,却无容我之处。

    第91节:第三十九章 颦入遥山翠黛中

    第三十九章 颦入遥山翠黛中

    燕子不归春事晚,一汀烟雨杏花寒。

    细密如银毫的雨丝轻纱一般笼罩天地,一弯绿水似青罗玉带绕林而行,远山黛隐身姿影绰。雨露拂吹着挺秀细长的凤尾竹,汇聚成珠,顺着幽雅别致的叶尾滑落而下,水晶断线一般,敲打在油纸伞上,时断时续,清越如仕女轻击编钟。

    我踏着斑驳的青石板信步在这竹林中,拾级而上。身后的桓珏也并不言语,静静地撑着纸伞与我一同缓步前行。今日我邀约他陪我赏绿,他见我气色已然恢复得差不多便二话不说将手中批阅的奏折搁下,取了一把伞陪我到这殿后临溪望山的竹林中漫步。

    凤竹舒展着优美的枝条,婆娑摇曳,与一汀的杏花烟雨氲成一幅画卷缓缓展开。我在伞下站定,桓珏亦停下脚步,伞面在青苔上投下一方圆圆的淡墨阴影,静谧在我们两人间弥散开一道融融的笼纱云霭。

    我抬手帮他拭去额际飘粘的一层雨雾,我唤他:“哥哥。”

    他握住了我的手,将我拢进怀中:“容儿,你终于谅解我了,是吗?”声音有一丝难以掩饰的喜悦。

    我心中微微一痛,靠在他温暖的胸前,“容儿错怪哥哥了。哥哥这几年受累了。”

    “有容儿这句话便是一切都值了。”

    我环住他的腰,回抱他,只怕这是我最后一次放纵自己沉溺在他温暖的怀中。我闭上眼睛,听着雨声淅淅沥沥渐行渐急。

    “哥哥,让我出宫去吧。”

    我感到紧贴脸颊的胸膛一紧:“容儿可还记得缘湖?那年,也是这样的雨,也是这样的伞,我隔着雨幕看容儿,却是怎么看也看不够。‘欲把缘湖比想容,淡妆浓抹总相宜’,只想将容儿镌刻在心底,记得容儿过去问过我为何从不曾画过你,只因怎样的笔触都绘不出容儿灵动的神韵,只有在我的心卷中才可铺撒圈点……”

    “哥哥,容儿再不是当年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无忧顽童了。千疮百孔,怎样修补怎样裱糊都粘不成原样。哥哥也长大了,有家有国有天下,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有些东西是不可抛不能弃的。我们都长大了,为了这二字,我们都付出了沉重的代价……”我深深吸了一缕那熟悉的墨香,“飘雪皇后很好。我们总是喜欢回顾或前瞻,却总是忽略了身边。莫要到了高楼望断黄昏寂灭的孤独时,才恍悟原来有个人能为自己在灯火阑珊处微笑守望是一种多么平凡而温暖的感动,莫要错过了。”

    他松开我,握住我的双肩,望进我的眼眸深处,睫毛在雨丝中轻轻一颤,转身伸出手轻抚过一株濒临枯萎的翠竹,竹节处开着稻穗般平凡的花朵。

    “容儿可曾听过‘竹泯’?”

    心弦一钩,丝线断了,未尽的曲子在空中余音未了,一缕一丝缓缓抽痛。

    他的指尖染了迷蒙雨雾,泛出一点苍白:“竹生百年,只开花一次,花落了便是竹死之时,唤为‘竹泯’……心,亦如那绿竹,穷尽一生,只为一次绽放,若花尽散去,心便死了。”

    我握住他的手,将那雨雾擦去,拢着在嘴边呵了呵:“哥哥可知这竹泯并非意味着死亡。百年开花,母株枯竭,却花落得实,实入土中再次生根发芽抽枝长叶。竹泯乃是为了再次得到新生。心,亦是如此。”

    他将我的手甩开,背转过身子,沿着石级小道一路而下。我怔怔望着他的背影,直到那最后一角明黄没入了迷离的烟雨中,才慢慢收回视线。油纸伞被弃在了青苔小径旁,在风中轻轻地晃了晃,几分飘摇。

    夜里,我躺在宽大的睡榻上,盖着暖融融的裘被,却似乎受了寒,怎么焐也焐不暖,辗转反侧。

    转眼,我在西陇宫中已住了月余,桓珏自那日之后再没与我说过一句话。

    一日醒来时分,只觉得手脚不同往日一般冰冷,似有暖炉在怀,我低头看向自己的怀抱,却赫然对上一双灵动的凤目。

    紫苑顽皮一笑,在我颊上响亮地亲下一记:“娘子,你想紫苑了没?”

    我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定是做梦做糊涂了。耳边却再次传来紫苑真真切切清脆的童音:“娘子,我饿了。”

    天哪!真的是紫苑!真的是我的宝贝紫苑!

    我开心地抱着他又亲又笑:“娘亲可真想坏你了!”小家伙在我怀里嘻嘻哈哈地笑着。

    突然,我才反应过来,紫苑怎么会在西陇的皇宫里出现?他不是应该在子夏飘雪手上吗?

    “紫苑是怎么到这里来的呢?”我扳正在我身上蹭来蹭去的小脑袋。

    紫苑大大的眼睛一转,一丝狡黠的光芒一闪而过:“阿夏抱了个小弟弟回来,小弟弟和阿夏一样有紫色的眼睛,不过他不哭也不闹,只会蹬着小肥腿咯咯笑,一点都不好玩。那天我把他屁屁掐紫了他才哇哇大哭,阿夏笨得很,怎么哄弟弟都不肯停,后来我听得烦了就溜出宫来。”

    “你一溜就溜这么远?!”我一阵后怕吃惊!紫苑这孩子太吓人了!这么小的一个娃娃居然千里迢迢从一个国家的皇宫跑到了另一个国家的皇宫!万一路上出了点什么差错……我简直想都不敢想!而且,什么“听得烦了就溜出宫来”,分明是这小家伙利用婴儿哭泣分散了子夏飘雪的注意力偷跑出来。也不知道他人不大怎么就有这许多鬼点子。

    “嘻嘻,还是宫外好玩。本宫本来想去看看那个什么肇黎茂,后来想起来要封他做本宫的父皇不能没有聘礼,皇姑父还欠着本宫一张猛虎下山图,本宫就决定先到这里来让姑父补画给本宫,本宫再带着画去下聘。但是,本宫不知道姑父住哪里,昨天从后面翻进来找了半天,在这里闻到香香味,找进来,果真是本宫的娘子,哈哈。”紫苑叉着腰,颇为得意。

    我这才看清他满脸污泥,衣服也早已分辨不出原来的颜色,却还硬是要摆出一副皇子威严,一时哭笑不得:“你这小滑头,小不点点大,什么‘本宫’不‘本宫’的。”

    他拽着我的手,在我身上耍赖:“娘子,饿了,我好饿哦。”

    我摸了摸他略微尖下去的下巴,心疼得一抽一抽。这孩子在外面风餐露宿了这么长时间怕是吃了不少苦,急忙传早膳。

    宫女在我的吩咐下端着早膳鱼贯入殿,却在看到紫苑时着实吓了一大跳。我趁着紫苑吃得不亦乐乎,拿了巾帕一面给他拭脸擦手,一面嘱咐他慢点吃。

    宫女撤离后怕是第一时间便上禀了桓珏,听见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和殿外侍卫宫女高呼万岁,片刻,他便站在了我们母子面前。

    “皇姑父!”桓珏还未来得及开口,紫苑便丢了银勺,一个熊扑冲进了他的怀里。

    “你这孩子!”桓珏抱着他半天回不过神来。果然,紫苑太出人意料了,任谁都一时半刻反应不过来。“你怎么又偷跑出来了!”好半天后,桓珏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那从来云淡风轻的脸居然瞬间沉了下来。

    我这才想起来紫苑曾经离宫出走过一次。

    紫苑这小家伙会见风使舵得很,一见桓珏板起脸来,马上耷拉下眼皮,眼底立刻蓄上两汪亮晶晶的水雾,要落不落的样子,颇是惹人生怜,“姑父都不来看紫苑,紫苑只好来找姑父。紫苑路上吃不饱,穿不暖,姑父见了紫苑还凶紫苑,呜呜呜……”

    这孩子,都不知道和谁学成这个样子的。

    果真,紫苑一做这可怜相,任是铁石心肠的人都要软了下来,更莫说桓珏本就菩萨心肠,马上一脸愧疚地哄他:“紫苑不哭,不哭哦,姑父不是凶你,姑父是担心你,外面坏人这么多,要是碰到危险怎么办?姑父最疼紫苑了。紫苑乖,不哭哦。”

    紫苑这小家伙见有人哄他,更是放开嗓门哭得肆无忌惮。桓珏哄他哄得手忙脚乱,最后允了他一幅猛虎下山图、一把嵌玉匕首、一柄宝剑才让他停了哭。

    看着紫苑抱着一堆宝贝破涕为笑,桓珏还一脸谢天谢地甘之如饴的样子,我目瞪口呆地头痛抚额。

    这孩子怎么这样?

    不过似乎这样的景象颇为眼熟。

    失踪近六月之久的香泽皇与薄荷云氏意外生还。当日,香泽国玉静王遣高手数十混入安亲王迎驾侍卫中,意欲行刺香泽皇,未遂。香泽皇在侍卫护送中杀出一条血路折返香泽皇宫。三月初,香泽皇一一铲除玉静王党羽。玉静王终被贬为平民,投入天牢。同月,左相云水昕再度辞官,香泽皇数度挽留,怎奈云相归隐之心已决,香泽皇深以为憾,终赐赏无数准其卸官告老。四月初,香泽太后薨,享年五十。

    同年二月,雪域国妖王喜获麟儿,紫眸乌发,名唤紫何飘雪。三月,雪域国大皇子紫苑飘雪走失,雪域皇雷霆震怒。

    而与香泽皇一同生还之薄荷云氏却在出现当日再次不知所踪。

    香草美人行踪再次成谜。有人猜测其被妖王掳回雪域国,亦有人言此女已被西陇皇所夺,深藏于西陇皇宫中,更有甚者猜测此女已随那五毒教主隐匿深山,再不涉足凡尘。一时传言纷纷,莫衷一是,茶楼书馆凡以其为题者,莫不引听者无数门庭若市。

    “相谷,乃父……文片……舌官……田……分尔……共子天……”紫苑捏着一张薄如蝉翼的信笺读得抑扬顿挫,牛头不对马嘴。

    虽然一句话里面没有几个字读得准确,不过,难为他这般稚龄却已能识得其中偏旁,这孩子果真是极聪明的。

    我笑着将他抱上我的膝盖,指着云笺上的字一字一字念给他听:“想容,乃父半生文牍操持,而今年事已高,力渐不逮,心生去意,已辞官归田,盼尔省家,共享天伦。”笔意遒劲,翰墨洒脱,最后落款“云水昕”三个字力透纸背。

    一纸薄薄的信笺握在手中却似千斤分量。原来,不管天地之大人心之隘,却仍有我云想容的一方容身之所。不管我经历过什么,不论我做错过什么,只要回头,仍有一个人对我敞开怀抱等候着我的归来。天下父母心便是如此吧。

    “娘子,这个字念什么?”紫苑指着爹爹的名讳问我。

    “念‘昕’。”我抚了抚他的头发。紫苑已近四岁了,爹爹却还无缘得见自己的这个小外孙,而紫苑亦是时候回到亲生父亲的怀抱中了。

    “紫苑想不想见见外祖父呢?”

    “外祖父是谁?”紫苑继续蹂躏着手中的信封。

    “紫苑的外祖父就是娘亲的爹爹。”

    小家伙歪着脑袋郑重考虑了半天,颇有气派地吐出一个字:“宣!”

    我失笑,紫苑总是这么出人意料。那日,桓珏初见,听他唤我“娘子”很是惊讶,而我那时才明白他居然压根儿不知道紫苑乃是我亲生之子。我对紫苑纠正,“是娘,不是娘子。”桓珏闻言满目震惊,继而望着紫苑的眼睛却似突然茅塞顿开,之后,脸色便陷入了变幻莫测的阴沉中。

    思及此,我叹了一口气,

    薄荷荼縻梨花白第21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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