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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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世]猎魔 作者:绍兴十一
第4节
顾瑜在原地试着念了两句血咒，却没有听到周围任何声音。
也没有陆武回来的迹象。
他一个人站在尸横遍野的战场，看着周围战友的尸体，以及那巨大的蜥蜴怪兽。
火烧着树杆，发出噼啪的声音，夜间风吹来，呼啸呜咽。
顾瑜微微抬头，夜空中依旧没有月亮，黑暗一片。
然后他感到自己掌心在疼，他将手掌在面前摊开，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的指甲，在紧紧的握拳中，已经嵌入掌心，将掌心挖的血肉模糊。
哗啦，紫色的闪电劈开天空，豆大的雨点往下掉落，很快，暴雨就倾泻而下，冲刷着这片刚刚经过一场战斗的土地。
顾瑜呆呆地站在暴雨的中央，他在这一刻，甚至对未来有了一丝迷惘。
毫无疑问，上面要求自己护送陆武去燕京，并且要求绝对保密。
可是这种情况，怎么绝对保密？以后遇到的类似的事情只会越来越多，总不可能真的把所有见过陆武真身的人都杀死。
可，如果守不住这个秘密，那是不是意味着，自己的任务失败了？
顾瑜心中第一次对这个任务，产生了深深的挫败感。他第一次对这个任务失去信心。
他甩甩头，抛掉上面的任务，转而想起了陆武。
想起陆武那种面对人命无所谓的态度，想起它曾经被囚禁一千五百年，这样一个痛恨人类，只靠血咒控制的怪物，真的可以和人类愉快合作吗？
顾瑜找不到答案，他陷入沉思，当震雷在他脑袋上炸响的时候，他才猛然惊醒。
现在想这些根本没用，或许将陆武送到燕京之后，自己的任务会就此完成，陆武或许会由它人接手。
目前最重要的事情，是要找到陆武，不然，失去了控制的陆武，无疑会成为一个可怕的杀戮机器。
顾瑜停了片刻，就朝着那列火车碎片跑去，火车先是滚出轨道，后来又被蜥蜴怪毁损，只剩下一小块能够避雨的残骸，顾瑜缩在里面，却发现原来这一小块残骸，正是自己所坐的卧铺的那一节。
头顶翻转过来的床铺，是陆武曾经睡的那个，顾瑜清楚的记得它的编号——305。
他想起在不久前，两人还曾击掌盟誓，陆武还发誓，会竭尽全力保护自己。此刻那些话还没过夜，陆武就将自己抛弃在随时会有怪物出没的野外，顾瑜没来由的感到一阵难过。
滑过天空的闪电时不时将这个狭小的空间照亮，编号上残留的血迹，都被漏进来的暴雨冲得渐渐暗淡。
暴雨持续了一整夜，第二天天亮的时候，顾瑜开始觉得饿，浑身湿淋淋的，一整夜没睡觉，感觉疲倦无比。
他要去寻找陆武，但根本不知道该去什么地方找，只有漫无目的的走了一阵。
朝霞已经升起，天空出现梦幻的颜色，被雨水洗过的长空，半点都看不出昨夜恶战的痕迹。
忽然，顾瑜看见远处地平线处，出现了一个人影，依稀是陆武的样子。他精神一震，朝着那个人影跑去。
第10章 相遇
忽然，顾瑜看见远处地平线处，出现了一个人影。他精神一震，朝着那人跑去。
他以为是陆武回来了，但等到了跟前，才发现不是。
他的脚步满了下来，但是对方却在这一刻，朝着他疾奔过来，平且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你小子，我以为你死了！”来人抱着顾瑜使劲拍，随后又给了他一拳，大笑：“还活着，真是祸害遗千年！”
顾瑜回敬了对方一拳，嘭的砸在对方的胸脯上，发出一声闷响。
“王志军，你都没死，我怎么会死？”顾瑜握住王志军的手，两人一起大笑起来。
他们是部队里睡上下铺的兄弟，三个月的末世，已经见到了太多的死亡，此刻在大战之后遇到战友，双方心中都是说不出的激动和振奋。
“昨夜听说有个大家伙忽然出现在我们的防线内，并且朝你们这边来了，你……看见那家伙了？”
顾瑜点了点头，提到这件事情，就会想到陆武。
一想到陆武，他乡遇战友的激动和振奋，就消掉了一大半。
“那家伙的尸体，就在那边，你怎么会在这里？”顾瑜转移话题，他们的驻军地点，在西北，离这里远得很，平时出来一趟就不容易，何况是末世？
王志军听说了蜥蜴怪的尸体，三步并作两步跑到那如小山一般的尸体旁，一边观察一边说：“驻地换了，转移到了献城，很多科学家都在那里，我是过来支援楚南省的。”
顾瑜心中吃了一惊，三个月的变化，竟然这样巨大。
但他随即一想，也能够明白。
野外比城市危险多了，驻军西北繁华的献城，比西北荒漠要好的多，可以保卫人类据点，无疑是最明智的选择。
“嗨，我来的时候，听说燕京已经快不行了，他们准备迁都到献城呢！”王志军一边扒拉着尸体上的伤口，一边漫不经心的说。
“什么？燕京要迁都？”这个消息真是让顾瑜大吃一惊。
王志军点头：“是啊，我是三天前出发的，临走天听他们说，不过是谣言，也不知道真假。”
“为什么？？”顾瑜不解。
“嗯，具体为什么那是大人物的事情，我哪能知道啊？不过，小道可靠消息啊，听说是上面因为一个什么秘密计划出了。反对派被排挤，整的很惨，所以那些大佬准备迁都献城。”
顾瑜觉得脑袋嗡嗡作响，他听到想起“秘密计划”四个字，就又想到了陆武。
“哎，这家伙的伤口很奇怪啊！好像是被什么更厉害的魔兽杀死的！”王志军站在地沟般的伤口上，挠了挠自己的脑袋，疑惑的问：“你们昨天还遇到了更可怕的大家伙吗？”
顾瑜摇头：“不，我也不太清楚怎么回事……”
然后他再次想到了陆武，这家伙到底跑到了哪里，会不会一言不合，再次大开杀戒？
短短五分钟，他已经是第三次想到陆武了。
王志军跳下蜥蜴怪的尸体，落到顾瑜身边，搂住自家战友的肩膀：“小瑜，你准备去哪里？”
顾瑜想要去找陆武，但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去找他，只得说：“不知道，饿死了，先弄点东西吃吧！”
刻赞成，他和顾瑜两人钻进林子，甚至不用多么费力，就捡到了被昨夜战火波及的野鸡。
顾瑜还在附近的小河里抓了一条鱼，两人找了个稍微安全点的地方，卷着裤腿你一口我一口的吃烧烤。
“都死了，真是惨啊！”王志军咬了一口鸡腿，伸手抹了抹自己的嘴巴，声音带着一丝哽咽：“这个大东西突然出现，截断了前面的去路。之前我们没有听到半点消息，我们杀了不少小怪，但这个大家伙我们拿它一点办法都没有。我被他的尾巴扫中，昏了过去。等醒来的时候，才发现其他人都死光了。”
“死光了？”顾瑜手里的烤鱼差点掉到地上。
王志军调整了一下情绪后，点头道：“不然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为什么还没有人来打扫战场？我几乎是在雷雨中跑了一夜，天亮的时候才遇见你……”他想起那些死去的战友，眼圈有些发红。
“我在路上捡了通信器想要跟指挥部对话，但那里没有人。我想……前面大概已经沦陷了。”王志军没有陷入这种情绪太久，他拿出自己的无线电通讯器，调了几个频道数次呼叫都没用，他把通讯器递给顾瑜，顾瑜也试了试，没有找到任何联系的人。
最后顾瑜有些懊恼的把通讯器丢到一旁，大口的啃鱼吃。
他一边吃一边想，不知道陆武现在在干什么，是回归自己的种族，还是在四处找东西吃？
吃东西的时候心不在焉，鱼肉掉了一块在地上，王志军眼疾手快，接住那块从顾瑜嘴边掉下的鱼肉，啧啧的说：“真是浪费！末世呢，还这么不节约！”一边说，一边把肉往自己嘴巴里送。
顾瑜一脚踢过去：“是老子的东西，都沾着老子的口水，你也要抢！”
“那又怎么样？你想要回去就求我，求我我可以考虑是不是让给你！”
顾瑜骂道：“求你妹！”
听到亲切的骂，王志军的心情迅速变好，昨夜发生战斗的那种伤感一扫而空，他把自己啃了一半的鸡腿伸到顾瑜嘴边：“来，哥心情好，喂你吃！这味道真不错，我偷偷撒了盐！”
顾瑜也不跟他客气，一口咬下去，野鸡腿皮酥柔嫩，满口溢香，而且上面真的有盐，真是美味无穷。
顾瑜吞得急，恨不得把王志军沾着泥的手指都给吞了，一口咬下去，王志军笑骂起来：“不就是三个月没见吗，就这么想我，不急，回去有的是肥皂给你捡！”
顾瑜呸了一声，怒骂：“捡你妹！你都被兄弟们艹成向日葵了，还好意思说别人？”
王志军哈哈大笑起来，军营生活无聊，战友们之间互相开玩笑百无禁忌，荤素都有，谁也没当真过。倒是这样一骂，倍感亲切。
顾瑜想起往常的那些时光，忍不住也跟着笑了起来。那些陆武带来的担忧，郁闷，在此刻一扫而光。
然而笑声未落，两人的身体便被一片阴郁的黑影给遮住了。
那黑影带着浓重的血腥味，有着一种让人颤栗的恐惧力量。
顾瑜抬头，就看见那个身材魁伟，一头短发，面色不善的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自己身旁。
是陆武，陆武……回来了！
顾瑜松了口气，一块始终悬在心头的大石头终于落下，他站起身，刚想要跟陆武打招呼，就听见陆武冷冷的说：“看来我不在，你挺开心啊！”
王志军在这个时候站了起来，他上下打量着陆武。
对方非常高大，身材魁伟，皮肤黝黑，嘴唇紧抿，金色的眼眸微眯，浑身都散发着血腥味，就算是身为特种兵的王志军，又在末世中混了三个月后，都对面前这个人，那种扑面而来的杀戮之气感到心悸害怕。
王志军不自觉的退后了一步，警惕的问：“小瑜，这是什么人？”
顾瑜还没回答，就听见陆武冷笑了一声，他的双眸逼视顾瑜：“小瑜？我还以为找不到我，你会着急担心，会害怕，看来你过的挺好！”
顾瑜刚刚见到陆武的那种喜悦立刻就没了，他拉过王志军，把他藏到自己背后，自己直面陆武，微微仰头，盯着陆武那越靠越近，充满危险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这是我的战友，睡我下铺的兄弟，如果你敢伤害他，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陆武发出一声怒吼，他的双眸猛地睁开，身形一晃，就抓住了王志军的脖子，将他高高举起：“战友？兄弟？你不是说要一直跟在我身边，护送我去燕京的吗？一整夜，你都和这个人在一起，你喂我，我喂你？这就是你当初口口声声说的任务？”
陆武的声音中带着明显的愤怒，他额头的青筋在暴起，獠牙也在开始外露。
“够了！”顾瑜喝断陆武的话，“放下他！”
陆武僵持不动，王志军在特种部队的考核中，成绩中上，此刻却被钳制的一动都不能动，脸色都在泛青。
“我说，放下他！”顾瑜盯着陆武的眼，一字一句的说。
陆武咬着牙，亦盯着顾瑜。
两人就这样对视，其中的火药味渐渐浓厚。
最终，陆武松手，随手一扔，把王志军扔出老远，重重的哼了一声，一拳砸在顾瑜身旁的大树上。
哗啦，大树应声折断。
顾瑜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带着尽量温和的语气，说：“我本来是准备要去找你的，但是不知道怎么找。你……昨天发生的事情我也有不对，既然回来了，就一起上路吧。”
陆武哼了一声，看了顾瑜一眼，没有说话。
顾瑜拿起王志军烤的另外半边野鸡，递到陆武面前：“一夜没吃东西，你应该也饿了吧，吃点东西。”
陆武冷冷的看了一眼那半边烤鸡，脸色发青。
过了一会儿，他从怀中摸出一个布包，拿出里面的面包，馒头，咸菜，一个苹果，以及一瓶矿泉水。
他将这些东西送到顾瑜面前，声音带着一丝愤懑：“我去过前面，那里已经被魔兽占了。你不能再往前走了。我想你大概饿了，这是我从前面抢回来的一点……你可以吃的东西。”
顾瑜发现陆武的手上有伤，嘴角也有血，看伤口的新鲜程度，应该不超过两个小时。
他想起王志军说的，前面大概已经被魔兽占据，全面沦陷了。
这么说，陆武是在那些魔兽的手中，抢回来的吃的？而且他还和它们交手，受了伤……
顾瑜心中有些感动，他接过这些东西，咬了一口面包，顺便没注意，又咬了一口王志军烤的野鸡。
平心而论，新鲜出炉冒着油泡的野鸡，的确比咸菜馒头诱人很多……所以顾瑜忍不住又多咬了几口。
然而就是这么个不经意的动作，却一下子激怒了本来就处在愤怒边缘的陆武。
陆武一把抢过自己弄来的那些东西，几乎是咆哮地从喉咙里发出低沉的怒吼：“既然不喜欢吃我弄的东西，以后就永远不要吃！”
陆武脸色阴沉，用手擦了擦嘴角流出的血，把那些面包、馒头、咸菜、苹果、矿泉水全部都丢到了一旁的河水里，只是一个转眼，河水就把这些陆武费力抢回来的食物全部卷走了。
第11章 噩梦
顾瑜面对这一幕，简直惊呆了，他手里拿着半边野鸡，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陆武这是，生气了？
可是他为什么生气？顾瑜完全摸不着头脑，最后他把这一切归结为——魔兽的思维人类无法理解。
为了不继续激怒陆武，顾瑜小心地和这个怪兽保持一定的距离。
陆武也没再和顾瑜说话，他背对着顾瑜，蹲在河边抓鱼。
抓到就生吞，当他吞掉鱼脑袋的时候，鱼尾巴还在他嘴外扑腾。
这场景看的顾瑜一阵渗得慌，想要过去问问陆武为什么不吃熟的，但又怕自己那句话没说对，激地怪物暴走。
于是他只能够和从地上爬起来的王志军坐在一旁，默默的观察蹲在河边吞鱼吃的怪物。
王志军拿手捅了捅顾瑜：“哥们儿，你怎么认识了这么一个怪物的？”
顾瑜耸了耸肩，表示无可奉告。
“这家伙，力气大的惊人，而且格斗也很厉害，一出手就伤人要害，是个……不好惹的主。”
顾瑜点头，表示同意这个评价。
陆武沉默的吃完自己的晚餐，又喝了几口河水后，就朝着顾瑜走来。
王志军对他有点戒备，但陆武根本没理会多出来的这个人，只是问顾瑜：“还走吗？”
顾瑜点点头：“当然，我们必须要去燕京。”
陆武的两条眉毛拧在了一起：“前面没法通过了，我打不过那些东西。”
“绕道，从献城走。”顾瑜很快就做出了决定。
虽然从西北绕道，等于兜了大半个炎国，但这也算是目前，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陆武就点了点头，顾瑜回头问王志军什么打算，王志军当然是准备回献城。
两人的部队都驻扎在那里，等先去了献城，见到直属领导后，再看上面怎么安排。
于是三个人就这样沉默的上路了。
顾瑜和王志军走在前面，陆武一个人走在后面。
有时候陆武一个人走在前面，顾瑜和王志军走在后面。
三人在林中穿梭没多久，就到了一个废弃的县城，储存了一些干粮之后，继续出发，一路走一路停，有时候会弄到汽车开车走一段。
遇到小怪兽就直接开枪打死，遇到大的就绕道。
陆武没有参与过他们和这些零星怪兽之间的战斗，直到一个月后，三人进入炎国的一片有名的原始森林。
要去献城，必须穿过这片原始森林。
对于普通人来说，赤手穿过这片森林，简直是不可想象的，但对于一个怪兽，两个特种兵组成的三人组来说，这种野外生活，对他们根本构不成任何威胁。
三人带好物资，就此丢下车，徒步出发。
王志军在半路上也曾经对陆武流露出极大的兴趣，数次尝试找他搭话，但陆武对王志军始终只有一个字：“滚！”
王志军数次尝试后，终于放弃。
虽然这次任务是绝对保密，但顾瑜不希望上次的惨事再次发生。尤其是发生在自己下铺的兄弟身上，所以他旁敲侧击的提了提自己的任务。
大致就是：自己和陆武，是有着特殊任务的人，陆武的情况比较特殊，虽然武力值很高，但自控能力比较差，所以需要自己一路护送。
如果王志军中途看见了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也不要慌张，更加不要攻击陆武。
王志军听完这个解释后，若有所思的朝着顾瑜上下打量，许久才冒出来一句话：“我懂，只有你才能抚慰这怪物焦躁的内心……”
顾瑜果断给了王志军一记左勾拳。
三人在林中已经步行了十多天，这十多天一路很顺利，没有遇到任何怪兽，就是食物越来越困难。特别是在遇到一次山洪暴发后，随身带的干粮都被冲走了后，吃东西，就成了一个头等大事了。
在干粮丢失的第一天，陆武根本没管顾瑜，自顾自的去抓东西填肚子。
顾瑜和王志军和陆武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只能够在人类能力许可的范围内，想办法弄食物。
一天最多只能够吃一顿，特别是武器也丢了之后，又不敢走出太远怕遇到魔兽。
两人打不到猎物，只能够发挥野菜草根树皮的长征精神。
第三天的时候，陆武忽然提前离开，又提前回来，背了一捆柴，还提了一只兔子，几个果子。
可口美味的东西只够顾瑜一个人吃，王志军看着凶神恶煞的陆武，很明智的选择继续肯自己挖出来的生涩的植物根茎。
从此以后，不需要顾瑜开口，陆武就会做好一切，他生火，烤肉，烧水，找野果这种野外生存技能简直爆表。但他只帮顾瑜一个人做这些，完全无视另外一个需要他帮助的可怜人。
到了晚上的时候，陆武会一个人呆在阴暗处蜷缩成一团睡。
而顾瑜和王志军，则睡在火堆旁取暖，这可以说是王志军唯一能够沾光的地方了。
陆武始终没有跟王志军主动说过半句话，他和顾瑜说话都很少。
顾瑜也尽量不要去和陆武说话，对于顾瑜来说，他是在刻意回避那天发生的全军被屠事件。
在陆武睡着后，顾瑜也会偷偷给王志军一些自己藏下来的食物，改善一下他的长征食谱。
直到三个人行走的第二十多天的一个晚上，王志军空手逮了一只雉鸡，他在地上挖坑取水准备打打牙祭的时候，陆武忽然朝着他走过来，第一次跟他主动说话：“前面不远的林子有溪水，水里的怪物我已经清干净了，你现在可以去那里洗东西。刚刚看到溪水旁有几匹狼在喝水，你可以绕开它们，也可以杀了它们储存起来当口粮。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偷吃顾瑜的东西！”
王志军脸上一阵青红交加，顾瑜想要说陆武几句，但似乎自己又没有什么立场。
于是王志军只得一个人带上军刀去溪边清洗自己的猎物。他并不打算去招惹那几匹狼，就算是训练有素的特种兵，赤手空拳下和狼群对抗……这是嫌自己活的太长了！当然应该按照野外生存手册的教导，食用可靠的植物根茎，以及一些容易捕捉的动物。
王志军离开后，顾瑜开始生火，以免林中的野兽靠近。
陆武照例睡在离顾瑜百米开外的角落里，三个人可谓都相安无事。
顾瑜将火升起，吃了陆武找来的东西，用陆武带回来的水清洗过身体后，发现时间已经过去约莫两个小时了，王志军还没回来。
他相信王志军一个人在这种原始森林活半年都没问题，但总归是不太放心，正准备去找他的时候，忽然听见远处的陆武哼了一声。
那种哼声顾瑜很久都没听见了，第一次听到，是在地牢中，被囚禁的魔兽痛苦的咆哮。
顾瑜扭头，黑暗中他看不太清陆武的情况，于是他快不朝着陆武跑去，来到他面前。
陆武依旧是人形，他的身体蜷缩成一团，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牙齿紧咬，浑身都被冷汗浸湿。
“救我……救我……”陆武的声音中，都带着痛苦的颤抖，“不！不要！”
顾瑜一开始以为陆武病了，但后来，他发现陆武的眼珠隔着眼皮在快速的转动。
这怪物在做梦，噩梦。
顾瑜伸手去拍陆武的脸：“陆武，陆武！”
“不！救命……救——命！不要烧我……”陆武在梦中大喊，他的每个毫毛都在颤栗，他痛苦地蜷缩成一团，似乎想要尽力躲在某个角落，但却怎么也无法摆脱梦魇。
“陆武！醒过来，你怎么了？醒来！”顾瑜扣住陆武的肩膀，使劲的摇晃他。
陆武猛然坐起，眼眸忽的睁开，怔怔地看着顾瑜的方向。
顾瑜一阵惊喜：“你醒了？你没事吧？”
然而下一秒，陆武忽然翻身，压住顾瑜的四肢，将他死死的压在地上，张开口，朝着他的脖子咬去。
“不要杀我！我不想杀人……不！我要杀光你们！杀……”陆武的呓语依旧，他只是眼皮睁开，但却依旧陷入噩梦之中。
锋利的牙齿，刺破顾瑜的皮肤，深入血管。
唾液渗入血液，顾瑜感觉浑身瞬间变得冰凉。
“陆武，醒过来！快醒来！你到底怎么了！？唔……”顾瑜的叫喊，推搡，甚至踢打，对于沉浸在梦魇中的陆武完全无用，他感到自己脖子上涌出滚烫的液体，而那滚烫的液体，又奔腾的流入陆武的口中。
“我要吸你的血，吃你的肉，扒你的皮！”陆武的声音含混，带着呜咽和愤恨。
顾瑜感到随着自己血液的流失，体力都在流失。
不能再这样下去！尽管顾瑜不愿意开口，但却还是……再一次念动了血咒。
“不！不要杀我……救我……救命！”剧烈的疼痛瞬间传入陆武的心脏，他在梦中大吼，发出可怕的咆哮，然后，他忽然浑身瘫软，整个身体都贴压在顾瑜身上。
他浑身大汗，不停地喘气，剧烈的疼痛，将他从梦魇拉回现实。
他缓缓地睁开眼睛。
这是他真正的睁开眼，金色的眼眸，在这一瞬间，有着无数的惊惧和恐怖。甚至一时间竟无法聚焦。
顾瑜失血过多，浑身酸软，此刻见陆武醒了过来，终于松了口气，低声说：“你终于醒了……你没事吧？”
陆武听到这个声音，朝着自己身下看去。
他的眼眸慢慢的聚焦，然后就看到了被自己压在身下，嘴唇发白，脖颈上有着一道殷红血迹的顾瑜。
第12章 真相
顾瑜心有余悸的盯着陆武，这次的近距离接触，让他再一次明白了对方到底有多么强壮。
哪怕是在梦中，自己也有可能被杀死。
可是……他为什么做梦，做的什么噩梦？
顾瑜的唇微微张开，想要说些什么，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陆武也就这样直视着他的眼睛，那双眼睛和噩梦中出现的那个人一模一样。
他吃尽了苦头，在睁开眼的一瞬间，他还以为自己未曾逃脱。
然后他的目光缓缓下滑，看到了顾瑜的鼻子，唇，下巴。
那是和噩梦中的那个人，完全不同的相貌。
虽然他们都姓顾，但却是完全不同的。
梦中的场景，久久盘旋在陆武的脑海中，不能消散。
直到他用力的抱紧身下的人，将他的身躯，贴到自己的胸膛，感受对方的热度，只有这样，才能够让自己感觉到，还活着。
陆武将手收紧，他知道自己在梦中差点杀死了顾瑜。
在血咒未解除的时候，若是顾瑜死了，自己也会死。
或许只是一次普通的噩梦，出现过千百遍的噩梦，但这次，陆武无异于在生死边缘走了一圈。
陆武紧紧的箍住怀里的顾瑜，他没有死，就代表着，自己也可以活着！
顾瑜被勒得差点窒息，他能够听见陆武的心跳声，杂乱而无序。
他知道这个怪兽此刻正陷入回忆和恐惧之中，他安静的任由它抱着，甚至低声的安慰它：“没事了，都过去了，你醒了，梦里的东西，不会出现在现实中。”
陆武过了许久，才平静下来，他缓缓的松开自己的手臂，然后起身，再次沉默的坐到另外一个角落。
顾瑜走到陆武身边坐下，过了一会儿，他问：“可以说说，做了什么梦吗？”
陆武回头，他的眼睛中，有着一丝残忍：“你真的想要知道吗？”
“可以说吗？”
陆武呵的笑了一声，缓缓开口，没头没尾：“知道吗，每当我看到你这双眼睛，就忍不住，想要杀死你！”
顾瑜没有问他为什么，只是静静的听着他的叙述。
“一千五百年前，我抵达这颗星球。我的母亲，是这个星球的人，因为这二分之一的人类血脉，我被兄弟们排斥，尽管我是几个兄弟中最强的人，也得不到父亲的王位。于是我只身来这里，只是为了寻找母亲的痕迹。我想要知道，到底母亲的种族，是什么样的。为什么，他们听说我有二分之一的人类血统后，都会用那种眼光看我。”
“我在抵达地球的时候，出了点小意外，被我的兄弟追杀，跌落在这片大地上的时候，身受重伤。然而就是这个时候，有一名道士救了我。我感激他的救命之恩，帮他完成他的各种心愿，不论是他想要抓妖，还是娶妻，或者想要金银，我都不予余力的帮他。”
“我答应他，为了感谢他的救命之恩，我给他服役三年。这三年内，我也认识了许多人，见过很多事。我不喜欢这个道士，他做的有些事情，让我很看不上。所以，慢慢地，我和他之间产生了很多间隙，有过很多争吵。但即便是这样，我也记得当初的承诺，为他服役三年。”
“在三年之约到期的那天，他又干了一些我无法容忍的事情。我大声的责备他，他却没有像往常那样同我争辩，只是跪下，说要负荆请罪，请求我的原谅。我相信了他，喝了他敬的酒，但却就此……堕入深渊。”
“那杯酒里有着他处心积虑对付我的符咒，我被符咒所困，无法战斗，就此被他囚住灵魂，关入地牢。直到这个时候，我才知道，他原来那些所谓的救命之恩，所谓的友情，不过是因为——我的魂魄，是块上好的材料，用来修炼法宝的上好材料罢了！”
陆武说道这里的时候，声音渐渐的暗淡，他盯着顾瑜，眼中没有半丝波澜。
顾瑜感到有个可怕的声音在心中升起，他忽然问：“那个道士，是谁？”
陆武许久没有说话，过了半晌，才说：“顾——逸——仙！”
仿佛有什么东西，将两人之间那根本来就紧绷的弦彻底扯断。
怪不得，陆武这样厉害，却能够被顾家先祖囚禁。
怪不得，他那样的恨顾家的人。
怪不得……他做梦都想要杀了自己。
原来，是自己的先祖骗了他，利用了他，囚禁了他。
原来，这一切，并不是因为陆武狂暴危险，嗜杀如命，而是因为——陆武的魂魄，是修炼法宝的上好器材。
这就是所有的原因。
“他很有手段，弄到传说中的炼化炉鼎，将我丢入其中炼化，整整七七四十九天。我不死；
他又将我丢入极寒之地，冰封之域，想要将我冻成碎片，整整七七四十九天，我仍旧不死；
他将我抽筋扒皮，内脏挖出，想要杀死我；我在受刑七七四十四九天后，依旧不死。
最后，他发现杀不死我，于是在我体内，用他的血种下血咒，写下封印，就此把我囚禁在地牢之中，一千五百年。
那时候，我以为，他不杀我，只是因为他没这个本事，或者是他忽然良心发现。
但是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他精通术数，杀不死我之后，他再次占卜测算，算到了今日之事。
于是他改变了主意，他想要控制我。因为，我是这些魔中最强的，控制了我，就等于，控制了整个世界。
呵呵，可惜，他千算万算，却没算到今日之事，是一千五百年后的事情；
他顾逸仙就算是有通天的本事，却逃不过生老病死。”
陆武的表情变得狰狞，他想起那个被囚禁的日日夜夜，被痛苦翻覆折磨，找不到半个可以相信和可以信任的人。
一开始，他想要报仇，他满心仇恨，要杀光所有的人。
五百年后，他恨顾家的人，他要顾家断子绝孙，不得好死。
一千年后，他渴望自由，愿意为了自由，再次一搏。
一年五百年后，他等来了顾瑜，将他第一次带出地牢，却以血为咒，更深的禁锢了他。
“我恨你，每个日夜，都想要杀死你！”陆武盯着顾瑜，好不掩饰的说，“就算是你对我再好，我也会恨你！”
“三年之后，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陆武掷地有声，“如果你想要活着，就在三年后的契约到期之日，逃的远远的，逃到，让我找不到的地方！”
顾瑜半句话都说不出来，他愣愣地看着陆武。
以前，他觉得陆武凶残，觉得他是野兽。
然而现在，他心中涌起了一种全然不同的情感。
他面对这头野兽的时候，感到内疚，感到——心疼。
“对不起……”顾瑜小声说。
“不用说这句话”陆武说，“因为，自从被丢入炼化炉鼎，被当成上等材料炼制的时候，我就已经，不再接受任何道歉了。”
“不是因为这个”顾瑜抬起头，看着阴影中陆武的面容。
黑暗中，如铁塔一般的男人，沉寂冷静地让人可怕，让人心疼。
“是为了我之前对你的态度，为了蜥蜴怪的事情……尽管你不接受，我也因该向你说声对不起。至于我祖先做过的那些事情，我无权请求你的原谅。如果你想要报仇，我……不会阻止你。”说着，顾瑜将自己的脖子，送到陆武面前，“我注定无法完成送你去燕京的任务，因为我没法再逼你去帮助人类对抗魔兽。如果你想要报仇，如果这样会让你好受一点，现在，就动手吧……”
顾瑜念动咒语，束缚在陆武身上的那些血丝，被一寸寸的抽离。
漫天的血花飞溅，顾瑜站在血雨之中，解除了束缚在陆武身上的血咒。
它真正的自由了，它可以，毫无顾忌的，杀死他。报了这一千五百年以来积累的仇恨。
第13章 陈年往事
陆武一下子懵了，他呆在原地，看着顾瑜催动血咒，看着他一点点拔出自己身体里那禁锢灵魂的枷锁。
他一直渴望这一天的到来，甚至做梦都在想。
可是他却没想到，这一天竟然来的这么快，竟然，是以这种方式到来的。
他张开唇，想要说些什么，但却没开口。
顾瑜念动最后的咒语，带着红色光芒的血在半空中凝固，仿佛定格在照片中绚丽的烟花一般。
最终，烟花消散，无影无终。
“你想要报仇，就来吧！”顾瑜定定的看着陆武，他的眼睛沉静，黑暗，深邃，却纯净的不带半点杂质。
陆武站在原地没有动，顾瑜等着他动手。
顾瑜等了好久，却听见陆武轻轻地叹了口气，转身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顾瑜一个人留在原地，篝火发出噼啪的声响，一切都回到十多天前的那个夜晚。
那一次陆武愤怒的离去，顾瑜心中还抱着一丝希望。
但这一次，他知道，它不会再回来了。
而自己，则是彻底把这次的任务搞砸了。
夜风凄厉，吹动林中数亿枚叶子，发出沙沙的声音。
忽然，一声惨叫声从远处来来，顾瑜心中一凛。
那惨叫声发出的方向，正是自己战友王志军离去的方向。
顾瑜没有半点停留，拿了平时防身用的一根铁棍，就朝着惨叫声发起的地方跑去。
那边的路如同陆武所说的那样，很好走，并不危险。
顾瑜穿过那些根本算不上道路的小道，飞快地奔向河边。
河边，横着数匹狼的尸体，散落着几枚果子，不远处，王志军正捂着胳膊，一瘸一拐的企图逃跑。
王志军的身后，是顾瑜从未听闻过的东西。
那是一些类似野狗一样的东西，没有毛，就好像生化危机上那些感染了t病毒的丧尸狗。
它们的眼睛血红，在黑夜中犹如一颗颗血珠子，盯得人身上直起鸡皮疙瘩。
那些东西足足有上百只，速度非常快，发出嗷唔含混的叫吼声，追着已经受伤的王志军。
顾瑜赶紧跑过去，用手中的铁棍打向离王志军最近的那个怪物。
嗷的一声，那怪物被铁棍击中，朝后退了两步，晃了晃脑袋，再次上前。
顾瑜一手扶住王志军，一手朝那些怪物回击，他一个人带着王志军根本跑不快，很快，两人就被这些东西给围住了。
“这是什么！这里怎么会有这些东西？”顾瑜面对这些怪物刺鼻的气味，以及他们发出的嚎叫，有些心惊的问。
王志军摇摇头：“不知道……本来这里只是有一些狼群，我绕过它们，但半路上它们忽然变异，然后咬死了自己的同伴，就成了这样……简直……和生化危机上的病毒感染一样……我被咬伤了……”
王志军拖着受伤的腿，他叹了口气，他的身体开始持续发热，已经有些神志不清：“别管我了，你快点跑吧……千万别被它们咬到，它们和那些魔兽还不太一样……”
一句话没有说完，就有一条怪物，朝着顾瑜扑来。
顾瑜用手中的钢筋棍狠狠给了那怪物一下，将那怪物的脑袋崩裂，然而却又更多的怪物上前，顾瑜的胳膊被咬了一口，他的一条胳膊立刻不能用了。
“嗷！嗷！”那些怪物蜂拥而上，朝着丧失了战斗力的顾瑜扑来。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巨大的黑影，从天而降，轰的一声，落在地上。
足足十米高的魔兽，挡在两人的面前，轻易的就踩死了那些变异的怪物。
黑色的毛发有些短粗，但却丝毫不影响它的威武，它犹如一座山，一栋堡垒一般，将受伤的两个人类，护在自己的地盘内。
它金色的眼眸只是瞟了顾瑜一眼，就挪开。
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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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
顾瑜在原地试着念了两句血咒，却没有听到周围任何声音。
也没有陆武回来的迹象。
他一个人站在尸横遍野的战场，看着周围战友的尸体，以及那巨大的蜥蜴怪兽。
火烧着树杆，发出噼啪的声音，夜间风吹来，呼啸呜咽。
顾瑜微微抬头，夜空中依旧没有月亮，黑暗一片。
然后他感到自己掌心在疼，他将手掌在面前摊开，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的指甲，在紧紧的握拳中，已经嵌入掌心，将掌心挖的血肉模糊。
哗啦，紫色的闪电劈开天空，豆大的雨点往下掉落，很快，暴雨就倾泻而下，冲刷着这片刚刚经过一场战斗的土地。
顾瑜呆呆地站在暴雨的中央，他在这一刻，甚至对未来有了一丝迷惘。
毫无疑问，上面要求自己护送陆武去燕京，并且要求绝对保密。
可是这种情况，怎么绝对保密？以后遇到的类似的事情只会越来越多，总不可能真的把所有见过陆武真身的人都杀死。
可，如果守不住这个秘密，那是不是意味着，自己的任务失败了？
顾瑜心中第一次对这个任务，产生了深深的挫败感。他第一次对这个任务失去信心。
他甩甩头，抛掉上面的任务，转而想起了陆武。
想起陆武那种面对人命无所谓的态度，想起它曾经被囚禁一千五百年，这样一个痛恨人类，只靠血咒控制的怪物，真的可以和人类愉快合作吗？
顾瑜找不到答案，他陷入沉思，当震雷在他脑袋上炸响的时候，他才猛然惊醒。
现在想这些根本没用，或许将陆武送到燕京之后，自己的任务会就此完成，陆武或许会由它人接手。
目前最重要的事情，是要找到陆武，不然，失去了控制的陆武，无疑会成为一个可怕的杀戮机器。
顾瑜停了片刻，就朝着那列火车碎片跑去，火车先是滚出轨道，后来又被蜥蜴怪毁损，只剩下一小块能够避雨的残骸，顾瑜缩在里面，却发现原来这一小块残骸，正是自己所坐的卧铺的那一节。
头顶翻转过来的床铺，是陆武曾经睡的那个，顾瑜清楚的记得它的编号——305。
他想起在不久前，两人还曾击掌盟誓，陆武还发誓，会竭尽全力保护自己。此刻那些话还没过夜，陆武就将自己抛弃在随时会有怪物出没的野外，顾瑜没来由的感到一阵难过。
滑过天空的闪电时不时将这个狭小的空间照亮，编号上残留的血迹，都被漏进来的暴雨冲得渐渐暗淡。
暴雨持续了一整夜，第二天天亮的时候，顾瑜开始觉得饿，浑身湿淋淋的，一整夜没睡觉，感觉疲倦无比。
他要去寻找陆武，但根本不知道该去什么地方找，只有漫无目的的走了一阵。
朝霞已经升起，天空出现梦幻的颜色，被雨水洗过的长空，半点都看不出昨夜恶战的痕迹。
忽然，顾瑜看见远处地平线处，出现了一个人影，依稀是陆武的样子。他精神一震，朝着那个人影跑去。
第10章 相遇
忽然，顾瑜看见远处地平线处，出现了一个人影。他精神一震，朝着那人跑去。
他以为是陆武回来了，但等到了跟前，才发现不是。
他的脚步满了下来，但是对方却在这一刻，朝着他疾奔过来，平且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你小子，我以为你死了！”来人抱着顾瑜使劲拍，随后又给了他一拳，大笑：“还活着，真是祸害遗千年！”
顾瑜回敬了对方一拳，嘭的砸在对方的胸脯上，发出一声闷响。
“王志军，你都没死，我怎么会死？”顾瑜握住王志军的手，两人一起大笑起来。
他们是部队里睡上下铺的兄弟，三个月的末世，已经见到了太多的死亡，此刻在大战之后遇到战友，双方心中都是说不出的激动和振奋。
“昨夜听说有个大家伙忽然出现在我们的防线内，并且朝你们这边来了，你……看见那家伙了？”
顾瑜点了点头，提到这件事情，就会想到陆武。
一想到陆武，他乡遇战友的激动和振奋，就消掉了一大半。
“那家伙的尸体，就在那边，你怎么会在这里？”顾瑜转移话题，他们的驻军地点，在西北，离这里远得很，平时出来一趟就不容易，何况是末世？
王志军听说了蜥蜴怪的尸体，三步并作两步跑到那如小山一般的尸体旁，一边观察一边说：“驻地换了，转移到了献城，很多科学家都在那里，我是过来支援楚南省的。”
顾瑜心中吃了一惊，三个月的变化，竟然这样巨大。
但他随即一想，也能够明白。
野外比城市危险多了，驻军西北繁华的献城，比西北荒漠要好的多，可以保卫人类据点，无疑是最明智的选择。
“嗨，我来的时候，听说燕京已经快不行了，他们准备迁都到献城呢！”王志军一边扒拉着尸体上的伤口，一边漫不经心的说。
“什么？燕京要迁都？”这个消息真是让顾瑜大吃一惊。
王志军点头：“是啊，我是三天前出发的，临走天听他们说，不过是谣言，也不知道真假。”
“为什么？？”顾瑜不解。
“嗯，具体为什么那是大人物的事情，我哪能知道啊？不过，小道可靠消息啊，听说是上面因为一个什么秘密计划出了。反对派被排挤，整的很惨，所以那些大佬准备迁都献城。”
顾瑜觉得脑袋嗡嗡作响，他听到想起“秘密计划”四个字，就又想到了陆武。
“哎，这家伙的伤口很奇怪啊！好像是被什么更厉害的魔兽杀死的！”王志军站在地沟般的伤口上，挠了挠自己的脑袋，疑惑的问：“你们昨天还遇到了更可怕的大家伙吗？”
顾瑜摇头：“不，我也不太清楚怎么回事……”
然后他再次想到了陆武，这家伙到底跑到了哪里，会不会一言不合，再次大开杀戒？
短短五分钟，他已经是第三次想到陆武了。
王志军跳下蜥蜴怪的尸体，落到顾瑜身边，搂住自家战友的肩膀：“小瑜，你准备去哪里？”
顾瑜想要去找陆武，但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去找他，只得说：“不知道，饿死了，先弄点东西吃吧！”
刻赞成，他和顾瑜两人钻进林子，甚至不用多么费力，就捡到了被昨夜战火波及的野鸡。
顾瑜还在附近的小河里抓了一条鱼，两人找了个稍微安全点的地方，卷着裤腿你一口我一口的吃烧烤。
“都死了，真是惨啊！”王志军咬了一口鸡腿，伸手抹了抹自己的嘴巴，声音带着一丝哽咽：“这个大东西突然出现，截断了前面的去路。之前我们没有听到半点消息，我们杀了不少小怪，但这个大家伙我们拿它一点办法都没有。我被他的尾巴扫中，昏了过去。等醒来的时候，才发现其他人都死光了。”
“死光了？”顾瑜手里的烤鱼差点掉到地上。
王志军调整了一下情绪后，点头道：“不然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为什么还没有人来打扫战场？我几乎是在雷雨中跑了一夜，天亮的时候才遇见你……”他想起那些死去的战友，眼圈有些发红。
“我在路上捡了通信器想要跟指挥部对话，但那里没有人。我想……前面大概已经沦陷了。”王志军没有陷入这种情绪太久，他拿出自己的无线电通讯器，调了几个频道数次呼叫都没用，他把通讯器递给顾瑜，顾瑜也试了试，没有找到任何联系的人。
最后顾瑜有些懊恼的把通讯器丢到一旁，大口的啃鱼吃。
他一边吃一边想，不知道陆武现在在干什么，是回归自己的种族，还是在四处找东西吃？
吃东西的时候心不在焉，鱼肉掉了一块在地上，王志军眼疾手快，接住那块从顾瑜嘴边掉下的鱼肉，啧啧的说：“真是浪费！末世呢，还这么不节约！”一边说，一边把肉往自己嘴巴里送。
顾瑜一脚踢过去：“是老子的东西，都沾着老子的口水，你也要抢！”
“那又怎么样？你想要回去就求我，求我我可以考虑是不是让给你！”
顾瑜骂道：“求你妹！”
听到亲切的骂，王志军的心情迅速变好，昨夜发生战斗的那种伤感一扫而空，他把自己啃了一半的鸡腿伸到顾瑜嘴边：“来，哥心情好，喂你吃！这味道真不错，我偷偷撒了盐！”
顾瑜也不跟他客气，一口咬下去，野鸡腿皮酥柔嫩，满口溢香，而且上面真的有盐，真是美味无穷。
顾瑜吞得急，恨不得把王志军沾着泥的手指都给吞了，一口咬下去，王志军笑骂起来：“不就是三个月没见吗，就这么想我，不急，回去有的是肥皂给你捡！”
顾瑜呸了一声，怒骂：“捡你妹！你都被兄弟们艹成向日葵了，还好意思说别人？”
王志军哈哈大笑起来，军营生活无聊，战友们之间互相开玩笑百无禁忌，荤素都有，谁也没当真过。倒是这样一骂，倍感亲切。
顾瑜想起往常的那些时光，忍不住也跟着笑了起来。那些陆武带来的担忧，郁闷，在此刻一扫而光。
然而笑声未落，两人的身体便被一片阴郁的黑影给遮住了。
那黑影带着浓重的血腥味，有着一种让人颤栗的恐惧力量。
顾瑜抬头，就看见那个身材魁伟，一头短发，面色不善的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自己身旁。
是陆武，陆武……回来了！
顾瑜松了口气，一块始终悬在心头的大石头终于落下，他站起身，刚想要跟陆武打招呼，就听见陆武冷冷的说：“看来我不在，你挺开心啊！”
王志军在这个时候站了起来，他上下打量着陆武。
对方非常高大，身材魁伟，皮肤黝黑，嘴唇紧抿，金色的眼眸微眯，浑身都散发着血腥味，就算是身为特种兵的王志军，又在末世中混了三个月后，都对面前这个人，那种扑面而来的杀戮之气感到心悸害怕。
王志军不自觉的退后了一步，警惕的问：“小瑜，这是什么人？”
顾瑜还没回答，就听见陆武冷笑了一声，他的双眸逼视顾瑜：“小瑜？我还以为找不到我，你会着急担心，会害怕，看来你过的挺好！”
顾瑜刚刚见到陆武的那种喜悦立刻就没了，他拉过王志军，把他藏到自己背后，自己直面陆武，微微仰头，盯着陆武那越靠越近，充满危险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这是我的战友，睡我下铺的兄弟，如果你敢伤害他，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陆武发出一声怒吼，他的双眸猛地睁开，身形一晃，就抓住了王志军的脖子，将他高高举起：“战友？兄弟？你不是说要一直跟在我身边，护送我去燕京的吗？一整夜，你都和这个人在一起，你喂我，我喂你？这就是你当初口口声声说的任务？”
陆武的声音中带着明显的愤怒，他额头的青筋在暴起，獠牙也在开始外露。
“够了！”顾瑜喝断陆武的话，“放下他！”
陆武僵持不动，王志军在特种部队的考核中，成绩中上，此刻却被钳制的一动都不能动，脸色都在泛青。
“我说，放下他！”顾瑜盯着陆武的眼，一字一句的说。
陆武咬着牙，亦盯着顾瑜。
两人就这样对视，其中的火药味渐渐浓厚。
最终，陆武松手，随手一扔，把王志军扔出老远，重重的哼了一声，一拳砸在顾瑜身旁的大树上。
哗啦，大树应声折断。
顾瑜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带着尽量温和的语气，说：“我本来是准备要去找你的，但是不知道怎么找。你……昨天发生的事情我也有不对，既然回来了，就一起上路吧。”
陆武哼了一声，看了顾瑜一眼，没有说话。
顾瑜拿起王志军烤的另外半边野鸡，递到陆武面前：“一夜没吃东西，你应该也饿了吧，吃点东西。”
陆武冷冷的看了一眼那半边烤鸡，脸色发青。
过了一会儿，他从怀中摸出一个布包，拿出里面的面包，馒头，咸菜，一个苹果，以及一瓶矿泉水。
他将这些东西送到顾瑜面前，声音带着一丝愤懑：“我去过前面，那里已经被魔兽占了。你不能再往前走了。我想你大概饿了，这是我从前面抢回来的一点……你可以吃的东西。”
顾瑜发现陆武的手上有伤，嘴角也有血，看伤口的新鲜程度，应该不超过两个小时。
他想起王志军说的，前面大概已经被魔兽占据，全面沦陷了。
这么说，陆武是在那些魔兽的手中，抢回来的吃的？而且他还和它们交手，受了伤……
顾瑜心中有些感动，他接过这些东西，咬了一口面包，顺便没注意，又咬了一口王志军烤的野鸡。
平心而论，新鲜出炉冒着油泡的野鸡，的确比咸菜馒头诱人很多……所以顾瑜忍不住又多咬了几口。
然而就是这么个不经意的动作，却一下子激怒了本来就处在愤怒边缘的陆武。
陆武一把抢过自己弄来的那些东西，几乎是咆哮地从喉咙里发出低沉的怒吼：“既然不喜欢吃我弄的东西，以后就永远不要吃！”
陆武脸色阴沉，用手擦了擦嘴角流出的血，把那些面包、馒头、咸菜、苹果、矿泉水全部都丢到了一旁的河水里，只是一个转眼，河水就把这些陆武费力抢回来的食物全部卷走了。
第11章 噩梦
顾瑜面对这一幕，简直惊呆了，他手里拿着半边野鸡，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陆武这是，生气了？
可是他为什么生气？顾瑜完全摸不着头脑，最后他把这一切归结为——魔兽的思维人类无法理解。
为了不继续激怒陆武，顾瑜小心地和这个怪兽保持一定的距离。
陆武也没再和顾瑜说话，他背对着顾瑜，蹲在河边抓鱼。
抓到就生吞，当他吞掉鱼脑袋的时候，鱼尾巴还在他嘴外扑腾。
这场景看的顾瑜一阵渗得慌，想要过去问问陆武为什么不吃熟的，但又怕自己那句话没说对，激地怪物暴走。
于是他只能够和从地上爬起来的王志军坐在一旁，默默的观察蹲在河边吞鱼吃的怪物。
王志军拿手捅了捅顾瑜：“哥们儿，你怎么认识了这么一个怪物的？”
顾瑜耸了耸肩，表示无可奉告。
“这家伙，力气大的惊人，而且格斗也很厉害，一出手就伤人要害，是个……不好惹的主。”
顾瑜点头，表示同意这个评价。
陆武沉默的吃完自己的晚餐，又喝了几口河水后，就朝着顾瑜走来。
王志军对他有点戒备，但陆武根本没理会多出来的这个人，只是问顾瑜：“还走吗？”
顾瑜点点头：“当然，我们必须要去燕京。”
陆武的两条眉毛拧在了一起：“前面没法通过了，我打不过那些东西。”
“绕道，从献城走。”顾瑜很快就做出了决定。
虽然从西北绕道，等于兜了大半个炎国，但这也算是目前，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陆武就点了点头，顾瑜回头问王志军什么打算，王志军当然是准备回献城。
两人的部队都驻扎在那里，等先去了献城，见到直属领导后，再看上面怎么安排。
于是三个人就这样沉默的上路了。
顾瑜和王志军走在前面，陆武一个人走在后面。
有时候陆武一个人走在前面，顾瑜和王志军走在后面。
三人在林中穿梭没多久，就到了一个废弃的县城，储存了一些干粮之后，继续出发，一路走一路停，有时候会弄到汽车开车走一段。
遇到小怪兽就直接开枪打死，遇到大的就绕道。
陆武没有参与过他们和这些零星怪兽之间的战斗，直到一个月后，三人进入炎国的一片有名的原始森林。
要去献城，必须穿过这片原始森林。
对于普通人来说，赤手穿过这片森林，简直是不可想象的，但对于一个怪兽，两个特种兵组成的三人组来说，这种野外生活，对他们根本构不成任何威胁。
三人带好物资，就此丢下车，徒步出发。
王志军在半路上也曾经对陆武流露出极大的兴趣，数次尝试找他搭话，但陆武对王志军始终只有一个字：“滚！”
王志军数次尝试后，终于放弃。
虽然这次任务是绝对保密，但顾瑜不希望上次的惨事再次发生。尤其是发生在自己下铺的兄弟身上，所以他旁敲侧击的提了提自己的任务。
大致就是：自己和陆武，是有着特殊任务的人，陆武的情况比较特殊，虽然武力值很高，但自控能力比较差，所以需要自己一路护送。
如果王志军中途看见了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也不要慌张，更加不要攻击陆武。
王志军听完这个解释后，若有所思的朝着顾瑜上下打量，许久才冒出来一句话：“我懂，只有你才能抚慰这怪物焦躁的内心……”
顾瑜果断给了王志军一记左勾拳。
三人在林中已经步行了十多天，这十多天一路很顺利，没有遇到任何怪兽，就是食物越来越困难。特别是在遇到一次山洪暴发后，随身带的干粮都被冲走了后，吃东西，就成了一个头等大事了。
在干粮丢失的第一天，陆武根本没管顾瑜，自顾自的去抓东西填肚子。
顾瑜和王志军和陆武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只能够在人类能力许可的范围内，想办法弄食物。
一天最多只能够吃一顿，特别是武器也丢了之后，又不敢走出太远怕遇到魔兽。
两人打不到猎物，只能够发挥野菜草根树皮的长征精神。
第三天的时候，陆武忽然提前离开，又提前回来，背了一捆柴，还提了一只兔子，几个果子。
可口美味的东西只够顾瑜一个人吃，王志军看着凶神恶煞的陆武，很明智的选择继续肯自己挖出来的生涩的植物根茎。
从此以后，不需要顾瑜开口，陆武就会做好一切，他生火，烤肉，烧水，找野果这种野外生存技能简直爆表。但他只帮顾瑜一个人做这些，完全无视另外一个需要他帮助的可怜人。
到了晚上的时候，陆武会一个人呆在阴暗处蜷缩成一团睡。
而顾瑜和王志军，则睡在火堆旁取暖，这可以说是王志军唯一能够沾光的地方了。
陆武始终没有跟王志军主动说过半句话，他和顾瑜说话都很少。
顾瑜也尽量不要去和陆武说话，对于顾瑜来说，他是在刻意回避那天发生的全军被屠事件。
在陆武睡着后，顾瑜也会偷偷给王志军一些自己藏下来的食物，改善一下他的长征食谱。
直到三个人行走的第二十多天的一个晚上，王志军空手逮了一只雉鸡，他在地上挖坑取水准备打打牙祭的时候，陆武忽然朝着他走过来，第一次跟他主动说话：“前面不远的林子有溪水，水里的怪物我已经清干净了，你现在可以去那里洗东西。刚刚看到溪水旁有几匹狼在喝水，你可以绕开它们，也可以杀了它们储存起来当口粮。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偷吃顾瑜的东西！”
王志军脸上一阵青红交加，顾瑜想要说陆武几句，但似乎自己又没有什么立场。
于是王志军只得一个人带上军刀去溪边清洗自己的猎物。他并不打算去招惹那几匹狼，就算是训练有素的特种兵，赤手空拳下和狼群对抗……这是嫌自己活的太长了！当然应该按照野外生存手册的教导，食用可靠的植物根茎，以及一些容易捕捉的动物。
王志军离开后，顾瑜开始生火，以免林中的野兽靠近。
陆武照例睡在离顾瑜百米开外的角落里，三个人可谓都相安无事。
顾瑜将火升起，吃了陆武找来的东西，用陆武带回来的水清洗过身体后，发现时间已经过去约莫两个小时了，王志军还没回来。
他相信王志军一个人在这种原始森林活半年都没问题，但总归是不太放心，正准备去找他的时候，忽然听见远处的陆武哼了一声。
那种哼声顾瑜很久都没听见了，第一次听到，是在地牢中，被囚禁的魔兽痛苦的咆哮。
顾瑜扭头，黑暗中他看不太清陆武的情况，于是他快不朝着陆武跑去，来到他面前。
陆武依旧是人形，他的身体蜷缩成一团，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牙齿紧咬，浑身都被冷汗浸湿。
“救我……救我……”陆武的声音中，都带着痛苦的颤抖，“不！不要！”
顾瑜一开始以为陆武病了，但后来，他发现陆武的眼珠隔着眼皮在快速的转动。
这怪物在做梦，噩梦。
顾瑜伸手去拍陆武的脸：“陆武，陆武！”
“不！救命……救——命！不要烧我……”陆武在梦中大喊，他的每个毫毛都在颤栗，他痛苦地蜷缩成一团，似乎想要尽力躲在某个角落，但却怎么也无法摆脱梦魇。
“陆武！醒过来，你怎么了？醒来！”顾瑜扣住陆武的肩膀，使劲的摇晃他。
陆武猛然坐起，眼眸忽的睁开，怔怔地看着顾瑜的方向。
顾瑜一阵惊喜：“你醒了？你没事吧？”
然而下一秒，陆武忽然翻身，压住顾瑜的四肢，将他死死的压在地上，张开口，朝着他的脖子咬去。
“不要杀我！我不想杀人……不！我要杀光你们！杀……”陆武的呓语依旧，他只是眼皮睁开，但却依旧陷入噩梦之中。
锋利的牙齿，刺破顾瑜的皮肤，深入血管。
唾液渗入血液，顾瑜感觉浑身瞬间变得冰凉。
“陆武，醒过来！快醒来！你到底怎么了！？唔……”顾瑜的叫喊，推搡，甚至踢打，对于沉浸在梦魇中的陆武完全无用，他感到自己脖子上涌出滚烫的液体，而那滚烫的液体，又奔腾的流入陆武的口中。
“我要吸你的血，吃你的肉，扒你的皮！”陆武的声音含混，带着呜咽和愤恨。
顾瑜感到随着自己血液的流失，体力都在流失。
不能再这样下去！尽管顾瑜不愿意开口，但却还是……再一次念动了血咒。
“不！不要杀我……救我……救命！”剧烈的疼痛瞬间传入陆武的心脏，他在梦中大吼，发出可怕的咆哮，然后，他忽然浑身瘫软，整个身体都贴压在顾瑜身上。
他浑身大汗，不停地喘气，剧烈的疼痛，将他从梦魇拉回现实。
他缓缓地睁开眼睛。
这是他真正的睁开眼，金色的眼眸，在这一瞬间，有着无数的惊惧和恐怖。甚至一时间竟无法聚焦。
顾瑜失血过多，浑身酸软，此刻见陆武醒了过来，终于松了口气，低声说：“你终于醒了……你没事吧？”
陆武听到这个声音，朝着自己身下看去。
他的眼眸慢慢的聚焦，然后就看到了被自己压在身下，嘴唇发白，脖颈上有着一道殷红血迹的顾瑜。
第12章 真相
顾瑜心有余悸的盯着陆武，这次的近距离接触，让他再一次明白了对方到底有多么强壮。
哪怕是在梦中，自己也有可能被杀死。
可是……他为什么做梦，做的什么噩梦？
顾瑜的唇微微张开，想要说些什么，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陆武也就这样直视着他的眼睛，那双眼睛和噩梦中出现的那个人一模一样。
他吃尽了苦头，在睁开眼的一瞬间，他还以为自己未曾逃脱。
然后他的目光缓缓下滑，看到了顾瑜的鼻子，唇，下巴。
那是和噩梦中的那个人，完全不同的相貌。
虽然他们都姓顾，但却是完全不同的。
梦中的场景，久久盘旋在陆武的脑海中，不能消散。
直到他用力的抱紧身下的人，将他的身躯，贴到自己的胸膛，感受对方的热度，只有这样，才能够让自己感觉到，还活着。
陆武将手收紧，他知道自己在梦中差点杀死了顾瑜。
在血咒未解除的时候，若是顾瑜死了，自己也会死。
或许只是一次普通的噩梦，出现过千百遍的噩梦，但这次，陆武无异于在生死边缘走了一圈。
陆武紧紧的箍住怀里的顾瑜，他没有死，就代表着，自己也可以活着！
顾瑜被勒得差点窒息，他能够听见陆武的心跳声，杂乱而无序。
他知道这个怪兽此刻正陷入回忆和恐惧之中，他安静的任由它抱着，甚至低声的安慰它：“没事了，都过去了，你醒了，梦里的东西，不会出现在现实中。”
陆武过了许久，才平静下来，他缓缓的松开自己的手臂，然后起身，再次沉默的坐到另外一个角落。
顾瑜走到陆武身边坐下，过了一会儿，他问：“可以说说，做了什么梦吗？”
陆武回头，他的眼睛中，有着一丝残忍：“你真的想要知道吗？”
“可以说吗？”
陆武呵的笑了一声，缓缓开口，没头没尾：“知道吗，每当我看到你这双眼睛，就忍不住，想要杀死你！”
顾瑜没有问他为什么，只是静静的听着他的叙述。
“一千五百年前，我抵达这颗星球。我的母亲，是这个星球的人，因为这二分之一的人类血脉，我被兄弟们排斥，尽管我是几个兄弟中最强的人，也得不到父亲的王位。于是我只身来这里，只是为了寻找母亲的痕迹。我想要知道，到底母亲的种族，是什么样的。为什么，他们听说我有二分之一的人类血统后，都会用那种眼光看我。”
“我在抵达地球的时候，出了点小意外，被我的兄弟追杀，跌落在这片大地上的时候，身受重伤。然而就是这个时候，有一名道士救了我。我感激他的救命之恩，帮他完成他的各种心愿，不论是他想要抓妖，还是娶妻，或者想要金银，我都不予余力的帮他。”
“我答应他，为了感谢他的救命之恩，我给他服役三年。这三年内，我也认识了许多人，见过很多事。我不喜欢这个道士，他做的有些事情，让我很看不上。所以，慢慢地，我和他之间产生了很多间隙，有过很多争吵。但即便是这样，我也记得当初的承诺，为他服役三年。”
“在三年之约到期的那天，他又干了一些我无法容忍的事情。我大声的责备他，他却没有像往常那样同我争辩，只是跪下，说要负荆请罪，请求我的原谅。我相信了他，喝了他敬的酒，但却就此……堕入深渊。”
“那杯酒里有着他处心积虑对付我的符咒，我被符咒所困，无法战斗，就此被他囚住灵魂，关入地牢。直到这个时候，我才知道，他原来那些所谓的救命之恩，所谓的友情，不过是因为——我的魂魄，是块上好的材料，用来修炼法宝的上好材料罢了！”
陆武说道这里的时候，声音渐渐的暗淡，他盯着顾瑜，眼中没有半丝波澜。
顾瑜感到有个可怕的声音在心中升起，他忽然问：“那个道士，是谁？”
陆武许久没有说话，过了半晌，才说：“顾——逸——仙！”
仿佛有什么东西，将两人之间那根本来就紧绷的弦彻底扯断。
怪不得，陆武这样厉害，却能够被顾家先祖囚禁。
怪不得，他那样的恨顾家的人。
怪不得……他做梦都想要杀了自己。
原来，是自己的先祖骗了他，利用了他，囚禁了他。
原来，这一切，并不是因为陆武狂暴危险，嗜杀如命，而是因为——陆武的魂魄，是修炼法宝的上好器材。
这就是所有的原因。
“他很有手段，弄到传说中的炼化炉鼎，将我丢入其中炼化，整整七七四十九天。我不死；
他又将我丢入极寒之地，冰封之域，想要将我冻成碎片，整整七七四十九天，我仍旧不死；
他将我抽筋扒皮，内脏挖出，想要杀死我；我在受刑七七四十四九天后，依旧不死。
最后，他发现杀不死我，于是在我体内，用他的血种下血咒，写下封印，就此把我囚禁在地牢之中，一千五百年。
那时候，我以为，他不杀我，只是因为他没这个本事，或者是他忽然良心发现。
但是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他精通术数，杀不死我之后，他再次占卜测算，算到了今日之事。
于是他改变了主意，他想要控制我。因为，我是这些魔中最强的，控制了我，就等于，控制了整个世界。
呵呵，可惜，他千算万算，却没算到今日之事，是一千五百年后的事情；
他顾逸仙就算是有通天的本事，却逃不过生老病死。”
陆武的表情变得狰狞，他想起那个被囚禁的日日夜夜，被痛苦翻覆折磨，找不到半个可以相信和可以信任的人。
一开始，他想要报仇，他满心仇恨，要杀光所有的人。
五百年后，他恨顾家的人，他要顾家断子绝孙，不得好死。
一千年后，他渴望自由，愿意为了自由，再次一搏。
一年五百年后，他等来了顾瑜，将他第一次带出地牢，却以血为咒，更深的禁锢了他。
“我恨你，每个日夜，都想要杀死你！”陆武盯着顾瑜，好不掩饰的说，“就算是你对我再好，我也会恨你！”
“三年之后，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陆武掷地有声，“如果你想要活着，就在三年后的契约到期之日，逃的远远的，逃到，让我找不到的地方！”
顾瑜半句话都说不出来，他愣愣地看着陆武。
以前，他觉得陆武凶残，觉得他是野兽。
然而现在，他心中涌起了一种全然不同的情感。
他面对这头野兽的时候，感到内疚，感到——心疼。
“对不起……”顾瑜小声说。
“不用说这句话”陆武说，“因为，自从被丢入炼化炉鼎，被当成上等材料炼制的时候，我就已经，不再接受任何道歉了。”
“不是因为这个”顾瑜抬起头，看着阴影中陆武的面容。
黑暗中，如铁塔一般的男人，沉寂冷静地让人可怕，让人心疼。
“是为了我之前对你的态度，为了蜥蜴怪的事情……尽管你不接受，我也因该向你说声对不起。至于我祖先做过的那些事情，我无权请求你的原谅。如果你想要报仇，我……不会阻止你。”说着，顾瑜将自己的脖子，送到陆武面前，“我注定无法完成送你去燕京的任务，因为我没法再逼你去帮助人类对抗魔兽。如果你想要报仇，如果这样会让你好受一点，现在，就动手吧……”
顾瑜念动咒语，束缚在陆武身上的那些血丝，被一寸寸的抽离。
漫天的血花飞溅，顾瑜站在血雨之中，解除了束缚在陆武身上的血咒。
它真正的自由了，它可以，毫无顾忌的，杀死他。报了这一千五百年以来积累的仇恨。
第13章 陈年往事
陆武一下子懵了，他呆在原地，看着顾瑜催动血咒，看着他一点点拔出自己身体里那禁锢灵魂的枷锁。
他一直渴望这一天的到来，甚至做梦都在想。
可是他却没想到，这一天竟然来的这么快，竟然，是以这种方式到来的。
他张开唇，想要说些什么，但却没开口。
顾瑜念动最后的咒语，带着红色光芒的血在半空中凝固，仿佛定格在照片中绚丽的烟花一般。
最终，烟花消散，无影无终。
“你想要报仇，就来吧！”顾瑜定定的看着陆武，他的眼睛沉静，黑暗，深邃，却纯净的不带半点杂质。
陆武站在原地没有动，顾瑜等着他动手。
顾瑜等了好久，却听见陆武轻轻地叹了口气，转身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顾瑜一个人留在原地，篝火发出噼啪的声响，一切都回到十多天前的那个夜晚。
那一次陆武愤怒的离去，顾瑜心中还抱着一丝希望。
但这一次，他知道，它不会再回来了。
而自己，则是彻底把这次的任务搞砸了。
夜风凄厉，吹动林中数亿枚叶子，发出沙沙的声音。
忽然，一声惨叫声从远处来来，顾瑜心中一凛。
那惨叫声发出的方向，正是自己战友王志军离去的方向。
顾瑜没有半点停留，拿了平时防身用的一根铁棍，就朝着惨叫声发起的地方跑去。
那边的路如同陆武所说的那样，很好走，并不危险。
顾瑜穿过那些根本算不上道路的小道，飞快地奔向河边。
河边，横着数匹狼的尸体，散落着几枚果子，不远处，王志军正捂着胳膊，一瘸一拐的企图逃跑。
王志军的身后，是顾瑜从未听闻过的东西。
那是一些类似野狗一样的东西，没有毛，就好像生化危机上那些感染了t病毒的丧尸狗。
它们的眼睛血红，在黑夜中犹如一颗颗血珠子，盯得人身上直起鸡皮疙瘩。
那些东西足足有上百只，速度非常快，发出嗷唔含混的叫吼声，追着已经受伤的王志军。
顾瑜赶紧跑过去，用手中的铁棍打向离王志军最近的那个怪物。
嗷的一声，那怪物被铁棍击中，朝后退了两步，晃了晃脑袋，再次上前。
顾瑜一手扶住王志军，一手朝那些怪物回击，他一个人带着王志军根本跑不快，很快，两人就被这些东西给围住了。
“这是什么！这里怎么会有这些东西？”顾瑜面对这些怪物刺鼻的气味，以及他们发出的嚎叫，有些心惊的问。
王志军摇摇头：“不知道……本来这里只是有一些狼群，我绕过它们，但半路上它们忽然变异，然后咬死了自己的同伴，就成了这样……简直……和生化危机上的病毒感染一样……我被咬伤了……”
王志军拖着受伤的腿，他叹了口气，他的身体开始持续发热，已经有些神志不清：“别管我了，你快点跑吧……千万别被它们咬到，它们和那些魔兽还不太一样……”
一句话没有说完，就有一条怪物，朝着顾瑜扑来。
顾瑜用手中的钢筋棍狠狠给了那怪物一下，将那怪物的脑袋崩裂，然而却又更多的怪物上前，顾瑜的胳膊被咬了一口，他的一条胳膊立刻不能用了。
“嗷！嗷！”那些怪物蜂拥而上，朝着丧失了战斗力的顾瑜扑来。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巨大的黑影，从天而降，轰的一声，落在地上。
足足十米高的魔兽，挡在两人的面前，轻易的就踩死了那些变异的怪物。
黑色的毛发有些短粗，但却丝毫不影响它的威武，它犹如一座山，一栋堡垒一般，将受伤的两个人类，护在自己的地盘内。
它金色的眼眸只是瞟了顾瑜一眼，就挪开。
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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