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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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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西法]神迷堕世 作者:灵夜羽魂

    第8节

    呵,真的有魔法阵么?路西菲尔的手心也布上了冷汗,在自封了一对翅膀又被困于大魔法阵的情况下,自己对一个魔王也完全没有胜算了。

    如此危机的情况,路西菲尔竟笑了,他笑自己的大意,也笑自己一直小看了魔族。他的微笑慢慢变得冰冷,取而代之的是傲然的不屑。

    有魔法阵或是陷阱又能怎样呢?他有些自负地想,天界没有哪个天使能是他的对手,魔族也不可能。

    他看着撒旦叶,曼珠沙华为那宛如黑夜般的双瞳平添了一道血色,风将他黑色的披风吹起,他仿若一只自由的黑色大鸟,正欲乘风飞翔。

    他喜欢这黑色,自由而深邃,凝重而深沉,黑色本来就不应该代表堕落和罪恶。

    他又摘了几束花,看花瓣随风跃过花海,带着挑衅的力度落入魔族的手中:“站在那儿做什么?我们的交易还没完呢,你想违约吗?”

    “我的交易从来都算数的,我的字典里没有违约这个词。”撒旦叶浅笑着穿过花海走到路西菲尔跟前,郑重地道:“我会带你去你想去的地方。”

    路西菲尔抬起拿花的手指着花海的对面道:“我只想去地精王的所在。”路西菲尔盯着魔族,暗中保持着高度的戒备。

    撒旦叶不紧不慢地道:“急什么,这花你喜欢吗,我们在嗜血森林里走了一天一夜,今天已经是白色情人节,根据我们魔界的习俗,愿意给我个答复吗?”

    脚边的曼珠沙华磨蹭着月白的衣裾,发出轻轻的沙沙声,路西菲尔似漫不经心地道:“根据你们魔界的习俗,我也有三天的时间慢慢考虑不是吗?”

    撒旦叶跟在他旁边,讥诮地道:“我有不好的预感,你又要像在酒吧时那样想放我鸽子。”

    蓝眸里滑过一片明亮的影子,路西菲尔道:“预感多来自于潜在的理性,所以你问我是否会答复也是多余的,你的心里不是有答案了吗?”

    撒旦叶与他并肩而行:“预感于我来说是做参考用的,行动有时并不来自于理性而来自于冲动。就像赌徒,为了想要的东西,即使只有百分之一的胜算,也总要去试试。我就是这样。”

    “赌徒?”路西菲尔停住脚步道:“那我还是好心地提醒一下,赌局里没有谁是常胜将军,一味投机总有一天会让你输得凄惨,还是改改这个坏习惯吧。”

    “谢谢你的忠告。理性固然重要,可这世上仍有些东西需要冲动一下,比如爱情。”撒旦叶转身切断路西菲尔的路,目光依然执着:“爱情把我变成赌徒,当它把我撞得晕头转向,我便觉得身边的一切都不那么重要了。知道吗,路西法,我遇到你后就有这种感觉。”

    路西菲尔道:“只可惜你为爱冲动的感觉,我无法体会。”

    撒旦叶并不着急也没有生气,他的脸上扬起洒脱的笑意:“这种感觉并不要你体会,只想让你知道。我一直认为束缚终究换不来爱情,如果爱情能有灵魂,那它的灵魂应该是自由的。”

    路西菲尔一扬眉,略有兴趣地说:“既然不去束缚,你如何获得爱情自由的灵魂?”

    “这个嘛,鸟也是自由的,可总要栖息在树上。我想爱情也是这样。”撒旦叶漆黑如永夜般的眸子捉住那冰蓝的视线,轻轻地道:“用真诚,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爱上我。”

    路西菲尔摆脱他的视线:“我喜欢你的爱情观,如果我不是天使,会很高兴成为你所爱的人。只可惜我是天界的鸟,你是魔界的树,我们的世界不同,没有可能。”

    “看来横在我们之间的还是身份问题。”撒旦叶道。

    身份就像个死结,解也解不开,路西菲尔不愿再争论什么,便直直地向前走。

    撒旦叶意识到再讨论下去,天使堕落的话题又不可避免,也不再纠缠,主动让出路来走在他身边。

    奥微很知趣地跟在后面,与他们保持着一段距离。

    三人在花海里穿行,就像三页小舟,在微微起伏的波浪里拖曳出几条红色的水线。

    渐行渐远。

    花海的边缘是又一片森林,比刚才的更高大更茂密,但魔气不那么强,而且也有了墨绿的颜色,显出一片生机。

    经过了花海,路西菲尔悬着的心总算放下,看来魔王没有想针对自己的意思。

    ☆、地精领地

    步入森林,地面上便散落着奇形怪状的碎石,有的表面有刀刻的痕迹,有的上过颜色。

    路西菲尔随意拾起一块,那石头的表面经过精细的打磨,手感润滑,很像是某个装饰用的烛台基座的一部分。

    奥微也捡起一个,看不出来原本是做什么用的,可即使他对雕刻不在行,也知道雕刻那上面的花纹也是很费功夫的,不禁觉得惋惜。

    “我们已经到了地精族的领地。”撒旦叶道:“地精虽然是魔界地位比较低下的精灵,但秉性孤傲。他们不愿出卖体力做低下的活计而最终选择了艺术道路。历代地精王对族人要求都很苛刻,地精从小就要接受严格的训练。为了保持手工艺品的水准,地精们只在众多的成品中挑选精品,其余的全部毁掉,就像你手里拿的这个,可能就是某个工艺品的碎片,虽然精美,也被淘汰了。但也正因如此,地精的工艺品才能受到天使和魔族的追捧,价格不菲。”

    路西菲尔把弄着石块,不无敬意地道:“每个种族都有自己的生存法则,精益求精就是这个并不尚武的种族的生存之道,值得敬佩。”

    “真难相信能从天使口中听到这样的话!”撒旦叶叹道:“我接触过的天使大多骄傲古板,喜欢赏花弄月,自命高贵不凡,是不会去思索魔族的种族、生存之类的问题的。”

    路西菲尔用眼角的余光扫了撒旦叶一眼:“那只是你少见多怪,至少我周围的天使不是这样的。”

    “啧,也难怪,你是上流社会的人,接触的自然都是天界的精英。”撒旦叶惋惜地说:“像我这么一个平凡的魔族只能有幸接触少数的天使,你们的上流社会的事全凭天使间的传闻,不过大多是精英们的绯闻哦。”

    撒旦叶话音刚落,地面突然毫无征兆地剧烈地颤动起来。一片粗大的荆棘破土而出,横拦在三人面前。荆棘足有两米多高,上面猝着暗绿色的毒液,一百多个矮小的地精战士手拿刀剑神采奕奕地立在对面,也像从地里钻出来似的。他们披着铁灰色的战甲,身形虽然与高大的魔族战士比起来逊色太多,但坚定的眼神和严峻的表情使他们看起来格外的肃穆。

    为首的地精头盔上插着一根黑色的羽毛,高声叫道:“不要向前走了,你们已经到了地精的领地。”他向三人望了望,看到撒旦叶时忽然高兴起来,语气也不那么尖锐了:“摩洛,原来是你啊,好久没见你来了。”

    “最近事情很多,来得自然少了。”魔族边说边和他打了个招呼。

    地精指着路西菲尔和奥微,细长的耳朵竖立起来,满是戒备:“这两个是谁?和你一起的吗?”

    “没错。他们是我的朋友,我是带他来找地精王的。”撒旦叶指了指路西菲尔。

    地精对他们的摩洛非常信任,为首的刚刚挥了挥手,地精们就收起戒备时的严肃表情,散开了大半,荆棘也倏地一声钻回地底。

    地精将领走到路西菲尔面前,由于身高只到路西菲尔的腰际,所以只好抬起头来问:“天使大人,请报一下你的身份,我好进去通报一下。”

    路西菲尔转身看了眼魔族,犹豫了片刻,既然兜帽恶魔与地精如此熟络,即使现在故意隐瞒,相信他很快就会知道的。

    “我叫路西法,智天使,是副君的特使。”路西菲尔当着众人的面挽起左侧的衣袖,露出小臂的内侧。

    他的手腕处有一片纹身似的金色印记,光在其上隐隐流动,正六芒星和六翼,路西菲尔的纹章,只有特使才能在身体上暂时保留这种印记。

    看到纹章,堕天使的目光立刻崇敬起来。天界智天使有数万个,他见过的还不到其中的十分之一,副君的特使就更没见过了。

    路西菲尔拿出一个细长的镶着蓝宝石的匣子,缓缓地道:“这是副君殿下的礼物。”说着他一手托着匣子,另一只手的指尖所及之处荡漾开一片光圈,接着匣子上的封印被解开,匣子自动打开了。

    白色丝绢衬托下,排放着十块不同种类不同颜色的宝石。宝石下方,好像还有一封信。

    奥微看到宝石,眼睛都被晃得睁不开,除了透明的钻石和紫色的时间之砂以及蓝色的印象之海,别的品种他都不认识。

    路西菲尔将匣子盖好,交给为首的地精。地精小心翼翼地接过匣子,他见过许多石头,一看就知道这些都是稀有的宝石,于是不敢怠慢,双手捧着匣子亲自屁颠屁颠地通报去了。

    目光在路西菲尔和纹章之间变换了几次,一直没说话的撒旦叶见地精走远了,终于促狭地道:“为谁干活不好,怎么偏偏是他的特使?”

    堕天使当然不明白撒旦叶的纠结,兴奋地接过话头:“在天界,能为副君效力是莫大的荣幸啊,不过你是魔族可能无法体会这种感觉。”

    撒旦叶不满地横了他一眼,换上报怨的语调对路西菲尔说:“特使大人,早知道你是为副君效力的,我就不该接这带路的活儿了。”

    “你怕了?刚才谁还说字典里没有违约这个词,该不会现在就反悔了吧。”路西菲尔有意试探他的态度,略带嘲弄地道:“难道你后悔把我带到这里,还打算召唤魔兵抓我吗?”

    撒旦叶霸道地拉过路西菲尔的手腕看了又看,压低声音问:“我当然不会这么做,可你是来干什么的?”

    “执行任务。”

    “什么任务?”

    “当然不能告诉你。”

    “答应我,不要伤害他们。”

    “你把我当成什么了?!”路西菲尔不满地甩开他的手,冷冷地道:“难道你以为副君殿下专程派特使来就是为了要几个地精的命?”

    “对不起,路西法。”撒旦叶真挚地说:“他们救过我的命,我只想尽力保护他们。”

    路西菲尔不说话。不知为什么,他不喜欢魔族因为几个地精误解他。

    见魔族与天使间又有了矛盾,奥微暗暗为天使捏了把汗,毕竟他是孤身一人深入魔界的。亲身经历已经告诉他,魔族虽然重视契约,但很多时候,誓言往往也靠不住。

    “特使远道而来,不报一个真名多没诚意啊。”撒旦叶又靠近路西菲尔,幽幽地问:“副君殿下让你一个人来执行任务,看来很看重你,智天使的名字我大多听说过,你是哪一位?”

    “天界有数千名智天使,能有权和魔界打交道的却只是少数,我就算把名字告诉你,你一样没听过。” 路西菲尔不想让他怀疑身份,有意兜圈子。

    “那不见得。说来听听嘛,也许我恰好听过呢?”

    “地精只认同我的身份,并不在乎我的名字,你是带路的,就别管这么多。”

    “这么神秘兮兮地做什么,不就是个名字么?”

    “你不是不在乎我的名字么?我就是我。”

    撒旦叶忽然无奈地放弃了,绕不过他呀。

    通报的地精回来了,恭敬地对路西菲尔道:“天使大人,王请您到里面说话。他的腿有旧伤,就不方便上来迎接您了。”说完地精礼貌地让出路,做出请的姿势。

    路西菲尔跟着地精向森林深处走,撒旦叶和堕天使紧随其后。

    他们来到树林深处一个十米来宽的洞口前,与禁区的临时洞穴相比,这个洞穴不仅更大,也挖掘得更细致。一道石梯盘旋而下,石梯两侧护栏上雕着花朵,各不相同,毫不马虎。光滑的石阶被紫色的火光照得泛出幽幽的光泽,一直向下探进深深的洞里。

    路西菲尔对撒旦叶和奥微道:“不介意的话,你们能在这里等我吗?”

    堕天使被囚禁了一年,对幽闭的环境总有些抵触,一听不用下去,如获大赦般的点头。

    “可以,别太久就好。”撒旦叶知道路西法不想自己听到他和地精王的谈话,也非常识趣。

    独自跟着地精向下走,路西菲尔发现洞穴越远离地面就越宽敞,几十个台阶后,他们己身处一个极宽大的地宫之中。地宫的穹顶与底部靠十几根天然石柱支撑,而他们走的石梯就盘绕在这其中一个石柱上。每过一百阶就有一个平台与其他的石柱和石壁上的大厅相连。

    这样的平台共分九层,各层间的平台和连廊密而不乱,紊中有序。向下望,能看到地宫最底层岩浆流红色的火光。

    地宫宽大安静,光线幽暗,从四面八方幽深的回廊里偶尔会传来隐隐的斧凿声。除了为数不多的岗哨,几乎看不到走动的地精们。

    路西菲尔被指引着下到第七层的大厅,走过曲折的回廊,来到一扇大门前。

    引路的地精替他打开门,便退在了门外。

    ☆、地精王

    路西菲尔进入一个并不算宽大的厅堂,不过相对于地精矮小的身材,这样的大厅已经很宽敞了。

    大厅中央铺着墨绿主调的地毯,绣着拼色的图腾,陈设器具都很小巧,一派异族情调。

    厅堂的末端,生长在墙壁里的灰黑色的树根虬结着,末端暴露在空气中,盘卧在地上就像一群冬眠中的蛇。

    一个地精坐在轮椅上,头戴花枝造型的金冠,穿着厚实的暗红布料的短袍。他的腿从膝下被齐齐截去,只用宽大的袍裾简单地盖着,空空荡荡,使他本来就矮小的身材更显得矮小了。他头发花白,皮肤松弛,碧色的眼睛虽浑浊却充满精神,这才让人感觉他并不像看上去的那么苍老。

    他的手中捧着那只匣子,看到路西菲尔进来,便欠身施了一礼:“高贵的副君特使,我的腿不方便,没有上去迎接,请见谅。”

    路西菲尔轻轻点头,柔声道:“没什么,不用客气。”

    地精族的东西不是特制的都比较小,地精王指着大厅里最大的特制沙发道:“大人,请坐吧。”

    路西菲尔落座后,地精王小心地道:“特使大人,我族与天界一直没有政务上的往来,地精族已经宣誓对索多玛魔域效忠,所以如果是天魔两界之间的事情,还请您与魔王大人商量吧。”说着他又托起那个匣子道:“副君殿下的礼物太贵重了,还请特使大人将它们转交给副君殿下吧。”

    路西菲尔的目光落在地精王那只托着匣子的手上。那双手皮肤粗涩,骨节又粗又大,就像植物的根结。很难想像那些美轮美奂的绝世珍品就出自于这双干枯的手,而一个赋予物品以生命和无限价值的人,他的样貌却丑陋而苍老。但以魔族的生命力和年龄来推算,他现在又不应该是这副样子。

    路西菲尔对地精王又多了几分好感,诚挚地说:“这是副君殿下的授意。你是雕刻方面的大师,这些东西本来也算不上多贵重,到了你的手上才会更有价值,还是请你不要推脱了。”

    “您过奖了,天界的艺术家数不胜数,我族人少势微,只能靠手艺谋生存。”听了天使的赞赏,地精王很谦虚。

    “既然说到手艺,副君殿下说……” 路西菲尔不想直接切入正题,灵机一动道:“他喜欢你的作品,想订做几样饰品送人,形式不限,半年后会派人到法格恩的神迹酒吧来取,报酬自然丰厚,只是这件事不想让别人知道。”

    “承蒙副君殿下厚爱,这是我的荣幸。”地精王颇为惊异,他不相信副君派一个特使来只是因为喜欢他的作品,便试探地问:“特使大人,副君殿下还交待别的事情了吗?”

    “不错。”路西菲尔幽幽地道:“副君殿下派我来还想问你一个人的事情,不涉及魔界的事务,还请你如实相告。”

    地精王坐在轮椅上努力将佝偻着的背挺了挺,认真地道:“如果是这样,我愿意尽力而为。”

    路西菲尔停顿了一会儿,等到他们之间充满了寂静,忽然直视着地精王的眼睛问:“请告诉我,沙卡利曼耶尔在哪儿?”

    “我没听过这个名字。”天使身上的压迫感瞬间而至,地精王心里一紧,反应竟出奇地快,几乎想也没想就回答。

    唇角露出一丝浅笑,路西菲尔观察着地精王的眼神,他的眼神在回答时有明显的闪烁,而作答时又不假思索,就像条件反射,是有意识的举动。

    “请再好好想想。”路西菲尔有意放慢语速,再给他一次机会。

    地精王好像思索了很久,而脑中却混乱不堪。他的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枯枝一般的手不自然地攥紧,终于缓缓地说道:“我没听过这个名字。”

    “你在说谎。”路西菲尔用不容怀疑的语气道:“我的手下打听到你曾提起过这个名字,请你开诚布公地告诉我,你怎么会知道这个名字的?”

    地精王小心地把匣子放在旁边的小几上,微垂着头,就像一个受刑的犯人,他沉默了很久,才沙哑地道:“二百多年前的一天,我在上面的森林里发现了一个人,那时他已经神智不清,我问他话他也说不清楚,我走过去想把他扶起来,谁知他的周身带着很强大的诅咒,我的生命力就在那时被抽走了。”

    路西菲尔点点头,示意他接着说下去。

    深吸一口气,地精王说:“他一直在念着一个词,听起来好像一个名字,那时他像疯了似的抱着我的腿不放,他很难控制自己的力量,我的腿就是那时被失控的力量毁去的。我很想记住他说的音节,可是受了重伤,又被诅咒了,我昏了过去,醒时对他说的词也没什么印象了,因为当时也没听清。后来,我知道他叫沙卡利曼耶尔,这是他仅存的记忆。天使大人,我只知道这么多。”

    “他毁去了你的腿,可你并不恨他,是吧?”路西菲尔用眼角的余光看着可怜的地精王,他本性善良,心灵手巧,对给他伤害的人没有一丝恨意。

    “的确,我并不恨他。”干枯的双手滑过那张苍老的脸,地精王平静地道:“在战乱不断的魔界,我们这一族的生存实属不易。我们爱惜生命里的每一个和平的日子,决不愿去平添仇恨,这种感受是生而高贵的你们无法体会的。我虽然受伤了,可我把沙卡利曼耶尔的到来当作生命的恩赐,就像神给天使的恩赐一般。我没恨他,相反我照顾他,让他康复了。我唯一遗憾的是没帮他记住他说的那混乱的词,可我已经尽力了。”地精王抬起碧色的眼睛,那里没有浑沌,而是一片澄明:“事实证明,他超乎想象的强大,多次保护我们免受战乱之苦。特使大人,你来这里问到他,是因为他曾触怒了神吗?”

    “这个我无法回答你,因为我也不清楚。”路西菲尔道。

    不由地叹了口气,地精王缓缓道:“已经过了二百年,为什么不能宽恕他——”

    地精王兀自陷入一种深邃的感触中。

    调整了下坐姿,路西菲尔将落在肩上的鬓发向后理了理,却不想这个小动作被地精王看在眼里,他的话戛然而止,目光也忽而凝滞了。

    路西菲尔意识到他的视线,忽然想起手上还戴着地精王送给已逝王后的戒指,爱慕之意。

    让人想起最不愿想起的过往是一件残忍的事,让一个如此善良的灵魂经历这一切,路西菲尔自己都觉得有点不忍心。

    他只有沉默。

    地精王花了好一会儿平复自己的情绪,声音更沙哑了:“特使大人,恕我失礼。您手上戴的戒指是我曾经的作品,叫做爱慕之意。”

    路西菲尔微微点头:“我曾听说过它的故事,我很愿意将它归还给你。”说着他就要把戒指摘下来。

    地精王连忙摇头解释道:“特使大人,您的心意我了解,不过不必了。对她的爱,在戒指做成的那一刻就深深植入我心里,已不必再追求什么形式。所以救了沙卡利曼耶尔后我就把这一对儿戒指的另一只——思念之心送给了他,他似乎为情所困,不论如何我希望他能找到所爱的人。我想如果能让他得到幸福,我的王后莎拉也会很开心的。”

    摘戒指的手停在半空,路西菲尔仿如被雷击过一般愣在当场——原来神要他封印的人一直就在身边。

    那个说爱他的魔族就是他的目标,沙卡利曼耶尔。这样的巧合真的没有想到。

    “既然这样——既然这样,这只戒指我就收下了。”很快调整回状态,路西菲尔依然镇定自若,掌握大局:“那么后来沙卡利曼耶尔怎么样了呢?”

    地精王有意低着头回答:“后来他离开了,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刚才地精战士与沙卡利曼耶尔打招呼是那么熟络,路西菲尔心里很清楚他不但没有离开,而且偶尔还会回到这里来,所以地精王应该知道他的行踪。他平静地道:“可能刚才的地精并没有把我们来到的情况详细地禀报给你。和我一起来的,还有我的向导——一个名叫摩洛的魔族。你认识他吗?”

    地精王的神情明显一滞,碧色的瞳仁里满是尴尬和犹豫。

    路西菲尔不想让地精王觉得难堪,实际上只要道出摩洛和沙卡利曼耶尔这两个名字,地精王的谎言已经不攻自破了,于是他不再问关于摩洛的事,只是静静地等着。

    多年来,他已经深刻地体会到有的时候沉默比不断发问更为有效。

    他知道地精王此时正在理性与情感之间做抉择——在选择做一个好族长的时候违背自己的心做一个出卖者,或者在选择做一个保密人的同时让自己的族人与强大的天界为敌。

    理性与情感的抉择,他能体会这其中的痛苦与无奈。

    从萨麦尔到沙卡利曼耶尔,不知还会不会有下一个。

    ☆、再次启程

    地精王从路西菲尔的话里听出了端倪,已经猜到是那枚戒指泄露了沙卡利曼耶尔的身份,于是他坦白地说:“不错,我认识他。”

    说实话将大大提高地精王后面回答的可靠性,路西菲尔满意地点了点头,缓缓地问:“你遇见沙卡利曼耶尔的时候,他身上带着什么物品吗?”

    “物品是指什么?”地精王不解。

    “比如书之类的东西。”

    地精王用一只手托起下巴,只回忆了片刻便说:“特使大人,他当时没带着书,我敢保证。当时他几乎没穿衣服,非常狼狈,我现在还能想起他那时的样子。”

    “你确定没有记错?”

    “绝对没有。”

    路西菲尔的目光移到吊灯幽蓝的火焰上,他相信地精王的话,天使之书本是拉结尔带走的,即便沙卡利曼耶尔得到了,他也不一定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带在身上。书的去向看来还得问沙卡利曼耶尔本人。

    缓缓站起身,路西菲尔道:“我想问的都问完了,很谢谢你的合作。”

    地精王明显松了一口气:“特使大人,我只能提供这么多信息。”

    “我走后,你会把我们的谈话告诉他吧?”侧过身,路西菲尔用眼角的余光瞥过轮椅上的地精,依旧冷淡地问。

    一股寒意自脊背爬升,地精王浑身紧绷,可还是坦然地回答:“是的。”

    靴底敲打着花岗岩的地面,发出笃笃的响声,路西菲尔的每一步在地精王眼里都像慢镜头在放映,直到他在他面前停下。

    “你……你……”地精王觉得喉头被什么东西堵住,话都说不出来。

    路西菲尔抬起右手,地精王小小的脑袋便被手掌的阴影笼罩在里面。一阵心悸过后,地精王重又回归平静,他找回勇气般仰起头,看到那面具的花纹流动着润泽的光,便缓缓地说:“特使大人,沙卡利曼耶尔是天界的秘密,而知道这秘密的人都不能活着是吗?”

    话音刚落,地精王便感到周身被一阵白光包围,他的四周莹白一片,在短暂的痛苦之后,他的身体轻盈起来,仿佛多少年来压在身上的负累都消失了,他觉得容光焕发,要破壳而出一般。

    一道思绪飞快地占据了他的脑海,难道这就是死亡吗?他已经死了?!

    白光消逝,地精王又慢慢看清了周围的环境,还是原来的地宫,面前站着的还是那个天使,只是那轻盈的感觉仍在。

    “这是怎么回事?”地精王喃喃地说。他慢慢摊开手掌,原来枯枝一般的手慢慢地结实起来,皮肤也有了弹性,他惊喜地摸了摸脸,果然枯瘦的脸颊也丰润了。

    “我清除了诅咒,所以你恢复了应有的样子。只是这不是治愈之术,你的腿我仍然无能为力。”

    地精王从手镯的反光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忍不住道:“这是神的诅咒,您怎么能……”

    路西菲尔淡淡地道:“这并不是神针对于你的诅咒,除了神所下的血咒,一般的诅咒清除起来都不是什么难事。”

    “您为什么要帮我?”地精王不解,在他的印象里多数天使自命不凡,是不愿为一个小小的精灵伸出援手的,何况是清除神的诅咒?

    路西菲尔猜得出他的疑虑,云淡风轻地浅笑:“算不上帮助,如果你一定这么认为,就当是送我戒指的回礼吧。”

    地精王刚释然地松了口气,却又禁不住紧张了起来。他知道副君跟前的天使虽然都不是一般角色,可为了调查一个人的行踪用得着派一个如此厉害的特使吗?他忍不住问道:“请……请恕我再多问一句,副君殿下只是派您来调查沙卡利曼耶尔的行踪吗?”

    “这个无可奉告。”说完路西菲尔转身向大门走。

    地精王碧色的眼睛闪过一抹暖色,忽然急急地叫道:“特使大人,请等一等。”

    路西菲尔收回就要推门的手,侧过头问:“还有事吗?”

    地精王转动轮椅,转眼间便来到路西菲尔面前,诚恳地道:“如果您愿意,今天首个日落时分,我可以派人送您上莫斯提玛的自由赌船,您可以经由赌船绕道返回索多玛的郊外。特使大人,我知道您的实力非同一般,但请您不要与他同行,他很危险。”

    冰蓝色的眸子微微眯起,路西菲尔不无轻蔑地说:“你的意思是,他是个惹不起的角色?”

    地精王听出话中轻视的意味,便解释:“您能轻松清除神的诅咒,可见有非常强的力量,只是沙卡利曼耶尔的力量也非常强大,您身在魔界真的有把握胜过他吗?”

    路西菲尔的神情严肃起来:“在你看来,他的力量已经超出一般炽天使的水平了?”

    地精王有些窘迫地道:“我们一族对力量并不崇拜,更没有见过炽天使的力量,这个……这个我无法回答您。”地精王心中暗暗叫苦,他想警告这个帮助了他的天使,但由于涉及到了沙卡利曼耶尔如今的魔王身份,有些事情又不能说明,更不能描述他完胜魔王毕加索的那一场比武,看来他能做的仅仅是这么多了。

    “谢谢你善意的提醒,”路西菲尔的手重新放回门上,缓缓地道:“这是我们两人之间的事情,我自有分寸。”

    大门“吱”地一声被推开,地精王只好无奈地看着那个高挑的身影优雅地步上盘旋的楼梯,仿如被吞没般消失在地宫穹顶明亮的出口。

    撒旦叶,也就是改名后的沙卡利曼耶尔,他们一族最终宣誓效忠的魔王……

    地精王合上双眼,仿佛又看见他犹如杀神般的样子,这样的男人,为爱执着为爱而疯狂更会为爱所伤。

    思绪游弋间地精王忽然后悔把爱慕之意送给副君的特使,为了天使自身的安全,更为了沙卡利曼耶尔如今还算平静的生活。

    无尽的寻找也许不是坏事,有些人也许永远找不到会更好——他的出现,很可能会毁掉另一个人本已拥有的一切。

    地精王靠坐在轮椅上,回想着刚才的天使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得到了那个戒指,又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与他同行,一切都是巧合吗?

    他希望那个天使能够听从他的劝告赶快离开魔界,离开沙卡利曼耶尔。

    永不相见。

    可他不知道,冥冥之中,在某个不被察觉的瞬间,命运之轮早已转动……

    路西菲尔回到地面上时,正看到矮小的地精们去掉头盔,或坐或站,二三聚集,都饶有兴趣地听着撒旦叶讲在索多玛的见闻。撒旦叶的身躯在地精中间更显高大,被地精们这样簇拥着,画面并不和谐。

    奥微并没加入他们,他一个人坐在不远处的大石头上,微微仰着头,望着快要落下的太阳出神。

    “任务完成了?”看到路西菲尔从地宫里出来,撒旦叶从地精们的包围中脱身。

    路西菲尔看撒旦叶的眼神变得复杂,不过这些都被面具弱化了,他略为迟疑地点头:“完成了。”

    “我们一时半会儿也回不去,地精这里虽然小了点,不过很舒服,不如今天就住在这儿,也用不着着急赶路了。”撒旦叶感觉他的语气有些奇怪,关切地说。

    “你的提议不错,不过我不想在这儿久留。”路西菲尔对撒旦叶情人式的关心很不适应,更对他的真实身份非常在意,语气不免有些冷淡。

    地精们一听到天使提出要走,都垂下耳朵,流露出失落的表情。他们当然不想挽留路西菲尔,只是舍不得他们的摩洛罢了。

    “摩洛,你好不容易才回来,就留下吧。而且你还没见过我们的王呢?”一个地精拽着魔族的衣角,用瓮声瓮气的声音道:“如果这位天使大人执意要走,就由我们护送好了,我们一定把他安全送出嗜血森林。”其他地精听了,纷纷点头。

    魔族与地精王一旦见面,地精王一定会把他们谈话的内容告诉他。路西菲尔不想魔族知道他们的对话,就对撒旦叶道:“我们有过约定,这一路的行程由我来决定,如果你想留下叙旧,不妨改日吧。”

    “听你的,契约为重嘛。”撒旦叶回答得非常爽快,说着对一边的奥微做了个手势。堕天使从石头上站起身,然后一路小跑来到他们身边。

    “知道莫斯提玛的自由赌船吗?”撒旦叶问路西菲尔。

    路西菲尔想起刚才地精王还向他建议过乘赌船离开,便轻描淡写地说:“听说过。”

    撒旦叶看了看天色道:“首个日落之后,赌船将在距这里二百公里外的潘多拉城载客,你想不想去试一试?”

    路西菲尔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权衡了利弊才说:“我倒是想去看看。”

    撒旦叶笑道:“赌船也算是个观光的好地方。它从索多玛的郊外起航,经由撒旦叶统辖下的第四、五层地域,再到别西卜统辖下的第六、七层的巴比伦外郊再原路返航,上船的地点有多个,但终点只有索多玛城和巴比伦城。由于横跨两个魔王的领地,所以乘客只能选择在同一个魔王的领地里上下。我们既然身在第五层,那么就不能在巴比伦城下船。虽然这样回索多玛用的时间会久些,也不能中途改去别西卜的领地,但赌船上设施豪华,既可以少在嗜血森林中走一段,还可玩乐一下。”

    路西菲尔道:“这个提议确实不错。”

    撒旦叶介绍赌船时,堕天使就全神贯注地听着。当他得知赌船可以缩短在嗜血森林中的路程时更是暗暗高兴,在森林里他总是感到不舒服,如果再遇到幻影,他又要出丑了。

    三人说走就走,魔族拒绝了地精的挽留,带上路西菲尔和奥微,骑上地精王赠与他们的马匹,告别地精们,向潘多拉城奔去。

    ☆、自由赌船

    他们终于在日落前赶到了潘多拉。

    潘多拉城仍然在撒旦叶的领域内,这从结界散发的魔气从未改变就可知道个大概。

    魔族的神情依旧萎靡懒散,还没完全从狂欢与彻夜的交合中清醒过来。

    刚到小镇的城门边,就有一队魔兵上前检查,与加德拉一样,魔兵们在请示过领主后就放他们进去了。

    来到城中的广场上,就看见远处极高处有一艘庞大的飞船自空中徐徐驶来。它共有四层,顶层树立着一个巨大的桅杆,挂着主帆,同时每层还有数目不等的侧帆,一起在风中鼓荡着。由于第二个太阳也要落山了,在暗紫红色的天空衬托下已经能清晰地看清它由鬼魅般的莹蓝火焰勾勒的轮廓。

    “这就是赌船了,还好赶得及。”撒旦叶指了指空中的庞然大物道。

    然而赌船并没有在潘多拉降落,甚至没有减速的意思,就要通过潘多拉城的上空。

    就在路西菲尔疑虑着要不要直接飞上船时,两艘小船自赌船腹部出现,降落在广场上。

    三人走向其中一艘小船。

    小船上站着一高一矮两个魔族,都穿着纯银色的制服,戴着纯金色的礼帽,就连制服上的赌场标志牌也是翡翠所刻。光看他们二人的装扮,就知道这赌船是个烧钱的地方。

    “欢迎光临自由赌船,祝你们好运。”小个的那个仔细打量了一下三人的衣着,立刻露出职业微笑,甜腻腻地道:“自由赌船横穿两个魔域,设施齐备,环境幽雅。赌船上的最小赌注是三银币,最高不限,各位如果想去三楼的豪华赌场,最小赌注是五金币。”

    听着天文数字,奥微不自觉地长大了嘴巴。他的金钱观念一直建立在银币基础上,一个金币可以兑换十枚银币,一枚银币可以兑换十枚铜币,他自己也被那该死的魔族贱卖一百个金币,这赌船的最小赌注就三个银币了。就在奥微内心焦虑的时候,路西菲尔和撒旦叶已经上了小船,他也只好跟着。

    在潘多拉城停留了不多时,小船上就已经聚集了五十几个客人,还有几个表示要去豪华赌厅。路西菲尔正想问撒旦叶这么一个毗邻嗜血森林的小城怎么会有这么多有钱人时,他身边的两个魔族却说开了。

    “最近生意怎么样?”一个形容憔悴的魔族问,他的嗓音有些沙哑,不怎么好听。

    “哈哈,还不错。”另一个眉飞色舞地道:“只是上次和你提到的试验果然失败了。”说着他又换上了叹惋的表情:“嗜血森林的树木不能离开森林独活,即使移植了也失去了那方面的作用,可惜啊。”

    “呵呵,早就提醒你了。”头一个魔族道:“为了取得树木,我死伤了不少手下呢。”

    “是啊,看来只能继续做提取的生意了,利润越来越低。”

    “把品种再细化下嘛,天界喜欢温和的,亚巴顿那边喜欢见效奇快的,索多玛一直偏好持久性强的,差别化经营……”

    路西菲尔终于知道他们是做什么的了,也难怪,这里的人如果不是因为多金,赌船又怎么会专门在这个小城接客呢。

    三人一路听着魔族们的交谈,时间过得飞快。等小船起飞追上主船,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

    把骑兽留在最下层,赌客们就都带着期待的表情随侍者们上楼了。

    路西菲尔找到兑换筹码的地方,从口袋里拿出14个蓝宝石,递给矮个的魔族道:“豪华赌场。我和这个堕天使。”

    “怎么就你们两个?”撒旦叶不无惊诧地问:“路西法,不要偏心啊,我怎么办?”

    路西菲尔看也没看他,故意激道:“为了戒指,你什么价码都能接受,有这么雄厚的实力,还用我帮你付钱吗?或者,你就你留在二楼也不错。”

    “啧,要不是为了戒指,我才不会做这赔本的买卖。”撒旦叶调侃,说完自掏腰包兑了三万五千金币的筹码。

    遇到了豪赌的客人,魔族对他们非常客气,自由赌船上的规矩就是赌博高于一切,没有种族和领地以及力量强弱的区别,在这里筹码说话才算数。

    魔族简单地检查了一下宝石,就将它们放入身后的盒子里,随后又从另外一只箱子里拿出三个方形的小匣子分好筹码递给他们。

    豪华赌场设在赌船的最上层,装修自然极尽奢华。由于赌注很高,这一层的人并不很多。中下两层的赌注适中,自然热闹非凡,各个种族的魔族都能看到,天使和堕天使竟然也不在少数。

    顶层赌场偌大的中庭两侧分布着八个超大的套房,每个中央都设有一个赌台,中庭再向里延伸是一排房间,专供豪华赌场的客人休息。性感的魔女简单介绍了下一下,便征求他们的意见。

    “我们玩哪种?”撒旦叶问。

    “你玩哪种?”路西菲尔反问。

    “和你一样的。”

    路西菲尔环视了下各个房间,对魔女说:“找个人少的吧。”

    女侍将他们和另外三个魔族领到其中一个套房里,那里目前只有三个赌客。

    女侍分给每人一把房间的钥匙,又为他们指引了座位,便微笑着退出房间。

    奥微打开小匣子,望着里面已经码放得整整齐齐花花绿绿的筹码不禁有些发呆,三万五千金币即使在高消费的天界大城市也是一笔不小的钱,不知能买多少东西,而现在变成筹码只有那么一小堆。他想了想,艰难地对路西菲尔道:“天使大人,我还是不要赌了,我不会,也从没赌过。”

    路西菲尔还没做表示,坐在他对面的撒旦叶却不怀好意地笑道:“既然来了就玩玩好了。不会不要紧,既然路西法大人愿意请,你就尽管输,把他回天界的路费都输光我才要感谢你呢。”

    “赌局还没开始,别把自己估计得太乐观,输光的是谁还不一定呢。”路西菲尔针锋相对地说完,才想起来问主持人:“这个房间是玩什么的?”

    奥微也不好意思地看着主持人问:“什么规则?能说得详细点吗?”

    同桌另外三个先到的魔族露出嘲弄的笑意,好似有必胜把握般地对主持人说:“给他们说得详细点,让他输得明明白白。”

    主持人按部就班地说:“赌法是福尔豪斯,扑克。两张暗排,五张公用明牌,七张牌中的五张谁的组合大谁就是赢家。下注分五轮,每轮都可跟注和加注,小盲注5金币,大盲注10金币,最高加注额没有限制。”

    奥微听得云里雾里,路西菲尔看他完全没听懂,安慰道:“玩几次就会了。”又对侍者说:“四小时一到请提醒我,我只是来玩玩,可不想把时间都搭在这把椅子上。”

    “呵,到这儿来的都是赌徒,到时候你为了挽回损失说不定别人拉你还拉不动。”一边的红发魔族突然插话,他的眼下有一抹青色,精神倒还不错,不知道坐了多久了。

    路西菲尔不理会他,示意侍者发牌。

    侍者按顺序给六位客人发牌,由奥微开始下小盲注,牌局开始。

    路西菲尔底牌是黑桃2和红桃8,他将底牌扣下,这时明牌上已经有1张红桃j,他的右手习惯性地想摆弄珠串,这时才想起那串珠子并没带着。他略为愕然地顿了顿,索性抚摸起地精王的戒指来。

    撒旦叶的注意力集中在他的小动作上,轮到他争牌时,便随手加注了两个筹码。他身边的红发魔族小心翼翼,经过慎重考虑后才决定跟注。

    轮到奥微争牌,他一脸茫然,马上盖牌退出了这一局。

    进行到最后一轮时只剩下撒旦叶和红发魔族,路西菲尔在第二轮争牌时就退出了。

    摊牌的时刻到了,红发魔族胸有成竹,果然他凑成了三个j和两个9,大过了撒旦叶的一对k,赢了奖池内的全部筹码。

    红发魔族非常满意,他高兴地搓着手,吩咐发牌官赶快进入下一局。

    路西菲尔看着撒旦叶有意挖苦:“冲动是玩牌的大敌,我还以为你是玩牌的老手,原来也不过如此。”

    撒旦叶靠在椅子上,嘴角噙着一抹邪恶的笑:“我分神了。要我看,你坐在对面我是很难赢的了。”

    “不要把责任都推在别人身上,”路西菲尔冷淡地道:“如果觉得这样会分心,不如你去换个房间玩好了。”

    撒旦叶哑然,他本来想趁机暧昧一下,没想到反被将了一军。他洒脱一笑,眼神中的热情依然不减:“想甩了我可没那么容易。”

    接过第二局的底牌,路西菲尔象征性地看了一眼就把它扣了下去。他的心思也没在牌上,他并没有忘了神交给他的任务,也就是他这次魔界之行的最终目的。

    “封印他!封印他……”神的话在他的耳边徘徊不去。

    “路西法,我爱你,我爱你……”可瞬间神的话又被撒旦叶诚挚的表白所代替。

    然而爱慕与追求绝不是他生命中的必需品和稀缺的东西——路西菲尔摸起一把筹码丢到奖池里,绝美的脸上浮现出残忍的漠然——爱慕于他就像可以随意挥霍的筹码,想换多少就换多少。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怎么评论这么少~~呜呜,大大们手指勤奋些,给我些动力吧~~

    ☆、打赌

    转眼间四个小时过去了,三人中撒旦叶赢得本场最多的筹码。奥微很少跟注,所以损失得并不多,路西菲尔输了筹码的三分之一,算是比较惨重的。

    这时主持人告知路西菲尔四小时已到,路西菲尔果断地罢手休息了。

    路西菲尔走到赌船的甲板上透气,这里几乎没有遮挡,可以看见繁星。

    主帆自甲板上拔然而起,它被风涨的满满的,是这艘飞船目前前进的主要动力。

    甲板的中央安排着两列专供休息的沙发,中央是一片栽种的植物。两侧的铁艺栏杆边矗立着几个高大的方形装饰拱柱,拱柱的侧壁上镶嵌着美轮美奂的壁灯,房间里的赌徒们兴致都正高,这时甲板上非常空旷,然而美中不足的是楼下赌博的喧闹声还是能传上来。

    甲板的右侧有一个通往中下层的楼梯,不过和中庭的楼梯一样都有穿着考究的魔族侍者把守着。

    路西菲尔站在石柱边的壁灯下,一片柔柔的灯光笼罩着他,他的身形虚幻得好像一个朦胧的影子。

    身后有脚步声响起,毫不意外地,撒旦叶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路西菲尔看到他淡淡地一笑,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笑意是为了什么。

    “我休息我的,你跟来做什么?”路西菲尔问。

    “能在赌桌前按时休息的还真是奇葩。”撒旦叶说:“赢了的总想乘着好运赢得再多,输了的只想抓紧每一分钟搬回败局,你玩的是哪样?”

    “只是玩玩,我不想把自己弄得和那帮赌徒一般邋遢罢了。”

    拿掉兜帽,撒旦叶任黑发被风吹得隐没在夜色里。他幽幽地问:“你好像对赌博没有兴趣,只是为了搭个便车?”

    “谁说的?”路西菲尔也摘掉兜帽,吹着夜风,淡淡地说:“我很有兴趣,只是……”路西菲尔故意停了停,只为吊他胃口。

    “只是什么?”撒旦叶果然上钩,追问。

    路西菲尔不着痕迹地向撒旦叶凑了凑,一字一顿地说:“还,不,够,刺,激。”

    撒旦叶完全没想到路西法会这样说,在这样的夜幕下,完成任务在魔界逗留的天使和他……撒旦叶心神一阵激荡,把唇凑到他耳边,呼吸都有点飘忽不定:“你想怎么刺激地度过这个晚上,我都奉陪到底。”

    路西菲尔就知道魔族一定对自己的提议很感兴趣,不禁得意地笑了。

    撒旦叶的目光深沉起来,除了探究,更含着蠢蠢欲动的期待。

    “请你别曲解了我的意思。”目的已经达到,路西菲尔收起笑意,严肃地解释道:“既然这条船上什么都是赌博说了算,那么我想和你赌点别的。”

    “赌点什么?刺激一点的嘛,血腥的就不太好了,比如说……来点色情的?”撒旦叶满含期待,一只胳膊就要搭到路西菲尔的肩膀上,被路西菲尔不着痕迹地躲开了。

    路西菲尔怕魔族再往歪里想,及时打断他:“赌你心里的秘密。”

    撒旦叶故作夸张地叫道:“看不出来,你竟有窥探别人隐私的爱好?!”

    “这不重要,”路西菲尔道:“重要的是你敢不敢?”

    撒旦叶没有盲目地答应,想了片刻,先问:“怎么个赌法”

    “谁最后赢得那赌台上的全部筹码就算谁赢,如果谁也不能赢得全部筹码,在我们到达索多玛城时,谁获得的筹码多,谁就赢。赢者可以问三个问题,输了的人要如实回答。”

    “很好。”撒旦叶扬起眉毛,挑衅地说:“不过,还,不,够,刺,激。”

    这次换路西菲尔扬起头问:“你还想怎么样?”

    眸子在夜色里隐隐发光,撒旦叶轻描淡写地说:“如果你输了,陪我在索多玛多住一个月,如果你赢了,我愿意满足你的好奇心,回答你任何问题。”

    “不行,我有任务在身。”路西菲尔几乎想也没想就回绝了。

    “好吧,那我再让步一点,再加上一个吻吧。”

    “只赌秘密。”路西菲尔才不会冲动到上他的圈套,轻哼一声:“谁输谁赢,谁吻谁不是一样的?”

    “那么如果我赢了让我吻你,你赢了可以多问我一个问题,这样总行了吧?”撒旦叶让步了。

    “不行,三个秘密已经足够了。”路西菲尔坚持,在他这里,谁都没有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第8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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