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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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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l]一家小酒馆 作者:闲时听音乐

    第3节

    话还未说完,耳边就响起根本压抑不住的笑声,等对面之人抬起头,李之秀,从眼里映到心里是心爱之人的笑靥如花。

    双手覆上李之秀的双颊,青落正色道:“人生在世,快意恩仇,不要被条条框框缚住了手脚,我亦跟你说过无数遍,我们要的是逍遥于世,而不是逃避于世。”

    正经起来的青落,义正词严的样子,甚是有魅力。还靠这么近,李之秀心内一颤,“扑通、扑通”跳将起来,白净的脸上泛起红霞。

    “便依你罢!”这回,轮到李之秀娇/媚羞涩的低下头去。

    简直不可思议,青落眼都要看直了,这样含羞带怯的李之秀,除了某些个特殊的情境中,几乎不可见。李之秀,平日里,温柔大方有余,小女儿姿态少,这也是她的性子。

    “看什么看?我们快回家去罢!”抬抬眼帘,见那人又犯傻,直勾/勾盯着自己,李之秀的脸变得更热,连忙拽对方的袖口,赶紧转移视线。

    “嘿嘿,好嘞!我们快回去!”不等第二句,青落轻笑出声,拖着李之秀,奔走起来,往家的方向……

    上门邀请,如此周到有礼的文忆,让二人愈发欢喜:“阿忆妹子心思细腻,热情大方,值得深交。”

    二人没有犹豫,应了文忆的邀。临走,还非得给文忆包了个红包,说是家乡习俗,除夕夜,用来压岁。若是不同意,便要坏了新年的运道。文忆不得已收了红包,笑着辞别二人,回家去……

    把手里的大包衣物,置于厅中拐角处凳子上,文忆想给文成一个惊喜。这是她瞒着文成特地为她订做的新衣,用的是平时文成给她的“小用钱”。攒到现在,分文未动过,总算派上了用场,想象文成惊喜的模样,心中阵阵喜悦。

    她轻轻走进卧房,怕吵醒还在睡觉的文成。卧室内光线不好,此时,天差不多已全黑了下来。文忆轻手轻脚沿着方桌,摸到油灯,点上。

    回头……心中一凉,空荡荡的床,人,毫无踪影。文成大病初愈,还有复发的风险、见不到人,文忆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心急如焚,家前屋后的找了起来。

    边找边喊:“阿成……阿成……文成……”声音越来越大,可寻遍整个院子,仍没有踪迹,更是心慌意乱,疾步往大门口跑去……

    谁知,刚出小院门口,迎头碰上一个慢慢踱着步,往里走的人,文忆定睛一看,不是文成那个冤家,又会是哪个?

    “你去哪里了?我以为……”文忆一把抱住文成的胳膊,她的眼渐渐湿润,天色已黑,文成看不清,然而,她听出了文忆声音中的颤抖。

    文忆正真害怕的是文成出去后,因病复发,倒在寒冬中某个无人知的黑暗角落。经了先前那场生死攸关,她恐惧文成的离去,害怕她丢下自己一个人……此时,见人安然无恙的回来,脑中紧绷的弦松了下来,一时情绪无法控制……

    文成大吃一惊,不知发生了什么,赶紧拽着死死扯着自己衣袖的文忆往回走,领她坐好。烛光下,镇定下来的文忆,眼泪却一粒一粒止不住掉落。

    文成的心一揪,安抚文忆,拿出手帕轻拭:“阿忆,是我不好,不该让你担心。”还能有什么原因,眼中满溢的是对自己的担忧。

    “你死里逃生了一回,还往外跑,真不要命了?”文忆从未这么大声的吼过文成,一把将文成递过来的帕子拂开。

    “死里逃生?”文成完全是一头雾水,神情迷茫,睡觉中(?)的迷迷糊糊、半醒半睡、头昏脑涨,她有点感觉,但实未察觉到自己是在生死之间徘徊。

    怪都没法怪,面对一无所知的文成,文忆一肚子火无处发,只好生生咽下。没办法,只好将事情经过简单描述了一遍。

    寥寥几句,文成却从中听到了文忆的担惊受怕、倾尽全力。即便只字不提,仅仅知晓此事,文成就会明白文忆是经历了一场怎样的煎熬。原因同样简单,换做她自己——文成,亦然。

    文成走到文忆面前,轻轻搂抱,让她的头倚靠自己的腹部,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文忆的头发,安抚她激动的情绪,寂静无声。

    仿佛回到了梦乡,让人安稳的地方,干净的气息,在文成的怀中,文忆渐渐平静了下来。不过,仍有不甘,气她让自己这么担心,就用力推了她一下,意思是让她闪开。

    可是,文成身子本就虚弱,这才刚有点起色,哪禁得住这般推攘,也没个东西扶下,步伐不稳,一个趔趄,眼看就要往后倒去。好在文忆反应快,几乎是迅电流光之间,一把抓住文成的衣襟,往前一拉。

    两人距离太近了,近到根本来不及闪躲,尽管用力偏过头,文成的唇还是轻飘飘的擦过文忆的脸颊,像一场春风,拂过湖面,撩起阵阵涟漪。

    “咳咳……”文成松开紧搂文忆的手,后退一步站稳。目光没有焦点,东张西望,心思起了些混乱:纯属意外之举,再说,我们都是女子,紧张作甚?

    文成强稳心神,手指一竖,摇摇,神神叨叨:“阿忆,你猜,我刚刚出去干嘛了?”……

    ☆、第十三章 发现

    与以往很多次的不经意亲密接触不同,这一回,文忆柔柔软软的心宛若受了惊吓,跳动如雷,火烧云似的的脸滚烫起来,手不安的扭动。

    “我……”文忆鼓起勇气,一颗心不自觉的沦陷,让她有些慌乱,她不想掩饰,两片薄唇轻启,抬眸,瞳孔幽深,似乎想说些什么……

    “当当当当……你看……”文成沉浸在自己的小得意中,没听见文忆开口,变戏法般从怀里掏出个物件,靠近烛光,熠熠生辉。只见,文成指间捏着一支茉莉银钗,花纹精美,朵朵茉莉缠绕,点缀着几粒小珍珠,小巧可爱。

    “这是我专门挑选的花色,请镇上最好的首饰师傅打的,刚刚我就是去取这个小玩意了。”文成总觉得茉莉很配文忆,晃晃手中的银钗,真像个讨要夸奖的孩子。

    讲到这,突然醒悟一般:“照你所说,我昏睡一天一夜,今日已到了除夕。怪不得,刚才首饰店里没见着人,找去老板家里,才取了回来。”

    “谢谢你,成姐姐!”此刻,文忆的心像一汪春水,诉说着感动,眼波流转。

    装作有些生气,文成弯起食指,轻轻点了一下文忆的头:“干嘛说这么见外的话,你是我最心爱的妹妹,对你好是应该的。”看文忆感动成这样,笑得一脸欣慰。

    “只是妹妹么?”声音低不可闻,望着文成的目光慢慢黯淡下来。文忆知道是自己多想:只是妹妹罢了,你还奢望什么?

    “你说什么?”文成好像听见了文忆嘀咕,可惜不大清楚。

    文忆默默喟叹,但脸上重新挤出笑容:“没什么?我也有个惊喜给你!”压抑心底的酸楚,强忍住不掉下泪来,万不能因为自己,破坏这美好的新年气氛。

    笑得神神秘秘,文成有些好奇的看着小跑出去,又抱了个包袱进来的文忆,拧着眉头,猜测着里面的东西。

    突然,灵机一动,没等文忆开口,文成便叫出来:“新衣服?!”好吧,这样式,实在明显。文忆有些泄气,完全没有惊喜了。

    文成也察觉自己嘴快了些,闲话少叙,马上接过包袱,打开来:一套男装、一套女装,上装、下衣都有。这意思是:一人一套新衣过新年?!这孩子,想得还挺周到。

    文成对着文忆点点头,喜笑颜开:别说衣服了,就是送条手帕,都叫她欢喜。送什么不要紧,在乎的是心意。文忆惦记着自己,正如自己关心她一样。

    文成坐在凳子上,抽过男装,展开,摆弄来摆弄去,这样式、这花纹、这颜色,越看越好看,跃跃欲试。却被文忆虚按住手,文忆弯腰,指指包袱,再指指文成手里这件衣服,笑而不语。

    茉莉清香包围了文成,脑袋有些迷糊,傻呆的望着面前的文忆,突发奇思妙想,发现一个可能:还是说,女装是我的?男装是你的?她光想着不算,问出了声来。

    “呵呵!”文忆不由得好笑,嘴角摆出好看的弧度,摆摆手:“两件都是你的,都试试吧。”她才没有这种奇怪想法,不过,稍稍一琢磨,好像还挺有意思……

    “啊?”还得穿女装,并且单单她一个人换来换去的,文忆在一旁“观赏”,想想,真是别扭。

    委委屈屈,她并非多喜欢着男装,厌恶女装,只是习惯,不是难以改变的又如何能成为习惯,可望着文忆毋庸置疑的表情……

    好一番折腾,待文成试过两件衣服,文忆顺手便将些许小小的不合适改改,油灯轻燃,火光摇曳,文成坐在她对面望着,双手撑着下巴,一言不发:阿忆真是心灵手巧。再想想自己的手艺,有些赧颜……

    一夜无话……

    “砰!”随着一声爆竹声,整个清晨,如击浪轰雷般,“噼里啪啦”起来,当地有风俗,新年开门放三声炮仗,以驱赶疾疫鬼邪。

    文忆、文成也是早早就起了身,吃了块黍糕,寓意“年年高”,互道一声“新禧纳福”,陈设案几,挂祖宗神像,燃香点蜡,祈新岁之安。

    跪着仰望双亲的牌位,再看看身边的文忆,文成内心是抑制不住的感慨:爹娘,孩儿终于不再一个人孤孤单单,你们泉下有知,放心罢……

    日头近午时,青落、李之秀手里各拎了份贺仪,登门贺节,文成远远将二人迎进门。

    关于此事,文艺昨夜已对她做过交代,包括二人认文忆为妹妹之事。乍一听,文成胸中泛起一股涩涩感觉,像心爱之物被抢走一般。好在文忆看似随口丢下一句:你跟她们不一样。让她心中好过不少。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从力所能及做起。文忆、文成忙活了一上午,精心准备,十分讲究的布了一桌好菜。

    家里毕竟开了个小酒馆,菜自是有些特色:镂花会果为茶,什锦火锅供馔,汤点、酒肴、果品,杂以家肴市点,满满当当摆了一大桌,可谓三牲五鼎,琳琅满桌。

    咬一口江米糕,香甜软糯,嚼一下葱醋鸡,质嫩爽口,实在是让青落爱不释口,就连李之秀也是啧啧称赞:“这些菜,谁做的?色香俱全、料正味浓。几乎赶得上京城白鹤楼的手艺。”赞美之意溢于言表,夸大肯定是有,好吃也是真真的。

    得到二人认可,文成、文忆长长舒了口气。白鹤楼,她们不晓得,可李之秀、青落满足的神情,她们是看在眼里,乐在心里。

    夹了一块滑嫩的乳酿鱼放入李之秀碗里,扫了一眼文成,青落在示意:问你们话呢!

    这二人感情真是好啊,文成心中感慨,见了青落眼神,嘴上不忘答话:“呵呵,手艺不精,叫二位见笑了。”坦然拱拱手。

    出乎意料,李之秀、青落相视一眼,想得到印证般,齐齐望向文忆:真没想到,文成竟有此番手上功夫?!

    文成从小就在酒楼里玩,耳濡目染。论做菜,文爹也是个中好手,偶尔兴起,会带她去后厨观摩,露上几手。

    见得多了,亦是兴趣所致,不时练上几回,渐渐算得了点精髓,一手菜烧的有模有样。可自打出走后,文成再没为外人烧过一道菜,更别说她的小酒馆。今日,算破了戒,既是自己的救命恩人,理所当然。

    文忆点点头肯定,喜气洋洋,比夸赞自己还要高兴……

    用完午膳,文成邀李之秀、青落厅中小坐,奉上香茗。厨房中,忙忙碌碌的两人收拾着饭后残局。一顿饭的功夫,已快过午时,文成得了人夸奖,明媚如春光的笑意蔓延唇边。

    “我去问问她们喜欢哪种点心,好准备些配茶,等会儿弄完,我们一起去聊聊天。”打发时光,三五好友围坐闲聊,怕是再好不过。得了文忆的首肯,文成兴冲冲跑去询问李之秀、青落二人喜好,好着手准备。

    走到中厅门口,只听一声呢喃,文成不由放慢了脚步,怕打扰二人的窃窃私语,欲退后,往回走。

    “夫人,你怎的总是如此不知情趣?”嗔怪的语气。这称呼,文成有印象,细细忆上一回,当初以为是耳误。但这次,真真切切从门里传来,决计不是失误,暧昧其辞,让文成疑窦丛生。

    文成踱着小步,倚靠门边,想探个究竟,可偷听别人说话的羞耻感让她左右为难,唯恐被人发现,听墙根的事儿,第一次。

    “落儿,在别人家中,休得胡闹。”听起来,李之秀有些恼了。这时,一阵风吹过,两片相合的门帘轻轻错开,门框边侧着身的文成趁机往里瞄了一眼。

    不瞄还好,一看不得了:好好的凳子不坐,青落一屁股坐在李之秀的腿上,搂住她的脖子,身子随胳膊摇晃,这是,在撒娇?

    李之秀无可奈何的表明立场、告知身处之地,却如一阵风刮过青落耳旁,无影无踪。只见她依旧我行我素,唇轻轻贴在李之秀的耳边,似在低语些什么。不多时,李之秀的脸似乎泛起了红霞。

    那姿势,文成光看着,便有些脸红心跳。此地不宜久留,再呆下去,搞不好真要洗眼睛。非礼勿听,非礼勿视,非礼勿言,此时此景,文成自认一条也做不到,只有早早退避,尽量守点礼。

    蹑手蹑脚,往回走,甫一离开中厅范围,文成拔腿就跑,风风火火到了厨房,可能因为跑太急,气喘吁吁。

    一脸惊魂未定,活像见了鬼。文忆放下手中活,等文成急不可耐的捉起她的手,她知道,肯定是什么不得了的发现,让文成惊慌失措成这样。

    欲言又止,文成终是憋不住:“阿忆,你知道,你秀姐姐和青落姐姐的关系吗?”歪过头,探寻的目光。

    “不知道!”呵呵,青落姐姐总是不拘小节,看来不光是自己,便是文成都发觉了。文忆觉着好笑,又不好戳破窗户纸、敞开来说。再者,她想看看文成对此事的反应。摇摇头,装作对文成所说,一无所知。

    “她们就是,就是……那种关系。”文成不知如何形容,刚刚的冲击太大,她怕文忆一下子接受不了。可是不想对文忆作隐瞒,只好手忙脚乱的比划。

    拇指、食指环成两个圈套在一起,是怎么个意思,文忆真是看不懂。但她对文成想表达的明明白白,不再跟她绕圈圈:“你是说情人关系?!”

    对对对,文成小鸡啄米一般点头,长叹一口气,总算说出来了,目不转睛,盯着看文忆反应……

    “何必大惊小怪?”文忆看上去,一副理所当然,心却在剧烈跳动……

    ☆、第十四章 言多

    云淡风轻的,文忆将碗碟摞放整齐,打了盆清水,洗手。那表情、动作、语气,毫无一丝芥蒂,仿佛什么都不曾落入耳中。

    “啊?”文成呆呆望着她,下巴都快掉下来,比见到李之秀、青落二人的“互动”还惊奇:淡定如斯?

    “阿忆,你可能搞错了,我说的是她们……”大概文忆是没听清、没弄明白,文成一甩头,认真说明,真不懂她为何执意要解释给文忆听。

    “成姐姐,无需多言,你说的,我知道。”文忆伸手制止,顺便抽过一块干布,将清洗过的手,一根一根,细致地擦干。

    十指整日沾“阳春水”,怎的还如此细长柔嫩如青葱?对着文忆好看的侧颜、白嫩的手,文成一晃神。好在,很快又反应过来:“可是……她二人……都是……”语不成句,断断续续。

    “女子?”文忆回过头,说出文成心中所思所想,不等文成回话,接着道,毫无波澜:“此事有何稀奇?倒是某些人的少见多怪很稀奇。”嘴上轻松,内心纠结,几乎快拧成一股麻绳,她有意淡化文成的过激态度。

    “我,少见多怪?”文成食指轻点自己的鼻尖,檀口微张,不可置信,实在匪夷所思。

    “好,那我问你。”文忆根本不给她反驳的机会:“两个人相爱有错吗?”

    “这得分情况,要是罗敷有夫、使君有妇,就难说。”文成思维不慢,一脸较真。

    明知道自己并非此意,面对文成的插科打诨,文忆不作理会:“秀姐姐、青落姐姐相互倾心,于任何人无影响,只因身为女子,便要万劫不复,受人诟病?”于其心有戚戚焉,不经意的,话里带了点点尖锐。

    那双清澈的瞳孔,忧伤中夹杂些微倔强,让文成暗暗心惊:不是在说李之秀、青落二人吗?阿忆的情绪怎会如此激动?

    莫名其妙,但很快,文成替她找好了理由:应该是阿忆太过善良,见不得姐姐们的感情被世俗误解,替她们抱不平。

    潸然欲泣的一双眼,叫文成再也不忍多说什么,走近,捧起文忆的脸。直直望向那双深邃的眸子,像要把人的魂魄吸进去一样。

    轻抚,那么温柔,温柔到文忆的心扉打开,忍不住酸楚,一滴泪滑落……

    认真的,对着眼前人,文成一字一顿:“阿忆,你说的对,既是相爱,无关性别。”拇指轻柔揩去一颗颗滚烫的泪珠。

    周遭的一切仿佛都不存在,心里眼里,仅仅容下这个让人心疼的小人儿。文成沉浸在执手相对的二人世界中,只要见了文忆有泪落下,便伸手去擦干,不言不语。

    心,如同被人紧紧揪住。“若是如斯佳人,谁还管那是男是女。”思想不受控制,文成根本不清楚脑中盘旋的是什么,只能跟着文忆的泪,一滴一滴,打着心跳的节拍。

    睫毛轻颤,泪珠沾染,划过眼睑,挂在唇角,似在等着有情人吻干。心中一颤,文成魔怔了一般,缓缓低下头,一寸一寸压缩两人之间的空气。近在咫尺,一颗心更加按耐不住,跳的欢。

    文忆看着越来越靠近的脸,脑袋一时没转过弯,有些惊异,有些呆住。待一回神儿,心心念念的脸庞却迅速抽离,松开的还有文成刚刚轻抚她脸颊的那双手。文忆不清楚这一切,疑惑着到底发生了什么。

    转过身,文成心惊胆战:“文成,你这是要做什么?”要不是文忆突然呆愣、诧异的目光,如一道惊雷般让她惊醒,她无法保证自己不会犯错。

    紧握双拳,指甲深深嵌入手心,肉痛的感觉让文成清醒。要不是顾忌文忆还在场,真想给自己来个耳光:“怎会有如此龌龊的想法?她是你的妹妹,全然信任你的人。”

    文成不断责备自己:“倘若真那么做了,你与那些趁人之危的下作之人又有何区别?”

    此事总归是一时意乱情迷,面对文忆,文成羞愧万分,不想被对方察觉自己旖旎心思。一时间,气氛僵住。

    文忆全不知文成的心思,还在为刚才的亲近又远离感觉失落:终究只是短暂的温暖……

    正愁着,门外传来一声叫唤:“你们洗好了没?”原来是青落,见这二人久久不露面,自己与阿秀呆在别人家里,也没个主人作陪,于是过来看看情况。

    文成连忙应声:“咳咳,好了,马上过来。”咳两声,装作若无其事,叫上文忆:“我们去罢,不能失了礼数。”

    四人围坐一堆,商量着找个娱戏消消遣,也好增进彼此感情。

    “要不打马吊吧?”青落对自己提议最满意不过,四个人,还有比这更好的选择吗?

    “打马吊?”文成、文忆对青落提出的娱戏有些好奇,听都没听过。

    “这是一种新式玩法,在京城贵族中广为流传。我跟阿秀在京城带过一段时间,学了过来。”一直没什么机会玩,这下可好了。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

    青落越想越兴奋,不待众人商量出个结果,一溜烟跑掉了。

    “八成是去取那戏具了,真叫二位见笑了。”李之秀对青落的跳脱个性无可奈何,耐心的对不明所以、面面相觑的文忆、文成二人解释。

    “哈哈哈,秀姐姐,您见外了。青落姐姐,乃性情中人,叫人羡慕。”有话直说,不必掩饰;心之所向,身之所往,不受拘束。此时此刻,文忆真想做一个这样的人,可是总有千万种理由挡住自己,说不出肺腑之言。

    想到这里,不自觉地,目光流连在文成身上,看对方有要抬头的意思,赶忙抽回视线,又气自己:作下停留的勇气都没有……

    好在两家隔的不远,一盏茶的功夫不到,青落取来了压箱底的“马吊牌”。

    “叠二者三而斜其一,即是七索,这样绘贯钱与形图的,是索;而这个,则是万字……”拿出牌,好为人师的青落,一张一张,教文成、文忆认起来。

    不仅好为人师,还善为人师,教起这个来头头是道:“第一把牌,我们摊开打,边打边说下规则。”见牌拆招,才能活学活用。

    三个女人一台戏,何况这里不止,不一会儿,暖意融融的小屋内,热火朝天了起来。“三钱”、“五索”……响彻文家宁静的小院。自是一番“龙争虎斗”,输赢不要紧,要紧的是“贴纸条”。

    玩了一会儿……“哈哈哈!”文成乐不可支,一手连拍大腿,一手指着青落,笑的前仰后合。在场的,除了她自己还不知自己身份已暴露,余下三人都是暗暗摇头:淑女气质全无,毫无形象可言。

    转头望向青落,文忆、李之秀也是忍俊不禁,轻笑出声。青落脸上挂着七八条白纸,好不搞笑。往旁边扫一眼,小矮桌上放了一碗浆糊,厚厚一叠白纸。原来,她们定下规矩,谁输了,便往脸上贴纸条,惩罚不可谓不残酷。

    “要不然多没意思。”这是规矩制定者——青落甩出的理由。

    要不怎么说人生处处是陷阱,自己挖的自己进。

    这才多大会儿啊,排查一圈,李之秀脸上一条没有,经验足、牌技好,让人心服口服,没话说。

    可,为何?文忆、文成脸上也只是挂了两条而已。青落郁郁寡欢,此情此景,真想仰天大喊一声:“天道不公!”

    “不公平!”青落不服,指着文忆、文成:“快说,你俩是不是作弊了?牌这么好?”装作恶狠狠,瞪眼。

    “牌好,那是也人家自己抓的,一手烂牌,不怪自己手气差,倒怪起别人来?!”李之秀没好气的呛她一句……

    “夫人,你怎么老是帮外人?”站起身,不满的口气。都算得上熟人,环境也较为轻松,情绪一时高涨起来,一个口没遮拦,说漏嘴了。话一出口,青落赶紧捂住嘴。

    一下子,如同被施了法,万物像静止了一般。此刻,静到怕是一根针掉地上,都能听得一清二楚。青落左瞄瞄,右瞅瞅,再低下头去,单单不敢正视李之秀的眼睛。

    暗示是一回事,可这正大光明的喊出来,公之于众则是另一回事。

    偌大的屋子,没一个人说话,青落双手捂嘴,头搁在桌子上,耷拉着眼皮,像睡着了一样。文成、文忆分别保持刚才出牌、理牌的姿势,生怕自己一动,掀起“风暴”。

    李之秀一边恨铁不成钢,睥睨低头“装死”的青落,心里责怪:“言多必失……言多必失,说过多少回,偏就不听。”一边思忖,如何应对。

    就在众人心慌慌时,终于,有人开口了……

    ☆、第十五章 佳节

    “哈哈哈,你们妇妻感情真好!”放下牌,文成起身,走到矮桌边,提起茶壶,打算给每个人添些茶水,淡而化之的语气,神情平静如水。

    “不得不佩服自己,心态稳健,沉着冷静,化解了尴尬不说。这么短时间,还想到如此贴切的称呼,如同为李之秀、青落度身定做一般,真是急智多谋呀。”文成自我感觉良好的快笑出声来。

    话音未落地,六道目光不约而同,齐刷刷扫向发声处……

    “这家伙,怎么这么淡定?”青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睁大了眼珠儿,一个劲对李之秀使眼色,往文成方向努嘴。

    “我哪里知晓?!”李之秀终于找着机会,眼刀子剜了下青落:“还不是你多嘴多舌,说话没个遮拦?!”

    两人眼神交流完,没个结果,目光双双移向文忆:“阿忆,这怎么一回事儿?”找对文成最了解的文忆准没错。

    因着文忆与她们俩是一样的心思,所以,青落、李之秀对她并未作过多掩饰,虽未正式提过,也算是相互默认。

    关于此事,文成的接受能力真有如此之强?不大惊小怪一番?莫不是受了什么刺激?若无其事,才叫人心惊,好伐?

    文忆无声的摇摇头,递给她俩一个安慰的眼神:“没事,她接受的了。”嘴角上含着优雅的笑意,瞄了眼文成:好在先前有过铺垫,不然,“鸡飞狗跳”的场面恐怕无可避免。

    如芒在背,说的就是这种情形,幸亏文成忙着加水,没注意到几人眼神间的“刀光剑影”。

    放回茶壶,一转身,人人和颜悦色,文成也在庆幸,拍拍胸口:多亏阿忆先前开导于我,如若不然,真要丢脸了……

    “时间过得好快,转眼,正月已过半了。”李之秀与青落、文忆、文成三人相约漫步元宵街头。

    自打上次“马吊事件”过后,两家是愈发来往密切。各种秘密差不多也都相互明了,突发情况,打个掩护,也都游刃有余。

    除了一个木头人,全被蒙在鼓里。说她迟钝也罢,少根筋也好,一无所知,还乐乐呵呵的跟其余几人各种欢天喜地。

    “兔子灯,好可爱啊!”一个“大男人”,对着一只粉色兔子灯指指点点,不时发出惊叹,引来路人纷纷侧目。

    青落一身的不自在,觉着站在文成旁边,太丢人,特想把她甩掉:“喂,小成子,你能收敛点么?”你还记得你是“男子”么?在家里,怎么玩都好,在外面,好歹注意点影响。

    要说文成这忘乎所以,得怪其余三人,近来时日里,常常聚在一起。她们几个,吃的、喝的,玩的、穿的、谈的,样样皆关女子爱好。

    偏偏还都带着文成一起玩,知道文成的身份,自然无拘无束,搞得文成习以为常,小女儿的行为也越来越多。

    “阿成,你喜欢这个?”文忆见文成围着这个灯半天不动,猜她心里想要,转过头来,耐心发问。

    哄骗小孩儿呢?青落眼神不善,盯着文成:“你敢说,你个“大男人”,想要这个憨态可掬、漂亮可爱、活灵活现的长耳兔子灯?那边不是还有好多其它的吗?”青落说着,手拽上兔子灯的长耳朵,看样子,是想占为己有。

    “这个,这个……”文成支支吾吾,对手指:其实很想要,但是抱在手里,确实有碍观瞻。要不?

    “阿忆,你想要的吧?”文成笑得谄媚,眼睛还抽筋似的不停的眨。

    李之秀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这俩人,哪有一点大人的样子?真像两个小娃儿争抢玩具。摇摇头,不管她们。

    “几位,请看这边!”一个突兀的声音加入进来,只见大片花灯后面钻出个中年男子,应该是摊点的老板,顺着他的手,四人看到了摊子上方高高悬挂的一个金红相间的锦鲤灯,上书两个字——“灯谜”。

    男子“呵呵”一笑,捋捋胡须:“元宵佳节打灯谜,五文钱一次机会,猜中灯上谜题,就带走。”言外之意,猜不中,就是银子白白打水漂呗。

    “倒也不贵,看来谜面不简单,若是都叫人猜中了,还赚什么钱?”文忆心如明镜。

    “二位,可有兴趣一试?”老板一边说,一边顺手将兔子灯抱回。

    “好!放马过来!”

    “试试就试试!”

    俩人答话不慢,轻蔑的瞥了对方一眼,似乎都对自己充满信心,势在必得的架势。

    “好嘞,一起十文!”老板笑意盈盈,伸出手来,一点不含糊。一个灯两个人同时猜,不管先后,得付两回钱,要不一个人先猜出来,下面一个不付钱,就太亏了。只能说做生意的,算盘都打得精。

    “记着,不会少了你的!”这财大气粗的,青落急着猜题,誓与文成较个高下,没空理会老板的叽叽咕咕。

    看着几人穿着打扮也不是缺那几文钱的人,老板也痛痛快快的应下,从花灯上取下小卷白纸,念起来:“白玉盘上盛樱桃,打一字。”

    念完,还伸出一根食指来回摆动,不经意间,还抬抬头,望向空中。

    “月!”两人异口同声,此谜题引自“小时不识月,呼作白玉盘”嘛,谁人不知?可一起答对,又怎的判输赢?青落和文忆大眼瞪小眼,谁都不服。

    “不对!”老板笑的一脸得意:要是这么简单,那不赔本赔死?呵呵,看看天,给点暗示,就是要引你们答错。

    一次不中,再来一回,青落、文成目光胶着着,生怕对方先开口,可自己短时间又想不出。一顿挤眉弄眼、抓耳挠腮,楞是没琢磨出来,一个也不开口。

    “如若我猜得不错,就是月肉旁的‘腂’字。”终于,灵光一闪,青落先有了答案

    “我倒觉得是‘谢朓楼’的‘朓’字。”文成不甘示弱。

    “嘿嘿,都不对,二十文了啊!”这老板的嘴脸有点欠揍啊,文忆细细思虑:可比单纯的卖花灯赚多了,别看就五文一次,一旦多上几次,便不是个小数目了。谜面设计的有些难,一般人一次两次休想猜中。实际上,一个花灯能卖二十文就算不错了。

    见这两人还要闹腾下去,白白便宜了别人。文忆觉着不快,尤其是这老板似笑非笑的表情,误导两人不说,还真当文成是傻子耍啊?

    轻拍文成的肩,循循善诱:“以‘月’扣‘白玉盘’,以‘女口’扣‘樱桃’,引自白居易的‘樱桃樊素口,杨柳小蛮腰’。‘口’在‘月’之上,你且说说,是个什么字?”引经据典,侃侃而来,字字玑珠……真真别有一番风采,引人眼球。

    馒头太大啃不下,掰开给你吃。答案都送到嘴边了,张嘴就来的事,再答不出,那可真要遭人笑话了。

    “娟!”文成大喜过望,冲着老板大喊:“‘婵娟’的‘娟’……”

    “这……”老板看上去有些为难,轻捋胡须:“你们二位,同时答上来,倒叫在下无法分出个先后!”

    什么?文成扭头环顾,怪不得刚刚好像还听到个杂音。原来,见着打灯谜挺有意思,几个过路人站在一旁围观。其中之一,几乎跟文成同时说出了谜底。

    “在下冒昧了!”没等文成作出反应,那人走上前来,对文成几人拱手施礼:“刚才见着姑娘才思敏捷,分析妥帖,在下顺着话,脱口而出,确是冒昧了,还望见谅!”目光灼灼,望着文忆,礼貌地向她解释道。

    这是什么个情况?文成一时没主意,不过脚在不自觉地移动,挡在了文忆面前。

    对于这个不速之客,青落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遍:明净白皙的脸、高挺的鼻梁,身着一件白色襟袄背袍,翩翩而立。看打扮,估计是个富家贵公子。

    总体来说,还过得去。只不过,大冬天的拿把折扇,是几个意思?还有这牵强附会的毛遂自荐法,是故意想跟文忆搭上话?

    苍蝇、蚊子什么的,蛮讨人厌。侧身,看看文成没出息的样儿,青落主动出场清理:“哎,这位公子,既是我们这位姑娘给你的启示,你这谜底也做不了数,麻烦你让让,让我们过去付账!”青落毫不客气的发话。

    “你竟敢这样跟我家公子说话,你知不知道……”呸,总有那么一两个跳梁小丑喜欢摆谱。青落真是懒得理这些人,不说话,直接伸手往两边拨。

    “小全,休得无礼!”那白衣公子当即喝止,好在还有个明事理的主子,见他一脸歉意,轻轻弯腰:“不好意思,请恕在下管教不严,失礼了!灯谜是这位姑娘猜出的,自然与在下无关。”话题仍是要往文忆身上扯。

    “谢谢公子!”人家拉低姿态,不好不给面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事情闹僵了,不好收场。于是,文忆绕过文成,上前,道了个万福。

    “小姐……客气……您客气了!”文忆此举,让这位白衣公子简直是受宠若惊,语不成调,话不成句。

    来小酒馆的客人说文忆美,也许是见识少;文成、青落、李之秀她们夸文忆漂亮,那是自己家人。

    倘若有个看着还算有点见识,与文忆毫无瓜葛之人的“赞美”呢?只见那人,一言不发,就这么,眼一眨不眨的盯着,连句话都说不完整。

    “别理他!”这样的失礼,未免有些孟浪。文成付好钱,抱起兔子灯,拽过文忆,对李之秀、青落点头示意,一行人,往回走去……

    “在下周元风。”发现心中的倩影要走远,白衣公子总算回过神来,对着几人的背影喊道。

    没人问你名字,真是自作多情,文成愤愤想到。

    “这么个小镇,竟有如此才貌双全的佳人,此次回乡祭祖,总算不虚此行了!”周元风“刷”的一下打开扇子,脸上浮起笑意:“我们会再见面的。”……

    ☆、第十六章 开导

    “今日,你们这酒馆我们包了。”趾高气扬。

    “不包!”懒得跟无聊之人一般见识。

    “那……那我们买了!”谁能比我们更有钱,不就是家破酒馆嘛。

    “不卖!”你有钱,我不稀罕。

    “你这是开门做生意的态度吗?”周家小厮周全得了主子周元风的指示:无论如何,要把这家小酒馆拿下,花再多的钱,在所不惜。可偏偏酒馆的老板不买账,急的周全是一身汗,一拍桌子,指着文成叫起来。

    油盐不进,莫过于文成,对于这些人,本来就不屑一顾:一大早跑店里坐着,谁不知你起的什么鬼心思?在乎你那几个臭钱?没赶你走就算好事了。

    “客官,要在这吃饭,就麻烦你点菜,不点,就请好了您嘞,大门在那边,不送!”将肩上搭着的白巾往坐着的两人面前一甩。

    “咳咳,你……先前不是才点了……”周全面皮儿都气红了,身为周府的人,何曾受过这等气,到哪,人不是客客气气的。

    周元风折扇一横,止住小厮说话,对文成善意微笑:“文老板,在下并无恶意,下人不懂事罢了。既然您开口了,那就再挑几样最贵的菜上吧!”

    说话间,余光不忘四周环顾。可惜了,刚刚,眼看着文忆被文成推进后堂,一句话都没跟她说上。这都一柱香时间了,也没个影儿,看样子,一时半会儿出不来了,只好作罢。

    “我只盼能跟她见上一面,说上几句,便心满意足了。”周元风心有不甘:“搞不清,她这兄长为何总是百般阻挠?”无计可施,意兴阑珊的点了一桌菜,也没动几筷子,一盏茶时间不到,便离开了……

    “你说说,这生意还怎么做?”文成有一下没一下扯着手里的青菜。被那俩人气着了,跑到后堂,见文忆正拣菜,蹲下来帮忙。

    “哎哎哎……你再揪,菜都要烂了!”文忆看不惯文成虐菜,伸手阻止:“要我说,他们要来,你就让他们来,又没白吃白喝,还能给店里带来生意,不好么?!”

    “感情我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啊?”文成有点堵得慌:“你没见到他看你的眼神?”

    “什么眼神?”无关紧要之人,文忆一眼都不会多看,谁管他什么眼神?

    “就是那种……”吞吞吐吐,文成有点说不出口,抓起一把芹菜,拦腰折断,恶狠狠道:“色眯眯的,下次再让我看见,非打到他睁不开眼不可!”

    “什么色眯眯?我看倒是一往情深。”怎么老有人喜欢插嘴?文成站起身,拍拍手,往门外瞧去。

    不出所料,青落柔柔地倚靠门框,拈花一笑,颇有深意。

    “你来这里做什么?”听青落替那登徒子说话,文成有些不快,口气不善,意思后堂不是人人都能来的地儿。

    “你们生意都不做了,我还不能过来看看啊?”上一回,吃了文成做的菜,觉着不错,想回回味儿,打算今日再让她烧上几道新鲜样式。

    兴致勃勃跑到富贵酒楼,入眼的,只有稀稀落落几个客人。店家,也就是文成她们,连个人影都没看到,难怪她话里带了点小刺儿。

    “还不是那周疯子害的?”文成气不打一处来:“一个上午,到酒馆,来来回回三次了,回回都是要找文忆,搞得我们根本没法做生意。”

    “咯咯,小成子,你还真是……那好,我且问你,那周元风来找文忆,可曾打扰了文忆做事?”听到文成给周元风起的绰号,青落忍不住轻笑出声,却不得不正色庄容。

    “这倒没有。”文成撇撇嘴,那什么周公子一直是远远望着,并无什么过分举动,要不然早让她扫地出门了。

    “还是说,他影响你赚钱了?”青落跨进门,欺过身来,言语上步步紧逼:就是要你无话可说。

    实际上,青落对那周元风也看不太顺眼,刚来的路上还碰着了,跟昨夜一样打扮。一袭白衣,拿把扇子,整日做什么风流潇洒倜傥状。只不过,现在仍需借他一用……

    “也不曾。”甚至因为这个周元风来了好几次,每次都点了不少好菜,叫富贵酒楼今日的生意好上不少。

    “可他……”青落说的是事实,文成找不到任何话反驳,心里闷闷的:难道真是我无理取闹?

    “还是说你吃醋了?”青落绕着文成走了一圈,细细打量,站定,一手轻托下巴,语不惊人死不休。

    “哈!哈!哈!”文成夸张地假笑,指了自己下一下:“我?他?就那个周疯子?我眼睛瞎了吧?”

    “额……”虽说都是自己人,可你随时暴露身份的习惯真不好,文忆不得不吐槽。往旁边挪了挪,待靠近,轻轻踢了文成小腿腹一下。

    文成腿上一紧,一惊,很快,又松了口气。因为,看起来,青落并未怀疑她的身份,而是异想天开飞往另外个方向了。

    青落眼珠一转:“周元风?难不成你有断袖之癖?”凑过来的脸写着大大的问号,盯着文成,似乎想找出点端倪。

    文忆满心佩服她青落姐,随时随地都能发挥出超高水准的演技,让人啧啧称奇。

    “你才……”文成被她的话压的哑口无言,内心一片波浪汹涌:迎面之人,的确是个断袖,我无话可说。啊啊啊……完全找不到话头,进行反击。

    文成无言以对,当然,青落不可能就这么便宜了她:“既然不是吃醋,你又何必阻挠周公子呢?男未婚、女未嫁,因缘际会,酿一段佳话也不无可能。还是说,你要阿忆做一辈子老姑娘?”

    文成不想去设想那个画面,脑海却不受控制的演绎:男婚女嫁,花轿骏马,吹吹打打。一袭红裳,盖头下,那明艳如花的俏脸,成了他人怀中、手中的珍藏。光想想,都觉得无法忍受,一只手死死扣住桌角,说不出一句话。只能用力、再用力,发泄心中的难过。

    “青落姐!”文忆有些不忍文成痛苦的模样。

    “哎!”青落及时阻止了文忆,趁文成低头思索的功夫,拉过文忆,在她耳边,几不可闻的低语:“你还想不想叫这呆瓜开窍?

    一时间,两厢无语,突然,“吱呀”一声,后堂与厨房之间的门裂开条缝,从里面冒出个人:“掌柜的,还上不上菜?”

    是店里唯一的厨子——张师傅,块头不小,但看着比较亲切。大冬天,光秃秃的脑门上忙的一头汗,看来活不轻。他左看看、右看看,也没个人反应。不明所以,又缩回后厨,继续依客人下的单子,配菜、炒菜去了。

    不管怎样,生意还是要做的。文成松开手,一声不吭,去厨房端了菜,往前厅走去。

    见文成离开,文忆小步上前,也打算去帮忙,却被一只胳膊横拦住。文忆疑惑的看着青落,不知她作何打算。

    “我的傻妹妹呀!”青落一手捂着额头轻叹,真不知说什么好:一个两个,都这样反应迟钝,哪年才能好上?急煞人也!

    青落估摸着:文成、文忆,面对感情,要能有自个儿一半的机灵劲儿,怕是早就抱得美人归了。

    “也就夫人那样的冰山,才能耗尽我的才能。”青落大言不惭。想起自家夫人,又似乎忆起什么,“咕嘟”咽了下口水。算了,好汉不提当年勇。

    关于这俩人,青落的评价如下:文成这家伙,以姐妹之名,就她所见,不知占过文忆多少便宜;而文忆,总是不温不火,心里有话,打死也不说;都可气。

    她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想方设法,欲为她俩点把火,可作为局外人,又怕控制不好,灼伤人。这不?截下文忆,谈谈心,至于该架柴还是该点火,得由她们自己来……

    “青落姐,不留下一起吃午饭?”随口一句,文成根本不关心她俩在做什么,只是大致算了算:文忆跟青落在后堂呆了差不多有半个时辰。

    不知她们搞什么名堂,远远看见,她俩弯着腰、贴着耳、低声密谈。不过,只要是见着文成一过去,当即挺直腰杆、大声谈论,似乎在掩饰什么。

    不免叫文成怀疑:“难不成是背着我,预谋做一些奇奇怪怪的事?”青落怪点子多,想起一出是一出,真担心文忆被她带“坏”。而这种被排除在外的感觉,略不爽,又不想低声下气去求问。

    “不了,你秀姐姐还在家等着我呢……糟了!”青落笑着告别,突然,一拍脑门,只顾着说那些,把来的正事忘了:来富贵酒楼,打包几样小菜,带回家……

    “呵呵呵”,青落想着,边对文成扬起一张大大的笑脸……

    ☆、第十七章 争端

    接下来的几天,文忆整个人恹恹的,干什么都提不起劲,常常对着空气发呆,就连上菜都时不时会走神,上错桌。

    这不,快近了傍晚,店中客人渐渐少了,文忆又坐在凳子上发起呆来。一手抵着桌子,撑着下巴,苦思冥想状。

    最近,青落的话经常围绕在文忆的耳畔,扰乱她的思绪,她不确定文成对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只是,每当清晨醒来,推开门,第一眼见到的就是微笑立在门口,等着她吃早餐的人,文忆的心便更加充盈、愈发坚定。

    文成肯定是喜欢自己的,只不过是哪种喜欢?有没有越过姐妹的界限?她想问个究竟,在怀疑、困惑、担心的同时,又对自己身为女子的直觉坚信不疑:阿成是她在这个世上最亲的人,不管最后能否成为爱人,这一点,永远不变。

    青落姐姐说,旁观者清,作为心灵的窗户,她从阿成眼里看到了对自己的情意。不过,阿成为何这般爱行“君子风”?朝夕相伴,点点滴滴,文成似乎从未越过雷池一步。而唯一让她变得些许不正常的,便是最近出现的周元风。

    既如此,自己何不采纳青落姐姐的建议,用这周元风来试试文成的真心?且不说与外人亲近、自己会不舒服,还有些对不起无关人的良苦用心。可为了试探文成,真顾不了许多。纠结了这么些天,文忆终于下定决心……

    正月已快结束,新年的气氛慢慢消退,春天已经不远了。小镇从隆冬中缓缓复苏,街面上,过完年的人都回来做生意了,处处是热乎的吆喝声。九星镇小,但历史悠久,因着地理位置,成了好几个州的交通枢纽。过路客自是不少,给小镇带来生机与活力。

    这天下午,刚刚送走了几桌客人,暂时没人。文忆忙不迭地伸个懒腰,背重重靠在酒楼的门边上。右手抬起捶捶左肩,刚想换只手,眼皮一撩:不好,周元风往富贵酒楼这个方向走来了,她下意识地想逃,转念一想,又不动了。

    文忆真有些头疼:这些天来,周元风几乎日日必到,各种理由搭话。自己也不知婉言绕过他多少回,就是不死心。只好依着阿成的话,奉“惹不起还躲不起”为法旨,尽量不与他打照面。

    “文忆姑娘,你今儿个在店里啊?走走走,我们进去聊聊天。”周元风兴奋地把折扇收起,眼中的喜悦忽闪忽闪,顺势想拉住文忆,往里走。

    文忆脚下虚晃一闪,避让开来,嘴上客客气气:“周公子光临小店,不知有何贵干?是吃饭还是打酒?”

    “其实,其实今日是我的生辰,我就想着,稍晚些,在你们富贵酒楼摆上一桌,邀几个好友聚一聚。”周元风虽说称得上穷追不舍,死缠烂打,但好在守礼。

    见到心中所思所想所忆,一时激动,没管住自己的手,现在倒觉着有些不好意思。面皮儿又白了点,看似稍稍染上了点红,眼一闭,心一横,总算说出自己一直想说的话:“文姑娘,能否就着这个日子,请您赏我个薄面,一起小坐会儿?”算得上彬彬有礼。

    这都小半个月了,他与文忆一次单独相处的机会,都未曾有过。周元风心中未免有些气馁:回乡祭祖时期早过,爹爹写信、派人,催过好几次。要自己立即启程返京。家里走了点关系,在京中,给自己谋了个差事,就等着自己回去当职。可,为了文姑娘,自己一直在违背父命,却得不到半点回应,都快心灰意冷……而今日,他似乎看出,事情有了转机……

    “是吗?那小女子这里先恭祝周公子您生辰快乐!至于,宴席……”文忆有些犹豫。不小心,余光瞥到后堂那儿,有个熟悉的身影往这边走过来,再想起自己昨日下的决心,牙一咬:“既然周公子如此抬爱,小女子就恭敬不如从命。”说着,半蹲下腰,道福。

    “真的吗?”周元风高兴坏了,不敢置信的欣喜: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绣花针,自己的诚心终于打动了文忆姑娘。

    “酉时,文姑娘,傍晚时分,酉时可行?会不会太早?”周元风激动的有些语无伦次,自问自答:“还是说戍时?”说完,望着文忆,想让她做决定。

    “便酉时一刻吧,那时,我们富贵酒楼也差不多打烊了,没什么人。”文忆略微一思索:“我想,周公子与朋友小聚,也想清净些吧?”富贵酒楼太小,连个包间什么的都没有。自己也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与周元风过分接触。周元风的身份自己也有所耳闻,闹大了,不好收场。

    “一切但凭文姑娘做主。”能邀请到文忆已是喜出望外的事,具体怎么做真是无所谓。周元风说完,便要告辞,看样子是要回去好好准备一番。本来,对于能在富贵酒楼办生辰宴是不抱希望的,更别提文忆姑娘能应邀参加。

    “倒是这菜品如何安排?”文忆有些迟疑,午时都快过了,这时再来准备菜肴,也只能是有什么做什么,富贵酒楼的各式蔬菜、家禽肉类,都是每天一大早,城郊菜农新鲜运送来的。现在的菜,肯定是没有早上那么丰富、新鲜。

    “都好,都好!”周元风全没意见,赶紧和她说定,叫上小厮周全,对文忆拱拱手告辞,回府去了。

    回去周府的路上,周全伸伸头,小心翼翼问自家公子:“公子,那白月楼?”

    “退了!”周元风不假思索,原来,在此之前,周元风早就在九星镇最大的酒楼——白月楼订了几桌。到富贵酒楼,也就是随便问问,完全是碰运气,没想到……

    “那李公子、齐公子、表小姐……还有其他几位公子小姐,要不要再做知会?”先前已经邀了不少人,订在白月楼。现在地方改了,照理说,应该前去告知一声。

    “要!”周元风也算当机立断,扇子合拢,往手心一敲:“不过,你直接跟他们说,宴席取消了,有空再聚。”周元风仔细交代周全。

    反正,即便是家里亲戚,都是不怎么熟悉之人。周元风自幼长在京城,在一年来不了几天的九星镇,又能有几个知心好友?照着他的想法,这些人多是趋炎附势之辈。若不是周爷爷叮嘱他要跟他们搞搞好关系,周元风怕是并不会多加理睬……

    而富贵酒楼这边,周元风刚走,文成就到了文忆面前。

    “什么?”文成的眼睛抡的滚圆:“你竟应了周疯子的约?退一万步讲,谁说要接他的宴席订单了?我们晚上从不营业的。”不可思议,文成对文忆的决定十分不解,怎么就破例接下这个活儿?

    “唉,都怪我一时心软。”文忆装作抚额,用手挡住眼帘,余光却不断通过指缝瞄向文成,见文成满脸不满,心下琢磨下如何表述才合适:“那周公子说了好半天,今日毕竟是他的生辰,我也不想扫了他的兴,叫他伤心。再怎么说,他是个好人。”

    这一回,文成是真搞不懂文忆的心思。近一段时间,对于周元风,文忆表现出的是不断拒绝与疏离。怎的一眨眼功夫,态度发生翻天覆地大反转?

    还是说文忆已经被周元风的坚持所打动?想到此种可能,文成心中一凉,青落的话又不停在耳边回响:一段佳话……一段佳话……想到这,心中一股无名之火涌起。

    文成的表情很奇怪,似若有所思,又似事不关己。手下不停,脚步不止,来来回回,整理着店中的桌椅:“你想见谁是你的自由,我无权干涉。你不是小孩儿了,该怎么做你自己决定,反正我不参与。”

    有些置气的话,表达着文成心中隐隐不快,但她又不想表现的太过明显。以一个姐姐的身份,她还能说些什么?

    照文成估计,从即刻起,要备好一桌宴席,就文忆一个人的话,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她清楚,文忆自是也清楚。这样看来,她是打算用这个法子,让文忆知难而退,放弃这个想法。

    “不劳成姐姐您大驾。”就这样?文忆对文成的反应大失所望,说话不免带了点情绪。

    文成从来都舍不得生文忆的气,重话都不曾说过一句。但今日,不知怎的,听了文忆的话,总有火苗“蹭蹭”往上冒,说话变得没个轻重:“那个周公子就这么好?值得你这样去巴结?”

    话音落地,文成就后悔了,完全是没头没脑的怒火。可说去的话,泼出去的水。看着文忆一脸的震惊与不可置信,文成张张嘴,却终是一声不吭,坐到凳子上,转过头去,不去看文忆染红的眼眶……

    第3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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