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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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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家子的红楼生涯 作者:木璃

    第50节

    经过了王氏长时间的糖衣炮弹轰炸和亲情攻势,在王熙凤心中,这位大姑母,实在是再疼爱不过的长辈,不知道是因为愧疚以前对她的忽略,还是肚子越来越大情绪就越敏感把她当成了亲生女儿的替身,有时候王熙凤觉得,便是俩元春可能都不及她在王氏跟前讨人喜欢。

    不得不说,王熙凤心底是很有些得意的。要不是自己心窍玲珑,能把姑母哄得这么高兴?元春亏了是姑母的亲生女儿,结果姑母疼自己比疼她还多。也不知道这些年在贾老太太那里,都学得什么?

    是人就都有虚荣心,王熙凤未见得对元春有什么心思,只是当人人都表现出自己比旁人优秀的时候,虚荣心作祟,都会觉得自己似乎真好上不少,心底评价旁人时就带上了几分俯视的意味。

    这天王熙凤在王子腾夫人跟前凑去,突然有王氏派来的人说请王子腾夫人和王熙凤一通过府去赏花聚会。王子腾夫人还有戏惊讶如今咋暖还寒的时月赏什么花,来人很不好意思道:“太太也知道这般邀约太过冒昧,只是近日常感身子不爽,实在想找人陪着说说话,恰花房里有迎春早开,所以才请舅太太和表姑娘一同去看,太太还特意请了女说书先生来说书,请舅太太和表小姐赏光。”

    那下人倒是嘴巴伶俐,可再会说话也改变不了赏花事假,王氏想找人说话才是真。王子腾夫人是个心高气傲的,想到小姑倒把自己当成那些陪她逗笑的人了,想到了就让人来喊一声,自己是那随叫随到的人吗?心里定是来了鼓气,只是伸手不打笑脸人,对着那下人,还是带着笑道:“这可不巧,我这府里还好些事没做呢,实在抽不开身,要不就让凤丫头去吧,她嘴巴活,脑子转得快,你家太太有她在身边,就抵的十个百个人了。”

    王氏派人出来前就说过,王子腾夫人要不来就随她,王熙凤却是定要带过来的,如今王子腾夫人既然开了口,下人自然没有反驳的,答应了一声便退出屋外,等着王熙凤收拾好。

    王熙凤去王氏府里已不是头一回了,王子腾夫人没把这当回事,叫齐了婆子丫头,又给王熙凤重新拾掇出了一身,嘱咐她:“要是时间不急,不用赶着回来,在你姑母那里多住些日子也要的,你姑母如今大着肚子,去哪儿都得仔细。她既喜欢你在身边,你也要多留心,去哪儿都得照顾好了你姑母。”

    王熙凤重重点点头:“伯母放心,我省得的,不论姑母去哪儿,我一定寸步不离,照顾好她。”要是出门去荣国府,她一定紧紧跟着一起去。

    王子腾夫人要的也就是这句,得了她的保证心里就放心了,跟着说了两句“不可调皮,不要太打搅你姑母”之类的话,就让人去了。

    王熙凤坐上王氏派来的马车,贴身丫头安儿陪着她一块儿坐前头绸布马车,丫头婆子和另几个丫头看着行礼,坐到了后头的青油布小车上去了。

    一进马车,就见车厢里茶水点心都备好了,安儿扶着王熙凤坐下,给她斟茶拿点心,说起王氏来是赞不绝口:“姑太太当真细心,还特意准备了这些茶点让您路上可以吃,这桂花糕杏仁糕,都是姑娘您爱吃的,姑太太对您,可真是疼到心坎里了。”

    王熙凤听着这话心里就是美滋滋的,喝了好一杯水,又吃了两块点心,都是香喷喷绵软软今天刚做出来的,想到两家的路途,来接她的时间,定然是命厨房一大早现做的。就冲着她都不肯让自己吃昨天的糕点这份心,就够王熙凤心里美滋滋的了。

    王熙凤叹口气:“也是以前不懂事,不知道姑母是这般慈爱和善的长辈,倒浪费了这么许久时间,才与姑母亲近……”

    安儿见她伤感,忙忙道:“姑娘何必说这话?这哪儿怪得了您?以前姑太太虽也送礼来,却没怎么见您,您和姑太太说话不多,自然比不得如今同住一起后了解的深刻……都是骨肉亲戚,什么时候亲近,都不晚。”

    说起来,以前王氏对王熙凤,还真没看出来多少亲热。王熙凤又不在王氏手底下讨生活,自然不会想心思讨好她,姑侄俩好得起来才怪。如今这一来一往的,在一起的时间长了,说的话多了,关系好不起来才是奇怪呢。

    王熙凤笑笑没说话,她以前不亲近王氏何止是因为接触少?不过是有几次见着王子腾夫人听到王氏的名字脸有异色,揣度她怕不喜欢这个大姑母,所以才可以与之拉开距离而已。如今情况不一样,王子腾夫人鼓励她跟王氏亲近,自己要真跟贾琏订婚,日后王氏既是姑母又是婶娘,见面的日子多着呢,能不打好关系?王氏对她又这般好,王熙凤投桃报李,可不也对人好?

    主仆两说说闲话,时间一下就过去了,外面车夫喊了一声:“表姑娘,快到府里了,您再稍坐,一会儿就到。”

    安儿往外喊道:“不着急,你慢慢走,别颠着了姑娘。”

    车夫响亮应了声是,马车果然慢悠悠地往前走。

    安儿说起这车夫,又是把王氏好一通夸:“虽说赶车慢些,可胜在人老实,赶车又平稳,平日都是伺候姑太太的,要接姑娘来才给派了出来,这都是姑太太心疼姑娘呢。”

    王熙凤横了她一眼,正要说话,猛然听得外面那车夫大喝一声:“干什么的?”然后马车开始快速颠簸起来,王熙凤安儿一个不妨便向旁栽倒过去,撞到车厢上,好一阵疼。

    安儿顾不得自己身上头上撞出来的疼痛,赶忙用身子给王熙凤垫着,生怕她再哪里撞了去。可马车实在太晃荡,一个劲儿的向前冲,饶是安儿再有心护着王熙凤,在这快速的颠簸中,也是有心无力,不消一会儿,两人都是被晃得头昏眼花,摔得东倒西歪。小几上的茶水糕点散了一地,索性水并不很烫,身上穿的也厚,这才没被烫着。

    马车夫在车厢外惊声尖叫:“姑娘不好了,马惊了,您快出来吧,马车要倒了!”

    王熙凤安儿瞬间花容变色,京里每年马受惊后摔下马或者马车翻覆的死伤实在数不枚举,在一不小心就可能死亡的灾祸面前,什么聪慧理智都是虚的,两个小姑娘正是花季年华,平日多少伶俐,这会儿听着那马车夫的惊叫,俱都止不住簌簌流下泪来,害怕和恐惧叫两人吓得手脚都哆嗦了。

    吓得浑身发软,求生的欲望还是让王熙凤和安儿哆嗦着骂起来,强自在颠簸晃荡中稳住身形,一点点爬到车门口,撩起帘子,那马车夫竟还没跳车,死死拉着缰绳,看见王熙凤和安儿,眼神一亮,想要过来帮忙,才一动作,手里险些没拉住缰绳,便再不敢动了,只拼命冲着王熙凤和安儿喊道:“表姑娘,安儿姑娘,你们快点跳车,马发狂了,小的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王熙凤安儿一瞧他拉缰绳的手,可不是都被那粗粝的绳索给磨出了血,手背上青筋毕露,显然是用了全力了。

    可要她们跳车?还是在这么颠簸的情况下?王熙凤安儿死死攥住了马车门,谁都不敢动。

    马车夫急得直叫:“姑娘快别犹豫了,等会儿马车撞到东西,姑娘怕还得受伤。”好像是验证他的话似的,马往旁边快速冲的时候,车厢按着惯性还要往前,这么一拉一拽,车厢快速移动,车尾就撞到了街旁的牌坊上,巨大的冲击力连动着车厢整个往前冲,王熙凤安儿猝不及防,手瞬时松开了门框往前滚落。

    安儿运气不好,一下跌落车子摔在了地上,一声惊叫后就动也不动了,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王熙凤却是眼疾手快抓住了车厢板子,上半身还趴在车辙上,算是没被摔下车子。可双腿却挂在了半空,马车越跑越快,王熙凤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身形,双腿很快就在地上被拖着走了。

    千金小姐在家里穿的软底绣鞋哪经得起这般快速摩擦,时不时脚上还会撞到什么,才几个呼吸间,王熙凤已然通道双脚麻木,手也越来越软,快要抓不住车板子了。

    马车夫急得不行,越发死命拉那马车,额头都爆出了粗筋,吃药切齿好像见了前世仇人一般,死命想要停下受惊的疯马。

    可惜,全是白费力气。

    马车非但没有停下,车夫这一用劲,马儿吃痛,反而跑得越发快了,车夫闷声哼了一声,手上伤口崩裂,血滴落下来,很快染红了他脚下的车板子。

    这时马车夫却看到,前面竟还有人在走动,登时吓得魂飞魄散,使劲了力气冲前面喊道:“小心,快闪开!”

    贾政怎么说,大小到底也是个官儿,又是荣国府分家出来的二爷,贾母怎么也不会叫他住差了去,就叫贾赦在宁荣大街后官邸集中的地方给他置办了房子。这里因是官宦云集之地,管制极严,小摊贩都不敢来,白天路上行人更少。先头马车惊马后才一直没撞到人,车夫也没想到,在这里竟还会遇到两个走路的人,吓得忙忙警示。

    不过他们这一番动作也实在是大,不消马车夫说,那两人已然注意到,忙不迭躲到墙根下,看着疯马带着车厢呼啸而过,惊得是目瞪口呆。

    也不知道是马车夫受惊用力还是马本身也受了惊,原本往前疯跑的马突然长嘶一声,前蹄立起,整个车辙都被拉了起来,王熙凤本就是强弩之末,如今哪还支持得住?手一松,整个人摔在了地上,双腿先着地,头也撞到地上,一下人就昏了过去。

    马车夫也顾不得自己了,忙忙跳下车来,在地上连着打了好几个滚儿,最后好歹还能站起来。马儿已然跑掉了,车夫赶紧过来查看王熙凤,之间王熙凤腿上都是血,急忙呼救:“快来人,快来人啊,有没有人啊~”

    这时先头看见的两人也跑了过来,一高一矮,高的年岁大些,清秀斯文,一身衣服洗得泛白,精神极佳。矮的年纪小些,衣服料子明显比旁边人的要差,看着像是一主一仆。

    车夫见着他们,忙叫道:“我们姑娘是前头贾员外郎府的,马车受了惊,姑娘受了伤不能动,能否烦劳请到前面帮着请人来看看?”

    高个的一听,急道:“贾员外郎家?那不是贾珠兄弟家吗?怎么竟是贾兄弟的姊妹?”一边喊身边小厮,“张兴,你快去,快去喊人过来帮忙。”

    再一回头,那车夫跪坐在王熙凤腿旁,浑身发颤,再看王熙凤人事不知,面如纸色,不禁摇头,也不知道人怎么样了?

    好端端惊了马,真真是

    181、第一百八十一章

    天降横祸!

    182

    182、第一百八十二章

    今儿派去接王熙凤的马车惊马了,王熙凤从马车上摔下来,人事不知。

    传话的人到了员外府的时候,报的是贵府姑娘出了事,守门的门房一听还当是元春出事了,吓得退脚都软了,一边叫人传话去给王氏,一边叫上人赶紧去事发地点查看。等到发现摔得人不是元春而是王熙凤才算是松了口气,可一看到跪在地上整个人都懵了的马车夫,心瞬时又沉了下去。

    自家太太请表姑娘来做客,结果马车惊了,客人摔伤,老冯是干老了赶车的活儿了的,伺候太太都十几年了,可有什么用啊,经了这一遭,后头还不知道太太怎么处置呢。

    物伤其类的偷偷劝了老冯几句,让人赶紧再回府去送消息,再喊些婆子来——王熙凤是千金小姐,他们这些下人男人,可不敢动手。

    一群人在路上用绸布围了道屏障,好歹是将王熙凤遮住了,这时已经有些人家听说路上有马车惊马,叫了仆从出来查看,好些人探头探脑都在问,这是谁家人受伤了?

    王熙凤可是云英未嫁的姑娘家,一干下人谁敢乱说话?可大家都在一条街上住着,仆从间少不了就有认识的,一下把人认了出来,登时大家都知道是贾员外郎家的车马受惊了。再看这样遮的严严实实的,肯定不是少爷男子受伤,纷纷八卦猜着,难道是养在荣国府老太太跟前的那位大姑娘摔伤了?

    虽说是惊马受伤,可个姑娘伤在大街上,昏迷不醒……众人视线交汇,眼中的深意彼此心知肚明。

    贾家的人急了眼,自家大姑娘哪能被这些人这么胡说?以后元春还要不要做人了?有心直口快的就喊着:“这可不是我们家姑娘,是我们太太家的表姑娘。”

    恰前头被扔在后面的王熙凤的丫头婆子也赶了过来,看到眼前这阵仗,吓得个个都是眼底直冒水光,贾家下人松了口气,忙叫她们小心抬了王熙凤,一路紧赶着回去了贾府。

    一进门,众人就发现情况不对,门房见着他们,先是诧异:“不是要喊人过去吗?怎么就自己回来了?人都给备齐了正准备走呢。”一时又让他们赶紧进去,“大夫一会儿就来,赶紧先安置好表姑娘。”

    王熙凤身边的丫头平儿见就个门房和她说话,想到自家姑娘现在还昏迷不醒,怒气冲上头,冷笑着道:“因为我家姑娘受的伤,劳累的府里这般忙乱,我等心里实在过不去,如今主子身子重要,等姑娘没事了,我定告知家中太太,好好谢谢姑太太。”不等人说话,叫了抬着王熙凤的丫头婆子,“快送姑娘去房里,姑太太这般周到,想必一切都料理停当了的。”

    那门房被她这么一通抢白,脸上也不好,又不能跟客人计较,只能沉着脸道:“这位姐姐也别恼,我家太太一听说表姑娘受伤,受了惊吓,这会儿动了胎气,人都进产房了……要是哪里不周到的,还请姐姐见谅!”

    这下众人才是大吃一惊,王氏竟然动了胎气?还快生了?

    平儿更是没想到会这样,王氏竟关心她家姑娘至此。想到先前指桑骂槐的刻薄话,脸上涨得通红。

    这时周瑞家的急匆匆赶了过来,看到平儿一行,忙忙过来指挥着众人先安置好王熙凤,对着平儿等人道:“我已经让人给表姑娘安排好了院子,家里供奉的大夫也来了,快快快,动作都麻利点,可不能耽搁了表姑娘。”

    这一说,平儿几个原先心里还犯嘀咕的丫头婆子脸都恨不能埋进地里去。王氏都要生产了,家里供奉的大夫不说在产房外呆着等,居然还先照顾王熙凤,这份慈心,真是没话说了。

    平儿反手就给了自己一嘴巴,哭道:“都是我不懂事乱说话,等姑太太生下哥儿,我亲自去磕头请罪去。”

    周瑞家的一把推了她:“你现在少啰嗦流猫尿,表姑娘可是能耽搁的?回头等一切好了,再来说你的事。”

    说话间,已有粗使婆子抬了王熙凤到了屋里,几个女眷全都跟着去了,男丁全部留下,这是才有下人注意到张兴主仆,周瑞过来先谢过了两位:“还不知道贵客名姓,得蒙援手帮了我府里大忙,不甚感激,还请里面喝杯清茶。”

    那高个儿的主子张荣受宠若惊道:“免贵姓张,本是随手之劳,大管家客气了。”又道,“我本是来找贵府大少爷贾珠兄谈论文章,不想路上叫我遇见了这次意外,实乃巧合,算不得什么。”

    周瑞这才想起来,贾珠好像是吩咐过,今天会有客人登门,再一细想,惭愧道:“想必这位就是张荣张公子了,实在对不住,忙昏了头,竟怠慢了贵客,快请里面坐,我这就去请大少爷来。”

    张荣先头不是没听见下人说的话,哪还肯进去:“贵府今儿事忙,我哪好打搅,横竖也是谈书论文,不是什么大事,等贵府忙过了我再来,还请大管事跟贾兄说一声,我便先走了。”

    周瑞哪能就这么让他走了,别说他今儿帮着传来消息,对贾府算是个人情,就单是贾珠的朋友登门,也不能让人茶都不喝一杯就走了,请张荣到得偏厅说了好一通感谢的话,贾珠额头带着汗的走进来,一进门,对着张荣就是长揖到地:“今儿谢过张兄了,亏得你帮忙,府里才那么快得到消息。”

    张荣几乎是从座位上跳起来去扶贾珠:“贾兄言重了,不过举手之劳,何至于此?”

    贾珠执意要谢:“家里下人都说了,要不是你派人来传消息,表妹受伤的事还不知道多久我们才能知道消息。”最重要的是,如果当时只有车夫一个人在,王熙凤一个未出阁的姑娘便是和车夫单独相处了,哪怕她受了伤,也是名节有损,少不得大家流言蜚语说几句——那对王熙凤来说,该是多大的伤害?亏得还有张荣在,虽说他家境不好,身上却已有功名,有他作证,王熙凤处境也能稍微好些。

    张荣不是没眼色的,贾珠那是真心诚意谢他,他要不接受,贾珠心里反而过不去。这一想,干脆也就受了贾珠的礼,完了说了些客套话,便要告辞:“令慈分娩大事,我实在不敢叨扰,改日再上门拜访。”

    母亲动了胎气生产,表妹还生死不知,贾珠也没心思招呼客人,客气几句,把人送到了大门口。周瑞已经安排好了车架,过来打千道:“张公子放心,这马和车都检查过了,绝对没问题,车夫也是用老了的,小的嘱咐过,定叫他慢慢走。”又解释,“先头惊马的原因过问了,在前头坊门口,也不知道哪个那么横冲直撞放了猎狗出来,这才叫马儿受了惊吓,并不是车马的原因。”生怕张荣不坐车。

    其实这事周瑞自己也难办。不备车马送人吧,这可是府里的恩人,难道还让人走着回去?再说自己给备的礼儿,也不能叫人抱着拿回去啊,张荣只带了一个小厮,那么多东西,一个人也拿不动。可要备了车,前头意外刚发生,这坐马车,难保人心里不有疙瘩。当着贾珠的面,周瑞的姿态摆的很低。

    张兴想到先头王熙凤等人的惨状,看着马车有些不敢坐,张荣却是大胆的,谢过了贾珠周瑞,二话没说上了车。马车走了好一会儿,主仆两发现车上的周瑞给备的礼,都是贵重的东西,张荣有心要回去不收,可马车已经走出一段路了,再想到贾珠那通身的富贵,到底没发话。

    不说张荣这个不合时宜的客人,送走了他,贾珠脚下不停就去了王熙凤处——早先他去看过王氏,王氏坚持等到自己生还要许久,非让他先来看过王熙凤。贾珠虽然担心母亲,可也敬重母亲这份心,便过来瞧瞧王熙凤怎么样了。

    他到时大夫已经给王熙凤把过脉,贾珠忙问她可还好。大夫摇着头:“内伤倒没有,可手脚的伤就重了。”

    惊马时王熙凤手抓着车辙太过用力手掌划破了,怕是得养上一段时间才好。身上被撞倒摔伤出来的伤口,虽见了血,可伤口不深,擦上药好好保养,料也无碍。“唯有这脚上的伤,实在不好。”大夫叹息着,“脚踝脱臼了不说,右腿腿骨已然断了啊。我摸着,怕是不好……”

    大夫是五十好几的老头,所以也不用很忌讳,先头看王熙凤的伤时他就觉得不好,果然给王熙凤一摸骨,腿骨一小节都碎了。便是小姑娘恢复力好,可骨头碎了,要完全痊愈,又哪是那么简单?!

    不祥的预感萦绕在贾珠心头,他颤着声问道:“大夫您直话和我说,我表妹这腿,还能好吗?”

    大夫怜悯地看了他一眼,叹息着,缓缓摇了摇头,含糊道:“姑娘以后走路,怕是会有些不方便……”

    “呜~”一声哽咽,贾珠猛然回头,平儿站在门口,捂着嘴巴泪流满面,贾珠的心,也如坠冰雪,难过不已。

    表妹那般明媚鲜妍的女子,竟是要留下残疾了吗?

    一听王熙凤惊马摔伤,王子腾夫人拍着桌子就喝道:“肯定是咱们那大姑太太干的,我就说她怎么会对凤丫头突然亲近起来,肯定是知道了什么,所以要先下手呢。都是老爷,非要叫姑太太心里好受些,让凤丫头去和姑太太亲近,这会儿好了,好好一个丫头都给折进去了。”要是人不好一下就没了……

    王子腾夫人咬着牙,气得胸口发疼。她早说过自己这个大姑子眼尖心毒,自家丈夫还打着两全其美的主意,哪有这么好的事,现在好了吧,可不就出事了?她早就怀疑了,平日对凤丫头不冷不热的,突然这么亲近,感情是黄鼠狼之心呢!

    她的心腹都说不会吧:“看着姑太太对咱们姑娘挺好的啊。”

    王子腾夫人才要冷笑反驳,又有丫头焦急地跑了进来,叫道:“太太,姑太太那里来人说,姑太太受了惊吓,这就要生了!”

    王子腾夫人讽刺的话就僵在唇边,半张着嘴,好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难道,正是她小人之心了?

    作者有话要说:加更,木璃正在努力补回前面断更的部分,大家要给花添动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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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83、第一百八十三章

    王子腾夫人赶过来的时候,贾母已然先到了,坐在产房外头喝着茶,倒不很紧张,只是双眉紧张,脸色阴沉,似乎很是不快。

    不管王子腾夫人心底是怎么想的,见到贾母,还是赶紧挤出了笑迎上去给她问安:“给老太太问好,恭喜府上要再添丁进口了。”

    贾母瞧见她,原本阴霾的脸瞬间和缓下来,站起身笑道:“原来是亲家太太来了,来人啊,快给亲家太太拿椅子来。”

    今儿天气晴朗,万里晴空,阳光普照,倒是难得的好天气,王子腾夫人谢过了贾母,好一通客气:“家里听说了我们家姑太太突然就要生了,可把我吓了一跳,不过想想,可不也到日子了,姑太太又是有过两胎的人了,老太太放心,定能顺顺利利再给您添个大胖小子的。”

    贾母自然是希望贾政能多子多孙,府里也很久没新添过孩子了,为此她没少刺过给张氏王氏,现在王氏能再给她添个孙子,还是她喜欢的小儿子贾政的孩子,她可不是高兴?“借亲家太太吉言,只希望一切顺利。”

    王子腾夫人笑笑,看着产房,眼中带着阴郁。贾母从来都是极敏锐的人,哪能看不出王子腾夫人兴致不高,来时她也听说了王熙凤的事,对那个能言善道的姑娘印象很好:“这里有我,亲家太太怕还没见过凤丫头吧?说来我也该去看看她,只是这里暂时脱不开身,要不、亲家太太先去看看……说起来,真是失礼了……”

    王子腾夫人忙道不敢:“老太太这可折煞我了,我如何能受得起?您最是怜爱疼惜孩子不过的,要有暇还能不去看凤丫头?姑太太这里还要您这根定海神针坐镇呢,她一个孩子,就是受些伤,哪能跟姑太太生孩子这样的大事相提并论?”顿了顿,才说要去看凤丫头,“那老太太,我先去看看那丫头,回头就来!”

    贾母让她放宽心:“这里有我呢,可怜见的丫头,好好遇到这么一遭,还不知道受多大的惊吓呢。你不用管我,只管好好陪着她!”

    王子腾夫人又谢了一次,这才在丫头的带领下,去看王熙凤去了。

    彼时王熙凤喝过药已然睡下去了,谁都没敢把实情告诉她,大夫怕她受不了疼,特意在药里加了镇定安眠的成分,王子腾夫人来的时候,她睡得正香。

    王子腾夫人瞧了一遍王熙凤,原本明媚漂亮的脸色血色全无,额头上的青紫触目惊心,也不知道是多大的力气撞到才会有这样深的淤紫。放在外面的手上,凤仙花汁染红的养护的精心漂亮的指甲断了大半,手背上还有刮伤,露出丝丝红痕来……被子底下没去看,可想来伤的怕也是不轻。

    王子腾夫人强压着怒气问平儿:“你家姑娘情况怎么样?大夫时怎么说的?”

    平儿本就是强压着的眼泪,王子腾夫人这一问,眼泪簌簌又落下来,跪在地上哭喊道:“太太,姑娘不好,姑娘这次吃了大苦了。”

    哽咽着就把大夫方才说的话给王子腾夫人复述了一遍,说道“姑娘以后走路怕有些不方便”的时候,王子腾夫人身子晃了晃,险些没栽过去。

    早上还在她身边说笑的可人儿,才多大的功夫啊,竟就遭了这么大罪?现在,竟还要落下残疾了?凤丫头才十二岁没满,以后的日子正长着呢!

    王子腾夫人鼻尖一酸,止不住也落下泪来。

    人心都是肉长的。王子腾夫人是个精明厉害的不假,可王熙凤从小没了父亲,靠在长房长大,等于是王子腾夫人亲眼看着一点点长起来的。王子腾夫人没有女儿,王熙凤自小聪明伶俐,能言善道,撒娇哄人,天赋一般的得心应手。便是随便阿猫阿狗,在身边养久了还有感情,更何况是这么一个聪明漂亮的小姑娘天天在身边陪着?王子腾夫人想到平素王熙凤的好来,眼泪止都止不住。

    “可怜的孩子,好好的,怎么就遭了这样的祸事?”王子腾夫人怜爱的拂过王熙凤的脸,真心的怜悯着这个孩子。一个女子,纵然再貌美如花,聪明能干,可若身带残疾,又能找到什么好亲事?日后的婚姻,可该怎么办?

    王子腾夫人没在王熙凤跟前发作——哪怕人现在正昏睡着,她也没有。小心给王熙凤掖了掖被子,她走出里屋,到得外面偏厅,才阴下了脸来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姑娘好好的,怎么会惊马?路上还有谁看到了这事,你们知道什么,一五一十都给我说!”

    来的路上王子腾夫人是越想越不对。虽说明面上王氏是为了侄女受伤的事惊吓生产,看着很危险,好像一片慈心,可是仔细算算,王氏肚子的月份可不也到了,左不过也就是这十天半个月的事。生孩子的事谁也说不准,保不齐这不是受了惊而是时间到了自然要生了呢?就冲着一件事就笃定王氏对王熙凤姑侄情深,未免太武断!

    而且王子腾夫人心底,总隐隐有种感觉,这次的事,王氏在里面,一定动了手脚。

    她先头就让人通知了王子腾,私下也派人去查了,要是王氏在里头真做了什么……

    平儿跪在地上泣不成声:“回太太话,不是小的们不说,实在是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小的们现在都还满头雾水,不敢相信事情怎么就发生了。当时姑娘和安儿坐在前面马车,我们看着东西坐在后头,眼看着离开街市快要到了,突然前面的马车有异动,等小的们发现不对往前查看的时候,马车已经飞奔起来,然后就听见有人喊马惊了。小的们做的马车是驽马拉的,速度不快,小的们一路紧追上去,可根本赶不上,走了不久,就见安儿躺在地上昏了过去,再往前,王家的下人在路上隔出了一个帷幕,姑娘躺在里面人事不知……小的们没照顾好姑娘,还请太太责罚!”

    平儿心底愧疚难当,早知道这样,当时就不该想着怕马车里坐的人多挤了姑娘,她也该去跟姑娘坐一起的,若如此,意外发生的时候,她最少还能给姑娘做个肉垫子,姑娘也不会受这么重的伤……便是她残疾了,也好过姑娘……

    王子腾夫人半点不为平儿的眼泪所动,双眼环视了厅里跪着的下人,冷声道:“责罚?你们没照顾好姑娘,害的姑娘受了这么重的伤,我当然要罚!”喝令了左右,“那个安儿呢?死哪儿去了?还不让她过来见我?”

    左右大气都不敢出,赶忙出去提人,安儿当时摔下马车,伤的并不轻,那么高速奔跑中的马车,落在地上还得伤筋动骨,安儿运气更差,摔下时还撞到了头,现在后脑勺还好大一个包,整个人昏昏沉沉的,还恶心想吐。

    可便是再不舒服,被人强制弄醒,知道王熙凤可能会落下残疾后,她就再也顾不上这些伤了,连大夫给她开的药都没敢喝,一直跪在了外面院子里,直到现在。

    去叫人的王子腾夫人身边的柳翠跟安儿是熟识,看见院子里摇摇晃晃跪着,嘴唇都干裂的安儿,眼眶瞬间红了,捂着嘴道:“怎么就能发生这样的事,太太生了好大气……安儿,你可怎么好?”

    安儿苦笑一声,眼底最后一丝的希望都破灭了,全身无力的慢慢直起身来,因为跪的太久身上还有伤,站起一半的时候差点又栽倒了去,柳翠赶忙搀住她,这一扶才发现,安儿一身衣服都还站着灰,脸色青灰青灰的,比起躺在床上的王熙凤,更加叫人触目惊心,不由惊声道:“你怎么了?是哪里受伤了?”

    安儿对着她缓缓摇头:“便是我这会儿半死了又能怎样?姑娘她现在这样……我倒情愿我当时就死了,还省得连累了我家里父母兄长。”低垂着脑袋,目光都有些涣散了。安儿是家生子,一家都是王家的下人,在王府里也算有些体面,谁知道竟会发生这样的事,为着王熙凤,王子腾夫人绝对不会放过她的家人的。安儿想起大夫刚才说,她是一根肋骨断了,腰骨也伤到了,若是不好好养着,只怕日后坐下病来,一辈子受苦。可她一个人受苦算什么?带累了全家人,她只恨自己为什么前头怎么不干脆死了算了?若当时她再勇敢一点,哪怕是豁出命去救下王熙凤,这会儿最少家里人还能得点赏赐,在府里更有体面……

    柳翠扶着她,想哭又不敢,怕露出形迹来,到得里面被王子腾夫人发现,自己都得吃挂落。可大家自幼相熟,这么多年的姐妹,如今安儿眼看是逃不开责罚了,她心里,如何能好受?

    到得门口,安儿不敢再叫柳翠扶,长吸口气,忍住了恨不能立时倒在地上的疼痛,强撑着要往里走。可她身上的伤本来就重,还跪了那么久,才几步路,就又要栽倒在地上,柳翠干脆和另一个丫头一块儿过来架着她,把人往里面拖。不定看安儿这模样,太太还能网开一面呢。

    可王子腾夫人这会儿为着王熙凤都快着急冒烟了,哪还顾得了一个下人好不好?冷眼瞧着安儿,也不说别的,只问她:“当时惊马时什么情况?马怎么惊的?你怎么会先摔下去?姑娘当时是个什么情况?”

    安儿扣头说道:“惊马的时候小的正和姑娘一块儿在车厢里坐着,是外头车夫惊呼一声后马车就受惊了狂奔起来,我和姑娘发现后出来,马已然在狂奔,车夫极力稳定受惊的马,可一点效果都没有。后来马车撞到了路边,小的就被摔了下来昏了过去……小的摔下来时姑娘还是好的,再到后面,小的就不知道了……”

    说了等于没说!什么有用的消息都没问出来,王子腾夫人心中的失望可想而知,对着安儿冷哼道:“我把好好的姑娘交给你们,你们就是这么伺候的?”

    安儿五体投地趴在地上磕着头,哭道:“小的不敢辩解,没照顾好姑娘,是小的错,请太太责罚,小的不敢有半句怨言。”

    王子腾夫人心头烦躁,见着她这样,越发来气,叫了左右赶紧把她拖出去:“先拉回府里去,我回头再处置。”等人把安儿拖走了,又问起那车夫:“那人现在在哪儿,受伤了?”

    丫头回答说还被关着呢,好像受伤不轻,王子腾夫人本就要把人提上来质询,谁知柳翠急忙进来,说道:“太太,姑太太那边来了人,说是姑太太难产了!”

    184

    184、第一百八十四章

    王氏躺在床上,听着稳婆说她可能难产的时候,因为疼痛,已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可是再大的疼痛,在听到难产,可能会有性命之忧的时候,就都不算什么了。

    王氏后悔了。她怎么会这么蠢,想出个惊吓早产的主意来?要不是她偷偷喝了催产药,现在孩子肯定还在肚子里,指不定到时顺产,她就不会难产了呢……

    这样的念头在脑子里萦绕不去,后悔莫及的懊恼叫王氏更加没了力气,稳婆站在床边都快哭出来了:“太太,你这会儿可不能放松,你得用力啊!”

    张稳婆在京里也算有些名气,手里接生的孩子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接触的各式人家都有,最麻烦的就是这种官宦人家。寻常百姓家要遇到个难产或者孩子没了,不过背后埋怨句稳婆不好,还能把人怎么样?可要搁官宦人家遇到这种事,明面上不说,后面还不定怎么迁怒呢。稳婆只懊悔自己不该一时贪心那丰厚的赏银,想着王氏都是第三胎了,定没问题的。却忘了王氏上一胎生孩子,都是十几年前的事了,这下自己怕是讨不了好去!

    屋里另外一个李稳婆跟张稳婆都是同一个想法,在床边看着王氏神不思属,力气也弱了,急得是一直叫唤:“太太,你可要坚持住,你要想想你肚子里的孩子,这怀胎十月,你忍心在这最后一步耽搁了他吗?”

    可正被死亡的阴影笼罩的王氏,此刻害怕担心后悔还来不及,哪听得进去她素来不屑一顾的升斗小民的话?她抱着肚子,反而默默掉起泪来,嘴里还咬着软木,一边忍受着生产时的剧痛,觉得整个身子都要散架了,一边二房如今的颓势,只恨兄长太过冷血无情,当年父兄执意要把她嫁给贾政这个没用的次子,到了如今,还要把她作为弃子放弃,转而支持侄女——要不是长兄不仁在先,她又何必冒这么大风险,昧着良心暗下动手脚害了自己了的亲侄女?

    也不知道惊马之后,王熙凤怎么样了?好在那马夫自己已经提前吩咐过了,便是凤丫头侥幸无恙,他也会在最后动点手脚,总之不能叫凤丫头完完好好,最后跟自己作对……

    越想越恨,越想越委屈,王氏只恨自己命苦,摊上的父兄为了利益,根本不管她这个血亲骨肉,嫁的丈夫又没用,科举科举考不上,当官当官十几年爬不上半级,儿子那么孝顺懂事聪颖,就因为父辈不争气,结果叫大房的那个孽种压得死死的……

    她是上辈子做了什么孽,这辈子才这么倒霉?

    第50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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