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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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锋系统 作者:风流书呆
第54节
“她今年七岁，刚上小学一年级。她可闹腾了，像个假小子，上学第一天高兴的整晚睡不着，背着我给她新买的书包在床上打滚，从这头滚到那头，又从那头滚到这头，一不小心撞到床板，差点疼的哭起来。还是我硬脱下她的书包，把她搂进怀里哼催眠曲才不情不愿的睡过去。”女人干涩的眼眶慢慢红了。
站在门口的男人不再催促，双手死死握成拳头。
韩卓宇适当保持了沉默。做心理医生并不需要伶俐的口才，只需要认真聆听的态度，在关键时刻对病人加以引导，让他们释放积压在内心的负面情绪。如果病人自己无法想通，说得再漂亮也没用，能够帮助他们的永远只有他们自己。
女人果然不需要青年的回应，抚摸着相片自顾说下去，“我的囡囡最爱学习，每天放学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做作业，没做完不肯吃饭，连动画片也不看。你知道吗？每次考试她都能拿满分，她还说将来要考华大，要当科学家。”
眼泪无声无息的往下掉，女人将相片紧紧压在胸口，哽咽道，“那天中午她说她想多睡儿会，说她困的厉害，我赶着去银行办事，硬把她拉起来送到学校。地震发生的时候别的孩子都在上学的路上，只有我的囡囡在教室里。他们找到她的时候她还趴在课桌上，闭着眼睛，表情很安详，好似在做一个美梦。地震发生的时候她在睡觉！天啊，我究竟做了什么？她说想多睡儿我就应该让她睡，这样她就会没事了！工作有什么要紧？迟到算什么？都没有我的囡囡重要！是我害了她，是我害了她啊！我宁愿死的是我自己！为什么我没有死？为什么我还活着？”
压抑了好几天的悲伤全面爆发，女人哭得撕心裂肺。站在门口的男人也泣不成声，走过来把妻子搂进怀里，呢喃道，“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你死了我该怎么办？”
在这一刻，没有迁怒，没有自责，没有互相怨恨，他们只想为死去的女儿好好哭一场。
“你们夫妻俩还年轻，将来还会有孩子。到时候把对囡囡的爱一起给他，让他连带姐姐的份儿好好活下去，给他一个幸福、快乐、美好的未来。这是你们能为囡囡做的最好的一件事。”青年徐徐开口。
“会的，我们会的。”夫妻俩一边流泪一边点头。
围在帐篷门口的群众纷纷转身擦泪，感觉生无可恋的内心重新找到了活下去的勇气。
死者已矣，生者如斯。
【叮~收到被助者1500点感谢值！】
【叮~采集到2000点正能量！】
送走哭累了的夫妻两，一名中年男子走进来，期期艾艾的问道，“韩医生，我能跟你说说话吗？”
还有很多人想走进来，被中年男子抢先一步，只得站在门口等待。
愿意倾诉是一个好现象，韩卓宇邀请男子坐下，温声道，“当然可以。”
这天，来往于心理辅导室的人络绎不绝，当他们出来的时候，笼罩在眼底的阴霾散去不少，精神面貌大为改观。
眼看药品和食物逐渐短缺，黑压压的乌云终于破开一个大洞，天晴了！这是地震发生后的第四天下午。
雷旭是抗震救灾总指挥。玉山地震波及大半个c国乃至亚洲多个国家和地区，造成的损失难以计数。在这种时候站出来担当重任，是对雷旭的肯定，也是对他的考验。如果顺利通过考验，下半年的大选便是板上钉钉。
雷旭不敢离开灾区一步，多次召开抗震救灾会议，然而处于震中心的玉山县却一直未能接受部队救援，23号的时候曾派出一架直升飞机运送物资，半路坠毁在山坳里，造成19人死亡，价值几百万的物资毁于一旦。
雷旭的压力随着时间的推移在成倍增长。眼见天气放晴，他立即乘坐直升机来到玉山，与他同来的还有300人的救援小组和央视派出的记者。塌方的公路两天之内就能开通。
本该第一时间拯救人民于水火的政府却没有丝毫作为，直到灾后第四天才姗姗来迟。这四天里会死多少人？民众对政府的怨恨又有多深？雷旭早已做好了承受一切责难的准备。然而下机后看到的一切却令他大感意外。
“国家派人来救我们了！快看啊！”听见螺旋桨的声音，民众们纷纷跑出帐篷对着天空挥手，一张张抬高的脸上没有预想中的绝望低迷，也没有愤怒指责，而是生机勃勃的灿烂笑容。
他们没有被灾难打垮，也没有因为政府的无能为力而心生怨恨。
“这是我见过的精神面貌最好的受灾群众。这里是震中心吧？他们怎么做到的？太坚强了！”一名记者由衷感叹。
这几天奔波在受灾各地，映入眼帘的除了死亡就是绝望。灾区人民特有的生无可恋的麻木眼神令他感到痛心。然而处于灾难中心的玉山人民却让他看见了一股强悍地，令人折服的生命力！
他们是怎样战胜绝望的？
记者很快就找到了答案，镜头久久停留在认真聆听民众心声的俊美青年身上。发人深省的心理辅导课叫记者也听入了迷，只觉得淤积在心底的烦躁感、罪恶感、挫折感都一一散去。课后青年拒绝了采访，一群孩子环绕在他身边，叽叽喳喳吵着要听故事。
送走孩子们，他快步走进医护区，为伤者换药，测量各项身体指标。
记者的镜头一直跟随在他左右，躺在病床上，一只脚踏进鬼门关又被拽回来的男人用激动的语气说道，“韩医生的医术是这个！”他竖起大拇指，爽朗一笑，“咱们吃的药，睡的床，打的点滴，还有血管里的血都是他捐献的。没有韩医生，咱们早就死了。”
周围的病人纷纷点头附和。
这位国宝级的传奇医学家没有待在帝都接受最好的保护，却冒着生命危险跑到灾区，医德之高尚可见一斑。记者压抑着心中的激动和敬佩，给了青年一个长时间的特写镜头。
“没有授权不能对我的弟子进行采访。请你们出去。”曲靖带着一群身穿白大褂的医生匆匆走进来。弟子做得很好，拯救了很多生命，也拯救了许多濒临崩溃边缘的心灵。当初为他选得路果然没有错。
“对不起，我们马上出去！”记者并没有感到不快。事实上，只要青年给他一个模糊的侧脸，他就已经很满足了。
“老师你终于来了，有几名重伤人员发生了术后感染，我们一起去看看吧。如果不行就要赶紧转移到大医院。”韩卓宇脸上难掩疲惫，带领一行人朝重症监护区走去。
临时搭建的指挥中心内，雷旭欣慰地拍打雷霆肩膀，“你做得很好。这几天我一直在担心玉山的情况，伤亡人数远远比我想象中少，灾民们的安置工作也井然有序。我肩上的压力小了很多。”
雷霆替自己倒了一杯温开水，嗓音透着疲惫后的沙哑，“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
雷旭眯眼笑了，“我知道，你有一个贤内助。我刚才四处看了看，群众的精神状态非常好，对未来充满希望。多亏了你媳妇。”
似乎对‘媳妇’这个称谓很满意，雷霆漆黑的眸子里沁出笑意。
沉默了几分钟，雷旭慎重开口，“你放心，回去后我会劝服爷爷和爸妈接受小宇。小宇很好，你们两很合适。就算外人质疑你们的关系，我想也没人敢惹小宇不快。”曾经自闭怯懦的少年，眼下可是连国家元首都不敢轻易得罪的人物。
两人正说着话，钻孔后深埋在地底五十米处的地震探测仪发出高昂尖锐的警示音。余震就要来了。
地震预测在全世界范围内都是个大难题，但地震过后，地震探测仪却能捕捉到余震的信息，虽然存在误差，但这时候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况且玉山埋下的探测仪经过9527的改造，准确性达到百分之百，三天里经受了多次考验，早已令大家深信不疑。
雷霆立即拉着大哥跑出帐篷，命令在废墟上搜寻的人员立即撤回，然后四处张望媳妇的身影。
负责照看孤儿的妇女惊慌的叫起来，“少了一个孩子！大家快找找，少了一个孩子！”
125
125、一二五
孩子是国家的未来,尤其这是一群已经失去父母,无依无靠的孩子。他们每个人都应该健健康康的长大。
所有人都开始在附近寻找。
“我看见他去那儿了,他说里面有很多玩具。”一名小男孩指着不远处一栋摇摇欲坠的房屋说道。
房子塌了一半,另一半歪斜着，如果余震稍微强烈点,很可能彻底塌陷。虽然警告过很多次不能出入未塌陷的房屋，但孩子的好奇心总是特别重,且人多手杂，难以管束。
“你们待在原地，我过去看看。”作为救援小组的组长,雷霆责无旁贷，首先冲过去。
韩卓宇刚从医护区出来就看见这一幕，连忙跟上。
“抓住他，别让他过来！”雷霆狠狠瞪了青年一眼，擒住他手腕将他扔给随后赶到的保镖，朝房屋飞奔。
韩卓宇心脏紧缩，踹开保镖追赶，跑了两步却发现自己完全动不了了，被几名保镖架住。
‘我的身体怎么了？’他惊恐万状的问道。
【还有五十二秒余震就要来了，宿主进入房屋会被掩埋。保护宿主的生命是我的最高原则，请见谅。】9527很无奈，也很悲伤。他能救宿主，却救不了宿主的伴侣。
“雷霆你给我回来！危险！”韩卓宇什么都顾不上了，他甚至没有想到屋子里还有一个孩子需要拯救，他只想让自己的爱人回到自己身边。
雷霆没有听见，以最快的速度跑进屋子里搜寻，找到小男孩时松了口气，正准备抱出来，余震转瞬即至，本就破了一个大洞的屋顶掉下很多水泥砖块。他心道不好，连忙躲进承重力最强的洗手间，把小男孩护在身下。
随后赶来的救援小组没等靠近，房屋已经轰然倒塌，扬起漫天的烟尘。他们纷纷蹲下身稳住重心，焦急的等待余震过去。
‘还有几波余震？’韩卓宇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快裂开了，不停告诫自己不能慌，不能慌，雷霆还等着自己去救。
【还有三波余震，前后共计二十四分钟。】
‘他们情况怎么样？’
【孩子没事，大正同志好像受了伤，心脏跳动趋于缓慢，而且越来越慢。】9527语气急促。
韩卓宇呼吸停滞了一瞬，勉强冷静下来道，‘能扫描出他的身体状况吗？我好提前做准备。’
【抱歉宿主，我只能利用超声波捕捉他的心跳，我的t射线无法穿透厚厚的水泥石块，只有等救出他以后才能扫描到准确的数据。】9527很沮丧。
韩卓宇挣开保镖的辖制，半蹲在地上尽量保持平衡，眼睛死死盯着已经倒塌的房屋。
二十四分钟，先后三波余震终于过去，他立即站起来跌跌撞撞的朝废墟奔跑，大声喊道，“组织救援，快！”
“快组织救援！”雷旭面上看着很沉稳，但谁也不知道他的指尖在颤抖。
救援小组蜂拥而上，在韩卓宇的指挥下撬开石块，以最快捷的线路挖掘废墟下的两人。在这惊心动魄的四天里，雷霆不眠不休，连自己也数不清救下了多少人。然而他不记得，却有人将这份恩情牢牢刻在心底。
“雷部长被埋了，大家快来帮忙啊！”不知谁喊了一声，被惊呆的民众纷纷跑过去帮忙，乍一看竟有三四百人。
人多力量大，七手八脚的，没几分钟水泥块便被搬掉很多。
记者站在废墟边急促的说明情况，这样舍身救人的英雄行为就发生在眼前，实实在在是一种震撼。更何况那人的身份如此特殊，播出去只会为雷家争取到更大的政治资本。这绝对是一条极有价值的新闻。
雷旭沉着脸指挥，当摄像机对准自己时别开了头。拿弟弟的生命博取政治资本，他还没自私无能到那个地步。
眼见帮忙的人多了，韩卓宇退至一边，抹掉额头的冷汗，一边强自按捺心中的恐惧，一边飞快下令，“去准备手术室，还有血浆，越多越好！单提供人工血浆不行，去采血，我需要o型血！”雷霆是o型血，至于那个孩子，只有等救出来才知道。但既然9527说他没事，那他必然被雷霆保护的很好。
站在他身边的医护人员连忙应诺。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当韩卓宇觉得自己快站不住时，人堆里爆发出惊喜的喊声，“救出来了，他们两个都在！医生快过来看看！”
拨开人群，跌跌撞撞的跑到最里面，看见怀中紧紧护着小男孩，眯着眼朝自己微笑的爱人，韩卓宇差点落泪。然而下一秒，爱人眼里的神光就彻底消散，陷入了深度昏迷，头部裂开一道口子，汩汩冒血。一排红色的数字出现在他头顶，那是韩卓宇极为熟悉的生命倒计时，十七分钟，他只剩下十七分钟的时间。
越是在危难的时刻，越需要冷静。韩卓宇强忍心中恐惧，将毫发无伤的小男孩抱出，然后在医护人员的帮助下将重伤昏迷的雷霆抬上救护床。
一群医生围上来，一边疾行一边替男人检查，一串串不祥的数据从他们口里蹦出，“瞳孔散大，没有意识，没有呼吸，血压高压只有19毫米汞柱，低压已经为零，心跳微弱，每分钟不到40次，右侧胸腔灌满积液，经初步会诊，怀疑伤者胸部内脏受损肺、心血管出血。”
医生只是怀疑，但韩卓宇早已从9527那里获得了准确的数据，雷霆右肺下有挫裂伤，造成创伤性肺损伤，但只是小的出血。心脏包膜下有15厘米裂伤，左心室上有道长达10厘米的参差不齐裂口，心脏内的血已经流空，心跳降低至每分钟40，随时都有可能停止。
鲜红的倒记牌还在不停跳动，十七分钟、十六分钟、十五分钟……韩卓宇只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也被一点一滴抽干，一股令他浑身僵硬的寒气由脚底钻入头皮。他不敢想象失去雷霆的生活……不仅手指，连牙齿都开始微微打颤。
他害怕到了极点，甚至难以跟上救护人员的脚步。
【宿主你要冷静。你忘记每天晚上在虚拟手术室中的苦练了吗？你的技术水平早已超越了这个时代，你可以救大正同志的，相信自己！】9527拼命给宿主打气。
‘对，我可以救他，我可以的。’颤抖的手指慢慢平稳下来，推着雷霆进入急救室，韩卓宇在心里飞快构想手术方案。
如此大量的失血，全部用人造血浆肯定不行，现场采血已经来不及，就只能灌注胶□维持现有血压，然后使用自体血回收机将雷霆的血液‘洗’一遍，再把血球输回他体内。这个过程需要5分钟，但胸腔内血流如注，一个自体血回收机恐怕不够，要两个，甚至于两个连开都赶不上他失血的速度。
但灾区条件简陋，全省都闹血荒，只能用这个办法了。然后就是开胸手术，在血压升至100前将所有裂口缝合，否则过高的血压还会把伤口崩开，之前所做的一切都前功尽弃。
缝合了伤口，紧接着就是术后护理。使用自体血回收机各项凝血指标为零，体内渗血不会停止，必须马上补充血小板和冷冻凝血因子，并且补充大量鲜血，预计总额为20000多毫升，是正常人血量的四倍。
精确计算出各项数据，模拟整个手术过程，思考的时间看似很长，实际上只是短短一分钟，韩卓宇彻底冷静下来，脱掉身上脏污不堪的外套，走到喷头下浇淋消毒喷雾，然后认认真真，仔仔细细的将双手洗净。
倒记牌还在跳动，只剩下短短五分钟，但这已经无法影响他了。
“立即准备动手术！”那一头，曲靖结束了初步检查，当仁不让的担下主刀。
“我来主刀。”青年率先朝手术室走去。
“小宇，不行！你需要冷静！”曲靖拦住他。
“他心脏破裂，正已每秒100毫升的速度流失鲜血，你有把握能在五分钟之内将他破裂的心脏缝合吗？”青年语速极快的问道。
五分钟内缝合破裂的心脏，要快、稳、收口完美无缺，否则止血后迅速回升的血压还会将裂口崩开。这是一场与死神的赛跑。在这个世界上究竟有谁能做到？
曲靖摇头，然后又肯定的点头。如果真的有那么一个人，除了自己的弟子，别无他选。
曲靖退后一步，让开去路，却不想青年又被雷旭拦住，“小宇，医者不自医的道理你应该懂。让曲伯主刀，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韩卓宇连个眼角余光也没给他，径直绕过他伸长的手臂走进手术室。门立即关上，‘手术中’的红灯亮起。
“小宇你出来！不要因一时冲动铸下大错！”雷旭气急败坏的大喊。
“别打扰他。他能行。”曲靖做了个保持安静的手势。
“他整天待在实验室，怎么能跟你比？！我虽然不是医生，但不能给自己亲人动手术的惯例还是懂得。他是昏了头了，以为自己无所不能”雷旭完全失去了往日的冷静，在手术室外来回踱步，表情急躁不安。
“他是我的关门弟子，我了解他。论起手术技巧，我已经不如他了。知道在他的外号是什么吗？机器人。只要踏入手术室，他就像一台精准的，毫无差错的机器。他不是无所不能，但这个世界上，除了他，再没有别人能完成这台手术。这不是从死神手里抢人，而是把死人做活。如果让我主刀，只有一成把握，但如果让小宇主刀，至少有七成把握。”曲靖笃定开口。
“小宇他有那么厉害？”雷旭慢慢冷静下来。
“比任何人想象的更加优秀。”曲靖眼里暗藏自豪。
雷旭不说话了，在曲靖身边坐下。
远在帝都的雷老爷子知晓情况后坐立不安，但手术室已经关闭，就算他想把曲靖塞进去也是不可能。中途换掉主刀，危及的还是孙子的性命，也只有捏着鼻子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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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霆人事不知的躺在手术台上,英俊的脸庞暴露在无影灯下,本来古铜色的肌肤显得异常苍白。他瞳孔散大,肢体冰凉,鼻端呼吸全无，俨然已经是个死人。
护士和助手紧张的准备手术器具。在谁也看不见的虚空,一排鲜红的数字不停跳动——1分钟、58秒、56秒、40秒……
如果是普通的外科医生，面对病人一分一秒的失去生命,巨大的压力恐怕会导致他们手脚虚软，连手术刀都握不住。但韩卓宇恰恰相反，压力越大动力也就越大,计时器的跳动只会催促他快一点，再快一点，稳一点，再稳一点！
“别怕，有我在！”戴好手套，在男人已然冰冷的额头落下一个温柔至极的吻，他沉声命令道，“注入胶□！启动自体血回收机！”
话音落下的一瞬间，计时器已经跳到终点，鲜红的00:00:00刺人眼球。然而青年的态度却极为冷静，兀自拿起手术刀准备开胸。
护士立即给病人体内注入胶□，血压转瞬就升至30、35、40……还在持续上升中。
静止的计时器猛然窜上一个数字——00:05:39。
从死神手里抢回五分钟，但还是不够！因为这数字正以飞快的速度倒退。
两台自体血回收机开始运转，源源不断的抽取伤者的血液，过滤出红血球又输回去。
倒退的计时器又往上窜了窜，10分钟、15分钟、20分钟，够了。
韩卓宇立即下刀，剖开男人胸膛的皮肤，找到隐藏在层层肌理下的心脏。心脏微弱跳动着，左心室裂开一条10厘米长的口子，里面的鲜血已经流光，像一颗戳破的气球，完全失去了张力。胸腔里积满了血液，粗略估算竟有1500毫升，超过人体总血量的百分之三十。这个数据意味着死亡！
计时器又开始疯狂的倒数。韩卓宇以最快的速度清理出胸腔的积液，为心脏止血。血压慢慢升至60，要赶在升至100前将伤口缝合。
护士和助手额头冒出大滴大滴的冷汗，表情凝重，眼里却没有丝毫斗志。在他们看来，这只是一场徒劳无功的挣扎。没有人能在短短五分钟之内缝合如此狰狞的伤口，更何况缝合的对象不是普通的皮肉，而是人体最脆弱的心脏。每一个针脚，每一个收口都要完美无缺，速度还要够快。
除非上帝附体，否则没人能够做到。
韩卓宇不需要上帝，他只相信自己。瞟了一眼虚空中9527投影出来的计时器，他又快又稳的落下第一针、第二针、第三针……一分半钟，第一遍缝合已经完成，随着他每一次下针，疯狂倒退的计时器就往上窜一窜。
三分钟，第二遍加固缝合在助手们惊愕的注视下迅速完成，憋下去的心脏慢慢充盈，微弱的跳动越来越有力，血压缓缓升至80。
活了，死人做活了！
计时器的数字不再下跌，扭曲了两下，渐渐消散在空气中。这表明男人已经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
韩卓宇没有露出丝毫多余的表情，但紧绷的心弦却松开了，偏头示意护士给自己擦汗，然后继续处理其它伤口。
手术室外，曲靖抱胸而坐，眼睛微阖。
雷旭来回踱步，紧皱的眉头泄露了他内心的焦躁。
担忧的灾民和记者被保镖拦在十米开外，只能频频引颈眺望。
手机铃声响了，雷旭接通电话，郭英河沙哑不堪的嗓音从那头传来，“怎么样了？出来了吗？这都三个小时了还没结果？不行，我不放心把儿子交给韩卓宇！他再天才还能赶上曲靖？你去叫他出来！让曲靖上！如果我儿子有事，他永远别想踏进雷家的门！小琛也不会认他的！”
态度越来越歇斯底里，郭英河显然快要急疯了。
雷父不停拍打妻子脊背，试图让她冷静下来。
“妈，手术都进行一半了，怎么可能换主刀？请你相信小宇，他能行。”雷旭的嗓音很疲惫。
“他拐走我儿子的心，现在还想要他的命！我没办法相信他！换人，马上换人！曲靖在你身边吗？我要跟曲靖说话！”郭英河大声喊叫。她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将儿子的性命交给从未在手术台扬名的二十出头的青年。
“妈，你冷静点……”雷旭还要再劝，手术室的灯熄灭了，韩卓宇快步走出，摘掉手术帽和口罩。他的头发已经被汗水打湿，一缕一缕贴在头皮和腮侧，样子显得很狼狈，但眼神却冷静至极。
“手术怎么样？”雷旭焦急的询问。
电话那头的郭母瞬间安静下来。
“手术成功了，但只是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现在马上把他转移到大医院，准备一间icu病房，10个单位凝血因子和至少20000毫升o型血，动作要快。”韩卓宇有条不紊地下达指令。
“好，我马上叫人去准备。”雷旭连连点头，对着话筒说道，“妈你听见了吗？手术成功了，小弟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了。我有事要忙，等会儿再给你回电话。”
郭英河拿着嘟嘟作响的手机，身体软倒。
雷父连忙扶着妻子坐好，焦急的问道，“结果怎么样？”
“手术成功了，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了。”郭英河这才发现自己忘了呼吸，胸口憋得生疼。
雷父露出既庆幸又后怕的表情。曲靖说这台手术他做不了，雷父是相信的。曲靖很傲，但从不拿病人的生命开玩笑。如果连c国第一刀都做不了，在这么危机的时刻他上哪儿找人给儿子救命？幸好韩卓宇形影不离的跟着儿子，幸好他有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他果然是雷家的福星！
之前无论如何也要分开两人的想法产生了动摇。
“雷霆怎么样了？”雷老爷子杵着拐杖站在楼梯口，神情非常凝重。心脏都裂了还能有救？而且主刀的还是个二十出头，没上过几次手术台的黄毛小子，他不得不做好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心理准备。
“手术成功了。”雷父走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老爷子。
“成功了？真的成功了？”雷老爷子掐住他手腕，反复确认道。
“成功了。”雷父用力点头。
第54节
恋耽美
第54节
“她今年七岁，刚上小学一年级。她可闹腾了，像个假小子，上学第一天高兴的整晚睡不着，背着我给她新买的书包在床上打滚，从这头滚到那头，又从那头滚到这头，一不小心撞到床板，差点疼的哭起来。还是我硬脱下她的书包，把她搂进怀里哼催眠曲才不情不愿的睡过去。”女人干涩的眼眶慢慢红了。
站在门口的男人不再催促，双手死死握成拳头。
韩卓宇适当保持了沉默。做心理医生并不需要伶俐的口才，只需要认真聆听的态度，在关键时刻对病人加以引导，让他们释放积压在内心的负面情绪。如果病人自己无法想通，说得再漂亮也没用，能够帮助他们的永远只有他们自己。
女人果然不需要青年的回应，抚摸着相片自顾说下去，“我的囡囡最爱学习，每天放学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做作业，没做完不肯吃饭，连动画片也不看。你知道吗？每次考试她都能拿满分，她还说将来要考华大，要当科学家。”
眼泪无声无息的往下掉，女人将相片紧紧压在胸口，哽咽道，“那天中午她说她想多睡儿会，说她困的厉害，我赶着去银行办事，硬把她拉起来送到学校。地震发生的时候别的孩子都在上学的路上，只有我的囡囡在教室里。他们找到她的时候她还趴在课桌上，闭着眼睛，表情很安详，好似在做一个美梦。地震发生的时候她在睡觉！天啊，我究竟做了什么？她说想多睡儿我就应该让她睡，这样她就会没事了！工作有什么要紧？迟到算什么？都没有我的囡囡重要！是我害了她，是我害了她啊！我宁愿死的是我自己！为什么我没有死？为什么我还活着？”
压抑了好几天的悲伤全面爆发，女人哭得撕心裂肺。站在门口的男人也泣不成声，走过来把妻子搂进怀里，呢喃道，“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你死了我该怎么办？”
在这一刻，没有迁怒，没有自责，没有互相怨恨，他们只想为死去的女儿好好哭一场。
“你们夫妻俩还年轻，将来还会有孩子。到时候把对囡囡的爱一起给他，让他连带姐姐的份儿好好活下去，给他一个幸福、快乐、美好的未来。这是你们能为囡囡做的最好的一件事。”青年徐徐开口。
“会的，我们会的。”夫妻俩一边流泪一边点头。
围在帐篷门口的群众纷纷转身擦泪，感觉生无可恋的内心重新找到了活下去的勇气。
死者已矣，生者如斯。
【叮~收到被助者1500点感谢值！】
【叮~采集到2000点正能量！】
送走哭累了的夫妻两，一名中年男子走进来，期期艾艾的问道，“韩医生，我能跟你说说话吗？”
还有很多人想走进来，被中年男子抢先一步，只得站在门口等待。
愿意倾诉是一个好现象，韩卓宇邀请男子坐下，温声道，“当然可以。”
这天，来往于心理辅导室的人络绎不绝，当他们出来的时候，笼罩在眼底的阴霾散去不少，精神面貌大为改观。
眼看药品和食物逐渐短缺，黑压压的乌云终于破开一个大洞，天晴了！这是地震发生后的第四天下午。
雷旭是抗震救灾总指挥。玉山地震波及大半个c国乃至亚洲多个国家和地区，造成的损失难以计数。在这种时候站出来担当重任，是对雷旭的肯定，也是对他的考验。如果顺利通过考验，下半年的大选便是板上钉钉。
雷旭不敢离开灾区一步，多次召开抗震救灾会议，然而处于震中心的玉山县却一直未能接受部队救援，23号的时候曾派出一架直升飞机运送物资，半路坠毁在山坳里，造成19人死亡，价值几百万的物资毁于一旦。
雷旭的压力随着时间的推移在成倍增长。眼见天气放晴，他立即乘坐直升机来到玉山，与他同来的还有300人的救援小组和央视派出的记者。塌方的公路两天之内就能开通。
本该第一时间拯救人民于水火的政府却没有丝毫作为，直到灾后第四天才姗姗来迟。这四天里会死多少人？民众对政府的怨恨又有多深？雷旭早已做好了承受一切责难的准备。然而下机后看到的一切却令他大感意外。
“国家派人来救我们了！快看啊！”听见螺旋桨的声音，民众们纷纷跑出帐篷对着天空挥手，一张张抬高的脸上没有预想中的绝望低迷，也没有愤怒指责，而是生机勃勃的灿烂笑容。
他们没有被灾难打垮，也没有因为政府的无能为力而心生怨恨。
“这是我见过的精神面貌最好的受灾群众。这里是震中心吧？他们怎么做到的？太坚强了！”一名记者由衷感叹。
这几天奔波在受灾各地，映入眼帘的除了死亡就是绝望。灾区人民特有的生无可恋的麻木眼神令他感到痛心。然而处于灾难中心的玉山人民却让他看见了一股强悍地，令人折服的生命力！
他们是怎样战胜绝望的？
记者很快就找到了答案，镜头久久停留在认真聆听民众心声的俊美青年身上。发人深省的心理辅导课叫记者也听入了迷，只觉得淤积在心底的烦躁感、罪恶感、挫折感都一一散去。课后青年拒绝了采访，一群孩子环绕在他身边，叽叽喳喳吵着要听故事。
送走孩子们，他快步走进医护区，为伤者换药，测量各项身体指标。
记者的镜头一直跟随在他左右，躺在病床上，一只脚踏进鬼门关又被拽回来的男人用激动的语气说道，“韩医生的医术是这个！”他竖起大拇指，爽朗一笑，“咱们吃的药，睡的床，打的点滴，还有血管里的血都是他捐献的。没有韩医生，咱们早就死了。”
周围的病人纷纷点头附和。
这位国宝级的传奇医学家没有待在帝都接受最好的保护，却冒着生命危险跑到灾区，医德之高尚可见一斑。记者压抑着心中的激动和敬佩，给了青年一个长时间的特写镜头。
“没有授权不能对我的弟子进行采访。请你们出去。”曲靖带着一群身穿白大褂的医生匆匆走进来。弟子做得很好，拯救了很多生命，也拯救了许多濒临崩溃边缘的心灵。当初为他选得路果然没有错。
“对不起，我们马上出去！”记者并没有感到不快。事实上，只要青年给他一个模糊的侧脸，他就已经很满足了。
“老师你终于来了，有几名重伤人员发生了术后感染，我们一起去看看吧。如果不行就要赶紧转移到大医院。”韩卓宇脸上难掩疲惫，带领一行人朝重症监护区走去。
临时搭建的指挥中心内，雷旭欣慰地拍打雷霆肩膀，“你做得很好。这几天我一直在担心玉山的情况，伤亡人数远远比我想象中少，灾民们的安置工作也井然有序。我肩上的压力小了很多。”
雷霆替自己倒了一杯温开水，嗓音透着疲惫后的沙哑，“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
雷旭眯眼笑了，“我知道，你有一个贤内助。我刚才四处看了看，群众的精神状态非常好，对未来充满希望。多亏了你媳妇。”
似乎对‘媳妇’这个称谓很满意，雷霆漆黑的眸子里沁出笑意。
沉默了几分钟，雷旭慎重开口，“你放心，回去后我会劝服爷爷和爸妈接受小宇。小宇很好，你们两很合适。就算外人质疑你们的关系，我想也没人敢惹小宇不快。”曾经自闭怯懦的少年，眼下可是连国家元首都不敢轻易得罪的人物。
两人正说着话，钻孔后深埋在地底五十米处的地震探测仪发出高昂尖锐的警示音。余震就要来了。
地震预测在全世界范围内都是个大难题，但地震过后，地震探测仪却能捕捉到余震的信息，虽然存在误差，但这时候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况且玉山埋下的探测仪经过9527的改造，准确性达到百分之百，三天里经受了多次考验，早已令大家深信不疑。
雷霆立即拉着大哥跑出帐篷，命令在废墟上搜寻的人员立即撤回，然后四处张望媳妇的身影。
负责照看孤儿的妇女惊慌的叫起来，“少了一个孩子！大家快找找，少了一个孩子！”
125
125、一二五
孩子是国家的未来,尤其这是一群已经失去父母,无依无靠的孩子。他们每个人都应该健健康康的长大。
所有人都开始在附近寻找。
“我看见他去那儿了,他说里面有很多玩具。”一名小男孩指着不远处一栋摇摇欲坠的房屋说道。
房子塌了一半,另一半歪斜着，如果余震稍微强烈点,很可能彻底塌陷。虽然警告过很多次不能出入未塌陷的房屋，但孩子的好奇心总是特别重,且人多手杂，难以管束。
“你们待在原地，我过去看看。”作为救援小组的组长,雷霆责无旁贷，首先冲过去。
韩卓宇刚从医护区出来就看见这一幕，连忙跟上。
“抓住他，别让他过来！”雷霆狠狠瞪了青年一眼，擒住他手腕将他扔给随后赶到的保镖，朝房屋飞奔。
韩卓宇心脏紧缩，踹开保镖追赶，跑了两步却发现自己完全动不了了，被几名保镖架住。
‘我的身体怎么了？’他惊恐万状的问道。
【还有五十二秒余震就要来了，宿主进入房屋会被掩埋。保护宿主的生命是我的最高原则，请见谅。】9527很无奈，也很悲伤。他能救宿主，却救不了宿主的伴侣。
“雷霆你给我回来！危险！”韩卓宇什么都顾不上了，他甚至没有想到屋子里还有一个孩子需要拯救，他只想让自己的爱人回到自己身边。
雷霆没有听见，以最快的速度跑进屋子里搜寻，找到小男孩时松了口气，正准备抱出来，余震转瞬即至，本就破了一个大洞的屋顶掉下很多水泥砖块。他心道不好，连忙躲进承重力最强的洗手间，把小男孩护在身下。
随后赶来的救援小组没等靠近，房屋已经轰然倒塌，扬起漫天的烟尘。他们纷纷蹲下身稳住重心，焦急的等待余震过去。
‘还有几波余震？’韩卓宇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快裂开了，不停告诫自己不能慌，不能慌，雷霆还等着自己去救。
【还有三波余震，前后共计二十四分钟。】
‘他们情况怎么样？’
【孩子没事，大正同志好像受了伤，心脏跳动趋于缓慢，而且越来越慢。】9527语气急促。
韩卓宇呼吸停滞了一瞬，勉强冷静下来道，‘能扫描出他的身体状况吗？我好提前做准备。’
【抱歉宿主，我只能利用超声波捕捉他的心跳，我的t射线无法穿透厚厚的水泥石块，只有等救出他以后才能扫描到准确的数据。】9527很沮丧。
韩卓宇挣开保镖的辖制，半蹲在地上尽量保持平衡，眼睛死死盯着已经倒塌的房屋。
二十四分钟，先后三波余震终于过去，他立即站起来跌跌撞撞的朝废墟奔跑，大声喊道，“组织救援，快！”
“快组织救援！”雷旭面上看着很沉稳，但谁也不知道他的指尖在颤抖。
救援小组蜂拥而上，在韩卓宇的指挥下撬开石块，以最快捷的线路挖掘废墟下的两人。在这惊心动魄的四天里，雷霆不眠不休，连自己也数不清救下了多少人。然而他不记得，却有人将这份恩情牢牢刻在心底。
“雷部长被埋了，大家快来帮忙啊！”不知谁喊了一声，被惊呆的民众纷纷跑过去帮忙，乍一看竟有三四百人。
人多力量大，七手八脚的，没几分钟水泥块便被搬掉很多。
记者站在废墟边急促的说明情况，这样舍身救人的英雄行为就发生在眼前，实实在在是一种震撼。更何况那人的身份如此特殊，播出去只会为雷家争取到更大的政治资本。这绝对是一条极有价值的新闻。
雷旭沉着脸指挥，当摄像机对准自己时别开了头。拿弟弟的生命博取政治资本，他还没自私无能到那个地步。
眼见帮忙的人多了，韩卓宇退至一边，抹掉额头的冷汗，一边强自按捺心中的恐惧，一边飞快下令，“去准备手术室，还有血浆，越多越好！单提供人工血浆不行，去采血，我需要o型血！”雷霆是o型血，至于那个孩子，只有等救出来才知道。但既然9527说他没事，那他必然被雷霆保护的很好。
站在他身边的医护人员连忙应诺。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当韩卓宇觉得自己快站不住时，人堆里爆发出惊喜的喊声，“救出来了，他们两个都在！医生快过来看看！”
拨开人群，跌跌撞撞的跑到最里面，看见怀中紧紧护着小男孩，眯着眼朝自己微笑的爱人，韩卓宇差点落泪。然而下一秒，爱人眼里的神光就彻底消散，陷入了深度昏迷，头部裂开一道口子，汩汩冒血。一排红色的数字出现在他头顶，那是韩卓宇极为熟悉的生命倒计时，十七分钟，他只剩下十七分钟的时间。
越是在危难的时刻，越需要冷静。韩卓宇强忍心中恐惧，将毫发无伤的小男孩抱出，然后在医护人员的帮助下将重伤昏迷的雷霆抬上救护床。
一群医生围上来，一边疾行一边替男人检查，一串串不祥的数据从他们口里蹦出，“瞳孔散大，没有意识，没有呼吸，血压高压只有19毫米汞柱，低压已经为零，心跳微弱，每分钟不到40次，右侧胸腔灌满积液，经初步会诊，怀疑伤者胸部内脏受损肺、心血管出血。”
医生只是怀疑，但韩卓宇早已从9527那里获得了准确的数据，雷霆右肺下有挫裂伤，造成创伤性肺损伤，但只是小的出血。心脏包膜下有15厘米裂伤，左心室上有道长达10厘米的参差不齐裂口，心脏内的血已经流空，心跳降低至每分钟40，随时都有可能停止。
鲜红的倒记牌还在不停跳动，十七分钟、十六分钟、十五分钟……韩卓宇只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也被一点一滴抽干，一股令他浑身僵硬的寒气由脚底钻入头皮。他不敢想象失去雷霆的生活……不仅手指，连牙齿都开始微微打颤。
他害怕到了极点，甚至难以跟上救护人员的脚步。
【宿主你要冷静。你忘记每天晚上在虚拟手术室中的苦练了吗？你的技术水平早已超越了这个时代，你可以救大正同志的，相信自己！】9527拼命给宿主打气。
‘对，我可以救他，我可以的。’颤抖的手指慢慢平稳下来，推着雷霆进入急救室，韩卓宇在心里飞快构想手术方案。
如此大量的失血，全部用人造血浆肯定不行，现场采血已经来不及，就只能灌注胶□维持现有血压，然后使用自体血回收机将雷霆的血液‘洗’一遍，再把血球输回他体内。这个过程需要5分钟，但胸腔内血流如注，一个自体血回收机恐怕不够，要两个，甚至于两个连开都赶不上他失血的速度。
但灾区条件简陋，全省都闹血荒，只能用这个办法了。然后就是开胸手术，在血压升至100前将所有裂口缝合，否则过高的血压还会把伤口崩开，之前所做的一切都前功尽弃。
缝合了伤口，紧接着就是术后护理。使用自体血回收机各项凝血指标为零，体内渗血不会停止，必须马上补充血小板和冷冻凝血因子，并且补充大量鲜血，预计总额为20000多毫升，是正常人血量的四倍。
精确计算出各项数据，模拟整个手术过程，思考的时间看似很长，实际上只是短短一分钟，韩卓宇彻底冷静下来，脱掉身上脏污不堪的外套，走到喷头下浇淋消毒喷雾，然后认认真真，仔仔细细的将双手洗净。
倒记牌还在跳动，只剩下短短五分钟，但这已经无法影响他了。
“立即准备动手术！”那一头，曲靖结束了初步检查，当仁不让的担下主刀。
“我来主刀。”青年率先朝手术室走去。
“小宇，不行！你需要冷静！”曲靖拦住他。
“他心脏破裂，正已每秒100毫升的速度流失鲜血，你有把握能在五分钟之内将他破裂的心脏缝合吗？”青年语速极快的问道。
五分钟内缝合破裂的心脏，要快、稳、收口完美无缺，否则止血后迅速回升的血压还会将裂口崩开。这是一场与死神的赛跑。在这个世界上究竟有谁能做到？
曲靖摇头，然后又肯定的点头。如果真的有那么一个人，除了自己的弟子，别无他选。
曲靖退后一步，让开去路，却不想青年又被雷旭拦住，“小宇，医者不自医的道理你应该懂。让曲伯主刀，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韩卓宇连个眼角余光也没给他，径直绕过他伸长的手臂走进手术室。门立即关上，‘手术中’的红灯亮起。
“小宇你出来！不要因一时冲动铸下大错！”雷旭气急败坏的大喊。
“别打扰他。他能行。”曲靖做了个保持安静的手势。
“他整天待在实验室，怎么能跟你比？！我虽然不是医生，但不能给自己亲人动手术的惯例还是懂得。他是昏了头了，以为自己无所不能”雷旭完全失去了往日的冷静，在手术室外来回踱步，表情急躁不安。
“他是我的关门弟子，我了解他。论起手术技巧，我已经不如他了。知道在他的外号是什么吗？机器人。只要踏入手术室，他就像一台精准的，毫无差错的机器。他不是无所不能，但这个世界上，除了他，再没有别人能完成这台手术。这不是从死神手里抢人，而是把死人做活。如果让我主刀，只有一成把握，但如果让小宇主刀，至少有七成把握。”曲靖笃定开口。
“小宇他有那么厉害？”雷旭慢慢冷静下来。
“比任何人想象的更加优秀。”曲靖眼里暗藏自豪。
雷旭不说话了，在曲靖身边坐下。
远在帝都的雷老爷子知晓情况后坐立不安，但手术室已经关闭，就算他想把曲靖塞进去也是不可能。中途换掉主刀，危及的还是孙子的性命，也只有捏着鼻子认了。
126
126、一二六
雷霆人事不知的躺在手术台上,英俊的脸庞暴露在无影灯下,本来古铜色的肌肤显得异常苍白。他瞳孔散大,肢体冰凉,鼻端呼吸全无，俨然已经是个死人。
护士和助手紧张的准备手术器具。在谁也看不见的虚空,一排鲜红的数字不停跳动——1分钟、58秒、56秒、40秒……
如果是普通的外科医生，面对病人一分一秒的失去生命,巨大的压力恐怕会导致他们手脚虚软，连手术刀都握不住。但韩卓宇恰恰相反，压力越大动力也就越大,计时器的跳动只会催促他快一点，再快一点，稳一点，再稳一点！
“别怕，有我在！”戴好手套，在男人已然冰冷的额头落下一个温柔至极的吻，他沉声命令道，“注入胶□！启动自体血回收机！”
话音落下的一瞬间，计时器已经跳到终点，鲜红的00:00:00刺人眼球。然而青年的态度却极为冷静，兀自拿起手术刀准备开胸。
护士立即给病人体内注入胶□，血压转瞬就升至30、35、40……还在持续上升中。
静止的计时器猛然窜上一个数字——00:05:39。
从死神手里抢回五分钟，但还是不够！因为这数字正以飞快的速度倒退。
两台自体血回收机开始运转，源源不断的抽取伤者的血液，过滤出红血球又输回去。
倒退的计时器又往上窜了窜，10分钟、15分钟、20分钟，够了。
韩卓宇立即下刀，剖开男人胸膛的皮肤，找到隐藏在层层肌理下的心脏。心脏微弱跳动着，左心室裂开一条10厘米长的口子，里面的鲜血已经流光，像一颗戳破的气球，完全失去了张力。胸腔里积满了血液，粗略估算竟有1500毫升，超过人体总血量的百分之三十。这个数据意味着死亡！
计时器又开始疯狂的倒数。韩卓宇以最快的速度清理出胸腔的积液，为心脏止血。血压慢慢升至60，要赶在升至100前将伤口缝合。
护士和助手额头冒出大滴大滴的冷汗，表情凝重，眼里却没有丝毫斗志。在他们看来，这只是一场徒劳无功的挣扎。没有人能在短短五分钟之内缝合如此狰狞的伤口，更何况缝合的对象不是普通的皮肉，而是人体最脆弱的心脏。每一个针脚，每一个收口都要完美无缺，速度还要够快。
除非上帝附体，否则没人能够做到。
韩卓宇不需要上帝，他只相信自己。瞟了一眼虚空中9527投影出来的计时器，他又快又稳的落下第一针、第二针、第三针……一分半钟，第一遍缝合已经完成，随着他每一次下针，疯狂倒退的计时器就往上窜一窜。
三分钟，第二遍加固缝合在助手们惊愕的注视下迅速完成，憋下去的心脏慢慢充盈，微弱的跳动越来越有力，血压缓缓升至80。
活了，死人做活了！
计时器的数字不再下跌，扭曲了两下，渐渐消散在空气中。这表明男人已经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
韩卓宇没有露出丝毫多余的表情，但紧绷的心弦却松开了，偏头示意护士给自己擦汗，然后继续处理其它伤口。
手术室外，曲靖抱胸而坐，眼睛微阖。
雷旭来回踱步，紧皱的眉头泄露了他内心的焦躁。
担忧的灾民和记者被保镖拦在十米开外，只能频频引颈眺望。
手机铃声响了，雷旭接通电话，郭英河沙哑不堪的嗓音从那头传来，“怎么样了？出来了吗？这都三个小时了还没结果？不行，我不放心把儿子交给韩卓宇！他再天才还能赶上曲靖？你去叫他出来！让曲靖上！如果我儿子有事，他永远别想踏进雷家的门！小琛也不会认他的！”
态度越来越歇斯底里，郭英河显然快要急疯了。
雷父不停拍打妻子脊背，试图让她冷静下来。
“妈，手术都进行一半了，怎么可能换主刀？请你相信小宇，他能行。”雷旭的嗓音很疲惫。
“他拐走我儿子的心，现在还想要他的命！我没办法相信他！换人，马上换人！曲靖在你身边吗？我要跟曲靖说话！”郭英河大声喊叫。她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将儿子的性命交给从未在手术台扬名的二十出头的青年。
“妈，你冷静点……”雷旭还要再劝，手术室的灯熄灭了，韩卓宇快步走出，摘掉手术帽和口罩。他的头发已经被汗水打湿，一缕一缕贴在头皮和腮侧，样子显得很狼狈，但眼神却冷静至极。
“手术怎么样？”雷旭焦急的询问。
电话那头的郭母瞬间安静下来。
“手术成功了，但只是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现在马上把他转移到大医院，准备一间icu病房，10个单位凝血因子和至少20000毫升o型血，动作要快。”韩卓宇有条不紊地下达指令。
“好，我马上叫人去准备。”雷旭连连点头，对着话筒说道，“妈你听见了吗？手术成功了，小弟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了。我有事要忙，等会儿再给你回电话。”
郭英河拿着嘟嘟作响的手机，身体软倒。
雷父连忙扶着妻子坐好，焦急的问道，“结果怎么样？”
“手术成功了，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了。”郭英河这才发现自己忘了呼吸，胸口憋得生疼。
雷父露出既庆幸又后怕的表情。曲靖说这台手术他做不了，雷父是相信的。曲靖很傲，但从不拿病人的生命开玩笑。如果连c国第一刀都做不了，在这么危机的时刻他上哪儿找人给儿子救命？幸好韩卓宇形影不离的跟着儿子，幸好他有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他果然是雷家的福星！
之前无论如何也要分开两人的想法产生了动摇。
“雷霆怎么样了？”雷老爷子杵着拐杖站在楼梯口，神情非常凝重。心脏都裂了还能有救？而且主刀的还是个二十出头，没上过几次手术台的黄毛小子，他不得不做好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心理准备。
“手术成功了。”雷父走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老爷子。
“成功了？真的成功了？”雷老爷子掐住他手腕，反复确认道。
“成功了。”雷父用力点头。
第5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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