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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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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秀才和大猎户 作者:涩涩儿

    第35节

    “那若是林大人那边愿意,娘为你说林大人的妹妹,长宁可愿意?”李太太颇有些戏谑的调笑自己的小儿子。

    李长宁想到林大人芝兰玉树,他的妹妹也必是个好的。当下面上微红,却没当场就走,而是对着母亲长揖一礼:“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儿子只听母亲的就是。”

    言下之意,可不就是愿意了?

    李太太立刻笑了起来。

    至于林安那边,他也很满意李长宁。虽说李长宁还有些孩子气,可是李长宁年纪还小,再磨练两年,也算是不错了。

    鉴于张灿的前车之鉴,林安决定亲自带张灿在身边磨练——反正他也问过李长宁了,李长宁自己和夫子、父亲都觉得他的学问还不够,不适合参加下一次的乡试,但是下下次的乡试,倒是可以尝试一下。林安这才有了这么个想法。

    也不必日日带着李长宁,偶尔有了事情,让李长宁帮他去跑,无论如何,在李长宁和林姝成亲前,把李长宁锻炼出来才好。

    林安倒不是对李长宁特别满意,只是眼下,他已经给林姝寻摸了大半年的亲了,华安县周围几个县城里,条件不错的人家里的适龄少年,他差不多见了个面,唯一合适并且还没有婚约有了功名的就是李长宁。因此也只好抓住不放了。

    “这个就这个吧。”林安跟猎户说了一通,又把下人打听到的李府的消息看了一遍,叹道,“李家还算干净。那位李老爷,心中只有山水,从前身边没有侍妾,现下回了家里,也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至于李长宁的两个哥哥,现下身边也没那些人。”

    “就这一家罢。”林安道,“再找一家比他家好的也不容易。况且,姝儿离及笄,还要等上两年。李家若是愿意等,待姝儿见了李长宁和李太太,那就定下来罢。”

    猎户对此并未说些什么,只亲了亲林安的额头,道:“你做主就好。”

    长兄为父,哪个子女敢质疑自己父母定下的婚事?林安既是长兄,无论婚事好或者不好,林姝也只能认下。

    更何况,日子也是要自己过得。林姝自己立得起来,才能过得更好。若是立不起来……

    可惜林安和猎户想的不太一样,到底是去问了林姝一回,然后见林姝一副“绝对相信他”的模样,老怀大慰之下,还是让林婉发帖,请了李太太和李太太大儿媳、二儿媳来林府赏菊,如此见了一遭李长宁家人。

    尔后李长宁再三入县衙,打的是向林安请教功课的名头,林安也正正经经的给李长宁指点功课。如此两个月后,林安见李长宁不论其他,至少人品是过关的,诚意也是有的,便和李太太悄悄商议,令二人在花园里“恰好”见了一面,并且单独聊了一盏茶的时间。

    之后两人都默认了亲事,李太太问过林安后,也令李长宁的父亲和两个兄长亲自上门,和林安说定了婚事,选了黄道吉日,正式定亲,并交换了信物。

    至于成亲一事,自然要等到林姝及笄。李家也不觉得晚上两年成亲有什么不好。毕竟,李长宁年纪也不大,才十五岁而已,能有两年时间多花在读书上,也没什么不好。

    林姝亲事就此定下,林安也终于舒了口气,有了闲暇去猎户的“书房”找人。

    猎户却在看信。

    林安伸了头就要去看。

    猎户见他来,微微一笑,就主动把信送了上去。结果却让林安撇了嘴,将脑袋扭到一边。

    ——全都是甚么密语写的信,他能看得懂才怪!

    “是二哥亲自写的信。”猎户声音很是平静,“二哥想让我去战场帮他。”

    ☆、 第92章 硌到牙的大状元

    “二哥想让我去战场帮他。”

    林安闻言就是一愣,下意识的将猎户紧紧抓住,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话来。

    只一双眼睛,紧紧盯着猎户。

    猎户见状,立刻把信随意放下,抱了林安坐在自己的腿上,小心翼翼亲了亲林安的耳朵,安抚道:“敕拉一族从小长在马上,他们战斗力并不弱,要想彻底打服他们,怕是还要用个两三年时间。三哥不舍得媳妇儿,不会去的。”

    林安这才缓了过来,抓住猎户的手,张嘴就在手腕上狠狠咬了一口!

    猎户不敢把自己的手夺回来,可是心里又担心,忙忙道:“别硌到牙!”

    林安这才松了口,面无表情道:“已经硌到了。”

    猎户是常年练武,虽说现在不比从前在战场上,恨不得时时刻刻都在练兵。可是猎户也是早晚练武,隔上一两日,还要往山上跑一趟,运动极为频繁,因此身上的肉格外紧实。

    再加上人的手腕上本来就没甚么肉,林安可不是就被硌牙了?

    猎户心中摇了摇头,就开始掰林安的嘴:“让三哥看看,是不是很疼?”

    “唔、唔,口水!”林安被掰开了嘴,还不忘口齿不清地嚷道,“口水流出来了!快放开我!”

    猎户却忘了自己的初衷,不等林安再说甚么话,就自己堵上了那张嘴。

    待一吻结束,林安狠狠瞪了猎户一眼,摸着胸口自己给自己调节了一会呼吸,才开口道:“二哥那边……他为甚要你去帮他?难道朝廷已经没有了兵将了么?”

    他还记得猎户上次回来时,身上受的伤,还有猎户说的话。猎户那会告诉他,因他的伤是单枪匹马救天子得来的,所以天子在清醒后,就直接发话,让猎户不需要继续在战场服役。

    虽然那个时候天子只以为猎户功夫是有的,但是领兵作战的当将军的能力并没有,但天子此话一出,可不是就免了猎户在上战场的危险?

    林安有些不明白,那位将军二哥明明知道这件事情,为甚还要特特写信来,请猎户去帮他。

    猎户喜欢极了他的林安这样护着他的模样,顿了顿,才道:“这个月的邸报媳妇儿看了吧?皇帝越发老迈,一心炼丹。太子虽未正式登基,行的却是天子之权。因此朝廷上那些‘聪明人’,自然是看准了太子,几次三番上奏,请太子纳妃。二哥……大概有些急了。”

    急了才会做错事。因此战场上明明有能将在,那位将军二哥还会写下这封信,妄想把自己亲弟弟叫过去,就能更快的把敕拉一族打败。

    “这样啊。”林安也想起来这件事情了,却道,“二哥想太多了。太子既然能为着二哥三十好几,还不曾纳妃,东宫之中,唯有一个庶子。那么不论是从私情看,还是从朝廷大事来看,但凡二哥在边境为太子跟敕拉一族作战,太子为着安抚将军的心也好,为着二人之间的感情也好,无论如何,也都不会在这个时候纳妃娶妻。反倒是……”

    林安说了几个字,又停下来。

    反倒是,一旦朝廷打赢了敕拉一族。若是朝廷一力举荐秦将军,请战无不胜的秦将军驻守边境,太子心里若再有些什么想法,那时候那位二哥才是最危险的。而那时候的太子,也最有可能为着权势地位真正放弃秦二哥。

    林安能想到的,猎户皱一皱眉,也想到了。只是那些事情毕竟还没有发生,太子看起来也是言而有信之人,太子和秦二哥又互相钟情,这个时候,他们哪里能说那些话?怕是他们真的说了,秦二哥也只会当他们在怀疑二人的感情。

    至于太子……林安虽然只见过太子几面,也知道太子至少看起来很是正直,他也不太相信太子会做出那等背叛秦二哥的事情。

    或许他们,一个未来的帝皇,一个大将军,真的就走到最后了呢?

    林安摇了摇头,不再去想别人的事情,只抓着猎户道:“三哥真的不会去战场么?”

    “不去。”猎户只笑,“我在战场过了十三年,打了十三年的仗,数次出生入死,帮二哥挣下军功。也该彻底休息下来,陪着媳妇儿了。”

    比起战场上的生死威胁,这才是他想要的生活。

    林安听罢,立刻满意了下来,然后盯着猎户给那位秦二哥写信。

    虽然猎户用的是他完全看不懂的密语……可是林安想,他得相信猎户啊。他们要走上一辈子,说不得下辈子他还能重生,然后猎户也能带着记忆重生,他们两个还能继续在一起,哪里能不相信他呢?

    且不提林安这种痴心妄想真的能实现的可能性有多么低,等林安看着猎户写了信的第二天,林安就在县衙见到了一个他自觉不可能见到的人。

    汪老夫人那位愚孝的丈夫、汪氏的父亲,汪老太爷。

    林安看到他的时候,就见这位汪老太爷神色悲戚,面色苍白,咳嗽不断,在想到汪老夫人前段时间的来信,信里提了一句汪老太爷知道了亲生女儿的事情后,如何的后悔不迭,重病卧床的事情。

    林安甚至能从字里行间,感受到汪老夫人看到汪老太爷重病时的快意。

    ——当年如果不是丈夫愚孝,纵容婆母,非要逼着她的大囡去死,她的大囡,又岂会落得这么一个下场?汪老夫人自己后悔痛苦,自然也希望那个比她更可恶的丈夫痛苦不堪。

    这些事情,林安本不欲管,也不想管,毕竟汪氏从前的态度摆在那里,明显就是对汪家的所有人失望透顶,不闻不问,只当是陌路人,而她欠汪氏的生养之恩,也用那块贞节牌坊换了去,因此权当自己是无父无母、无兄无弟,没有家族的孤女。

    汪氏尚且如此,林安在汪家没有威胁到他们的时候,自然也不会多做什么。只是他能猜到爱女心切的汪老夫人会千里迢迢来看他们这几个汪氏的子女,却没想到那位汪老太爷,竟然也来了。

    而且明显是大病未愈,就直接过来了。

    林安顿了顿,直接忽略了汪老太爷打量他的目光,只把自己当成东道主,道:“原来是汪老大人,您里面请。”

    汪老太爷在今年大病时就趁机辞了官,可是几个儿子都做着官,寻常人见了,也会称呼一句老大人。因此林安这样称呼,也算是没错。

    可是汪老太爷听到林安这一句,登时又咳得山崩地裂。

    汪老太爷身旁的中年仆人忙忙递上帕子。

    林安眼尖,明显看到了帕子上的血渍,和那位中年仆人求救似的目光。可是他不想管,也不愿意管,只抬头看天,站在门口不语。

    汪老太爷又咳嗽了一会,才终于缓了过来,神色复杂地盯了林安一会,才叹气道:“你这相貌,倒不是很像你娘,反而像极了你舅舅。”

    林安不可置否。

    汪老太爷身边的中年仆从立刻道:“瞧老太爷说的,外甥像舅,表少爷像大老爷,也是应当的。”

    汪老太爷这才笑了出来。

    林安甩袖就往厅里走去。

    汪老太爷亦跟着进去。

    二人分主宾坐下,林安着实受不了汪老太爷看他的那种目光,开门见山道:“不知汪老大人今日来此,所为何事?”

    汪老大人神色颓然,可怜至极地道:“安哥儿真的不打算认汪家?安哥儿既入了官场,就该知道孤身一人,还是有着圣上所不喜、世人所唾弃的男男婚约的情形下,纵然你是当朝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三元,想要将来能拜入内阁,也是极难的。”尔后诱哄道,“若有汪家为你做依靠,安哥儿将来的路,只会越来越好走,一路平坦。甚至将来若有一日,你想要摆脱那个婚约……”

    “汪老大人说笑了。”林安立刻打断了对方的话,似笑非笑道,“认回汪家?老大人说的可是真心话?若是我们兄妹当真想认回汪家这门亲戚,您真的会愿意?您身后的儿子儿媳他们,还有整个家族,当真能愿意?”

    对汪家而言,汪氏早在二十几年前就死了,还是为证贞洁,跳河而死,愣是将汪家在江南的名声,越提越高。想要因汪家女子的贞烈而愿意和汪家结亲的人也越来越多。

    而这种时候,汪家怎么可能突然反口,说当年的汪氏不是故意跳河,是被家人陷害的。陷害之后,还没有死成,而是流落林家村,不但没有再次自杀,还重新嫁了人呢?

    就算是汪老夫人如何心疼自己的大囡,也不曾夸下过这等海口。

    而眼下这位汪老太爷……

    “老大人,晚辈虽年轻,却也知道言出必行方为君子之道。老大人这样莽撞的许下自己做不到的事情……”林安笑意越来越深,“只怕不是君子所为,贻笑大方。”

    汪老太爷果真被林安噎住。

    他又开始咳嗽了起来。

    林安不好再跟一个病人兼老人计较,只好端起茶盏,喝了一口,然后端着茶盏不放下,看向汪老太爷。

    汪老太爷虽年纪大了,倒还没有老眼昏花,只是他虽看到了林安端茶送客的动作,但也没打算立刻就走。

    “是老夫错了。”汪老太爷叹道,“老夫原先只想试探我大外孙的态度,却不想自己反而口出虚言。罢罢罢,既然如此,老夫就说了实话好了。”

    然后汪老太爷就拿出了自己的大孙子汪长泽的庚帖来。

    林安眉眼一抽。

    “无论安哥儿认还是不认,你总是咱们汪家的血脉。我老头子年纪大了,当年的事情,如今想来,只恨自己当年太过懦弱,竟一时糊涂,害了我的大囡一辈子,更害得夫妻离心,父子疏远,父女二人,更是白发人送黑发人,从此天人永隔。”

    汪老太爷神色间越发显得苍老:“我那老妻既来过了,当年的事情你们也都知道,我也不为我当年所作所为分辨什么。只是我亏欠我的大囡太多太多,如今想要认回你们兄妹也不可能。但是……但是外祖总是惦记着你们的,若你愿意,就把你二妹妹许给长泽。虽然长泽从前成过亲,膝下也有了孩子。但是他们既是表兄表妹,又有我这个外祖做主,将来我身后之后,自己的私产,将有一半留给你二妹妹生的孩子,剩下的才给其他人均分。”

    “如此一来,汪家和林家既成了姻亲,汪家在官场帮你一把,也是应当。”汪老太爷慈爱的看着林安到,“如此将来我百年后,也好有面目去见我的大囡啊。安哥儿,你就当是怜悯一下我这个垂垂老矣的老头子,应了这门婚事吧!”

    汪老太爷身边的中年仆从亦道:“是啊,表少爷。咱们长泽少爷一表人才,又和您是同科的进士,还有汪家在后面支撑着,将来必然有大前程。家里还有老太爷和老夫人看着,二表姑娘嫁过去后,必然没人敢给她脸色看的。您就答应了罢。这天下无不是的父母,想来就是大姑娘……大姑奶奶在世,也一定原因答应这门亲上加亲的好亲事的!”

    眼看汪老太爷和他的仆从如此卖力的推销汪长泽,林安面色很是诡异。

    “难道汪老夫人不曾告诉过汪老大人,舍妹如今已经定下婚事了么?”林安是写信告诉过汪老夫人这件事情的,道,“定下的是举人家的公子,今年新中的秀才。虽不是官身,但胜在年纪轻,只有区区十五岁就考中秀才,并且他们家里也愿意等舍妹几年,待舍妹及笄再行婚娶之事。”

    汪老太爷登时不知该说甚么。

    林安却偏偏不放过他:“老大人觉得,这位年纪轻轻的秀才公,比之您那位丧妻还带着原配嫡子嫡女的孙子,又如何?”

    孰料林安话音一落,林安如今的贴身随从林二就步履匆匆的走了进来,在林安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林安脸色登时变了。

    “去林家村,请白远来,快!骑快马去!”末了又道,“再着人拿我的帖子去把华安县里的好大夫都请去李家!快!”

    ☆、 第93章 遇好事的大状元

    林安话说的很快,人也急忙往外走去。

    待走到一半,才反应过来,转身道:“汪老大人,明人不说暗话。汪家自放弃家母,逼她跳河的那一日起,就已经和家母没有任何关系了。而我的前程,我自会去挣,莫说舍妹已经有了亲事,就是没有,我也不会让她踏入一个以贞节牌坊为荣的家族!小子还有事情,汪老大人,您请自便!”

    说罢,林安根本没时间再搭理这位汪老太爷,转身就往马厩走去。

    徒留汪老太爷捂着胸口,咳声震天。

    汪老太爷身边的仆从欲要相劝,可是这些劝说的话该从哪里来?那位林大人,可是字字句句都没有说错,单单是凭着汪家的几块贞节牌坊,汪家的女儿的确是一家有女百家求,可是……汪家想要娶媳妇儿,却是比寻常人都要难。

    大户人家养女儿,就算是不心疼女儿,只为着将来联姻或是换彩礼钱,也会花了心思去教导琴棋书画,知书达理之道。这样费尽心思养出来的女儿,谁乐意送去给汪家,一旦男方死了或出了事情,女儿连回娘家重新再嫁的机会都没有的好不好?

    因此林安不肯和汪家“亲上加亲”,仆从完全能明白林安的爱惜妹子的情意。

    可惜……他们家老太爷能不能懂这其中的缘故,仆从就不知道了。

    且不论汪老太爷心中如何作想,林安骑了马,就往李家奔去。

    李家正围了一堆人。

    李太太直哭:“这个不孝的东西,明明自己凫水都凫不好,还要下水去救人,你到底是有几个胆啊!要不是、要不是有县令派给你的林十四,你还要不要命,要不要命?”

    林安听得这话,心中一松,这才上前一步,和李举人、李太太见礼。

    李举人且不说,很是谢过林安。如果不是林安之前把猎户训练的林十四给了李长宁随身护着,这次李长宁跳水救人之后,腿脚一抽筋,哪里还爬得上来?

    李太太更是要福身一礼,被林安虚虚扶住。

    “李太太切莫客气,我们两家都要是一家人了,何必再客套这些?”

    李太太这才没有福身,只骂道:“这次真是多谢安哥儿了。要不是你,这讨债的定是要活生生剜了我心肝去!等他醒了,我就让他去给他大舅兄磕头去!”

    林安道:“这却是不必了。只是长宁落水一场,还是多找几个大夫帮他看看身体,若有不适,也好早些治好。”

    他这意思,其实是害怕李长宁落下什么不好的病根,像是张家那般,将来再坑了林姝,那林安才是真没地方哭。

    好在李太太现下一心扑在小儿子的身体上,没细想林安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忙忙道:“这是应该的,还要多谢安哥儿请来的几位大夫,这才让咱们早些安下心来。”

    林安对此不可置否,只道要亲自见一见李长宁。李太太令李长宁的大哥带路,去李长宁寝室里看了李长宁一眼,见李长宁呼吸匀称,只脸色煞白,这才安心。

    林安也是这会子才有了功夫想别的事情:“大公子恕我冒昧,我来的时候,听说长宁这次是英雄救美,这才落水……”

    李家大公子登时就笑了出来:“英雄还真算不上,最多是个救人不成反把自己给弄得一身伤的糊涂虫。至于美人……倒也的确算美。”

    林安脸色一变。

    李家大公子忙忙又加了一句:“说来那小美人如今才四岁,她父母也在府上,不如让他们见见林大人?”

    林安听了,这才明白过来。不过,他还是警醒的道:“只有四岁?为何我听到的传言,只说了李家三公子英雄救美,落水后昏迷不醒,怕是要出事……而美人感激,不计后果,正在李家照顾三公子的话?”见李家大公子脸色接连变了几下,才又道,“我回去后会细查这件事,李家……切莫让人害了还不知。”

    李家大公子还能说甚?当下郑重谢过林安,待将林安客客气气的送走,这才找了母亲和二弟商议这件事情。至于父亲……李家大公子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小弟既无事了,父亲肯定又要回他的院子,摆弄那只刚刚买来的鹦鹉了……

    林安出了李家,亦皱起眉来。他先时只以为这李长宁真的要命不久矣,只恨自己又选错了亲事,现下再看,李长宁落水救人昏迷不醒是真,救得是个“美人”也是真。只是李长宁现在的“不醒”,只是落水后的休息睡眠,而被救的小美人,也只有区区四岁,根本谈不上甚么贞洁不贞洁,那一家人更加不会因为这个赖住李家。

    可是,将这个消息传出来的人,除了要陷害李家,是不是也打了要让他方寸大乱的目的?

    林安拧了眉,很是不明白,明明他在华安县许久,并未真正得罪过甚么人,又怎会有人故意要传出这样虚假的消息?

    待回到衙门,林安就立刻派了人去查这件事。若找到人,直接用“造谣生事”的名义将人先抓回来再说。

    至于汪老太爷,林安回到衙门后,并未见到人,也只当汪老太爷已经放弃那些虚无缥缈的事情了。

    结果林平晚上回来,就跟林安告了状。

    “是一个老头子!”林平努力的比划道,“就是、就是有些老,不是很老的老头子,他说他是平哥儿的外祖,还让平哥儿唤他。说是平哥儿肯唤他外祖的话,就给平哥儿好多好多钱,还有小玩意儿。”

    林安不意这汪老太爷竟和汪老夫人用了同一个法子,挑眉道:“那平哥儿怎样说的?”

    林平撇嘴道:“平哥儿才不会认他!平哥儿知道的,汪家都不是好人,他们在娘亲没死的时候,就给娘亲立了牌位,能是甚么好人?再说哥哥和大姐、二姐不喜欢的,平哥儿也不要喜欢!”

    林安心中大慰,正要说些什么夸奖平哥儿,就见林平往他膝盖上一埋,格外小声的说了句什么。

    林安没有听清,道:“平哥儿是男子汉,男子汉说话要掷地有声,不能像新媳妇儿那样说话都是蚊子声。来,大声告诉哥哥,平哥儿说了甚么?”

    “我、我想让哥哥给我定亲!”

    林安登时噎住,瞪着眼睛看林平。

    林平小小个字,区区七岁,却愣是挺直了背脊,背着手,红着脸,大声道:“哥哥我不要亲上加亲,娶什么汪家女,我、我就要娶小师妹!我都跟小师妹说好了,长大了就去娶她,我不能食言而肥!”

    林安:“……”他该说小孩子的世界他不懂么?

    “小师妹?哪个小师妹?”林安追问道,“是你现在的夫子家的,还是……师父家的?”

    林平被哥哥的目光看得很是想低头。可是想到哥哥方才说他是男子汉的话,登时又挺直了腰板,小脸红红地道:“是、是师父家的。小师妹对平哥儿特别好,好吃的点心不给小师弟,都给平哥儿;平日里也跟平哥儿说话说得最多,笑起来也最甜最好看。哥哥,平哥儿真的非常非常喜欢小师妹。”

    然后就争了一双和林安相似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林安看。似是在跟林安说,如果不答应他,他就一直这么看着林安。

    林安听着林平的话,顿觉和林平七岁的年纪很是不搭。

    可是林平不是这么想的,他还在不住的求林安:“哥哥哥哥,两个姐姐都成亲定亲了,平哥儿也要定亲。这样就没人来打平哥儿的主意了,小师妹也就放心啦!”

    林安有心再劝,结果看林平一本正经的模样,那些话就说不出来了。只笑道:“平哥儿放心,哥哥不会让你娶你不喜欢的人。汪家那边,哥哥很快就让人请那位老大人回江南。他不敢强迫你娶汪家女的。”

    林平脑袋却清楚得很,半点没被林安忽悠,忙忙道:“那小师妹呢?哥哥还没答应平哥儿要和小师妹结亲呢?”

    被惊吓到的林安:“……这件事哥哥要和师父好好谈一谈。待事情定了,再与你说。记得,在外面要乖,不要小师妹小师妹的挂在嘴边。”尔后还靠近林平的耳朵,传授秘籍道,“越是好的,越要藏起来,不告诉别人,不让别人知道才好。明白么?”

    林平立刻恍然大悟:“哥哥我明白了!就跟哥哥喜欢秦哥一样,哥哥心里再喜欢秦哥,嘴上也不夸秦哥一句,就是这个样子的,对不对?”

    林安:“……”对甚么对?小孩子怎么能这般早熟?

    站在门外偷听的耳力极佳的猎户:原来媳妇儿是这么想的。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林安毕竟是华安县的县令,要查什么消息,也有不少小乞丐和有心人,为着一顿饱饭,往县衙里送消息。

    因此林安很快查到,那个故意造谣李家消息的人是谁了。

    是他的堂侄子即将“嫁”到的李家对头,黎家。而他的堂兄除了要了大笔卖儿钱外,就是希望黎家能让林安吃个闷亏。

    林安看着这个消息嘴角抽了抽,也不亲自去见他们,只令人将他的二伯母在流放之地病死的消息传了出去。

    得,也别去丢脸面嫁人做妾,乖乖的去守孝罢。

    ☆、 第94章 被“报复”的大状元

    当朝唯一的三元,华安县的县太爷的堂弟要去给人做妾?

    想想都是不可能也不应该的事情。

    林安虽然不在乎那些老宅剩下的人,但是也不能由着那些人为了钱财,把孩子送去给大户人家做妾。

    因此就算是再不喜欢,林安也让人送了消息去林家村,告诫他的那几位表哥表弟。

    “大人说了,若是再发生这种事情,就是这十亩地,不给各位种了,房子宁可空着生虫,也不许把自家儿女送去给人做妾为奴的人住。”衙差道,“各位好生想清楚罢。若是老老实实的,不给县太爷添麻烦,将来儿女婚嫁,县太爷是他们的长辈,难道还这能一毛不拔?除了县太爷,还有县太爷的弟弟妹妹,不也是他们长辈?难道真的当做看不见?”

    眼见这些看着老老实实,心中却不知想些什么的人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衙差苦口婆心道:“各位还是好好想清楚。如果不想走你们那些长辈的后尘,就都老老实实的,别做那些膈应自己,也膈应别人的事情。没得真把县太爷得罪的死死的,最后连你们这门亲都不认!”

    林安的堂兄堂嫂登时唯唯诺诺起来,甚么都不敢反驳。待听到自己娘在流放之地死了的消息时,登时嚎啕大哭,心中却只觉这肯定是那林安给他们的威胁,是他们不听话的后果。如此一番细思之下,哪里还敢违背林安的一丝一毫?立时就把心里存着的那点子利用林安身份的想法,彻底抹了去。

    可怜林安明明甚么都没有做,就这么背上了一个扯都扯不下去的黑锅……

    好在林安不知道这件事,眼见李长宁身子好了,跑来他这里一脸羞愧的道谢和道歉。

    林安是真的打算要把李长宁好好教的,当下毫不客气的把李长宁数落了一顿。

    “救人是应当的。可是,即便是救人,也当三思。你凫水的能力,是否足够你救了人之后,顺顺利利的再从水里爬上来?你救了人后,那人又是否会故意赖住你,搅得你生活不安?若是你不亲自下水去救,可还有其他的法子,请其他凫水好的人去救?你想都不想,跳水就去救人,可曾想过,如果不是恰好我把林十四送了给你,你此刻又魂在何处?”

    李长宁却不是不知趣的。当下只低着头,任由大舅子骂他。没法子,他这次真的是错的彻底。尤其是那时他在水中爬不上岸,几近窒息的时候,心中的后悔,更是无以言说。

    林安骂了李长宁半晌,见李长宁也不反驳,一脸的随便你骂的模样,坐下喝了口茶,才叹道:“长宁应当知晓,家父去的早的事情吧?”

    李长宁愣了愣,立刻道:“是,长宁知道,自岳父去后,还多亏了大舅兄苦读诗书,如此才让弟妹在家中立足。”这也是他大哥二哥和母亲教导过他的。教他人当自立,方可护得住自己想要护着的人。

    林安神色淡淡,又道:“那你可知,家父正是为了救一个落水的富商,结果救人之后,自己体力不支,反而死在水里的事情?”

    李长宁当下张大了嘴巴,满脸愧色,半晌才深揖一礼,道:“长宁再不会做这等蠢事。”

    林安将其扶起,道:“善事我们自当要做,无需三思。只是要如何做,如何救人,才是我们当要三思的。”

    再然后,林安就趁机给李长宁安排了帮他管在善堂教书的那些临时夫子的伙计,还要李长宁按照他写的计划书,把下半年里,每隔一日去教导那些孩子的夫子名单都定好。

    这些事情看着简单,可是处处都要和人打交道。而且,善堂请的那些夫子,都是一边读书,一边想为自己赚名声的秀才或是童生,只少少几个是举人——不过若是举人的话,大多一两个月才会去善堂一趟而已。那些为了赚名声的学子,自然是不肯要束脩的。可惜就是因为他们不要束脩,他们就会想要趁着自己方便的时间才来教书,如此一来,时间相护冲突等等,都需要有人来调节。

    林安原本手下是有些家仆的,可是那些事情又不好令家仆去和那些读书人谈,而张灿也被他支使的团团转,现下看来,正好把李长宁弄去做这些事情。

    李长宁终究是年纪小,闻言张大嘴巴,“啊”了一声,然后才忙忙答应:“应该的应该是!既是善事,长宁愿意去做!而且一定会尽量做到最好!”

    林安立刻满意了下来。有人就有冲突,他就看看李长宁怎么慢慢成长罢。

    李家不但是李长宁上门来道歉了,李太太也去了林家,见了林姝,除了绸缎人参那些感谢林安的礼物,还特特送了一整套的金头面和几件珊瑚、珍珠首饰过来,送给林姝。

    林姝虽是闺中女子,可因着家里没有长辈,她自然羞涩不起来,当下谢过李太太,不提李长宁,只和李太太说起这衣裳首饰。

    李太太眉眼含笑。她对这个小儿媳妇儿倒是满意的很。虽然有些妇人,总不喜欢儿媳过于强硬,可她因着丈夫不给力,自己都强硬了一辈子,哪里还能看得上软软糯糯的女子?

    见林姝一面和她说话,一面还能打发下人出去干活,整治出一桌很是像样的酒席,当下就更高兴了。

    “说来还是我这小儿子有福气。小时候贪玩,有两个哥哥护着宠着,就是比他小的两个妹妹,才那么一丁点大,就知道小哥哥经常被娘骂,可怜的很,一定要给小哥哥打掩护。”李太太笑得眼纹都出来了,看一眼林姝,道,“等长大了,他两个哥哥连着考了好几年秀才都没考过,偏偏他一考就考中了,连带着还让他大哥也考中了。”

    林姝抿嘴笑:“厚积薄发,大哥是到了该考中的时候了。二哥也才十九岁,十九岁的童生,就是放到京城,那也是要人人夸的。”夸了大哥夸二哥,却绝口不提最小的李长宁。

    李太太听了就笑,只觉这小儿媳妇儿选的再好没有。

    待她要告辞的时候,林姝送了一台可以放在桌子上的小小的双面屏摆件,还送了她亲自做的泡椒凤爪和一些其他的吃食,道:“也没有特意做。这些都是家兄平日喜欢吃的,还请太太莫要嫌弃。”

    李太太哪里会嫌弃这个?高高兴兴的拿着东西就回家了。

    一应吃食,除了给自己和老爷那里留了一部分,其余的都送到李长宁那里去了。

    连带着那间小屏风摆件。

    李太太刚让人把东西送了过去,换了衣服,正要问家中事务,就见李长宁风风火火的捧着那小屏风摆件就冲了进来。

    李太太见了,掩面就笑:“怎的急成这个样子?跑那般快,就不怕拐了脚,明个儿没法子去给你大舅兄干活?”

    这倒是玩笑话了。李太太是精明人,自然看得出林安是在教导李长宁,给李长宁派的活也不是随便派的。平白说一句而已。

    李长宁却急了:“不、不是干活,是大舅兄在教我……”

    李太太凭空点了点他,但笑不语。

    李家大少奶奶、二少奶奶并两个姑娘也都来这里请安,大少奶奶手里还牵着个小姑娘,正是李长宁唯一的小侄女。

    小姑娘眼睛清亮,当下就看到了李长宁手里的小屏风,立刻就叫道:“小叔小叔,婠婠喜欢那个,那个给婠婠好不好?小叔小叔——”

    李长宁立刻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当下就把小屏风护在怀里,瞪眼道:“这个可不能给你玩。”然后看向李太太,“娘,这个是哪里来的?我看这屏风上的两面画,绣的极有灵气,想来必是照着哪位小有名气的画师的画做底子来绣的。只不知那画师是何人,我可有缘一见?”

    李太太登时就笑了开来:“谁知道你有没有缘一见?等成亲了,你自去问你媳妇儿去!”

    众人登时笑了起来。谁不知道太太今个儿是往林家去了,既从林家回来,这小屏风可不就是林家送的?而林家打理家事的,正是李长宁的未来媳妇儿。

    李长宁呆呆的“啊”了一声,转身就要跑。

    李长宁小侄女还道:“原来是小婶子做的,那祖母让小婶子再给婠婠做一个好不好?”

    李太太还没说出拒绝的话,李长宁就又跑了回来,道:“不行不行,大舅兄说了,这双面绣她一年最多只能做一件,而且有孕或生病的那年都不许做。若要做,也是要做大舅兄定好的尺寸。为了这个,大舅兄还让她发了毒誓,才肯让她学的。”然后蹲下。身来,认认真真看着婠婠道,“所以啊,婠婠,你要喜欢,小叔给你去别家买,千万别开口让你小婶给你做,记住了?”

    一众人登时笑得前仰后合。

    李长宁脸上泛红,举起拳头对着小侄女威胁了一下,见小侄女要哭不哭的答应下来,登时就往外跑去。

    李家大少奶奶叹道:“到底是个护媳妇儿的。”

    李太太闻言只笑,心中想到那位县太爷不让自己妹妹多做双面绣的缘故,微微一叹。再细思一回,又觉自己的小儿子,当真是好运气,找到这么个肯疼妹子的大舅子。

    李家如何欢喜找到这么个儿媳妇儿暂且不提,林安却是调教两位妹婿调教上了瘾,常常都要把两人叫过来,问善堂和婴儿村的进展,问罢公事,还要问二人的学问。

    李长宁还好,他因着家里人都是读书人,父亲虽然有时候很不靠谱,但好歹是个举人,但凡他不懂的地方,父亲都能为他解答。再不济还有两个哥哥帮着他想答案。

    张灿却是在这方面吃了亏。没法子,他们家数代前是从商的,因此才会积累下大笔的财产。后来到了他曾祖时,因不愿意再被旁人轻贱,这才弃了从商一事,安心做个守着原先家产的富户,即使如此,张家也是从这位曾祖开始,一直到了第四代张灿,这才开始能参加科举。

    再加上张家数代单传,也没甚好亲戚兄弟来帮扶,因此张灿对着林安布置下的功课,那才是真正的苦大仇深。

    不过,就算是再苦,张灿也没说一过一句放弃。

    他原先是有些天真,总觉得这世间父母,无不疼爱子女。而子女喜欢的人,父母也会跟着喜欢,跟着在乎。可是事实显然不是这样的。他的母亲虽然不怎么为难过婉儿,可是在婉儿仅仅一年没有身孕,兄长有可能几年不回华阳县的时候,以婆母的身份,还是给婉儿送了那等生子药。

    他原以为自己家里,曾祖、祖父、父亲和他,都是互相在乎,晚辈敬仰长辈,长辈爱护晚辈。可是临了临了,他才发现不是这样。祖父早就恨极了曾祖从前的不作为,恨极了张家一代代传下来的“生子秘籍”,害得发妻早逝。而父亲也不是那么的认同祖父。在父亲看来,只要张家能延续后代,牺牲个把女子的寿元,那又有甚么?张家男人对此也不是没有回报的。譬如他,回报张太太的,就是尽量少的招惹女人,除了张太太年老后送他的两个通房,他在家中,可从不曾再碰过其他丫鬟。

    可是张灿的祖父不曾这样想,张灿亦不是这样想的。

    张家造下的孽已然够多了,他不愿意,也不想再让无辜女子因此折损寿元。至于他,他会好好按照那位白远大夫的方子调养身子,但是调养好身子后,是否会让婉儿生子,这些全看天意。

    若天意让他们在十年内有子,那么日子就这么过下去;若是天意不肯……那张灿定然要从外面偷偷抱来一个孩子,权当做自己和婉儿的孩子,张家的骨肉血脉,以此延续后代。

    如此的话,张家因用了数代的虎狼之药的影响,想来也会就此停止。

    张灿在心中将这些主意转了转,便又埋头写林安给他追加的功课,等写好了功课,沐浴一番,独自躺在床上,脑袋里想一回林婉,紧接着就要思考善堂和婴儿村的事情……他总要把这些事情都办得妥妥当当,安哥儿才会觉得他真的长大了,愿意把婉儿再还给他了。

    张灿心中如何作想,林安自然不知道。不过,张灿这段时日的努力,他倒是全部看在眼里。

    眼看就到了八月份,桂花飘香,秋收都要结束了,再过几个月,林婉和张灿一年的孝期也要结束,林安也不得不去认真和林婉谈上一谈,看林婉到底是怎么想的,到底要不要回张家。

    猎户只觉林安麻烦,当下把人拦住,抱着坐在宽大的椅子上不肯动。

    “长兄为父,原本就该你说甚么就是甚么。况且你妹妹本就听话,安哥儿何必再去多此一问?”

    这是猎户的真实想法。他的确不觉得林安去问林婉,是个什么好主意。林婉性子柔,万一说要回张家,那可怎么办?虽说张家现下被整治的也不是不能过日子。但只要一想到张家从前几代人的作为,还不留情的牺牲几代无辜女子寿元的事情,猎户便觉得这张家回不得。

    林安虽然心里也有这个想法,但他还是道:“我总得问问婉儿。这件事,毕竟事关她的婚事,而张灿现在……”林安叹气道,“张灿现在,比之从前,可是值得依靠多了。”

    况且,不论张灿是否成长了,林安总要问一问林婉,是否能把张灿放下,开始一段新的婚事。他从前看不出林婉的态度时,只觉这个妹妹很是理智,虽肯用情,却不会用太多情。可是现在看来……他纯粹是看走了眼,林婉可是比很多人都痴心的很,和同样痴心的张灿倒正正好是一对儿。

    “若是她听了我的话,嫁给别人,按部就班的生子,变老,做家里的老祖宗,可是情爱没了,心也死了,那,又该如何?”

    林安伸出手,描摹着猎户深邃的五官,道,“有些人的一生里,没有这等情爱,一样能活得风光恣意,快活似神仙;有些人则是有情饮水饱,没有情爱,虽会怅然,但也能找个伴,照样过日子;还有些人,是为着情爱而生,一旦没了情爱,就如同那画上的花儿,无论再令人感慨,仿若真花,到底失了鲜活,从此过日子,就变成了熬日子。一日熬过一日,只等着离开人世的那一日。”

    猎户微微挑眉,立刻道:“三哥如果没有媳妇儿,就是媳妇儿口中的第二种人。可是三哥如今有了媳妇儿,”还尝过了这等和心上人在一起缠缠绵绵的美妙滋味,“三哥却成了第三种人。”

    林安听罢,先时还懵懂,片刻后看到猎户眼睛里的深情,才反应过来猎户是在变着法子的跟他“表白”,登时“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

    猎户脸色一黑。

    接着原本在林安肩膀上的手,慢慢就开始下滑,下滑,落在林安的背上,按一下,下滑,落在腰上,捏两下,继续下滑,落在臀上……无奈手感太好,猎户有意无意的掐了好几下。

    等掐完了,似是又觉自己小题大做,心中不忍,干脆又把手放回去,给揉了几下。

    林安:“……”不就是嘲笑了你一下么?至于、至于要这么报复人?

    “媳妇儿是哪一种。”猎户明明是想要问林安,可是说出来的话却是陈述句,“告诉三哥,嗯?”

    林安转着眼珠不肯答话。

    谁让你方才欺负小爷……的臀部?小爷的臀部,岂是寻常人能欺负的?

    可惜猎户恰好是真正敢于欺负这位小爷贵臀的非寻常人,抬眼看一眼外面,天色还没彻底黑,可是为了逼问林安,又为着林安太过惑人,当下便对着林安上下其手,重点照顾了这位林小爷的贵臀……

    林安瞪大眼睛,被欺负的狠了,红着眼睛咬着唇,嚷嚷道:“第三种,第三种!没了三哥,我也再快活不得!”

    猎户双手一顿,叹道:“原来是一语双关,三哥险些没能听懂。”

    猎户心中高兴林安既肯定了他在林安心里的地位,又肯定了他在床事上给林安带去的不可替代的快活,饶是向来不喜笑颜,此刻也舒展了神色,双目温柔地看着他的林安。

    林安:“……”哪里来的一语双关?他怎么不知道自己说得甚么一语双关?

    二人鸡同鸭讲了半晌,闹得两人皆是衣衫不整,这才一人喝了杯凉茶,把那种感觉压了下去。

    猎户换了衣裳,就去隔壁自己家里沐浴。

    林安换了衣衫,则去找了林婉。

    猎户这次也不拦他了,只道:“其实那个张灿也不错,她若真喜欢,有你我在,她总吃不了大亏的。”

    只是一些小亏,还有延续后代的事情,这些却是不可避免了。

    林安苦笑一声,就去寻了林婉。

    林婉如今颇有闲情,正带着房间里的丫鬟,拿着白日里掐的花瓣做胭脂。

    林安一见,颇有些哭笑不得。

    林婉浅笑道:“可惜秦哥是男子,若他是女子,妹妹亲手做了这胭脂,必是要送给嫂嫂的。”

    林安闻言,倒也不介意了,坐下伸手抹了下不知是甚么花的花瓣碾成的红色的东西,道:“无妨无妨。妹妹送你‘嫂子’甚么,你‘嫂子’都会喜欢的。唔,这味道不错,你多做些,等做成了,我给你‘嫂子’送回去些。”

    林婉轻笑一声,没把林安的话当真,只拍手让丫鬟把这些做胭脂的玩意儿都收了起来,看丫鬟奉了茶,都自觉地往门外去守着,这才微微收敛了一下笑容,看着林安开口。

    “哥哥这次特特把我叫来,可是有事要说?”

    林安原本是真的打算要说的。但是眼看着林婉最近和张灿同住在衙门后院,虽然不住在一个屋子里,二人也不常常见面,可即便如此,林婉如今整个人都开怀了许多,现下还有了心情去做胭脂。

    林安再想到从前那个消瘦的林婉,登时不知道这些话该怎么说。

    林婉却直言问道:“哥哥可是还在为我的婚事发愁?哥哥现在,还是觉得,我最好不要回张家么?”

    林安的确是这么想的,道:“当初我令人把你的嫁妆从张家搬出来的时候,就没想过再让你回张家。”

    否则的话,他那时只要吓唬吓唬张家,把林婉接到家里好好住上一段时日就好了,哪里用得着把林婉的嫁妆都给搬出来?这不是明摆着在打张家的脸,让张家难做,和张家结仇么?

    从头到尾,林安自己的想法,都是干干脆脆让林婉离开张家,再不回去。

    “不过——”林安看着林婉垂下头,微微失神的模样,又加了一句,“阿灿好歹比先前出息多了,能一个人帮我揽下善堂的大大小小的事情。你若当真喜欢……”

    他还是说不出让林婉回张家的话。

    林婉正微微惊喜地抬头看林安,结果就看到了林安一刹那间没能收回去的不赞同的神色,心下一凉,神智慢慢回来,露出一个浅笑,道:“哪里有甚喜欢不喜欢的?总归是找个人过日子,没了他,还有旁人。若是真的寻不到,我还能学那位豆腐脑西施,一辈子不嫁,赖着哥哥一辈子。”抿唇笑道,“总之,我信得过哥哥。”

    林安顿时觉得,林婉这一番话里,只最后一句,才是真心实意说出来的。

    当下一叹,林安又试探着问了林婉许多话,林婉却是再不肯露出原先的惊喜之色,只道都听林安的。再嫁或是不嫁,全都听林安的。

    林安当着林婉的面,没有露出太多破绽,等出了林婉的院子,登时面色发苦。

    张家啊。他也算是把张家得罪的比较狠了,难道还真的要把林婉再送回张家去?

    林婉将来,真的能过得很好?可是想到他自己跟猎户说的话,又觉若林婉心中真的只有张灿一个,再容不得其他人,那他让林婉改嫁,又真的是对林婉好?

    林安满腹惆怅。

    可是等他出了林婉院子,被林平追着跑时,这满腹惆怅,就全都消失了。

    “哥哥哥哥,你不是答应平哥儿,要给平哥儿定下小师妹的么?可是、可是平哥儿怎么没看到哥哥给平哥儿准备定亲礼呀?”

    林安看着林平瞪得大大的眼睛,举头望天:“哥哥太忙,定亲礼是让仆人准备的……”

    “骗人!哥哥骗人!平哥儿问过采买的大叔大娘了,他们根本没有采买那些定亲的东西!哥哥是不是没钱了,用那个汪家给平哥儿的钱给平哥儿办定亲礼好不好?”

    林安:“……”小子你才七岁!七岁!定个什么亲?操心还操到定亲礼上面了,真是……

    “反正平哥儿都跟师父、师娘、小师弟和小师妹写信了,说哥哥很快就要去他们家替平哥儿提亲,求娶小师妹。”林平小脸通红通红的,双眼亮晶晶地看向林安,“哥哥一定会去的,对不对?对不对?”

    林安:“……”毛都没长齐呢,想啥媳妇!快去捏泥巴玩去!

    ☆、 第95章 哄猎户的大状元

    林安心里,只把林平当成一个傻小子,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不太想把小孩子的童言童语当真。

    可是林平却觉得自己已经七岁了,长大了。虽然还不到能成亲的年纪,但是定亲是绰绰有余了,当真认认真真的给刘夫子、刘师娘还有小师妹小师弟写了信,把自己要娶小师妹的事情写到了信里,还认认真真承诺,会像秦哥对哥哥那样的对小师妹好,爱护小师妹。

    刘夫子和刘师娘收了信,颇为哭笑不得。

    可是笑完之后,二人再想这件事,又觉这件事并非做不得。

    林安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就是现下做了三元,当了官,也从来都是拿刘夫子当师父敬着,虽然现下林安不好去华阳县来看他们,但每每得了什么好东西,都不忘往刘家送上一份。

    后来请他们收了林婉林姝做义女后,对他们老夫妻二人更好。林安心思通透,知晓他们夫妻二人心里最在乎的还是两个小的,最怕自己活不到两个小儿女长大,因此特特找了林家村那个奇怪的白远大夫给他们调养身子,还教了他们老夫妻五禽戏,让他们以此强身健体,延年益寿。

    两个小儿女自不必说了,林安早就请秦止教了他们打拳。刘师娘先前还拦着不想让小女儿学,可是眼见着小儿子打了拳两个月后,每日吃得多,长得也快了,为着小女儿的身体,也同意小女儿每日打拳——左右家里都是卖身刘家的家仆,哪个敢去传姑娘行为不端的话头?

    有了这些,刘夫子和刘师娘自是知足,只觉林安这个弟子没有白收,心下满意,自然不曾想过其他。

    只是现在收了林平的信,二人自有了别的想头。

    “云翼聪慧,读书上和从前的安哥儿比也不差什么,将来定能在科举上步步高升。你教了这么多年学生,也颇有几个肯记得你的恩情的。又有云双和平哥儿青梅竹马的感情……”刘师娘缓缓道,“让他们两个定亲,也非不可。”

    刘夫子和刘师娘的两个小儿女,和林平同岁,一个唤作刘云翼,一个唤作刘云双。

    刘夫子摸了摸短短的胡须,想了一会,才道:“且看安哥儿如何想罢。若他肯,自己不好来华阳县,也会请了人来相问的。若是不肯……此事权当是小儿玩笑,笑过便罢,莫要当真才好。”

    刘师娘闻言,心中一叹,倒也不觉林安有错。毕竟,一来,林安已经是官身,有了林安铺路,将来林平的官路只会更加好走;二来,平哥儿也好,云双也好,二人都只有区区七岁,七岁小儿的娶妻定亲的话,又能信上几分?大人不说话,左不过还是一场笑话而已。

    况且,刘师娘毕竟是女子,心思更细。她总担心林平只是小儿心性,待长大了,又不肯和云双结亲。哪怕到时候安哥儿压着林平结了亲,或是二人退亲,总是要让小女儿名声受损,不能快活。因此虽然心中可惜,倒也不算难过。

    刘夫子和刘师娘没把这件事太当回事,又压着云双和云翼两个一面在功课上用功,一面还要学些琴棋书画,登时就让两个小的没了心思去想别的。

    可是刘家没人去想,林安又不好写信给刘家说那件事情做不得数,只得准备了一堆这时候男孩女孩喜欢的小玩意儿,送到了刘家。

    第35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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