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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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上,请抽卡(请翻牌) 作者:银色徽章

    第11节

    白起说的是雁门关前一位统兵的将领被人刺杀的事。那一夜白起虽然察觉出了不对劲,却依然晚了一步。匈奴军中不知怎么来了许多高手,竟然悄悄潜入雁门关,一队人刺杀守将,一队人偷开城门。以当时的情况,白起最多只能顾全一边,因此只好先去了城门口,带着数十名兵勇死战到底,格毙了潜入的敌军。但是等他再带人赶去救援的时候,雁门关守将祁飞却已经身中数刀,只来得及交代了几句遗言就以身殉国了。正是祁飞推举白起为雁门关守将。

    白起提起这件事是为了加强守军的警惕性。他们坚守了那么多天,虽然体力已经差不多到了极限,精神上却异常亢奋,有些人甚至还出现了轻敌的思想,让白起有些在意。匈奴人就算再少也是十倍于守军的数量,稍有不慎就会全军覆没,他觉得有必要给守军们敲一敲警钟。

    白起交代完了拆祠堂的事,又去查看了粮仓和水井。他虽然外表粗豪,但对于打仗的细节却很敏感,从不给敌人可趁之机。等他一圈忙完,已经是晌午了。这时候差不多到了匈奴人该叫战的时辰,白起便上了城楼。

    匈奴人攻打雁门关一个多月,攻势从密集到了现在一日两次的进攻,仿佛对啃下这块硬骨头失去了信心。双方陷入僵局,一面是不想要为了攻打雁门关牺牲太多的匈奴人,一面是每死一个都想要拉上十个人垫背的大焉军队,武力的比拼已经成了意志力的竞赛,谁都不知道对方究竟能撑多久。

    然而这一日匈奴人的叫阵方法却有些不同。十几个衣衫凌乱的女子被拖到阵前,在城墙上可以清晰地看到这些都是被掠走的大焉女子。匈奴人不像以往那样叫骂,却开始狂笑着奸淫这些女子。

    看到这一幕,守关的将士眼中几欲喷火,许多人拔刀在手,却生生抑制住了冲出城门的冲动。

    这一回匈奴人的计策,低劣而又有效。

    白起亦是怒不可遏。

    城墙下是匈奴人的嬉笑声和女子的哭喊声,偶尔还有一两下求救和咒骂的声音。许多将士忍不住闭上眼睛,捂起了耳朵。

    “拿弓来!”

    白起伸手接过身旁将士递过来的长弓。这把弓只是普通得长弓,射程一般是两百步,从城墙上往下射,也不会超过三百步,此时匈奴人战在四百步开外,照理说是绝不可能射到的。然而所有人的目光却不由自主投向白起,期望他能射出一箭震慑这些禽兽不如的匈奴蛮子。

    白起弓开满月,心中暗暗祷告了一句,才爆喝一声射出这一箭。

    箭似流星,只为敌军饮血!

    随着弓弦断开的声音,一支长箭正中一个正在奸淫女子的匈奴人的头颅,生生将他钉在地上,可见白起这一箭用了多大力气。

    “好——!!!”

    城墙上欢声雷动,匈奴人见状只好悻悻然缩了回去,不一会儿又组成队形攻向城楼,一场每天都在发生的血战再度燃起。

    白起不知道他还要守多少天才能等到援军,他甚至不知道是否还会有援军,他只知道他不能倒下,因为他身后是万里河山,有千万百姓需要他的守护!

    战将可以死,战意不可绝!

    皇帝,你不可叫我失望,我亦不会令你失望。

    第54章 厉兵秣马酬君恩

    从长安到上郡要是骑马坐车有七八天的路程,刘曦下令尽量轻车简行,也走了足足四日才到。他把高力士和包拯留在长安,一个主内一个主外,带着赵云、周瑜、龙阳君、鲁肃和韩仪上路。

    长安的事务,如有紧急,会经由电报送到皇帝手中。鲁肃作为此战的后勤总调度,索性带了他的班子跟皇帝一起走,准备在上郡统一调度前线的军需物资。

    韩仪的双腿依然不十分灵便,不过这位老将军为了显示自己雄风仍在,特意按照皇帝发明的马镫做了一副绑腿,好让自己能够在马上坐的笔挺。他还时常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和赵云一起交换作战心得。

    皇帝到上郡的时候,匈奴人的前锋也已经兵临城下。因为来的匈奴人不多,在冲击了一下城门失败后,匈奴人便开始在白水城外大肆掠夺起来。此时城外的百姓大多都已经迁居到了城内,因此损失倒并不是很大,只有庄稼地里的秧苗被匈奴人来回踏了一遍,眼看这一季的收成没了。

    上郡的郡府白水城不过是一座中型城市,不过之前为了准备和匈奴人的战争,白水城的防御被加固了一遍,此时城墙的厚度和高度倒是不输任何一座大城。且城内储备了大量的军用物资,就是坚守三年都不成问题。白水城的守军约有八万,和周围几座城市互相策应,整个上郡防线上总共有守军近四十万。此外还有大约二十万大军,像是扎口袋一样遍布在匈奴人的行经路线上,极力阻止匈奴人向前推进。

    匈奴人在白水城的北门扎营,皇帝却是从南面来的,因此双方并不会打照面。城楼上的守军先是听到如雷的马蹄声,然后才看到一老一少两位将军骑马走在队伍的最前面。有眼尖的人认出人那位老将正是百战将军韩仪,顿时兴奋地大叫起来。

    “韩将军来了!是韩将军在下面!”

    等双方对了兵符文书,早有人迫不及待打开了城门。韩仪在大焉军队中威望很高,见到是他一时间欢声雷动,都觉得这位老将军带来了希望,更何况老将军还率领了一支光是看就知道很不简单的骑兵。

    白水城的守将司马承也匆匆赶来迎接韩仪,却没想到老将军带来的是一个更大的惊喜。

    皇帝亲临前线劳军,御驾就在后面不足三里的地方!

    那可是大焉的皇帝啊,许多人一辈子都不可能见到的人,竟然会出现在前线!这位年轻的皇帝究竟有多大的胆量,怎么好像和之前的所有皇帝都不一样?皇帝能来,不正说明了朝廷对这一仗的重视吗?

    守军们振奋起来,像模像样地开始准备迎接皇帝的典礼。他们对韩仪口中的上林卫统率赵云十分好奇,只可惜现在不是攀谈的好时机,所有人都在翘首等待皇帝的到来。

    终于,代表皇族的黑色马车缓缓出现在地平线上。士兵们喊声如雷,直到车马走到近前才看到那个身穿龙袍的青年并没有坐车,而是骑在一匹纯黑色的骏马上,走在队伍的最前面。皇帝身后是十六个身穿白色铠甲的护卫,其中一个的长相美到了极点,让人看了不由愣神。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城墙上下顿时跪倒了一大片。有些士兵眼里甚至涌出了泪水,他们只是最普通不过的兵勇,能亲眼看到皇帝,这是多大的殊荣啊!就算马革裹尸,也死而无憾了!

    “天水守将司马承见过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马上的青年虽然年轻却威势不凡,司马承不敢多看,只是低着头向皇帝表示敬意。

    “你就是司马承?”刘曦停住马,笑道,“司马承,太原郡盂县人,十七岁参军,今年三十七岁,为大焉尽忠了整整足足二十年。你做的很好,朕要奖励你。”

    司马承急忙道:“末将做的都是分内事,不敢要奖励!”

    “朕听说你的三个儿子有两个已经为国捐躯,朕深感惋惜。朕要赏你一块匾额,你觉得‘满门忠烈’这四个字如何?”

    皇帝钦赐这样一块匾额,等于是对司马家最大的肯定,使这位中年将军不由热泪盈眶。

    “多谢皇上!谢皇上隆恩!”

    刘曦又道:“朕此来是劳军的,烦劳司马将军准备一个地方,朕要对将士们讲话。”

    “是,皇上!末将这就去准备!”

    不过还没等刘曦发表讲话,匈奴人便跑来凑热闹了,有将近五千的匈奴兵在攻击城墙。赵云主动请缨出战,却抵不过城内守军的热情,最终还是由司马承率领一支重步兵,出城把匈奴人狠狠打了一通,兴高采烈地回到城中。最近匈奴兵力有所不济,主力迟迟不来,光靠前锋完全没有可能打下白水城,这个结果也算是意料之中。

    不过刘曦依然十分欣喜,夸司马承是福将,旗开得胜。刘曦稍事休息,就来到司马承为他准备好的塔楼上,向全体将士讲话——

    “那些场面话朕就不说了,朕今日来只说三件事。”

    “第一件事,朕在来这里之前,有人建议朕迁都,躲到南方去,把你们抛弃在这里自生自灭。还有人建议朕,可以给匈奴赔款赔地,大不了平分天下,朕就可以接着安心做皇帝。就在朕出发之前,还有四位御史跪在朕的面前,说朕此行恐怕是有去无回,让朕三思而行。”

    下方将士顿时响起一片议论之声,要不是顾及到皇帝在这里,他们都要开始骂娘了。军人的天职是服从,他们听从命令坚守在此,舍生忘死挡敌人前进,凭什么朝中大臣可以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就决定他们的命运?好在皇帝没有听从这些建议,否则他们同袍的血岂不是白流了?

    “对于这些朕都没有理睬,你们知道这是为什么?”

    “皇上英明!”

    “因为朕不要做亡国之君,朕相信你们亦不想做亡国之奴!他们不让朕来,朕偏偏要来。这里有何危险?再危险能比孤军坚守的雁门关上的士兵危险吗?再危险能比你们这些誓死奋战的将士们危险吗?朕今日就站在这里,朕要亲眼看看大焉朝将士的君威,朕要亲眼看到你们把匈奴人打出去!”

    “赶走匈奴狗!还我河山!赶走匈奴狗!还我河山!赶走匈奴狗!还我河山!!!”

    “朕要说的第二件事,是朕准备为此战中阵亡的英灵立下英雄碑以示纪念。自匈奴人南下以来,大焉已有二十七位将军、七万兵勇以身殉国,朕已经命人统计在册,等赶走匈奴人,朕要抚慰这些人的家属,把这些人的名字通通都刻到英雄碑上去。朕要把这碑放在长安城中心,让人万世敬仰!朕答应你们,今日为大焉流的血绝不会白流,朕不会抛弃你们,千万百姓亦会记得你们的名字!”

    “皇上万岁!皇上万岁!”

    “但是朕要把丑化说在前头,此前也有九位县令、十一位守城的将领罔顾法纪,弃城而走。对于这些人,朕绝不会姑息。就算他们能侥幸逃过一条命,也会被全天下的百姓唾弃,一辈子活在悔恨之中。朕问你们,到底是要做英雄,还是要做没有种的狗熊?”

    “为国效死,不碎不归!为国效死,不碎不归!”

    “好!这才是我大焉的好儿郎!朕要说的最后一件事,是朕打算派军杀回北方。在那里,有百万的百姓活在匈奴人的铁蹄之下,那都是朕的子民,是你们中有些人的父母兄弟。现在这些人像猪狗一样被屠杀,老人被马蹄踏死,孩童被挑在刀尖戏耍,女子被当众奸淫,朕不忍心再这么眼睁睁看着朕的子民受苦,相信你们也挂念陷落的父母妻儿。你们可愿同朕一起把他们救出来?”

    “愿意!愿意!愿意!!!”

    “不过朕只要最勇猛的将士,你们谁愿意去?”

    下方登时吼声如雷:“我愿去!”

    “好!你们可瞧见朕身边这位银甲将军?他的名字叫做赵云,他带来了大焉最精锐的上林骑兵。从今日起,谁能在演武场上胜过上林卫,就可以被编入义勇军,去北方打匈奴人!落选的那些也不用难过,朕每人给你们发一壶酒压压惊可好?”

    白水城中的将士哄笑起来。士兵本就是最争强好胜的人,此时他们见了上林卫都恨不得立即上去比个高下,之后作战中危险已经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内了。此前,周瑜分析双方形势,觉得光有上林卫尚不足以取胜,刘曦正是用这个办法选出可以一齐反攻北方的军人。

    “至于那些选上的,朕现在不给你们酒,等你们凯旋而归,朕在长安城和你们一醉方休!”

    “好!!!”

    三月十七,刘曦从白水城的兵勇中挑选出五万,和上林卫一起合称义勇军,全都配以战马,准备择日北上。上郡防线上的士兵,都因为得知皇帝来了,士气高涨,竟在一日之间把匈奴人逼退了三十里。至此,大焉和匈奴的军队陷入了僵持。与此同时,有一队不足百人的队伍趁着夜色悄悄先一步去了北方。这支队伍的统领正是龙阳君。

    第55章 心有烈兮不回头

    龙阳君北上是他毛遂自荐的结果。因为大焉方面已经和雁门关失去联络多时,周瑜认为最好有个人能去探一下情况,但是这要深入敌后数百里,实在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在众人一筹莫展的时候,龙阳君却站了出来。

    “让我去吧!无需一兵一卒,只用大内高手随行,以轻功穿插强敌之间,必能一举成功。”

    但这件事即使是对剑术无双的龙阳君来说也显得过于危险。刘曦有些拿不定主意,这几天他突然发现玉版上的许多张卡牌的资料里都出现了一个大大的“碎”字,竟是这些人在战争中无声无息地以身殉国了。这还是他第一次意识到卡牌人物也是会死的,并不是他活多久卡牌就能存在多久。龙阳君虽然个性有些小恶劣,但做事却很认真仔细,当未央宫廷尉这么久,从未出过一次岔子。刘曦实在不敢想,假如龙阳碎卡他会怎样。

    “皇上放心,我答应皇上,无论如何都会回到皇上身边。”龙阳君笑了起来,“难道除了我皇上还有更好的人选?”

    刘曦在心里掂量,要是不派出龙阳君会怎样。那他就只能派嘉禾卫的细作去,此前先后已有四批细作去了北方,却没有传回半点消息,估计已经凶多吉少。他不得不承认,以龙阳君的智慧和武功,的确是目前最有可能联络到雁门关守将的人了。

    “好!朕的侍卫,随你挑选。若是事有艰险,你一定要折返回来,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

    “遵旨!”

    龙阳君挑走了六十四名轻功绝佳的侍卫。他离开的时候没有惊动任何人,只是简单地交接了一下刘曦的护卫工作,和皇帝告了别。

    “皇上,如我有不测,可否把这个交给长安府尹王鸩?”龙阳君临走时说。

    他交给刘曦的是一把古剑,他说此剑虽好,却是中正平和之剑,他现在要用更加阴狠毒辣的剑去斩杀匈奴人,所以这把剑还是归还给原本送给他的人比较好。

    刘曦虽然不明白龙阳君是几时和王鸩搞在一起的,但他瞬间便明白了龙阳君的意思。

    剑已还,情已断。

    龙阳君竟是宁可先狠狠断绝与情人的关系,也不想让人为他伤心。

    “朕替你保管这把剑,你要亲自拿回去。”刘曦说得郑重。

    龙阳君轻笑起来:“那就多谢皇上了!”

    龙阳君头也不回地走了,刘曦叹了口气,将龙阳君的剑收好,发了一会儿呆才重新振作精神到城楼上去。

    与此同时,在被匈奴人占领的北方重镇朔方,匈奴人内部正发生着一场争执。

    自从打下了朔方,伊稚斜单于便不再南行。他觉得这个地方高墙广厦,有最美丽的布匹和最娇美的女子,简直就和南朝的长安差不多。因此,他异想天开地准备在朔方定都,建立自己的王朝,甚至还命人开始修建宫殿。

    按常理应身先士卒的单于不走了,但仗还是要打下去的。伊稚斜单于认为,既然南朝的皇帝可以在宫殿中摆谱,决胜于千里之外,他也一样可以做到。(此时他还不知道,那个应该留在深宫中的小皇帝正在匈奴军队的鼻子底下呢!)伊稚斜单于更改了匈奴人的指挥策略,由他向各部族颁发一个个锦囊,然后各部族便要依照锦囊上的内容行动,打南朝一个落花流水。

    各部族的首领本来就对单于留在朔方享乐,还命令人把所有劫掠到的珍宝送到朔方心有不满,再加上战役不顺,南下的军队死伤众多,这种怨愤就更深了。

    要知道匈奴的政体不像是大焉,并没有所谓的忠君体国思想。伊稚斜单于之所以可以成为单于,不过是因为他手中掌握着匈奴最大的部族,然而这些匈奴主力都留在了朔方舒舒服服地过日子,却让其他部族的人去为单于浴血奋战,那些人怎能不恨?只是因为顾及着伊稚斜单于的凶狠,才不敢贸然带兵返回草原。

    首领间开始流传单于疯了的留言,因为把所有珍宝汇聚在一座南朝的城市中,而不是运回北方,在老一辈人看来实在是疯狂之举。但也有一些和单于交情不错的部族首领学着单于的样子,在朔方强占房屋楼宇,当起了“开国大臣”。

    对于反单于派的部族来说,有一个人无疑是他们最为嫉恨的——身为南人却当上了左日逐王薛怀仁。在他们眼中,单于一定是受了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南人的蛊惑,才会发出一个又一个昏聩的命令。

    他们却不知道薛怀仁自己也在头疼单于时不时冒出来的新想法。薛怀仁原本是往来于匈奴和大焉之间的商旅,他母亲是娼妓,并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但他偏偏有着极大的野心,想要有朝一日必定闻名天下。

    薛怀仁阴险狡诈,心机深沉,很会做戏。在偶然遇到李白之后,薛怀仁主动请命成为大焉在匈奴的耳目。和其他嘉禾卫不同,他其实只想要荣归南朝,从一个娼妓之子摇身一变成为人上人。为了增加手中的筹码,他不惜暗中察访同僚所在,记录在册以备不时之需。

    然而嘉禾卫的工作却让薛怀仁感到失望,这是件危险又不讨好的差事,既不能带来多少眼前利益,连长期的前景都看不到。和他信誓旦旦展露在李白面前的那一面不同,薛怀仁其实对大焉没有多少归属感。就在他准备改换门庭的时候,机会终于来了。

    李白潜入匈奴,薛怀仁本来准备抓住这条大鱼,献给单于当做投名状。不过后来匈奴王庭突变,他一时不知道该向谁效忠,等决定了人选之后李白又突然不告而别了,没有留下半点线索。

    薛怀仁没有气馁,新任单于的言论让他意识到两国之间的战争很快就会爆发,之后从大焉传递过来的消息也说明了大焉方面也知道了这件事,正在积极备战。薛怀仁一方面继续搜集同僚的情报,一方面暗自跟新任单于见了一面。此前,他就已经派人偷偷和还是二王子的单于有过接触,让二王子深信,有一个手眼通天的人正在王庭,这个人将帮助他夺取天下。

    在和单于见面的时候,薛怀仁故意表露出高人的做派,却又不着痕迹得吹捧了伊稚斜单于一番,果然令单于对他另眼相看,立即授以左日逐王的官位。薛怀仁也投桃报李,直接把他手中掌握的嘉禾卫的情报卖给了伊稚斜单于。看着昔日同僚一个个被折磨致死,薛怀仁丝毫没有感到愧疚,反而觉得这些人蠢笨不堪,正好用来给他当向上爬的垫脚石。

    匈奴南侵,薛怀仁给伊稚斜单于出了许多主意。他虽是商旅出生,却读过许多书,颇有一些见解。他每每用计,都会先揣摩单于的心思,因此单于对他可以说是言听计从。

    兵分三路,从薄弱之处切入大焉,是薛怀仁的主意。虽说结果只攻下两郡,但到底让匈奴几乎兵不血刃就来到了南朝的腹地。

    建立衙门,管理那些被占领的郡县,也是薛怀仁的主意。因为他知道,匈奴人抢了就跑的习性不利于实现他宏大的野心。匈奴人果然从中获得了更大的好处,南人就像是可以产奶的母羊一样,源源不断地为他们提供各种所需。而坐镇一县更是有睡不完的美人,喝不完的美酒,以至于每个匈奴人都梦想可以当个“县令”。

    薛怀仁也知道这样做有些弊端,但他认为只要匈奴人保持战斗力,等攻下了南朝,再回头收拾也不迟。可是伊稚斜单于突然停下来,要建都朔方却是他意料之外的事。无论他多么苦口婆心地告诉单于,南朝的长安比朔方庞大富裕百倍,但单于就是听不进这样的话。在单于眼里,朔方已经是神的居所,世界上再没有地方比这里更加适合建立都城。光是想到那几个抓获的官员的妻女,就让他热血上涌,乐不思蜀起来。

    薛怀仁不得已,只好提议单于改变一下匈奴人的军队格局,想办法弱化部族首领的影响力。对于这一点单于倒是期待已久,他留下了一部分他的铁杆追随者,让他们成为新王朝的“开国元勋”,至于那些死硬派则被他派去了最前线。他恩威并施,打算收编那些中立的部族,进一步扩大本部族的实力,却从没想过这些改变也许并不合时宜。

    因为南线吃紧,雁门关下的军队被调去了南方。到处都是偷偷留下充当“地方守军”的小部族,有的部族甚至会为了抢一座县城大打出手。兵力分散的结果使得单于可以调动的人越发少了,打到现在,单于才终于意识到,匈奴人的步伐已经停滞不前好几天了。

    在大骂先锋官作战不利的同时,伊稚斜单于终于想起了自家主力。作为未来的天子,他自然是不能带兵上战场的,所以就将一半的精锐交给了他最信赖的左贤王。

    对此薛怀仁劝了又劝,想让单于暂时忘记朔方带兵南下,无奈单于就是听不进去。薛怀仁突然意识到这一仗匈奴可能止步于此了。南朝已经稳住阵脚,再打下去只会越来越艰难。

    实在不行就议和吧!

    反正以南朝人的胆量,巴不得割地赔款让匈奴人退兵。

    “左日逐王,本王听说南朝小皇帝的皇宫里住满了美人,一天睡一个都睡不过来,可是真的?”伊稚斜单于一手抓着烤羊腿,一手搂着一个不着寸缕的女人问道。

    薛怀仁暗道,南朝的皇帝还没成年,哪里来的美人,不过可以让单于坚定南下意志的机会却不可以放过。当下双掌合十道:“禀告圣明天下广大单于,臣听说南朝人每年都要选出最美丽的女子献给皇帝,皇宫里虽然有一千间宫殿,有的里面却还要挤在一起住好几个人。”

    伊稚斜单于眨巴眨巴眼睛,觉得这个场面有些让人心动。

    “不过要说长得最美的,还要数皇太后赵氏和未央宫廷尉龙阳君。赵氏是歌姬出生,虽是太后其实年纪只有二十出头,正是最为迷人的时候。那个被鲜卑人吓死的皇帝一见了她就惊为天人,不顾朝臣反对把她娶回宫中当了皇后,可见她有多美。”

    “哈哈哈哈,最美的女人本就应该属于大王,这些南朝的臣子未免管得太宽了!那个龙阳君又是什么样的美人?”

    “龙阳君是天子近侍,虽是男子却艳绝后宫,让三千佳丽失了颜色,他可是小皇帝身边的第一红人呢!”

    伊稚斜单于不屑地吐了口唾沫道:“原来是个男人,生不出羊羔的公羊有什么好睡的?南朝的皇帝一个个都胆小如鼠,一定是跟男人睡久了的关系。”

    薛怀仁连忙道:“先不管龙阳君,难道大王就不想看一看赵太后的美色吗?”

    伊稚斜单于犹豫片刻,突然觉得烦躁起来,他拿起一把尖刀在惨叫声中割开怀中女人的喉咙,喝了两口鲜血才觉得好过一些。

    “来人啊!再送两只母羊过来!你说的事,本王要再想想。”

    薛怀仁面色一黯,恭敬地退了出去。

    议和,必须准备议和,趁着匈奴人还是胜利的一方,薛怀仁急迫地想。不过最先要做的还是先给南朝一个下马威!

    第56章 诡局初成立新功

    薛怀仁找了个机会再次向伊稚斜单于提议了新的作战方案。这个方案只有两点,第一点仍旧是要全军压上,不可以在朔方留下太多兵力,第二点是要拔掉雁门关这个钉子。

    薛怀仁估计雁门关上的守将已经是强弩之末,之所以一直攻不下来,完全是因为匈奴一方负责攻打雁门关的部族看到别的部族都在四处劫掠,大发横财,自己却僵持在这里,还有可能面临单于的责问,所以索性破罐子破摔,出工不出力了。只要换上一支单于的嫡系军队,雁门关指日可破。

    薛怀仁的这个想法正中伊稚斜单于下怀。他早就想收编那些雁门关下的部族,这样一来正好可以把人调回来,趁机责罚,使这些部族不得不并入他的麾下。

    不过对要不要全军压上去打长安,伊稚斜单于却有些犹豫。长安的繁华的确让人心动,但是远处的羊羔怎么比得上嘴边的羊腿,现在打了那么久连到长安的一半路都没打下来,全军压上就真的可以那么顺利抵达长安吗?

    “圣明天下广大单于,实在不行就把南人编成前锋队,消耗南朝的箭矢吧!否则再这么打下去,伤亡太大,我方的兵力早晚会不足啊!”薛怀仁没有说出来的话是,单于的军队一日不动,其他部族就一日不会在战场上拼命,就算单于将一小半的军队交给左贤王,看不到单于,结果也是一样。

    “前锋队?这个主意好啊!”伊稚斜单于大喜过望,一巴掌拍在大腿上,“让南朝人用自己的箭去杀他们自己人,哈哈哈哈……左日逐王,真难为你虽然是南人,心却一直向着我大匈奴!”

    “单于过奖了。我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薛怀仁微笑道,“最好的当然还是单于亲自领兵作战,这样南朝人看到单于估计就已经吓得屁滚尿流了。”

    “哈哈哈哈……本王不用去,照样把他们吓得屁滚尿流!”

    正这时,一封军报被送到薛怀仁手中。他暗道一声天助我也,双手托起军报,对伊稚斜单于拜倒:“圣明天下广大单于,喜报,天大的喜报啊!”

    单于很少见到这位谋臣喜形于色的样子,不由来了兴趣:“喔?怎么了?”

    薛怀仁连忙把军报递了上去:“单于你看,南朝人的小皇帝,此刻正在上郡呢!”

    军报是三天前发出的。匈奴将领发现南朝人的士气突然提升了,本来一冲就散的队伍,竟然也负隅顽抗起来,哪怕是一些散兵游勇也都好像突然打了鸡血一样跟他们死战到底。更有一支神出鬼没的军队,一下歼灭了三千匈奴勇士,等援军赶到的时候就只剩下遍地少一只耳朵的尸体。

    匈奴人被这种变化吓得胆寒,前线上不少部族的首领都请来了巫医占卜。占卜的结果无不说明匈奴遇上了麻烦,草原上的神发怒了,因为没有获得应有的祭品,南方有重要的人到来,只有取下这个人的人头才能平息神的怒火。

    匈奴军在惶惶不安中度过了两天,最后终于弄明白了事情的始末,南朝人奋勇作战的原因是他们的皇帝来了。这件事多少有些颠覆匈奴人的思想。照理说他们的单于应当与他们并肩作战,南朝的小皇帝应该缩在母亲的裙子底下瑟瑟发抖,但事实却恰恰相反。

    巫医们说南朝的皇帝也是有神明护体,并不是那么容易打的,战场上的屡次失利恰恰证明了这一点。巫医们还说,只有同样受到天神保佑的单于可以击败南朝的皇帝,单于不来他们就是打一百年也跨不过眼前这道坎。

    于是一纸战报被飞速呈交后方,然而已经领兵走到半路上的左贤王看了战报后也有了自己的想法。南朝的皇帝在上郡,要是擒获了南朝皇帝,那这份军功就是数百年来的头一份!左贤王可不信巫医那一套,他觉得消息一旦传递到单于手上,单于多半会立即出征南下,到时候这一仗就没他的份了。

    于是乎左贤王故意截下这份军报,晚了两天才让人送去朔方,而他自己则日夜兼程赶往上郡,去抢抓南朝小皇帝的功劳去了!

    另一方面,伊稚斜单于在看到军报后果然兴起了南下的念头,在薛怀仁的撺掇之下,他分出四万兵力去往雁门关,下令七天之内必须夺下此地,然后重整军队开始准备出征。

    这些变化刘曦自然是不知道的。尽管雁门关的情况不明,但他已经实现了第一步的战略计划,匈奴人的脚步停顿住了,大焉的防线有进一步压缩的可能。以周瑜为首的一班谋臣正在计划着如何发起反击。匈奴人的机动性高,打不赢可以轻松逃跑,如果正面迎敌,能够有效杀伤敌人的机会不多。

    周瑜认为最好是布下口袋阵,先断匈奴人的后路,然后一点点把匈奴人围在越来越狭小的范围内。但是考虑到大量骑兵恐怖的突围能力,在包围敌军之前必须先一步削弱敌军的实力。至于削弱的方法,要么就是放走一部分匈奴人,让他们跑回草原,要么就是先消灭一部分匈奴主力,再围歼剩下的。

    “朕倒是觉得,具体怎么打可以视情况而定。正所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我们现在定死了计划只会限制带兵将领的发挥,无论是放走一部分匈奴人,还是先打掉一部分,只要能赢得这一仗,都可以。”

    刘曦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战前会议,说话的时候也日渐老成。

    “皇上说的有道理,是臣太过小心了,毕竟皇上手头就只有这一张牌。”周瑜抿了抿嘴唇,旋即微笑起来,“不过想来子龙也不会令皇上失望。”

    义勇军的十万人马是刘曦手里唯一可以用来反攻的军队。几天来,为了增加这支军队的默契,让新选出来的义勇军迅速成长为骑兵,而不是骑着马的步兵,赵云一直在带小部分军队进行骑兵战。赵云的战绩好得让人惊讶,在每次只出动五千骑兵的情况下,他竟然十战十胜,杀了近三万匈奴骑兵,而自身的伤亡仅仅是不到一千人!

    虽说这里面有匈奴人猝不及防的因素,现在再去未必能有这样的战果,但毕竟是空前的胜利,给了刘曦很大的底气和信心。

    匈奴军队有将近三十万人,扣除留在各地的守军,大约还剩下二十五万。这二十五万人中有八万在上郡,两万在雁门关下,左贤王带兵五万,单于自己还带着十万精兵,不过其中四万刚刚被派去了雁门关。

    在赵云和上郡守军的积极表现下,匈奴人的八万前锋折损了三万有余,令他们不敢连续攻城,也不敢派小股的军队出去劫掠。

    这一日日上三竿,又到了匈奴人该攻城的时候。刘曦慰问了检修城墙上弓弩的工匠,准备亲自在城楼中坐镇,直到这一日的战斗结束。

    岂料没过多久,城下就传来了一阵阵悲哭之声,城墙上的兵勇也一个个在大喊咒骂。

    “怎么回事?”

    米团出去转了一圈,大惊失色地跑回来道:“启禀皇上,大事不好了,匈奴人不知道从哪里赶来了许多百姓,现在他们正混在百姓中间攻城呢!”

    “什么?”

    刘曦急忙跑上城墙。城墙下是密密麻麻的人群,里面绝大多数都是手无寸铁的百姓,他们被人像赶牲口一样赶到城墙下面。因为顾忌着百姓的安危,城上的弓弩发动的寥寥无几,城下敌军却在叫嚣着往上爬!

    “皇上小心!”

    李白抽剑劈飞一块被丢上城墙的圆石,这是匈奴人惯用的投掷武器。因为龙阳君带人北上,皇帝的安危就暂时交给了李白。反正他是皇帝的剑术师父,这个时候出现在皇帝身边再合情合理不过。

    李白因为嘉禾卫的事情消沉了好一阵。他始终觉得嘉禾卫里有内奸,却又不忍心怀疑任何一个应该已经死去的人。于是他就把一切罪责都揽在自己身上,觉得要不是他做事不够小心,不会有人有能力把整个匈奴境内的嘉禾卫一网打尽。

    刘曦开导了李白一番,让他好歹也为嘉禾卫做点事,帮忙结束这场战争。第二日,自李白从酒醉中醒来,就一直跟在刘曦身边,半步不离,因此十分轻松就在战场上保护了刘曦。

    刘曦缩了缩脖子,再又伸长脖子查看了一会儿。他心中暗骂一声卑鄙,竟然用百姓当挡箭牌,想出这个计策的人还真是阴损无德。

    “全体将士都不许使用箭矢!朕不愿伤害他们,有哪位将军愿意将城外的百姓救进城来?”

    “末将司马承愿往!”

    司马承这几天看赵云的战绩都看红了眼,难得有个机会表现便立即站了出来。他也知道这不是件简单的事,当下命人在内外两层的城墙之间严密把守,自己则带着重步兵从别的城门绕了出去,跑到匈奴人的侧面,对匈奴人的攻城部队发起进攻。于此同时,城门被开启,百姓和匈奴人一齐进入两层城墙之间。

    匈奴人见竟然有人出来野战,立即再加了五千人马。司马承一面抵住援军的攻击,一面把原先攻城的人围住往城里赶。在两道城墙之间,兵勇们一面甄别身份,一面杀伤闯进来的匈奴人。等司马承好不容易断后成功,关闭起城门,他身后的战斗也已经差不多结束。

    这一次大约救出了三万百姓,杀伤匈奴人一千,司马承的部队却折损了四千余人,等于说是用三千将士的命,换回了三万百姓。

    “皇上……”回来禀报的司马承自己也觉得这个战果十分糟糕,一脸沮丧。

    “司马将军不要放在心上,能解救这些百姓,相信将士们在天之灵一定会感到欣慰。”

    刘曦虽然这么安慰司马承,但他心里十分清楚,匈奴人今天用这招得了甜头,今后恐怕会不断驱赶百姓来攻城。

    到那时该怎么办呢?

    在刘曦未曾留意到的地方,被解救的百姓之中,有几个人正偷偷聚在一起……

    第57章 忠君体国事未晚

    田虎今年十六岁,是个游手好闲的浪荡子。田家祖上是被流放到北地的犯官,据说还曾显赫一时。到了田虎父亲这一辈,已经成了彻头彻尾的农户,只是比寻常人多识几个字。

    田虎小的时候,他爹要按照祖训教他认字,他却不感兴趣,反而喜欢斗鸡遛狗和路过的江湖人混在一起。就这样一来二去,他成了村子里数一数二的反面教材,田家历代子孙中最没出息的一个。

    田虎偶尔也听过匈奴人屠村的传言,但是因为田虎家的村子位置靠里,周围有大焉的军队把守,倒是从没见过匈奴人来抢劫。

    田虎记得很清楚,那一夜他正躺在草垛上喝酒,村里突然混乱起来。匈奴人来了,他爹先杀了他娘和他年仅十一岁的妹妹。田虎发觉的时候吓得半死,以为他爹疯了。

    “我这是在救她们啊!”父亲老泪纵横,坐在血泊之中。

    没过多久田虎就明白了这句话里的意思。那天晚上,村里就像是人间炼狱。一个人头滚到田虎脚边,打了个转停下,那是他的二叔。空气里是肉烧糊的味道,田虎知道,匈奴人在烤的不是别的,就是他嫡亲妹妹的尸体。

    田虎想吐,但他的背脊被人用力踩着,吐都吐不出来,只能发出一阵又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第二天,村里已经没有活着的女人了,男人们则被驱赶着充当苦力。一路上只要走慢一步,鞭子就会无情地落下来。

    夜里,田父偷偷对田虎说,照他们前进的方向看,匈奴人还在往南。这次匈奴人来势汹汹,大焉的军队不知何时才能拦住他们。

    “听说边关上有个韩将军,用兵如神,他要是在这里就好啦!”田父慨叹。

    “爹,你老糊涂啦,不是说韩将军被蛮子暗算伤了腿,皇帝老儿让他回去养老了吗?”田虎望了一眼天空,满天星斗清晰可辨,“我们在这里受苦受难,皇帝老儿却在长安城里享福,老天真是不公啊!”

    田父大怒:“休得胡言!我是怎么教你的,忠君体国,忠君体国你都体到哪里去了?”

    田虎赶紧道:“爹你莫气,我们都是人家砧板上的肉了,我就是想忠君体国也没机会不是?”

    田父黯然,没了言语。

    不久之后,匈奴人突然开始从苦力里挑人。田虎费了一番功夫,打听到被选中的人是要去送死的。于是他腆着脸给匈奴人下跪,愣是把他爹换了出来。田父知道后恨不能打他一顿,无奈已经来不及了,田虎和其他许多苦力一起,被匈奴人拉走了。

    田虎是在两天之后才知道匈奴人打的是让他们和大焉守军自相残杀的念头的。

    这帮匈奴蛮子真心缺德,自己全副武装躲在人群里不说,还一个劲地让手无寸铁的苦力往城墙上爬。田虎恨得牙痒痒,却又没有办法。

    大约是顾忌自己人的命,城墙上射下来的箭很少,到后来更是一支都没了。在田虎周围,有的人高喊着撞向城墙,宁死也不爬上墙头,有的人像没头的苍蝇一样乱窜,被匈奴人不耐烦地砍翻在地,更多的人则不知所措地站着,在血雨中等待随时可能降临的死亡。

    田虎还不想死,所以他比别人更清醒些。他小心地躲开所有人的视线,尽量把身体贴近城墙。然后,他瞅准机会从一个匈奴人的尸体上偷了一把匕首。有武器在手,田虎的心稍稍定了定。战场上那么乱,匈奴这边虽然有杀人不眨眼的督战队在后头,但他觉得也许可以找到机会逃跑。

    又等了一会儿,后方突然来了大焉的军队,匈奴督战队先被砍翻了,田虎精神一振,谋算着逃跑的路线。这时城门却突然开了,他被人推搡着来到两道城墙中间。看着城墙上黑压压的弓箭手,田虎暗叹一声我命休矣,闭目等死。谁知他等了一会儿,周围的喊杀声却渐渐小下去了,大焉的军队把队伍里的匈奴人都杀了个干净,他竟是奇迹般地得救了!

    田虎觉得世界上的事还真是无常。他原本是打算代父赴死的,都已经准备好了要大喊一声,先刺死一个匈奴人再死,没想到最后他脱离了危险,倒是他爹还在苦力营里受苦。早知如此,还不如不要换呢!

    像田虎这般被救下的百姓不是立即可以走的。他们被要求站在原地,自有人会来向他们问话。偏巧问田虎的是个和他同村的兵勇,那兵勇见到田虎顿时高兴起来,连连问他田夫子怎样。

    田虎的父亲是村里少数几个识字的人,因为会免费教村里的孩童认字,所以大家都尊称他为夫子。实际上田虎也知道自己的爹并没有读过多少书,本事比从前当过官的先祖可差得远了。

    “我爹应该还活着。”

    田虎的回答让那兵勇对他露出宽慰的笑容。在这乱世里,能活着就已经不错,至于究竟能活多久,就得看老天爷的心情了。

    因为碰上了老乡,田虎的行动多了几分自由。他帮着问了不少人的籍贯来历,这些人大多像他一样是被匈奴人抓去当苦力的,还有几个是没来得及逃跑的商贩,一个个也形容枯槁狼狈不堪。下午的时候,田虎蹲在地上啃一张老乡给他的大饼,一个兵勇引着几个百姓前往安置他们的屋子,恰好从他身边经过。

    田虎眨了眨眼睛,觉得这几个人有点不太对劲。他愣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到底是哪里不对,这些人走路的姿势也好,衣服上的鼓起也好,都和平常人不同,有点像是江湖上的豪杰。别的人他不好说,其中一个,田虎肯定那人腰间藏着软剑,而且还练过通背拳之类的功夫。

    怎么苦力里突然跑出了这么一队江湖人?身怀武功的江湖客也会被匈奴人抓住吗?

    “这些是什么人?”田虎凑过去问他的老乡。

    “还不都是跟你一样被抓来的,正要带他们去休息呢!据说匈奴人屠村屠得厉害,有好些地方就只剩下一两个人,只能互相证明身份。”

    田虎闻言不禁皱眉,也就是说除了他们自己根本没人认识这些江湖客了。

    田虎又问:“大哥,你们平时守城,要是万一有人摸上来偷袭怎么办?”

    “哪儿能啊!城墙最高的地方是抹了油的,一般人爬不上来。就算爬上来了,白天城墙上一步一岗,没有人能同时躲开那么多双眼睛。晚上站岗的人虽然少些,但是会用木桶堵住路,要想越过城墙就一定得经过各种明哨暗哨,要想偷袭哪有那么容易?不是我自吹,今日要不是司马将军主动打开城门,你们就是在外面打上三天三夜也进不来。”

    田虎不服气道:“我说万一,要是万一有人偷袭呢?”

    “那就拿出这个宝贝来吹一吹,死人都能吵醒。”田虎的老乡从领口里翻出一个乌黑的哨子。

    田虎眼睛一亮:“能给我看看吗?”

    “看看可以,你可别瞎吹,谎报军情是要杀头的,到时候我也救不了你。”

    “放心,放心,我不吹……”

    田虎眼珠一转,突然叫道:“哎呦,肚子好疼!”

    “你怎么了?”

    “想是许久不沾油水,吃了油酥大饼闹肚子了。我去去就来!”

    “等等!你往哪里去?”

    “那边不是休息的地方吗?必然有茅厕啊!大哥,等我拉完再来见你!”

    那兵勇见田虎跑得远了,不由咧嘴笑道:“那边有茅厕,这边也有啊!毛手毛脚的,一点都不像田夫子。”

    田虎藏好从老乡那里顺来的哨子,偷偷跟上前面那队人。他始终很在意为什么会有一群江湖人聚在一块儿。

    会不会是来帮忙助拳打匈奴人的?

    要真是那样我就偷偷看看,长长见识也好。

    田虎走了一会儿,发觉自己跟丢了。到处都感觉差不多,他不好意思去问,只好猫着腰走到一扇扇窗户下头偷听。

    一连听了好几间屋子都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田虎正感失望,突然发觉有一间屋子里头悄无声息。

    难道说是还没住进去人?

    田虎凑到窗户缝前往里看。他的眼睛恰恰对上一双血红的死人眼,把他吓得差得惊叫出声。田虎定了定神,认出这就是刚刚给那队江湖人引路的兵勇,没想到才片刻功夫,竟然已经死在了这里。

    屋子里空无一人,只剩下一具尸体。田虎打了个冷战,退后几步,后背却突然撞在了什么东西上面。

    “哎!”田虎惊呼一声,然后只觉得身上一麻,全身的力气突然没了,连话都说不出来。

    田虎转动眼珠,看到江湖客里的一个正抓着他的领子。

    “大哥,你猜的果然没错,这小子真的对我们起了疑心。要怎么办?”

    只听一个低沉的声音道:“除了杀,还能怎样?先找个地方藏到天黑,等解决了小皇帝,把人头带回匈奴人那里,自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等着我们。”

    “哈哈哈大哥说的有理!”

    田虎觉得自己就是一只待宰的鸡,他狠狠咬向舌头,鲜血立即顺着嘴角淌了下来。

    “咦?这小子咬舌自尽了!”

    田虎觉得周围的声音越来越遥远。他听村子里的老人说过,咬舌自尽并不会那么快死,有很多时候一开始只是疼昏过去,在短时间内没有气息和死了无异,之后才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

    果然,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周围已经没有人了。他艰难地从领口里翻出哨子。因为嘴里都是血,他几乎无法吹气。

    田虎闭上眼睛,回忆了一下妹妹被烤焦的尸体,回忆了一下一个个认识的不认识的惨死的人,然后他死命咬住哨子吹了起来……

    真是没有想到,原来皇帝老儿来到了这里。不对,听他们的说法,皇帝好像还很小呢!

    是皇帝救了我的命,而我最后竟然能忠一回君体一回国。

    爹,你要是知道了,会不会夸我有出息?

    一下尖锐的哨声划破天际。

    第58章 弥天大罪以血偿

    “什么声音?”刘曦皱了皱眉,放下笔。

    米团一惊,立即拔出匕首守到门口。

    “启禀皇上,有几个匈奴人的奸细混进来了,司马将军正在拿人,说是片刻就能平息。”

    说话的是刘曦身边的护卫,不一会儿李白也进到屋内。他面容冷静,站在刘曦身边,显然是不放心皇帝的安危。

    刘曦递给李白一个疑惑的眼神。

    “据说奸细是混在攻城的百姓里进来的,他们已经杀了人,司马将军下令格杀勿论。”李白压低了声音说。

    既然能混在百姓里头,那就一定不是匈奴人了,否则的话光看长相就能一眼认出来。刘曦暗暗叹了口气,自从亲身经历了战争,他才明白原来最可恨的不是匈奴人,而是那些见利忘义的汉奸走狗。

    有的人可以为了吃一顿饱饭,出卖数百同胞的性命。有的人为了荣华富贵,不惜带着匈奴人四处追杀自己的同胞。甚至有人为了讨好匈奴人,把嫡亲孙子蒸熟了献给匈奴人吃。有一位曾经在北方赫赫有名的大侠,被抓获之后立即投降了匈奴,一口气在战场上杀了六名大焉将领,从此走上飞黄腾达的道路。却也有一位手无缚鸡之力的老教书先生,因为不肯为匈奴人写安民告示,被五马分尸而死。有个唱戏的戏子,在毒杀了数十个匈奴人后饮鸩自尽,死时还穿着将军的戏服。他虽不是真正的将军,却有一颗为国捐躯的心。

    如此种种,仿佛只有在战争中才能看出人的本性。善也好,恶也好,都被无限放大到所有人的面前。事迹传回长安,引起了文人们一阵又一阵的轩然大波,然而相比之下,刘曦倒宁可他的子民不需要面临这样的抉择。

    如果他可以让大焉足够强大,让大焉的国土上不再发生战争,又怎么会给汉奸走狗可乘之机?说到底是皇帝的无能,导致国家衰弱,才会有匈奴人的入侵。在有生之年,他必须竭尽所能,让这样的情形不再次出现!

    “砰!”

    窗子上突然出现一个大洞,一道黑影破窗而入。刘曦一怔,旋即向后退开半步,李白则抽剑迎了上去。也没见李白如何动作,下一瞬那道黑影就倒飞着落在了墙角。

    李白抖了抖剑上血珠,见那黑衣人抬起头来,不由讶然:“怎么是你?你不是薛怀仁的护卫吗?你不是跟他一起被匈奴人抓了?难道说……?!!!”

    那黑衣人倒也光棍,当下扯了扯嘴角道:“就是你崔爷爷没错!薛大人不日就到上郡,他让我来取小皇帝的脑袋,献给单于当见面礼。可惜功败垂成,先被一个无名小卒看破行藏,又碰上你这姓李的。崔某技不如人,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李白闻言悲愤难平:“原来是他!竟然是他!好一个薛怀仁,杀我嘉禾卫七十名兄弟!说!匈奴人到底许下了多大的好处,竟能让薛怀仁背叛我大焉?”

    “薛大人现在是匈奴的左日逐王,可比当什么嘉禾卫好出太多了!不是崔某的信口开河,匈奴人比南朝人厉害多了,有了薛大人的帮助,单于要打到长安也就是个时间问题。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就算匈奴人什么好处都不给,难道薛大人还要帮着南朝跟匈奴人死磕不成?这不是跟自己过不去吗?”

    李白怒不可遏:“薛怀仁曾对我说,他此生最大的愿望就是认祖归宗,没想到他竟是个没有祖宗的畜生!”

    那黑衣人哈哈大笑起来:“这话你也相信?薛大人的姓都是自己胡诌的,认祖归宗,要认哪个祖宗?薛大人只知有母不知有父,他母亲是个娼妇。他和咱们这些刀口上舔血的兄弟一样,谁给的钱多谁就是父!没权没钱,就算是亲爹,也只能赶他出去自生自灭喽。”

    “啊!”李白宝剑一挥,在地上劈出一道深深的痕迹。

    “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这会儿司马承也带人赶到了。他见黑衣人躺在墙边,立即跪在刘曦面前道:“末将疏忽,致使刺客惊扰了圣驾。末将罪该万死,还请皇上责罚!”

    刘曦摆手道:“不妨事。其他的奸细都抓到了吗?”

    司马承道:“留了一个活口审问,余下的都已经就地格杀,加上这一个,应该没有漏网之鱼了。末将听说他们的目标是皇上,所以匆匆赶来。”

    刘曦点点头,又问:“他们杀了人?”

    “两名小校,七名刀斧手,还有个无辜的百姓,被他们杀人灭口。”

    刘曦神色一黯:“厚葬。把这个留下,朕要问他话。”

    “是,皇上。”

    那黑衣人一听皇帝要问话,登时燃起了希望,要求刘曦先赦免他的罪,他才愿意开口。刘曦准了。

    刘曦从黑衣人口中得知了匈奴人的最新情况。左贤王带着五万大军赶来,距离上郡只有不到一天的路程。匈奴单于也正收拾部队南下,要和大焉皇帝一决雌雄。雁门关还未失守,但是匈奴人又派去了四万援军,雁门关将要面临空前的压力。还有一个比较重要的消息是匈奴人想要定都朔方,所有这次战争中抢来的东西都被运去了朔方,而不是匈奴人草原上的老巢。

    刘曦觉得问得差不多了,便命人把黑衣人拖出去处死。黑衣人大骂刘曦言而无信,刘曦却说,信义是对有信有义之人讲的,对待不义之徒他根本没有必要守信。黑衣人最终被刘曦处以斩刑,没有人质疑刘曦的做法,他们只是觉得皇帝判得太轻。

    针对匈奴的新情报,刘曦立即召开了一次军事会议。在会上周瑜指出现在正是反攻匈奴的最好时机,匈奴人的士气比之前降低了许多,各大部族的首领对单于都产生了不满,目前匈奴主力的位置也比较清楚,趁着左贤王的部队和上郡的部队没有汇合之前,正好可以获得局部的兵力优势。

    刘曦决定让义勇军出征。

    “子龙,就看你的了,朕在这里等你旗开得胜的消息。”

    终于到了这个时候,刘曦心里有些不舍,却又充满期待。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常山赵子龙何等威风,是时候该让天下人好好见识见识了!

    “末将必不负皇上所托!”赵云答得一脸郑重。

    赵云要率义勇军出征,他的铠甲、披风、马鞍、马镫等等全都是刘曦专门让人打造的。刘曦生怕赵云受伤,还特意兑换了一件防弹衣,准备送给赵云。他也不确定能挡子弹的防弹衣是否能挡住刀剑,但穿上总比不穿强。

    出征前夜,刘曦的不安压过了其他所有感情。他把赵云留下好一通叮嘱,然后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应该保证赵云的睡眠。于是乎刘曦硬是按着赵云在他的床榻上睡了一夜,自己则在外间毫无工作效率地分析了一夜敌情。

    第二天,天蒙蒙亮的时候,刘曦让米团打来冷水洗脸。他仍然觉得心口跳得很快,索性从架子上取下宝剑,在院中练了一会儿剑。

    “皇上……”

    “公瑾?”

    刘曦擦了擦汗,有点奇怪为何周瑜会这么早出现。

    周瑜的表情空前的认真:“臣心中有个疑惑,越想越觉得不安,特来向皇上求证。”

    刘曦奇道:“什么疑惑?”

    周瑜看着刘曦的眼睛问道:“皇上和子龙是什么关系?”

    刘曦猛地怔住。

    “这一战关系到大焉的命运,臣不希望皇上感情用事。如今再要劝诫皇上收回感情已经太晚了,臣只希望皇上能一切以国事为重!”周瑜说完对着刘曦一揖到地。

    “……公瑾你误会了。此前衡阳王想让朕今年大婚,朕还不想娶亲,所以就让子龙给朕打个掩护,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周瑜蹙眉道:“皇上的想法,子龙知道吗?”

    刘曦心头一跳。当时的情形他自认为是和赵云打了个完美配合,但要是赵云压根没往掩护的方向想,又会如何呢?

    以赵云的个性,要他接受一个君王的感情不太可能,可是如果这个人恰恰是他付出全部忠诚的对象,他会不会就选择接受?

    刘曦想起玉版上唯独赵云的忠诚指数红心外面还有一圈金边。赵云是他穿越后获得的第一张卡牌,是他心中最为憧憬的偶像,也是一直以来对他最忠心耿耿的人。

    要是万一,万一子龙误会了该怎么办?

    “臣看子龙不像是了解皇上的想法,子龙为人刚正不阿,还请皇上莫要欺他对皇上一片赤诚。”

    “朕……朕……”

    真要是这样该怎么办?

    那就只能……

    第11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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