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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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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年一梦卿颜老 作者:枫笙吟歌

    第2节

    我也笑了笑,依然挣扎着抽回我的手。苏沐扭头看了我一眼,眯了眯眼睛,还是松开了手。我如蒙大赦,赶紧把身子往月竹那边挪了挪。

    “看来林公子是个懂琴的人啊。”施语轻拨琴弦,断断续续的音符不成调子,却又自成曲谱。

    “略有研究,算不上精通就是。”这话我可没有说谎,自小就有宫廷乐师教我古琴,这十几年下来,我的琴艺不敢说登峰造极,但也称得上是颇有造诣。只是我从未听过像这位施语姑娘弹奏的曲子,比起我会的那些,她所演奏的更加随性自然一些。不见得其中技巧有多么精湛,但意境是别有一番味道的。

    “哦,不知林公子有如此造诣,看来我刚刚是班门弄斧了。”施语说着,还欠了欠身子。

    “你会弹琴?”苏沐也看向了我,眸中有些讶异。

    我的心里不知为何有些窃喜,带了几分得意去看她,却在对上她那似水的眸子时,又不禁失了神。必须要承认,苏沐的男装很好看。她本就生了一张清秀的脸,着女装时虽然会偶尔现出一些妩媚之色,但眉间仍是隐隐藏着几分英气。而在着男装时,那些英气就自然而然的散发了出来。一身普通的书生服,却被她穿出几分侠客的感觉。这种感觉,绝不同于任何世俗男子。

    “那是,我们家公子的琴弹得可好了。”月竹那丫头丝毫不晓得谦虚,一听话题到了我身上,赶紧凑过来添油加醋,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家主子多才多艺似的。

    “如此,小女子倒想讨教一番了。”施语坐直了身子,“公子可否赏脸?”

    我本想推辞,但再一看到苏沐的眼里也写着期待,心里就软了,起身走向了施语。施语也站起了身,把位子让给我,自己走到苏沐身边坐了。

    我坐下,把琴往面前移了移,手按住琴弦。

    “诸位见笑了,这首秋江夜泊,请各位指教。”

    我微微闭上眼,拨弦起音。这首曲子是我在宫中最爱弹得一首,也是我最喜欢的琴师传授给我的唯一一支曲子。那是一个姓萧的琴师,只在宫中待了一年。据说曾经是一个江湖上的艺人,因为一些个人恩怨,不得不隐姓埋名。在我的印象中,他所弹奏的曲子都是潇洒不羁的,多数我不知道名字,只这一曲,还是我央了许久才学到的。

    学成时,我兴冲冲地弹给老师听。他听完后只是摸了摸我的头,很是惋惜地说道:“可惜真正的枫桥夜景,身在皇宫的人儿,是看不到了。”

    那时的我并不懂他的忧伤,只觉得自己已经学会了这精湛的琴技。不多久,琴师就失踪了。有人说他是耐不住寂寞,又回到了江湖。也有人说他是借酒浇愁,不甚冲撞了哪位娘娘,被处死了。但无论那种结局,自那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他了。

    今日我切实感受了一番江南夜景,大约明白了一些此曲中的意境,故而弹奏时又不免想起了往事,琴声中不知不觉地带上了愁绪。

    一曲毕,我久久难言,只是怔怔地看着琴出神。从前的我不曾出过宫墙,便坐井观天地认为自己是快乐的。可如今已经看到了世间真正的快乐,又要如何面对那个囚笼呢?当年的琴师,若是他真的死了,大约也是觉得幸福的吧。至少,再也不用望着那高高的宫墙,思念枫桥的夜色了。

    “弹得好!好一曲秋江夜泊!”

    苏沐的声音打断了我,我赶紧站起了身,勉强地笑笑,就回到了座位上。

    “没想到林公子竟然弹得这样一手好琴,小女子佩服!”施语也是满脸笑容。

    “见笑了。”我拿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心中的苦涩才被冲淡了一些。再抬头时正对上苏沐别有深意的眼神,心跳不禁漏了一拍,赶紧又低下了头。

    “听起来林公子是受过高人指点的,不像我们这些,只是略懂皮毛而已。”施语又坐回了琴后,轻轻抚了抚琴。

    “姑娘的琴声自由不羁,其中意境,才是让在下羡慕不已。”我苦笑,轻轻摇了摇头。

    “哎呀,你们都会些东西,可是我什么都不会,真是有些没面子了。”苏沐带些自嘲地说道,也适时缓和了一下气氛。

    “苏公子何必如此谦虚,前段时间苏公子填的词我已经谱好了曲子,何不趁着此时美景演奏出来给诸位助助兴?”施语笑向苏沐,双手按上琴弦。

    苏沐眉头一挑,面上露出诧异,“哦?这么快,施姑娘好才华,这曲子是说有就有啊。”

    我的好奇心也被勾了上来,出声问道:“什么曲子?”

    “前些日子苏公子做了一首词,小女子见了很是喜欢,就讨来谱了曲子。虽然比不上词的意境,但也能拿来取个乐子,不知林公子可有意一听?”

    我看了看苏沐,心里不禁有些奇怪。听这个施语的口气,这两个人是见过很多次面了。我不知道施语是否知道苏沐的身份,但就是苏沐经常去这秦楼楚馆就足够奇怪的了。一个好好的姑娘家,怎么喜欢混这些地方?这个苏沐,应该不是什么大家闺秀才是。那么,她到底是什么人呢?

    我思索间,施语的琴声已经响了起来。

    琴声略显低沉,私有无尽忧愁,欲说还休。低缓了一阵,琴声一转,自然地转入平和。但似乎还是有些欲罢不能的不甘在其中,让人既想要感慨,又有种看破世俗的快意。这个施语,当真是一个琴乐方面的高手。

    弹了一阵琴,施语轻启朱唇,悠扬的歌声缓缓响起。

    “红尘如觞

    一醉便狂

    道是世事无常

    谁与我贪欢一晌

    知是浮华难长

    谁笑我半生轻狂

    叹是人间徜徉

    皆醉于大梦一场。”

    听着听着,我竟有流泪的冲动,赶紧伸手挡住了眼睛,装作低头饮茶的样子,才堪堪憋住了泪水。人生大梦一场,说是几十年的光景,其实也不过弹指一挥间。此生托于帝王家,难道真是注定一生都要锁在宫墙之中么?就连一丝逃离的机会都没有么。而此时的贪欢,也只是因为我醉了才得到的么。若是如此,我宁愿长醉,不愿醒。

    “如儿?”苏沐的声音响在耳边,惊得我差点叫出声来,慌忙抬头去看她。

    “你怎么了?”她轻轻皱眉,眼中尽是担心。

    “没,没什么……”我赶紧扭开脸,不想她看到我的狼狈样子。

    苏沐定定地看着我,许久,轻轻叹了一口气,“你不开心,对么?你不喜欢现在的生活,是不是?”

    我一愣,僵在了那里,不知如何回答。为什么,我总觉得,身边的这个女子已经把我看得透透彻彻。可又是为什么,我却丝毫看不清她。

    没有听到我的回答,苏沐还是退了回去。施语的琴还在响,但是气氛却明显沉闷了下来。

    我偷偷看了一眼苏沐,却见她似是也有些消沉,默默地坐在那里,不时地拿起酒盏一饮而尽,再不复刚刚的活泼。心中不禁有些愧疚,好像是因为我的原因,她才会这样不高兴的。但是,我又能说些什么呢。

    琴声终于消散,席间一下子静了下来。

    施语本想是开口说些什么的,但是看到气氛不对,也识相的闭了嘴。几个人静静坐着,各怀心事。船舱外的欢歌笑语传进来,更是衬出一种冷清之感。

    “公子……”不明所以的月竹拽了拽我的袖子,像是有些不安。

    “没事。”我安慰地朝她笑笑,再看看其他的两个人,心里也是紧张不已。

    苏沐突然扭头看向了我,眼中毫不掩饰地写满了疼惜。而这疼惜却让我不知所措起来,一时竟然有想要逃离的冲动。

    “一曲红尘觞,诸位都入戏太深了。”最终还是施语打破了沉寂。

    “天色很晚了,我想……”我舒出一口气,再也忍不住,出声想要告辞。

    “施姑娘,麻烦告诉妈妈,我们要回去了。”苏沐仍是看着我,话是对施语说的。

    “哦,好。”施语站起身,向隔间走去。

    被苏沐看得浑身难受,我试着笑了笑,“今天玩得很开心,谢谢你了。”

    “不要说谢谢,”她快速打断了我,“我不值得你说谢谢。”

    我一愣,实在不明其中含义,

    苏沐也没有再说话,移开了视线,继续喝着闷酒。

    船快靠岸时已经是子时末了,在船上我就看到了便装的侍卫。不想让苏沐等人惹上麻烦,我带着几分恳求地对她说:“一会儿我自己走就好,你就不用跟着来了。”

    苏沐眼里有些朦胧,大约是喝多了酒的缘故。她看着我,嘴唇轻轻颤抖,半晌也说不出话来。船身微微一震,我知道是船靠岸了。心中突然涌出巨大的不舍来,对着面前的这个女子,我是真的不想离开她。这一别,很可能就真的是永别了。

    “公子,我们走吧。”月竹小声叫道。

    我努力忍住泪意,点点头,就要离开,却不防被苏沐拉住了手。她用力很大,我根本无法挣脱。

    “这么快,就要分别了么……”她的声音嘶哑,似是还带了几分哽咽,“你……我说我们会再见的,你信不信?”

    我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盯住她的眼睛,点了点头,“我信。”

    她笑了,也点了点头,“那,小心点。”

    抓着我的手松了,我的心也变得空落落了。

    之后的时光里,我经常会梦回这一天。梦到秀丽的江南小镇,梦到灯火流转的烟河,梦到那个让我永远忘不掉的女子。

    上天有德,让我能够遇到这些美好。可为何,却不能让它们长一些,为何在给予了之后,又要拿走?若是我不曾明白快乐的真意就罢了,可是在明白了之后,又如何甘心回到满是面具的宫墙之中呢。

    江南,别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点进来的任何一个看官,谢谢支持。

    ☆、暗潮涌动

    回到皇宫,日子依旧一成不变的继续着。

    我看的出来父皇很疼爱我,不管政务多么繁忙,隔一段时间他都会抽空来看看我。我想,这该是我作为一个公主的幸运吧。我的身边也有不受宠爱的兄弟姐妹,他们平日里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只有重大的节日时才露一次脸,想来平日的生活比我还要无聊吧。

    父皇来得次数很多,但没有一次提到那日我偷听到的事情。他不提,我也就不去想,只是安安静静地过我的生活。

    可是渐渐的,我也觉察出一丝不对来。自从我江南归来,就有一个人经常出现在我的宫里。对于这个客人,本身我是不讨厌的。可是,因为他微妙的身份,我又不是很想看到他。

    他,就是杨丞相杨亦的次子——杨元奉。

    杨亦为官三十年,在丞相的位子上就做了八年。这么多年下来,杨家的势力不断扩大。除了文官之首的位子到手,就是在兵权方面,京城里他们手里就握着一个绍武卫大将军的头衔,西北还有二十万大军的家底。只怕如今天下,最有实权的人已经不是那个皇位上的人了。皇朝的走向,命运已经被他人握住。

    我不知道前朝的情况,也说不准杨家是否有反心。但就我个人来看,我还是很喜欢杨家人的。在我小的时候,杨亦做过一段时间的太子太师。我也跟着太子宁昊听过他授课,对这个外表和善的老头印象很好。再之后,杨家的孩子也进宫述职。杨家长子在护卫是为保父皇而死,父皇赐予了杨家一块金字牌匾。而杨元奉在哥哥出事后依旧留在宫里做侍卫,负责的正是我的寝殿的安全。

    后来杨家的小妹也进宫住了一段时间,我也与她结下了很深厚的友情。

    总的来说,我对杨家人的印象真的不坏,甚至可以说是颇有好感的。但我也知道,我所看到的杨家人的面目,都是他们想让我看到的。这些和善的笑容背后是否隐藏了什么,我看不清,也不想看清。

    但是这些无所谓的态度,在此时,终于是变了。

    父皇担忧杨家势力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可是又无可奈何。毕竟朝中除了这个大势力,还有一只党羽威胁着皇位。这便是我的皇叔,南阳王。这两股势力明争暗斗,在朝堂上难分高下。也正是由于他们的缠斗,我的父皇才得以在手无大权的情况下平平稳稳走过这些年。他不能去动其中任何一股势力,虽然他也很难撼动他们。

    杨亦为官多年,是父皇一手提拔上来。这些年虽然如日中天,但也恪守为臣的本分,所以父皇私心里也是更信任杨家的。进来杨亦的弟弟又立了军功。满朝文武都在看着父皇到底会如何奖赏杨家,任何奖赏,都是在表达君王的一个态度。所以,这是个很难选择的奖赏。我的父皇很为难,但是他也从未对我说起。可是,我知道,我就是杨家最想要的封赏。

    杨元奉年少时就入宫当了太子伴读,后来又做了侍卫,与我也算是青梅竹马。我一直把他看作兄长,也同时清楚他的心思。只是我不愿意去回应,也不愿意去面对。

    这日,杨元奉又找了个借口到了我这里。我虽然心里有抵触,但是面上不能表示出来。不冷不热地和他周旋了半天,才把他“请”出了寝殿。可还没歇一歇,太子宁昊又来了。

    一进门,宁昊就朝我眨眼睛,“姐姐,我刚刚可是又看见杨侍郎了。”

    “那又如何?”我一提这个人就头疼,根本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他对姐姐你,真的很上心哦。”宁昊根本不懂我的烦恼,继续火上浇油。

    我无奈,瞪了他一眼,“小孩子懂什么?”

    “我不小了,我今年已经十四岁了!”宁昊有些不高兴,也气鼓鼓地瞪了回来。

    “好了好了,你不小了。既然长大了,就该知道把心思用在读书上,太师布置的功课做完没就跑到这来玩。”

    “哎呀,好姐姐,你就别管这些了,我的事我自己操心。”宁昊随意打断我的话,仍然兴致勃勃地想着刚刚的问题,“姐姐,你到底喜不喜欢杨侍郎啊。”

    “不喜欢。”

    我回答的也很干脆,这有些不符合我平日的作风。可是我也是憋得久了,开始厌烦了。若是早些时候,我不喜欢杨元奉,也绝对不会随意说出来,就是最后嫁给他也不会太过抵触,毕竟到哪里度过余生对我而言并无分别,所以不重视。可是现在呢……我的心里已经有了一个人的影子,又怎么可能在随意对待这个问题?我有了我的渴望,虽然那很遥远,但我也不愿意就这样轻易妥协。

    既然我已明白了自己不属于任何囚笼,又何必要强颜欢笑。

    “可是杨侍郎好像很喜欢你的样子。”宁昊表情严肃起来,“姐姐,你可想过嫁入杨家?”

    我看着面前这个孩子,心里突然涌出一种不安的感觉。咬紧嘴唇,努力按压住心头的慌乱,“发生什么事情了么?”

    宁昊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吸了一口,缓缓说道:“其实我刚刚是从父皇哪里过来的,济南候反了。”

    我一愣,不解地看着他,其中关系,我实在不解。

    “济南候李展是杨亦的好友,二人私底下更是以兄弟相称的。这次李展造反,南阳王是看热闹的,只有靠杨家才可以摆平了。”宁昊眉头皱起,“但是,杨家在等一个理由。姐姐,你就是那个理由。”

    我一愣,脑海里突然回忆起刚刚杨元奉别有意味的话。

    “公主,家国天下,哪一个公主更看重呢?还是说,公主更看重自己的私欲呢。”

    我向来不喜欢这样的抉择,所以一直逃避,可是,当一切真的来了,我可以不闻不问么?

    李展造反的战况接连不断的传来,每一次都是噩耗。

    本来就是土匪的李展是靠着投诚才获封侯爵的。这次出兵,他也确实还原了土匪本色,烧杀抢掠无一不干。所过之处都是黑烟弥漫,尸骸遍地。

    在第三次传来屠城的战报时,我约见了杨元奉。

    独自坐在湖心亭中,我注视着面前的茶炉失神。

    我恨这个紫禁城,恨她逼我做出决定,恨她夺走了我十余年的欢笑,恨她阻隔了我与江南的重逢。

    但是,再多的恨,又能改变什么呢?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忘掉这些。定定神,开始泡茶。

    当洗茶完成时,杨元奉的身影出现了。

    我抬头看着走向我的男子,心里突然有了个想法。很冲动的一个念头,但是我却很想为之一试。

    “杨侍郎坐吧。”我向他点了下头,手里依然在忙着冲茶。

    杨元奉看了我一眼,有些犹豫,但还是坐了下来。

    “公主好兴致,对这茶艺还有研究啊。”

    “学来消磨时间的,不怎么精通。”我说着话,又替他烫了杯,推给了他。

    “今日湿气颇重,公主还是早些回宫休息的好,小心染了寒气。”他赶紧接过了杯子,有些受宠若惊。

    “杨侍郎果真还是如儿时一般。”我笑了笑,并不看他。

    他果然一愣,有些疑惑地看着我。我不慌不忙地继续着手上的事,等着他开口。

    “公主还记得儿时的事啊。”他声音里带了几分喜悦,“想来都过去了这么多年了。”

    “我倒是经常回忆小时候的事情,”我放柔了声音,“还记得儿时见杨侍郎陪着昊儿读书的时候,昊儿年幼,好多书都不大懂,夫子训斥昊儿,杨侍郎总会不顾夫子颜面地替昊儿说话。”

    “太子天资聪颖,只是陛下对他要求过高,那么小的孩子,不急于去学那么深的东西的。”他也被我带进了回忆,脸上带出一抹笑容。

    “有一次我去看昊儿,正听到夫子问话。好像是说‘国之本为何’,昊儿回答是‘兵之强盛’,那时杨侍郎好像提出了不同见解,好难得夫子夸侍郎一次呢。”

    他想了一下,眼睛一亮,“哦,公主是指那次。臣的回答是‘民为国之本,上位者之所以为上,乃基于民之推崇。民为水,君为舟。水可载舟亦可覆舟’。”

    “恩,当年侍郎可是洋洋洒洒说了一大篇,确实是字字珠玑啊。只是不知如今侍郎还是这样想的么?”

    “自然,一国的本永远在于民。民心和睦,官才可令行禁止。这样募兵时才可不触民意,战时,胜,则举国欢庆。败,则举国宽容。如此,自然可有虎狼之师。”他越讲越激动,直起身子,神采奕奕。

    我笑着看着他,心中却是五味陈杂。面前的这个男子,一腔热血,何尝不是一个青年才俊。这个人也许会成为我的夫婿,成为我未来的依靠。可是,我真的满意这样的人么。

    见他说的差不多了,我拿起茶,刮了刮茶沫,“那杨侍郎怎么可能看现在济南候的所为的?滥杀无辜,为的,就是所谓的江山?”

    杨元奉明显一愣,脸色也沉了下来,并未说话。

    “为官者,本该一心为社稷,但如何做,看的是上位者。可是依侍郎所言,为官者不是更应该为百姓所想么。这一点,难道也需要什么前提?杨侍郎不怕自己违背了自己的话么?”我不紧不慢的说着,眼角余光观察着他的表情。

    “公主……”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种悲痛的表情,“所以在公主心里,元奉一直是这样的人?”

    我看了一眼他,不置可否。

    他深吸一口气,沉吟半晌,语气坚决地说道:“臣与家父,是不一样的,请公主放心。”

    我也松了一口气,心里隐隐有些不忍。其实我很了解面前的男子,他本心不坏,只是也有自己的苦衷罢了。更何况,他对我的心确实是真的,我却在利用这片真意去逼他违背自己的父亲。

    气氛一时有些僵,杨元奉勉强地笑了笑,随口问道:“公主的江南行玩得开心吗?”

    “恩,江南风光秀美,是个好地方。”我的脑海里立刻出现了那张绝世的容颜,心中的压抑也瞬间消逝了。

    杨元奉深深看了我一眼,点点头,“那就好,公主在宫里久了,不觉得皇城风景好了,出去散散心也是好的。”

    我皱了皱眉,“这宫里让我觉得闷,若是可以,倒是想在江南多住些日子。”

    “江南再好,京城才是公主的家,不是么?”

    我心里有些不快,不想继续这个话题,“素蓉还好么,这次回来都还没看到她。”

    “素蓉过生辰的那天晚上受了凉,一直病着呢,前些日子才好点了,太子已经去看过她了。”杨元奉眼中现出笑意。

    我有些无奈,“昊儿还是个小孩子性子,不如素蓉成熟。”

    “太子其实已经懂得很多了,只是在公主眼里一直是弟弟罢了。但是在臣看来,太子是真的长大了很多了。”

    我盯着杨元奉的眼睛,心里带着一股气,开口道:“若是可以,我倒希望素蓉可以是那个一直陪着他的人,我也会放心很多了。”

    杨元奉脸上一僵,有些躲闪地避开了我的视线,“他们还小,再等等看吧。”

    我苦笑,也挪开了视线,看向亭外。秋意正浓。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收藏这篇文的看官,枫子会努力的

    ☆、风云突变

    那一场叛乱最终是被杨家平息,杨元奉亲自上了战场,立了战功,被封为车骑将军。自此离开宫廷,而是开始掌握京城守卫的兵权。

    日子不平不淡地过去。

    很多次,我都会梦到江南。梦到那个烟雨蒙蒙的四月,那个玉立桥上的身影,那场比武招亲,那终身难忘的一天。有时候想的多了,我也会去琢磨那个女子,翻来覆去地想她最后几句有些奇怪的话。她说我们会再见,可是,真的会么。很多美好的承诺,其实并不一定要被履行,只要是存在,就足够了。

    我想,那个女子,她一定是在我心里留下了独特的印象的。在我十几年的生命中,从未出现过这样一个人,她的一切都深深感染了我,不需要理由,仿佛这就是命定。

    我将女子画了下来,也画下那个我可能再也回不去的江南。我愿意把她作为我心中的圣地,即使不能再见,也绝对是最珍贵的记忆。

    那曲红尘,早已深深印在心头。

    但无论我多么不愿意去看看外面的局势,风起云涌的朝堂,终于是影响到了我的生活。

    在我十七岁那一年,发生了几件大事。我的人生,彻底改变。

    首先,是父皇下旨,为昊儿和杨家小妹杨素蓉指婚,东宫迎来了女主人。其实这不是一个坏消息,毕竟现在的杨家,是值得用未来的皇后之位拉拢的。可是我看得出来,昊儿不高兴。他喜欢素蓉,但是,不愿意为了私欲去得到这个女子。不过最后,这依旧是一场盛大的婚宴。

    没过多久,父皇病重。皇叔请旨入京探望,趁机在临近京都的石庄布下兵马。杨亦的弟弟杨贺调集禁军,加强了京都的守卫,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

    父皇的病拖了一个多月也不见好转,但所幸也未加重,我留在他身边亲自照顾他的作息。

    这日我正服侍着父皇喝下药,叔父就进了宫。我扫了一眼这个高大威武的男人,握着碗的手指捏得生疼。

    “思如也在啊。”皇叔笑呵呵地看着我,“皇兄今天感觉好些了么?”

    “好些了,有劳三弟挂念了。”父皇气有些不足,咳嗽了几声才缓过来,“有思如在这里照顾,朕恢复得不错。”

    “思如确实是长大了。”皇叔慈祥地看着我,语气里却并没有多少关心。

    “皇叔过奖了,这些年不见皇叔,叔父越发地硬朗了。”我也淡淡地回了一句。

    皇叔大笑,“皇叔这身子骨不比从前了,岁月不饶人啊,倒是思如你,出落成一个大姑娘了。”

    我莫名的有些厌恶,想要离开,但是又不放心父皇一个人在这里,只好静静站在那里。

    “我看皇兄的气色确实好了很多,臣从封地带了些补品过来,希望可以帮皇兄快些恢复。”皇叔一撩下摆,坐在了榻上,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包裹。

    “三弟有心了。”父皇示意我接下,然后说道,“思如,你去把药放好。”

    我有些惊讶,父皇是在故意调开我。可是再看看一脸笑意的皇叔,我的脚步有些沉。

    “你皇叔在这里,你还担心什么,快去吧,你也该歇歇了。”父皇看我的眼神满是慈祥,我咬咬嘴唇,接过包裹退了出去。

    等到皇叔出来,已经过了半个多时辰。我见他出来,快步走了过去,却被他堵住了。

    他背着手,站在台阶上,若有所思地打量着我。我被他看得很不自在,别开了视线,“皇叔。”

    “太快了,转眼思如都这么大了。”他似是有些感慨,“想来,皇兄也该安慰了吧。”

    我心里莫名一惊,抬头去看他,他却摇摇头,走了。

    愣了一下,我推门走了进去。

    父皇正靠在榻上休息,眉头紧锁,脸色也很阴沉。

    “父皇,您怎么了?皇叔和您都说什么了?”我有些担心,上前坐在父皇身侧。

    父皇有些吃力地撑起身子,“思如,你在皇宫过了这么多年,其实父皇看得出来,你不喜欢这里,对不对。”

    “这里是我的家,我怎么会不喜欢呢。”我心里疑惑更深。

    “思如,你不用骗我,朕问你,若是你可以出宫,你可愿意?”

    我浑身一颤,不敢置信地看着他,见他神情严肃,便知道这不是一句随便的玩笑,脑中顿时一片空白。是的,我向往宫外,怀念那段江南的日子。可是我从未想过有一天我真的可以离开京城,我清楚地知道,现实是不会允许这一天出现的。可是……

    见我不回答,父皇叹了口气,继续道:“朕记得,两年前,你从江南回来,告诉过朕,你很喜欢那里。如果朕准你去江南,你可愿意?”

    “父皇,”我声音颤抖,“女儿……不明白您的意思,您是不想女儿陪在您身边了么?”

    “傻孩子,”他伸手摸了摸我的头发,“你一直是朕最喜欢的孩子,朕怎么会不想呢。”

    “那父皇为何要让女儿去江南?”

    摸着我头发的手一顿,父皇的脸色又暗了下来。他看着我,却又像是在看另一个人,这样的眼神,太过空虚。我心里的不安也越来越强烈。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而且一定是很重要的事情,不然父皇不会和我说这些的!

    屋子里安静了很久,才听到父皇长长的一声叹气,他收回了手,靠回了榻上,“朕,曾经做错了一件事,这么多年也未看清,现在,只是想要补救罢了。”

    “父皇……”

    “思如,你先出去吧,朕想一个人静一静。”

    我心里波涛汹涌,但也知道不可能去逼自己的父亲,只得生生按住那不安,强作镇静的行礼退下了。

    那日之后,父皇不再让我去照顾他,我也很少再有机会见到他,心里的疑问只好一直压着。但是,有些东西,不是因为不碰触就会淡去的,只要它存在,就不可能无所察觉。反而越是想要刻意忽略,越是搅得心神不安。

    我将那天的谈话翻来覆去斟酌了很久,心里也有过很多想法,但是,我却从未想到,现实是如此残酷地撕碎所有的侥幸。

    一个月之后,父皇突然下了一道旨意:明翰公主非是皇上亲生之女,乃是楚王之女,故而降公主封号为郡主,前往楚王生前封地襄阳。

    在我还未及接受这个震惊的事实,那个我叫了十七年父皇的男人,驾崩了。

    一国之君驾崩,举国哀悼。我看着这个到处都挂着白色的京城,竟然觉得这里是这样的陌生。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悲戚,但我却分不清哪些是真,哪些是假。我呆呆地坐在寝殿里,按理该有很多人来这里慰问我,可现实却是,除了从小服侍我的月竹,再没有一个人。

    “公主,您不要太难过。”月竹安慰着我。

    我苦笑一声,“月竹,我已经不是公主了。”

    “郡……郡主。”

    我不再说话,继续静静地任由思绪空着。

    一个人快步走了进来,一身肃穆的白色。

    “姐姐!”来人径直走了过来,扑进了我的怀里。

    我搂住他,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昊儿……”

    宁昊在我怀里放声痛哭,我抱着他,不知该说些什么。这些事情发生的太快,我们都没有办法这么快接受。

    过了好久,宁昊才渐渐平复下情绪,肿着眼睛抬起头,“姐姐,你也要走么?”

    一句话,把我的眼泪又引了出来,我摸着他的头,心痛得无法抑制。这个我看着长大的孩子,今后就要一个人孤零零地待在这皇宫了。再没有一个亲人,能够给他怀抱。连他的枕边人,也无法分担他一丝的孤独。可是我呢,等着我的又是什么?

    “父皇下了遗旨,让姐姐无论如何都要在五天内离京。”宁昊哽咽着声音,“为什么,为什么连姐姐也要离开我呢?”

    “昊儿,”我又抱住了他,不想让他看到我的脆弱,“你听姐姐说,今后你就是天子,这宁家的天下,你一定要担着。你已经长大了,姐姐希望,你可以成为一个好皇帝的。”

    宁昊死死地抓着我的衣服,“姐姐,昊儿一定会保护你的,昊儿答应过姐姐,一定会保护好姐姐的!”

    我无言以对,环视着这个我生长了十几年的宫殿,心里突然有种摆脱的感觉。

    两日后,我在一队侍卫的护送下出京了,杨元奉亲自送我到城门。

    我身披孝服,静静地看着他,我知道,他有话要说。这么多年,我很明白他的心思,也便更清楚这个离开,其中一定有他的干涉。

    “郡主,你今后好好照顾自己。”他的眼里写着深深的伤痛,但是语气很平淡,想来这就是成大事者的心怀吧。

    “你也是。”我淡淡一笑,“先帝头七之时,烦你代我送送他,先帝养我多年,我竟不能为他送行。”

    杨元奉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你不要怪先帝,先帝是一心为了你好。先帝临终前召过我,这个安排,确实是他能给你最多的了。”

    “我不觉得这话应该由你告诉我,你不觉得很可笑么?”我心中悲哀,苦笑着反问他。

    “思如,”他破天荒地喊了我的名字,话中带着恳求,“我何尝希望是今天的样子,我很想把你留在身边,满足你所有的愿望。可是,现在的情况不允许我这样做。现在天下的走势已经很清楚了,一个王朝,总是会有末世的。”

    “先帝临终都说了什么?”我知道,如果不问这一句,只怕我今后都无法安心。

    杨元奉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他求我放下你,求我让你在襄阳好好生活。他也求我,护着京城,到最后一刻。”

    “最后一刻么?”我突然很想笑,“父皇还真是偏爱我啊!”

    “思如,先帝为你做的很多了。”杨元奉痛苦地闭了眼,“你以为,我很愿意放你走么?”

    我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脑海中出现了从小到大的一幕幕,不知不觉,这个男子,确实守护了我很多年了。

    “别了!”我回过头,向马车走去。

    这个紫禁城,我不会再多看一眼了。再多的爱与恨,笑与泪,都成过往云烟,散了,再也不能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枫子有礼,再次感谢各位看官

    ☆、再遇佳人

    从京城出发已经走了半个多月,一路上我都是郁郁寡欢,陪着我的月竹也不知道怎么开导我,也就陪着我一路沉默了过来。

    再过几日就要到南阳了,想要好好休整一下,这几天队伍赶得很快。

    “郡主,喝口水吧。”月竹见我脸色不好,递过来一杯水。

    我接过来,刚送到嘴边,就觉得车子猛地一震,水泼了出来,洒了我一身。

    “呀!郡主!”月竹赶紧掏出帕子,不满地喊道:“你们怎么驾车的!”

    车外传来侍卫队长的声音,“郡主,我们进入岚山了,路会有点巅,您忍着点吧。”

    我挑开帘子,看了看外面,果然已经进了山区,眉头不免皱起,“走官道不好么,为何要走山路?”

    “官道太远了,走山路会近一些。”

    “可昨日不是有人说这山上有匪患么?”

    “山匪都在后山,我们只是从岚山边上过,没事的。就是遇到了匪徒,我们想过,他们也拦不住啊!”这个队长很明显对自己很有信心。

    我心里还是觉得不妥,但也不好再说什么,放下帘子继续闭目养神。

    山里很安静,除了马蹄声和人的吆喝声,就只剩下隐隐约约的鸟啼声。这样一个安静的世界,让我多日来空落落的心也稍稍定了下来。一种隐隐的期待感越发地迫近,我有些控制不住这莫名的期待。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就是仅仅从岚山借道,我们还是迷了路。不得已,只能在山里过夜。

    岚山的夜晚也很迷人,但是寒气太重,我只能窝在简易的帐篷里,看着火堆出神。

    有时候,我会觉得自己已经被遗忘了。被京城遗忘,被世人遗忘,也被她,遗忘。我在向前方奔波着,但是,又有几个人在乎我的存在呢?我去哪里,又有什么分别么?在乎我的人,或许已经离开,或许都在忙碌着自己的事情。我在乎的人,也是如此。

    越想越累,不知何时我陷入了迷蒙之中。梦,很痛苦,浑身都很难受,我也知道是梦,可无论怎么努力都醒不过来。身体很僵硬,我连动一动的力气都没有。

    也不知迷迷糊糊过了多久,我吃力地动了动脖子,周围的场景突然变换,一片模糊。我只觉得头疼欲裂,只好又闭了眼睛,很快意识又开始模糊。浑身一点力气也没有,头晕得让我很想呕吐。

    “郡主!郡主!醒醒啊!”

    耳边传来月竹焦急的呼唤,我不想理会,也没有力气回答。可是那个声音没有停止,仍在呼喊着,“郡主,出事了!快醒醒!”

    出事了?出什么事了?还有什么事情值得我去烦恼么?我想苦笑,意识却更加模糊。

    突然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响起,我只觉得自己的世界里再无其他,只剩下这一个人。

    “如儿!”

    我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再睁开眼睛时,那种眩晕感已经消失了。额头上有一种冰冰凉凉的感觉,眼皮也不再沉重。但是身体还是有些虚弱无力,挣扎着靠坐起来,环视四周,我一下子愣住了。

    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房间,很简陋的木头搭建的屋子,除了这张床,就只有一张桌子。屋子一角还放着一个炉子,上面正放着一个水壶,旁边的椅子上放着一把扇子,看来是有人一直在这里照顾我。

    我努力回想着那个乱糟糟的梦境,想回忆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屋门发出吱的一声,有人轻轻走了进来,我心里莫名的有些紧张,鬼使神差地闭上了眼睛。

    来人先去看了看水壶,然后走了过来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

    一股淡淡的梅香飘来,我猛地睁开了眼睛。

    眼前的女子明显吓了一跳,瞪着眼睛看我。我们两个就这样静静对视着,时间仿佛已经静止。

    我从未想过,两年之后,我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再次见到她。这两年来,关于那段短暂的江南记忆,我不敢经常触碰,尤其是里面的她,我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心情去想念她。姐姐?朋友?还是什么呢?这种感觉太奇怪,我说不清楚。

    我怀着复杂的心事看了她半晌,扯出了一个苦笑。

    “我怎么会在这,这是哪里?”

    “我家。”她的回答简单干净,却轻易地撩动我的心弦。

    “你家?”

    “是啊,我偶然碰到你们的人,见到你生病了,就把你们请到我家了。”她回答的云淡风轻,可是我却隐隐举得哪里不对劲。

    “他们都在哪儿?”

    她抱起双臂,一脸玩味地看着我,“怎么,你怕我拐了你?”

    我脸上一红,赶紧回道:“不,不是……我就是问问。”

    她不答话,只是笑着看我。

    我有些窘迫,避开她的视线,“月竹在吗……我想见见她……就是那个小侍女,你认识的。”

    苏沐轻笑出声,摇摇头,“呵,看来你还是怕我拐了你。”

    “不是的!”我有些急了,果断否认,“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

    “好了,你就先好好休息吧,她去给你煎药了,一会儿就来。”她替我掖了掖被子,“你知不知道自己烧了几天?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你一直在照顾我?”我怀着几分期待,几分忐忑地看着她。

    “从我把你捡回家,就一直是这样。”她很严肃地回答道,“所以,你要报答我。”

    我脸又不争气的红了,“你要我怎么报答你?”

    她挑起我的下巴,眯起眼睛,“你觉得呢,林如妹妹?”

    我愣愣地看着她,不知如何是好。

    正在这时,门被人推开。月竹端着药碗走了进来,可能是被我们俩的姿势惊到了,在门口顿了一下才进来。

    “小姐,你醒了?太好了!药好了,您快喝了吧。”

    我赶紧示意苏沐放开我,脸上像是火烧一般,窘迫不已,“哦,拿过来吧。”

    月竹激动地走过来,端药的手都在颤抖着。我见了,赶紧接过了碗。谁想到她突然哭了出来,“小姐,你吓死月竹了!你昏迷了这么多天,真是吓死月竹了!”

    我心里一软,出声安慰道:“没事了,我已经好了,你就别担心了。”

    这个丫头从六岁就开始陪着我,九年来和我形影不离,在心里我早已把她看成了知心的姐妹,现在我离开亲人和朋友,也只有她还陪着我了。

    我们俩在这里感慨万千,涕泪相拥,那边苏沐撇了撇嘴,很是不屑。

    “好了,又不是生离死别,赶紧喝药吧。来,我来喂你”

    我擦擦眼泪,刚要说话,月竹却挡在我的前面,一脸警惕。“你不许过来,离我家小姐远一点!”

    我一下愣住,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苏沐却是一脸无奈。

    “我又不会对你家小姐怎么样,你这丫头担心什么?”

    “你不是好人,你抓了我们上这来,你就是个……”

    “丫头,有些话可不能乱说。”苏沐叹口气,看了看我,想是知道我不知所以,又补充了一句,“你这丫头很厉害,一会儿指不定怎么说我,信不信就看你了,我也出去休息一下,有事你叫人就是了。”

    说着,头也不回地出了门。我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月竹气呼呼地坐到我旁边,开始喂我吃药。我哪有心思,随意吃了几口,就开始问她这些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月竹委屈地扁了扁嘴,把碗往旁边一放,就开始对我指控起了苏沐:“小姐,你别看她长得那么秀气漂亮,你根本想不到,她居然是个,是个山匪!”

    “什么?”我大惊,虽然想了很多个可能,但是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一种,那个风华绝代的女子,居然是个打家劫舍的土匪?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小姐你也没想到吧,但她确实是个土匪。那天早上我们见你突然病倒了,就想着赶紧去城里,结果在路上遇到了山匪。她就是头,我一时惊讶,被她认了出来。她一见到小姐你,就把我们的人都绑上山了!”

    我的脑海里浮现出刚刚的场景,她一脸玩味地看着我,“怎么,你怕我拐了你?”

    一时间,我只觉得心里一片寂静。不想去想其他任何事,只是想着关于那个女子的一切。我们的相遇,真的是上天注定么?我从未想过,有朝一日,我会和一个绿林女子有牵绊。这到底,是天意弄人。

    第2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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