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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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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隐金门 作者:楚萌

    第8节

    谢青拉开苏寄梅的袖子,好笑的说:“你老是作弄我,以后我便不叫你好友,叫你损友好了。”

    “不如叫我梅郎?”苏寄梅打趣道。

    “梅郎这个称呼,还是留给幽梦楼的燕歌姑娘吧。”谢青也和苏寄梅开起了玩笑。

    苏寄梅笑道:“数月不见,你不仅容貌愈美,连牙齿也尖利了几分。”

    “你的脸皮倒还是以往的厚度。”谢青和好友交谈,心中轻快了不少,语气也变得活泼起来。

    “你不在京城的日子,京城里发生了好几件大事。”苏寄梅抚摸着不存在的胡子,故弄玄虚道。

    “什么大事?”谢青听苏寄梅口吻,就知道并不是重要的事。

    “最有趣的就是九殿下上朝之时,鼻青脸肿。据说他因为多看了家中婢女一眼,就被九皇子妃拳脚相向,可怜!可叹!”苏寄梅眉飞色舞道。

    方落尘鄙视的看了苏寄梅一眼,他听出苏寄梅的口气里满满都是幸灾乐祸。

    “还有就是东宫死了几个太监,据说……”苏寄梅压低了声音,“太子有断袖之癖,和太子妃至今也未同房,于是皇后就找借口把年轻貌美的太监都赐死了。”

    “无稽之谈。”方落尘却是不信。

    苏寄梅也不太相信,笑嘻嘻的说:“虽然是空穴来风,不过我讲得开心,你听个热闹,不就行了。”

    “空穴来风,未必无因。”谢青意味深长地说。

    “最后那件事,就由我来说吧。”方落尘斜眼看着苏寄梅,“当日夏侯府的家奴冲撞公主,苏大才子不惧豪强,致使岐国公主芳心暗许。”

    苏寄梅苦着脸说:“娶妇得公主,平地生公府,可畏也。”

    苏寄梅的这句话,出自《明皇杂录》,意思是娶个公主过门,等于平白生出个官府来管你,可怕啊。

    “公主身份尊贵,天姿国色,你还有什么不满足?”方落尘不明白苏寄梅的苦恼。

    “在我眼里,她还不如幽梦楼的燕歌姑娘。燕歌姑娘识曲别音,又善解人意。”苏寄梅说着说着,面上浮现痴迷的笑容。

    “你不如娶那个燕歌姑娘为妻算了。”方落尘翻个白眼。

    “好主意!”苏寄梅兴高采烈地说,随即情绪又低落下来,“不知道燕歌姑娘是否愿意与我为妻。”

    晚镜迈着碎步,端着酒壶和酒杯走了进来。

    “喝酒喝酒!”苏寄梅闻到酒香,垂涎欲滴。他不等晚镜倒酒,就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三人畅饮达旦,宾主尽欢。

    ☆、第二十八章 第一手

    魏无衣在边关,又立下了几桩战功。他对于李明觉有救命之恩,李明觉也对他颇多照顾。

    李明觉回京述职之时,带上了魏无衣。

    魏无衣随李明觉面见文帝,得了文帝的赞赏与褒奖。这位年轻的楚神,提早站上了历史的舞台。而楚国的命运,是否会因此而改变呢?

    见过文帝之后,魏无衣怀着忐忑心情,来到谢府门前。他和谢青,已经数月不见,他对谢青的感情并没有减损半分,谢青对他也是一样的吗?

    谢青听到魏无衣来了,喜不自胜,连忙出府迎接。

    方落尘正在谢府做客,也随谢青出去了。他看到魏无衣,脸色一变,“此人胸中,百万兵甲。”

    “谬赞了。”魏无衣客气地说。

    “我这位师弟,精通相人之术。他所说的话,一般是不会出差错的。”谢青握住了魏无衣的双手,充满感情地说:“大哥,好久不见。”

    “贤弟……”魏无衣本来满腹话语,可看到谢青,他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方落尘仔细打量魏无衣,“可惜了。”

    谢青神色一紧,“师弟但说无妨。”

    “此人命主破军,孤军深入,有接济不及之虑。”方落尘叹息道。

    方落尘的一语,道出了魏无衣在书中的结局。

    谢青暗暗心惊,鬼谷弟子,果然是惊世卓绝的人物。而自己这个鬼谷弟子,却十分名不副实。星相一道,玄奥难解,他至今不能登堂入室。

    魏无衣并不相信方落尘的话,“我不信天命难违,只信人定胜天。”

    “好一个人定胜天。”谢青在心中,下了一个决心。

    “既然你有客,我便不叨扰了。”方落尘向谢青告辞。

    “师弟慢走。”谢青也不强留。

    魏无衣注视着方落尘离去的背影,“你的这个师弟,真是一位奇人。”两人之间交谈,不过寥寥数语,他已察觉了方落尘的不凡。

    “我的这位师弟,确实与我不同。”谢青松开了魏无衣的手,“大哥,请。”

    魏无衣想要说他觉得谢青并不比方落尘差,却又不知该如何言语。

    谢青带着魏无衣去了谢府琴室,四周泉石掩映,茂林修竹。

    谢青坐下,调了调琴弦,“让我为大哥弹奏一曲,以庆重逢吧。”他面前的那张琴通体黑色,隐隐泛有幽绿。

    “好。”魏无衣不禁露出温和的笑容。

    谢青素手纤纤,轻拂琴弦。琴声如流水淙淙,忽急忽缓,时高时低,最终百川归海,归于沉寂。

    魏无衣闭目静听,心神为之一清。琴声已歇,过了良久,他才开口道:“好听。”他顿了顿,“洋洋乎志在流水。”

    谢青微笑道:“大哥猜得没错,此曲就是昔时伯牙为子期弹奏的《流水》,大哥亦是我的知音呢。”他忽然想到钟子期先于俞伯牙而死,笑容一敛。

    魏无衣看向了那张七弦琴,“此琴莫非是绿绮?”

    “正是绿绮。”谢青点头,“此琴是我最近所得,还是第一次在人前弹奏。”

    “这张琴很适合你,我真是有耳福。”魏无衣回想刚才听到的琴声以及谢青弹琴时的姿态,惊艳之感,久久在心间留驻。

    谢青不可方物地一笑,吟道:

    “微风惊暮坐,临牖思悠哉。开门复动竹,疑是故人来。

    时滴枝上露,稍沾阶下苔。何当一入幌,为拂绿琴埃。”

    “魏无衣何德何能,竟能与你结为兄弟。”魏无衣情不自禁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大哥的所想,也是我的所想。”谢青心中触动,语气诚挚。

    两人相视而笑,一种难以言喻的默契在两人之间流淌。

    谢青微微低头,说:“我有一事,藏在心中良久,今日想要对大哥坦明。”

    “何事?”魏无衣肃容道。

    “大哥可知夏侯缑此人?”谢青随手拨弄了一下琴弦,指下发出悦耳声响。

    魏无衣沉吟了一会,说:“夏侯大将军,于楚国境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夏侯缑自诩为万里长城,可知长城万里,也终有倾毁的一天。”谢青意味深长地说。

    “楚中,暂时不可无此人。”魏无衣对于楚军情况十分了解,在这个方面,他比谢青更为专业。

    “所以他现在还活着。”谢青知道魏无衣可以信任,又是在自己府中,说话也大胆了起来,“陛下终有一日,不能留他。而他的位置,需要一个接替者。”

    魏无衣沉默了好一会,才说:“你说的那个接替者,是我吗?”

    谢青点头,“大哥,这个位置舍你其谁。”

    魏无衣迟疑地说:“我……功勋不高,无才无德,贤弟为什么会觉得我能替代大将军呢?”

    “因为你是魏、无、衣。”谢青郑重其事地说。

    “因为我是魏无衣。”魏无衣喃喃。

    “大哥若有保家卫国、匡扶天下之志,我愿为大哥筹谋。”谢青许诺道。

    魏无衣眼神一凛,掷地有声地说:“好。”他顿了顿,“我需要做什么?”

    “我将为大哥介绍一个人,不过大哥现在要做的,就是等待。”谢青决定结束自己的韬光养晦,在天下这张棋盘上,下出自己的第一手。

    “等到什么时候?”魏无衣问。

    谢青站了起来,负手而立,看着风拂过竹叶的末梢,“时机的出现。”

    魏无衣走后,谢青又在府中待了一会。直至天色已暗,他才出了谢府,乘马车去了六皇子府。

    楚瑜出府相迎,“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吗?”谢青笑道。

    楚瑜执起谢青的一只手,“你来,我自是倒屣相迎。”

    谢青抬头,看向夜空,“今夜群星闪耀,适宜观星。怀瑾,我们上屋顶可好?”

    “冒犯了。”楚瑜抱着谢青,施展轻功,飞上屋顶。

    两人一同坐在屋脊上,谢青看星,楚瑜却是在看谢青。

    谢青伸出手,然而星辰似近实远,不能掌握于手中,“据说我们今夜所见之星辰,于亿万岁月之前就已死去,唯余光芒不灭,传入世人眼中。”

    “这个说法倒是有趣。”楚瑜终于移开视线,看向星辰。

    “怀瑾,你可知我来意?”谢青问道。

    楚瑜心中有了一个想法,然而把握不大,“我不知。”

    谢青偏过头,注视着楚瑜,“我想知道,你是否有君临天下之心?”

    “我如果说没有,你一定不信。”楚瑜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光芒。

    谢青转过上身,对着楚瑜,“你我二人,相交多年,对于你,我自认有几分了解。但是,今天我想要你一个确切的答案。”

    两人之间陷入了沉默,星辰却犹自闪烁。

    “有。”楚瑜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答案。

    “有些话,我不能对六皇子说,却能对想要为帝的六皇子说。”谢青伸手指向了一颗星辰,“那颗星,名为破军。”

    “破军?”楚瑜虽然不明所以,但他知道谢青必有深意。

    “破军乃纵横天下之将。”谢青顿了顿,“我已找到命主破军之人,足以成为楚国的擎天一柱,我想要将他介绍给你。”

    楚瑜肃然道:“此人是谁?”

    “魏无衣。”谢青答。

    楚瑜沉吟半晌,说:“我听七弟提起过此人,他是你的结义兄长,还救过你。”

    谢青知道,楚瑜并不是怀疑自己,所以没有浪费唇舌解释,“我曾于赏花宴上,为你分析局势,然而,你的敌人并不只有太子和九皇子,还有楚琮。”

    楚瑜默然不语,但他知道谢青的话确实有道理。

    谢青接着道:“李明觉可以成为你的助力,也可以成为楚琮的助力。你想要为帝,最需要的就是独属于自己的势力。而魏无衣,可以成为你在军中的臂膀。”

    “你信任的人,一定有他的可信之处。明日,你就可带他来见我。”楚瑜自从在楚琮那里听说魏无衣,就想和他一会了。

    “我还要向你举荐两人,一个是我的师弟中书舍人方落尘,另一个是太子洗马解风羽。”谢青说到解风羽,苦笑了一下。

    楚瑜想了想,说:“方落尘我见过,堪为大用,不过解风羽此人我从未听说过。”

    “此人虽然是太子洗马,却不受重用,郁郁不得志。而且他十分厌恶世家子弟,所以我和他并不相识。”谢青说,“你不认识他,但是一定认识他的祖父,侍中解夐古。”

    解夐古是鬼谷子的好友,谢青初来京城之时,曾经受师命拜会解夐古。谢青在京城的这些年,颇受了解夐古的照顾,心中对这位老人十分尊敬。但他向楚瑜推荐解风羽,却不是因为解夐古的缘故,而是因为解风羽在将来会成为名留青史的一代贤臣。

    ☆、第二十九章 非常事

    谢青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他这几年研究《捭阖策》,颇有几分心得。他精通权谋,能玩弄人心于鼓掌,于治国之道,却并不擅长。

    楚瑜一方,已有谢青和方落尘这样运筹帷幄的谋士,魏无衣这样勇冠三军的将领,尚缺一名治国安邦的官吏。而解风羽,就是一个再好不过的人选。

    楚瑜抓住了谢青话中的重点,“此人不受太子重用,却不另投他主,想来是对太子忠心耿耿。这样的人,真的能为我所用吗?”

    “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谢青心知解决此事说难不难,说易不易,于是起了考一考楚瑜的心思,“要让他如何为你所用,这个问题我就交给你了。”

    楚瑜接着问道:“你与他素不相识,如何知道他有真才实学?”

    “如果我说,我的这双眼睛能看到未来,你信不信?”谢青又看向了茫茫夜空,星光如碎金撒在天幕。

    楚瑜看着谢青的眼睛,那双漆黑的瞳仁里闪烁着星光,光华流转,璀璨夺目。他一时神之为夺,喃喃道:“我信,你说的,我都信。”

    谢青听到楚瑜的话,却没有欢愉之色。他知道自己已经和楚瑜处在了一个危险的距离,这不该是臣子和君主的距离。他低声道:“我或许走错了路。”

    楚瑜没有听清谢青的话,“你说什么?”

    “但是已经踏上了这条路,明知是错误,我也只好走下去。”谢青自顾自地说。

    楚瑜这回听清了,却没有听懂。他没有说话,享受着静谧的氛围。

    夜风吹拂着两人的衣袂,一只夜鸟轻快地飞过。

    “我要回去了。”谢青站了起来。

    “不留下来吗?”楚瑜邀请道。

    谢青微笑着摇头,“多谢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楚瑜抱着谢青,飞下了屋顶。

    谢青向楚瑜告辞,然后坐上了来时的马车。

    随着赶车人地一声“驾”,马车在黑夜里行驶了起来。

    次日,谢青带着魏无衣再次来到了六皇子府。

    他将魏无衣带到楚瑜面前,就找了个借口出了房间。他知道楚瑜不介意自己旁听,但是他介意。

    一盏茶的功夫,魏无衣出来了。

    谢青迎了上去,却没有询问两人交谈的内容。

    直到坐上马车,谢青才问:“你觉得六皇子此人如何?”

    “六皇子殿下雄才大略,确实是可以投靠的对象。”魏无衣神色间似乎有所保留。

    谢青看出了魏无衣心中情绪,问:“你是不是反感结党营私之事?”

    “……是。”魏无衣答。

    谢青把手收入袖中,握住了腕上红玛瑙的佛珠,“我对于结党营私,也并无好感,但是非常之时,须行非常之事。与其让诸位皇子相斗,消耗大楚国力,不如我来当推手,定下这江山的主人。”说完,他的心中浮现了楚瑜的面孔,俊美又带着一丝冷淡。其实楚瑜虽然对常人冷漠,对他确实不一样的。但他印象最深的,却是楚瑜面无表情的脸孔。

    魏无衣沉默半晌,说:“你有大智慧,为我所不及。”

    谢青摇头,“我哪有什么大智慧,不过是比常人看的要远罢了。”

    “你总是过于自谦。”魏无衣感慨道,“有人毫无功德,却夸耀自身。你心怀天下,却常常贬损自己。”

    谢青但笑不语,闭目养神。

    将魏无衣引荐给楚瑜之后,谢青开始打起了自己师弟的主意。

    他知道方落尘好茶,便带上了几两天池茶,看望方落尘。

    “稀客。”方落尘接过谢青手中装有茶叶的盒子,他打开盒盖,闻了闻,“好茶。”说完,他便去泡茶了。

    谢青确实很少来到方落尘家中,一般是方落尘去谢府找他。他也不和方落尘客气,找了张椅子坐下。

    方落尘泡好茶,端到桌上,然后坐下。他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茶水,说:“此茶带有些微草味,想必是产自南山一带。”

    “果然瞒不过你。”谢青虽然知道方落尘更喜欢龙池一带的天池茶,可惜早就被他喝光了,只好拿南山一带的来充数。

    “无事不登三宝殿,师兄此来,所为何事呢?”方落尘放下手中茶杯,开门见山道。

    “师弟不妨猜上一猜?”谢青笑道。

    方落尘断然拒绝,“不猜。”

    “为什么呢?”谢青了解自己师弟的脾性,他是故意要逗方落尘。

    “费脑子。”方落尘答。

    谢青扑哧一笑,随即敛去笑容道:“我来你这里,是为了一件正事——我想要将你引荐给六皇子。”

    “不行。”方落尘给了谢青一个意料之外的答案,“老师说,你我不能共事一主。”

    方落尘口中的老师,自然也是谢青的老师——鬼谷子。

    谢青愕然道:“为什么?”

    “老师说,你我要是共事一主,如何相杀?”方落尘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杯中茶。

    谢青腹诽道:居然是为了这样的理由。他见方落尘神态坚决,知道此事没有转圜的余地,叹了口气,“老师啊老师,你误我。”

    方落尘若是没有成为鬼谷弟子,说不定就横尸街头,也说不定成为流氓混混之流。所以,他在心中最为敬重之人就是鬼谷子,其次就是谢青。鬼谷子的话,他向来奉为金科玉律,自然不会违背自己的老师。而谢青的话,若是不与鬼谷子的话相违,他也一般遵从。

    方落尘见谢青神色沮丧,说:“虽然不能襄助六殿下,但其余皇子,并无能入我眼之辈。”他言下之意,就是各不相帮。他在谢府长大,实在不愿和谢青为敌。他虽然不能违抗鬼谷子的话,但是可以消极应对。

    谢青虽然没能让方落尘加入六皇子的阵营,但得了他这样一句话,也算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下次若有龙池一带的天池茶,我一定先送给你。”

    “那我就先谢过师兄了。”方落尘微笑道。

    谢青和方落尘聊了会天,才告辞离去。

    他回到谢府,见到了一个久违的人——百里婴。

    当日谢长康上京,百里婴却因为老母缠绵病榻,需要照顾,留在了陈留郡。如今百里婴的母亲因病去世,于是百里婴来到了京城,继续担任谢长康的幕僚。

    谢青走到百里婴面前,深深一拜,“先生来的正是时候,我心有困惑,请先生为我指点迷津。”

    百里婴弯下腰,回以一拜,“百里婴一介布衣,公子如今已有官职在身,万万不敢受公子的这一拜。”

    “先生请起,您是看着我长大的,何必与我这般生分。”谢青扶起百里婴。

    百里婴叹道:“我记忆中的公子,似乎还是垂髫小儿,如今的公子,已经这般光彩照人了。”他顿了顿,“公子若有问题,尽管问便是。”

    “先生虽然在陈留郡,但对京城风波,想必有所耳闻。”谢青侧过身子,做了个手势,“先生请坐。”

    百里婴坐了下来,“京城风大浪急,并且有愈发汹涌之势。”

    谢青待百里婴坐下,自己也坐了下来,“不知何处可为避风之所在?”

    “公子在军中,可有交好的将领?”百里婴问。

    谢青答:“我有一位结义兄长在军中。”

    “既然公子与他结拜,想必他是可靠之人。我接下来说的话,长康听到,一定会责骂于我。”百里婴苦笑道,“我虽不知公子所求为何,可是我知道公子所谋甚大。常言道:‘富贵险中求’。公子不如在那位将军的帐下担任司马,既能积攒行军经验,又能避开险风恶浪。”

    “先生此计甚妙。”谢青赞叹道。

    百里婴正色道:“公子千万不要告诉长康是我出的计谋。”

    “我一定为先生保密。”谢青答应了下来。

    谢长康这时走了进来,正好听到谢青的话,“阿青有何事要为百里婴保密?说出来让为父听一听。”

    百里婴心知瞒不过谢长康,只好和盘托出。

    谢长康听完,脸现怒容,“百里婴,我不准!”

    百里婴未免惹火上身,闭口不言。

    谢青站了起来,上前一步,“父亲请听我一言。”他顿了顿,“父亲可是真心爱护于我?”

    谢长康脸上怒气愈甚,“我对我儿子的爱护之心,难道有假吗?”

    “我听说父母爱护子女,则会为他考虑长远。我出身世家,日后必居于高位,然而我却于国无功。‘君子之泽,五世而斩’。谢家传到我这一代,已经两百余年。我若不建功立业,如何安身立命呢?”谢青侃侃而谈。

    谢长康默然不语,过了良久,才微不可察地点头。

    谢青说服了父亲,心中松了一口气。

    ☆、第三十章 风浪起

    谢青一去边关,就是三年。

    三年中,他在魏无衣帐下,虽然得到魏无衣的照顾,但也遍尝辛酸,历经生死,一身气质愈发沉稳,眼神也愈发深邃。

    他伫立河边,看河水流淌,脑中千头万绪,不知从何整理。

    “子衿。”魏无衣唤道。

    子衿是谢青的表字,他的冠礼是在边关举行,表字也是魏无衣所起。边关多有不便,冠礼一切从简,谢青不在乎,魏无衣却颇为遗憾。

    谢青回头一笑,“大哥。”

    魏无衣如今已是四品的左将军,他提升速度之快,在军中无人可及,不过他的赫赫战功,在军中也无人可比。其中,当然有谢青出谋划策的功劳。

    魏无衣脱下披风,披在谢青身上,“你穿的这么单薄,小心着凉。”

    谢青确实感到了凉意,裹紧了身上的披风,“多谢大哥。”

    “你总是与我这般客气。”魏无衣语中有怅然。

    谢青看向天空,蔚蓝无云,“你我回京之日,就是变天之时。”

    魏无衣沉吟半晌,道:“你不必跟我一起回京。”

    “我来边关,本是为躲避风浪。可是这三年,我逐渐明了,与其躲避风浪,不如迎浪而上,借势而为。”谢青坚定地说。

    魏无衣将一只手搭在了谢青的肩膀上,手下的肩膀如此单薄,却能负担得起倾国之重,“我陪你。”

    谢青将手盖在魏无衣的手上,“大哥,此生有你,是谢青之幸。”

    “此生有你,又何尝不是魏无衣之幸呢。”魏无衣爽朗大笑。

    风吹拂着齐人高的野草,遮掩住两人的身影。

    魏无衣带着谢青,和一队人马,南下京城。

    太子楚琰奉文帝之命,带领文武百官,出城迎接魏无衣。他看着魏无衣身旁的谢青,眼中涌现复杂情绪。

    谢青没有随魏无衣面见文帝,而是回了谢府。

    晚镜和流景见到三年未归的谢青,趴在他的胸前嘤嘤哭泣。

    谢长康本来乌黑的头发添了银丝,他看到谢青,眼中也有泪光闪烁,“回来就好。”

    百里婴松了口气,“公子终于回来了。”他这几年,可是受了谢长康的不少埋怨。

    谢碧如今二十多岁了,已经是个老姑娘了。可她高不成,低不就,至今没有嫁出去。她一边绞着手帕,一边唤了声“弟弟”。

    水佩的容颜显出几分老态,默默不语,没了以往得意洋洋的样子。她为谢碧的婚事,可以说是操碎了心。

    谢青环顾四周,谢府的陈设却仍旧是记忆中的模样。他深吸一口气,深刻地感到自己回家了。

    他先是安慰了自己两个婢女一番,再和谢长康说了些体己话,又从百里婴那里得知了一些京城变化。

    他长途跋涉,又强打起精神和人交谈,更加疲惫不堪,于是回了房间休息。

    第二天,魏无衣、苏寄梅和方落尘都来到了谢府。

    谢青笑道:“也不知道今天刮得什么风,把你们都吹来了。”

    苏寄梅看向魏无衣,“这一位莫非就是魏将军?”

    “在下就是魏无衣。”魏无衣点头。

    苏寄梅拱手道:“我听闻你在边关杀得胡人闻风丧胆,对你仰慕已久了。今日一见,将军器宇轩昂,果然不凡。”

    “魏将军。”方落尘也和魏无衣打了个招呼。

    魏无衣对方落尘和苏寄梅两人抱拳道:“不知两位尊姓大名?”

    “我名方落尘,曾于谢府门前,与你有一面之缘。”方落尘淡淡地说。

    魏无衣这才回想起来,“啊,你是子衿的师弟。”

    “我叫苏寄梅,是个写词的。”苏寄梅笑嘻嘻地说。

    “‘中州第一才子’苏寄梅,我对你亦是久仰。”魏无衣肃容道。

    “没想到我这点薄名,连魏将军都知道。”苏寄梅抚掌道,“今日我做东,请大家上幽梦楼。”

    方落尘故作讶然道:“你这个铁公鸡,竟然主动拔毛了。”

    苏寄梅捶打了一下方落尘,“我只请谢青和魏将军,你自己掏钱吧。”

    四人去了幽梦楼,楼中笙歌阵阵,春意融融。

    魏无衣原本以为幽梦楼是一家酒楼,没想到是一间青楼,面上顿时浮现尴尬之色。

    苏寄梅和老鸨一阵讨价还价,终于以苏寄梅能接受的价钱叫来了四名女子作陪。四名女子穿着不同颜色的衣物,分别是葱绿、鹅黄、海棠红和丁香紫。

    苏寄梅是个普天下郎君领袖,盖世界浪子班头,惯常在风月里打滚,很快就和红衣女子划拳喝酒,玩得不亦乐乎。

    方落尘也不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和紫衣女子玩起了双陆。

    谢青和绿衣女子低声细语,让绿衣女子泛红了脸颊。

    魏无衣则像块木头一样杵着,黄衣女子和他说话,他也不回答。

    苏寄梅看出魏无衣的拘谨,推了推身旁的红衣女子,“莺歌,你去唱个小曲。”

    莺歌走到一张古筝之后,坐了下来。她一边弹奏古筝一边唱道:

    “你浓我浓,忒煞情多;

    情多处,热如火:

    把一块泥,捏一个你,塑一个我。

    将我两个一起打破,用水调和;

    再捏一个你,再塑一个我。

    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

    我与你生同一个衾,死同一个椁。”

    魏无衣听着女子清丽的歌声,神色触动。

    谢青对绿衣女子说:“你去陪我大哥说说话。”

    绿衣女子虽然不舍,还是和黄衣女子换了位置。她性格温婉,语气柔和,总算让魏无衣不那么尴尬。

    谢青和黄衣女子下起了围棋,黄衣女子本来有心挑逗,可是被谢青杀了大龙之后,就专注于棋盘了。

    四人乘兴而来,兴尽而归。

    魏无衣回到文帝赐予他的府邸,心中还在想着莺歌所唱的《我浓词》。

    当他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时,他发现自己已经捏好了两个泥人,一个酷似自己,另一个肖似谢青。

    他把两个泥人摆在床头,怔怔的看着,一时竟好似痴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带着几分醉意的谢青,却没有回谢府。他漫无目的地走着,然后停了下来。他发现自己走到了六皇子府前,然而此时夜已深沉,不便打扰。

    “你为什么不进去呢?”一个声音在谢青的耳边响起。

    谢青悚然一惊,因为这个陌生而熟悉的声音的主人,是他的老师——鬼谷子。

    鬼谷子负手而立,看着谢青。他与谢青上一次相见,已经时隔十三年,然而他的相貌没有丝毫的改变,岁月没有在他的脸上留下丝毫的痕迹。

    谢青的酒意一下子消散了,“老师,你怎么会这里?”

    “我的命数,快要尽了。”鬼谷子淡漠地说,“所以,我来看你。”

    “你……要死了。”谢青虽然十几年没有见过鬼谷子,但他与鬼谷子一直有书信往来,对于自己这位的老师,他投注了相当的感情。

    “是的。”鬼谷子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他顿了顿,“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谢青愣了一下,才想起鬼谷子之前的问题,“三年前,我不告而别,所以不敢进去。”他向每一个人告别,唯独没有对楚瑜告别。

    “确实是你的作风。”鬼谷子的声线毫无起伏,“我死前,唯有一事挂心。”

    “什么事?”谢青心中已有了答案。

    “鬼谷的传承。”鬼谷子目光变得锐利。

    谢青苦笑了一下,说:“我心中一直有一个疑问,老师为何要将师弟托付于我?”如果方落尘是一个陌生人,谢青还有可能对他下手,可他是谢青看着长大的。他也不相信,方落尘会对自己下手。

    “你与落尘反目,乃是天命。”鬼谷子的话语丝毫不带感情,“你们二人,必有一人会死于另一人之手。”

    “我倒想看看,什么是天命。”谢青微笑,眼睛里却没有笑意。

    鬼谷子淡淡地提醒,“你的资质,不及落尘。若不先下手为强,他日你就将殒命于落尘之手。”

    “我若对师弟下手,就会与师弟反目。”谢青讽刺地说,“老师的所谓预言,都是通过这种方法来实现的吗?”

    “冥顽不灵。”鬼谷子摇头,他身影一闪,就消失在了谢青面前。

    鬼谷子走后,谢青背靠着墙壁,惨然一笑。

    他在鬼谷子面前所说的话,不过是逞强而已。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在《楚氏春秋》中,鬼谷子所说的话,从来都不会错。可他的心中,还是不可抑制地燃起了希望的火苗。

    是天命难违,还是人定胜天?

    ☆、第三十一章 解风羽

    谢青自从和鬼谷子一番交谈后,就对方落尘避而不见。他并不是对方落尘产生了嫌隙之心,而是想要调整自己的心绪。他若是此时见方落尘,一定会被方落尘看出不妥。

    他对于是否要上门拜访楚瑜,也是犹豫不决。然而,不等他理清思绪,楚瑜就派人送来了一张请帖,邀他过府一叙。

    他乘上马车,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去了六皇子府。

    到了六皇子府,他在下人的带领之下,进入了一个房间。

    房中不仅有楚瑜,还有魏无衣、解风羽。三人围坐在一起,本来在交谈,看到谢青,立时住口。

    谢青对于房中有旁人,心中松了一口气,随即失落又涌上心头。

    “你来了。”楚瑜的态度一点也不像和谢青分别了三年,好像昨天他们才见过似的。

    谢青行礼道:“六皇子殿下。”

    “且坐,不必多礼。”楚瑜指了指一张空着的椅子。

    谢青依言坐下,“多谢六殿下。”

    楚瑜环顾三人,说:“诸位都是我的左膀右臂,我今日邀请诸位前来,既是有事要和诸位商议,也是想要诸位彼此认识。”他的视线,在谢青身上停留许久,又在谢青察觉之前,移开了目光。

    “解风羽。”解风羽眉眼细长,天庭饱满,气质超然脱俗,显得难以亲近。他手中拿着一把羽扇,正在轻轻扇动。

    “左将军魏无衣。”魏无衣也没有为自己多做介绍。

    “谢青,忝为魏大哥帐下司马。”谢青知道解风羽看不起世家子弟,便没有和他套近乎。

    楚瑜清咳一声,说:“你们三人都是人中龙凤,能得你们相助,实是楚瑜之幸。”

    “六殿下言重了,能侍奉六殿下这样的明主,才是我等之幸。”解风羽拱手道。

    魏无衣拙于口舌,只是向着楚瑜抱拳一拜。

    第8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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