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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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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鼠猫]于无声处 作者:章半丁

    第8节

    汗湿的衣服凉冰冰地贴在身上,展昭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他本来感觉还不错,以为中间歇上几次就可以自己爬上来,没想到却搞成这样。身体是他的,他不想虐待自己,更不想别人为了他忧心。提起精神,他摸了摸黏糊糊的脖子说道:“我身上湿乎乎的,你能借我套衣服换换么?”

    白玉堂停住手,猛地拍了下脑门“马上。”他大步走到樟木的五斗橱前,拉开抽屉翻出一套衣服来。想了想,又打开最上面的抽屉掏出一条内裤来。转身来到床前,将衣服放在床上。挠着头说:“内裤是新的,我没穿过的。”

    展昭一听,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他胃里已经好受许多,但是这一笑,却引得太阳穴处一阵剧烈的疼痛,他立马攒紧了拳头。“抱歉,你能再帮我拿条热毛巾来么?”

    “好,你坐着别动。”

    看着白玉堂蹬蹬跑出房间,展昭闭上眼,随着拳头地一张一合调整着他的呼吸。过不一会儿,白玉堂拿着毛巾回来了。

    “猫儿,还是让我来吧。”

    展昭慢慢撑起身子坐了起来,笑着拿过毛巾说:“不用了,我自己能行。”

    望着展昭,白玉堂有点堵心,又有点窝火。他总是这样,轻轻微笑,看似友好,却在这一笑间拉开了他与他之间的距离。似有意,又似不经意。“放心好了,我是不会把你怎么样的。”他愤愤说出这句话,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卧室。

    坐在床沿边,展昭望着白玉堂离去的身影,紧咬着牙,胸口一下下地起伏着。他低下头,将温热的毛巾敷在脸上,觉得眼睛疼,身上疼,心里更是疼得不能自抑。

    白玉堂坐在厅里的沙发上,双肘杵着大腿,两手撑在额头上,心里也不好受。展昭就像他心里的一根刺,拔了疼,不拔也疼,时不时就会冒出来扎他一下。他受不了展昭不冷不热的态度,每当看到他想方设法地在他们之间筑起屏障,他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可他还病着,自己就脑中又浮起展昭苍白带笑的脸孔,扭头看看卧室的大门,他长叹一声站起身来走过去,咚咚咚敲了三下。

    “等一下。”门里的展昭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抓起裤子就往腿上套。他的腿上有一小片轻微的皮下出血点,虽不严重,但也不想被被白玉堂见到。换好衣服后,头上又出了层薄汗,他用手背抹了下,然后将汗湿的衣服团成一团,左右看看,用大衣裹上,放在一旁的椅子上。“进来吧。”

    “猫儿,刚才我”

    “不用说了,我明白。”展昭一顿,带着点傲气,不以为然地说:“就算你想把我怎么样,你也不可能把我怎么样。”

    白玉堂笑了下,见展昭并没在意,心里反倒有点不是滋味,却也不愿再提。突然想起蒋平说过的话,他恨不得用脑袋撞墙,忙说:“猫儿,胃还疼么?我去给你倒杯水,你等着。”

    展昭撑着坐了这么久,实在有些受不住了,挪了挪身体侧倚在床头上。突然想起什么,爬起来从大衣口袋里快速地掏出一板药,抠出两粒放进嘴里。他起得急了,眼前一花,目眩耳鸣,赶紧扶住床沿,才没一头栽下去。闭上眼,他静待着这份晕眩消失,再痛他都能忍,可是头部一跳一跳地剧痛带给他的那种强烈的恶心欲呕感,他实在是无力抵抗。

    从饮水机里接了水,白玉堂转身回到卧室将玻璃杯递给展昭。展昭微抖着手接过去,仰头喝了两口。站在展昭的身前,白玉堂看着他白皙修长的脖颈和细瘦的手腕,不禁皱了皱眉头。他真的太瘦了,自己的衣服穿在他的身上明显有些宽松,还记得以前他常在展昭家留宿,经常抓了这猫的衣服乱穿,那时候他们身量相当,哪像现在?

    捧着水杯,展昭感觉到一股温热的暖流顺着食道渐入胃中,慢慢传遍四肢,身上顿时舒坦了许多。他习惯性的将水杯贴在脸上,近乎贪婪地吸取着它的热度。白玉堂突然想起刚刚被打断的事儿,拉开暗橱继续翻找。

    “你找什么?”展昭倚在床头,纳闷地问。他精神略有好转,慢慢打量起身处的房间。卧室里到处洋溢着浓郁的中式风,他的左手边是一扇落地窗,挂着奶白色的窗帘,两边拉着,只有中间三分之一的玻璃露在外面,窗前放着两张木藤椅和一个藤编的小茶几。床对面是一个古式的樟木柜,上面放着电视机和dvd播放机。床头柜上两盏青花瓷瓶小台灯,看上去清雅又明快。他身后床头的墙上则镶了块镂空的樟木护墙板,散发出淡淡的樟木芳香,床尾处还放了个木质带白色软垫的床尾凳。整个房间简单大方,又不失奢华。人们常说的高层豪宅,云端生活,莫不就是这般?

    “找着了。”忽听白玉堂一声高呼。扭头一看,见他手中正拿了个电热宝,冲着自己晃悠。

    “临来这边之前,我妈给买的,她说北边冷,非让我带着。你等等啊,我先看看怎么用。”

    “不用看了,你过来,我告诉你怎么用。”

    展昭接过白玉堂递过来的暖手宝,把电线往上一插。“行了,接上电源,等灯灭了就好了。”

    “这么简单?”

    “是啊。”展昭笑着答。

    见他鼻尖上渗着一层细密的小汗珠,白玉堂柔声说道:“猫儿,你脱了衣服躺一会儿吧。”

    “那你呢?”

    “我去厅里。”

    想他自己爬了十层楼,又背着自己爬了两层,一定也很累。展昭心里一阵酸痛,抬手拍了拍身侧的床褥。也不管白玉堂是否明白他的意思,径自和衣躺倒在床上,盖上被子,两眼一闭。身侧悉悉索索一阵响,手上一热,是那人将暖手宝放在他手边。过不一阵,身后床垫一沉,他再不做它想,将暖手宝捂在心窝上,搂着那股热源开始闭目养神。

    平躺在展昭身侧,白玉堂不时扭头看看右手边的人,又怕动静大了,扰他休息,始终小心翼翼的,最后脖颈都酸了,干脆翻了个身,朝着他的方向躺下。这样的情形,他曾幻想过无数次,醒着的时候想过,睡着的时候梦过,现在心爱的人就躺在他的身边,近在咫尺,他却紧张得连动一下都要犹豫半天。“猫儿,你睡了吗?”眼见对方没有作答,他轻叹一声,把被子往他的勃颈处塞了塞,翻了个身对着窗外的天空开始出神。随着时间的游走,他的眼皮渐沉,意识逐渐模糊,慢慢进入了梦乡。

    平缓而均匀的呼吸声从身后浅浅传来,展昭微微地动了一下,见白玉堂没有醒来,轻轻舒出一口气。心悸和头痛的感觉已经缓解许多,只是双腿的抽痛令他有些后怕。轻轻地揉捏着酸痛的肌肉,他在心里默默祈祷着,请求不要在这个时候发生腿部痉挛的状况。想起腿上一颗颗红色的小血点,他小心翼翼地撑起身来看了看身后的人。白玉堂面朝大窗和衣躺在那里,睡得正沉。三月初春,屋里仍有暖气,但这样睡下去还是很容易着凉。展昭暗叹一口气,左右看看,绕过床尾拿起藤椅上白玉堂脱下的大衣盖在了他的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七章 风声

    这一觉很长又似很短,当白玉堂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上不知何时盖了件衣服,愣了两秒,突然转身。掀开的被子下,电热宝孤零零地躺在床上。“猫儿?”撩开身上的衣服,他腾地站起来跑出卧室。

    “我在卫生间。”浴室里传来展昭的声音,白玉堂急忙跑过去,隔着门问:“猫儿,你没事儿吧。”

    里面传出哗哗的冲水声和洗手的声音,不一会儿门把手一转,展昭扶着墙,嘟囔着走了出来。“人有三急,我忍不住了,来解决一下。”

    见他有些难为情,白玉堂不觉好笑。上前架起他的胳膊搭在肩膀上,问:“又拉肚子了?”

    “没有。”展昭说着左右看了看。“你这里好像比我舅妈家还要大。”

    “差不多,二间卧室,一间书房,可能厅比他们的豁亮点。等回头再带你看,现在你就先给我老老实实地呆着。”

    “那去厅里。”

    “你还真难伺候。”白玉堂摇了摇头,嘴上抱怨,却还是扶着他走向客厅。

    把自己扔进松软舒适的沙发里,展昭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哈气。“几点了?”

    扭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白玉堂才惊觉,刚才那一觉,竟是睡了将近一个钟头。“快五点半了。”

    展昭左脑咚地一跳,撑起身子。

    “怎么了?”

    “我想给家里打个电话。”

    “等会儿。”白玉堂说着,在展昭疑惑的眼神中推开大门走了出去。不一会儿跑回来,拿起小茶几上的通讯录乱翻一通,然后抓起电话拨通了小区物业管理的号码。

    接电话的是个男人,语气很是不耐,白玉堂本就有气,此时更是火冒三丈,在电话里着实发泄了一通不满。挂断电话,他仍觉气愤,沉着脸坐到展昭身旁。

    “猫儿,电梯还没好,物业说会抓紧修理,但是什么时候能修好,他们也不能确定。”

    想了一会,展昭用腿碰了碰白玉堂的膝盖,指指电话说:“你不介意的话,我先打个电话。”

    白玉堂翘起身子,拿起无线电话递给他。展昭接过来想了想,拨通了家里的电话。

    “喂?”

    “舅妈,是我。”

    “小昭啊,你啥时候回来,你爸刚还说要给你打电话。”

    “我还在白玉堂家里。”按住额头,展昭背过身去。“麻烦您让我爸听下电话。”

    “好,你等下,我喊他过来。”

    电话里传来刘蓉喊人的声音。一阵悉悉索索的动静后,耳边炸开展怀义略带火气的质问:“我才刚出去一会儿,你又疯哪儿去了?”

    父亲诘责的口气,让展昭不觉有些紧张。“对不起,爸,我刚睡着了。”

    “你在哪呢?”

    “在白玉堂这里。”展昭犹豫了下,低声说:“电梯坏了。”

    “他住几楼?”展怀义的声音稍微缓和了些。

    “十二楼。”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挺好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晚上甭急着回来了。”

    “爸”展昭心中一阵歉疚,但更多的是感动。一句谢谢堵在喉咙里,几许徘徊,却惭愧得说不出口。“我”

    “行了,别墨迹了。”父亲打断了他的话。“明天就给我回来,听到没有?”

    “嗯,知道了。”展昭老实地答道。

    “好好照顾自己!”紧接着,那边“咔”一声挂断了电话。

    展昭拿着电话看了看,想想父亲的脾气,无奈地笑了一声。

    “傻笑什么呢?”白玉堂问。

    转过身,展昭将电话递给白玉堂,然后往沙发里一靠,一边揉着胃部一边说:“我要在你这借住一晚,管饭不?”

    白玉堂心中欢喜,笑着在他的肩膀上捣了一拳。“你个吃货。”

    展昭也跟着笑了,难得地没有顶嘴。

    挂断电话,展怀义在厅里的大窗前来回踱步,房间里的光线随着他的移动忽明忽暗。江夜万被他晃得心烦,叹口气放下报纸。“怀义,坐下歇会儿。”

    “不行,我得去看看他。”展怀义仰头冲江冬的房间望了望,喊道:“小冬,小冬?”

    江冬闻声从房间里跑出来。“姑父,我在。”

    “白玉堂住哪?”展怀义问道。

    挠挠头,江冬搞不懂姑父怎么突然问起这个。“出啥事儿了?”

    “我得过去看看。”

    “这”江冬有点为难。“小昭过会儿就回来了,您别担心。”

    “我和他说让他今晚不用回来了。”江冬一听张大了嘴,不明所以。展怀义连忙解释:“他说那边电梯坏了。”

    “您先别着急,我”卧室里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江冬扭脖看看,又回转头来安抚姑父。“我先过去接个电话。”说着冲自己老爸努努嘴。“爸,您陪姑父聊会儿。”

    跑进卧室,江冬忙抓起床上的手机,不料才刚接起,对方便挂断了。刚想去查来电号码,电话又响了起来,他赶紧按下接通键。“喂?你好,我是江冬。”

    “表哥”

    江冬急火火打断了表弟的话。“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你爸正嚷嚷着要去白少那里看你。”

    “千万别让我爸来,拜托你了表哥,别让我爸来。我明天就回去。”话筒里传来展昭急躁的声音,不太真切,仿佛故意压低了声音。

    “放心,看我的吧。”江冬自信十足地说。

    “表哥,真太谢谢你啦。”

    “我先挂了,等会儿搞定,给你消息。”

    “好。”

    挂断电话,江冬匆匆回到客厅。老爸和姑父两人正坐在电视对过的三人沙发上,江冬走过去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做了下来。

    “姑父,您要是不放心,我去一趟,您就别跑了。”

    “是啊,怀义,让小冬去吧,他和白少熟。”江夜万说完,站起身来,也不给展怀义拒绝的机会,冲着厨房里正在忙和晚餐的老伴儿喊道:“冬他妈。”

    刘蓉听见喊声,转过身透过玻璃窗看老伴儿。

    “小昭晚上不回来了,等会儿用保温饭盒盛点饭菜和粥,让小冬给他俩捎过去。”

    展怀义一见这架势,也不好再拒绝。跑到儿子房间里,用小木盒装了点药,走出来交给江冬。“把这也给他带着。”

    “好嘞。”江冬答道,顺手接过木盒,找了个袋子装了起来。

    将手机放到床头柜上,展昭从卧室里走了出来。开放式的厨房里,白玉堂正在忙着准备晚餐。展昭静静地望了一会儿,走到另一侧的落地窗前向外望去。华灯初上,都市夜景迷人,仰望星光点点,俯瞰灯火阑珊。此时两人无声,音箱里传出清澈纯净的女声,伴着简单优雅的旋律,沁人心田。一曲终了,音乐再响起时,是一段如风吹过的钢琴曲,委婉而忧伤,似在回忆,又似在诉说着逝去的往事

    若你看出我那无形的伤痕

    你该懂我不光是好胜

    亦邪亦正我会是谁的替身

    真作假时 假当真

    说来遗憾 就算我有多坚忍

    若有似无有什么凭证

    半喜半悲 爱本来是双面刃

    是非任他们议论

    没半点风声命运却留下指纹

    爱你却不能过问

    别走漏风声 爱我比敌对残忍

    灿烂却是近黄昏

    若你看出我那无形的伤痕

    你该懂我看你的眼神

    低哑的男声,清吟浅唱,于昏黄中缓缓流泻,似歌如诉。展昭倚靠在窗前,点点星光洒落周身,湮没在暗影中的脸上看不出表情,一双清澈的眸子中,波光潋滟,仿如月夜中的深山幽潭。白玉堂站在不远处凝望着展昭,那伫立在窗前的身影犹如雕塑一般一动不动,透着遗世独立的清冷孤单,仿佛就要与苍茫的夜色融为一体,心中不由涌起一丝哀伤。

    卧室里传来一阵手机铃声,展昭似乎没听见,白玉堂看看他,喊了一声:“猫儿?你手机响了。”见展昭还是没动静,他不由拔高了嗓门又喊了一遍:“猫儿?”

    “嗯?”展昭似吃了一惊,猛地回过头来。

    “你手机响了。”白玉堂边说边指了指卧室的房门。

    “哦。”展昭应声的同时,急火火迈步,左腿一软,踉跄了几步险些摔倒。白玉堂看个满眼,却忍住了什么都没说。展昭扶着左腿站了一会儿,才慢慢走近卧室。

    对方已经挂断了电话,展昭拿起手机看看,未接电话一个,号码是江冬的。他忐忑不安地按下回拨键,担忧是否有人能拦得住自己那向来说一不二的老爸。

    电话才一接通,他便急切地问道:“表哥,我爸那里”

    “放心,你爸在家呢,我在路上,等会就到你们那。”江冬怕展昭着急,直接打断了他的话。“你俩别做饭了,给你们带了吃的。你爸还用木药盒给你装了点药,让一块捎给你。”

    “表哥,真是麻烦你了。”

    “好了,我先挂了,等会见面再聊。

    “好,路上小心。”挂断电话,展昭心中的一颗大石总算落了地。来到厅里,他将胳膊搭在厨房外围的大理石台面上,往台边的高脚椅上一坐,冲着白玉堂的背影说:“别做太多了,等会儿江冬来,他给咱带了吃的。”

    白玉堂扭过头来说:“干嘛,你家里还怕我把你饿着?就一个晚上而已,至于这么兴师动众的?”

    “我舅妈正好做了我爱吃的菜,就让表哥给带过来了。顺便让你也尝尝。”

    “你舅妈就差把你捧手心里护着了,我看她对你表哥也没象对你这样。”从柜橱里找了个塑料袋,白玉堂将案板上洗好的菜装进去,重又放回到冰箱里。然后洗了把手,走下厨房的小台阶。“那我就偷个懒,不做饭了。”

    两人走到客厅,白玉堂指指墙侧的dvd架。“看看有没有感兴趣的。”

    “你这地方是租的对吧?”展昭一边翻着碟片,一边好奇地问。

    “是,怎么了?”白玉堂关掉音响,坐到沙发上,拿起遥控打开了电视机。

    “装修很棒,挺符合你的要求的。”

    “是吧,我也觉得不错,所以当初一看,就定下来了。”白玉堂左右环视了一下。“我四哥他们设计的不错吧。”

    “嗯,做工也挺细致的。”展昭走过来坐到沙发上,将手里的碟片递给白玉堂。

    “喜羊羊与灰太狼?”白玉堂瞪大了眼睛,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他那半面墙的dvd,国内外经典大片都有收藏,万没料到展昭竟然挑了这么个片子。“猫儿,你爱看儿童动画片?说着板起一副认真的脸孔,凑近展昭,上下打量。“没长大?”

    展昭一拳捣在白玉堂的肩膀上,对方夸张地叫了一嗓子,倒在沙发一侧,笑不可支。“你长大了,怎么还买?”

    “猫儿,说了你可别又打我。”白玉堂笑着坐起来。“那是给我侄子云瑞买的。”说完又俯身哈哈大笑起来。

    展昭没词了,其实他根本不知道喜羊羊讲的是什么,只是看着封皮很轻松,下意识就选了这个。拿起掉落在沙发上的dvd,他站起身来,略带尴尬地说:“那我换一个。”

    白玉堂一把拉住他。“不用,就这个了。”说着站起身,将碟片放到播放机里,白玉堂看看电视,再看看展昭,总是忍不住发笑,为此招来好几记眼刀。

    两人一边看碟,一边闲聊打趣,等江冬到的时候,已经晚上七点多了。

    江冬一进门,直接把装饭的手提袋子递给了白玉堂,驼着背,不顾形象地呼哧呼哧喘着。

    “你们俩真不愧是表兄弟,一个比一个”忽觉一道熟悉的寒光从身旁射来,白玉堂忙干咳两声住了嘴。“开饭,开饭。”说着提着饭盒走向厨房。

    “我还不是怕你们等急了,三阶当一阶跑上来的。”突然想起什么,忙扭头问展昭:“你来时电梯就坏了?”

    “表哥,你也还没吃的吧,咱先吃饭,我都饿扁了。”展昭捂着肚子说。

    被他这一打岔,江冬一时忘了要说的话。他刚才一顿连跑带‘爬’,此时再被展昭这么一说,顿时有种前胸贴后背的感觉。“被你说的我都饿了,好,先吃饭。”说着将手里令一个袋子交给展昭。“这是你爸给你装的药。”

    展昭接过袋子,打开看了看。这个药盒是爸爸在他临回国前买给他的,就是为了他出行时携带方便。他轻轻擦拭着木盒的表面,想起病重时,父亲守在他的床前,日夜不离的陪伴,虽然父亲很少说什么,但是那悲戚的泛着血丝的双眼,和那双握过枪支的带着薄茧的大手,无一不在向他传递着一种期望,正是父亲和家人的爱,给了他力量,让他振作,使他坚强。

    “哎,你俩磨蹭什么呢?”白玉堂拿出折叠餐桌,冲两人招了招手。“快过来帮个忙。”

    “来了。”江冬说着跑过去,展昭望着他二人,轻轻一笑也跟着走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八章 夜

    三人坐在餐桌前,边吃边聊。白玉堂一边往嘴里扒饭一边吐字不清地问:“你俩喝不喝饮料?”

    “给我来罐可乐。”江冬抬起头来举起胳膊说。

    “我不用。”展昭跟着道。

    白玉堂站起身,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菜送进嘴里,边嚼边走去厨房。不一会儿拿了两听可乐过来。

    打开易拉罐,江冬仰起脖子,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大口,然后舒服地呼出一口气。“白少,你说说你,住什么不好,非要住高层。这电梯一停,爬楼多不方便。”

    “没你想得那么严重,我经常爬楼上来。而且平时电梯都好好的,我在这儿住两年了,一共就碰上三次。”白玉堂说着扭头看看展昭。“今儿倒霉,早晨出门时还好好的,下午回来电梯就坏了。我要知道展昭这么难受,怎么也不会选今天让他来。”

    江冬一听,夹菜的筷子立时顿住,担忧地望向表弟。“没事儿吧?有没有”

    “没事儿。我当时就是胃有点不舒服,现在好多了。”展昭笑着解释,提起手来去夹菜,一根筷子没握紧,落在桌上滚了几下,吧嗒一声掉在地上。

    “我去给你拿副新的。”白玉堂站起来。

    “我自己去吧。”展昭说着也要起身。

    白玉堂没搭话,直接走向厨房。

    “你傻啊?”江冬小声数落了一句。看表弟脸色不大好,右手紧握成拳,似是强行克制着颤抖,轻叹一声,没再多说。

    一顿饭吃完,江冬帮着收拾碗筷桌椅。白玉堂端着碟子走进厨房,突然看到外围的台面上放着个塑料袋,从敞开的袋口望去,可以清晰地看出是个小巧的木盒,做工精细,紫檀瘿木面抛光精良,闪着温润的光泽。

    “这什么?”白玉堂纳闷地问。

    “嗯?”江冬刚走出厨房,听到声音忙转过身来。

    白玉堂脑中突然灵光一闪,冲着江冬挤了挤眼,笑着说。“呦,江冬,看不出来啊,你还挺浪漫的。”

    “什么浪漫?”江冬懵了。

    “嗯?”白玉堂指指袋子里的小木盒。“这不是你买给女友的?”

    “那是我表弟的。”江冬鄙夷地撇了白玉堂一眼。

    “他一个大男人用首饰盒干嘛?”白玉堂的嗓门顿时拔高了好几个分贝。

    厅里正在饮水机前接水的展昭闻言走了过来。“怎么了?”

    “我跟他解释不清,你自己说吧。”江冬丢下一句话,转身走去厅里,往沙发上一坐。

    “猫儿,这盒子你的?白玉堂吭吭哧哧地问道。

    “嗯,是我的。”将水杯放在台面上,展昭将小木盒从袋子里拿了出来,在白玉堂一副难以置信的目光注视下,轻轻打开了盒盖。木盒里层胶合了一层硬塑,细密无缝,盒身的几个小方格中错落的放着形色不一的药片。

    “这谁买的?看着跟首饰盒似的。”白玉堂嘟囔道。

    嘴里含着药片正要喝水的展昭一听,忍不住撇了白玉堂一眼。“谁告诉你木制的盒子就一定非得是首饰盒?”

    讨了个没趣,白玉堂撇撇嘴,转身洗碗筷去了。身后的展昭望着他的背影,举起杯子将药服下。

    趁着白玉堂洗碗的功夫,江冬把展昭叫了过去。两人坐在沙发上,江冬压低了声音说道:“我真搞不懂你,平时挺聪明一人,怎么一遇上白玉堂就迷糊了?你刚回来的时候,人家对你冷嘲热讽的,你可倒好,没几天在冰灯馆就跟着他跑没影儿了;买个手机也是”江冬说着,想想不对,手机的事情自己才是那个‘罪魁祸首’,也不好再深究。挠了挠头,话锋一转。“咱不提以前了,就说今天这事儿,电梯坏了,你就硬爬。傻啊你?他要住顶层呢?你也跟着爬?”

    “表哥,我”展昭低垂下头。“我知道错了。”

    江东见他认错,心里顿时软了几分,再撇撇表弟身上宽大的衣服,多少也能猜到当时的情形,担心地问:“身体真没事儿?”

    “嗯。没事儿。”

    “你要是再敢胡来,我立马把你的病告诉他。”

    “不会了。”展昭急声回道。“这次是我错,你别”

    “你真是”江冬一时不知该怎么说他。“就算告诉他了又能怎么样?”

    展昭皱着眉扭过头去,双眼直直地盯着地面,一句话也不说。见他这倔模样,江冬摇了摇头,拿起沙发扶手上的电视遥控换了个频道。“行了,我不会说的。”说着扭过脸来一脸严肃地盯着表弟。“你要是敢再有下次,我让你老爸教训你。”

    “谢谢表哥,我保证,绝不会有下次了。”

    “别给我装乖,口头谢管啥用,回头给哥买个移动硬盘去。”

    “哦。”展昭笑着一脸开心。“要什么牌子的?多大的?”

    “等我看好了,回头告诉你。”

    白玉堂洗完碗走过来,见他二人相聊甚欢,走过去冲江冬摆摆手,示意他腾个地方出来,江冬正盯着电视看拳击比赛,想都没想就往旁边挪,白玉堂就势往中间一坐。

    “江冬,时间也不早了。”白玉堂瞥眼看看江冬。“马上十点了。”

    “等我看完这场拳击。”江冬说完才反应过来,扭过头来面露不满地瞪着白玉堂。“轰人呐?”又看看另一头的表弟,嘟囔道:“这什么差别待遇?不看了,我回去了。”说着站起身来。

    “表哥”展昭也跟着站起身,拽住表哥。用脚踢了踢坐在沙发上纹丝不动的白玉堂。“白玉堂!”

    “我这不是怕他回去太晚,不得休息嘛,怎么都把我想这么坏。”白玉堂说着,懒洋洋地伸出手去拽了拽江冬的衣角。“坐下吧,看完再走。”

    江冬想想,其实白少说的没错,他留在这里,表弟是肯定不会去休息的。这么一想,刚才的火气也就消了。“不了,改天我看重播一样。”说完拍拍表弟的肩膀:“早点睡,我先回去了。”

    没想到江冬还挺上路的,白玉堂笑着站起来送客。“这几天没什么安排,你也好好休息一下。有事儿打我手机。”

    “好,知道了。”江冬答。

    二人送江冬出了门,回到客厅坐下。一阵困意袭来,展昭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忍不住打了个呵欠。

    看他一脸疲乏,白玉堂伸手拍了拍展昭身侧的沙发垫儿。“困了?”

    “嗯,有点。”展昭说着,掩住嘴又打了个哈欠。“方便的话,我想洗个澡。”

    “好,洗手盆下面的抽屉里,有没拆封的牙刷,你自己拿。我去给你找身睡衣。”

    “谢谢。”

    “跟我就别客气了。”

    “好,那就不谢了。”展昭迷迷糊糊地说,站起来抻了抻胳膊,走进浴室。放水的功夫,他返回厅里又给家里打了个电话,挂断电话后,心中一松,更觉浑身乏力、倦意难挡,接过白玉堂递给他的睡衣,匆匆洗了澡,道声晚安便睡下了。

    侧躺在沙发上,白玉堂抓起玻璃茶几上的遥控器将电视机的音量调小,换了几个台,最终锁定在电影频道上。

    展昭从来不是个喜欢看电视的人,白玉堂早在高中时代时就发现了这一点。就算在展昭家过夜,两人也是经常各干各的,互不干涉。在展昭的身边,他总能感觉到一种宁静和身心上的自由,哪怕彼此不看一眼、不说一句话也不会觉得孤单冷清和不自在。到了晚上,他总会霸占着展昭家里的那台二十一寸彩电,有时看到深夜一两点,再去看展昭时,对方早歪在床上睡熟了。这个时候,他会习惯性地抽走他手边的,然后把展昭向墙根挤挤,背对着他躺下,读他刚刚看过的。夜半,当他睡熟后,偶尔会迷迷糊糊地感到睡在床里侧的人,正扬起胳膊半压在他的身上去够木桌上的台灯,随着光感的消失,身边的人再次躺倒。身后的空隙陡然变大,他闭着眼往里移移,贴着那人的后背,满足地沉入了更深的梦乡。

    窗外,月光依旧,屋内还是他和他,有些东西仿佛改变了,有些东西却始终不曾改变过,那就是展昭带给他的那种熟悉的安心的感觉。

    白玉堂笑了笑,单手撑着头,将视线移到电视屏幕上。荧屏上的那张脸似曾相识,他思索了一会儿,忆起此人正是不久前在录制综艺节目时碰到的那个童宇节。片中童宇节的扮相自然清新,看上去就像一名刚刚毕业的大学生,和上次见到其本人时散发出的气息完全不同。他突然来了兴致,坐起身,仔仔细细地观看起这部新生派爱情电影。随着故事的展开,他对童宇节的演技有了更深的认识。说起长相,童宇节在偶像明星中可以排到中上,但他的身上总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让自己厌恶。当整部电影结束时,他终于整理出了一个词,轻浮。是的,即便是在戏中,也能感觉到那种态度。白玉堂冷笑一声,关掉电视机。像以前多少个和展昭在一起的夜晚一样,打开了卧室的大门。

    昏暗中,他看到床上的人正面向门这边侧躺着,月光从对面的大窗透进来,倾泻在其身上,他的脸隐藏在阴影里,左臂轻搭在被子上,细瘦的手腕和修长的五指在月光的照射下,呈现出一种近乎透明的苍白。他伫立在门口,静静地望了一会儿,轻掩上房门悄悄地离去。当这扇门将他们再次隔开的时候,屋里的人慢慢收拢五指,握紧成拳。一声轻叹,低不可闻。

    清晨在客房的大床上迷迷糊糊地醒来,睁着眼愣愣地盯着天花板看了一会儿,白玉堂一骨碌爬起来走到落地窗前拉开了窗帘。晨光从左侧斜射进房间,照在身上暖暖的。揉了揉脸,他伸了个懒腰,拿起椅子上厚实的睡袍套在身上,走出了卧室。另一间卧室的门仍然紧闭着,他抬头看了看厅里的挂钟,时针已指向八点。洗漱完毕后,他做了份简易的早餐,端到客厅的茶几上,一边看央视四台的新闻报道,一边享受着土司煎蛋三明治的美味和热咖啡带来的香郁舒适。八点三十分,新闻播放结束,他收拾好餐具,来到紧闭的卧室门口,轻轻打开房门走了进去。门把旋转的声音并没有吵醒床上的人,他依旧熟睡着,头微微侧向落地窗那边,平躺在被子下的身体连动都没有动上一下。白玉堂蹑手蹑脚地绕过床尾走到另一侧,从床头柜边上的乌木几凳上拿起手提。‘啪’的一声响,小小的u盘掉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在安静的房间中显得格外突兀。他赶紧抬起头来去看睡梦中的人,却发现对方连眉毛都没皱上一皱。他心中打鼓,放下手提,单腿跪在床上,俯身凑近那人试探性地喊了声:“猫儿?”见对方没回应,他心急地又喊了一声:“展昭”虽然他的声音不大,但展昭向来浅眠,若在平时,这种动静就算不醒,他也会皱眉呓语表示抗议。白玉堂心里怦怦直跳,伸出手轻轻拍打了两下展昭的脸颊。“猫儿?醒醒。”

    躺在床上的人终于有了动静,慵懒地抬起手臂,迷迷糊糊地拨开了脸颊上的那只大手,翻了个身却并未醒来。白玉堂终于舒出口气,看看展昭,微微一笑,刚要起身,却见展昭又扭过身来,一双眼睛缓缓睁开,透着些许迷茫。

    “你睡得可真够沉的,我叫了你两声你都没醒。”白玉堂站起身来拿起边上的手提。“抱歉把你吵醒了,我还以为”说着一顿,冲展昭摆摆手。“没事儿,你接着睡吧。”

    “不了,睡醒了。”由于刚睡醒,展昭的声音略显嘶哑,透着浓浓的鼻音,听起来像是患了感冒一般。他掀开被子缓缓坐起身来,只觉两腿酸痛不已,似木石一般僵硬。他一向喜好运动,由于长久缺乏锻炼而造成的肌肉胀痛和那种撕心裂肺的抽痛不同,他已经好久没有体会过这种感觉了,上一次还是在学校体质强化特训的时候,虽然艰苦难耐,却同样淋漓畅快。他捏了捏大腿,心中涌上一股暖流,是那么的渴望和熟悉。

    “昨晚睡得好么?”

    “挺好的。”展昭的声音清明了些。

    将手提放在床上,白玉堂轻轻拉开了窗帘。扭过头来,那人正背对他坐在床沿上,低头揉着眼睛,劲瘦的脊背微微弯曲,透着一股难言的疲惫。白玉堂心中不禁有些懊悔,真不该将他吵醒的。“身体没事儿吧?”

    “嗯,一觉醒来全好了。”展昭醒过盹来,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了看,又坐了一会儿,慢慢走出屋。白玉堂抱着电脑,也跟着走了出来。

    洗漱过后,他走回房间换掉了睡衣,来到厨房外。

    “咖啡?牛奶?还是茶?”白玉堂像个服务周到的餐厅侍者一样,将煎好的土司片和荷包蛋放到展昭面前的台面上。

    “牛奶,谢谢。”展昭的发梢有点湿,额前垂下几绺不羁的发丝,俊逸的脸上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单手撑着脸颊坐在高脚椅上,看上去比平日里多了几分慵懒和洒脱。

    “请您稍候片刻,马上就来。”白玉堂拿腔作势地低头一鞠,一抬头,一张方型餐巾揉成的纸团正朝脸上飞来,他赶紧抬手抓住,看看对面的人,完全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正低头拿着刀叉准备用餐。他笑笑将纸巾展开铺在台面上,然后热了杯牛奶,端过来轻轻放在那张皱皱巴巴的纸巾上。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九章 家训

    吃过早餐后,两人坐在沙发上,白玉堂将手提让给展昭,自己则歪在沙发扶手边看电视,不时发出爽朗开心的笑声。展昭充耳不闻,只当没听见,继续专心地浏览网页上的新闻。腰间突然一痒,他急忙沉下胳膊去挡,猛地回过头,却见那始作俑者指着电视,笑咪嘻嘻地对他说:“猫儿,你看这人像不像以前你那个四眼儿同桌?”

    看看电视银屏中的人,展昭喃喃道:“像么?”

    “像啊,双下巴,胖乎乎的,小眯眼儿,连矫形牙齿的牙套都半点不差。”白玉堂说完,看看展昭,见他一只肘撑在膝盖上,单掌托着下巴,另一只手在电脑的触摸板上轻轻滑动,注意力完全不在电视上,不死心地又捅了捅他的腰眼儿。这次没躲开,手背上直接挨了一巴掌,还真有点疼。“你这家伙,下手还这么狠。”

    “谁让你爪子遭欠。”展昭头也没回继续看网页。

    “你真无情,那时候四眼儿跟你最近乎,你可倒好,一点不念旧!”白玉堂一边揉着微微泛红的手背,一边抱怨道。

    展昭姿势不变,轻轻扭过头来看他一眼,又将视线放回到电脑屏幕上。“电视里的又不是他。”

    “你和他还有联络么?”白玉堂好奇地问,心中有点忐忑。

    “没有了。”

    展昭淡淡的声音中听不出任何的情感起伏变化,让白玉堂一时猜不透他心中所想。“其实我挺想四眼儿的,虽然那时候不怎么待见他。”他看看展昭,对方依旧沉默不语。其实他和他都知道,他不待见四眼儿,完全是因为当初他不待见展昭而产生的一种厌屋及乌的想法所造成的。“你还记不记得他故意把你的试卷发到我的手上?”

    “记得。”动了动两条腿,展昭坐直身子,慢慢将肩膀向后背伸展,挤压肩胛骨,紧致的背部线条顿时显现出来。

    “那完全就是j□j裸地挑衅。”白玉堂盯着展昭的脊背,思绪有点纷乱。移开视线,他将目光重新锁定到电视上。刚入学时,作为化学课的课代表,他的成绩一向出众,但是第一次月考,竟让展昭拿了个第一。这也就罢了,那个胖四眼儿竟然把展昭的试卷发到他的手上?就算他视力不好,也不可能将展昭的名字看成白玉堂吧?这简直就是侮辱,蓄意寻衅生事!“我说,四眼儿怎么对你那么死心塌地?才开学多久,就认定我欺负你?”

    “四眼儿就爱穷逗,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说了,谁让你当初总欺负他。”

    “我哪欺负他了?”白玉堂狡辩道。

    “好,你没欺负他,他欺负你,行了吧。”

    “哼,我就看不惯他那副巴结的嘴脸,受点欺负也是活该。”

    “你不说你没欺负他么?”展昭忍不住瞥了白玉堂一眼。

    “他自找的。”白玉堂见展昭又飞来一记眼刀,不知死的又补充了一句。“我这话可是跟你学的。”说完赶紧抓过沙发上的靠垫挡在身前,却见展昭淡定地坐在那里,并没朝他出拳。这要在平时,展昭早亮爪子了。“哎,想什么呢?”

    “没有。快十点了,我得回去了。”展昭从沙发上站起身来,慢慢走进卧室。

    白玉堂扔下靠背垫,也跟着站了起来。“等会儿,我去看看电梯修好没有。”

    抱着昨天换下的衣服走出来,展昭伸手想要阻拦,最终却望着白玉堂跑出大门的背影,什么都没能说出口。

    带着气愤而归,一进门,展昭正坐在厨房外的高脚椅上,白玉堂望着他,讪讪说道:“猫儿,电梯还没修好。”

    “没关系。”展昭举举手上的衣服。“有没有塑料袋?”

    “可你的身体”白玉堂担忧地问。

    “没事儿,下楼容易。”展昭说着拍了拍左腿。“就是腿还有点不得劲儿,放慢点速度就好了。”他顿了顿低声说:“我爸过两天就要回去了,我想回家陪陪他。”

    见他如此坚持,白玉堂也不多说,进屋换了身衣服,又给展昭找了件外套,拿了手提袋把旧衣服装好,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大门。

    下楼的时候,展昭走得很慢,每隔两三层就歇息几分钟,白玉堂也不催他。到了一楼大厅的时候,白玉堂让他去外面楼栋口等着,自己去地下车库开车,然后绕到楼前来接他。虽说歇歇停停,十二层楼爬下来,展昭还是有些气喘。一停下来,脑门和鼻头也开始冒汗,不过身体倒觉得无甚大碍。掏出塑料袋里的衬衣,他胡乱擦拭了一下额头和鬓角的汗滴,走到楼口对面,在花坛前的木椅上坐了下来。面前的高楼直耸入云,他闭上眼想:若是前几天心脏没有难受,若是上楼的时候悠着点劲儿,若是他的身体可是世界上没有如果,只有后果和结果。睁开眼睛,他自嘲的一笑。时光永远不能倒退,与其在这里懊恼和后悔,不如好好把握眼前的分分秒秒。‘你的生命它不长,不能用它来悲伤。那些坏天气,终于都会过去。’脑中突然想起这句歌词。太阳缓缓的从高楼后探出身来,明媚的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他唇角一弯,轻轻笑了。是啊,阴霾过去,便是阳光万顷,再难挨的日子,也会过去。

    熟悉的车子出现在转角处,正是白玉堂那辆黑色越野。展昭站起身向前走去,车子缓缓在他身边停下。

    摇下车窗,白玉堂冲着展昭一笑。“先生,打车么?全程免费。”说着探身为他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展昭被他逗得一笑,就势坐进车内。

    “请问您去哪?”白玉堂玩上了瘾,假声假气地道。

    展昭撇他一眼,忍笑说道:“好好开你的车。”

    “谢谢指点,请您系好安全带。”白玉堂笑得一脸灿烂,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

    车子缓缓驶出了小区,白玉堂直接将展昭送到了家门口。展昭见他也不泊车,下意识地问:“你不上去?”

    “不了,你爸好不容易回来,我上去你们不得聊,改天我再来。”白玉堂答道。

    展昭点头一笑,说了声好,拿起后座上的手提袋,挥挥手,下了车。走到楼栋口,身后的车子还停在原地未动,他回身又摆了摆手,见白玉堂望着他依旧不动,叹口气,转身打开楼栋的铁门走了进去。他静静地站在铁门后,听到车子慢慢开远,才抬起脚,一步一阶地走上楼去。

    大门处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展怀义坐在沙发上没有动。直到听到关门声,他才扭过头。“心虚啊?”

    “爸,您在家啊”

    “你希望我不在?”

    “没我”展昭看看父亲,立在当地不知如何是好。“我去换身衣服。”

    “急什么?”展怀义转过头去,冷声道:“过来。”

    看老爸那脸色,一顿数落是难逃了,展昭只好硬着头皮走到厅里。低着头站在厅门口,大气也不敢出。老爸锐利地目光射在他的身上,立时让他有种即便是站着,也比坐着的老爸矮上好几头的感觉。

    “坐下。”展怀义说完,见儿子还站在门口,不时向外看,不觉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声音却依旧透着寒气。“别找了,你舅父舅妈出远门了,要等我走了才回来,今天没人能‘救’你。”

    展昭脸上微微一热,不想一点小动作,都被父亲猜得透透的,简直让他无所遁形,只好乖乖走过去,在单人沙发上坐了下来。

    “坐这么远干什么?”

    暗叹一口气,展昭站起身来。“行了,就坐那吧。”听父亲又下指令,他赶紧又坐了回去。“这什么?”展昭抬头一看,见老爸正指着自己手里的塑料袋发问。“爸,您这不都看见了么?”

    “嘟嘟什么?打开我看看。”

    “就是我的衣服”

    “让你打开!”展怀义瞪着儿子,一脸冰霜。

    想想衣服上溅上的呕吐物和那一身汗渍,就算干了也有味啊。这下是真没辙了,展昭闷着头,低声说道:“我错了,爸。”

    “哪错了?”展怀义不依不饶地继续盘问。看着儿子鼻尖上渗出的小汗珠,又有点不忍。他才回来没几天,一转眼,这小子就疯出去不见人影了,最后还得在别人家住上一晚,这让他怎么放得开手。

    没想到主动坦白还不行,还得老实交代。展昭觉得真还不如让老爸打他一顿来的强,总觉得这种训斥象教育三岁小孩儿一样。“我”

    见儿子吭哧半天也没憋出第二个字来,展怀义不由提高了嗓门。“是不是得我告诉你?”

    “我不应该让家里人担忧,不应该不自量力,不应该逞”

    “行了,换衣服去吧。”展怀义打断了儿子的话。他又何尝想听儿子说这些捅心窝的话,但是错了,就得老老实实认错,这样他才会记得,不会再犯同样的错。

    走进洗衣房,展昭将换下的衣服扔进洗衣机,正往里倒洗衣粉的时候,门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去你导师那里工作的事,是”展怀义站在门口,话说了一半,却不知该如何继续。

    展昭的后背明显一僵,手下却没停。“我知道。”洗衣机里哗哗的注水声,将他原本就不大的声音又削弱了几分。

    望着儿子的背影,展怀义叹了口气,慢慢走回客厅。坐在沙发上,他不时朝洗衣房张望,半天才见儿子走出来。“你是不是一直在怨我?”他忍不住问。

    “爸?!”儿子皱着眉望过来,眼里带着些许哀伤。“怎么会?我从未怨过您。”

    就算不怨,也是会怪的。展怀义心里想。可即便时光倒退,让他再次选择,他还是会那么做。”

    “你知不知道,当初我为什么那样做。”

    “嗯。”展昭低低应了一声。

    眼前的儿子,就像以前部队里的小勤务兵似的,站在那里,腰杆挺直,恭恭敬敬,却总是和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这让展怀义心里有点不好受。想想也是,他每次张口不是教训便是数落,也难怪儿子和他不亲。“过来。”他抬手拍了拍身边的空地,示意儿子过来坐。

    “虽然我答应让你留在这里,但是我希望,你也能答应我一件事。”展怀义向后靠了靠,身子微侧,望着儿子继续道:“我知道你一直想当个警察”

    “那都过去了。”

    儿子的声音淡淡地传来,没有什么波澜起伏,却在展怀义的心中激起了千层浪。“如果真的过去了,那就永远都不要再去想。别再和警察这两个字沾边!这就是我的要求,你做得到么”他盯着自己的儿子,越说越严厉,话如连珠炮一般炸出,又快又急。

    右手不自觉地握紧成拳,面对如此激动的父亲,展昭霎时间只觉心胸窒滞,想开口,声音却哽在喉头。

    展怀义目不转睛地盯着儿子,多希望能听到自己想要的回答,可除了沉默还是沉默。“为什么到现在你还忘不了?你想没想过那有多危险,你”

    “我答应您,不会再主动接触。”展昭打断了父亲的话。他从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说出这样的话,这种妥协,仿佛要将心中一直存在的那个自己完完全全的从生命中摒弃掉一般。他握紧了拳头,却仍是忍不住全身的颤抖。

    虽然不如预期的回答让他满意,但是展怀义知道,这已经是儿子所能做出的最大的让步了。“希望你能说到做到。”说完这句话,他看也没看儿子一眼,站起身大阔步走向阳台。

    第8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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