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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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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鼠猫]于无声处 作者:章半丁

    第20节

    “韩大夫怎么说?”刘蓉拉着儿子轻声问道。

    “他说不管怎么着先把烧退了,还给开了一个月的中药,让先吃着看。”江冬想起自己提回来的那一麻袋中药,心里真不是滋味。“妈,你先回去吧,小昭这有我看着就行了。”

    “那韩大夫没说吃点什么退烧药好?”

    “有,给配了几种药,来时我在路上的药店里买了。”江冬说着,从手提袋里掏出几瓶药来。“等会我喊他吃,管用不管用先试试吧。”

    刘蓉看看病床上的外甥,眼眶一热,嘱咐儿子道:“你多注意着点,有啥事儿赶紧给家里打电话。”

    “知道了。”江冬见母亲担忧,劝慰道:“您别担心,最难过的一关他都挺过来了,不会有事儿的。”

    这一说,刘蓉更觉得难过,擦擦眼睛,提起没怎么动过的晚餐回了家。

    白玉堂录制完节目已经晚上十点多了,回到医院时展昭还在睡,江冬躺在陪床上刚迷糊着,一听见声响马上睁开了眼。

    “都这么晚了你怎么又回这儿来了,电话里不是告诉你我过来么?”

    白玉堂没答话,径自走到展昭的床前。病房里很暗,只有床头的台灯亮着,柔和的橘黄色灯光打在那人的脸上,让他看上去倒不似白日里那么苍白。

    “他怎么样?”白玉堂轻声问道。

    江冬也没了睡意,爬起来倚在床头上道:“早先给他吃了药,就是这次我去看的那个韩大夫给开的,明早烧要是还退不下来,我再打电话过去问问别的法子。”

    “嗯。”白玉堂说着,拿起床头柜上的药瓶看了看,又轻轻地放了回去。“大夫看了他的病例和化验单以后怎么说?”

    “说的很细致,大都是些注意事项什么的,要求很严”

    “都要求什么?”

    “你也知道,他这个病抵抗力低,一个感冒都有可能会引发肺部感染。这次病得这么厉害,就算是出了院,短时间内也不可能再让他出家门了。”江冬说着,轻声一叹。“以前我们见他恢复得不错,还放他去饭店里吃饭,让他和别人一块儿练太极,还有书吧那边也是,以后再不能这样掉以轻心了。”

    别的都还好说,可书吧那边累积了这个人多少的心血。白玉堂凝视着展昭的侧脸,只觉心头沉甸甸的,一阵钝痛。

    转天早上,展昭的高烧终于退了一些,人也有了点精神,江冬一见药片有效,早饭后又配了一些给他吃。

    “四种药混一块儿吃没事儿么?”白玉堂站在一旁问道。

    “韩大夫就这么给配的。”

    白玉堂见江冬把药片掰开,有的只取了四分之一片,不由上了心。“回头你把这个配方给我写一个。”

    江冬扭头看看他,从床头柜上装药瓶的手提袋里掏出一张纸递给他。“呐,就这个。”

    白玉堂接过来,当即打开手机原字不动地记录了下来。

    下午四点来钟的时候,展昭终于不烧了。江冬望着表弟,觉得这一趟真没白跑,而白玉堂也仿佛看到了一线希望的曙光。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七十一章 舆论风波 上

    送走了六月,更加炎热的七月已经来临,《值得》一片终于在暑期档正式与观众见面,上映不过短短几日,票房就已突破千万大关。对于一部没有巨资打造的都市生活情景片来说,这样的成绩实属难得,而白玉堂的演绎事业更是由此到达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峰。

    白锦堂坐在老板椅中,啪的一声将手中的鼠标砸在办公桌上。《值得》刚上映没两天,网上突然风传出白玉堂是同性恋的谣言。小秘书告诉他的时候他还不信,不料上网一看,帖子正在论坛首页飘红,点击率蹭蹭暴涨,内里爆料更是说得头头是道。他旋转了一下坐椅,板着脸望向窗外。娱乐圈向来是八卦的集散地,尤其是明星的私生活更是经常被大众当做茶余饭后的闲聊话题。正所谓枪打出头鸟,人红是非多。成名后,不管你愿意不愿意看到,各种流言蛮语和负面新闻便接踵而至,没有人会去考虑事情本身的真实性,更不会去关心当事者的心情。以前公司里的明星也曾被这样那样的谣言恶意中伤过,但这一次,事情竟然落到了自家兄弟的身上!

    另一边的卢方也刚在网上看到这篇帖子,惊讶气愤的程度绝不亚于白锦堂。刚要打电话去问白玉堂本人,一阵急促的铃声却在此时不适时宜地响了起来。

    卢方顺手抄起电话,尽量地压住内心的不耐。“你好,这里是木贯影业。”

    “卢方,是我。”

    “锦堂?”

    “嗯。关于玉堂的那则谣传你看见了没有?”白锦堂单刀直入地问道。

    “刚看见,我正要给他打电话。”

    “我刚打了好几次都没通,等会儿你要是联系上他,告诉他给我回个电话。”

    “好。”

    卢方刚要撂电话,电话那头突然传来白锦堂略带犹豫地问话声。“玉堂好久没和我联络了,他这阵子有没有对你透露过什么,比如说新交了什么朋友这一类的?”

    卢方听出他话里的意思,按了按额头,叹道:“没听他提过。这帖子一看就是有人胡诌出来的。你先别着急,等找到玉堂把事情问清楚了再说。”

    “好。”

    挂断电话后,卢方立即联系白玉堂,但几次都以失败告终。江冬接到卢方的电话时,正在书吧里看店,一听对方所言,当即驾车赶往了医院。

    这些天,展昭已经可以自己坐起来了,但眼里的出血点却始终不见消退,视力没有任何好转的迹象。

    “猫儿,你要拿什么?”

    展昭侧身靠在床头上,伸着手不停地在床头柜上摸索着。“我的手机呢?”

    白玉堂见他眼睛眯得只剩下一条缝,心上仿佛被人用利刃狠狠地划了一刀,痛楚霎时涌了上来。“你要打给谁,我替你拨。”

    “打给我爸。”

    白玉堂拿起展昭的手机,刚打开通讯簿,病房的大门突然被推开,一股热风顿时涌了进来。

    “白少,你怎么不接电话?”随着话音,江冬走了进来。

    “出什么事儿了?”白玉堂见他满头大汗,忙问了一句。

    江冬走到陪床上坐了下来,抹抹额头的汗,道:“今天网上有篇关于你的帖子,你看到了没有?”

    白玉堂放下手中的手机,疑惑地问:“什么帖子?写什么了?”

    “说你”江冬话到一半,突然觉得有些难以开口。

    白玉堂见他欲言又止,眼神不停地在自己和展昭身上瞄来瞄去,眉头一皱,突然就没了耐性。“有什么不能说的?到底什么事儿!”

    “说你”江冬支吾半天,还是说不出口,干脆一把将白玉堂拽出了病房,直走到十米开外的长椅处,才低声道:“说你是同性恋!还把你在医院里一直守着我表弟的事儿给抖落出来了。”

    白玉堂低头沉默了半响,自己在医院里待了也有段日子了,许多医生和护士,乃至病人及家属都见过自己,今天出现这样的帖子也不足为奇,但令他担忧的是,事情已经牵扯到了展昭。“这件事先不要对展昭说。”

    “嗯,晓得。”江冬是个直脑瓜的人,一心只想着表弟身在病中,能少让他知道一事便少知道一事。对于白玉堂和表弟的关系,却始终没有多想。“卢方正急着找你呢,你先给他回个电话。”

    “好。”白玉堂应了声,却没动。“江冬,有件事我想告诉你。”

    “什么事儿?”

    白玉堂顿了顿,直视着江冬,沉声道:“其实那帖子说的也没什么错,我和展昭已经决定在一起了,他出院以后会搬去和我一起住。”

    江冬一时没反应过来,皱着眉头道:“你说我表弟要搬去和你一起住?”说完突然觉出不对劲儿来,两眼一瞪,盯着白玉堂就像见到了怪物一般。“你你刚才说”他隐约明白了些什么,又觉得什么都不明白,刹那间,脑子里象进了浆糊一样,所有的思绪全都粘在了一块儿。

    白玉堂向来不喜欢遮遮掩掩,他与展昭走到这一步,实在不希望再拖拖拉拉下去。“江冬,你没听错也没想错。”

    江冬似乎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来,瞪着两眼一句话也不说。怪不得表弟一直不愿意告诉白少他的病,以前只道他们是铁哥们儿,原来这俩人竟是这样的关系?白玉堂见他盯着自己,眼神闪烁不定,不由面色一正,坚定地道:“江冬,我不求你理解,但希望你别阻止我们。”说完也不管江冬是什么反应,转身就走。

    “白少”身后的江冬突然喊住他。“别忘了给卢方回个电话。”

    白玉堂定住脚步,扭过头定定地望着江冬好一会儿,突然一笑。“谢啦。”

    江冬略显尴尬地挠了挠头。“话已送到,我先回书吧去了。”

    “好。”白玉堂望着江冬疾走的身影,转身向反方向走去。

    展昭坐在病床上,听到开门声忙望向门口,待看清来人后,不由有些担忧。“帖子上说你什么了?”

    “管他的,爱说什么说什么。”白玉堂关上门,笑着走到他身边,在床沿上坐了下来。“你刚不是要给你爸打电话?我现在就给你拨。”

    展昭见他故意避而不谈,眉头不由自主地拧成了一个川字。“到底说的什么?”

    “我不关心,也懒得关心。”白玉堂说着,将手机贴在展昭的耳边。“通了。”

    展昭暗叹口气,从他手里拿过手机,与父亲慢慢交谈起来。他语声清润,无波无澜,心里却止不住有些烦躁。表哥向来直言快语,他不说就已经够可疑的了,现在竟连这人也不愿说。结束通话后,他将手机放到床头柜上,扭过身来望着白玉堂道:“你不是总说我不告诉你我在想什么,那我现在告诉你,我想知道那帖子上到底写了什么。”

    白玉堂被他问得有些心烦,不耐地道:“你怎么这么杠!不就是个帖子么?都说了我不关心!”

    “可是我关心!”展昭也有些急了。他知道对方是怕他担心,可白玉堂越是不说,他心里越觉得憋闷。他无法左右自己的身体,可也不想整天被人当做易碎的花瓶一样捧在手心里供着。尤其是这个人!

    房间里突然安静了下来,展昭略显急促的呼吸声愈加清晰可闻。白玉堂目不转睛地望着他,心中的滋味说也说不清。展昭不擅表达,对感情却极其认真,即便心中有什么,嘴上也不会说。要是以前自己听到他说出这样亲昵的话,指不定会高兴成什么样儿,可现在听了却只觉得心酸。

    “我出去打个电话,你先躺会儿。”白玉堂从充电器上取下手机,扭头看了一眼展昭,转身走出病房。

    “大哥,是我。”

    卢方一听是白玉堂的声音,总算是松了口气。“我说你跑哪儿去了?电话也不接一个。谣传的事儿你知道了没有?”

    “嗯,刚江冬跟我说了。”

    “你在哪呢?”

    白玉堂想了想,如实回道:“在医院。”

    “你真在医院?是谁病了?”

    “现在不方便说,回头我再和你细聊。”

    卢方一听白玉堂的口气,不由来了火气。“还回什么头啊!估计狗队仔都已经追到医院门口了。你先给我回来!”

    “你放心,该回去的时候我会回去的。”

    “都什么时候了?现在你就该回来!”卢方无奈地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道:“别把谣传当儿戏,如果处理不好,对你将来的事业只会有弊无利,尤其是在现在这个节骨眼儿上。”

    “我明白。”

    “你真明白就好了!”卢方气得嚷了一句。他本以为那帖子只是无中生有,可听白玉堂话中的意思竟似真有其事,这怎能不叫他着急上火。“你哥找你一上午了,你赶紧给他去个电话。这次的事情,公司这边暂时不会给予回应。你自己想好了,我还是那句话,你最好不要再在医院里逗留,马上回家!”

    “谢谢大哥,我还有点事儿,先挂了。”

    卢方拿他一点辙也没有,放下电话后立即又给蒋平挂了个电话。平日里老五和四弟走得最近,现在只能看老四能不能说得动他了。

    展昭倚在床头上,等了半天也不见白玉堂回来,干脆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凑到眼前一个键一个键地摸索着拨通了江冬的号码。

    江冬正坐在车里愣神,一听见电话响,忙接了起来。

    “喂,你好。”

    “表哥,刚才你说的那个帖子上都写了些什么?”

    “小昭?”一听表弟这么问,江冬的舌头不由有点打结。“你怎么不歇着,白少呢?”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为什么你们要合伙儿瞒着我?”

    他语声压抑又隐隐透出一股委屈和不服,听得江冬心中一阵难受。刚才从医院里出来,他坐在车里想了半天。从表弟回国后第一次在木贯遇到白玉堂时两人之间令人不解的争执,到白玉堂春节来访后渐渐变成家中的常客,再到后来由于《值得》男二号救场一事白玉堂对表弟产生了误解,一直到今天白玉堂守在医院里对表弟无微不至的照顾。这一切仿佛连成了一条线,那时候他还搞不懂为什么表弟铁了心非得瞒着白玉堂他的病,更搞不懂白玉堂连去病房探视都偷偷摸摸的不敢相告,现在想来却不得不感叹两人的用心。他虽然惊讶于白玉堂与表弟之间的关系,却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排斥。可他个人的想法并不能代表所有人。人嘴两扇皮,别人怎么说、怎么想、怎么看待,谁也不能控制。如今事情在网上已经闹得沸沸扬扬,白玉堂又是个公众人物,先抛开同事、家人、公司这些不说,就连有些过激粉丝的行为也不可预测。表弟现在的身体已经够令人担忧的了,他怎么敢再告诉他这件事。

    展昭听他半天不出声,只觉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烦闷得直喘大气。他思前想后,实在搞不懂为何表哥话到嘴边又咽下,有什么事情非要拉着白玉堂到走廊里去说?而事后白玉堂表现出的焦躁和明显的掩饰更是令他不安。如果不是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白玉堂绝不会连打个电话都要背着他。他越想越急,一颗心悬到了半空,焦虑得像着了火一样。“你不说算了,我自己查。”

    “哎,你”他一句话还没说完,展昭已经挂断了电话。这还是他头一次见表弟发脾气,竟任性得像个小孩儿一样令人哭笑不得。江冬听着电话里传出的嘟嘟嘟盲音,一咬牙跳下车,疾步向住院部跑去。

    走廊里,白玉堂正在和哥哥白锦堂通话,一时之间,他无法解释清楚,可电话那头的大哥大有一副不问出个所以然来就决不罢休的势头。

    “你不愿意过来找我也行,我去医院找你。”

    “你别来!”白玉堂对着电话无奈地吼了一声。“等会儿我去找你,行了吧。”

    “别来公司,你直接回家去。到家以后给我来个电话,我去你那。”

    白玉堂顿了一下,沉声道:“好。”反正大哥也不可能不让他出家门,正好回去拿些替换衣服。挂断电话正要回病房,一抬头忽见江冬从走廊那头跑过来。

    “你怎么又回来了?”

    江冬跑得呼哧呼哧的,喘着大气断断续续地道:“我我表弟他说他要自己查。”

    白玉堂闻言顿时眉头一皱,蹬蹬蹬扭头就走。江冬见他一张脸冷得似能刮下一层寒霜,大气也不敢出,默默地跟在对方身后走向病房。

    一推门,江冬还没来得及看清楚状况,就听白玉堂一声怒吼,震得他耳鼓嗡嗡作响。

    “你在干什么?!不要命啦!”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七十二章 舆论风波 中

    展昭跪坐在茶几边的地上,刚打开白玉堂的手提电脑,还没等回过神来,整个人已经被人像老鹰捉小鸡一样地拎了起来。他费尽浑身解数才蹭到窗边拿到电脑,现在被白玉堂这么一拽,只觉眼前金星直冒,两条腿软得好像不是长在自己身上的一样,怎么努力也无法支撑起身体来。一旁的江冬跑过来要帮忙,刚伸出手又缩了回去。

    “有什么事情不能等我回来再说?非要逞什么能?”别看白玉堂嚷的声高,动作却极为轻柔,一手揽着展昭的手臂,一手环着腰身将他缓缓地驾到床上。

    “等你回来有什么用?!我问了你会说吗?”

    展昭倚在床头,一脑门的汗。江冬见他唇色泛白,还没说上两句话就喘得厉害,忙兑了兑白玉堂的胳膊。白玉堂也心疼,可一想起这人的倔脾气又满肚子的气。低头看看展昭在地上蹭得脏不溜秋的两条腿,真恨不得能揍他一顿。

    “你看看你这腿都成什么样儿了?磨破了怎么办!刚好两天就不知道东南西北了!”

    “我有小心,不会弄破!”

    白玉堂见他还有理嘴硬,气得蹭的一转身,话也不说一句地走进了浴室。

    江冬当了半天的大衣架,现在见两人终于走开了一个,心头一松,走到表弟跟前,低声道:“你倔起来可真够要人命的,我今天算是领教了。”

    展昭心里也不舒坦,白着脸一声也不吭。他本以为到了今天,他和白玉堂俩人之间已经再无隐瞒、再无间隙。他不想看到因为自己这幅破烂的身体就被‘特殊对待’,他也想认认真真的为他分担一些事,哪怕他帮不上多大的忙,至少,他没有被排斥在他的生活之外。原来被心中所念的人隐瞒会是这样一种滋味。想到这里,心中突然难过之极,仿佛有什么东西挤压着胸口一般,让他喘不过气来。

    “表哥,我真有你说得那么倔?”

    江冬见他还有心思问这个,嘿嘿一笑,在床边的木椅中坐了下来。“可不是,能有几个人把白少倔得没词的。不过你也是,才刚好点就”

    “江冬,你在我背后叨咕什么呢?”白玉堂端着一盆热水从浴室里走了出来,脸上仍是怒气未消。

    江冬被他吼得一哆嗦,扭过头来看看对方,小声嘀咕道:“我能说你什么啊。”说完回过头冲着展昭做了个鬼脸。以前和这两人单独待在一起时也没觉得什么,可现在就连座下木椅都让他觉得难受。尤其是白玉堂时不时瞄过来的视线,更是令他如坐针毡。怪不得那次表弟留宿在白玉堂家时,这人要想着法子轰他走呢。要说自己也够迟钝的,竟然一点苗头也没看出来。江冬想着想着,又是轻轻一笑,望着展昭说道:“我刚没打招呼就从书吧跑出来了,没事儿的话,我先回去啦,晚上我再来看你。”

    “晚上有我在。”

    江冬站起身,眉头一挑,瞥了一眼立在一旁的白玉堂,不服气地道:“那我也来!”说完头也不回地走出了病房。

    白玉堂眉头深皱,眼色阴郁,拿着毛巾一下一下地替展昭擦着腿。他早就想到过会有这一天,却不料来得如此之快,让人措手不及。他什么都不怕,只怕身边这个人会受到伤害。娱乐圈中是非多,很多事情是常人所不能理解与想象的。尤其是明星的性取向,始终是个敏感的话题,一旦遭人议论,风声四起,身边这个人不知会遭到多少污蔑、诋毁与谩骂。自己嘴上说不关心,可心里怎能不介意。人活着,如果万事都像嘴上说的那么简单就好了。望着掌下那人瘦得像竹竿一样的两条腿,只觉心头越发沉重。

    展昭倚在床头静静地望着白玉堂,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一阵疼惜与愧疚,想要服个软,却不知该如何开口。他心疼他的辛苦,更感动他的包容,想要努力地替他分担一些来自生活和工作上的压力与烦恼,每每却适得其反。如果他有一副健康的身体,或许便能让他依靠

    一进病房,蒋平便觉出气氛不对,可碍于两人都在,又实在难于开口。直到白玉堂说要出去办点事儿,蒋平跟他出了房间,才得以有机会说到正题上。

    “老五,这阵子你还是别来医院了。”

    “我就知道你要这么说。”白玉堂冷着脸,声音里明显地透出一股烦躁。“是大哥让你来的吧。”

    “大哥也是为了你好。”蒋平说着,将他拉到前面的长椅上坐下。“你先听我说,等我说完以后,你是决定去、还是留,我都不会再多说一个字。”

    白玉堂定睛看了一眼蒋平,双手抱胸靠进椅背里。

    “我知道你不在乎舆论怎么说,可现在毕竟是非常时期,你别忘了,这里面还躺着一个呢。”蒋平说着朝着展昭的病房指了一下。“要是真被媒体和粉丝找到这儿来,你和他今后还能有安生日子?”

    “那难道我就应该把他自己留下来面对那些人吗?这个时候我怎么能一走了之!”

    “我知道你不放心他,可你留下,不是更称了别人的口舌之快?你听我的,先忍过这一阵,等事情淡了,自然而然就没人再关注这件事儿了。”

    白玉堂十指交握俯下身,手肘撑在膝盖上,眼中满是气愤与无奈。九月他就要去外市拍戏,要走多久还不知道。现在只剩下两个月不到的时间。他只想与那个人安安静静,快快乐乐地渡过,不想今天就连这么一件简单的事情都变得难如登天。四哥说得轻松,可他自己心里清楚,今日一旦离开这里,不知又要等到何时才能再见。

    蒋平见他低头不语,想起方才病房里那股压抑的气氛,叹口气道:“你俩怎么跟小孩儿一样,这才好了几天,怎么又拧巴上了?”

    他不问还好,这一问正戳在白玉堂胸间那口闷气上。“还不是因为这事儿?”

    蒋平一愣,道:“展昭知道了?”

    “不知道。”

    “那你俩闹什么别扭?”

    白玉堂重重地叹出口气,把早先发生过的事情对蒋平大致讲述了一遍。蒋平听后真是哭笑不得,没料到一向沉稳温和的展昭竟也有如此任性的一面。

    “老五,要我说这事儿你还是告诉展昭吧。”

    白玉堂眉头一皱,一脸诧异地望向蒋平。“我告诉他岂不是凭白给他添堵?”

    蒋平摇头一笑,道:“平时看你挺聪明的,怎么一沾上展昭,脑子就跟进了浆糊一样?你也不想想,要是展昭从一开始就什么都不知道还好说,现在他明知道有事儿,你还死活不告诉他,那他岂不是更着急?难道你放他自个在那猜闷儿他就不堵心了?”

    白玉堂低下头,心底涌起了一股难以抑制的酸涩。“可是他身体才刚见好,我真怕”

    蒋平轻声一叹,见他神情低落,心里也有些黯然。“展昭这次虽然固执了点,但我想也不全是没有理由。所谓当局者迷,关心则乱,他也是担心你。”

    这些话即便四哥不说,白玉堂心里也清楚。可此事来的太快,在他还没想好如何应对以前,实在不想累及展昭。

    蒋平见他愁眉不展,轻拍了一下他的肩头,缓声道:“我知道你不放心他。但展昭早晚会有耳闻,你总不能把他护在身后一辈子。”他说着一顿,无奈地笑了笑。“其实你们俩啊,骨子里头差不多,都是又倔又傲,还贼有主意。以前你不是总跟我念叨展昭这好那强的,怎么现在这么点事儿,你就怕他受不住啦?我倒是觉得展昭是个挺能经得住事儿的人。”

    蒋平这一席话,只听得白玉堂心中惭愧不已。蒋平是他的四哥,更是他的挚友知己。即便在得知自己对展昭超乎寻常的感情后,也从未低看过他一眼。他知道四哥了解他,可不想短短数月,四哥竟把那人也看得如此透彻。而自己只想着保护他、如何不让他受到伤害,却忘了一直以来,那个人真正需要的是什么。

    “四哥,我明白了。”

    蒋平见他眼神清明闪亮,微微一笑道:“真明白了?”

    “嗯,真明白了。我现在就去和他说。”白玉堂对着蒋平感激地一笑,站起身走向病房。

    这么多年过去了,很多东西都在改变,而展昭是一个很难被外界和生活改变的人,这也是他一直以来最欣赏也最佩服的一点。即便世上所有人都将展昭当做是玻璃人一样,展昭也不会在意,可若连自己也那样想他待他,他心里一定不好过。白玉堂望着走廊前方病房的大门,心思已经飘到房间里那人的身上。

    走进病房的时候,展昭正在低头摆弄着手里的手机。白玉堂径自走到床头,望着盯着他发愣的展昭,微微一笑道:“笨手笨脚的,又干嘛呢?”

    “没干嘛。”展昭说着动了动两条腿。“你不是有事儿要出去?怎么又回来了?”话音才落,手上一空,手机已被白玉堂夺了过去。“哎,你”

    “你说没干嘛,那一定是有在干嘛。”白玉堂瞅了一眼展昭,低头看向手机屏幕。是一条打了一半,还没来得及发出的短信。看着那几个明显输入的错别字,心中突然一阵刺痛。

    展昭显得略有些不自在,低声道:“刚才是我不对。”说着便要伸手去拿白玉堂手中的手机。

    白玉堂一抬胳膊,盯着展昭的双眸道:“是要发给我的么?”

    展昭抓了个空,重新倚回到床头上,抿着嘴也不答话。

    “你就是不老实,明明可以打电话,非要发短信。这条信息我先替你存上,等你眼睛好了自己看看,打得什么乱七八糟的,也不怕我看了笑话。”

    他心中有所动,偏偏嘴上死不承认。展昭在一旁听着,到最后已是止不住满眼笑意。

    “还好意思笑。”白玉堂存好信息,将手机放到床头柜上。“刚才我也有不对。”他说着拉起展昭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在他手背上微微突起的掌骨处轻轻地摩挲着。“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有人把你我的事儿放到网上爆料了”白玉堂说着,慢慢抬起头望向展昭。

    展昭沉默了一会儿,扭过头来轻声问:“就这个?”

    “嗯,就这个。”展昭的反应很平静,一双幽深的眼眸中扑捉不到任何一丝负面的情绪。白玉堂眉头微皱,疑惑地问:“猫儿,你怎么一点都不生气?”

    展昭微微一笑,道:“反正也左右不了别人说什么,生气有什么用。只是你”

    白玉堂见他眼神一暗,凑过去将手指埋进他的发丝里,轻轻地拢了一下他的头发。“别担心,他们爱怎么说让他们说去。只要你别瞎想,我就什么都不怕。”

    展昭望着眼前这张英俊帅气的脸,轻声道:“嗯,我知道了。你不是还要去办事儿么?快去吧。”

    “好,我去去就回,你等我。”

    展昭微微一笑,道:“不用着急,反正我也跑不了。”

    白玉堂望着近在眼前的人,突然觉得很不舍。如果可能,他希望把展昭藏起来,对全世界隐瞒,隐瞒有这么一个人。可又恨不得大声地喊出来,让全世界都知道,知道他喜欢这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七十三章 舆论风波 下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很懒,更新得的速度越来越慢。

    非常感谢一直追文的亲们,在此真诚地说声谢谢。

    白锦堂皱着眉头坐在沙发里,右肘撑在扶手上,食指和中指用力地抵着太阳穴,思绪一片混乱。想起刚刚白玉堂所说的那一番话,仍觉难以置信。医院里的病人竟然是展昭?而且从未在他面前谈及过个人感情问题的老弟,竟然直言不讳地说论坛上关于他和展昭两人的说辞并不只是谣传。如果不是谣传,那岂不是事实?白锦堂闭上眼缓缓倚进沙发里。过了一会儿,睁开眼用膝盖碰了碰旁边的白玉堂,道:“你和展昭来真的?”

    白玉堂侧过头来看了一眼白锦堂,轻轻一笑,回道:“嗯,真的。”

    白锦堂凝视着一脸认真的小弟,突然觉得他长大了。那隐隐透出的坚定,更为他添了一份成熟的魅力。“那你打算怎么办?”

    “别人爱怎么说那是别人的事,我只想和他好好的生活。”

    ‘大众和媒体可以放开不管,可是父母这一关呢?’白锦堂坐直身体暗叹了口气。犹豫片刻后低沉着声音道:“现在网上已经闹得沸沸扬扬,我来时,已经有几家媒体在网上发布了相关报道。咱爸的工作性质你也知道,就算他看不到那个帖子,不出两日,他也会知道这件事。”他说着一顿,扭头看了一眼白玉堂。“到时候你准备怎么对咱爸妈说?”

    “看情况吧。”这件事白玉堂也曾想过,父母都很喜欢展昭,尤其是母亲,他只希望在二老得知自己与展昭的关系后,不会摧毁那些年来他们对展昭日渐积累起来的好感。只是依照父亲的脾气,他多少也能预见到,事情绝不会像他期待的这么简单。

    白锦堂见他眉宇间闪过一丝愁色,轻叹道:“关于媒体这边,我和卢方一个意思,具体怎么处理还看你个人。”

    白玉堂低声嗯了一声,迟疑了一会儿,轻声问道:“那你对我和展昭的事情怎么看?”

    白锦堂没答话,站起身走到饮水机旁接了一杯水,喝了两口后才沉吟着道:“说实话,我不支持”他说着抬头看了一眼白玉堂,端着水杯走到沙发前重又坐下。“但也不会反对。你都二十好几的人了,我的意见也左右不了你的生活。”

    这样的回答已经足够了。白玉堂心中涌起—股暖流,眼神中不自觉地流露出浓浓的感激。

    白锦堂见他如此,心中倒觉得有些惭愧,若有所思地问了句:“展昭的身体怎么样了?”

    白玉堂沉默了一会儿,低声回道:“比前段时间好多了。”他本不想谈及展昭的病情,可网上竟连展昭患有血液病的事情也爆了出来。在这次舆论事件当中,这一点是最令他气愤的。不管别人怎么说他都可以,但是他忍受不了别人对展昭的指指点点。一想起这些心中就似有一团烈火在熊熊燃烧,让他无法平静以对。

    “这段时间你先不要到医院去了,等事情淡了再说。”

    白玉堂眉头一皱,站起身冷声道:“如果今天因为别人的闲言碎语,我就把他自己丢在医院,那以后呢?是不是别人一说什么,我就得从他身边逃开?!既然我已经决定和他在一起,就不会畏手畏脚!”

    “腿长在你身上,你要非得现在回去看他,没人能够阻拦。可你这样做只会使事情越搞越大。现在媒体已经盯上你了,你再这么任性下去,只会给人家制造话题。”白锦堂见他拒不听劝,心里也有点冒火。“话我已经说到了,听不听全在你。”他说着站起身,抓起茶几上的车钥匙,扭头看了一眼脸色阴沉的白玉堂。“我先回公司了,有事打我电话。还有,你要是和展昭联络,帮我给他带个好,过两天我再去看他。”

    “嗯,我会转告他的。”

    白锦堂见他一脸心意已决的样子,摇着头叹了口气,转身走出了白玉堂的住所。

    夏日天长,傍晚将近七点的时候,天色还亮着。白玉堂收拾好换洗行李,提着旅行袋刚要出门,蒋平却赶在这个点上来了。白玉堂脑子一转,也不邀他进屋。蒋平站在门口,一看对方这架势,伸出两手按在白玉堂的肩头上推推搡搡着进了房间。

    “四哥,你要找我有事,咱们可以路上说。”白玉堂挣开蒋平拉扯的手臂,杵在门口淡淡地说。

    蒋平微仰着头盯着他的双眼,不紧不慢地道:“早先你还和我说你明白了,你倒是说说你都明白什么了?”他说完也不管白玉堂是何反应,走到厨房的案台边,在高脚椅中坐了下来。“我记得展昭的书吧在开签售会以前,你和我说过一句话。你说你并不想打乱展昭的生活,这是你说的吧?怎么现在全忘了?”

    白玉堂在门口定定地站了好半天,突然砰的一声把行李扔在地上,一言不发地走进客厅,重重地倒进沙发里。蒋平望着他的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也跟着走了过来。

    蒋平自认没有这么伟大,在白玉堂和展昭两人中,自己更偏袒谁,他心中有数。只是有时候不得不把展昭搬出来。老五的个性不是一般的强,做事果断,从不在乎别人的眼光,甚至连几个哥哥们的意见也不听在耳里。只有在提起展昭时,他才会思量一下。这次的事情说大可大,说小可小,毕竟目前只是网上爆料,媒体也只能靠标题来做做文章,实质内容却不敢轻易乱写。可如果在医院被媒体撞见,事情就极有可能会被无限的放大。白玉堂有多热爱这份事业,蒋平早在大学时期就知道。看着他一步步走到今天,闯出这份成绩实属不易。虽说大众对于同性恋的接受度比以前好多了,但现实中又有几个人敢毫不畏惧地坦承自己是同性恋的?虽然他不歧视同性恋,但身边大部分人一提起到这个话题就一脸厌恶的神情。况且演艺圈的操纵权并不在大众的手中。想要封杀谁,只不过是某些人的一句话而已。他相信老五心里也清楚,只不过为了展昭,他连自己最热衷的演绎事业都可以放弃。从这一点上来讲,蒋平很理解白锦堂和卢方的心情。作为哥哥们,自己和他们有着同样的想法,他不能坐视不管。虽然把展昭丢在医院确实有些不仁义,但目前也只能这样了。

    “你也别太着急,别看现在闹得凶,等人们一发现新的话题,自然而然就不会再关注你这边了。”蒋平推了推白玉堂,在他身旁坐了下来。

    白玉堂倚在沙发里,仰面望着天花板上的吊灯不由自主地想,如果自己不是公众人物,今天的这一切或许就不会发生。虽然他和展昭仍要面对很多的问题,但至少展昭不会像现在这样被人推出来遭万人议论。在医院里待了不过短短几周,他已经深切地体会到生老病死给人们带来的痛苦与折磨。不管一个人多坚韧,在残酷的病魔面前也终究会有倒下的那一刻。他并不是个悲观的人,只是不得不面对现实。展昭的生命就像游走在悬崖峭壁间的钢丝上,似乎随时都会从他的眼前消失。每一次夜半醒来,他都会不自觉地伸出手去摸摸身边的人,当暖暖的温度和真实的触感从手心传来时,他会脆弱得想哭。哪怕只是安静地拥抱,也觉得弥足珍贵。一个人从呱呱落地的那一刻起,便努力地成长着,岁月中不知经历过多少欢笑,流淌过多泪水,生命何其不易,何其坚强,可为什么在灾难和疾病的面前却又如此的脆弱?他不知道展昭的生命还剩下多久,所以更加珍惜他们在一起的时光。虽然不能做到时刻把他拴在身边,可如果仅仅是为了逃避别人的眼光与评论就这样与他分开,又是多么的可悲与可笑!他腾地一下站起身,拉起蒋平快步走向门口。

    “哎,老五”蒋平被他拉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你这又是要干什么?!”

    白玉堂扭头看了一眼蒋平,突然放开手,拆下钥匙铁环上的家门钥匙递了过去。“你要不愿意走也行,正好替我看家。”说完提起行李,打开门扬长而去。

    大门砰的一声在眼前关上。蒋平愣了一下,随即抓起厨房案台边的公文包,也跟着冲了出去。

    “等等。”蒋平快步追上等候在电梯门口的白玉堂,将钥匙抛了回去。“老五,你也太不听劝了,你就不能”

    白玉堂一把接住钥匙,抬手打断了蒋平的话。“四哥,我想过了。虽然我说过不想影响展昭的生活这种话,但现在我们已经在一起了,再说这些岂不天真?今天的事情摆在眼前,不管我愿不愿意看到,展昭的生活都已经受到了影响。逃避并不能改变世人的看法,如果这个圈子容不下我,只要我还能好好的和他在一起,我就不会后悔今天的决定。”他不知道刚才自己为什么竟会犹豫,哪怕只是片刻,都让他觉得不可原谅。生命不可以重来,今生今世,他只想成为展昭的白玉堂,而不是世人眼中所期望的那个白玉堂。

    出来大半天,展昭没来过一个电话,甚至连短信都没发一个。不理解他的人可能会说他淡漠无情,可白玉堂的心里却再明白不过这人的想法。只不过心里是心里,嘴上是嘴上。一进病房大门,白玉堂好似没看到旁边的江冬一样,直冲冲地走到展昭面前,凶巴巴地道:“你可真憋得住。”说完突然变了脸,在床沿边一坐,挑挑眉一脸坏笑地道:“想不想我?”

    展昭半卧在床上,一愣之下顿觉尴尬不已,抬腿就往那人的尾骨撞了过去。白玉堂装模做样地揉揉屁股,见他瞪着眼,一副要咬人的表情,只觉开心得不行。“忘了告诉你,你表哥知道咱们的事儿了。”

    江冬本来坐在陪床上低着头装木头人,一听此言,立马抬起头,带着满目的疑惑望向白玉堂。“你不是说”

    白玉堂耸耸肩头,伸出右手指了指展昭。“你表弟贼拧,我拿他没辙,只好把网上的事情告诉他了。”

    展昭狠狠地瞥了他一眼,随即扭头望向对面的江冬,略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表哥,我本来这两天就想告诉你的。”他说着稍稍一顿,唇角慢慢浮起一丝淡淡的浅笑。“出院以后我打算搬去和他一起住。”

    江冬没料到表弟竟然这么坦承直率,沉默了一会儿,闷声道:“我妈肯定不会答应。”

    展昭睫毛轻垂,沉吟了片刻,抬起双眸道:“我会好好和舅妈说的。”话音刚落,左手突然被人轻轻攥住。暖暖的温度传来,令人怦然心动。他慢慢收拢五指,紧紧地回握住对方的手。

    白玉堂凝视着展昭的侧脸,心中又酸又甜,只恨不得能将这人狠狠地搂进怀中,好好地疼爱一番。可碍于江冬在场,又不敢太放肆。

    “江冬,你什么时候来的?”

    “下午两点来钟。”

    “有没有媒体来过?”

    江冬先是看了一眼展昭,然后将目光转向白玉堂。“有。医院不知道情况,还以为是来探视的,就把人放进来了。我来时正巧看到四哥把他们轰出来。”

    白玉堂一听,顿时火冒三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四哥竟然只字未提!他扭过头望向展昭,不自觉地将手握得更加的紧了。“他们有没有为难你?”

    “没有。我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儿,四哥就把他们推出去了。”展昭见他胸口起伏,气得直喘大气,心中一疼,轻轻地移动拇指摩挲了一下他的手背,低声道:“我没事儿。”

    江冬本想询问一下白玉堂那边的情况,可一看对方脸色,又打消了念头。站起身,收拾了一下床上的杂志道:“你们俩个聊,我先回去了。”

    展昭心中感激,一句“谢谢表哥”应口而出。江冬瞪着他,作势在空中挥拳敲了他脑袋一记。“说多少次了,再说我真揍你。”展昭脑袋一偏,笑笑不语。

    “我先走了,有事给我电话。”江冬冲白玉堂摆了摆手,抱着一摞杂志走出了病房。

    短暂的安静之后,白玉堂慢慢俯下身子,将头贴在展昭的胸口上。“猫儿,想不想我?”

    怎么又来了?展昭闭着眼睛靠在枕头上,轻声笑道:“你多大啦?”

    白玉堂抬起头,将下巴抵在展昭的心口上,伸出手指比划道:“三岁。”

    展昭被他逗得笑出声来,忽觉腰间一紧,被那人紧紧环住。力道之大,直勒得他两肋隐隐作痛。“怎么了?我这不是好好的么?”

    白玉堂窝在展昭的胸前,过了好一会儿才闷声道:“我知道你想我,我也很想你。”

    “说什么大话。”

    展昭的身上传来一股淡淡的药香,与房间里浓烈的消毒水味道混合在一起,充斥在白玉堂的鼻间。

    “猫儿,我真幸福。”

    展昭笑着抚上那人的头发,眼眶却不由自主地一阵发热。

    “我也是。”

    ☆、第七十四章 难关 上

    作者有话要说:  一直玩游戏,心都玩散了,让各位久等非常不好意思,自抽蹲墙角去~

    自从媒体来过医院之后,谣传之风越刮越旺。虽然没有捕捉到白玉堂与展昭的合照,但白玉堂与江冬同时在医院现身足以证实了事件本身绝非子虚乌有,空穴来风。一夜之间,白玉堂和江冬俩人的微博关注人数成倍的增加,评论中骂声与支持声僵持不下,吵得不可开交。白玉堂并不关注这些,无奈手机整天响个不停,就连丁游和丁月华这俩口子也跟风凑热闹,搞得他心烦不已。简单的通话后,立刻关了机。

    “还是开着吧,万一有工作上的事情找你怎么办?”

    “不开,找不到我他们会联络江冬。”白玉堂把手机往陪床上一扔,走到展昭身边,挤着他坐了下来。

    展昭往边上挪了挪,白玉堂就势把下巴杵在他的肩头上,望着他的侧脸一个劲儿地瞧。展昭被他看得发毛,扭过头来动了动肩膀,道:“你别这么盯着我行不行?”

    “猫儿”白玉堂一脸认真,抬手慢慢指向自己的眼睛。“眼屎。”

    展昭猛地把肩膀移开,白玉堂的脑袋往下一磕,只听嗷的一嗓子,白玉堂捂着嘴,口齿不清地道:“我的舌头”

    “谁让你不长记性的。”

    白玉堂半天没说话,一会松开手看一下手心。展昭见他不像是开玩笑,抬腿轻轻碰了一下他。“没事儿吧。”

    白玉堂扭过身去不搭不理,展昭拉拉他的胳膊,笑道:“不会咬断了吧?给我看看。”话音刚落,白玉堂已经扭过身朝他扑来。“哎”随着展昭的一声惊呼,两人一起倒了下去。

    狭窄的病床上,白玉堂搂着展昭,不停地在他身上蹭来蹭去。展昭只觉得浑身发热,连眼前的景象也变得模糊起来。“别闹了。”他抓着白玉堂的头,微微地喘息着。

    白玉堂抬起身子在展昭的侧面躺了下来。一手撑着头,一手摸向展昭的额头。“没事儿吧。”

    “嗯,没事儿。”展昭仰躺在床上,歪过头看向白玉堂。

    “你舅妈怎么还没给你剪头?”白玉堂说着,撩了一下展昭额前垂下的发丝。“这么长,都能扎辫子了,要不明天我给你买个发卡。”

    “买来你带。”展昭拍掉白玉堂的手,随即闭上了眼。白玉堂听他气息仍有些不稳,暗怪自己玩得有些过火,换了个姿势趴在他身侧,也不再言语。

    这阵子,展昭的身体渐有好转,虽然还有尿血和间歇性腹痛的症状,但血象有所回升,人也比前些日子精神多了。时光仿佛回到了从前,两个人像少年一般忘情地开着玩笑,所有的烦恼全被抛在了脑后。随着接触的增加,欲望也愈来愈膨胀。他很想触碰他。白玉堂望着身边的人,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毛手毛脚的小毛头。当欲望的潮水来袭时,哪怕隔着衣服拥抱,展昭低低的体温也似蚀骨一般让他无法自控。他恨不得能将他揉进自己的骨血里,就这样一直紧紧地抱着他,直到天荒地老。他对一个人的感情从来没有这样激烈过,不管是身还是心。这让他有些害怕。身边的人似乎睡着了,呼吸渐渐趋于平稳。白玉堂将手臂轻轻搭在展昭的腰间,眼皮一阖,也渐渐沉入了梦乡。

    嗡嗡嗡的手机震动声在夏日安静的午后显得格外刺耳,刚迷糊着的两个人同时被吵醒。白玉堂打了个哈气,抬起胳膊抓起床头柜上的手机递给展昭。

    “喂,你好。”展昭的声音带着点鼻音,隐隐透出些慵懒的味道。“嗯,他在,你等下。”展昭说着,将手机递给白玉堂。“我表哥找你。”

    白玉堂微蹙了一下眉头,接过手机贴到耳边。“江冬,你找我?”

    “你的电话又怎么啦?”电话那头传来江冬的抱怨声。“你哥急着找你,让你赶紧给他回个电话。”

    “哦,还有别的事情没有?”

    “没了。等会我过去,要不要给你带点饮料?”

    “捎两瓶可乐过来。”

    “好,等会儿见。”

    “嗯,bye。”

    挂断电话后,白玉堂拨通了白锦堂的手提电话。展昭躺在床上,闭着眼听他聊了几声就挂断了,睁开眼睛低声问了句:“工作上有事?”

    “不是。”白玉堂鼓着嘴,长长吐出一口气。“我爸妈来了,现在在我大哥那里。”

    展昭顿了一会儿,撑起身子倚在床头道:“那你快去吧。”

    白玉堂盯着他,半响闷声道:“这就完啦?”

    展昭忍不住一笑,低声道:“我等你。”

    “这还差不多。”白玉堂一个翻身蹦下床,抓起电视柜上的钥匙,又跑过来揉了两把展昭的头,这才开门离去。

    展昭叹口气,突然瞥见陪床上那人的手机。“白玉堂。”

    房门应声打开,白玉堂立在门口,笑嘻嘻地道:“我还没走,就开始想我啦。”

    展昭面不改色,指指对面的床。“你的手机。”

    白玉堂走进来拿起手机,板着脸指着展昭道:“刚才叫我什么?”

    展昭微微一笑,道:“一时改不过来,下次吧。”

    “哪那么多下次给你!”

    展昭被他磨得快没了脾气,无奈地道:“快点去吧,你爸妈还等着你呢。”

    “这次暂且放过你,等我回来再好好收拾你。”

    白玉堂说完,在展昭的一记眼刀之下笑着推门而去。

    书房的茶几上的放着两杯热茶,阳光从不远处的落地窗洒进来,照在透明的玻璃面上,折射出刺眼的光芒。白言铎坐在木藤椅里正与对面的儿子畅谈着公司的发展事宜,一阵敲门声突然传来,打断了两人的谈话。房门轻轻地被推开,白玉堂笑容满面地走了进来。

    “爸,您来之前怎么也不说一声,我去机场接您多好。”

    白言铎扭头看看二儿子,不带一丝喜怒哀乐地道:“你过来,我有话问你。”

    白锦堂轻咳了一声,站起身伸出食指摩挲了一下人中,道:“玉堂,你和咱爸先聊,我去给夏夕打个电话。”说完走出书房,顺手带上了房门。

    白玉堂看了一眼父亲,走过去,在他对面的藤椅中坐了下来。

    “最近工作怎么样?”白言铎说着,端起茶几上的热茶轻轻地抿了一口。

    “挺好的。”白玉堂简短地答了一句。自从上了大学以后,他与父亲几乎再也没有像这样平心静气地交谈过。传媒学校最后那一年,他被导演相中,从征选者中脱颖而出担当了一部警匪片中的男一号,那时候他雀跃不已,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要与家人和朋友分享这份喜悦。可惜展昭正在山中集训,无法联络,而父亲在得知消息后,却沉着脸再一次向他表明了不希望他踏入演艺圈的态度。他一直搞不明白,为什么父亲辛辛苦苦创立影业公司,却一直极力反对他从事演艺事业。即便是为了继承家族产业考虑,也没有必要非得做到这一步。六年来,父亲从未询问过他工作上的事。如今乍一听到此言,不禁有些感慨。

    “爸,您的腰椎好点了没?”

    “嗯,好多了,做完手术以后就没犯了。”白言铎将茶盏放下,抬头望向二儿子。“最近关于你的一些风传和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他直指问题中心,口气中隐隐透出一股无形的压力。

    虽然早有心里准备,白玉堂心中仍是猛地一跳。其实在进门以前,他已经想好了,这一次不管父亲说什么、问什么,他都准备实言相告,好好地与他沟通。

    “爸,其实网上说的也不全是编造,这阵子我确实一直在医院”

    白言铎一听此话,眉头顿时紧紧皱起,再看儿子的态度,心中不由窜起一股火苗,却极力压制住,不动声色地继续听着儿子往下说。

    “住院的人是展昭”

    这个名字对于白言铎来说并不陌生。从小学到初中,儿子从没带朋友来过家里,直到进入高中才改写了记录。展昭是儿子唯一邀请来家中做客的朋友,给他印象极其深刻,是个谦逊有礼的帅气男孩。

    “朋友需要,应该帮忙。既然这样,明天让卢方出来发个声明澄清一下。”白言铎说着一顿,语气严峻地道:“你这阵子先不要去医院了,外面风声这么大,多少注意一下影响。”

    ‘影响?!’白玉堂脸色一沉,心脏像被利刃刺中一般,尖锐的疼。“注意什么影响?我和他影响谁了?”

    他面带不屑,冷声冷语,却一下激起了白言铎的怒火。“影响我了!”白言铎口不择言地怒吼一声,直气得心口闷疼。从事情一开始,他就隐隐觉出不对。按照儿子的性格,如在以往早就站出来抨击媒体胡编乱造了,可是这一次竟然一直隐忍不发,连个声明都没有。虽说现在许多明星也会借此来做文章以搏眼球,但一旦经媒体指出有同性恋之嫌,必会出来加以澄清。他只不过是要求他回应一下媒体的置疑,暂时回避一下,谁料儿子竟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其中的缘由虽没挑明,但他心中也已隐隐猜到。“我不管你和展昭是什么关系,从今以后你少和他来往!”

    第20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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