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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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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鼠猫]于无声处 作者:章半丁

    第22节

    “没睡呢,这小子一进家门就想着能去洗个澡,现在估计也快洗完了,要不等会儿我让他给您打过去?”

    展怀义一听,不由乐了。“又麻烦你爸了吧。”

    “没有,今儿我爸那边有人订婚宴,请不成假,小昭的朋友正帮他呢。”

    “朋友?”

    “啊”电话那边的外甥只是轻轻应了一声,却没有继续下去。

    “是白玉堂么?”

    “哎?您您也认识他?”

    “嗯,上次回去匆匆见过一次。回头替我好好谢谢他。”

    “好好的。”

    知道挂断电话后,江冬的心口仍然咚咚咚地跳个不停。刚才差一点说跑了嘴,幸好舅父没有察觉到不对劲儿。他一边拍打着胸脯,一边松口了气。

    “哎,洗完了没有?”他放下手机,朝着浴室的方向吼了一声。

    白玉堂正拿着毛巾给坐在椅子上的展昭擦头发,听见江冬喊,笑着对展昭道:“看你表哥急的,生怕我会吃了你一样。”

    展昭瞥他一眼,扭头对着门外扬声道:“洗好了,马上出来。”他太过想念这种清爽的感觉,只是对于身体才略有起色的他来说,一个简单地冲澡就几近耗费了他所有的体力。

    吃过午饭后,白玉堂一直赖在展昭的床上。

    “新戏已经开机,过两天我也要进组了”

    “嗯。”

    “下个月要到外景地去,可能要离开一阵子。”

    “哦。”展昭应了一声,扭头看向躺在身侧的人。对方的双眸正一瞬不瞬地望着他。他移开视线,抬手摩挲了一下床头柜上蓝色的日记封皮。

    “记得按时吃药。”

    “好。”

    “常给我发短信。”

    “嗯。”

    “还有,记得想我啊”

    白玉堂孩子似地央求语气,让他的心头泛起一片温柔的涟漪。展昭唇角微微翘起,揉弄了一下对方的头发。

    “行行行,知道啦。”

    展昭出院后的第二天,网上就爆出了照片。如果说以前只是众网民的猜测,那么现在便有了确实的蛛丝马迹来加以验证。本想着展昭出院后,白玉堂会一点点回归到事业的正轨上来,谁知道事态却在一刹间就远远地偏离了卢方的预料。这是他第一次有形的认识到这个叫展昭的人,虽然只是通过几张图片。由于角度的问题,照片看上去有些模糊不清,最下面的一张镜头被拉得很近,趴在五弟身上的人,脸色苍白、身躯单薄,卢方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五弟会对这样一个消瘦得一塌糊涂的人抱有那种偏执的感情。随着偷拍事件的爆发,这两个人的事情已经变得家喻户晓,令人无从掌控。各个媒体打来的电话更是令他焦头烂额,唯一令卢方感到庆幸的是,至少方纯这边还没有显露出一丝想要解约的表示。老婆闵秀秀得知此事后,倒显得比他冷静许多,将前阵子老五求着她学打针的事儿,一五一十地讲述了一遍。而对于照片事件引起的影响,她似乎对于那个叫展昭的人持有更大的兴趣。

    “老五这次可真是煞费了苦心。”

    听着老婆不时的感叹,卢方心里更觉烦闷。白玉堂是他的五弟,二人结交也有许多年。不管是和家里闹别扭,还是在工作上有什么不愉快,他一直是站在一个当哥哥的立场上对白玉堂加以劝慰。只是这一次,他从一开始就心生抵触,在他的意识里,他始终认为五弟不应该是会走上这一条路的人。思忖良久,只能把几个兄弟中最有点子的老四喊来一起商量对策。谁知道这一次就连老四,他也看走了眼。

    “大哥,老五已经是个成年人了,你要是想着他连这也是闹着玩的,你就看错他了。”

    蒋平不温不火的语气,让卢方一时气急。“我没说他是闹着玩,可闹到现在人尽皆知的地步,对他有什么好?除非他以后再也不想在这个圈子混了,那他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就因为知道老五不是闹着玩,他才着急。他要是闹着玩的反倒好了!

    蒋平叹了一口气。本来他是抱着说开了的心思来的,可见大哥反应如此过激,一时之间也只好暂缓话题。“方纯那边不是还没有动静么?”

    “现在是没动静,可他再这样搞下去,什么都难说。”

    “你先消消火,我要是碰到老五,会说说他的。”

    “老四,平时只有你和老五最亲近,你一定得好好说说他,如果连你都说不动他,那我真是一点办法都没了。”

    老五哪是这么容易就说得动的人?蒋平心里虽然这么想,可嘴上却还是应了下来。“行,回头我说说他。对了,嫂子怎么看这事儿?”

    “你嫂子什么都偏向老五,老五虽然最听你嫂子的,可这件事儿,我看你嫂子这边是派不上什么用场了。”

    蒋平没做声,眼底却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下午要走访客户,蒋平一直忙到晚上下班才给白玉堂打个了电话过去。不出所料,这小子果然还在展昭的舅妈家蹲着。路上堵车严重,到展昭这边的时候,正赶上饭口。老两口都在家,做了一桌子的菜。刘蓉特意给他们拨出来几碟子,蒋平也不客套,和白玉堂两个人端着饭碗就往展昭屋里跑。

    房间里没有木桌,江老正要把客厅的茶几搬过来,被白玉堂一手拦了下来。

    “您别忙活了,这个就行。”白玉堂搬起饭厅里的座椅,用手指了指。

    “这哪行?”江老说着,弯下腰又要去搬茶几。

    “真不用,我们上学那会儿经常这么干。”

    江老想起自己当兵的时候,在连队里也和人这么挤在一起吃过饭,笑笑站起身也就由着他去了。刘蓉从阳台上拿出来两个木板凳递给蒋平。两个大男人这就么挤在展昭的屋里,围着椅子吃了起来。

    蒋平是个心如明镜的人,自从白玉堂和展昭在一起后,他尽量不去打扰这两人,自家五弟的行动每时每刻都流露出一种强烈的希望,那就是希望能多陪在展昭的身边,尽最大所能地弥补这些年他们所错过的时光。白玉堂的心不难了解,只是嘴皮上却仍旧改不了毒舌的毛病,尤其在面对展昭的时候,有时候就连蒋平看了也不得不在一旁摇头。

    “赶紧吃你的饭,别老盯着我和四哥看。”白玉堂放低手中刚刚用来指着展昭的筷子,夹了口凉菜放进嘴里。“你要是羡慕,就赶紧给我把身体养好。到时候别说下床吃饭了,就是你要喊着去书吧我也不拦着你。”

    展昭也不回嘴,倚在床头笑着和蒋平有一句无一句地闲聊着。也许是碍于自己也在的缘故吧,经过几次之后,蒋平也慢慢习惯了这两个人之间的相处方式。

    “展昭,我听你舅妈说书吧这边忙得不得了,最近又招收了新人帮忙打理?”

    还没等展昭回答,白玉堂已经抢着道:“是啊,自从开了签售会以后生意就火得不得了,现在展昭又出院了,她舅妈一门心思想着怎么照顾他,书吧那边两个人打下手也好。”

    蒋平抬手用食指挠了挠脑门,总觉得要说的话有些难于启齿。“你李姐可能要辞工。”

    白玉堂和展昭同时停下来一起望向蒋平。蒋平赶紧道:“她姐姐一直在国外,前阵子替她父母也办了签证,她爸妈和姐姐的意思是想让她也一起过去。”

    “这样啊,那只好再招人了”白玉堂嘟囔了一声,埋下头继续吃饭。

    书吧那边正火,这时候要辞工确实有点不是时候。虽然展昭笑着表示一点都不介意,但蒋平还是觉得有点过意不去。“对不住啊展昭,那时候还一直让你给她留位子来着。”

    “没事儿。”展昭笑着答。虽然与李尚娟相处时间有限,但对方性格爽朗,对他像对弟弟一样亲切。住院期间,李姐更是常来探望。如果舅妈知道李姐要辞职出国,一定也会舍不得吧,还有四哥“李姐决定了么?”

    “还没最后决定,她就是先和我打声招呼。”

    展昭对别人的事情一向是看在眼里,却很少去参与自己的意见。他总是遵循着自己的原则一个人默默地前行着。可这一次,他想了想,还是说出了口。“四哥,李姐要是出国了,你怎么办?”

    蒋平以为自己听错了,又或许是会错了意,可乍一听展昭这话,心里还是不禁狂跳了一下。白玉堂却比蒋平显得更吃惊,一副要喷饭的模样。“猫儿,你可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我还以为你不食人间烟火,什么都不知道呢”

    话音刚落,一根筷子飞过来,幸亏白玉堂利索,一抬手抓了个正着。“四哥,看见了没,连展昭都憋不住发话了,本来我还想回去再教育你来着。”他边说边站起身走出房间,过不一会儿手里拿了一副新的筷子,走过去递给展昭。

    蒋平虽然不至于害羞脸红什么的,但还是觉得有点小尴尬。自己坚持了这么多年的忍功就这么在这两人面前给破了。“你李姐这人你们还不知道,主意一定谁说了也不管用。再说了,这种事我一个外人也不好干涉。”

    “不是我说,你可真是够愚蠢的”白玉堂瞥了蒋平一眼,嘴下可是一点都不含糊。“我说的对吧,猫儿?”

    展昭真是哭笑不得,只好跟着白玉堂低声附和了一句:“四哥,李姐还没和我舅妈提起这事”

    他说得含蓄,白玉堂却受不了了。“人家找你商量,就说明注重你的意见。这么好的机会,你竟然缩起来一个字都不说,我算是服了你了。”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蒋平也没了那一点掩饰之心。“要是说了不成,那我真是比死都难看。”这一份感情他已隐藏多年,一点点积累起来的爱,让他害怕听到一丝拒绝的声音。如果被拒绝,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像现在这样保持着一颗赤诚的心,甘愿与对方一辈子只当朋友。

    “不试试看,怎么能知道结果?”白玉堂说着望向展昭,那种柔和的带着种‘恶意’味道的笑,让展昭后背一寒。展昭想了想,低声道:“李姐是个好人,如果换做是我,我一定会设法把她留在身边。”

    听上去有些孩子气的话,却让蒋平心头大动。身边这两个人的经历,有一大半是他看着走过来的。或许正因为他们走过那样艰难的路,才会得出这样坚定地选择。他的心中突然充满了希望,他想就算说出来,李尚娟也绝不是那种谈不成恋爱就连朋友情份也一并摒弃的人。“好,明天我就去说!如果成功了,我请。如果失败了,你俩儿也别想逃。”

    “这才像个男人。”从刚才就一直盯着展昭不住打量的白玉堂此时才将目光转过来,给了蒋平一个赞赏的眼神。只是他的脑子里却一直盘旋着方才展昭说过的话。展昭说:‘如果换做是我,我一定会设法把他留在身边。’猫儿,当初的你是不是也曾抱有过这样的想法,最终却不得不将我留在了原地这么想着,白玉堂的心中突然涌起了一股无名的酸涩,只不过这一次,是带着幸福的酸涩。

    蒋平本就是个爱说之人,有他的地方绝对不愁会出现冷场的情景,更何况一个是自家五弟,而另一个早在不知不觉中成了知己一般的存在。许久没见到这两人,在多年的秘密被捅破后,更是浑身都变得轻松了起来。几个人一顿海聊,说得最多的还是蒋平接手商业办公楼那边的事,一切进展得比想象中的还要顺利,这在公司开拓商业发展这一层面上不得不说是一个非常振奋人心的好开端。白玉堂和展昭二人也自是为蒋平感到高兴。后来蒋平还提起了刚接手的江冬这边的新房装修,话题一直围绕着这些琐事展开,一直到天黑,蒋平和白玉堂两人告辞,走到停车场之前,蒋平一个字都没有提到过网上爆照的事。

    “要不要去我那?”空旷的小区停车场上传来白玉堂的声音。

    “好,正好我有事儿要和你说。”

    “你要是来教训我的,那就免了。”白玉堂似是早有所料,语气中带着一股不屑的味道。

    “放心,我只问你几句话。”

    白玉堂缓下脚步,扭头看了一眼蒋平。“说。”

    蒋平也不绕圈子,单刀直入地道:“照片的事儿,展昭知不知道?”

    白玉堂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重重地呼出一口气。额前的碎发随着呼出的气息颤动了一下复又归回原处。“开始的时候不知道,没过几天他就开始问我,我看他都知道了也就没再瞒他。”

    蒋平一愣,皱了皱眉。“他是怎么知道的?”在他感觉,江冬这人虽然脑筋直,但也不至于缺根弦到这个地步。展昭才出院,这种事情告诉他也只会平添烦恼与无奈罢了。静心乃养生之念,何况是对于病重之人?

    “说起来挺戏剧性的。”

    “怎么?”

    “是展昭他爸打电话过来问他的。”

    “什么?!”

    蒋平的一声惊呼在空旷的停车场上响起阵阵回荡。

    ☆、第七十九章 分别前夕(上)

    对于蒋平瞪大的双眼,白玉堂无奈地置于一笑。“你是开自己车过去,还是怎么?”

    蒋平虽然不是个喜欢八卦的人,但这一次实在是等不及想知道事情的始末。“明儿你还过来不?”

    “来,后天我就得去外地拍摄了。”白玉堂说得平淡,却连自己都听出了其中的无奈与不舍。

    “那麻烦你,今儿就跟着我车回去,明天你打车过来吧。”一道凌厉的目光望过来,蒋平却似没看到一般,仍是眯着眼,一副笑嘻嘻的模样。“干嘛?这么点事儿你都不乐意?”

    “你可真无耻!”

    无耻就无耻吧,反正最后妥协的人是你不是我。蒋平心下一笑,朝着自己的车走去。

    “继续说。”还没等白玉堂关上车门,蒋平就耐不住了。

    “有什么可说的,反正他爸是知道了。”

    蒋平一边发动车子,一边问:“你说他爸知道了是什么意思?”

    白玉堂摇下车窗,将胳膊肘搭上去,对于蒋平的问话,却缄口不言。

    “我说你倒是给个话啊。”

    白玉堂知道蒋平有此问是出于关心,倒不是他想吊人胃口,只是对于此事,他本心并不愿谈及。

    蒋平看他半天连个字都不蹦一个,多少也看出些苗头,叹口气一踩油门,缓缓将车开出小区。“你不愿说就算了。”

    十月深秋,夜晚寒意渐浓,路上行人寥寥,偶见几人也俱是行色匆匆。风不停的从车窗外吹进来,冻得蒋平浑身一颤。他看了看副驾驶席上的白玉堂,却忍住了没开口。有些事他能帮,可有些事不是他想帮就能帮得上的。车子绕了个圈,盘旋着上了铁架桥。一直沉默不语的白玉堂却在这时忽然开了口。

    “第一次我见到展昭他爸的时候,他爸刚从外面回来,一抬眼就认出我是演‘丰玉高’的那个人。后来我问展昭,展昭说他爸很喜欢看我演的剧,还开玩笑说他爸是我的忠实粉丝。我本来不信,后来看到他爸买回来的那几本杂志上全都有我的报道,我就想或许他爸是真的挺喜欢看我演的剧。”

    蒋平顺着白玉堂的话想了想,也就猜到了展昭的父亲一定是在网上看到了有关报道后,这才打电话过来找儿子质问。“他爸真的是你粉丝?”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问出这么一句无关紧要的话来,好像展昭他爸如果是白玉堂的粉丝,事态就会向好的方向发展一样。话一出嘴,连蒋平自己都不禁嘲笑起自己的愚蠢来。

    “不知道,反正他爸是知道了。”

    “只从网上片面的报道,他爸不见得就信。”

    刚才还微冷一张脸的白玉堂突然扭过头来冲着蒋平一笑。“你这话真是说到点子上了。可惜展昭不懂圆滑,对他爸毫无保留地坦白了。”

    不知道怎么的,白玉堂满嘴吐槽的话,听在蒋平耳朵里却有一种暗暗自得的感觉。

    “那他爸怎么说?”

    白玉堂又笑了,这次是带着苦涩地无奈。“他爸还没等展昭把话说完,就把电话给挂了。”

    蒋平听他说的平淡,心里却是一沉。“那展昭”

    “他这几天一直尝试着给他爸打电话,他爸始终不接。换了我的手机打过去,他爸一听是他,喊了一句就把电话挂了。”白玉堂说着又是自嘲地一笑。“你知道他爸那声音喊得有多大声么?要不是碍着展昭,我一定要对着他喊回去。”

    蒋平没做声,白玉堂的声音带着一种苦闷的味道悠悠传来,即便寒风不断吹袭,心中那种压抑的感觉却像一根丝一样缠在心头,久久都散不去。

    “我爸虽然不同意我们之间的事,可我知道我爸还是向着我的。他去找展昭,劝展昭不要再和我在一起,虽然骂我混账,却从来没说过一句让我感到绝望的话。如果可以,我真希望展昭他爸能对我发火,哪怕扇我几个耳光我都认。”

    蒋平抓着方向盘,喉头像堵住了一样,一句安慰的话也说不出来,他知道有些人气急了会口不择言,却不知道伤害的往往是自己身边最亲近的人。就算白玉堂没有说,他也能想象的出,展昭的父亲所说的话是何等的绝情。他呼出口气,眉头不由暗暗皱起。

    “那展昭”蒋平又问,却连自己都没发觉一直在重复着的语句。

    白玉堂挺直了腰,将车窗摇起来。“他每天都试图联系他爸,我劝他,他也只是说有些话一定要和他爸说。有次可能是我语气不太好,他气得直打哆嗦,我知道这些年他爸为了他不容易,可现在他爸正在气头上,根本就不搭理他。有时候我说话也不好听,可我不想看着他这样,他这样只会令自己更难受”

    “也许过阵子他爸就心软了,毕竟展昭的身体和咱们的不一样。”

    白玉堂很想说一声但愿,但自从江冬那里得知,展父连展昭的舅妈都不给面子而吵翻之后,便不再对其抱有任何的幻想与希望。对着那样温顺而又无微不至的女人都能口出阙词的话,想必气愤早已蒙蔽了理智,他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再去添乱。出院短短几天就发生这样的事并不是他想要看见的,可有些事能瞒得过今天,却不可能瞒一辈子,他只是希望展昭的身体不会因此而受到影响。幸好展昭比他想象中要来的更加坚强,日子一天天过,就算在他面前,展昭也不曾露出过一丝消极的样子。反而会时常劝慰他。‘我爸的脾气就那样,他不是真心要那么说的。’每当他提及,展昭都会这样说,白玉堂听了心里钝钝的疼,只想一辈子把眼前这个人抱在怀里,哪怕天底下的人都反对,他也不在乎。

    “四哥,我想等拍完这部戏以后,找个机会和他爸好好谈谈。”白玉堂的身体稍微j□j了一下,深陷进椅背里,目光在夜色里透出一股少见的深沉。他做事从不拖泥带水,唯独在展昭这件事情上,心中曾辗转千回,似乎盼了千百年,才终于等到这一天。他一直以为,感情不过是两个人的事,可横在他们中间的那些障碍,却无时不刻不在啃噬着他的心。原来想要带给一个人幸福,哪怕是世间最平淡的那种,对于他们来说,都成了一种奢望。

    似是早有所料,蒋平并未觉得意外。只淡淡地望了他一眼,便将视线移回到前方的大路上。“不准备和展昭打声招呼?”

    白玉堂一笑,身子向右边的车门上靠了靠。“要是和他说了,就是有机会也会变成没机会。”

    蒋平总觉得不妥,可又知道白玉堂的性子,犹豫了一下,微蹙起眉头。“这事儿我觉得你最好还是先和展昭商量商量,毕竟那是他爸。谈好了自然是好,可要是谈掰了,岂不是难上加难。”

    “我明白,可我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别人指指点点,说三道四也就算了,可那是他爸啊。他都已经病成这样了,我”白玉堂说着,摸了摸上衣的口袋,突然想起自己已经戒了烟,皱了皱眉倚进靠背里,只觉心头像压了一块大石一般沉甸甸的,烦闷异常,只恨不得手边能有什么东西能拿来任他狂乱摔砸一番才好。

    蒋平实在猜不出展父到底说了什么,能让白玉堂如此激动。对方不愿说,他也不忍心问。他能理解白玉堂的心情,可对于展昭的父亲,或许是因为他没有听见那些伤感情的话,又或许是因为他曾经听刘蓉谈及到展父,话里行间流露出的那些为人父的心酸与苦楚,他始终对这个老人存有一丝敬畏的好感。其实对于白玉堂和展昭的感情,即便到了今天,他仍然难以理解,却又无法否认那些真情曾带给自己内心深处的触动。他想,就算是他,也是曾经矛盾过的,只不过在矛盾过后,他愿意选择接受。

    “老五,我说话可能你不爱听,但是我们不能总是用自己的思维去揣度别人的思想。时间是最好的良药,为什么不试着先给对方一点思考的时间?其实对于你父亲,也是一样的道理,这事儿急不得。”

    白玉堂望着窗外,心头抑郁之感已平复许多。“四哥放心,我会仔细考虑以后再做决定。”

    蒋平应了一声,也有些力不从心的感觉。好在这两人都认定了对方,再难,又有什么事是比治好展昭的病更难的?他心里轻轻一叹,将车缓缓开进小区的地下停车场。“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吱声。”

    “谢啦,四哥。”

    蒋平将车停稳,扭过头看白玉堂。自从认识展昭以来,他从自家五弟嘴里听过的道谢声简直比以往那些年加在一起的还要翻一翻。

    白玉堂见他摸着下巴,眯着眼笑得意味深长,不由绷起脸问:“干嘛?”

    “听你说客套话,真不习惯。”蒋平说着推开车门,摇着头,故意打了个冷颤,缩着肩膀下了车。

    虽然蒋平看不到,白玉堂还是忍不住朝着对方的后背狠狠地撇了一眼,“刚才那句是替展昭说的。他没事儿就在我面前提你,次次都要把你感谢个八百回,我还没说不习惯,你倒挑上了。”

    蒋平听他语气里一股子不情愿,不由抿起嘴闷声发笑。这可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一物降一物啊

    第二天一早,白玉堂也不用蒋平送,直接打了车去见展昭。他到得早,按了半天门铃才听到屋里有响动。

    “怎么这么早?”展昭披着件绒大衣,眼里仍带着点朦胧的睡意,笑着倚在门栏边。

    白玉堂赶紧闪进来,一把关上大门,半扶着展昭走进屋,把人按回到被窝里。“你舅妈他们呢?”

    “去早市了。”此时展昭已经完全清醒,透过窗帘钻进来的光线,使得房间温暖而柔和。

    白玉堂躺到他身旁,看着他睡得有些乱的头发撒在枕头上,又比住院的时候长了一些,忍不住抓起一缕缠在手指头上把玩。“时间还早,再睡一会。”

    展昭拍开白玉堂的爪子,扭过身拿起床头柜上的小闹钟看了看,倚着床头坐了起来。“八点多了,不睡了。”

    白玉堂看他眼底仍泛着淡淡的青色,心里有点难受。一咕噜爬起来走到衣橱前,从里面翻出来一套厚实的绒睡衣。“今天降温,多穿点。”

    展昭接过来,将身上的衣服换了,慢慢走到窗前拉开了窗帘。天空有些阴沉,楼下的大树上叶子稀疏枯涩,已见秋冬之意。白玉堂不愿他多走动,未过一会儿,又想拽他回床上躺着。展昭有些无奈,挣又挣不开,只好使劲按住白玉堂的胳膊。“你坐一会儿,我去洗把脸。”

    白玉堂心里紧张,却也明白不可能一辈子把对方像玻璃一样捧在手心里。展昭见他终于松开手,朝他笑笑,转过身,慢慢走出房间。白玉堂一瞬不瞬地望着展昭的背影,渐渐放下心来。对方的脚步虽然仍有些虚浮无力,却不再像前些日子那般,看了就叫人胆颤心惊。他慢慢呼出一口气仰倒进床里,不管事情向着何方发展,能够看到展昭的身体日渐好转,心情总会好上许多。

    展昭匆匆洗漱后回来,一进门便看到白玉堂四脚八叉地躺在床上,不禁觉得好笑又有点心疼。从他住院以来,白玉堂就一直守在身边,出院以后更是每天跑来跑去,人都跑瘦了一圈。虽然白玉堂说口口声声说为了新剧要减肥,但这人的辛苦展昭心里却比谁都清楚。他放轻脚步,缓缓走到床头,弯下腰来垂目望了白玉堂好一会儿,才轻声道:“要不你把衣服脱了躺一会儿,我舅妈十点多钟才回来。”

    白玉堂正有点迷糊,听见展昭在身旁轻语,腾地一下睁开眼。“走路都跟猫一样,诚心吓我呢?”

    展昭一笑,侧身在床沿上坐了下来。“东西收拾好了没有?”

    “收拾好了,不过带点换洗衣服而已。”白玉堂说着,抬起手扳着展昭的肩膀,向自己一点点拉近。展昭也不反抗,单手撑着床,顺着力道向后慢慢仰倒,头部落下正好枕在白玉堂的小腹上。白玉堂摸着他的头,又把眼睛闭上。“有你表哥给我使唤呢,甭担心。”

    “他回来就要结婚了,你可别忘了给他留点余力。”

    “瞧你说的,这点人道,我还是有的。”

    展昭笑笑,翻个了身换成侧躺的姿势。“昨天你哥给我打了个电话。”

    白玉堂一惊,撑起半个身子望向展昭。“我哥?他给你打电话干什么?”

    “没说什么,就找我问了个地址,说过几天清闲,想来看看我。”

    白玉堂砰地一下倒回床里,想起白锦堂确实对他说过要看看展昭,可那时展昭还在住院,他以为只不过是一句客套话而已,没想到大哥真的把这这事儿放在心上。可什么时候不好,偏要等到他拍戏走人了才单独来。要说不是故意的,打死他也不信。“你把地址给他了?”

    “给了。”

    白玉堂觉得自己真傻,地址这东西白锦堂随便招个手就能搞到,问不问展昭还不就是那么一回事儿。

    展昭看他有点气呼呼的,撑起身子侧趴到他身旁。“你别紧张,你哥对我一直挺客气的。”

    “他敢对你不客气,我凑不扁他。”

    他口气不善,展昭忍不住瞥了他一眼。“早知道不告诉你了。”

    “你不告诉我,早晚我也会知道。”白玉堂一看展昭的脸色就知道对方并没真的生气,腻腻呼呼地朝这边又靠近了些。“猫儿,昨个我托四哥给咱们找房子了”

    “等你拍完这部剧回来,我就搬去和你一起住。”

    这本来是他想要说的,却被展昭顺着接了下去。最简单的一句话,此时听在耳里,竟比天下间任何深情的许诺都要撩动心弦。白玉堂狠狠地盯着身旁的人,眼睛一眨不眨,生怕错过对方眼中任何一丝神情。展昭的双眸亮晶晶的,带着盈盈笑意,明明近在眼前却又仿若远在天边,像雾一样惝恍迷离,如梦乍回。白玉堂再也忍不住内心激荡,一把揽过展昭的头,劈头盖脸地吻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又让大家等了许久,游戏误事啊t_t,向各位道歉。

    ☆、第八十章 分别前夕(中)

    “猫儿猫儿”空气中不时传来阵阵低喃,带着异样的嘶哑。白玉堂紧搂着展昭,一个翻身将人压在身下,像是要将人一并吞下去似的,用力地吸吮着对方的唇舌。

    此番热情来势汹汹,令展昭有些招架不住。或许是因为生病的关系,白玉堂其实很少吻他,即便有过那么几次,也都是像蜻蜓点水一般一触即逝。展昭闭上眼,一股难言的酸涩陡然从心底蔓延开来。他用力地回拥住白玉堂,仿佛要耗尽生命中所有的冲动一般努力地回应着对方。

    本是青涩无比的动作,却让白玉堂几近疯狂。一股强烈的欲望从身体和心里同时翻涌出来,像潮水般席卷而来,瞬间将他淹没。他的吻狂乱又霸道,带着一丝掠夺的意味不停地在展昭的唇齿、脖颈与锁骨间反复流连,直到发觉对方被他吻到快要窒息時,才微微不舍地将人放开。

    肺里的呼吸像要被抽空了一样,似乎下一秒就要窒息而死。展昭仰躺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半睁半闭的眼睛里浮着一层薄薄的水汽,显得有些迷蒙。

    “还好吧?”

    两个人的脸靠得极近,鼻尖几乎碰在一起,灼热的呼吸扑在脸上,令展昭尴尬得有些不知所措。他慢慢松开埋在白玉堂发间的手,不动声色地推了推对方。“没事儿。”

    望着展昭脸上难得透出的一股血色,白玉堂头一低,情不自禁地含住了对方的耳垂。展昭哪受得了他这样的挑拨,脊梁骨一麻,整个身体像触了电似的,差点没哼出声来。滑进衣服里的那只手更像是烙铁一般,所到之处,每一根神经都跟着叫嚣着,肌肤烫得仿佛要燃起火来。

    “哎,你摸哪里?!”胸前的一点突然被揉捏,展昭的身体陡地一颤,胳膊一紧立时将那只不老实的手夹得严严实实。

    “当然是摸爱摸的地方啊,谁让你一大清早就这么热情,这可怪不得我。”白玉堂笑着抬起头,见展昭眉头微皱,双眸里氤氲着的水汽似乎更重了些,那股似怒非怒的表情此时看在眼中竟比平时多了几分难言的味道。他牟着劲儿,动了动被夹住的手指,毫无意外地感觉到展昭一直紧绷的身体像弹簧一样蓦地弹跳了起来,幅度之大,让他的额头差点撞到自己的牙齿上。

    “你!”

    “不服气你也可以摸我啊,我保证不还手,让你尽情地摸个够,怎么样?嗯?”白玉堂说着挑了挑眉。

    “不用了。”展昭说着喘了口气,眼神瞪得圆溜溜的,一瞬不瞬地盯着白玉堂。“你还是留给自己自摸吧。”

    臭小子!白玉堂看着展昭眼里闪烁着的那一抹狡黠的目光,心里恨得直咬牙。明明在别人面前明明彬彬有礼,文雅谦逊,怎么一到了自己这,就幻化成一只牙尖嘴利的猫了呢?真不知上辈子怎么招惹这人了。其实从很早以前,他就发现自己哪根筋不对了,兴许真是自己上辈子欠了他什么?他笑了笑,放开展昭径自蹦下了床。再这样下去,难免擦枪走火,虽然他本人一点都不介意,甚至有点求之不得,但考虑到展昭目前的身体状况,哪怕再难忍,还是硬逼着自己耐着性子把已然微微窜起的欲望慢慢压制了下去。

    “你别动,我去拿个毛巾给你擦擦汗。”

    刚才还似置身于火炉之中,此时热气渐渐散去,寒意上侵,才觉出身上透出一股湿凉来。展昭抹了抹额头,跟着坐了起来。“别麻烦了,我去冲个热水澡。”

    白玉堂犹豫了一下,道:“用不用我帮你?”

    “不用,我自己可以。”展昭说着站起来,走到柜橱旁,从里面翻出一件蓝色的套头运动衫。白玉堂一直看着他,直到他转身走到门口,才忍不住提醒了一句:“别洗太久。”

    “知道。”展昭扭头笑了笑。“烤箱里有我舅妈做的早点,你要是饿了就先吃,不用等我。”

    白玉堂摸了摸肚子,撇着嘴嘟囔:“你耳朵怎么这么尖?”

    展昭一听,嘴角不自觉得扬成了弯月形。“叫那么大声,想不听到都难。”说完,转身出了房门。

    展昭洗完出来的时候去饭厅里探了个头,发觉白玉堂正在埋头喝粥。他把毛巾散开往头上一搭,走过去在对面的餐椅上坐了下来。

    “真不等我啊。”

    “你好不容易发号施令一次,我当然得尊听。”白玉堂抬起头,笑得一脸灿烂。“你这样,特像我们小区里除草那老大爷,一年四季不管春夏秋冬,脑袋上总搭着条白毛巾。”他说着,抬手把展昭头上的毛巾拽了下来。“去把头发吹吹。”

    浴室里待久了,有点喘不上气。展昭现在浑身暖和和的,坐在饭厅里一动都不想动。“等一会儿再去。”

    白玉堂像解决战斗一样,几口就啃完了手里的豆包,喝干了碗里的米粥。“走,我给你吹。”

    等白玉堂收拾完桌上的碗筷,展昭想赖着不起来都不行了。“我自己来。”

    “行啦,就你那呼噜呼噜毛的把戏,只能骗骗你舅妈。”白玉堂不由分说就把人拽进了浴室。

    通风扇还开着,浴室里的热气消去了一大半。白玉堂抬起胳膊,从浴巾架上拿了一条毛巾擦了擦洗手盆前的镜子,然后拿了把椅子让展昭坐下。吹风机呼呼地发出响声,吹着头发、掠过耳根,偶尔有热风钻进耳朵里,引得展昭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舒服么?”白玉堂轻轻地揉着展昭的头发问。

    “嗯。”展昭闭着眼哼了一声,舒坦得直想睡觉。

    “跟你说个事儿。”

    “什么事?”展昭睁开眼,微微扭了下头。

    “老实点,还没吹完呢。”白玉堂两只手按着他耳朵,让他脸朝前方。镜子虽然擦过,水珠却未干,像被雨刷刮过的车窗,映射出两人的影像有些模糊不清。

    “你还记得大刘么?”

    “记得。”展昭答完,半天不见白玉堂回话,不由有点担心。“他怎么了?”

    “没怎么。前阵子你我的事情在网上曝光以后,他突然在微薄上找我,说想见见你。其实打我出道以后,和咱班上的同学几乎就没什么联系了,或许是他们觉得我变了吧。”

    “说的也是,你现在可是家喻户晓的大明星。”

    “我说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来安慰安慰我?”

    “那你教我。”

    “我教你的能顶个屁用!那我还不如自己安慰自己呢!”白玉堂扯着嗓子喊了一句,末了又开始嘟嘟。“挤兑我你就这么开心啊?”

    “要是连你都不能挤兑了,那我挤兑谁去?”

    “你这都跟谁学的?是不是我四哥教你的?”白玉堂越听越不对劲儿,这小子最近说话的口气怎么越来越像那蒋矬子了。

    相比白玉堂的小激动,展昭还是那一脸淡然的笑。“四哥就教过我怎么做凉茶,其他的可都是你教我的。”

    白玉堂被噎得一句话说不出,忍不住就给展昭的脑袋来了一下。“你能不能学点好的?”

    展昭朝着镜子的白玉堂瞪了一眼:“你打我干嘛?”

    “那是你自己找打!”白玉堂愤愤地道,突然间就来了戏弄之心。“不然你学学刚才咱们在屋里那样”

    展昭若无其事地抓了抓被头发弄得发痒的右腮,开始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你刚才说大刘想见我?”

    白玉堂知道他脸皮薄,也不拆穿,只抿着嘴偷乐。“嗯,他说四眼知道你和我还有联系之后,天天打电话骚扰他,可四眼儿记仇,又不愿意正面和我联系,只能拜托他。而且大刘说他自己也挺想见你的,就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所以让我先来找你探探风儿。”

    “差不多有六年没见了吧,我也挺想他们的。”展昭不无感慨地道。

    “那我回头转告大刘一声,就说你答应了?”

    “嗯,我什么时候都有时间。”展昭刚答完,又想起什么。“他们现在在哪个城市?我记得四眼儿是在上海念的大学。”

    “大刘就在咱们市,四眼儿留在上海发展了,放心,他坐高铁到咱这儿用不了多长时间。”

    “那好,回头你把我的手机号码告诉大刘。”

    “好嘞您那。”白玉堂装模作样的拍了拍展昭的肩膀,一个躬身。“头发给您梳理好了,请您先到屋里歇着,小的这就给您端早膳去。”

    展昭一下没绷住,差点笑出声来。“行啦,今个儿朕高兴,不用你伺候。”

    “这如何使得。”白玉堂说完,洗了把手,一步一退,出了浴室才转身,一溜烟真跑厨房给展昭端早膳去了。

    展昭扶着洗手盆的白瓷沿,望着白玉堂的背影,笑得肋骨疼。

    正如展昭所说,刘蓉十点多才回来。江冬一直没见人影,估计此时正和未来的老婆大人泡在一起。白玉堂帮刘蓉一起做了午饭,饭后逼着展昭小睡了一会儿,等展昭醒来时,白玉堂正伸着腿,抱着手提在他旁边浏览网页。

    展昭看他笑得贼兮兮的,探过脑袋想一瞧究竟,不料白玉堂反应奇快,一把扭过显示器就是不给他看。

    “你在看什么?”

    “少儿不宜,不适合你。”

    展昭瞥他一眼,倚着床背坐起来。“不给看算了。”

    白玉堂看他还有点迷瞪,摇了摇头,替他把被子向上拉了拉,一直盖到下巴磕。“你先保证不生气,我就给你看。”

    “行。”

    “你答这么快,一看就没动脑子。再给你一次机会。”

    “不给看算了。”展昭说着,缩着肩膀打了个哈气。

    他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反倒勾起了白玉堂的兴趣。“你看这个。”他抱起电脑放到展昭腿上,指着屏幕上的一张图,边看边乐。

    图上画的是两个婴儿,粉嫩粉嫩的,一个穿着淡蓝色的肚兜,嘴里叼着个奶嘴,胖胖的小手篡着拳头,睡的正香。另一个光着身子趴在旁边,正在偷亲那个睡着的小孩儿。展昭看了半天也没看出这个图到底有哪点能让他生气的。“挺可爱的。”

    白玉堂一听,竟然趴在床上狂笑了起来。展昭被他搞得莫名其妙,把电脑往旁边一堆,掀开被子走下床。

    白玉堂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断断续续地道:“那那画的可是你你跟我。”

    展昭愣了一秒,低头挠了挠眉头。“不会吧”

    “还有别的,要不要继续看?”

    “不用了。”展昭这句真是比早先那句行答得还快。白玉堂看他这反映,笑得直捂肚子。展昭心想,以后这人要再给自己挖坑,他可不跳了。

    洗完脸回到屋里,床上的被子已经折好了,方方正正地摆在床头。手提也关了,放在八角窗台上。白玉堂坐在床沿上,正一脸笑呵呵地望着他。

    “想不想去书吧?”

    展昭眼睛里一亮,瞬时又暗了下去。“我舅妈不会答应的。”

    “你就说想不想去就行了。”

    “当然想。”展昭淡淡一笑,透出些许的无奈。书吧开张后,他从来没有和白玉堂一起去过书吧,可是在梦境里,那样的情形却不知已曾出现过多少回。这个愿望像心魔一样一直深深地盘踞在他的心头。

    “看在你今天表现不错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找你舅妈去求个情。”白玉堂说着站起身,刚走到门口又扭过头来。“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换身暖和点的衣服。”

    虽然期待,但展昭对此事并没有抱太多的幻想。毕竟刚出院不久,偶尔能在家里走动走动,已经是舅妈表示出的最大的让步了。“我舅妈要是不同意就算了,以后再去也一样。”

    “放心,我有分寸。”白玉堂露出自信地一笑,转身走出房门。

    ‘白玉堂出马,一个顶两’。以前白玉堂经常拿这句话当口头禅,没想到这一次居然也灵验了?结果出乎预料,展昭一时之间高兴得像个孩子,搂着舅妈一个劲儿来来回回地说,舅妈你可真好。惹得刘蓉心里软绵绵的。白玉堂先把车开到楼洞口,然后拉着展昭一步一蹭地下了楼。展昭里面穿着厚实的毛衣,外面套着件奶黄色的绒大衣,临出门前刘蓉把他拦住,让他带上口罩,又替他拉上帽子,然后在脖子上系了一条羊绒围巾,直到把他裹得和白玉堂的穿着整整差了快一个季的级别,才放心让他出门。白玉堂在一旁抿着嘴偷乐,刚一上车就笑称今后要改呼他为‘北极猫’了。展昭的一颗心早被喜悦填得满满的,管白玉堂喊他什么,只微笑不答。

    这样的生活忍不住想让人依赖。白玉堂话语行事间,很少把他当成重病之人。该留给他的空间,他极力的不去阻止。偶尔一回的放纵,他也不会再像初时那样,有如对待易碎的花瓶一样露出紧张,甚至是惊恐的神情。展昭忍不住想,在他们分离的这段岁月中,终究还是改变了一些东西。年少时的感情放纵轻狂,经历过感情的分与合之后,他们都成长了。虽然本性依旧,但如今的两个人更加了解对方,也更加懂得生活。就算将来有一天自己不在了,白玉堂也应该能够带着坚强的微笑继续生活下去。所以在活着的时候,自己一定要把最快乐的记忆留给这个人,这样在他将来想起自己的时候,才能露出最温暖也最灿烂的笑容。可能没有人告诉过白玉堂,那是最适合他的表情。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八十一章 分别前夕(下)

    正午刚过,太阳正足。天空一片蔚蓝,碧空如洗,连一朵云也看不见。如此晴朗无风的日子,却隐隐透出一股干冷来。

    “别兴奋过头了啊。”

    展昭坐在副驾驶座上,闻言手下一顿,转瞬又把刚刚解开的第二颗大衣扣子系了回去。白玉堂侧着身子等他把安全带系好,才缓缓发动车子。

    “这么多年没碰过车,还知道怎么开么?”

    “当然知道。”展昭边说边把摘下的口罩塞到大衣口袋里。“上次不是才开过?”

    “那也能算?!”想起上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两个人结伴去书吧,白玉堂的心上有种丝丝拉拉的疼。“回头我带你去练练手。”

    “好是好,不过我的驾照已经过期了。”

    白玉堂眉头一皱,咧嘴咬了咬牙。“想让你为我服务一次,还真不容易。”

    展昭忍不住一笑,眉眼间尽是愉悦的神采。“满足你!改天我就再去考个本好了。”

    “么啊~”白玉堂扭过头朝着展昭打了个长长的啵,一脸温柔甜腻的表情。“爱死你了。”

    展昭一把推正凑过来的脸,眼睛瞪着白玉堂,嘴角却挂着笑意。“老实开车!”

    十月的北方,路两旁的杨树叶子已经黄了,阳光透过高大的树梢洒进来,只剩下点点斑驳的影子。光影中,展昭的脸忽明忽暗,时光像是突然产生了一个缺口,让白玉堂有种恍惚的错觉。眼前的景象蓦地与几个月前的画面重叠到一起。那时,他们也曾像这样一起坐在车子里,展昭淡淡地对他说,他喜欢他在《掌声》里演的汪小涵,还有《无所事事》里的丰玉高、《凌迟》里的关晓伟那时他听着展昭柔和的声音,曾在心中期望前方的路永无尽头,就这样与身边这个人一直开到老,直至青鬓华发。只是当时夜幕深沉,他独自沉浸在自我的感情中,却没能透过那些五彩斑斓的霓虹灯看透隐藏在展昭内心深处的,那些远比自己更深沉、更执着的想法。白玉堂看着他苍白消瘦的侧脸,内心深处忽地涌起了一股从未有过的幸福与满足感。这一刻,他终于能够全然明白展昭那时的心情。就像如今的他一样,心中也有一种决绝。若是能让展昭重新拥有一副健康的身体的身体,他可以毫不犹豫地放弃他所拥有的一切去换取。以前他曾那么渴望得到展昭的感情,现在却时常会想,只要这个人能一直这样,在他看得到的地方,继续努力地生活着、快乐着,便已是上天对他最大的恩赐。

    停好车后,两个人慢慢地朝着书吧的方向走去。快到门口时,白玉堂突然顿住脚步,抬头向前方那座褐色清水砖墙面的小二楼望去。

    “侧门的钥匙带着了么?”

    展昭也跟着停住脚,这才清醒地意识到问题所在。虽然白玉堂从不与他说,但他知道白玉堂正承受着前所未有的巨大压力,朋友的、家庭的、公司的、以及社会的。虽然他心中坦然,更不介意别人怎么看待他与白玉堂之间的关系,但是事临其身,却无法不去考虑身边这个人的处境。人生中总有这样或那样的无奈,今后他们怕是再难像以前那样毫无顾忌地出入公共场合了。“对不起,我忘了。”

    “干嘛要说对不起?”白玉堂一愣,皱着眉头望向展昭。

    展昭忙收起心思,微微一笑道:“那我收回。”他说着,从大衣口袋里掏出手机。“我给李姐打个电话,她那里有钥匙。”

    “别麻烦了。”白玉堂一把抢过展昭的手机,替他放回口袋里。“走,咱们就走正门。”白玉堂说着,拉起展昭就往前走。

    “别!”展昭的力气哪比得上白玉堂,再怎么铆劲儿,还是抵不过对方的拖拽。“我这样子进去,少说也得吓跑一半客人。”

    白玉堂一听,忍不住停住脚,扭过头来仔细地审视起身后的人来。展昭带着帽子和口罩,只露出两只乌黑晶亮的眼睛,这样的装束确实很难不引人注目。“也是”他笑了笑,眼光犹自黏在展昭的脸上。这张面孔他曾不知看了多少年,却从未像现在这般让他觉得看不够。

    展昭看身后有人走来,忙拉着白玉堂往墙边靠了靠。“那我打个电话,你等一下。”

    展昭的脸庞已经略显成熟男人的气概,但眉宇间仍透着一股青涩,尤其是从帽檐边缘滑出的几缕头发,让他看上去有种介于青年与少年之间的矛盾气质。白玉堂站在他的身侧,看着他掏出那部老古董手机,有些笨拙地拨着号码,却再也无法像以前那样露出玩笑的嘲弄目光。

    “好了。”

    展昭挂断电话,朝着白玉堂望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地一笑,并肩朝着书吧的侧门拐去。等了还不到一分钟,就见不远处蒋平小跑着奔过来。

    “呦,四哥。难得看到你翘班。”白玉堂一看见蒋平就不忘打哈哈。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蒋平瞥了白玉堂一眼,转头调侃起展昭。“好家伙,你这裹得都快跟粽子一样了。”

    “是我舅妈”

    “去你的,见过这么好看的粽子么?”还不等展昭把话说完,白玉堂一把搂过展昭的肩膀,居高临下的瞥了一眼正低头开门的蒋平。

    “我又没说你,你急什么?”

    开了门,三人一起挤进书吧隔断后的过道里。

    “四哥,是不是事儿成了?”白玉堂一进门就忍不住凑近江蒋平问。

    蒋平一愣,摸了摸自己的脸。“有这么明显?”

    “就你这满面红光的样子,一看就知道。”

    蒋平挠了挠头,脸上渐渐露出一抹难为情的笑来。“说起来,还是托了你俩的福。”

    “就是。”白玉堂说着,搂着展昭拐上了小二楼的阶梯。“我先带展昭上去歇会儿,你和李姐好好那什么一下。”

    展昭在一旁听了,忍不住也笑了起来。“四哥,那我等会儿再过去看李姐。”

    “嗯。你先上去暖和暖和。”蒋平看到展昭过来,心里其实是吃惊的。昨天在家里还那般小心翼翼,今天这么冷的天,却跑到这里来。他盯着楼梯上白玉堂与展昭的背影,不由轻轻叹出口气。分别的滋味总是不好受的,尤其是在临别前,他想现在的他,多少也是有那么点感触的。

    脱了一身武装的展昭走到窗台前,轻轻撩开奶白色的纱帘,透过木窗棂,窗外的街景映入眼帘,除了树木已有些枯萎外,其他一切照旧,和几个月前看上去的景致没有什么太大的分别。他记得,那一天也是阳光明媚,他站在这里里,人却像被寒冰冻住了一样,怎么也暖和不起来。

    白玉堂从身后环住展昭的腰,低声在他的耳边问:“想什么呢?”

    展昭望着窗外微微一笑,抬手将掌心覆在白玉堂温热的手背上。“好久没晒太阳了,上次还是我表哥带我来,我才想起来在这里站上一会儿。”

    “以后要是你想晒太阳,哪里我都陪你去。”

    “真的?”

    “真的。”

    “我想去齐云山。”

    白玉堂忽觉眼眶一热,将环在展昭腰间的手臂狠狠地紧了紧,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真切地感受到胸膛间那个瘦削单薄的身躯依然存在。“好,你说哪里就是哪里。”

    午后的阳光斜斜地照进来,时间像是凝固了一样。两个人立在窗前,享受着这难得的静逸时光。明明那么短的一段路,他们却走了这么长的时间。可白玉堂却觉得,所有的等待,都是值得的。哪怕只是为了这一句‘我想去齐云山’。或许,展昭和他一样,从没有忘记过,在那辆开往齐云山的火车上,他像一个初识爱情滋味的少年,在他的耳边轻轻地说过的那句话。

    “我喜欢你,猫儿。”时隔多年,再一次说出这种话,滋味却又不一样了。

    展昭转过身,笑了笑,头一次主动地揽过白玉堂的头,将嘴唇贴了上去。

    老天爷总爱开玩笑,两人正情浓蜜意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我进来了。”

    展昭一愣之下,正想推开白玉堂,蒋平已推门而进。白玉堂仍然背对着门,可两只眼睛已经瞪得贼圆。他知道展昭脸皮薄,只好咬牙切齿地把这个没眼力见儿的四哥在心里狠批了一遍。

    蒋平一进门就觉出气氛不对,脸上却装出一副没事儿人的样子。单手端着一杯热饮朝展昭一递。“你李姐给你做的,她说你喜欢喝这个口味的。”

    第22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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