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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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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兽/异世求存 作者:苍迹

    第19节

    大概是兽人们打扫得比较干净,而风势又帮了大忙扰乱了一切味道,这只恐兽最后喷了喷鼻子,发出可怕的轰鸣声,然后它这才无奈地放弃寻找,整只蹲在了山坳最里侧。

    这只恐兽,大概就是白虎一行人的目标了。李识曛一时不知道为什么白虎除掉它的决心这样坚定,竟然雪季里随时可能发生的暴风雪都不能阻挡他的决定,还做了这样充足的训练与准备,看兽人们刚刚细致的打扫工作就知道了,扫除遗留的痕迹气味,显然就是为了防备恐兽的追踪。

    然后李识曛更惊讶的发现,这么大一只恐兽蜷缩在山坳里,只有灰白色的羽毛露在外面,风渐渐翻卷着雪沫堆积在它的身上,随着光线渐暗,它一动不动地待在那里,一个不留神,恐怕就把它当作山坳里的一块巨石忽略了,这样可怕迅捷的身形以外,它竟然还有着天然的保护色!

    李识曛的神情更严肃,这种被称为恐兽的恐龙显然是和暴龙有某种联系,有可能就是暴龙在寒冷的北方进化出来的亚种,看看它的生存优势,相对体型而言迅捷的移动能力,暴龙一样可怕的咬合力,竟然还有可供埋伏的保护色,雪原生存竞争居然如此可怕。

    南方的暴龙仅仅凭借体型和进攻力上的优势就能驱赶猎物获得食物,北方的恐兽却需要这样多的能力才能保证生存繁衍。

    如果契阿帕他们上遭遇的是这种可怕到变态的生物,李识曛觉得他们能活着逃回来简直是祖宗庇佑,丢了猎物什么的也是必然。你看静静埋伏在山坳的那只巨兽,与周围雪景山岩几乎浑然一体,疲惫不堪的阿帕们拖着巨大的猎物一时不防一头撞进它的潜伏区是完全有可能的,这种遭遇战下,结果不言自明,一方体型攻击力上有巨大优势,还以逸待劳,不胜才怪。

    这样看来,契阿帕身上那个可怕的伤口也许不是抓伤,而是——李识曛脑海中迅速勾勒出了那个场景:一头雪狼猝不及防面对一张狠狠咬来的血盆大口,仓促闪避间被一排锋利硕大的牙齿狠狠刮下一大块皮肉,血花飞溅。

    李识曛无声一叹,看到这种巨兽之后,他突然觉得契阿帕只是丢掉了自已的兽形真是太幸运了。

    不过,李识曛的眼中除了谨慎的打量观察,早没了第一次看见史前巨兽的害怕恐惧,再可怕那也是只动物,一样有弱点。在南方丛林时不是没招惹过暴龙,事实证明只需要谨慎小心,反复计划,充分准备,放倒这种大家伙是完全可能的。而旁边这只白虎那么执着对付暴龙的原因,似乎也有了解释。

    一时间李识曛真心觉得好遗憾,旁边山头也没有个松动的大石什么的,不然绕过去来一下子,结果了这大家伙多好,省得他们等会儿还得搏命。

    看到这只体型可怖的恐兽,再看白虎的部署安排,李识曛已经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兽形的虎族一定是负责近攻,人形的狼族肯定负责的就是远攻了,没有更多信息,李识曛也判断不出白虎这么安排的原因,也无法知道他更详细的计划。

    看了看周围年轻兽人们的表情,还好,都十分专注,却没有半点畏惧退缩的意思,白虎的思想工作做得不错啊,李识曛暗暗点了个赞。

    一群人静静潜伏,仿佛在和对面的恐兽拼比着耐心,这项猎食者必须具有的素质。

    天色完全昏暗下来时,李识曛的手脚都有些僵硬,但他没敢有什么大动作,只是趁着风声大作的时候,轻轻活动了一下四肢。渐渐地,月亮升了起来,被风掀起的雪沫轻纺更让周围的雪景如梦境一般静谧美好,此时的恐兽一半在阴影中一半露在月下,似是月下山石,亦是这美丽风景的一部分,将一切血腥一切杀机都掩在了这皎洁的光芒之下。

    忽然,几个迅速奔跑的身影打破了宁静的景致,也打破了双方这种无声的对峙坚持。李识曛眯眼望去,这个奔跑的速度,一时不能判定是食草还是食肉动物,但就以来者在雪地上的行进方式来判断,肯定是以速度见长的种族,然后,李识曛的视线中出现了第二个巨大身影。

    从眼前的场景来看,显然后面那只体形略小的恐兽正在猎杀前面的动物,一追一逃。渐渐地,李识曛已经能看清前面动物的长相,与其说像恐龙不如说像驼鸟,周身密布黑色的羽毛,喙长而锋利,双脚修长有力,奔跑十分迅速,以恐兽的步幅就算要追赶也极为不易,这应该是一群以速度见长的猎食者。

    看了看底下静静埋伏不动的第一只恐兽,显然,它们的计划也不是要追上这几只似鸵鸟的恐龙,只是将它们驱逐到自已的陷阱之中而已。毕竟以恐兽的速度要说追上这样的速度型猎食者实在太勉强。

    剧本正如李识曛推想的那样,一只鸵鸟样的猎食者惊恐地掠过山坳边的山石,还回头张望了一下身后可怕的追击者,试图判断与它的距离。然而它到死也没有料想到,真正的危机来自于自已身边的巨大山石,“山石”张开血盆大口“咔嚓”一下咬断了它的颈椎,一秒钟不到,这只反应迅捷的猎食者就沦为了一顿美餐。

    “叽叽——”几声尖锐恐慌的鸣叫响起,同伴的死亡让它们意识到了眼前的巨大危机,前有伏兵后有追杀,这几只猎食者迅速调整了步伐试图绕开第一只恐兽的伏击地点,它却已经放下自已口中的猎物起身加入到了这场逐猎中。

    皎洁的明月下,雪白的舞台上,正在演出的是一场血腥与速度的杀戮。这几只猎食者从踏进这个陷阱开始就已经注定了最后的结局,两只恐兽一前一后的夹击让它们的惊慌逃蹿变成了无用功,很快地,地上多了几滩新鲜的血迹,月光下、雪地上,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山头上的旁观者们无论心中如何心潮起伏,神色间却尚且镇定自若,静静地注视着下面两只配合默契的巨兽如何饕餮,风中夹带着浓烈的血腥气,也传来巨兽们撕咬、吞咽的声音。

    风完全停止时,天色已经放明,下面的雪地上已经洁白一片,干净如初,连恐兽深深的脚印都模糊难辨,好像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这场意外的遭遇看起来的确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兽人们起身收拾干净了周围的痕迹,小心地继续前进,只是路线更加曲折往复,途经的地形也越发隐蔽诡异。他们的休息时间不再规律,时走时停,李识曛知道,他们是在利用周围的地形和这两只可怕的怪兽用生命玩着游戏,一种叫躲猫猫的游戏。

    此时,他们已经深入了两只恐兽的领地。

    第79章 雪地埋伏

    在白虎的示意下,众人身上抹了消除气味的草药,继续玩起了这要命的躲猫猫游戏。随着他们在恐兽领地上兜圈子的时间越来越长,李识曛心中已经渐渐有了一副地图。

    越是清楚地形,李识曛越是佩服白虎的胆略和对时机的把握。好几次他们都是险险地隔着一个山峰和恐兽们擦肩而过,雪地上恐兽两行清晰的三趾形脚印明白无误地说明这两只巨兽数分钟前刚刚从此地经过,那个时候,他们正在山峰的背面。其中的种种惊心动魄之处三言两语难以形容。

    李识曛非常地困惑,他完全不知道白虎是怎么做到的。竟然能将他们同恐兽的距离把握得这样安全而妙到巅毫。同时,他也不能理解白虎冒着这样大的风险接近两只恐兽是为了什么。如果说要截杀,打死李识曛他都不相信白虎会选择正面强攻。

    他揪了一下身下雪白的皮毛,皱眉苦思这家伙的计划。

    随着同恐兽“近距离接触”越来越多,队伍中的人对于周围地形和这种可怕怪兽的生活习性也越来越了解。

    大概因为雪原寒冷植被稀少,猎物也比较少的关系,这两只恐兽占据的领地十分广袤,恐兽们经常逡巡在这宽阔的领土上寻找食物。

    兽人们口中的林子位于这片领地的最北面,连接着一片陡峭得连落雪都不能覆盖的山崖。这片树林面积非常小,可能因为长在向阳的山坡上,又有山崖遮挡了凛冽的寒风,所以有不少高大的树木,树下还有一些被大雪覆盖的灌木丛。更北面的峭壁上还生长着不少的灌木与干草。

    此时树林被大雪覆盖,叶子掉光的赤裸树干上停留着厚厚积雪,没有掉叶子的针叶树木上也包裹着厚厚的雪棉袄,只透出一点点绿意,表示叶子还在。

    这样一处不起眼的小树林却是周围众多食草动物度过大雪季的唯一希望,树下残留的落叶、腐木和灌木是方圆不知多少米内唯一可以确定的食物来源。所以哪怕知道树林中生活着可怕的巨兽,在绝望的严冬中,也不时有食草动物飞蛾扑火一般奔赴,冒着生命危险只为那一点辛酸的残食。

    因为这种吸引猎物的地理优势,两只恐兽将这里作为了它们的大本营,只有外出捕猎时才会暂时离开。

    能在险恶的环境中生存下来的生物都具备非同一般的本领,这条铁律同样适用于生存在这片林子周围的动物,要和恐兽作邻居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它们要么有着敏锐的五感和迅速的反应,像那些在林间奔忙的小型哺乳动物和小型恐龙,要么有着牢不可破的防御,像那只游荡在林间几次遭遇的甲龙,或者有着迅捷的速度和高超的杂技水平,像眼前这群生物一样。

    这是一群说不清是羊还是牛的雪白哺乳动物,头顶生长着褐色的健壮弯角,此时它们正散布在雪花也不能停留的峭壁上,悠闲地吃着干草、灌木和各种苔藓。说它们是羊,羊不会有这样健硕的身形;说它们是牛,哪家的牛可以在接近九十度的陡峭山壁上来去自如?

    这应该是雪季中唯一不用担心食物来源的动物了,虽然灌木苔藓干硬难以下咽,但数目却有保证,那些峭壁上的植物足够它们一冬天的供给绝对没有问题。

    看到那健壮的身形灵活地奔跃在山壁上,仅仅是旁观都让李识曛好几次喘不过气来,明明几次它们蹄下的山石滚落,好像下个瞬间这个巨大的动物就会一不小心翻滚下来,摔得血肉模糊,事实证明,这种情况纯属想像,这些健壮的动物总能很快地找到平衡,继续在垂直的峭壁上如履平地。

    大概只有这样高超得近乎杂技的本领才能吃到那些别的动物没有办法够到的食物吧。能够在艰辛的环境下生存下来的生物,没有一个是简单的。

    像这种生活在山壁上的动物,恐兽也拿它们毫无办法,只能趁着它们偶尔下到森林中来的时候进行围猎或者是伏击。

    尽管作为这片区域唯二的顶级猎食者,但在雪季中,恐兽们饿着肚子也似乎是一种常态,自从上次进食之后,这两只恐兽试图伏击过山壁上的动物,但都以挫败告终。自然法则的制衡无处不在,它让恐兽进化出了许多可怕的本领,也让恐兽周围的居民进化出抵御这些本领的能力。

    为了填饱肚子,今天两只恐兽放弃蹲点自家后花园这吃到不嘴的肥肉,出发去了树林南面,那里有一群猛犸在活动,相比于这种山壁上的动物,显然猛犸更不好对付,但山上这群家伙一直不下来,饥肠辘辘的猎食者只好去猛犸那里碰碰运气了。

    李识曛不太清楚为什么白虎围着恐兽捉迷藏这么久了,又突然放弃了尾随在它们身后,转而停留在了北面。

    恐兽出发了一阵子后,白虎安排了肖和另一个狼族兽人去小树林南面警戒,看来是要趁恐兽不在的时候决定在它们的巢穴中有大动作了。

    李识曛也才反应过来要让狼族兽人保持人形的原因,很简单,狼族的兽形没办法上树,万一发生需要撤离的情况,树上无疑是最安全的退路。这两个狼族兽人的警戒地点肯定也会选择视野更开阔的大树上。

    山上的动物们见巨兽终于放弃离开,似乎也松了口气,见惯了恐兽这样可怕的猎食者,似乎白虎他们这样的体形还没自已大的猎食者,并没有被这些牛羊一样的动物放在眼里。这些白色的家伙纷纷下到了森林中,有的舔食着雪水,有的则开始在地面上寻找山壁上没有的一些食物。

    虎族兽人们无须叮嘱,无声地四散开来,李识曛也默契地离开了白虎的背上,迅速找了一棵大树攀爬而上。狼族兽人也各自选好了地点埋伏起来。

    李识曛坐在高处的树叉了掏出干粮就着雪水开始进食,自从开始这要命的捉迷藏游戏之后,不仅虎族兽人们饿着肚子,其他人也跟着三餐不继,毕竟吃东西什么的如果引得恐兽循着味道回身找来,就太悲剧了。

    高处的视野十分清晰,李识曛十分庆幸自已选了个好角度,清楚地看到了一场异常精彩的围猎。

    七八只老虎四散开来,借着树林下灌木的遮蔽巧妙地切换着位置,仿佛在平时的训练中已经深有默契,白虎率先向这群动物发起冲击。

    这群大个头的家伙虽然一开始受惊奔跑,但见来犯者体型不大,都纷纷回转了身体低下头,准备用自已的弯角和沉重的冲击抵御来袭。

    然而它们暴露的后方,好几只老虎也同时发起了冲击,这让这群动物措手不及,乍然之间,它们来不及调整自已的阵型,先是慌乱然后也不知是哪一只突然带头,向着山壁逃去。长久以来,在同恐兽们的生存斗争中积累的经验告诉它们:山壁是唯一安全的庇佑所。

    这也带来了一种负面的消极效应,每当发生危险之时,它们的第一反应不是正面应对而是逃向山壁,将背后暴露给猎食者有时候无疑是愚蠢的做法。

    老虎们对围捕这种大体型的生物显然颇有心得,几只老虎进行贴身的奔跑驱逐,挤压它们的空间,另外几只从侧面进行冲击恐吓,本来成群奔跑以速度和体重形成天然防护的族群就这样被切割开来。

    从李识曛的角度,这个画面真是太震撼了,成群奔跑的动物在雪地上踩得雪沫似浪涛一般的汹涌飞扬,几只橘色的小点似切蛋糕时精准的切割线,将这一团奔跑的白色蛋糕切得七零八碎,完全失去了冲击的可怕威力。而唯一一只白色的老虎却押队在最后方,驱逐着整个动物群向着指定的方向奔去。

    最后老虎们围住了一个五六只动物组成的小团体,其中甚至还有一只十分年幼的个体。此时再不需要复杂的战术了,老虎们一拥而上,两三人盯上一只开始了血腥的试探与撕咬,有的从背后爬上动物的脊背,有的从侧面攻击咽喉,遇到这样可怕的猎食者围攻,这几只动物的下场不言而明。两只逃离了包围的动物老虎们并没有去理会,连眼神都没有投过去。

    这两只刚刚逃脱还惊惶不安的动物刚刚放下心来,放开蹄子就拼命朝山上奔跑而去,许多支标枪从不同的角度飞来,彻底粉碎了它们最后的一线希望,将这几只刚刚逃生的猎物一一钉住。

    此时,白虎竖耳倾听,远方警戒的狼族兽人没有传来任何音讯。这是个好消息,证明恐兽真的去寻那群猛犸了,怕是短时间内是回不来了。

    白虎“嗷”地一声令下,老虎们开始饕餮起来,此时被撕开肚腹的猎物胸膛还散发着腾腾热气,这无疑是许多天来老虎们能吃到的最好的食物了。

    白虎叼了一只猎物到树下,朝上面的李识曛“嗷呜”了一声。

    李识曛利落地下了树,不知从哪儿钻出来的狼族们有的拎着猎物,正在用雪水处理,有的手上还抱着拾来的木柴,迅速地烧起火来。这一套利落的流程他们在路上已经做过了许多遍,非常熟练。

    白虎叼着的这只小动物身上插着一支标枪,不是黑曜石枪头,而是白色枪头,正是李识曛御用的暴龙牙标枪。李识曛取下标枪,白虎却没有立即吃掉这只猎物的意思,反而叼着猎物上了树,把猎物放在了树叉上。

    做饭的地点选在了一个林子同峭壁过渡的斜坡上,谁也不知道恐兽多久回来,都是速战速决,他们还要为更多的准备工作预留时间。这片林子看来就是白虎为恐兽选择的墓地了,领会了这一点的李识曛做饭时脑海中不停地回放着这附近各种的地形,试图找到更有利的方式来打败恐兽。

    毫无疑问,这一次的条件比上一次苛刻太多,他们没有太多的时间来做准备,挖坑之类的活动不要想了,一是人数不够,二是地面被冻得硬梆梆的,挖个陷阱还不知得费多少功夫。

    上次对付母暴龙的落井下石,井挖不了,石块……这附近除了那些动物栖息的山崖也没有别的高地,可要将恐兽引诱到那么近的地方,还要在那么高的山崖顶上堆放足够大、足够多的石块,还要一次搞定两只恐兽,更不现实。

    不过,雪地上也自然有雪地上对付敌人的方法,看了看地上的白色猎物,李识曛心中一动,边吃烤肉边同白虎在雪地上写写画画起来。此时的白虎也没有再卖关子的意思,倒让李识曛对他的计划大吃一惊。不过,这种动手的活儿,显然李识曛脑中的主意更多。两人一顿饭的功夫就将计划完善得差不多了。

    其实根本不需要太复杂的想法,只要有效,一套计划就已经足够。

    简单地填饱肚子之后,火堆并没有立即熄灭,仍然在加热着锅里的冰雪,然后大家开始分头忙碌。只能讲,白虎预留了狼族兽人保持人形的决策,真是太明智了,他们最后定下来的方案,需要不少人手来执行,兽形毕竟不如人形灵活。

    李识曛和白虎第一个选定的地点是林子里,两棵高大的树木之间,这两棵树木大概相距七八米远。李识曛在树干上绑了颜色醒目的兽皮之后,一群人开始忙碌起来。他们先是清理了积雪,然后往地面上打桩一样按李识曛画和白虎标记出来的位置钉入一根一根细长的木棒。

    这些木棒都是白虎授意下从山谷带出来的,原来就是用来做标枪的,不过被一截为二,因为本来就细,十分容易被钉入了地面,剩余在外面的长度不过三十来公分左右,然后,白虎的阴险之处彻底地暴露了出来,他示意一个狼族兽人从兽皮中倒出了一堆东西,哗哗声中,这些黑色的东西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正是处理好没有装上的黑曜石枪头。

    大家像平时组装标枪那样,将枪头一一装到地面的木棒上。这一支支倒插在地面上的黑曜石标枪在阳光下折射着耀眼的光芒。李识曛上前一一调整了标枪的角度,使得它们全都以七十度角朝南面微微倾斜,甚至还用y字形的小树枝一一支撑住。

    然后一个兽人满头大汗地端着满锅融化的雪水过来了,李识曛接了过来,将雪水一一顺着标枪浇了下去,务必保证每支标枪的下面都被浸湿。然后李识曛打开自已的背包,里面除了食物就是他跟央阿帕学习了这么长一段时间以来的“学习成果”。

    李识曛打开了一个包好的干叶子,小心地将粉末一一涂在了标枪上。然后密密收起叠好的叶子,小心地用一旁的冰雪清理双手。

    另一边忙碌的老虎们已经回来了,刚刚生怕旁边的积雪不够,白虎领头,它们拖着的兽皮上堆满了积雪。

    李识曛和一众狼族兽人将松软积雪一层一层地铺在了标枪上,尤其是标枪周围,小心没有压倒标枪,又要让白雪完全地覆盖。最后完全的时候,最后李识曛用一根树枝做成的大扫帚轻轻一扫,这片地面又雪白一片,光洁如故,完全看不出厚厚积雪下深埋的重重杀机。

    李识曛用刚刚那种动物雪白的兽皮细细地做了一根绳子,再妥当地在两棵树上布置了之后,白虎小心翼翼地检查了一遍,没有问题。

    一行人再次撤回了小坡上,第二锅雪水已经烧化了。狼族兽人将一根根木棒几乎平行于坡面地倒插在小坡下约十米的地方,像刚刚一样装好标枪头,布置妥当后。众人开始向坡上浇水,不停歇地重复着化雪、浇水的举动,雪化成的水温度并不高,一浇上去,整个小坡一侧很快结了冰。

    这个小坡是个由南向北斜向下的坡,四十度并不算太陡峭,只有百来米长。没有冰雪覆盖的冰面上看到一根根森然倒立的标枪像是冰雪铠甲上狰狞的倒刺,让人望之生畏。

    最后,在白虎的示意下,小坡上高地的边缘也被浇了一些水。李识曛则用一些树枝绑好了一个平板样的东西,也不知是要做什么用途。

    在李识曛布置好了一切,再三交待了所有的计划与步骤之后,兽人们最后都隐藏在了高地的缘的大树上,手握着山谷里就特制好的粗绳,屏住呼吸,只等待恐兽的到来。

    这次的等待格外漫长与焦灼。

    一天一夜之后,久违的警戒哨声才响起,一长两短地再响了一遍,没有错,这不是鸟类的鸣叫,的确是事先约定的暗号。

    李识曛回了两短一长的鸣叫,表示信号已经收到,此时他正蹲在第一个埋伏点的大树上,白虎已经叼着那只死去僵硬的小动物出发了。

    没过多久,像李识曛和白虎跟所有人交待的那样,大家都听到了一声惊天动地的愤怒咆哮。尽管所有的兽人们都因为提前的交待而有了心理准备,甚至他们都有过在野外血战的经历,还是被这可怕的声音吓得打了个寒战,这样近在耳边的可怕嚎叫,简直像是那只巨兽就在自已眼前张开了血盆大口。

    这种直面强大到不可战胜对手的冲击完全不同于之前小心翼翼的捉迷藏,后者尽管刺激惊险,但恐兽在明,他们在暗,心理上总是要占据优势的。这一声响起的咆哮正是在告诉所有人,这种优势已经荡然无存,恐兽已经知晓了他们的存在,他们,必须直面这种可怕的猎食者了!

    李识曛不是第一次听到这种仿佛在喷出熔浆、自地狱深处发出的咆哮了,他的目光紧紧地锁定了南方,手中牢牢握住了标枪,大雪覆盖的森林遮挡了视线,他一时不能看清白虎的状况,然而,此时没有声音就是最好的消息。

    很快地,白虎叼着猎物时隐时现地出现在了李识曛视线中,他的速度显然在雪地上已经飙到了极致,李识曛瞳孔一缩,恐兽的速度竟然这样快?!这种速度已经快于他们的估计值了,连白虎都被迫以这种极其消耗体力的极限速度奔逃!

    但这一切都尚在他们预先安排的剧本中,他们在恐兽领地内的偷猎行为和猎物的血腥味都重重地刺激了恐兽,它们果然不会放任这种行为,猎食者之间,猎物的归属权最后多半会变成你死我活的争斗。

    而且白虎选择的猎物还是恐兽埋伏多日也没有捕到的,更是点燃了恐兽的怒火。

    这就像自家后花园精心种了一棵果树结了果子,主人自已垂涎已久,却因为果子长得太高摘不到只能外出解馋,回来却发现果子已经被摘了,小偷还叼着果子在你面前炫耀,任谁也咽不下这口气,更惶论整个北方最可怕的顶级猎食者了。只能说,白实在太会拉仇恨,放在游戏中,妥妥的t人才。

    长期以来它们占据这样广大的领地,挑衅者包括它们的同族都被它们狠狠击败,留下性命!这只渺小的家伙怎么敢如此挑衅顶级猎食者的尊严!只有鲜血才能洗涮这种耻辱,平息顶级猎食者的怒火,当然,猎物更是要留下!

    随着沉重又迅捷的踏步声,李识曛再次听到了那种轰隆隆的步伐,不同于暴龙步伐特有的震荡感,恐兽的步伐更轻快一些,虽然依然有着某种沉重,但在节奏上真的快了不是一点两点。这大概就是那双更修长的双腿带来的优势了。

    白虎叼着猎物贴着李识曛所在的树下飞快跑动着,在恐兽沉重的足间之外,李识曛依然能听到白虎跑动带起雪花的声音还有沉重的喘息声。握了握标枪,看着越来越近的恐兽,李识曛眯起了双眼,成败就看这一刻了。

    第80章 不死不休

    白虎的移动非常快,他掠过李识曛所在的大树下时,是紧紧贴着树干而过的,猫科动物移动迅捷的原因在于他们可以在一瞬间尽可能长地伸展身躯,同时利用肌肉的张力跳跃前进。而后面紧追不舍的恐兽,速度没有比白虎慢多少,它的优势在于腿长而步幅大,根本无需白虎那样的高频率的着地发力就能保证自已的速度。

    白虎在李识曛眼中只留下一道白色的残影,快得几乎要和雪地融为一体,而恐兽也在下一个瞬间无遮挡地出现在了李识曛的视线中。如果不是白虎有这样可怕的速度,换了其它任何一个兽人此时别说诱敌了,只怕早已经成为了恐兽腹中的一顿美餐。但是就算是白虎,他此时别说回头查看距离了,恐怕略微停顿一下都有可能被恐兽抓住,只能一直向前发挥全部的速度拼命地跑。

    这样的爆发力不是没有缺陷的,从白虎急速的喘息中可以听出来,他此时已经极其疲惫,这种极速奔跑对大猫来说不能持久,好在此时这只恐兽已经接近了第一个伏击点,李识曛所在的大树之下。

    从十几米高的树梢上俯视恐兽是另一种感觉,它有力的上下腭,锋利可怕的牙齿更为明显,呼吸中喷吐的白气已经因为过快的速度而向两侧拂开。在这个角度,它的身躯显得更为庞大,尾巴也看起来非常粗壮,腿的比例反而容易被忽略。

    伴随着每一步的迈出、落下,恐兽都狠狠碾压着雪地,溅起地上的冰雪,留下可怕的深深足印,甚至恐兽自已身上灰白的羽毛都随着这种急速的前进在飞扬起伏着,从它背上羽毛起伏的频率来看,它的步伐交替速度何其恐怖!

    李识曛甚至看到它的奔跑中还能有短短一瞬的滞空,那是纯粹凭借双足速度交替蹬地而产生的可怕错觉,就像百米飞人大战中由于步幅大而腿部速度过快,让人觉得那些运动员足不点地一样的可怕错觉!

    显然,这只恐兽已经被眼前逃跑的挑衅者勾起了全部的怒火,它双目中凶厉一片,鼻间狠狠喷吐着怒气,呲牙露出两排锋利可怕如匕首的牙齿,不惜一切代价狂奔着要教训这个偷猎者!

    愤怒的恐兽紧盯着前方的白虎,大踏步地前进,越来越接近李识曛所在的大树,终于这只巨兽来到了树下!这一瞬间,李识曛屏住了呼吸,眼中的一切仿佛是在放着慢镜头:这只恐兽只顾看着前方的白虎,却没有注意到一根白色的、与雪地颜色没有任何差异的绳索拦在了它的胫骨之上,相当于人类小腿的位置。

    然后像李识曛与白虎脑海中预演了千万遍那样,这只双腿过长重心过高,更因为急速奔跑而重心不稳的巨兽被狠狠地绊倒、往前栽去。这一瞬间,伴随着大地的震荡、恐兽惊天动地的惨嚎,还有细微不可闻的“噗噗”沉闷响声,那是一支支锋利的标枪陆续直刺进肉体的声音。

    仿佛过了几秒,这种巨大而持续的痛楚才传递到了恐兽的大脑中,它前一声惊吓般的嚎叫还没有结束便被一声更高、更凌厉、更尖锐的嘶吼咆哮替代了。

    因为这剧烈的疼痛,栽倒到一半的巨兽试图重新掌握重心立即爬起,然而太迟了,重心过高的它这样向栽去不是一时半会儿可以调整好的,而狠狠扎进柔软腹部的标枪让它在动作间更加扯开了创口带来更剧烈的疼痛,凄惨的嚎叫中,这只巨兽最后还是无奈地倒在这片人造荆棘地上。

    这只恐兽的下场,已经注定。

    每一支标枪的位置都由李识曛结合了绳索的高度、恐兽的速度乃至恐兽的身长一一推算而出,恐兽绊倒时的情形已经在李识曛的脑海中推算了千万遍,此时恐怕叫他去写一篇恐兽的生物力学论文都没有问题,所以毫无疑问的,这只恐兽被绊倒栽下,它最后着地的地方密密麻林地排满了标枪,因为这是李识曛推断它最有可能着地的地方。

    每一支标枪都由李识曛亲自调整了角度,斜斜指向恐兽来的方向,绝对垂直于它绊倒下来的身体,由于淋了水,每支标枪简直像嵌入水泥地中一般结实。松软的冰雪在恐兽的体重压下来时就像棉花一样被压实,而尖锐的标枪会突出冰雪覆盖层狠狠插进恐兽的身体中。更因为它是腹部着地,这些标枪扎进的都是致命的内脏之中。

    否则,恐兽这样的体重加上刚刚那样的速度,如果只是正常地绊倒在雪地上,理论上应该会滑出一段距离。看那根被完全冲断的兽皮绳索就知道恐兽带来的冲击有多可怕了。正是因为每一支刺进它体内的标枪都像一根根结实的钉子狠狠地钉住了这带着巨大惯性的肉体,才让这只巨兽只能在原地挣扎不休,可怕的惨嚎声震荡树林,不绝于耳。

    李识曛在树上可以清楚看见这只巨兽是如何匍匐在地,双腿拼命地弹动,想重新支撑起身体的。那两只锋利可怕的巨爪在雪地上抓动着,刨起无数冰雪,强壮有力的尾巴也在空中拼命地挥舞想帮助身体找回平衡。

    但是,没用的,李识曛清楚地知道,这只恐兽越是挣扎,钉在它腹部的标枪拉开的创口越大,它剩下的生命越是短暂,李识曛清冷的黑色眸子里一片冷酷的杀意。

    他亲手抹上的药粉他自已知道,那并不是什么毒药,因为李识曛清楚,不论什么样的毒药,它要发挥作用都是需要随着血液循环到身体各处才能起到作用,在标枪刺穿恐兽身体时,大规模失血的情况下,这些药末又有多少能被血液带回身体里呢?以恐兽巨大的身形又要多少药粉才能发挥药效?又要多长的时间才能让这种体型庞大的巨兽彻底倒下?一分钟两分钟?

    对于这样可怕的敌人来说,李识曛在行动之前不能完全肯定它会被钉在地上,如果它尚且还能移动,这段时间内,受伤更被激怒的恐兽足以改变许多事情,李识曛赌不起。

    所以这个药粉只有一个作用,阻止伤口愈合,让恐兽身体的凝血功能完全失效。

    李识曛和白虎的布置并不复杂,然而细节处几乎仔细周密到无可挑剔。连白虎原来准备的绳索都被李识曛用峭壁上动物的皮毛重新做了,因为那白色的皮毛天生是雪地上的保护色,比山谷中的绳索隐蔽太多,完全不可能被恐兽觉察。

    在这种细致周密的规划下,南方丛林时被暴龙步伐震塌陷阱掩护物的事情再也不可能发生。

    真正成功的计划只需要这样,细致周密、有效可靠就好,哪怕简单些也无所谓,其实真正的杀着只需要一样,只要这一样发挥了作用,足以致命就行。

    在这种细致到丧心病狂的设计下,这只可怕的巨兽只能就此扑倒在地,无法动弹,它一开始还能仰头发出痛苦的嚎叫,引来远处同伴的回应,渐渐地,它已经抬不起头来,蹬动的双腿也渐渐没有了力气,尾巴也了无生气地耷拉在一旁,腿上还有细微而无知觉的肌肉抽搐,这只曾经看起来无法匹敌的顶级猎食者,它的生命正在一点一滴地流逝。

    它流出的血液不仅打湿了身下的雪地,甚至因为越来越多涌出的血液来不及被身下的冰雪吸收而蔓延开来,周围一片可怕的殷红。这只恐兽最后用尽力气想抬头咆哮一声,不知是想表达自已最后的不甘,还是想跟同伴传递些什么信息。

    它最后用尽所有力气却只让自已的脑袋轻微动弹了一下,甚至没有能完全抬起来就再次跌落回去,重重地侧颊着地,砸在雪面上。它来不及发出的最后响声被涌出的鲜血完全淹没在喉咙间,只发出了“咕嘟咕嘟”的声响。第一次,那锋利雪白的牙齿间染上的,是恐兽自已的鲜血。

    这只巨兽已经再没有了声息,不能合上的暗红色眼睛凝视着雪地上方的天空,瞳孔已经扩散。这只曾经凝聚无数杀意、充满狠厉凶暴情绪的眼睛中一片空茫,就像里面倒映着的天空一般,干干净净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留下。

    李识曛静静目睹着这只恐兽的结局,在它栽倒的一瞬间,一切结局就已经注定,所以,从头到尾,李识曛只在最开始它接近埋伏点的时候紧张了一下,之后,他连心跳都没有再多快一点。

    沉重的血腥味飘散开来,甚至在高高的树桠上,李识曛都闻到这股腥气,以恐兽可怕敏锐的五感,只怕另一只已经察觉到不对了吧,听到远处惊怒交加的咆哮,李识曛淡淡朝声音传来的方向一瞥,战争这才刚刚开始啊。

    李识曛将所有的标枪背好,取了一支放在手边,又检查了连接旁边树木的绳索,很好,一切都没有问题。再次地,他的耳中听到了那快速迅猛极其有特点的步伐声,但这次的步伐除了怒意,更夹杂着惊惶的嚎叫,仿佛确认对方的情况,但这声声呼唤并没有得到回应,传来的步伐声中更添了几分凌乱。

    李识曛静静伏在树上,不为所动,等候着最有利的时机。

    不久,一声难以形容的惨烈嚎叫响起,仿佛对地上同伴的痛苦感同身受,这只赶来的恐兽凄厉咆哮着飞扑过来,它低头拱了拱自已的同伴,只感觉到了渐渐变凉的身体,同伴却再也不能给它任何回应。

    它仰天张开血盆大口发出了一声凄厉到难以形容的长嚎,像是替同伴嚎出受伤死亡中的无尽痛苦,又像是宣泄失去同伴的凄惶悲哀,也许地上这只,不只是它的同伴,更是它的伴侣,它们也许已经有了后代,也许正准备在来年的春季共同孕育,它们已经并肩战斗了许多时刻,击退了无数强敌,却在这个雪季最严酷的时刻尚未到来之际,不得不生离死别。

    李识曛也为这种凶暴野兽罕见的悲恸情绪打动,然而,这种打动也只有一瞬。同为猎食者,争夺猎物与生存空间,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同情,实在是一种太过奢侈的情绪,更何况,地上那只恐兽的死亡,他参与计划,参与执行,再来谈所谓悲悯,岂不可笑。

    一瞬之后,是铁石心肠,百折不回的冷酷理智,在这只赶来的恐兽最为悲伤的一刻,实在是不容错过的机会,李识曛手中的标枪毫不犹豫地掷出,他的目光中再没有了任何情绪,只有眼前野兽身上的几处致命点。

    而他瞄准的,正是这只恐兽的颈项。恐兽和暴龙恐怕一样,头颅颅骨十分坚硬,除非能命中眼睛,否则难以带来致命伤害,然而此刻这只恐兽正在仰天悲嚎,它的眼睛并不在一个好出手的角度,风险太高。

    如果瞄准恐兽的身体,除非是柔软的腹部,像刚刚那只恐兽腹部插了许多标枪一样,否则它们身体上坚硬的外皮、厚厚的脂肪都是天然的盔甲,难以带来致命伤害,李识曛在高处,自然不可能瞄准腹部,这一枪只可能瞄准有着颈动脉的颈项。

    如果运气足够好,这狠狠的一标枪会中断这只野兽的嚎叫,刺穿它的脖子,喷射出几米高的血泉。

    然而,仿佛是地上那只恐兽在冥冥之中的庇佑,同一瞬间,后来的恐兽竟然停止了嚎叫低下头来想再次拱一拱同伴,它竟然这样堪堪避过了李识曛的标枪,没有带来半分伤害!

    李识曛暗叫不好,立即再取下了一杆标枪,绷紧了全身肌肉准备空中逃亡。

    不出他所料,这只标枪带起的风声和最后插入地面的声响让这只恐兽的动作一滞,它迅速转头打量了一眼标枪,视线四处游移扫向标枪的来向,很快锁定了李识曛所在的大树。这一刻,李识曛的标枪像是唤醒了这只悲伤恐兽所有的可怕凶戾之气,似乎所有的悲愤都被它转化成了杀伤力,这只恐兽愤怒地咆哮着冲了过来。

    下一瞬间,这棵几十米高的参天大树竟然被撞得左右晃动不休,差点将高处的李识曛甩下去。这种北方的树木虽然长得高大,却远不如南方同样高大的树木那样粗壮,这种摇晃竟然伴随着恐兽一下又一下的撞击越来越剧烈。

    李识曛紧紧抱住树干,但一只手的力量显然不够,他努力在摇晃中试图瞄准树下的恐兽,可是,不行,这只恐兽离树干太近了,树干上的树枝、不断坠落的积雪完全遮挡了李识曛出手的角度!

    该死的!李识曛在瞄准中差点失手掉了下去,最后他只能无奈泄愤一般掷出手中的标枪改为两手抱树。

    这只体型更大一些的恐兽简直像疯了一样,拼命地用自已的身体狠狠撞击着大树,发出沉重的砰砰声响,树冠上被摇落的积雪淋了李识曛一头一脸,那可怕沉重的碰撞声让他在天旋地转的摇晃中听得一阵胆寒,这只野兽完全就是不要命的架势!

    看来得暂时放弃跟这只失去理智的野兽死磕了,切换b计划吧。李识曛竭力稳住自已的同时,掏出哨子,一长一短的信号传了开去。

    得到一短一长的哨声回应后,他努力伸出一只手,好不容易险险地够到了树上早就绑好的绳子,他双手一抓一荡,身后就传来一阵“咔咔咔”的声响,他刚刚落到了旁边的树上,那个声响越来越密集,紧接着就变成了“轰隆”一声巨大的撞击声。

    李识曛一回头,惊出一身的冷汗,刚刚那棵几十米的大树竟然这样快地被恐兽的蛮力撞倒在地,压向旁边的树木!大树根部雪白而参差不齐的断裂处暴露在空气中,昭示着刚刚是这棵树遭遇了一场多么可怕的暴力冲击。如果不是李识曛当机立断,只怕他现在整个人都要跟着掉到地面上。

    和下面那只喘着粗气不甘心的可怖野兽对视了一眼,如果真到了地面上,他的结局也无需多说了。但对方不是没有付出代价的,李识曛扫视着这只巨大恐兽身体一侧灰白羽毛上斑斑的血迹,心中一肃,看来,地上那只恐兽死亡的仇恨值,是牢牢背在了自已身上了。

    这样也好,李识曛冷静地和恐兽再次对视,他的目光平静又仿佛充满了不可知的杀意,一只标枪再次握在了手中射了出去,这只恐兽完全不去理睬这只朝它射来的标枪,加快了速度狠狠再次朝李识曛所在的树上一撞。

    枝叶摇晃间,无数的冰雪坠落,李识曛无奈地再次被迫中断了攻击,牢牢抱住了树木,树下的恐兽眼中似是无尽的疯狂又似是无尽的冷静,它对于插在身上的标枪完全不理会,一心一意地再次撞击起大树来。这种不死不休的执着实在太过可怕。

    感觉到所在的树木摇晃得越来越厉害,李识曛视线一片摇晃,仿佛随时有可能被甩下去,他只得牢牢攀住树干,这棵树恐怕再不多久也要和旁边那棵一样了。李识曛心中一叹,果然就算占尽地利要想真正一对一战胜这种难以匹敌的生物太过困难,他没有犹豫,在这棵树摇晃得最剧烈的一刹那,险而又险地借力跃到了旁边的树木上。

    这次他没有停留地利用空中的路径朝第二个埋伏点移动而去。不是他不想停下来喘息,而是一旦停留,树下疯狂的恐兽又会开始撞击树木,要从一棵摇晃的树木上逃离风险实在太大,李识曛不敢保证自已还有刚刚那样的好运。

    不必回头光听脚步声他都知道,这只恐兽已经牢牢地盯住了他,紧追不舍。李识曛在跃动前进间,冰雪不断地洒到他的面颊上,他的神情却丝毫不动,如果想复仇,那就来吧!

    这已经是个你死我活,不死不休之局!

    前方传来一声急促的哨声,白虎可能等待许久没见恐兽追上来而想到李识曛又留在原地有些担心了。

    李识曛抽空回复了一长一短的哨声,表示目标依旧正在接近,便迅速向下一棵树木跃去。他却没法告知白虎自已现在的危险处境,这些树枝上都积着厚厚的白雪,跳跃间非常容易打滑,一旦掉下去,那只虎视眈眈的恐兽又怎么会放过这种机会?而停留在原地,对方宁可遍体鳞伤都要将树木撞倒,耗下去根本不是办法。

    不如改由自已做饵向第二埋伏点去吧。

    一人一兽,一在树上,一在树下,一逃一追,这缓慢却又紧密的节奏让人喘不过气来。

    李识曛手上一片湿滑,不只是融化的雪水还有他自已手心渗出的汗水,他剧烈地喘息,空中的通道并不像地面上那么直接,总有许多迂回,而下面那只恐兽一点也没有放弃的意思,李识曛手打滑的时候它甚至会趁机撞向树木,好几次让李识曛差点真的掉下去。但他咬着牙继续向前奔跃,不肯给恐兽半点袭击的机会。

    树下的恐兽也并不轻松,那支插在身上的标枪让它血流不止,浑身上下也因为撞击树木而血迹殷然,一路走来,雪地上都洒落着细小的血滴,可是,它却丝毫感觉不到痛楚一般,暗红色的双眼牢牢地锁定李识曛的一举一动,每一步都沉沉地踩在李识曛的心间。

    李识曛的手上越来越滑,胳臂也越来越酸软无力,而树下可怕的巨兽却没有给他一丁点儿喘息的时间。

    “嗷——”长长一声咆哮打断了这岌岌可危的对峙,白虎察觉了李识曛的哨声回应的方位不对劲,立即循着血腥味赶了过来,果然看到了这只恐兽在追逐李识曛!

    这个雌性难道想自已把恐兽诱过去么?!本来留他下来是给第一只恐兽补刀的,谁能料想他自已招惹了第二只恐兽!白虎难得地有些愤怒,但此时并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他跃向旁边的树木“嗖嗖”爬到了一定高度之后,借力一跳,重重落在了恐兽背上狠狠咬向恐兽颈后!

    第81章 你死我活

    我活

    白虎的体型与恐兽实在相差甚远,那种感觉像是只猫在撕咬一只大象,还是只成年的大象。纵然是刚刚如斯疯狂不惧疼痛的可怕巨兽此时被咬住后颈也猛然仰天怒嚎起来,曾几何时,它们是这片大陆的主宰,顶端的猎食者,今日竟然被这些蝼蚁一般的生物频频挑衅,甚至它还失去了自已的伴侣,现在这渺小的家伙竟然敢骑到它身上咬住它的要害,似要将所有的怒气与恨意发泄出来,这只恐兽拼命地甩动自已的身体,那种狂野的架式简直像是豁出了命去。甚至不断用背部去撞击旁边的大树,试图用这种方式攻击白虎。

    恐兽的背部覆盖着厚厚的羽毛,羽毛之下的皮肤坚硬还有厚厚的脂肪保护,即使以白虎的咬合力也没能咬进太深,在这种剧烈的甩动下,白虎的身体在空中来回援动,险险几次就要被甩下恐兽的身体。恐兽几次撞向大树的举动若不是白虎及时调整自已的位置,只怕要被恐兽压成树上的一团肉泥。

    李识曛在树上看得心脏都要停跳了,但他不能停止移动,白虎是来接应他的,如果他此时静止在树上,那白虎的举动就完全白费了,这里距离埋伏点已经不远!

    然而下一个瞬间,李识曛却又立即改变了自已的决定。

    这只恐兽的疯狂挣扎似乎耗费了太多力气,它终于停下来重重喘息,张大的鼻孔中喷出浓浓的白气,李识曛和白虎都以为这只恐兽已经累了、心中放松了一下的时候,它竟然猛然发力,狠狠一甩,有些放松的白虎竟然就这样直直地被甩飞了出去,重重撞在一棵大树上,无数积雪飞泄而下,这只被白虎的袭击激起全部愤恨的恐兽狠狠地冲上前,眼看就要几步上前踩向倒在地上的白虎!

    李识曛停下了脚步,手中标枪再次狠狠射出!

    一声仿佛末日火山喷发的嚎叫响起,这只恐兽仿佛记起了谁才是让它失去伴侣的最大敌人,它双目充血通红狠狠瞪视着李识曛,身上插着第二支标枪,它的神情中却透着一种凄厉绝决,这只巨兽不再理睬树下的白虎转而加速朝向李识曛飞奔而来,全然不顾自已身上流血的伤口,这种不惜一切代价的狰狞让本就可怕的野兽战斗力更加破表。

    李识曛看了看已经爬起来的白虎,不敢停留,迅速向下一棵大树跃去。

    他的身后,刚刚那棵树已经应声倒下,这只可怕的恐兽借着刚刚加速奔跑的力量竟然一下子就撞断了树木!

    李识曛心脏狂跳,他不敢回头也没时间回头,他此时只能庆幸,还好这片森林树木足够密集。

    爬起来的白虎调整了自已的步伐,长啸一声,再次借力准备跃到恐兽背上,但已经被同样招数袭击过的巨兽焉不能防备?它猛然退开半步,回头张开大口狠狠咬下!

    白虎在半空中将猫科动物的灵活发挥得淋漓尽致,他在空中狠狠拧腰收腿,这才堪堪避过这致命的一击,恐兽的嘴和他的身躯相距也不过毫厘!

    落地的大猫一个狼狈的打滚卸掉了力道也避开了恐兽凶猛的踩踏,好在,李识曛也险险摆脱了这只战力可怕的恐兽的连续追击。

    这仿佛是最漫长的一段距离,白虎和李识曛都在分担着彼此身上的压力,白虎惊险地不断用贴身空袭骚扰着恐兽,李识曛也不时回身用标枪干扰着恐兽对白虎的攻击。

    一人一虎默契的配合下,总让恐兽无法专心地对付其中一个。然而,风险是巨大的,一个不好,无论是李识曛被撞下树,还是大猫被恐兽咬住、踩到,都是致命的。同时,他们没有办法专心前进,移动速度也被这只可怕的巨兽拖慢了。

    伴随着一路的骚扰策略,这只可怕的巨兽的耐心已经被消耗到了临界点,但每当它想专注地对付其中一个时,另一个的骚扰袭击总是如影随形,这让它更加狂躁,随时可能再次暴走,那个小坡上的高地,终于到了。

    李识曛却在抵达的时候一个手软差点直接掉了下去,下方是一张大大张开的血盆大口,甚至李识曛都看见了恐兽雪白锋利的后齿和腥红的口腔,还有它大口中喷出的腥臭热气。但树上一双手及时拉住了李识曛的衣服,他险而又险地没有真正掉到恐兽嘴里。

    同时,一张大网从天而降,正正地套在树下的恐兽头上,这也正是李识曛当时做出的安排之一。

    没能咬到从树上掉落的仇敌,反而被不知是什么的玩意儿套在头上,这恐兽彻底发狂了,它嘶吼着拼命长大了自已的嘴想咬下那个东西,但这个网套设计得非常巧妙,像个辔头一样牢牢套在它的头上,连长嘴的幅度都严重地受了影响,更别提想去咬住它了。

    恐兽暴怒地在底下奔来奔去,可随着它的移动,那个网套一端被连在树上,恐兽的举动只让网套被越收越紧,它现在完全不能张嘴了!

    见到李识曛布置的这个东西竟然真的能克制住恐兽最有力的武器,树上的兽人忍不住欢呼起来。似乎被树上的声音严重地刺激到了,树下的恐兽突然停止了暴走,凶狠的目光向树上射去。

    它疯狂地长嚎了一声,因为长不开嘴,这个声音显得更加沉闷,却又带着种说不出的可怖,它狠狠加速朝兽人们所在的大树狠狠撞来,树上的积雪被撞得纷纷坠落。

    没等恐兽继续撞第二下,赶来的白虎发出长长一啸,这是进攻的信号!

    好几只老虎纷纷跃下了大树朝恐兽扑去,敌人的利器已经被封住难道他们还要躲避在树上么。

    七八只老虎就像平时围猎一样狠狠朝恐兽的身上扑去,有的从背后咬住它,有的吊在它的腿上,有的咬住它的身上。

    一时间,恐兽的身上竟然吊了数只老虎,甚至他们在不断撕咬间扯下无数恐兽的长羽,疯狂的恐兽此时更陷入了歇斯底里的暴走当中,它更为疯狂地甩动着,甚至用自已的脑袋去狠狠撞击敌人,用自已的大爪子去踩。

    不断被甩下恐兽身体的老虎们没有一个放弃的,都一个滚地之后避开恐兽的踩踏继续蹂身而上,甚至被恐兽的脑袋狠狠扫到一边的老虎也只是爬起来甩了甩积雪再次飞扑到恐兽的身上。

    这样的贴身肉搏树上的李识曛根本帮不上忙,如果用标枪更容易误伤到自已人,他在树上看得攥紧了拳头,紧张得不得了。

    如果真能这样收拾掉这只猛兽当然是最好不过,白虎似乎就是这样想趁它病要它命,他竟然从正面一个猛扑咬下了一只恐兽的前爪!

    恐兽的前肢和暴龙一样非常短小只有两趾,几乎没有什么用处,然而如果要攻击恐兽的咽喉胸腹这些老虎们比较偏爱的致命部位,这两只前爪还是会带来一定的干扰,所以白虎毫不犹豫地咬下了一只。

    这只刚刚那样不惧疼痛疯狂撞树的恐兽都被这断肢的疼痛激得狠狠抬头,仰天嚎叫,它似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崩紧了全身的肌肉,竭力地抬头张口发出这声惨嚎,声音有一部分闷在了口腔中而显得更为诡异可怕。

    树上的李识曛看到恐兽不仅抬头在吼,而且它是在竭力张口在吼,套在它头上的网绳被崩得紧紧的,几个连接处开始变形,李识曛骇得面色惨白,这尼玛是什么怪物,竟然靠张嘴的力量都快崩断了绳索!

    李识曛大吼一声:“避开!”

    然后,“啪”的一声响起,恐兽头上的绳套已经崩断了一根绳子!下一个瞬间,整个绳套都松弛了下来,失去了作用。

    仿佛感觉到了双腭终于可以自由张合,恐兽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伸头狠狠咬向刚刚咬掉自已前肢的白虎!

    李识曛的提醒来得及时,白虎狠狠后退,却还是被恐兽的利齿在身侧留下几道深深的划痕,差点撕开整个侧腹,一时间鲜血飞溅开来。

    白虎似乎也被疼痛激起了凶戾之气,他咆哮了一声,趁着恐兽低头咬来不及后退的刹那,狠狠一蹬跃到了恐兽的头顶,前爪子直接摁进了它的眼睛里,报复一般的狠狠一搅,顿时鲜血再度飞溅开来。

    眼球是何等柔弱的部位,这只恐兽猛地一甩头,惨嚎简直惊天动地,震破耳膜,白虎却牢牢将爪子扣在它的眼窝,任恐兽如何甩动都不放松,他甚至借着恐兽拼命甩头的机会在半空调整了自已的位置,另一只爪子找准位置也狠狠再次摁了下去。

    恐兽尚未停止的嚎叫更加尖锐凄厉,甚至带上了几分嘶哑,更添了可怖绝望,它狠狠的用头撞向记忆中大树的位置,迫得白虎不得不跃了下来。然而恐兽没有停止这种看似疯狂的举动,它猛烈地撞击着大树,用身上每一寸的地方,甚至不顾身上的标枪在这种撞击下越插越深,自已的伤势越来越重,鲜血流淌得越来越多。

    老虎们终是被这几乎是要同归于尽的不要命招数给逼了下来。

    这只恐兽这才停止了一切嚎叫、挣扎,静静地喘息着。

    一时间,面对眼前遍体鳞伤、眼窝中鲜血滴落的巨兽,李识曛生出一种胆寒来。他们设下了这么多有利的陷阱,以多打少,这只恐兽已经到了如此绝望的境地,甚至身上还插着两支标枪,周围还静静地围着数只老虎,竟然都没有半点削弱它凶狠的杀戮气势。

    仿佛这不是老虎们在围攻恐兽,是这只恐兽在围攻老虎!

    那两只眼窝中的眼球已经被白虎抓破,眼窝中只有鲜红的血肉模糊一片,却仿佛随着恐兽缓慢的转头在扫视着树上树下的每一个人,每一个人都仿佛听到这只可怕野兽在心中的怒嚎,不死不休!

    白虎却丝毫不为所动,他冷静地默默埋伏在一旁,不出声。他知道,这只野兽眼睛已经瞎了,现在满场的鲜血味肯定会混淆它的嗅觉,它所能倚仗的不过是听觉罢了。

    只是,白虎看了看天色,天快黑了,必须速战速决,否则到了晚上兽人们虽然能够夜视,却也不比现在有优势,更何况他们最开始在埋伏点设下的最后圈套还没有用上呢,恐兽已瞎简直是天赐良机。

    白虎似缓实疾地后退了一大步,这只恐兽听到声响猛地上前狠狠一咬,它当然咬空了,但是这不能掩盖一个可怕的事实:看不见之后,这只恐兽的反应更灵敏,速度更快,力量也更大了。

    刚刚那一瞬间李识曛在树上竟然只看到一边残影和听到一声巨大的上下齿列撞击声。他没看到白虎的举动,平白惊出一身汗来,待看清白虎没事之后,他心中的骇然却没有消退,这只恐兽更疯狂了,它仿佛每受一点刺激、每听到一点响动就会抓紧机会,不顾一切用尽自已所有的力气发动攻击。

    一时间,兽人们都屏住了呼吸,不敢触动这只巨兽崩紧的神经,纵然伤痕累累、双目失明,这,还是一只猎食者!一只不容他们有半分轻视、需要他们全力以赴的顶级猎食者!更是一只疯狂到不惜同归于尽也要拉他们下地狱的顶级猎食者!

    此时,老虎们已经将恐兽围在了小坡旁边的高地上,却有些进退两难,如果只是贴身袭击也不知要耗多久才能拿下它,期间的风险和不确定性太高,也许会有伤亡,如果就这样退却直接用标枪弄死它,老虎们一时间却有点不甘心,何况现在听觉这样敏锐的恐兽要避过标枪并不是不可能。

    白虎的目光专注地打量着自已眼前的对手,这只恐兽侧着头专注地听着周围的动静,然后白虎一个侧跃开始奔跑进来,纵然是轻盈的猫科动物也在雪地上带起轻微的沙沙声。

    恐兽兴奋地张大了鼻孔喷了一口气发足向白虎发出的声音奔去,白虎的跑动却非常奇怪,他不是直线前进,而是按着一个圆弧在前进,圆弧的边缘堪堪扫过小坡的边上。

    奔跑中跟着转向的恐兽本来伸腿一蹬就可以转过来,却踩在一块木板上,木板之下是光滑的冰面,恐兽连借力都不能直接滑倒在木板上,本来因为恐兽的蹬踩,木板已经有一半滑出了高地悬空,此再加上恐兽的重量,木板彻底地一斜,在恐兽的长嚎中载着它朝小坡下滑去。

    夕阳下,小坡上的冰面光滑剔透,折射着绚丽的光辉,却偏生着一根一根倒立的可怕黑刺,木板被这标枪一阻停了下来,可恐兽巨大的体重加上下滑的惯性却不可能停下来。

    李识曛在树上只看到恐兽消失在小坡,紧接着,那声长嚎中断了,再也没有任何声音传过来。他的心还在怦怦跳,似乎刚刚面对着这只恐兽的时候都没有这么紧张,它,死了么?!

    显然兽人们也有同样的疑惑,这个看起来还能继续厮杀的大家伙就死了?

    白虎非常淡定地回过身站在了小坡边上,朝下打量着,真是死得不能再死了,内脏都洒满了一个小坡,李识曛想出来的这个陷阱比他原来设计的在平地上的还要有杀伤力,趴在木板上掉下去的恐兽直接被开了膛,哪里还能有命在。

    白虎从容的反应让众人有了点真实感,老虎们都围到了小坡边上,在树上的都纷纷跳了下来,准备上前去看。

    李识曛不由得说了一声:“边上滑,别挤掉下去!”

    兽人们看到恐兽的死相再一听李识曛的提醒纷纷后退了一大步保持着安全距离。

    白虎却从边缘退了出来,对着李识曛喷了一口气。

    看到白虎神色间的不高兴,李识曛有些讪讪的。他知道今天是因为他计划才会这么一波三折、白虎才会遇到那么多险况的。只是当时这只恐兽静立的那个机会实在难得,而李识曛怎么也没有想到恐兽这种生物竟然那么可怕,不仅避开了他的标枪,甚至他在树上也不能完全规避它的袭击。

    李识曛有些歉然,如果不是他当时有些冲动的攻击,白虎也不需要冒险过来回来找他,自然也不会在这样惊险的情况下受这么多的伤。恐兽没准会像他们提前布置的那样循着气味自已找到第二个埋伏点,而不必这么险象迭出。

    他看了看白虎身侧的伤口,有点深,血还一直在流,连忙从书包里掏出包扎的兽皮和药粉,招手让白虎过来。

    白虎依旧虎着一张脸站在原地,没有半点过去的意思。

    李识曛无奈,这家伙!不过今天确实是他不对,他上前摸了摸白虎的脸颊,主动蹭了蹭:“好啦,今天对不起,我不对,下次不会这样了。”

    白虎蹲在原地似乎姿态放松了一点?

    李识曛伸开双臂环住老虎的脖子:“不要生气啦,给你包扎伤口?还在流血呢。”

    白虎见这个雌性环着自已,一脸内疚地道歉还要给他包扎伤口,似乎……也没有那么生气了,他叹了一口气,亲昵地蹭了蹭李识曛。

    算了,他本来也不是生气李识曛自已做决定,是气他这么冒险,如果不是他赶到的及时,还不知道这个雌性会怎么样呢,刚刚看到恐兽在底下追着,他的心都要吓得跳出来了,没事就好。

    白虎伸出舌头轻轻地舔了舔李识曛的脸颊,李识曛见白虎没有生气,也低下头一笑,还好只是些皮外伤,不然他肯定得内疚好久。只是自已以后做事还是得多思量一下才对。

    周围的兽人们也都识趣地没来打搅这两人,有条不紊地收拾打扫起来,毕竟这可是两只恐兽呢!好多肉!

    大家咂摸下了嘴巴,经历了刚刚那样凶险的搏杀似乎这才回过味来,这td是恐兽!祖祖辈辈口中传说的不可战胜的、被神化、被魔化的恐兽,让经验丰富的阿帕们都差点栽了的恐兽,现在两只都被他们干掉了!而且他们还都没人受致命伤!

    兽人们互相对视了一眼,不管人形兽形,都哈哈大笑起来,然后朝天“嗷嗷”地宣泄着得意之情。

    李识曛仔细地给白虎包扎了之后,拍了拍他,表示可以起来了。刚刚那么多人围攻,也就白虎比较倒霉被恐兽牙齿扫到,其他人只是被甩下去,看他们依旧活蹦乱跳的样子,应该也没什么大事。

    呃,说白虎倒霉的话,好像也不是,似乎是白虎的进攻太嚣张所以才拉了那么多仇恨……李识曛一时有点凌乱,所以这家伙果然是个t人才么。

    白虎才不知道李识曛此刻乱七八糟的念头呢,他上前再次看了看坡下的尸体,再回身看了看被兽人们拖来的第一具恐兽尸体,连放哨的肖和另一个狼族兽人也接到信号回来集合了,大家全员到齐,没有伤亡,呃,除了他自已,咳,不管怎么样,白虎此刻志得意满,仰天发了一声长啸。

    兽人们也纷纷抬头呼应起这声长啸起来,这次的长啸没有哪个猎食者胆敢打断,因为这片土地的主人已经被他们干掉,按照规矩,他们就应该是这片土地的新主人,新主人宣告所有权,当然理直气壮。

    白虎仰天长啸之后,环视了自已同伴,在他们的目光中不止有从前的信任、服从,更多了一种狂热的崇敬。先辈们多少代没有做到的事情,这个人带领他们做到了,这样的人,为什么不值得追随!

    白虎踱步到了恐兽的尸体旁,领头撕咬一块血肉吞咽下去,然后朝着其余愣着的兽人发出一声咆哮。如梦初醒的老虎们这才回过神来,怔了一下之后立即一拥而上,大快朵颐,这可是恐兽!什么时候他们能有机会吃到过恐兽的肉了!这可不是在野外遇到的腐肉,而是他们亲自围猎到的猎物。

    人形的狼族兽人们一怔,也在白虎鼓励催促的咆哮中脱了衣服变换兽形迅速地加入了进来。白虎悠哉地踱步向另一只恐兽而去,现场的场面有点血腥,李识曛默默地转开了视线,他其实理解白虎这种粗暴的做法,只是视觉上有点难以接受。要彻底战胜恐兽,光猎杀一两只是没有用的,要完全地克服兽人们对它的恐惧才行,最直接有效的方法就是吃掉它,当一样东西出现在你的食谱上时,你还会觉得它是什么牛叉得不得了的东西么?

    这种将顶级猎食者作为猎物的感觉,恐怕每一个在场吞下血肉的兽人都不会忘记,从这一刻起,在以恐兽为食的他们看来,恐兽再也不会是顶级猎食者,因为,它已经在他们的食谱之上!当下一次再遇到恐兽的时候,它也是他们的猎物罢了,不过是个难对付点的猎物。

    吃下的是肉,喝下的是血,但崛起的却是一颗颗强者之心。

    也许这也正是白虎一定要来猎杀恐兽的目的。

    何谓强者?

    领着十来个兽人去恐兽的领地上猎杀它,这听起来非常疯狂,非常危险。其实白不用冒险做这种事情,恐兽也未必见得会杀到山谷去,但是,除非永远龟缩在山谷里,否则,山谷外的猎食者们,你死我活,弱肉强食,这是这个世界最残酷的法则,也是最公正的法则。如果不将强者作为自已的食物,如果不抱着这样的疯狂的信念,那兽人们只能永远作为弱者,成为强者争抢的食物,什么时候兽人才能踩到食物链的顶端?

    强者都是在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情况下步步荆棘步步前行而成就的。

    或许祖辈们流传的说法中,恐兽这样的庞然大物,这样可怕,完全不可战胜,避开是理所应当,但是,一次避开,次次避开,如果连他们这群年轻最有锐气的兽人们都被根植了这样避开的念头,是不是下次他们遭遇恐兽的时候也会觉得,能捡条命就不错了呢?

    生存的空间是这样有限,如果不踩着别的猎食者的尸体,如何能够赢得自已的生存空间,难道还要延续祖辈们流浪三季只有冬季回到山谷的做法么?

    或许血腥、或许残忍,但这是现实,不以恐兽为食,恐兽就会以他们为食,你死我活,互相撕杀,幸存者为王,饮着败者的血,食着败者的肉,一步步前行。

    想要改变,必须有疯狂的觉悟。这只是白迈出山谷计划的第一步。

    何况白虽然喜欢冒险,却也极少冒没有把握的险。

    李识曛自已低头思索着,突然笑了。他转头直视着那群饕餮的野兽,目光中再没有一丝回避:“嘿,别吃得太开心了,把皮给我完整地留下来,那可是材料!”恐兽牌羽绒服什么的,果断值得拥有啊!

    第82章 铸定

    纵然是能胡吃海塞的兽人们一顿饭要想吃完一只恐兽那也是不可能的任务,具体情况请参照二十只猫咪吃掉一只大象,这种情况大概只能发生在玄幻故事或者神话故事里。

    是以天黑的时候,吃得身心满足的兽人们终于还是停了下来,但每一只都撑得有点走不动了,毕竟是恐兽嘛,别管味道如何,这种胜利的喜悦与征服的快感必须好好享受,享受的下场就是吃、撑、了。

    李识曛看得哭笑不得,倒是白虎非常淡定地鄙视了一下众兽人,真是没见过世面,恐兽肉什么的,他表示和暴龙口味差不多,需要挑剔一下才能直接食用,啧啧,不然有的部位直是糙得难以下口,嗷,不知道什么时候阿曛才能集齐调料再做一次石板暴龙肉还有叶包暴龙肉,吸溜。

    所以最后的结果是他们还需要在此地至少再停留一晚,但方圆数里之内都是恐兽的地盘,并没有其他的大型猎食者,晚上倒是不必太过担心。

    倒是白虎一不做二不休,晚上在篝火边刷刷地又用大白梅花在雪面上画了地形之类的图形,开始嗷呜嗷呜地跟周围的老虎雪狼们布置起来。

    李识曛在一边瞧了一下,默默地为山壁上的家伙们点了根蜡烛,碰到这种雁过拔毛的家伙自求多福吧。不过,一只白虎在地上写写画画,一群老虎和雪狼围着不时点头、不时摇头,这种镜头真的没问题么?李识曛突然觉得暗暗好笑。

    白虎却觉得自已计划得理直气壮,打败领地的主人,他们就应该接管地盘上的一切,那些山壁上不知是牛是羊的家伙儿本来就他们的所有物,他们现在又不想占领这块鸡肋一样的地方,把所有物打包带走有什么不对的?!

    再说了,这两只恐兽这么大,不指着山上那些家伙来拖难道要他们自已拖回去么,得了吧,如果那样他宁可把恐兽扔这儿。

    如果李识曛知道白虎的想法一定会狠狠揪着他的耳朵教训这个败家子,不过白虎大抵是知道李识曛对于材料的执着,这才打上了山壁上那群家伙的主意。

    第二天,李识曛再次见识了围猎那群动物的一幕,而且因为这次计划中,雪狼们也加入了进来,他们的目标数量也更多,所以场面也更宏大,看得树上的李识曛目不转睛。

    底下被李识曛刚刚命名为羚牛的动物们被从山壁上驱赶了下来,善于攀爬的大猫们艺高人胆大,居然分作三路从陡峭的山壁上俯冲下来,激起羚牛群狂奔而下,带动着雪沫犹如惊涛骇浪一般涌动着,牛群践踏雪地发出的奔雷一般的声响气势十分迫人。

    没有见过这种场面的人难以想像这个震撼的场景,在几乎垂直于雪地的山壁上,三根橘色的箭头分明地推动着一鼓白色的巨浪俯冲而下,直像要拍碎地面一般,在接近地面时激起更多的雪沫,仿佛垂直坠落的雪色瀑布拍起的水雾。

    此时等候在旁边的雪狼贴身跟紧了这群身形同他们差不多大的羚牛,向一个方向跟着奔跑,然后在这群大家伙距离跑远了、速度开始减缓时,利用自已的身体挤压,爪牙恐吓着,生生将它们的队形切割开来。

    在高处的李识曛看来,就是那股高处俯冲而下的白色巨浪速度变缓,然后被几道精准的同色线条切割成了一股股细流,每一股细流都被那些线条准确地夹裹着,看得李识曛惊叹不已,果然还是狼族在这种需要协调配合的团队任务上执行得更精确和完美。

    至于白虎,他舔着爪子趴在李识曛旁边跟着看热闹呢。他不去围猎的理由可充分了:窝家雌性说了,窝受伤了需要好好休养。说着,这家伙还故意侧了侧身,秀着他家雌性包扎得整齐的伤口。

    众兽人:泥煤!【附赠白眼若干】尼玛那点皮外伤也好意思拿出来秀,这简直是兽人之耻,真让大家跟着跌面子,果然小时候那些丢脸的破事少不了这小子的份儿!

    大家都在暗搓搓地想着,以后逮到机会绝不可以放过这个无耻的家伙。有的人总能在你刚刚刷新对他的崇拜值时,同时让你再次刷新对他的无耻程度的认识,让你再次怀疑,妈蛋昨天那个狂热崇拜这家伙的绝逼不可能是我。

    那些鄙夷的眼神,白虎统统无视,面子是什么,可以吃咩?哼唧。他悠哉地把脑袋放在李识曛的腿上,任由李识曛轻轻拉扯他的耳朵,还不时转动耳朵去逗一逗李识曛。白虎整只趴在大树上,脑袋枕在李识曛腿上,侧着头、眯着眼看风景,别提多惬意了。恩,还真别说,虽然是他布置的战术,但从高处看来,果然很壮观,效果也不错,朕心甚慰~~~

    李识曛看到白虎和兽人们互动的一幕,莞尔一笑,这种场景他见过太多次了,不过白下次再制定计划,不管计划听起来再怎么疯狂,这帮兽人却绝没有不服从的。也许,这正是白一步步牢牢树立了自已的领袖地位却绝不会让兽人们感觉到距离感的原因?

    看够了围猎,李识曛也有活儿要干,毕竟他们等会儿把猎物抓来了,怎么拴,怎么套上车都得李识曛来安排,趁着现在没有暴风雪,他们还是得赶紧离开才是,有了这些羚牛,李识曛正好可以完成几个简易版本的雪橇,相信在虎狼猎食者的“关怀”下,这群羚牛会会乖乖识时务的。

    他拍了拍腿上白虎的大脑袋,换来无辜的蓝色大眼睛对视。

    李识曛拎了拎他的耳朵:“快起来,该下去干活了。”

    白虎“嗷呜”地把头埋在李识曛腿上蹭了蹭,窝可是伤员,不想动弹。李识曛有点无奈,却有些纵容这个家伙的撒娇,好像变成人形,这家伙的脸皮会薄点?反正卖萌撒娇是不会有虎形这么顺手的。

    白虎蹭够了才抬头望着李识曛委屈地“呜”了一声,窝们下去吧qaq李识曛有些好笑地挠了挠这家伙的下巴,算了,看在他这么配合的份上,撒娇就撒娇吧。

    白虎眯着眼睛享受地轻声“嗷~”了几声,才不舍地蹭了蹭李识曛的手,率先跃下了树,看来这家伙还是有点首领的觉悟的,知道有正事要干。

    李识曛感觉到这根粗壮的树枝因为白虎跃下去而蓦地向上一弹,连梢头的白雪都弹下去不少。显然那家伙的体重对这树枝来讲也是亚历山大,笑声中,李识曛也轻松几个跳跃下了树。

    其实这个所谓的雪橇李识曛也做得特别简陋,首先这群羚牛就不像现代那些雪橇犬那样可以任意指挥、控制前进方向,所以估计到时候还是需要雪狼或者老虎们在一边好好“引导”,所以那种可以转向的雪橇也完全不必要,估计他们速度也快不起来。

    李识曛只是考虑到了恐兽的大小,把拖车做得大了一点,同时为了防止猎物掉下去加装了护栏。考虑到老虎雪狼们路途辛苦,完全也可以乘坐这个雪橇,李识曛在前面多加了一些容纳乘客的位置,再来就是两侧添加了用来刹车的木板,木板放下时,会插到雪地里,增加和地面的阻力,这也是考虑万一牛群受惊的情况,其他的也和一般的拖车没什么两样了。

    他们下树时,第一拨羚牛已经被驱赶过来了,对于习惯围猎食草动物的虎狼们来说,要驱赶这些动物定向移动实在是一件太简单的事情。

    李识曛系在拖车上的绳子被一一套到驱赶过来的羚牛脖子上,哪只食草动物也不会疯狂到在一群猎食者围住时还蹦跶,基本上都是两股战战,所以李识曛的工作完成得还挺顺利。

    这些绳子也是有讲究的,长短不一。李识曛观察过这些羚牛集体跑动时的队列,一般都是几只强壮的公牛在前面领跑,后面的牛保持着队形前进,估计也是为了在雪地上节约体力,毕竟在雪厚的地方,开道还是个辛苦的活儿。

    所以,李识曛设计的套绳也结合了羚牛们的队伍,将几只健壮的羚牛拴在最长的绳索上,至于那些带着小牛的母牛都被李识曛绑了扔到拖车上。

    一一绑好之后,兽人们驱赶着猎物站好了队形,第一个雪撬差不多也有个雏形了。这种雪橇李识曛做了好几个,毕竟一只恐兽也够沉的,还有些母牛小牛的,分开几拨拉比较安全。反正山壁上羚牛很多,劳动力是不缺的,兽人们只需要轮流当一下向导,大多数时候都不必像来时那样辛苦地赶路了,直接坐雪橇多帅气。

    天气寒冷,恐兽的尸体也差不多冻成了冰坨,倒是不用担心腐坏的问题了,更不必担心一路血腥吸引猎食者,毕竟血都凝住了,还是可以比较安全回山谷的。

    几拨羚牛都被套好之后,李识曛示意兽人们将啃得七零八落的恐兽拖到车上,偶有几只试图逃跑的羚牛都被旁观的兽人们狠狠恐吓了一番,一时间工作进行得还挺顺利。

    第19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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