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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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爸向前冲 作者:郎骑宝马来
第4节
老爷子沉了沉嗓子，习惯性的总结发言道，“既然是贺家的孩子……”话刚说到一半，便被温瑞初急厉短促的目光打断。方才温瑞初心中对老爷子还存了几分敬意，因着老爷子为人处世讲求一个公道。但如今老爷子一开口，那一句“贺家的孩子”让他大为恼怒。
“老爷子。孩子姓温。”温瑞初不卑不亢的说道，他偏过头去看贺少卿，将矛头指向久久没有发话的男人，“他已经签过放弃抚养权的合同，并且找律师做过公证了。”言下之意是这个孩子跟你们贺家没有任何关系了！
面对父母质疑恼怒的目光，贺少卿表现得颇为随意，一边活动着受伤的肩膀，一边附和着温瑞初的话，“嗯。我放弃了。”他的口气轻松的很，像是在说今天晚上不饿，所以不吃夜宵了，你们自己吃吧。
老爷子恨铁不成钢地骂起来，“你个混账玩意儿！你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愿意养！你是不是非要气死老子！”
老太太不愿意看他们继续闹腾下去，劝说道，“别吵了。大家都不是外人，坐下来心平气和的说话。瑞初说得没错，孩子姓温。在老四对瑞初做出了那样的事情之后，我们家确实是没有脸面要走这个孩子的。”
老太太说着话，眼角微微湿润，将目光投向旁边坐着的陈晴和温瑞初母子。且不说陈晴这个二十多年前曾被老太太悉心照顾过的学生，便是温瑞初这个初次见面的小辈望见了，也是心有不忍。
“伯母……”温瑞初心下不禁懊悔，隐约觉得自己刚才说话的口气伤到了他们的心。两个老人原本是为了帮他们才匆匆赶来的。
老太太稍稍收敛了悲喜交加的情绪，继续说道，“刚才你也看见了，你贺伯伯非要把老四送进去关上一段时间。我哪怕心疼儿子，也不曾开口阻止。我原想着给你们一个交代，让老四长长记性。可是……”
说到这里，老太太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按住一旁不安分摆着手想要发言的老爷子，“可是你们既然连孩子都有了，事情就不能那么解决了。好孩子，你跟伯母说句实话，你愿意原谅少卿，再给他一个机会吗？”
“啊？”温瑞初惊诧地叫了一声。
贺少卿侧过脸，削薄的唇微弯。那双跟老太太神似形也似的眼眸里含着淡淡的笑意。自家老太太果然是最贴心的。但是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眼见着温瑞初从沙发上站起来，朝着老太太恭敬地说道，“我刚才说话口气重了。您和老爷子毕竟是小安的爷爷奶奶。你们如果对小安有心，以后愿意来看望孩子我是不会阻止的。还有，我……我不愿意跟他在一起。”
老爷子这时终于挣脱了老太太的桎梏，重获了发言权，指责自己的老伴儿道，“你在胡说什么呢！瑞初是个男儿！他们两个怎么在一起！”老爷子早就对自家老伴儿和儿子说的什么结婚、在一起表示不满了。按照年龄辈分，瑞初得喊他们家老四一声叔叔！
老太太瞪了一眼拆台的老爷子，无奈地从陈晴着手。“养不教父之过，是我们老两口对不住你们。本来是专程来替你们解决麻烦的，结果发现是我们家老四害得你们吃苦受罪。我真的是不知如何面对你了。”
陈晴不是小气的人，这时候却也大度不起来。她带着孙子在外面东躲西藏了半个月，吃了不少苦楚。让她一下子开口说既往不咎，她说不出口。哪怕对方是她一直尊敬厚爱的老上级。
老太太知道他们母子心里苦，她心里也跟着难受。
最后是卧室里睡了一觉醒过来的小家伙打破了沉闷的氛围。温小安六点多睡的觉，只喝半瓶奶，是被饿醒的。他现在吃饭特带劲，用巴掌大的瓷碗喂他，他能一口气吃下去两碗米粥。
听到小家伙的哭声，一屋人全乱了阵脚，一个比一个跑得快。可卧室的房门就那么宽，竟然是双腿有旧疾的老爷子第一个冲了进去。小安在床上爬着喊爸爸，见老爷子站在床边，小脸一皱，打了个喷嚏，一脸的不高兴。
老爷子却十分高兴，伸出手想要去抱他。小安十分不给面子的往回爬，直到见到自己的爸爸进屋，才终于肯露出笑颜，卖命地朝着温瑞初爬过来。
温瑞初将儿子抱在怀里往外走，他知道小安是饿了，仅仅喝奶已经不能满足小家伙的肚子了。他妈晚上那会儿忙着跟老爷子老太太告状，只来得及给他喝了奶。几个大人同样是饿着肚子折腾到了现在。
“瞅我这记性。我忘了给孩子吃晚饭了！”陈晴见到孙子才想起来自己的失误，急急忙忙往厨房里走。“我做完手术之后脑子总是不够用。我都忘了问你们吃过晚饭没。”老爷子老太太天将氖焙蚬吹模型镜靡桓鲋油返某党蹋隙ㄊ敲怀怨矸埂?
老太太急忙过去拉住她，“别忙活了，咱们出去吃吧。”
这会儿都八点多了。于是两家人一起出去吃饭。陈晴自然是和老太太坐在一起，两个奶奶在后座上乐呵呵的逗着孙子。老爷子一个人坐在副驾驶位子上吹胡子瞪眼的，偏偏还要端着架子，只能探着脖子从后视镜里望孙子。
温瑞初不情不愿地被贺少卿拉着跟在后面，“我不去了。你们等会儿吃完把我妈和小安送回来就好了。”
楼道口的光线忽明忽暗，贺少卿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看他。昏黄的灯光下他的目光中夹杂着隐晦的深情。
温瑞初没来由的一阵心虚，缩手缩脚地挣脱开男人要往回走。他当时虽然没有正面回应贺少卿的那番话，但他后来拒绝了老太太的提议，间接地表达了他不愿意跟贺少卿重头再来的意思。
贺少卿站着原地没动，没有动手阻止温瑞初，脸上若有所思的表情。
温瑞初心神不定的往回走，一直走到走廊的尽头，才愕然发现早过了家门口。等他返身往回走，贺少卿早已提前一步就位，长身玉立地堵在他家门口。
温瑞初的耳边回响起贺少卿跪在地上同他说过的话，三步并作两步地走上前，指着额角鼓包的男人吼道，“你跟我道歉！”
贺少卿薄唇微抿，此时的他如同一柄收鞘的宝剑，收敛了全部的锐气和傲气。他一向是不与人低头的，哪怕面对家里那位只手翻天的老爷子，他也从未折过腰。更别提与人下跪这种事情。可今天他跟眼前这个小家伙跪下了。老话说男儿膝下有黄金，但千金难换是一颗男儿的赤诚之心。他不想温瑞初再恨他、惧他、怨他，他愿意花费心思，愿意付出自己拥有的一切去讨好温瑞初。
“对不起。”他低声说，语气却无比的诚挚，黑眸熠熠。
温瑞初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脸上难掩悲怆之色，“你道歉我也不会原谅你。你根本就不懂！我想参加比赛，我想拿冠军。全是因为我想证明自己，我不想你们全都瞧不起我。我如果拿到奖，可以跟国际知名的舞团签约。那个时候我可以把我妈治病的钱还给你，我还可以……”可以光明正大地站在你面前。你总说我没有真心待你，难道一辈子乖顺的被你包养着就是真心吗？你拿钱来换年限，我收钱出卖色相，这样就叫做真心实意吗？
温瑞初发现自己已经哭不出来了。这半个月差不多把他这辈子的眼泪都流干了。
耳畔传来男人醇厚的嗓音，语调些微颤抖，“我误会你了。”
温瑞初愈发觉得委屈了，他当时离开贺少卿是为了站在高高的舞台上展示自己，他要能站在跟男人同样的高度上。他要让贺少卿看到他是能发光发亮的，不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情人。
结果等他们再遇到时，他却在给别人做替身，而且是给一个女人做替身。尽管小张安慰他说男人脱两件衣服无所谓，但他就是觉得羞耻，还偏偏被贺少卿撞见了那一幕，更加的无地自容。
贺少卿这是第一次听到温瑞初吐露心声。他将人狠狠地揉进怀里。此时说再多的话，再多的解释都是徒劳。
假如两年前温瑞初跟他说这番话，他不会有此时这番感触，反而会觉得温瑞初是痴心妄想。到如今，他想要再得到这颗赤诚之心，却也成了痴心妄想。这天晚上，他们两个人没去吃晚饭。贺少卿打电话过去通知了三位长辈。
等陈晴提着打包好的饭菜回来时，温瑞初正一个人坐在客厅里跟人讲电话，脸上是难以掩饰的笑意。
挂了电话后，他兴奋地跟陈晴汇报说，“妈！你知道邹明凯吗？”
“啊啊——”小安挥舞着小爪子在地板上蹦起来。
被他爸爸轻轻捏了一下小手，嫌弃的说道，“你知道什么呀。消消食赶紧睡觉去吧。”
陈晴想了一会儿，回忆着说，“就老演皇帝那个，我年轻时候还跟他一起拍过戏呢。”当时她演的是给皇帝献舞的胡姬。
“我明天要去试镜。邹哥跟导演推荐我出演他新戏的少年天子。”温瑞初眯着眼笑起来。刚才的电话是小张打过来的，说邹哥问他有没有兴趣接戏。邹明凯接的新剧，一部篇幅恢弘的历史正剧，幼年、少年、中青年三个时期的皇帝。邹明凯觉得温瑞初的模样很适合出演少年天子，气质沉静内敛，又不失张扬，便让导演推荐了他。
陈晴很替儿子高兴，把饭菜盛出来让他先吃饭。
温瑞初确实饿了，端起饭碗大口吃起来。
陈晴带着小安去洗刷，小家伙这半个月来吃饭和睡眠不照点，十一点钟了反而神采奕奕的不肯睡觉。当着孙子的面，陈晴不好意思询问温瑞初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想了想还是不要问了。孩子大了有自己的主见，她能做到的就是在一旁帮衬着，让他有时间去实现自己的抱负。
至于吃饭的时候，老太太私下里跟她提过的结亲的事情，她反复斟酌着觉得还是算了吧。两个男人在一起过日子像什么样子？再说了贺老爷子第一个站出来表示反对。陈晴也表示反对，她觉得她儿子也很讨厌贺家那位。看来看去倒像是老太太一个人在瞎忙活。
此时温家这边是其乐融融的画面。贺家却截然相反，家庭会议依然在持续着。针对贺少卿做出的丑事和放弃孩子抚养权这两个问题展开了讨论。尤其针对后一项问题，老爷子展开了严厉的批评教育。
贺少卿淡定的参与着会议。他之所以会暂时放温瑞初离开，一是为了给温瑞初一段时间去考虑清楚，二是为了腾出手收拾自家这个烂摊子。他会主动要求签下那份放弃孩子抚养权的文件证明就是给老爷子老太太挖的坑。
☆、第20章 准备开工
接下来的试镜非常顺利，在邹明凯的引荐下，温瑞初如愿拿到了新角色。
小张陪同温瑞初一起过来的。顾培培因为替身这件事情被他办砸了，一怒之下炒了他鱿鱼。他本人的助理合同是签给公司的，所以被顾培培炒了也仍然是华晟的员工。华晟接下来会安排他跟新的艺人。
剧组负责人在签合同前问温瑞初有没有签过哪家公司，温瑞初想起了华晟那份合同。略思索了一下，坦言道，“签了华晟。”
小张在一旁惊讶地咦了一声，惊喜地问他，“你签给谁了？你接戏必须得到你经纪人的许可，不然就是接私活儿，算是违约。”而且华晟娱乐对待新人的管理很严格，在正式包装出道前是不准他们私自曝光在媒体面前的。
温瑞初作为一个新人，不清楚这些条条框框，摇头说，“我也不知道自己签给谁了，但确实签了华晟。”签合同前他只看了合同标题，是华晟的新人合同，其他的内容他当时没有特别留意。
“苏明华、孟璐、林长信……”小张拨通了华晟一个负责新人签约的同事电话，将华晟娱乐的几名头羊经纪人列了一遍，“他们几个最近签过新人没有？”
被否定了之后，小张眼神复杂地看了温瑞初一眼，华晟只有这几只头羊手底下的艺人比较吃得开，其他的小喽啰手底下签的全是小角色，没什么发展前途。他无奈地托那个同事帮他查温瑞初签给了谁，结果被告知最近签的新人里根本没有这个人。
挂了电话后，小张把温瑞初拉到一旁嘀咕道，“你到底签了没？我问过了，华晟根本没有你的签约记录。”
他敲了敲温瑞初的额头，“傻小子，你不会是被人骗了吧？签合同时他们问你要钱了没有？还是要求了其他的事情？”圈子里新人被骗钱骗身签了假合同的事情屡见不鲜。
“应该不是被骗。”温瑞初打了个电话给他妈，让他妈帮他找那份合同出来看。
小张劈手把电话夺了过去，直截了当地跟陈晴交待，“对，阿姨，您翻到合同的第十一页，看左下角的签名，告诉我甲方的名字叫什么。”
陈晴拖着老花镜，头疼地盯着甲方的签名看了半天，实在看不懂那龙飞凤舞的字迹到底写的是个啥名字，“字迹签的太草了。我看不清写的什么。”
小张回过头说，“你肯定被人骗了。你在哪儿、跟什么人签的合同？你现在打电话过去问问具体情况。”
温瑞初没办法，搞不清楚就不能跟剧组签约。他又不能跟小张解释他跟贺少卿的关系，只好打电话过去问秦助理。
“你没看合同吗？你签给贺先生了啊。”秦助理匪夷所思地跟他说，“贺先生很多年没带过艺人了。”
“什么？你说你要接戏？这不归我管啊，你直接给贺先生打电话吧。违约接戏的话，确实是要双倍赔偿金的。”
“什么？你说我们霸王条款？所有艺人签的合同里都有这一项啊。”
“你要解约？合同是五年制，你付得起违约金的话随你便。还有其他问题要问我吗？我一定知无不言哦……”
温瑞初黑着一张脸，没签合同就先回家了。小张问他是怎么回事他也不说，问他那天在摄影棚的事情，他更是含含糊糊的不愿意多谈。
等他回家后发现老爷子和老太太又来他们家了。他妈坐在沙发上欲言又止的表情，到了晚上才悄悄拉着他说，“老太太上门结亲的。老爷子也同意了。他们说你们两个是有感情基础的，又有了孩子。”
“你怎么回他们的？”温瑞初没想到贺家的两位老人这么执着，竟然会主动找上门说结亲这种事情。
陈晴说，“我就说全凭你自己做主。”
温瑞初这才松了一口气。
其后几天，老爷子和老太太天天往他们家跑。老太太负责做陈晴和温瑞初的思想工作，老爷子负责看着孙子玩耍。
温瑞初在家郁闷了几天，再次接到小张的电话，说电视剧明天就要开拍了，问他合同的问题到底解决没。剧组那边急着确认演员，不行就要换人了。他咬咬牙说没问题，明天早上按时进组。
第二天早上，贺少卿的车停在了他家楼下。司机帮着他把行李箱放进了车子的后备箱。他上车后，贺少卿一反常态地教训他说，“你签过合同了，就要按照合同章程执行。前天为什么没有到公司去报道？”
温瑞初插在口袋里的拳头握了握，偏过头去看车窗户。他那天晚上跟贺少卿说得很清楚了，在他有能力偿还两年前的包养费用之前，他不会考虑跟他重新开始的。
贺少卿当时满口答应下来了，还说什么你说的要求我全部都满足你。
结果呢！骗子！每次都骗他！
“我要解除合同关系。我不跟你签！”温瑞初抱着肩摆出一张冰冷的面孔。
贺少卿忍住笑意，板着脸说道，“你以为公司是你家开的吗？你想跟谁签就跟谁签，你想毁约就毁约？你是个成年人了，你要为你说过的每一句话，做过的每一件事情负责。你懂吗？”
“反正我不愿意跟你签！我根本不知道合同的甲方是你。”温瑞初气冲冲地低吼道，白皙的脸被憋得通红，“而且你答应了在我考虑清楚之前不会干扰我的生活的。你又说话不算话！”
贺少卿盯着他的后背瞧，愉悦地笑弯了眼睛，清了清嗓子说，“第一，签合同前确认甲方签名是基本常识；第二，我现在是你的经纪人，我只负责你的工作事宜，不会干扰你的私生活。”
温瑞初被他堵得说不出话来，保持着抱肩而坐的姿势一直望向窗外。等车子行驶出去一段距离之后，他想起今天出门的目的，没好气地跟贺少卿说道，“我自己接了一部戏，我今天要去剧组报道。”
贺少卿于是吩咐司机开车去剧组。温瑞初意外贺少卿的顺从，转过头看他。
“你以后接戏需要经纪人经手，包括片酬等事务，全由我替你去谈。这次你自己谈妥的就算了，我不会强行要求你推掉。不过你记住，没有下一次了。”贺少卿恢复了过去的雷霆手段，不容人反抗和拒绝。
“知道了。”温瑞初心酸了一下，住院那段时间恨不得将他捧在手心里的暖男一眨眼又变回了昔日那个蛮横不讲理的霸道男人。
一到目的地，温瑞初立即推开车门下车，被贺少卿拉了一把坐回位子上。“你至少要把拍戏的档期和片酬汇报给我，不然我怎么安排你接下来的工作。”他好多年不带艺人了，除了目前在好莱坞发展极盛的顾廷华和他那位昙花一现后息影的同胞姐姐之外，他没再捧过其他艺人。
温瑞初拉着车门踟蹰了一会儿，语速飞快地说，“大概要拍两星期吧。片酬还按照以前算。”他前几个月在这个剧组演过一个小角色，前几天试镜时他们是这么跟他说的，他没有表示反对。
“你给我回来！”贺少卿把趁机想要下车的人再度拉回来，“还按照以前算是怎么算？一集片酬多少？”
温瑞初被一双铁臂牢牢按在座位上，不高兴地瞪他，“你先放开我。我们不按集计片酬，我们按天的！”
说着，他伸出一只手朝贺少卿比划了一下。
贺少卿扬了扬眉，“五万？”
“你以为我多厉害的角色呢，一天五万块！”温瑞初嘟囔了一句。
“五千？”
温瑞初缩了缩脖子，不吭声。
贺少卿哑声笑了一会儿，揉着他的头发哄他，“听话，咱不拍了啊。一天五百块，还是在零下十度的户外取景。我先带你回公司一趟，回头给你重新接戏。你以后只管演戏就行了，其他的乱七八糟的事情不用你来操心。”
“不行！我跟剧组说好了的，我喜欢这个角色。”温瑞初这时也觉得片酬低了。他第一次接正式的角色，负责人跟他说启用新人是为了缩减开支，所以片酬不高。
贺少卿权衡了一下，说，“这样好了，你去跟他们说，你要求按集数计价，一集最低五千。签了合同我就让你演。你不要瞪我，这是华晟出道的新人最低片酬了，你要是拿不到这个价位，这个角色也就没必要接了。”
温瑞初冷哼了一声，挣脱开他下了车。他找到剧组的负责人谈合同的问题。
前几天试镜时他们纷纷表示看好温瑞初，等温瑞初一提片酬，负责人立刻就变脸了。“新人一开始这个价位可以了。要不是邹哥推荐，你哪能顺利拿到这个角色。选上了之后在这里拿乔，真把自己当腕儿了！”
温瑞初被几个人围攻的面红耳赤，出来时，贺少卿主动替他开了车门，“谈妥了？”
“他们换人了！”当着他的面随便拉过来一个年轻人就把他换掉了。说想演这个角色的新人多了，你不乐意多的是人愿意演。
贺少卿淡淡地勾了唇角，靠在椅背上不发言。
温瑞初一个人坐在那里生闷气，他满怀兴奋地去试镜，被选上后高兴了好几天，以为他们认可了自己的演技。事实上却是他们觉得自己这样一个不名一文的小新人价位低，可以缩减开支。
贺少卿知道他生气了，并不理他。他将温瑞初带到了公司的新人宿舍，是一间整洁干净的小套间，一间卧室，另外有卫生间和一间小厨房。
“这是公司给新人提供单人宿舍，你暂时住在这里。”贺少卿将钥匙放在书桌上，将这里的住宿条例一一交代了一遍，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贺少卿离开时，温瑞初客气地将他送到门口，听到一路上不少人打开门跟贺少卿问好，一张张明媚的笑脸盛开着，恭敬的叫着贺总。他心里觉得不舒服，闷闷地趴在床上继续生气。说不清楚到底在气什么，气剧组那群人说话难听？还是气贺少卿一点也不维护他！难道贺少卿不该冲进去把剧组那群人全部数落一遍替他出气的吗。这个男人明明说要重新追求他的！
☆、第21章 接新片
晚上八点多，温瑞初从路边一家小餐馆里打包了一份蛋炒饭。自从贺少卿把他安置在新人宿舍之后就没再召见过他。
公司对新人有针对性的培训课程，温瑞初参加了快一个月的培训。然后眼睁睁地看着其他的新人接戏、赶通告、出唱片，忙得热火朝天。时不时会有新人打包几件简单的行李从单人宿舍里搬出去，有了更好的去处。
只有他一个人整天呆在宿舍里闲着养膘，他以为贺少卿是借着合同规定故意愚弄他，逼他就范。于是憋着一口气自己跑到外面接戏去了。但贺少卿要求他接的戏每集片酬不能低于五千，不然算他违约。他现在只是一个没有名气的小龙套，哪能接到好的角色。
跑了这么多天，腿都要跑断了。他一边诅咒着贺少卿是个老混蛋，一边拿着房卡打开房门，房间里黑乎乎的一片。
“你怎么来了？”开了灯，一眼就看到了床上坐着的混蛋！温瑞初冷漠地看了贺少卿一眼，语气奇差。
“过来看看你。”贺少卿单手支着下巴，好整以暇地望着他，“听说你又跑出去接戏了？”
“关你什么事！”温瑞初去洗手间洗了手，顾自搬了一把小板凳坐下，开始吃蛋炒饭。
贺少卿笑了笑，起身去给他倒了一杯温水放在桌上，耐心地跟他解释说，“新人出道前总要有个准备的过程。我要给你定位形象，确定发展方向，帮你筛选出适合你的角色，很多流程要走一遍。”
“哼！你别想再糊弄我！前天隔壁搬进来一个新人，人家今天早上就接了戏进组了！”温瑞初嘴里塞着一大口炒饭，还要跟贺少卿嘟囔，“你不给我接戏，还不准我自己去找角色演吗？我合同都签好了，角色片酬有两万块，我过几天也要进组了！”
说到这里，温瑞初腰板立刻挺直了。这个角色是宋文远给他介绍的。他前几天在影视城遇见宋文远，宋文远央求了他好长时间一定要让他把当初那个替身镜头补全。一个蜚声中外的大导演态度诚恳地跟他商量，他想了想后来就答应了下来。
拍完之后，宋文远向他许诺了明年出新片一定会找他来拍。温瑞初当时欣然应允了下来。但是这件事情他们对外是保密的，所以贺少卿并不知情。
贺少卿还很意外温瑞初竟然接到新角色了，将他带回来的文件夹打开翻看，一份没有签字的合同书，一份剧本。
“你自己接到的？”贺少卿的声音里带着质疑。
“当然了！”温瑞初灌了一口水，不假思索地回答，眼睛亮晶晶的。
“黄导说这个角色是为我量身定做的！说我一定能演好！”
贺少卿含笑望着他。上次见到温瑞初这样自信洋溢，眉眼飞扬的模样应该是在舞台上吧。他不忍心出声否决，事实上他才是真正为温瑞初量身定做了角色，实力派影帝陪跑，但是要到年后开机。
贺少卿拿起剧本翻看，决定剧本合适的话，就让温瑞初先去试试水。既然温瑞初这么着急想开工，他总不能一直拘着他。
温瑞初接的这部片子定位是小清新文艺片，是由时下一本热门网络《迟迟归》改编的。电影改名为《相守十年》，讲述一对性格迥异的兄弟一起创业的故事，他们所经历的爱情、友情、亲情的纠葛。
《迟迟归》或者该说是一部披着言情外衣的，以倒叙的记录过程慢慢地揭开了两位男主十年前那场无疾而终的爱恋。电影将元素全部删除了，只留下了言情元素。
等温瑞初将一份蛋炒饭全吃进肚子里，回过头发现贺少卿还在看剧本。
“别看了。你先在合同上签个字，明天我得交回剧组一份。”
温瑞初把那份合同盖在剧本上，抱怨道，“没签约的时候，我想接什么戏接什么戏，现在接戏还需要经过你同意。”
贺少卿瞥了他一眼，慢悠悠地说，“你没签约的时候那叫跑龙套。当然想去哪儿蹦跶就去哪儿蹦跶。这部戏真的是你自己接到的？”
连问了两遍之后，温瑞初开始支吾起来。他不敢跟贺少卿说去战国策剧组补镜头换来的角色。宋导跟他说好了，上映后就说是其他人替演的，不让他说出去，尤其是不能让贺少卿知道。
“今天试镜时遇见宋导了，他帮忙介绍的。但是他说关键还是我演得好，不是走后门。”他避重就轻地跟贺少卿解释，坐在小板凳上，仰起头去看床上的男人，目光中含着无比的真挚和期待。
贺少卿听到他说是宋文远介绍的反而安心不少。“你想演就演吧。合同的话我会出面跟剧组谈。”
看着温瑞初满怀期待的眼神，贺少卿说不出“不”字。更何况，贺少卿心中苦笑着，他现在还在温瑞初的考察期内呢。他敢跟温瑞初叫板吗？小家伙一瞪眼一掐腰，抱着儿子到贺家跟老爷子老太太参上一本，他的日子就更不好过了。
“你答应了？”温瑞初惊喜地冲着男人眨了眨眼睛。他发现贺少卿不再像以前那样独断专横了。
“答应了。但是有条件。”贺少卿倾过身将温瑞初从矮凳上拉进怀里，朝着那张油亮亮的小嘴亲了上去，吸吮着他口中香甜的津液。
温瑞初呜呜叫着，终于等唇舌分开，他一脸愤怒地想要开口讨伐贺少卿，却见到贺少卿眉头微拧，脸色难看地说了句，“满嘴的葱花味儿。做蛋炒饭的师傅是把葱花当米粒炒进去了吗？”
温瑞初被转移了关注点，一下子得意起来，“哼！活该，偷鸡不成蚀把米。”你这个不吃葱花教主，我以后一定天天当着你的面吃葱！
第二天，《相守十年》剧组的启动资金直接增加了一千万。后续资金尚未确定，会根据拍摄进程追加。一部小成本的文艺片瞬间变得高大上起来。导演黄唯奇有种踩到狗屎运的错觉，早上新生代影帝陆云衡才答应了他的邀约出演男一号，下午华晟娱乐就通知他，他们要带资进组。
温瑞初直到开机仪式当天才知道陆云衡出演该片的男一号，他在后台跟陆云衡迎面撞上。
陆云衡的面色看起来阴沉沉的，他的经纪人孟璐跟他走在一起，穿着一身大方得体的职业套裙，在一旁诟病不已，“我跟你讲了多少遍了。以你现在的发展势头不适合接这种类型的片子。而且下部戏的角色我都开始谈了……”
陆云衡微微侧过脸，望了一眼隔着一个位子坐在化妆镜前的温瑞初，烦躁地皱起眉头，说，“推了吧。我接这部戏。”
孟璐气得跳脚，这种文艺烂片有什么好演的，赚不了什么钱的。她下一部谈的可是商业大片。“总之，我不同意你接这部戏。我不会在合同上签字的。我宁愿你休息几个月也不准你接这种片子。”
“哦？这种片子怎么了？”贺少卿靠坐在不远处的沙发椅背上，抖了抖手中的报纸问道。
孟璐听着声音熟悉，一转眼见到了自己的顶头上司，气势弱了下来，笑靥如花道，“贺总啊。您怎么会在这里？”
贺少卿淡定地翻了一页报纸说，“这部片子是我投资的，我自然要过来看看。”实际上他是陪温瑞初过来后台做造型的。
孟璐之前听说了有人追加投资，却没想到这人是贺少卿。她随即转换了态度，“刚才是我失言了，你千万不要怪罪。不过，贺总你这几年很少关注文艺片市场，这次是看好黄唯奇这个新生代导演吗？”是要力捧他吗？好像说黄唯奇还是宋导的师弟？
贺少卿眯了眯眼，头也不抬地回道，“谈不上看好，就觉得他眼光还可以。”
☆、第22章 发火
温瑞初第一次参加电影的开机仪式，难免紧张，提前三个小时就赶了过来。
“跟你说过提前一个小时到场就可以了。你不信。”贺少卿的口气倒不像是在指责，将报纸搁在一旁，走过来跟他说话。
造型早做好了。温瑞初无聊地坐在椅子上玩手机上的小游戏，以为贺少卿等了他两个多小时不耐烦了。
他压低声音跟贺少卿说，“要不你先回去吧。我一会儿活动结束了可以自己回去宾馆。”剧组安排住宿，所以他接下来不用再回宿舍呆着了。
贺少卿从镜子中看到温瑞初脸上不安的神情，笑着说，“你不住宾馆。剧组正好跟我那里很近，你可以住在我——”
“我住哪儿跟你有什么关系！”不等贺少卿将话说完，温瑞初回过头狠狠地推了贺少卿一把。
“你只是我的经纪人，我是你带的新人。除此以外我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你不要在外面乱说话。”
贺少卿一只手搭在椅背上，被他推了一下，身子却纹丝不动，脸上的笑容更盛，“你声音再大点儿，万一人家听不清你的解释呢。”
温瑞初浑身打了一个激灵，仿佛被对方一眼看穿了心思。他的目光快速在化妆室里环顾一周。孟璐正站在门口打着电话，造型师装聋作哑地整理着自己的工具箱。陆云衡从换衣室里走出来，正好撞见了眼前这一幕，呆滞在原地，保持着手指放在门把上的动作。
陆云衡听小张说起过那天是贺少卿将温瑞初从摄影棚带走了，现在贺少卿投资一部声名不显的小片子，还陪着温瑞初一起来参加开机仪式，足以说明两个人的关系不同寻常。他的目光打量着落在温瑞初身上，这个昔日让他心动过、心疼过的人变得愈发陌生起来。
温瑞初被两道意味不明的目光挤兑的无地自容，当即站起来往外走，不愿意再多看贺少卿一眼。正好剧组的工作人员过来通知他们入场，陆云衡对着镜子整理了一番衣领，紧跟在温瑞初后面入场。
作为新人，温瑞初没能得到媒体和主持人太多的关注。百分之八十的媒体将镁光灯对准了陆云衡。
“前段时间网上一直在疯传您即将出演肖克导演的一部科幻巨制，据说电影下个月就要在洛杉矶开拍了。您接了这部戏是不是说明那部戏没有希望了？”
“听说这部戏改编自一本bl题材的热门网络。这种颇具争议性的角色对您以后的发展方向会不会产生不良的影响？”
“请问您对同性恋是什么样的看法呢？您既然愿意出演这样一个角色，是不是说明您本人对此并不排斥呢？”
“请问您的绯闻女友对您接这部戏有意见吗？”
“……”
一连串的问题轰炸在耳边，温瑞初感觉脑袋整整胀大了一圈，不禁庆幸这些问题不是问自己的。他板着一张脸，态度严谨地坐在陆云衡右手边，被彻底隔绝在世外一样。导演黄唯奇主动站出来将问题全部包揽在自己身上，“大家可以多多提问跟电影有关的，我们一定知无不言。”
其中一家媒体立刻将目标对准了黄唯奇，“请问黄导为什么要选择同性的题材？这部片子未来在国内很可能无法上线？”
黄唯奇表现得很随和，笑着解释，“这个问题我也考虑过。但是和剧本是有出入的，在这里我就不跟大家剧透了。大家可以拭目以待。”
回到后台时温瑞初两条腿都软了。他在场上一共说了不到三句话，全部被黄唯奇刻意挡了回去，美其名曰保持神秘感。
不过这些温瑞初完全不关心，他关心的是陆云衡为什么要来出演这部戏的男主角。这不过是一个新人导演拍的小众电影而已。他这样一个新人来演算是沾光，陆云衡这样一个紫红来演就屈尊降贵了。
“你能去我接拍的戏里演替身，我为什么不能到你接的戏里演男一？”陆云衡侧目，嘴角噙着温润的笑意。
这两件事不能混为一谈的好不好。温瑞初明显被逼急了，怒道，“我上次跟你解释得很清楚了，我不知道你接了那部戏。”
陆云衡进门时将助理留在了门外，此时化妆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他无辜地眨了下眼睛，“那你就当我也不知道你接了这部戏好了。”
“你到底想做什么！”温瑞初心里不禁害怕起来。他刚刚已经在贺少卿面前失态了，贺少卿一定是知道了什么才会故意那么说。
他如果再跟陆云衡有来往的话对他们两个人日后的发展没有任何好处。他不想害了陆云衡，更不想因为陆云衡连累自己。
“瑞初，你脸上藏不住事情的。”陆云衡低低地叹了一口气，拉过他的手，关切地问他，“你在害怕吗？你为什么要跟那个人在一起？你知道他的身份背景吗？”这个时候陆云衡说话是很谨慎的，他没有直接说出贺少卿的名字。
温瑞初甩开陆云衡的手，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几步。
陆云衡逼近他，伸出一只手臂将他隔挡在墙体之间，微垂着下巴继续说道，“我一开始以为你进剧组是为了接近我，现在我发现自己错了。你是为了报复我吗？就算是为了报复我你也不该牺牲你自己。贺少卿那种人不是你能驾驭的角色，你是在玩火你知道吗？”
“我不是为了报复你。我现在跟贺少卿没有关系。我是因为喜欢演戏，我……”温瑞初突然解释不下去了。
陆云衡失笑，“喜欢演戏？上次你说是为了赚钱。我想问你挨个剧组去跑龙套能赚多少钱？以你的资质哪怕不参加大型比赛，单单去做一个舞蹈老师或者舞台指导，也要比你混这一行有前途的多。”
温瑞初无法反驳陆云衡的话。没错，以他的资质，就算不能再做专业舞者，签不了舞团，他做个舞蹈老师也要比之前跑龙套轻松得多。那他当时为什么要选择转行来做演员呢，他想不起来具体原因了。
“总之，我的事情跟你无关。我们以后最好保持距离。”
刚说完这句话，敲门声响了起来。两个人迅速摆正了姿态，化妆间的门被从外面打开，秦助理站在门口笑得像一只偷腥的狐狸，“贺先生在楼下等你很久了。不放心你，所以让我上来看看。”
温瑞初忐忑不安地上了车，高大的男人如同黑幕一般笼罩在后座上。他不敢主动开口说话，怕说错了惹怒贺少卿。可他又觉得自己应该跟贺少卿解释清楚，陆云衡能误会他的用意，贺少卿应该也误会了。
他借着车窗的投影隐约可以看清男人坚毅的面色，嘴唇蠕动了几下，不知该如何开口。
两个人一路无话，车子很快来到剧组提供的宾馆。
下车前，温瑞初小心翼翼地询问贺少卿，“你不是说你那里离剧组很近吗？”
温瑞初本以为贺少卿会欣然应允下来，然后笑逐颜开地哄着自己去跟他一起住。要知道自从那天被男人偷亲之后，这个混蛋每次见面都会想法设法的占他便宜。
“你不愿意就算了。”贺少卿一反常态地替他拉开车门，说，“明天公司会安排助理过来陪你呆在剧组。”
☆、第23章 越描越黑
“应该跟他解释清楚的。哪怕是站在工作的角度上，他是我的经纪人，也有权利知道这些事情。”
温瑞初坐在浴缸里自言自语着，坐在车上时一个字不敢多说，等回到房间里开始疯狂的胡思乱想。
“打、还是不打？”在床上躺着折腾了几个钟头之后，温瑞初扒着乱糟糟的头发爬起来，认命的走到窗台前打电话，“还是打过去吧。”他在化妆间里当众甩了贺少卿脸子，这个男人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一定是生气了，板着一张脸跟凶神一样。
“喂？”
电话很快接通，秦助理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贺先生的手机落在车上了，你找他有事吗？急事的话我现在过去一趟，不着急的话我明天替你转达。”
“哦哦。没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吧。”
温瑞初急急忙忙地挂断了电话，而后将额头抵在冰凉的落地窗上。想了会儿，觉得自己有些太高看自己了。他是给贺少卿生了个孩子，但贺少卿当时连眼皮都不夹一下就签下了放弃抚养权的合同，可见贺少卿心里根本不在意这个孩子。后来贺少卿又说放他走，说彻底结束以前的关系。他甚至怀疑，如果没有老爷子老太太的强势插入，他们之间的关系在那一天就全部结束了。
难道以后就靠着贺老爷子的威慑将他们两个过去靠交易维持的关系继续维持下去？还说什么重新开始？嘴角不禁勾起一抹苦笑，还不如当时断个干净。请老爷子来帮忙反倒是越帮越忙。
他在窗口站了许久，终于抬起头来。
透过面前的落地窗可以看到楼下僻静的花园，一道斜倚在栏杆上的人影被路灯拉得老长老长的。
跑下楼时，温瑞初连房门都没来得及锁好，抓了一件厚实的棉外套一边穿一边往电梯口跑。
“你、你跟我上去。”等走到跟前了，他反而怯弱起来，伸出细白干净的手指扯了扯贺少卿的衣摆，小声说，“我有话跟你说。”
贺少卿不知站了多久了，地上散落着七八个烟头，一身的逼人寒气。他抬眸望了温瑞初一眼，见温瑞初俊俏的脸蛋绯红着，光洁的额头上覆着一层薄薄的汗珠，想来是跑得太急，喘息声显得有些急促。
温瑞初见他站着不肯动，咬咬牙一把抓住那只垂在身侧的大手。他的手透凉透凉的，没有一丝温度。温瑞初竟忍不住心疼起来，这个男人一贯强势，最近这段时间却总在跟他让步、示弱，他感觉很不习惯，搞得他跟个恶人一样。
贺少卿被温瑞初拉着往酒店前厅走。一路上，他低头看着两个人交握在一起的手，一颗心被烤的暖烘烘的，麻麻的，痒痒的，想将温瑞初抱在怀里好好疼爱。这是第一次啊，他看得出来，温瑞初是真心实意的主动牵他的手，是心疼他的。
贺少卿微微仰头笑了笑。他想不出自己这辈子还有比现在更窝囊的时候了，生气了却强忍住不能发火，还像一只腆着脸不害臊的流浪狗一样巴巴地守在楼下，人家哼哼唧唧一伸手过来就乖乖跟在后面跑。
其实温瑞初也感觉自己像牵了一只大狗，牵着进了电梯，大狗伸出另一只胳膊将他揽进怀里，沉默地亲吻着他的发顶。温瑞初没有反抗，然后大狗的舌头就过渡到耳朵上，舔着舔着到了唇角，情不自禁地溢出笑意来，含住舌头细细地吮，慢慢的磨，沉闷的电梯里尽是两人压抑不住的喘息声，越来越重。
贺少卿几乎快要把持不住，感觉腰下的某物跳动了一下，他眉头拧起来，大步牵着温瑞初往房间走去，两人的手自始至终没有分开，保持着温瑞初握住时的姿势。
等到了房门口，温瑞初才惊觉自己方才忘记锁门了，顾不得解释什么，一脸羞赧的拉着贺少卿进屋。
只听啪地一声脆响在套间内响起来，穿着一身家居服的陆云衡从卧室里走出来，手里端着的盆栽砸落在地板上，一双黑沉沉的眼睛似恼怒，似嘲弄地盯着站在门口的温瑞初。
温瑞初条件反射地甩开贺少卿的手，扔掉这个烫手山芋后，他往旁边挪了两步。
等过了几秒钟，他才缓过神来，终于记起这是自己的房间，他是主人，他该质问陆云衡才对，“你怎么会在我房间里？”
陆云衡收回目光，略显苦涩地笑起来，话却是向着贺少卿说的，“贺总不要误会。我正好路过，见房间没有关门，担心他出什么意外，所以进来看看。既然没有意外，那么我就不耽误两位了，先告辞一步。”
说着，陆云衡抬腿向着门口走去。
“你别走了，留下来吧。”贺少卿一脸讥诮地看向陆云衡，然后拉着埋着头见不得人模样的温瑞初往前推了一下。
温瑞初猝不及防，被贺少卿推得几个趔趄，在客厅的长毛地毯上摔了一跤，回过头去瞪贺少卿，委屈地吼道，“你推我做什么？你刚刚不是听到了吗？我下楼时忘记关门了，他自己进来的。”
贺少卿斜睨了温瑞初一眼，朝着他走过去，心道你还有脸委屈！你把我甩开的那一刻你犹豫过一下吗？你想过我的感受吗？我天天哄着你，捧着你，不敢跟你说一句重话，就是让你给我甩脸子看的？就是让你在我眼皮子底下跟别的男人眉来眼去的？
陆云衡正好走到温瑞初脚边，他刚才是有机会伸手扶住温瑞初的。但是贺少卿的脸色实在太恐怖，他伸手扶了，恐怕会更加激怒这个男人。贺少卿的身家背景他从顾培培那里听说过，自知不好招惹。他这时开始后悔自己一时鲁莽进了房间，再看贺少卿对温瑞初的态度，哪有一分疼惜，分明是平日里想打就打，想罚就罚的那一号情人。
“贺总。你真的误会了。而且就算你包养了他，你也不能动手打人。”陆云衡闪身拦在温瑞初身前，恭敬地开口道，“他收了您多少钱，我替他还给您成不成？以您的身价，何必别跟他一般见识呢。”
贺少卿狞笑起来，不客气地将他推开，“他跟你说我包养了他？让你替他还钱？”
陆云衡听得额头青筋暴跳，他这几年人气尤其高。电影、代言、综艺节目，各项加起来存下来一笔不小的资金。于是想着温瑞初哪怕被包养了，把钱还给贺少卿就好，把这段关系断了。
不等陆云衡回话，温瑞初抢先一步说道，“我没有！谁让你多管闲事的！你先出去！”
贺少卿蹲在地上，一指轻佻地勾起温瑞初的下巴，“急红眼了？怕我对他不利？我没那么小心眼，我说了不干涉你的私生活。你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他起身理了理衣裳，继续说，“不过我不奉陪了。你们自己玩吧。”说完他转身走了出去，将门甩得震天响。
☆、第24章 下眼药什么的
温瑞初拿掉盖在眼睛上的冰袋子，看了眼时间，七点零五分。“我们是不是该去片场了？”他仰头去看对面坐着的小张。小张是今儿早上过来的，说是主动请缨做他的助理，公司那边也同意了。
小张扫了一眼温瑞初的大肿眼泡说，“再敷十五分钟。从酒店到剧组走路只需要二十分钟。咱们八点之前赶过去就行。”
温瑞初哦了一声，重新将冰袋盖好，抱着肩躺回到沙发上。昨晚贺少卿走后，他跟陆云衡吵了一架，然后一整夜没睡着。早上闷头爬起来时，他还在腹诽贺少卿做事不可理喻，直接当着外人的面就将他推搡到地上，还说了那么多难听的话，搞得他像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丑事一样。这让他觉得很委屈，他本来是想跟贺少卿解释清楚的。结果越描越黑，反而彻底激怒了贺少卿。
为了避嫌，接下来在片场，温瑞初除了拍戏，一句话不肯跟陆云衡说，坚决要跟陆云衡划清界限。他跟贺少卿日后会走到哪一步他不清楚，但他跟陆云衡是绝对没有可能的。
陆云衡看着温瑞初这副小家子气的模样就来气，趁着换装时将温瑞初拽在更衣室里逼问他，“你就这么点儿出息。那个人打你骂你，你他妈还上赶着往上贴。你说你是不是贱骨头？”昨晚如果不是他拉着温瑞初，温瑞初还非要追出去找贺少卿。
温瑞初攥紧拳头往陆云衡肚子上砸了两拳，愤怒道，“我跟他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你才是贱骨头！我满世界找你时你像个缩头乌龟一样躲起来，你现在怎么有脸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指责我！我就算是被他包养了又关你什么事情，我乐意！”
陆云衡的眼睛倏然瞪大了许多，盯着温瑞初看了半晌后，有些泄气地靠在墙上，“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当时出了点意外……”
事关昔日的丑闻，他变得羞于启齿起来，于是转移话题道，“这个圈子没你想得那么干净。我也不是在指责你，我只是不想你受人所迫。我替你把钱还回去不好吗？你为什么非要跟他搅合在一起？”
温瑞初低着头想了一会儿，轻声回答说，“我不是受迫。我跟他是很正常的那种关系，嗯，他在追求我。”最后几个字说得极为拗口，他自己掰扯不清目前的处境。非要给贺少卿定一个名头的话，总不能告诉陆云衡说，贺少卿是我儿子的另一个爸爸吧，只好换了这样一个委婉的方式。
“你是不是被他骗傻了？”陆云衡明显被他的话吓了一跳，强迫他抬起头来，严肃地告诉他，“贺少卿跟顾廷华十几年前就在一起了，你不知道吗？上个月贺少卿意外住院，顾廷华还特意从国外赶回来陪他。”
“顾廷华？”温瑞初一下子懵圈儿了，目光呆滞地绞着手指，眼前只看得见陆云衡一开一合的嘴巴。他记得上个月自己被贺少卿安排在公司的艺人宿舍里参加新人培训，贺少卿连续一个月没有露过面。
“顾培培的小叔顾廷华，这不是什么秘密。你随便去找一个华晟的老人都知道这件事情。当年贺少卿是为了顾廷华创建的华晟。华晟的华便是取自顾廷华的华。”说到这里，陆云衡的目光中夹杂着一片哀怜之色，深深地叹了口气，“看来你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不然以你的性格怎么可能容许自己成为第三者？”
温瑞初被“第三者”三个字狠狠地刺痛了。晚上回到酒店后他特意问了问小张。小张是个百事通，知道许多八卦。被问及这件事情时，小张同样是脸色哗变。
“呃……这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顾廷华去好莱坞发展六七年了。不过近两年他确实频繁回国。”小张磕磕绊绊地解释着。他来给温瑞初当助理之前是经过贺总亲自“面试”的，但他拿温瑞初当自己兄弟，在这件事情上不愿意隐瞒温瑞初。
温瑞初接下来几天都过得浑浑噩噩的。中间有一场夜戏，白天休息一天，温瑞初没事做干脆回家了一趟。他妈正在楼下的小广场上排练舞蹈，见到他颇为意外，“孩子，你回来怎么不先打个电话给我？小安让贺家接走了。”
温瑞初一听，脸色立刻变得难看起来，口气很冲，“妈，您要是没空带孩子就告诉我一声，我自己来带。您怎么能让贺家人把小安带走！”
陈晴把他拉到花坛边上，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心情不好？跟小贺吵架了？妈过两天要带队去区里参加汇演，所以让他们把小安接过去一个星期。老爷子老太太也想跟孙子多亲近亲近。”
温瑞初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妈，什么小贺？他妈什么时候跟贺少卿关系这么融洽了，叫得跟一家人一样。
“上次你走得太急我忘了问你了，小贺的伤口长好没有啊？我前段日子还说要去医院看看他，你贺伯母说我带着孩子不方便，没让我去。”
温瑞初烦躁地撇撇嘴说，“别在我面前提这个人，我什么也不知道！您是被贺伯母洗脑了吧？一个多月的功夫您就被他们家给劝降了！”
陈晴白了儿子一眼，拿手指头捣他的脑袋，“你妈在你眼里是那么没有原则的人吗？”
接下来，陈晴把那天晚上发生的意外告诉了温瑞初，“咱们小区治安一直不好，那天赶上老太太给小安打了一把长命锁，加上她本身虽然低调，但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出身，手腕上一个翡翠戳子能抵上一间房子。后来被一群小流氓盯上了，他们拿着刀过来的，当时老太太抱着孩子，我就去跟他们抢刀子。再后来小贺过来接老太太回家正好撞见，要不然那一刀就得捅我身上了。”
温瑞初听得心惊胆战的，忙拉着他妈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您没什么事吧？您一大把年纪了逞什么英雄啊？他们要什么给什么不就完了。”
陈晴说，“当时见他们把刀子比划到老太太脖子上，脑子一热就……”
温瑞初还想再问问他妈贺少卿的情况，那边舞蹈队开始催陈晴了。陈晴为难地看看儿子，“那啥，妈得去带队了。你这次休息几天啊？不行的话我给小贺打个电话让他把孩子送回来？”
温瑞初摆摆手，心不在焉地说，“您忙去吧。我明天还要回剧组拍戏，不用来回折腾了。”
他坐在花坛边上看了一会儿排练。他妈是专业出身的舞蹈演员，年纪是大了点，动作依然很标准。临走时，他跟陈晴打了个招呼，自己坐车去了贺少卿的住处。
小院的大门敞开着，温瑞初站在门口盘桓了片刻，见到里屋里走出来两个人。走在前面的是一个身材修长容貌艳丽的男人，穿定制款铆钉皮衣，衬衣领口敞开了两颗扣子，一条极细的链子点缀在精致的锁骨间，性感却不显庸俗，整个人给人的感觉自信而张扬。
温瑞初在网上搜索了顾廷华的信息，知道这个人就是顾廷华。此时见他跟贺少卿站在一起，俱是眉目如画，丰神俊朗的绝色人物，他忍不住自卑起来，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几步，准备转身离开。
“四哥，门口好像有个人找你。”顾廷华先瞧见了温瑞初，似笑非笑地开口道。
贺少卿跟着抬头，便看见了几天没见面的温瑞初。小家伙的脸色看起来灰扑扑的。
“我……我是来接我儿子的。”温瑞初结结巴巴地说。
贺少卿脸色如常，“小安在卧室睡着了。等会儿我让司机送你们一起回去。”
他的话中并无挽留之意，瞬间把温瑞初的心冻成了冰渣。温瑞初犯起拧来，“不必麻烦了，我自己带他回去就好。”
“四哥，他是谁啊？你不给我介绍一下吗？”顾廷华笑起来，两颗眼睛灿若星辰，着实是一个不可多得的美男子。
贺少卿一抬手将温瑞初带进怀里，然后拿眼角夹了顾廷华一眼，淡淡地开口介绍道，“你四嫂。”
温瑞初和顾廷华皆是一怔。
顾廷华率先反应过来，仔细地打量起温瑞初来，“四哥口味变了许多嘛。看这水灵灵的小模样，成年没有啊？”
温瑞初感觉背后一只大手在戳他的脊梁骨，迫使他不得不站直了身子，稍微挺了挺胸，与对面的顾廷华对视一眼。
☆、第25章 总裁是清白的
温瑞初主动朝着顾廷华伸出手，“你好，我叫温瑞初，是华晟娱乐新签约的艺人。很荣幸能够见到你。”
“新人啊？品相还可以。”顾廷华挑眉评价道，敷衍般地与他握了手。作为一名国际巨星，顾廷华身上自带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气场。同期的艺人尚且不敢与他争锋，更别说温瑞初这样一个初出茅庐的小破孩儿。
在这个千年道行的老狐狸面前，温瑞初不管如何作为，都类似跳梁小丑一样拙劣，又可笑。
他稍稍拉开了与贺少卿之间的距离，艰难地扯着嘴角笑起来，摆足了新人该有的低姿态，毕恭毕敬道，“谢谢你的夸奖。我从八岁开始看你演过的电影，一直把你当偶像看待的。希望十年后我也能达到你这样的成就。”
“好啊。我拭目以待。”顾廷华的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笑意，这是挑衅？他正眼看向温瑞初，方才不过是在做戏，他岂会真的不知道温瑞初是何身份。他抬眼去看站在后面的贺少卿，发现贺少卿双眸清亮，自从温瑞初进门起，目光变得柔和了许多，带着往日不曾有过的暖意。
温瑞初打过招呼，再度低下头。他想，我现在的确比不上眼前这个耀眼的男人。
顾廷华是影视界的王者，里程碑似的人物。也许他奋斗一辈子，到三十岁，四十岁，依旧是望尘莫及的。他不能不承认这个事实。但他没有泄气，至少他还年轻，跳舞这条路废掉了，他还能选择演戏。既然决定要走这条路，他一定不会半途而废。
贺少卿察觉到他情绪的低落，伸手过来想要安抚他，却被他不易觉察地躲了过去。
“我先带孩子回去。你们慢慢聊。”温瑞初低声说完，向着里屋走去。等他抱着熟睡的小安走出来时，顾廷华走到外面上了车。
贺少卿站在院子里，伸手拦住温瑞初的去路，“别闹脾气了。”
“我不是在跟你闹。”温瑞初强迫自己抬起头来跟贺少卿对视，很快别开眼，“我知道你们以前的关系了。”
贺少卿不用想就知道肯定是有人在他面前胡说八道了。不然这个一向被动的小家伙不可能突然跑过来找他。
“不管你听到了什么，从现在开始全部忘掉。我可以告诉你，那些话百分之九十是在造谣。”
温瑞初盯着那辆停在门口的香槟色跑车指控道，“我都亲眼看到了。你还想狡辩什么。你敢说华晟不是你为他打造的娱乐王国？你敢说他不是亲手带出来的艺人？你敢说你们之间没有过去！你敢说吗！我敢说我跟了你之后，跟陆云衡再无瓜葛，你敢说，你跟他也毫无瓜葛吗！”
贺少卿心道一声果然是这样。他苦笑着，明明交代过小张让他好好照顾温瑞初，别让流言蜚语刺激到这个傻孩子。没想到他还是听到了这些陈谷子烂芝麻的旧事。
“我当然敢说。”贺少卿伸出胳膊，连人带孩子将他们圈进怀里，弯腰在他耳边道，“我不敢说我遇见你之前有多么清白，毕竟我年长你太多。但我可以保证在遇见你之后，我是专属你一个人的。”
顾廷华坐在车里耗功夫，透过车窗观察着外面那两位。他认识了贺少卿十几年，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般手足无措的模样。看着他低着头附在那个眉目秀美的少年耳边低低地诉说着什么，似乎是在努力解释，可少年的脸色始终清冷如寒潭，极度僵持的局面不见有半分的缓和。
顾廷华靠在椅背上轻笑，是一种了然自信的笑。在他的意识形态里，温瑞初只能称为少年，因为太稚嫩了。他不过是出场走了一遭，随随便便几句话，这个少年便摆出要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这样稚嫩的孩子，一时的迷恋倒是情有可原，因为够纯情、够漂亮。要说爱上，顾廷华摇摇头，他不认为贺少卿会喜欢带孩子这类职业。
第4节
恋耽美
第4节
老爷子沉了沉嗓子，习惯性的总结发言道，“既然是贺家的孩子……”话刚说到一半，便被温瑞初急厉短促的目光打断。方才温瑞初心中对老爷子还存了几分敬意，因着老爷子为人处世讲求一个公道。但如今老爷子一开口，那一句“贺家的孩子”让他大为恼怒。
“老爷子。孩子姓温。”温瑞初不卑不亢的说道，他偏过头去看贺少卿，将矛头指向久久没有发话的男人，“他已经签过放弃抚养权的合同，并且找律师做过公证了。”言下之意是这个孩子跟你们贺家没有任何关系了！
面对父母质疑恼怒的目光，贺少卿表现得颇为随意，一边活动着受伤的肩膀，一边附和着温瑞初的话，“嗯。我放弃了。”他的口气轻松的很，像是在说今天晚上不饿，所以不吃夜宵了，你们自己吃吧。
老爷子恨铁不成钢地骂起来，“你个混账玩意儿！你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愿意养！你是不是非要气死老子！”
老太太不愿意看他们继续闹腾下去，劝说道，“别吵了。大家都不是外人，坐下来心平气和的说话。瑞初说得没错，孩子姓温。在老四对瑞初做出了那样的事情之后，我们家确实是没有脸面要走这个孩子的。”
老太太说着话，眼角微微湿润，将目光投向旁边坐着的陈晴和温瑞初母子。且不说陈晴这个二十多年前曾被老太太悉心照顾过的学生，便是温瑞初这个初次见面的小辈望见了，也是心有不忍。
“伯母……”温瑞初心下不禁懊悔，隐约觉得自己刚才说话的口气伤到了他们的心。两个老人原本是为了帮他们才匆匆赶来的。
老太太稍稍收敛了悲喜交加的情绪，继续说道，“刚才你也看见了，你贺伯伯非要把老四送进去关上一段时间。我哪怕心疼儿子，也不曾开口阻止。我原想着给你们一个交代，让老四长长记性。可是……”
说到这里，老太太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按住一旁不安分摆着手想要发言的老爷子，“可是你们既然连孩子都有了，事情就不能那么解决了。好孩子，你跟伯母说句实话，你愿意原谅少卿，再给他一个机会吗？”
“啊？”温瑞初惊诧地叫了一声。
贺少卿侧过脸，削薄的唇微弯。那双跟老太太神似形也似的眼眸里含着淡淡的笑意。自家老太太果然是最贴心的。但是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眼见着温瑞初从沙发上站起来，朝着老太太恭敬地说道，“我刚才说话口气重了。您和老爷子毕竟是小安的爷爷奶奶。你们如果对小安有心，以后愿意来看望孩子我是不会阻止的。还有，我……我不愿意跟他在一起。”
老爷子这时终于挣脱了老太太的桎梏，重获了发言权，指责自己的老伴儿道，“你在胡说什么呢！瑞初是个男儿！他们两个怎么在一起！”老爷子早就对自家老伴儿和儿子说的什么结婚、在一起表示不满了。按照年龄辈分，瑞初得喊他们家老四一声叔叔！
老太太瞪了一眼拆台的老爷子，无奈地从陈晴着手。“养不教父之过，是我们老两口对不住你们。本来是专程来替你们解决麻烦的，结果发现是我们家老四害得你们吃苦受罪。我真的是不知如何面对你了。”
陈晴不是小气的人，这时候却也大度不起来。她带着孙子在外面东躲西藏了半个月，吃了不少苦楚。让她一下子开口说既往不咎，她说不出口。哪怕对方是她一直尊敬厚爱的老上级。
老太太知道他们母子心里苦，她心里也跟着难受。
最后是卧室里睡了一觉醒过来的小家伙打破了沉闷的氛围。温小安六点多睡的觉，只喝半瓶奶，是被饿醒的。他现在吃饭特带劲，用巴掌大的瓷碗喂他，他能一口气吃下去两碗米粥。
听到小家伙的哭声，一屋人全乱了阵脚，一个比一个跑得快。可卧室的房门就那么宽，竟然是双腿有旧疾的老爷子第一个冲了进去。小安在床上爬着喊爸爸，见老爷子站在床边，小脸一皱，打了个喷嚏，一脸的不高兴。
老爷子却十分高兴，伸出手想要去抱他。小安十分不给面子的往回爬，直到见到自己的爸爸进屋，才终于肯露出笑颜，卖命地朝着温瑞初爬过来。
温瑞初将儿子抱在怀里往外走，他知道小安是饿了，仅仅喝奶已经不能满足小家伙的肚子了。他妈晚上那会儿忙着跟老爷子老太太告状，只来得及给他喝了奶。几个大人同样是饿着肚子折腾到了现在。
“瞅我这记性。我忘了给孩子吃晚饭了！”陈晴见到孙子才想起来自己的失误，急急忙忙往厨房里走。“我做完手术之后脑子总是不够用。我都忘了问你们吃过晚饭没。”老爷子老太太天将氖焙蚬吹模型镜靡桓鲋油返某党蹋隙ㄊ敲怀怨矸埂?
老太太急忙过去拉住她，“别忙活了，咱们出去吃吧。”
这会儿都八点多了。于是两家人一起出去吃饭。陈晴自然是和老太太坐在一起，两个奶奶在后座上乐呵呵的逗着孙子。老爷子一个人坐在副驾驶位子上吹胡子瞪眼的，偏偏还要端着架子，只能探着脖子从后视镜里望孙子。
温瑞初不情不愿地被贺少卿拉着跟在后面，“我不去了。你们等会儿吃完把我妈和小安送回来就好了。”
楼道口的光线忽明忽暗，贺少卿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看他。昏黄的灯光下他的目光中夹杂着隐晦的深情。
温瑞初没来由的一阵心虚，缩手缩脚地挣脱开男人要往回走。他当时虽然没有正面回应贺少卿的那番话，但他后来拒绝了老太太的提议，间接地表达了他不愿意跟贺少卿重头再来的意思。
贺少卿站着原地没动，没有动手阻止温瑞初，脸上若有所思的表情。
温瑞初心神不定的往回走，一直走到走廊的尽头，才愕然发现早过了家门口。等他返身往回走，贺少卿早已提前一步就位，长身玉立地堵在他家门口。
温瑞初的耳边回响起贺少卿跪在地上同他说过的话，三步并作两步地走上前，指着额角鼓包的男人吼道，“你跟我道歉！”
贺少卿薄唇微抿，此时的他如同一柄收鞘的宝剑，收敛了全部的锐气和傲气。他一向是不与人低头的，哪怕面对家里那位只手翻天的老爷子，他也从未折过腰。更别提与人下跪这种事情。可今天他跟眼前这个小家伙跪下了。老话说男儿膝下有黄金，但千金难换是一颗男儿的赤诚之心。他不想温瑞初再恨他、惧他、怨他，他愿意花费心思，愿意付出自己拥有的一切去讨好温瑞初。
“对不起。”他低声说，语气却无比的诚挚，黑眸熠熠。
温瑞初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脸上难掩悲怆之色，“你道歉我也不会原谅你。你根本就不懂！我想参加比赛，我想拿冠军。全是因为我想证明自己，我不想你们全都瞧不起我。我如果拿到奖，可以跟国际知名的舞团签约。那个时候我可以把我妈治病的钱还给你，我还可以……”可以光明正大地站在你面前。你总说我没有真心待你，难道一辈子乖顺的被你包养着就是真心吗？你拿钱来换年限，我收钱出卖色相，这样就叫做真心实意吗？
温瑞初发现自己已经哭不出来了。这半个月差不多把他这辈子的眼泪都流干了。
耳畔传来男人醇厚的嗓音，语调些微颤抖，“我误会你了。”
温瑞初愈发觉得委屈了，他当时离开贺少卿是为了站在高高的舞台上展示自己，他要能站在跟男人同样的高度上。他要让贺少卿看到他是能发光发亮的，不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情人。
结果等他们再遇到时，他却在给别人做替身，而且是给一个女人做替身。尽管小张安慰他说男人脱两件衣服无所谓，但他就是觉得羞耻，还偏偏被贺少卿撞见了那一幕，更加的无地自容。
贺少卿这是第一次听到温瑞初吐露心声。他将人狠狠地揉进怀里。此时说再多的话，再多的解释都是徒劳。
假如两年前温瑞初跟他说这番话，他不会有此时这番感触，反而会觉得温瑞初是痴心妄想。到如今，他想要再得到这颗赤诚之心，却也成了痴心妄想。这天晚上，他们两个人没去吃晚饭。贺少卿打电话过去通知了三位长辈。
等陈晴提着打包好的饭菜回来时，温瑞初正一个人坐在客厅里跟人讲电话，脸上是难以掩饰的笑意。
挂了电话后，他兴奋地跟陈晴汇报说，“妈！你知道邹明凯吗？”
“啊啊——”小安挥舞着小爪子在地板上蹦起来。
被他爸爸轻轻捏了一下小手，嫌弃的说道，“你知道什么呀。消消食赶紧睡觉去吧。”
陈晴想了一会儿，回忆着说，“就老演皇帝那个，我年轻时候还跟他一起拍过戏呢。”当时她演的是给皇帝献舞的胡姬。
“我明天要去试镜。邹哥跟导演推荐我出演他新戏的少年天子。”温瑞初眯着眼笑起来。刚才的电话是小张打过来的，说邹哥问他有没有兴趣接戏。邹明凯接的新剧，一部篇幅恢弘的历史正剧，幼年、少年、中青年三个时期的皇帝。邹明凯觉得温瑞初的模样很适合出演少年天子，气质沉静内敛，又不失张扬，便让导演推荐了他。
陈晴很替儿子高兴，把饭菜盛出来让他先吃饭。
温瑞初确实饿了，端起饭碗大口吃起来。
陈晴带着小安去洗刷，小家伙这半个月来吃饭和睡眠不照点，十一点钟了反而神采奕奕的不肯睡觉。当着孙子的面，陈晴不好意思询问温瑞初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想了想还是不要问了。孩子大了有自己的主见，她能做到的就是在一旁帮衬着，让他有时间去实现自己的抱负。
至于吃饭的时候，老太太私下里跟她提过的结亲的事情，她反复斟酌着觉得还是算了吧。两个男人在一起过日子像什么样子？再说了贺老爷子第一个站出来表示反对。陈晴也表示反对，她觉得她儿子也很讨厌贺家那位。看来看去倒像是老太太一个人在瞎忙活。
此时温家这边是其乐融融的画面。贺家却截然相反，家庭会议依然在持续着。针对贺少卿做出的丑事和放弃孩子抚养权这两个问题展开了讨论。尤其针对后一项问题，老爷子展开了严厉的批评教育。
贺少卿淡定的参与着会议。他之所以会暂时放温瑞初离开，一是为了给温瑞初一段时间去考虑清楚，二是为了腾出手收拾自家这个烂摊子。他会主动要求签下那份放弃孩子抚养权的文件证明就是给老爷子老太太挖的坑。
☆、第20章 准备开工
接下来的试镜非常顺利，在邹明凯的引荐下，温瑞初如愿拿到了新角色。
小张陪同温瑞初一起过来的。顾培培因为替身这件事情被他办砸了，一怒之下炒了他鱿鱼。他本人的助理合同是签给公司的，所以被顾培培炒了也仍然是华晟的员工。华晟接下来会安排他跟新的艺人。
剧组负责人在签合同前问温瑞初有没有签过哪家公司，温瑞初想起了华晟那份合同。略思索了一下，坦言道，“签了华晟。”
小张在一旁惊讶地咦了一声，惊喜地问他，“你签给谁了？你接戏必须得到你经纪人的许可，不然就是接私活儿，算是违约。”而且华晟娱乐对待新人的管理很严格，在正式包装出道前是不准他们私自曝光在媒体面前的。
温瑞初作为一个新人，不清楚这些条条框框，摇头说，“我也不知道自己签给谁了，但确实签了华晟。”签合同前他只看了合同标题，是华晟的新人合同，其他的内容他当时没有特别留意。
“苏明华、孟璐、林长信……”小张拨通了华晟一个负责新人签约的同事电话，将华晟娱乐的几名头羊经纪人列了一遍，“他们几个最近签过新人没有？”
被否定了之后，小张眼神复杂地看了温瑞初一眼，华晟只有这几只头羊手底下的艺人比较吃得开，其他的小喽啰手底下签的全是小角色，没什么发展前途。他无奈地托那个同事帮他查温瑞初签给了谁，结果被告知最近签的新人里根本没有这个人。
挂了电话后，小张把温瑞初拉到一旁嘀咕道，“你到底签了没？我问过了，华晟根本没有你的签约记录。”
他敲了敲温瑞初的额头，“傻小子，你不会是被人骗了吧？签合同时他们问你要钱了没有？还是要求了其他的事情？”圈子里新人被骗钱骗身签了假合同的事情屡见不鲜。
“应该不是被骗。”温瑞初打了个电话给他妈，让他妈帮他找那份合同出来看。
小张劈手把电话夺了过去，直截了当地跟陈晴交待，“对，阿姨，您翻到合同的第十一页，看左下角的签名，告诉我甲方的名字叫什么。”
陈晴拖着老花镜，头疼地盯着甲方的签名看了半天，实在看不懂那龙飞凤舞的字迹到底写的是个啥名字，“字迹签的太草了。我看不清写的什么。”
小张回过头说，“你肯定被人骗了。你在哪儿、跟什么人签的合同？你现在打电话过去问问具体情况。”
温瑞初没办法，搞不清楚就不能跟剧组签约。他又不能跟小张解释他跟贺少卿的关系，只好打电话过去问秦助理。
“你没看合同吗？你签给贺先生了啊。”秦助理匪夷所思地跟他说，“贺先生很多年没带过艺人了。”
“什么？你说你要接戏？这不归我管啊，你直接给贺先生打电话吧。违约接戏的话，确实是要双倍赔偿金的。”
“什么？你说我们霸王条款？所有艺人签的合同里都有这一项啊。”
“你要解约？合同是五年制，你付得起违约金的话随你便。还有其他问题要问我吗？我一定知无不言哦……”
温瑞初黑着一张脸，没签合同就先回家了。小张问他是怎么回事他也不说，问他那天在摄影棚的事情，他更是含含糊糊的不愿意多谈。
等他回家后发现老爷子和老太太又来他们家了。他妈坐在沙发上欲言又止的表情，到了晚上才悄悄拉着他说，“老太太上门结亲的。老爷子也同意了。他们说你们两个是有感情基础的，又有了孩子。”
“你怎么回他们的？”温瑞初没想到贺家的两位老人这么执着，竟然会主动找上门说结亲这种事情。
陈晴说，“我就说全凭你自己做主。”
温瑞初这才松了一口气。
其后几天，老爷子和老太太天天往他们家跑。老太太负责做陈晴和温瑞初的思想工作，老爷子负责看着孙子玩耍。
温瑞初在家郁闷了几天，再次接到小张的电话，说电视剧明天就要开拍了，问他合同的问题到底解决没。剧组那边急着确认演员，不行就要换人了。他咬咬牙说没问题，明天早上按时进组。
第二天早上，贺少卿的车停在了他家楼下。司机帮着他把行李箱放进了车子的后备箱。他上车后，贺少卿一反常态地教训他说，“你签过合同了，就要按照合同章程执行。前天为什么没有到公司去报道？”
温瑞初插在口袋里的拳头握了握，偏过头去看车窗户。他那天晚上跟贺少卿说得很清楚了，在他有能力偿还两年前的包养费用之前，他不会考虑跟他重新开始的。
贺少卿当时满口答应下来了，还说什么你说的要求我全部都满足你。
结果呢！骗子！每次都骗他！
“我要解除合同关系。我不跟你签！”温瑞初抱着肩摆出一张冰冷的面孔。
贺少卿忍住笑意，板着脸说道，“你以为公司是你家开的吗？你想跟谁签就跟谁签，你想毁约就毁约？你是个成年人了，你要为你说过的每一句话，做过的每一件事情负责。你懂吗？”
“反正我不愿意跟你签！我根本不知道合同的甲方是你。”温瑞初气冲冲地低吼道，白皙的脸被憋得通红，“而且你答应了在我考虑清楚之前不会干扰我的生活的。你又说话不算话！”
贺少卿盯着他的后背瞧，愉悦地笑弯了眼睛，清了清嗓子说，“第一，签合同前确认甲方签名是基本常识；第二，我现在是你的经纪人，我只负责你的工作事宜，不会干扰你的私生活。”
温瑞初被他堵得说不出话来，保持着抱肩而坐的姿势一直望向窗外。等车子行驶出去一段距离之后，他想起今天出门的目的，没好气地跟贺少卿说道，“我自己接了一部戏，我今天要去剧组报道。”
贺少卿于是吩咐司机开车去剧组。温瑞初意外贺少卿的顺从，转过头看他。
“你以后接戏需要经纪人经手，包括片酬等事务，全由我替你去谈。这次你自己谈妥的就算了，我不会强行要求你推掉。不过你记住，没有下一次了。”贺少卿恢复了过去的雷霆手段，不容人反抗和拒绝。
“知道了。”温瑞初心酸了一下，住院那段时间恨不得将他捧在手心里的暖男一眨眼又变回了昔日那个蛮横不讲理的霸道男人。
一到目的地，温瑞初立即推开车门下车，被贺少卿拉了一把坐回位子上。“你至少要把拍戏的档期和片酬汇报给我，不然我怎么安排你接下来的工作。”他好多年不带艺人了，除了目前在好莱坞发展极盛的顾廷华和他那位昙花一现后息影的同胞姐姐之外，他没再捧过其他艺人。
温瑞初拉着车门踟蹰了一会儿，语速飞快地说，“大概要拍两星期吧。片酬还按照以前算。”他前几个月在这个剧组演过一个小角色，前几天试镜时他们是这么跟他说的，他没有表示反对。
“你给我回来！”贺少卿把趁机想要下车的人再度拉回来，“还按照以前算是怎么算？一集片酬多少？”
温瑞初被一双铁臂牢牢按在座位上，不高兴地瞪他，“你先放开我。我们不按集计片酬，我们按天的！”
说着，他伸出一只手朝贺少卿比划了一下。
贺少卿扬了扬眉，“五万？”
“你以为我多厉害的角色呢，一天五万块！”温瑞初嘟囔了一句。
“五千？”
温瑞初缩了缩脖子，不吭声。
贺少卿哑声笑了一会儿，揉着他的头发哄他，“听话，咱不拍了啊。一天五百块，还是在零下十度的户外取景。我先带你回公司一趟，回头给你重新接戏。你以后只管演戏就行了，其他的乱七八糟的事情不用你来操心。”
“不行！我跟剧组说好了的，我喜欢这个角色。”温瑞初这时也觉得片酬低了。他第一次接正式的角色，负责人跟他说启用新人是为了缩减开支，所以片酬不高。
贺少卿权衡了一下，说，“这样好了，你去跟他们说，你要求按集数计价，一集最低五千。签了合同我就让你演。你不要瞪我，这是华晟出道的新人最低片酬了，你要是拿不到这个价位，这个角色也就没必要接了。”
温瑞初冷哼了一声，挣脱开他下了车。他找到剧组的负责人谈合同的问题。
前几天试镜时他们纷纷表示看好温瑞初，等温瑞初一提片酬，负责人立刻就变脸了。“新人一开始这个价位可以了。要不是邹哥推荐，你哪能顺利拿到这个角色。选上了之后在这里拿乔，真把自己当腕儿了！”
温瑞初被几个人围攻的面红耳赤，出来时，贺少卿主动替他开了车门，“谈妥了？”
“他们换人了！”当着他的面随便拉过来一个年轻人就把他换掉了。说想演这个角色的新人多了，你不乐意多的是人愿意演。
贺少卿淡淡地勾了唇角，靠在椅背上不发言。
温瑞初一个人坐在那里生闷气，他满怀兴奋地去试镜，被选上后高兴了好几天，以为他们认可了自己的演技。事实上却是他们觉得自己这样一个不名一文的小新人价位低，可以缩减开支。
贺少卿知道他生气了，并不理他。他将温瑞初带到了公司的新人宿舍，是一间整洁干净的小套间，一间卧室，另外有卫生间和一间小厨房。
“这是公司给新人提供单人宿舍，你暂时住在这里。”贺少卿将钥匙放在书桌上，将这里的住宿条例一一交代了一遍，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贺少卿离开时，温瑞初客气地将他送到门口，听到一路上不少人打开门跟贺少卿问好，一张张明媚的笑脸盛开着，恭敬的叫着贺总。他心里觉得不舒服，闷闷地趴在床上继续生气。说不清楚到底在气什么，气剧组那群人说话难听？还是气贺少卿一点也不维护他！难道贺少卿不该冲进去把剧组那群人全部数落一遍替他出气的吗。这个男人明明说要重新追求他的！
☆、第21章 接新片
晚上八点多，温瑞初从路边一家小餐馆里打包了一份蛋炒饭。自从贺少卿把他安置在新人宿舍之后就没再召见过他。
公司对新人有针对性的培训课程，温瑞初参加了快一个月的培训。然后眼睁睁地看着其他的新人接戏、赶通告、出唱片，忙得热火朝天。时不时会有新人打包几件简单的行李从单人宿舍里搬出去，有了更好的去处。
只有他一个人整天呆在宿舍里闲着养膘，他以为贺少卿是借着合同规定故意愚弄他，逼他就范。于是憋着一口气自己跑到外面接戏去了。但贺少卿要求他接的戏每集片酬不能低于五千，不然算他违约。他现在只是一个没有名气的小龙套，哪能接到好的角色。
跑了这么多天，腿都要跑断了。他一边诅咒着贺少卿是个老混蛋，一边拿着房卡打开房门，房间里黑乎乎的一片。
“你怎么来了？”开了灯，一眼就看到了床上坐着的混蛋！温瑞初冷漠地看了贺少卿一眼，语气奇差。
“过来看看你。”贺少卿单手支着下巴，好整以暇地望着他，“听说你又跑出去接戏了？”
“关你什么事！”温瑞初去洗手间洗了手，顾自搬了一把小板凳坐下，开始吃蛋炒饭。
贺少卿笑了笑，起身去给他倒了一杯温水放在桌上，耐心地跟他解释说，“新人出道前总要有个准备的过程。我要给你定位形象，确定发展方向，帮你筛选出适合你的角色，很多流程要走一遍。”
“哼！你别想再糊弄我！前天隔壁搬进来一个新人，人家今天早上就接了戏进组了！”温瑞初嘴里塞着一大口炒饭，还要跟贺少卿嘟囔，“你不给我接戏，还不准我自己去找角色演吗？我合同都签好了，角色片酬有两万块，我过几天也要进组了！”
说到这里，温瑞初腰板立刻挺直了。这个角色是宋文远给他介绍的。他前几天在影视城遇见宋文远，宋文远央求了他好长时间一定要让他把当初那个替身镜头补全。一个蜚声中外的大导演态度诚恳地跟他商量，他想了想后来就答应了下来。
拍完之后，宋文远向他许诺了明年出新片一定会找他来拍。温瑞初当时欣然应允了下来。但是这件事情他们对外是保密的，所以贺少卿并不知情。
贺少卿还很意外温瑞初竟然接到新角色了，将他带回来的文件夹打开翻看，一份没有签字的合同书，一份剧本。
“你自己接到的？”贺少卿的声音里带着质疑。
“当然了！”温瑞初灌了一口水，不假思索地回答，眼睛亮晶晶的。
“黄导说这个角色是为我量身定做的！说我一定能演好！”
贺少卿含笑望着他。上次见到温瑞初这样自信洋溢，眉眼飞扬的模样应该是在舞台上吧。他不忍心出声否决，事实上他才是真正为温瑞初量身定做了角色，实力派影帝陪跑，但是要到年后开机。
贺少卿拿起剧本翻看，决定剧本合适的话，就让温瑞初先去试试水。既然温瑞初这么着急想开工，他总不能一直拘着他。
温瑞初接的这部片子定位是小清新文艺片，是由时下一本热门网络《迟迟归》改编的。电影改名为《相守十年》，讲述一对性格迥异的兄弟一起创业的故事，他们所经历的爱情、友情、亲情的纠葛。
《迟迟归》或者该说是一部披着言情外衣的，以倒叙的记录过程慢慢地揭开了两位男主十年前那场无疾而终的爱恋。电影将元素全部删除了，只留下了言情元素。
等温瑞初将一份蛋炒饭全吃进肚子里，回过头发现贺少卿还在看剧本。
“别看了。你先在合同上签个字，明天我得交回剧组一份。”
温瑞初把那份合同盖在剧本上，抱怨道，“没签约的时候，我想接什么戏接什么戏，现在接戏还需要经过你同意。”
贺少卿瞥了他一眼，慢悠悠地说，“你没签约的时候那叫跑龙套。当然想去哪儿蹦跶就去哪儿蹦跶。这部戏真的是你自己接到的？”
连问了两遍之后，温瑞初开始支吾起来。他不敢跟贺少卿说去战国策剧组补镜头换来的角色。宋导跟他说好了，上映后就说是其他人替演的，不让他说出去，尤其是不能让贺少卿知道。
“今天试镜时遇见宋导了，他帮忙介绍的。但是他说关键还是我演得好，不是走后门。”他避重就轻地跟贺少卿解释，坐在小板凳上，仰起头去看床上的男人，目光中含着无比的真挚和期待。
贺少卿听到他说是宋文远介绍的反而安心不少。“你想演就演吧。合同的话我会出面跟剧组谈。”
看着温瑞初满怀期待的眼神，贺少卿说不出“不”字。更何况，贺少卿心中苦笑着，他现在还在温瑞初的考察期内呢。他敢跟温瑞初叫板吗？小家伙一瞪眼一掐腰，抱着儿子到贺家跟老爷子老太太参上一本，他的日子就更不好过了。
“你答应了？”温瑞初惊喜地冲着男人眨了眨眼睛。他发现贺少卿不再像以前那样独断专横了。
“答应了。但是有条件。”贺少卿倾过身将温瑞初从矮凳上拉进怀里，朝着那张油亮亮的小嘴亲了上去，吸吮着他口中香甜的津液。
温瑞初呜呜叫着，终于等唇舌分开，他一脸愤怒地想要开口讨伐贺少卿，却见到贺少卿眉头微拧，脸色难看地说了句，“满嘴的葱花味儿。做蛋炒饭的师傅是把葱花当米粒炒进去了吗？”
温瑞初被转移了关注点，一下子得意起来，“哼！活该，偷鸡不成蚀把米。”你这个不吃葱花教主，我以后一定天天当着你的面吃葱！
第二天，《相守十年》剧组的启动资金直接增加了一千万。后续资金尚未确定，会根据拍摄进程追加。一部小成本的文艺片瞬间变得高大上起来。导演黄唯奇有种踩到狗屎运的错觉，早上新生代影帝陆云衡才答应了他的邀约出演男一号，下午华晟娱乐就通知他，他们要带资进组。
温瑞初直到开机仪式当天才知道陆云衡出演该片的男一号，他在后台跟陆云衡迎面撞上。
陆云衡的面色看起来阴沉沉的，他的经纪人孟璐跟他走在一起，穿着一身大方得体的职业套裙，在一旁诟病不已，“我跟你讲了多少遍了。以你现在的发展势头不适合接这种类型的片子。而且下部戏的角色我都开始谈了……”
陆云衡微微侧过脸，望了一眼隔着一个位子坐在化妆镜前的温瑞初，烦躁地皱起眉头，说，“推了吧。我接这部戏。”
孟璐气得跳脚，这种文艺烂片有什么好演的，赚不了什么钱的。她下一部谈的可是商业大片。“总之，我不同意你接这部戏。我不会在合同上签字的。我宁愿你休息几个月也不准你接这种片子。”
“哦？这种片子怎么了？”贺少卿靠坐在不远处的沙发椅背上，抖了抖手中的报纸问道。
孟璐听着声音熟悉，一转眼见到了自己的顶头上司，气势弱了下来，笑靥如花道，“贺总啊。您怎么会在这里？”
贺少卿淡定地翻了一页报纸说，“这部片子是我投资的，我自然要过来看看。”实际上他是陪温瑞初过来后台做造型的。
孟璐之前听说了有人追加投资，却没想到这人是贺少卿。她随即转换了态度，“刚才是我失言了，你千万不要怪罪。不过，贺总你这几年很少关注文艺片市场，这次是看好黄唯奇这个新生代导演吗？”是要力捧他吗？好像说黄唯奇还是宋导的师弟？
贺少卿眯了眯眼，头也不抬地回道，“谈不上看好，就觉得他眼光还可以。”
☆、第22章 发火
温瑞初第一次参加电影的开机仪式，难免紧张，提前三个小时就赶了过来。
“跟你说过提前一个小时到场就可以了。你不信。”贺少卿的口气倒不像是在指责，将报纸搁在一旁，走过来跟他说话。
造型早做好了。温瑞初无聊地坐在椅子上玩手机上的小游戏，以为贺少卿等了他两个多小时不耐烦了。
他压低声音跟贺少卿说，“要不你先回去吧。我一会儿活动结束了可以自己回去宾馆。”剧组安排住宿，所以他接下来不用再回宿舍呆着了。
贺少卿从镜子中看到温瑞初脸上不安的神情，笑着说，“你不住宾馆。剧组正好跟我那里很近，你可以住在我——”
“我住哪儿跟你有什么关系！”不等贺少卿将话说完，温瑞初回过头狠狠地推了贺少卿一把。
“你只是我的经纪人，我是你带的新人。除此以外我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你不要在外面乱说话。”
贺少卿一只手搭在椅背上，被他推了一下，身子却纹丝不动，脸上的笑容更盛，“你声音再大点儿，万一人家听不清你的解释呢。”
温瑞初浑身打了一个激灵，仿佛被对方一眼看穿了心思。他的目光快速在化妆室里环顾一周。孟璐正站在门口打着电话，造型师装聋作哑地整理着自己的工具箱。陆云衡从换衣室里走出来，正好撞见了眼前这一幕，呆滞在原地，保持着手指放在门把上的动作。
陆云衡听小张说起过那天是贺少卿将温瑞初从摄影棚带走了，现在贺少卿投资一部声名不显的小片子，还陪着温瑞初一起来参加开机仪式，足以说明两个人的关系不同寻常。他的目光打量着落在温瑞初身上，这个昔日让他心动过、心疼过的人变得愈发陌生起来。
温瑞初被两道意味不明的目光挤兑的无地自容，当即站起来往外走，不愿意再多看贺少卿一眼。正好剧组的工作人员过来通知他们入场，陆云衡对着镜子整理了一番衣领，紧跟在温瑞初后面入场。
作为新人，温瑞初没能得到媒体和主持人太多的关注。百分之八十的媒体将镁光灯对准了陆云衡。
“前段时间网上一直在疯传您即将出演肖克导演的一部科幻巨制，据说电影下个月就要在洛杉矶开拍了。您接了这部戏是不是说明那部戏没有希望了？”
“听说这部戏改编自一本bl题材的热门网络。这种颇具争议性的角色对您以后的发展方向会不会产生不良的影响？”
“请问您对同性恋是什么样的看法呢？您既然愿意出演这样一个角色，是不是说明您本人对此并不排斥呢？”
“请问您的绯闻女友对您接这部戏有意见吗？”
“……”
一连串的问题轰炸在耳边，温瑞初感觉脑袋整整胀大了一圈，不禁庆幸这些问题不是问自己的。他板着一张脸，态度严谨地坐在陆云衡右手边，被彻底隔绝在世外一样。导演黄唯奇主动站出来将问题全部包揽在自己身上，“大家可以多多提问跟电影有关的，我们一定知无不言。”
其中一家媒体立刻将目标对准了黄唯奇，“请问黄导为什么要选择同性的题材？这部片子未来在国内很可能无法上线？”
黄唯奇表现得很随和，笑着解释，“这个问题我也考虑过。但是和剧本是有出入的，在这里我就不跟大家剧透了。大家可以拭目以待。”
回到后台时温瑞初两条腿都软了。他在场上一共说了不到三句话，全部被黄唯奇刻意挡了回去，美其名曰保持神秘感。
不过这些温瑞初完全不关心，他关心的是陆云衡为什么要来出演这部戏的男主角。这不过是一个新人导演拍的小众电影而已。他这样一个新人来演算是沾光，陆云衡这样一个紫红来演就屈尊降贵了。
“你能去我接拍的戏里演替身，我为什么不能到你接的戏里演男一？”陆云衡侧目，嘴角噙着温润的笑意。
这两件事不能混为一谈的好不好。温瑞初明显被逼急了，怒道，“我上次跟你解释得很清楚了，我不知道你接了那部戏。”
陆云衡进门时将助理留在了门外，此时化妆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他无辜地眨了下眼睛，“那你就当我也不知道你接了这部戏好了。”
“你到底想做什么！”温瑞初心里不禁害怕起来。他刚刚已经在贺少卿面前失态了，贺少卿一定是知道了什么才会故意那么说。
他如果再跟陆云衡有来往的话对他们两个人日后的发展没有任何好处。他不想害了陆云衡，更不想因为陆云衡连累自己。
“瑞初，你脸上藏不住事情的。”陆云衡低低地叹了一口气，拉过他的手，关切地问他，“你在害怕吗？你为什么要跟那个人在一起？你知道他的身份背景吗？”这个时候陆云衡说话是很谨慎的，他没有直接说出贺少卿的名字。
温瑞初甩开陆云衡的手，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几步。
陆云衡逼近他，伸出一只手臂将他隔挡在墙体之间，微垂着下巴继续说道，“我一开始以为你进剧组是为了接近我，现在我发现自己错了。你是为了报复我吗？就算是为了报复我你也不该牺牲你自己。贺少卿那种人不是你能驾驭的角色，你是在玩火你知道吗？”
“我不是为了报复你。我现在跟贺少卿没有关系。我是因为喜欢演戏，我……”温瑞初突然解释不下去了。
陆云衡失笑，“喜欢演戏？上次你说是为了赚钱。我想问你挨个剧组去跑龙套能赚多少钱？以你的资质哪怕不参加大型比赛，单单去做一个舞蹈老师或者舞台指导，也要比你混这一行有前途的多。”
温瑞初无法反驳陆云衡的话。没错，以他的资质，就算不能再做专业舞者，签不了舞团，他做个舞蹈老师也要比之前跑龙套轻松得多。那他当时为什么要选择转行来做演员呢，他想不起来具体原因了。
“总之，我的事情跟你无关。我们以后最好保持距离。”
刚说完这句话，敲门声响了起来。两个人迅速摆正了姿态，化妆间的门被从外面打开，秦助理站在门口笑得像一只偷腥的狐狸，“贺先生在楼下等你很久了。不放心你，所以让我上来看看。”
温瑞初忐忑不安地上了车，高大的男人如同黑幕一般笼罩在后座上。他不敢主动开口说话，怕说错了惹怒贺少卿。可他又觉得自己应该跟贺少卿解释清楚，陆云衡能误会他的用意，贺少卿应该也误会了。
他借着车窗的投影隐约可以看清男人坚毅的面色，嘴唇蠕动了几下，不知该如何开口。
两个人一路无话，车子很快来到剧组提供的宾馆。
下车前，温瑞初小心翼翼地询问贺少卿，“你不是说你那里离剧组很近吗？”
温瑞初本以为贺少卿会欣然应允下来，然后笑逐颜开地哄着自己去跟他一起住。要知道自从那天被男人偷亲之后，这个混蛋每次见面都会想法设法的占他便宜。
“你不愿意就算了。”贺少卿一反常态地替他拉开车门，说，“明天公司会安排助理过来陪你呆在剧组。”
☆、第23章 越描越黑
“应该跟他解释清楚的。哪怕是站在工作的角度上，他是我的经纪人，也有权利知道这些事情。”
温瑞初坐在浴缸里自言自语着，坐在车上时一个字不敢多说，等回到房间里开始疯狂的胡思乱想。
“打、还是不打？”在床上躺着折腾了几个钟头之后，温瑞初扒着乱糟糟的头发爬起来，认命的走到窗台前打电话，“还是打过去吧。”他在化妆间里当众甩了贺少卿脸子，这个男人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一定是生气了，板着一张脸跟凶神一样。
“喂？”
电话很快接通，秦助理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贺先生的手机落在车上了，你找他有事吗？急事的话我现在过去一趟，不着急的话我明天替你转达。”
“哦哦。没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吧。”
温瑞初急急忙忙地挂断了电话，而后将额头抵在冰凉的落地窗上。想了会儿，觉得自己有些太高看自己了。他是给贺少卿生了个孩子，但贺少卿当时连眼皮都不夹一下就签下了放弃抚养权的合同，可见贺少卿心里根本不在意这个孩子。后来贺少卿又说放他走，说彻底结束以前的关系。他甚至怀疑，如果没有老爷子老太太的强势插入，他们之间的关系在那一天就全部结束了。
难道以后就靠着贺老爷子的威慑将他们两个过去靠交易维持的关系继续维持下去？还说什么重新开始？嘴角不禁勾起一抹苦笑，还不如当时断个干净。请老爷子来帮忙反倒是越帮越忙。
他在窗口站了许久，终于抬起头来。
透过面前的落地窗可以看到楼下僻静的花园，一道斜倚在栏杆上的人影被路灯拉得老长老长的。
跑下楼时，温瑞初连房门都没来得及锁好，抓了一件厚实的棉外套一边穿一边往电梯口跑。
“你、你跟我上去。”等走到跟前了，他反而怯弱起来，伸出细白干净的手指扯了扯贺少卿的衣摆，小声说，“我有话跟你说。”
贺少卿不知站了多久了，地上散落着七八个烟头，一身的逼人寒气。他抬眸望了温瑞初一眼，见温瑞初俊俏的脸蛋绯红着，光洁的额头上覆着一层薄薄的汗珠，想来是跑得太急，喘息声显得有些急促。
温瑞初见他站着不肯动，咬咬牙一把抓住那只垂在身侧的大手。他的手透凉透凉的，没有一丝温度。温瑞初竟忍不住心疼起来，这个男人一贯强势，最近这段时间却总在跟他让步、示弱，他感觉很不习惯，搞得他跟个恶人一样。
贺少卿被温瑞初拉着往酒店前厅走。一路上，他低头看着两个人交握在一起的手，一颗心被烤的暖烘烘的，麻麻的，痒痒的，想将温瑞初抱在怀里好好疼爱。这是第一次啊，他看得出来，温瑞初是真心实意的主动牵他的手，是心疼他的。
贺少卿微微仰头笑了笑。他想不出自己这辈子还有比现在更窝囊的时候了，生气了却强忍住不能发火，还像一只腆着脸不害臊的流浪狗一样巴巴地守在楼下，人家哼哼唧唧一伸手过来就乖乖跟在后面跑。
其实温瑞初也感觉自己像牵了一只大狗，牵着进了电梯，大狗伸出另一只胳膊将他揽进怀里，沉默地亲吻着他的发顶。温瑞初没有反抗，然后大狗的舌头就过渡到耳朵上，舔着舔着到了唇角，情不自禁地溢出笑意来，含住舌头细细地吮，慢慢的磨，沉闷的电梯里尽是两人压抑不住的喘息声，越来越重。
贺少卿几乎快要把持不住，感觉腰下的某物跳动了一下，他眉头拧起来，大步牵着温瑞初往房间走去，两人的手自始至终没有分开，保持着温瑞初握住时的姿势。
等到了房门口，温瑞初才惊觉自己方才忘记锁门了，顾不得解释什么，一脸羞赧的拉着贺少卿进屋。
只听啪地一声脆响在套间内响起来，穿着一身家居服的陆云衡从卧室里走出来，手里端着的盆栽砸落在地板上，一双黑沉沉的眼睛似恼怒，似嘲弄地盯着站在门口的温瑞初。
温瑞初条件反射地甩开贺少卿的手，扔掉这个烫手山芋后，他往旁边挪了两步。
等过了几秒钟，他才缓过神来，终于记起这是自己的房间，他是主人，他该质问陆云衡才对，“你怎么会在我房间里？”
陆云衡收回目光，略显苦涩地笑起来，话却是向着贺少卿说的，“贺总不要误会。我正好路过，见房间没有关门，担心他出什么意外，所以进来看看。既然没有意外，那么我就不耽误两位了，先告辞一步。”
说着，陆云衡抬腿向着门口走去。
“你别走了，留下来吧。”贺少卿一脸讥诮地看向陆云衡，然后拉着埋着头见不得人模样的温瑞初往前推了一下。
温瑞初猝不及防，被贺少卿推得几个趔趄，在客厅的长毛地毯上摔了一跤，回过头去瞪贺少卿，委屈地吼道，“你推我做什么？你刚刚不是听到了吗？我下楼时忘记关门了，他自己进来的。”
贺少卿斜睨了温瑞初一眼，朝着他走过去，心道你还有脸委屈！你把我甩开的那一刻你犹豫过一下吗？你想过我的感受吗？我天天哄着你，捧着你，不敢跟你说一句重话，就是让你给我甩脸子看的？就是让你在我眼皮子底下跟别的男人眉来眼去的？
陆云衡正好走到温瑞初脚边，他刚才是有机会伸手扶住温瑞初的。但是贺少卿的脸色实在太恐怖，他伸手扶了，恐怕会更加激怒这个男人。贺少卿的身家背景他从顾培培那里听说过，自知不好招惹。他这时开始后悔自己一时鲁莽进了房间，再看贺少卿对温瑞初的态度，哪有一分疼惜，分明是平日里想打就打，想罚就罚的那一号情人。
“贺总。你真的误会了。而且就算你包养了他，你也不能动手打人。”陆云衡闪身拦在温瑞初身前，恭敬地开口道，“他收了您多少钱，我替他还给您成不成？以您的身价，何必别跟他一般见识呢。”
贺少卿狞笑起来，不客气地将他推开，“他跟你说我包养了他？让你替他还钱？”
陆云衡听得额头青筋暴跳，他这几年人气尤其高。电影、代言、综艺节目，各项加起来存下来一笔不小的资金。于是想着温瑞初哪怕被包养了，把钱还给贺少卿就好，把这段关系断了。
不等陆云衡回话，温瑞初抢先一步说道，“我没有！谁让你多管闲事的！你先出去！”
贺少卿蹲在地上，一指轻佻地勾起温瑞初的下巴，“急红眼了？怕我对他不利？我没那么小心眼，我说了不干涉你的私生活。你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他起身理了理衣裳，继续说，“不过我不奉陪了。你们自己玩吧。”说完他转身走了出去，将门甩得震天响。
☆、第24章 下眼药什么的
温瑞初拿掉盖在眼睛上的冰袋子，看了眼时间，七点零五分。“我们是不是该去片场了？”他仰头去看对面坐着的小张。小张是今儿早上过来的，说是主动请缨做他的助理，公司那边也同意了。
小张扫了一眼温瑞初的大肿眼泡说，“再敷十五分钟。从酒店到剧组走路只需要二十分钟。咱们八点之前赶过去就行。”
温瑞初哦了一声，重新将冰袋盖好，抱着肩躺回到沙发上。昨晚贺少卿走后，他跟陆云衡吵了一架，然后一整夜没睡着。早上闷头爬起来时，他还在腹诽贺少卿做事不可理喻，直接当着外人的面就将他推搡到地上，还说了那么多难听的话，搞得他像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丑事一样。这让他觉得很委屈，他本来是想跟贺少卿解释清楚的。结果越描越黑，反而彻底激怒了贺少卿。
为了避嫌，接下来在片场，温瑞初除了拍戏，一句话不肯跟陆云衡说，坚决要跟陆云衡划清界限。他跟贺少卿日后会走到哪一步他不清楚，但他跟陆云衡是绝对没有可能的。
陆云衡看着温瑞初这副小家子气的模样就来气，趁着换装时将温瑞初拽在更衣室里逼问他，“你就这么点儿出息。那个人打你骂你，你他妈还上赶着往上贴。你说你是不是贱骨头？”昨晚如果不是他拉着温瑞初，温瑞初还非要追出去找贺少卿。
温瑞初攥紧拳头往陆云衡肚子上砸了两拳，愤怒道，“我跟他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你才是贱骨头！我满世界找你时你像个缩头乌龟一样躲起来，你现在怎么有脸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指责我！我就算是被他包养了又关你什么事情，我乐意！”
陆云衡的眼睛倏然瞪大了许多，盯着温瑞初看了半晌后，有些泄气地靠在墙上，“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当时出了点意外……”
事关昔日的丑闻，他变得羞于启齿起来，于是转移话题道，“这个圈子没你想得那么干净。我也不是在指责你，我只是不想你受人所迫。我替你把钱还回去不好吗？你为什么非要跟他搅合在一起？”
温瑞初低着头想了一会儿，轻声回答说，“我不是受迫。我跟他是很正常的那种关系，嗯，他在追求我。”最后几个字说得极为拗口，他自己掰扯不清目前的处境。非要给贺少卿定一个名头的话，总不能告诉陆云衡说，贺少卿是我儿子的另一个爸爸吧，只好换了这样一个委婉的方式。
“你是不是被他骗傻了？”陆云衡明显被他的话吓了一跳，强迫他抬起头来，严肃地告诉他，“贺少卿跟顾廷华十几年前就在一起了，你不知道吗？上个月贺少卿意外住院，顾廷华还特意从国外赶回来陪他。”
“顾廷华？”温瑞初一下子懵圈儿了，目光呆滞地绞着手指，眼前只看得见陆云衡一开一合的嘴巴。他记得上个月自己被贺少卿安排在公司的艺人宿舍里参加新人培训，贺少卿连续一个月没有露过面。
“顾培培的小叔顾廷华，这不是什么秘密。你随便去找一个华晟的老人都知道这件事情。当年贺少卿是为了顾廷华创建的华晟。华晟的华便是取自顾廷华的华。”说到这里，陆云衡的目光中夹杂着一片哀怜之色，深深地叹了口气，“看来你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不然以你的性格怎么可能容许自己成为第三者？”
温瑞初被“第三者”三个字狠狠地刺痛了。晚上回到酒店后他特意问了问小张。小张是个百事通，知道许多八卦。被问及这件事情时，小张同样是脸色哗变。
“呃……这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顾廷华去好莱坞发展六七年了。不过近两年他确实频繁回国。”小张磕磕绊绊地解释着。他来给温瑞初当助理之前是经过贺总亲自“面试”的，但他拿温瑞初当自己兄弟，在这件事情上不愿意隐瞒温瑞初。
温瑞初接下来几天都过得浑浑噩噩的。中间有一场夜戏，白天休息一天，温瑞初没事做干脆回家了一趟。他妈正在楼下的小广场上排练舞蹈，见到他颇为意外，“孩子，你回来怎么不先打个电话给我？小安让贺家接走了。”
温瑞初一听，脸色立刻变得难看起来，口气很冲，“妈，您要是没空带孩子就告诉我一声，我自己来带。您怎么能让贺家人把小安带走！”
陈晴把他拉到花坛边上，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心情不好？跟小贺吵架了？妈过两天要带队去区里参加汇演，所以让他们把小安接过去一个星期。老爷子老太太也想跟孙子多亲近亲近。”
温瑞初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妈，什么小贺？他妈什么时候跟贺少卿关系这么融洽了，叫得跟一家人一样。
“上次你走得太急我忘了问你了，小贺的伤口长好没有啊？我前段日子还说要去医院看看他，你贺伯母说我带着孩子不方便，没让我去。”
温瑞初烦躁地撇撇嘴说，“别在我面前提这个人，我什么也不知道！您是被贺伯母洗脑了吧？一个多月的功夫您就被他们家给劝降了！”
陈晴白了儿子一眼，拿手指头捣他的脑袋，“你妈在你眼里是那么没有原则的人吗？”
接下来，陈晴把那天晚上发生的意外告诉了温瑞初，“咱们小区治安一直不好，那天赶上老太太给小安打了一把长命锁，加上她本身虽然低调，但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出身，手腕上一个翡翠戳子能抵上一间房子。后来被一群小流氓盯上了，他们拿着刀过来的，当时老太太抱着孩子，我就去跟他们抢刀子。再后来小贺过来接老太太回家正好撞见，要不然那一刀就得捅我身上了。”
温瑞初听得心惊胆战的，忙拉着他妈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您没什么事吧？您一大把年纪了逞什么英雄啊？他们要什么给什么不就完了。”
陈晴说，“当时见他们把刀子比划到老太太脖子上，脑子一热就……”
温瑞初还想再问问他妈贺少卿的情况，那边舞蹈队开始催陈晴了。陈晴为难地看看儿子，“那啥，妈得去带队了。你这次休息几天啊？不行的话我给小贺打个电话让他把孩子送回来？”
温瑞初摆摆手，心不在焉地说，“您忙去吧。我明天还要回剧组拍戏，不用来回折腾了。”
他坐在花坛边上看了一会儿排练。他妈是专业出身的舞蹈演员，年纪是大了点，动作依然很标准。临走时，他跟陈晴打了个招呼，自己坐车去了贺少卿的住处。
小院的大门敞开着，温瑞初站在门口盘桓了片刻，见到里屋里走出来两个人。走在前面的是一个身材修长容貌艳丽的男人，穿定制款铆钉皮衣，衬衣领口敞开了两颗扣子，一条极细的链子点缀在精致的锁骨间，性感却不显庸俗，整个人给人的感觉自信而张扬。
温瑞初在网上搜索了顾廷华的信息，知道这个人就是顾廷华。此时见他跟贺少卿站在一起，俱是眉目如画，丰神俊朗的绝色人物，他忍不住自卑起来，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几步，准备转身离开。
“四哥，门口好像有个人找你。”顾廷华先瞧见了温瑞初，似笑非笑地开口道。
贺少卿跟着抬头，便看见了几天没见面的温瑞初。小家伙的脸色看起来灰扑扑的。
“我……我是来接我儿子的。”温瑞初结结巴巴地说。
贺少卿脸色如常，“小安在卧室睡着了。等会儿我让司机送你们一起回去。”
他的话中并无挽留之意，瞬间把温瑞初的心冻成了冰渣。温瑞初犯起拧来，“不必麻烦了，我自己带他回去就好。”
“四哥，他是谁啊？你不给我介绍一下吗？”顾廷华笑起来，两颗眼睛灿若星辰，着实是一个不可多得的美男子。
贺少卿一抬手将温瑞初带进怀里，然后拿眼角夹了顾廷华一眼，淡淡地开口介绍道，“你四嫂。”
温瑞初和顾廷华皆是一怔。
顾廷华率先反应过来，仔细地打量起温瑞初来，“四哥口味变了许多嘛。看这水灵灵的小模样，成年没有啊？”
温瑞初感觉背后一只大手在戳他的脊梁骨，迫使他不得不站直了身子，稍微挺了挺胸，与对面的顾廷华对视一眼。
☆、第25章 总裁是清白的
温瑞初主动朝着顾廷华伸出手，“你好，我叫温瑞初，是华晟娱乐新签约的艺人。很荣幸能够见到你。”
“新人啊？品相还可以。”顾廷华挑眉评价道，敷衍般地与他握了手。作为一名国际巨星，顾廷华身上自带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气场。同期的艺人尚且不敢与他争锋，更别说温瑞初这样一个初出茅庐的小破孩儿。
在这个千年道行的老狐狸面前，温瑞初不管如何作为，都类似跳梁小丑一样拙劣，又可笑。
他稍稍拉开了与贺少卿之间的距离，艰难地扯着嘴角笑起来，摆足了新人该有的低姿态，毕恭毕敬道，“谢谢你的夸奖。我从八岁开始看你演过的电影，一直把你当偶像看待的。希望十年后我也能达到你这样的成就。”
“好啊。我拭目以待。”顾廷华的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笑意，这是挑衅？他正眼看向温瑞初，方才不过是在做戏，他岂会真的不知道温瑞初是何身份。他抬眼去看站在后面的贺少卿，发现贺少卿双眸清亮，自从温瑞初进门起，目光变得柔和了许多，带着往日不曾有过的暖意。
温瑞初打过招呼，再度低下头。他想，我现在的确比不上眼前这个耀眼的男人。
顾廷华是影视界的王者，里程碑似的人物。也许他奋斗一辈子，到三十岁，四十岁，依旧是望尘莫及的。他不能不承认这个事实。但他没有泄气，至少他还年轻，跳舞这条路废掉了，他还能选择演戏。既然决定要走这条路，他一定不会半途而废。
贺少卿察觉到他情绪的低落，伸手过来想要安抚他，却被他不易觉察地躲了过去。
“我先带孩子回去。你们慢慢聊。”温瑞初低声说完，向着里屋走去。等他抱着熟睡的小安走出来时，顾廷华走到外面上了车。
贺少卿站在院子里，伸手拦住温瑞初的去路，“别闹脾气了。”
“我不是在跟你闹。”温瑞初强迫自己抬起头来跟贺少卿对视，很快别开眼，“我知道你们以前的关系了。”
贺少卿不用想就知道肯定是有人在他面前胡说八道了。不然这个一向被动的小家伙不可能突然跑过来找他。
“不管你听到了什么，从现在开始全部忘掉。我可以告诉你，那些话百分之九十是在造谣。”
温瑞初盯着那辆停在门口的香槟色跑车指控道，“我都亲眼看到了。你还想狡辩什么。你敢说华晟不是你为他打造的娱乐王国？你敢说他不是亲手带出来的艺人？你敢说你们之间没有过去！你敢说吗！我敢说我跟了你之后，跟陆云衡再无瓜葛，你敢说，你跟他也毫无瓜葛吗！”
贺少卿心道一声果然是这样。他苦笑着，明明交代过小张让他好好照顾温瑞初，别让流言蜚语刺激到这个傻孩子。没想到他还是听到了这些陈谷子烂芝麻的旧事。
“我当然敢说。”贺少卿伸出胳膊，连人带孩子将他们圈进怀里，弯腰在他耳边道，“我不敢说我遇见你之前有多么清白，毕竟我年长你太多。但我可以保证在遇见你之后，我是专属你一个人的。”
顾廷华坐在车里耗功夫，透过车窗观察着外面那两位。他认识了贺少卿十几年，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般手足无措的模样。看着他低着头附在那个眉目秀美的少年耳边低低地诉说着什么，似乎是在努力解释，可少年的脸色始终清冷如寒潭，极度僵持的局面不见有半分的缓和。
顾廷华靠在椅背上轻笑，是一种了然自信的笑。在他的意识形态里，温瑞初只能称为少年，因为太稚嫩了。他不过是出场走了一遭，随随便便几句话，这个少年便摆出要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这样稚嫩的孩子，一时的迷恋倒是情有可原，因为够纯情、够漂亮。要说爱上，顾廷华摇摇头，他不认为贺少卿会喜欢带孩子这类职业。
第4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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