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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8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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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苏流光浅忧年华 作者:龙樱

    第84节

    他一直以这样仰望的姿态看眼前的男子,努力地想要追上他的步伐。锦苏笑开了眼,仿佛把天与地的色彩都装进了眸子。阳光依旧斑驳,微风轻轻吹来,扫落了半树残雪。

    男子的声音,清淡的如同那满树的残落的梨花,“你来了!”他似乎习惯了等待,等待。自那美女樱下的邂逅,他便一直在等待。

    闲来无事时,等着男子前来,不过轻言几句,时常为着他的话语红了脸,心里却是甜滋滋的。

    潇浅忧翻身下马,朝着轮椅上的男子走去,离他紧紧只有半步之遥,却感觉仿佛隔了一个世界那么遥远。他总是喜欢看眼前的人皱着眉头生闷气的模样,如今他却是只会笑了。是自己亲自教会他的,无论什么情绪,请用微笑掩藏。

    他做的很好,好到连自己都看不透了:“你无事就好。”

    第三百二十七章:因人而异

    梁芳与潇浅忧并非第一次见面,两个人相见之后没有多少生疏,老元帅显得异常激动,握着潇浅忧的手一脸欣喜:“当年你还只是一个黄毛小子,往那朝堂之上一站,竟然也霸气测漏。当头棒喝竟然连老夫都喝住了。”

    潇浅忧颔首,不着痕迹地抽回了自己的手:“元帅说笑了。”当年自己心中的战战兢兢又有几人知晓?他转头看了一旁静静坐着的锦苏,突然想起了那黑衣男子的话。

    喜欢吗?他不由的想,若是此生能够与他相伴一辈子也是不错的选择!但是他不能啊!那个人将靖国交给自己,岂能袖手天下?

    老元帅也知道自己是有些激动了,只朗声道:“晚上,元帅府为摄政王与顺硕王爷接风洗尘。”

    潇浅忧淡淡一句“元帅何必破费?”却被淹没在梁芳豪爽的笑声中,看看扬长出门的身影,他轻轻摇了摇头。

    “托浅忧的福,总算是有一个欢迎宴了。”锦苏依旧把玩手中玲珑匕首,唇边含着笑意,紫色的衣裳衬得那如玉的肌肤有些暗红。

    潇浅忧知他并非在意这些小节之人。仔细打量了锦苏不说话。几近半月未见,锦苏眉宇越发的清秀,也愈发的会隐藏了,两个人遥遥相对无言。

    锦苏终是先忍不住,移开了视线望向了窗外一颗海棠。此时节无花,翠绿的叶子一簇一簇拥着树干,堆砌成美妙的奇观:“浅忧似乎瘦了。”

    “若是我要你放弃现在拥有的一切,能够做到吗?”潇浅忧心中明白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仍旧不愿意丢弃心中那极细的希望,哪怕只有一丝丝的希望,他也要试一试。

    “我拥有了什么?浅忧又要我放弃什么?”他失去的,比拥有的要多得多!锦苏推着轮椅到窗前,以便自己能够更加清楚的看那满树的绿色。

    潇浅忧身形顿了一下,他已经贵为顺硕王爷,即便不是万人之上也是旁人无可比拟的,还有何可不满足的?视线落在他双腿,潇浅忧心中被莫名的情愫晕绕。他走上前蹲在锦苏身前,骨节分明的如葱素手覆上锦苏双膝,凝视那双漆黑的眼眸:“锦苏,放手吧!”

    锦苏嘴角笑意凝了,只是眸子中的色彩却更加斑斓,视线从那一抹绿转移到那一抹白上,不敢去直视那一抹漆黑。他的声音飘渺而忽幻,仿若来自遥远的异空:“迟了。”

    “浅忧,已经迟了。”若他还是当年少不经事的六皇子,若他还是当年那个只一味等他的紫衣少年,今日势必如同往常那般听话,应了他。

    只是如今,他双手早就被鲜血浸染,那颗曾经为他而单纯的心,早已被仇恨代替。

    他问你应承的话可还作数?

    他说即便你要帮锦夜我也不怪你。

    他说即便这条路上只剩下他一个人,也要一路到底。

    然后潇浅忧沉默了。他没有看过这样的锦苏,似乎看淡了一切,又似乎固执地想要拥有一切。原本锦夜那般将他禁锢,他该是愤懑的,可是如今他倒是希望自己没有出来!

    锦苏吸气呼气,移开视线不再看那玄白祥云刺绣衣裳,“无论如何,此次一战事关靖国存亡,浅忧务必相助。”

    潇浅忧起身,掩起了眸底的哀色,依旧是那个高雅,清贵,冷淡的潇湘楼主。“自当尽力。”

    风起,一片绿叶自窗外落在锦苏怀中,与那一片灿烂的紫色形成鲜明对比。绿色象征着生机,可是紫色却是与那血腥那么接近。

    他信手捻起,缓缓举到与自己视线平行的地方,随后玉手长伸,将那一抹绿色送出了窗外。他是复仇的使者,地狱的修罗,那样脆弱而可怜的生机,他不需要。

    身后传来门开合的声音,整个房间空荡荡的冷清。寂寞,孤独,夹杂着悲哀的情绪蔓延开去。紫色的衣襟纹丝不动,男子玉手入怀,仔细磨砂那柄玲珑匕首。

    他说要争万人之上,那人说如他所愿,却终究倒戈向了那个如今登临帝位的人。他曾怨曾怪,一意孤行地要颠覆这整个靖国。

    可终究是不忍心,潇湘楼主心系天下苍生,若是生灵涂炭,他,该有多难过?

    一声叹息溢出,锦苏低垂了眼眸,长长的睫毛覆盖在那如剪秋水的眼睛上方,颤颤微微,犹如男子步步为营如履薄冰。“浅忧,我该拿你怎么办?”

    晚间,锦苏应邀来到元帅府迎客大厅,却见满目的热闹。

    红火的薄毯铺垫在地上,与满室的艳红帘子相呼应,歌女舞者于大厅中盈盈而动,婀娜多姿。

    四面围坐军中将领,或瞧着歌舞欣赏,或与邻座交头接耳。透过绰绰人影,锦苏视线落在那居右上的白衣男子身上,便移不开。

    满室的喧哗,唯有那一处寂静的有些突兀,仿佛周遭一切已经荡然无存,那双漆黑的瞳孔中,唯有眼前杯中酒。

    白色衣裳罩下一片阴影,潇浅忧抬头,瘦小黝黑的少年将军扯着嘴角,露出里面白皙整齐的牙齿,双眼盛满了微笑,脸色涨红,倒更像是激动的。

    潇浅忧看了看杯中酒,轻轻勾起了嘴角,只是那笑意却未到眼角,说是笑,不如说他只是抽动了一下嘴角:“将军有事?”

    林路嘿嘿直笑,右手端着的酒杯里酒水荡漾着几乎要漫出来,左手挠着脖子激动地说不出话来,最后见潇浅忧挑了挑眉头,慌忙说话,却只有两个字:“敬你。”

    他说完话已经仰头饮尽杯中酒,恍若喝白开水一般若无其事地擦擦嘴角,然后又是望着潇浅忧嘿嘿直笑。

    潇浅忧略微举了举手中白玉瓷杯,浅浅啄了一口便又放下。军中不许饮酒,这边塞的酒还是梁芳自己想了方子酿制的,有酒味,却不醉人,三岁小孩亦能畅饮。

    只是这酒味恰恰是潇浅忧不喜的。

    胡安斌远远抬头见林路处在潇浅忧面前,摇摇头。他知后者对于潇浅忧敬佩之至,甚至将后者当作自己的目标来追捧,但是此番未免太丢人了!想着上前就揽过林路的肩膀:“老林,你就不要在这里丢脸了。”

    “我怎么丢脸了?”

    第三百二十八章:父子

    潇浅忧又复低头看了案几上酒杯,刚才的小插曲根本就没有影响到他的思绪。

    有小厮上前迎了锦苏到潇浅忧左前第一个位置上,因着想着锦苏双腿不便,座位上并未设置座椅,案几也比其他高。锦苏笑着朝小厮点点头,便伸手拿过潇浅忧面前的酒杯,举到自己鼻翼前嗅嗅,呢喃着:“梁元帅但真有心。”

    潇浅忧忽闻声音,回神抬首,却见锦苏正在仰头饮酒,白皙的脖颈光滑如玉,那晶莹的液体滑入喉咙,男子一脸的满足。将杯子放在他面前,笑的如同偷腥成功的猫咪:“好酒。”

    潇浅忧看着他许久,看的在坐的人都屏息注视他们二人,方才笑开了颜,笑的天地失色管乐喑哑。他伸手轻轻刮了锦苏鼻头,轻轻道:“你啊!”

    锦苏将头微微往后倾去,笑的灿烂无比。仿佛就如当初一般,两个人之间毫无间隙:“浅忧可是从不饮酒。”他知潇浅忧不是不饮酒,而是从来不会醉酒。忽的俯身到他耳边:“与祝乾裳成亲那日,浅忧何故醉酒?”

    锦苏坐直了身子,推着轮椅到自己座位上,脸上的笑依旧绚烂,便如同那粉粉嫩嫩的美女樱,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潇浅忧嘴角依旧噙着似有似无的微笑,只是这笑容有些僵硬。那个被自己可以忽略的问题,如今又复被提及,当初的自己是以何心情答应那门亲事?似乎想不起来了,或者是不愿意去想。

    潇湘楼永远忠于皇帝永远忠于苍生,如今却因为自己搞的乌烟瘴气。他抬头看向旁边的人,后者脸上的笑容如此的精致,无懈可击。

    此时,梁芳在两个小厮的搀扶下从偏殿缓缓走来,坐上了主位。

    歌女舞者早早被撤了去,满座静然,等着梁芳发话!白须老者挥手退了身旁两个小厮,视线率先落在潇浅忧身上,向他点点头表示致意,后者亦是微微颔首。

    随即梁芳扫视了众人一圈,方才捋捋自己的白须说道:“今日我同渊迎来摄政王,实乃幸事。”

    满座哗然,认识的不认识的统统朝着潇浅忧抱拳行礼,脸上带着或敬佩或崇拜的表情。后者依旧微微颔首。

    锦苏看在眼里,低头苦笑,这就是自己与这个男人之间的区别!他是名满天下的潇浅忧,而自己不过是半个废人,引不得任何人重视的废人。

    如此一来也并非坏事,自己越是低调,他们便越不会注意自己,也就越是不容易犯错给锦夜逮住了把柄。

    欢迎宴在觥筹交错丝竹管乐中结束。锦苏一人划着轮椅到了房间门口,却发现隔壁的房门轻轻开启,一个小脑袋在看到自己出现时立即往房间里缩了回去。

    他笑了笑,划着轮椅 过门不入,直接去了隔壁青龙的房间。相比自己房间的大气,青龙的房间简单的多。不过对于后者来说有一处遮风避雨的地方便足以了。

    刚才的小脑袋正是苏零,此时正端正坐在桌边,专注于眼前的书本,只是时不时掀起一个眼角往门外撇去。闻的门外的声音停了,脸上一阵失落,放下手里的书本就往门边移去。他显得如此小心翼翼,生怕被人发现了。

    仔细听着外面没有动静,他才将小脑袋探了出去,谁知还未来得及看清外面的情况,额头已经结结实实被人敲了一下,虽然声势浩大,却不怎么疼痛,定睛一看,却是自己父亲冷着脸望着自己,一个惊吓过度,脚上滑倒,眼看就要与地面来一个亲密接触。

    锦苏眼疾手快将他扶着站直了身子,瞧着小人儿一脸的惊惧,连声音也冷了下来:“怎么不专心学习?”

    苏零瞧着眼前的人冷眼,心虚地低下头,两小手揪着自己的衣服,一脸担忧。声音细弱蚊足:“零儿没有不专心。”

    锦苏伸手轻轻敲他额头,“狡辩。”

    苏零无话可说。眼瞅着父亲几日没有搭理自己,暗想父亲是否气了自己来这里找他?只是扒着门房想要远远看一眼就可以了。谁知今日竟然被父亲发现了,他定然以为自己贪玩不用功读书了!

    锦苏叹口气,轻轻转了轮椅:“罚你推着为父出去走走。”

    苏零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抬头时锦苏已经划出了好远,脸上愁云转眼便是万里长空,咧着嘴角傻笑着跟上去,伸手推着锦苏往外面走去。

    “零儿与为父说说最近发生的事情吧。”苏零推着锦苏出了元帅府,黄昏时分,街上已经无了人影,显得冷清异常,只剩下轮椅滑倒青石道上的声音,以及苏零悉悉索索的脚步声,‘哗哗’‘哗哗’‘嗒’‘嗒’。

    苏零闻言将自己被黑衣人掳去后的经过略略说了一遍,期间穿插不少愤懑。但是从他只言片语中也能了解到那二人并未如何为难他。

    锦苏只低头轻笑,不语。任由苏零推着自己往前行去。

    见他不说话,苏零一时间拿捏不准他的心情,也只好闭口不语。

    白色身影寂然站在参天大树下,寂寞一片。周遭静谧的仿若无物,唯有偶尔吹来的清风,大胆地领着那白色刺银绣的裙裾翻飞,携着青丝共舞。

    锦苏示意苏零顿住,远远看着,想不起自己有多久没有这样看着那抹身影了。倒是有些隐约记得当年的自己爬上美女樱枝头,只为了看着那紫金官袍的男子独自穿行红墙绿瓦间的身影。

    苏零不解,顺着自己父亲的目光远远望去,见了潇浅忧,笑开了眼,远远打招呼:“潇伯父。”

    潇浅忧转身,只见紫衣男子兀自坐着八风不动,脸上带着莫名的深意。身旁一身火红衣裳的孩童满脸欢喜地朝着自己招手。

    苏零看看自己父亲似乎没有动怒,心下大胆起来,朝着潇浅忧跑去。在他面前站定,仰着的脸颊抑制不住的欣喜:“零儿见过潇伯父。”

    潇浅忧忍不住伸手摸摸苏零的头,那一身红火的衣裳,像极了记忆中那个轻挑的男子。“许久不见,可是安好?”

    第三百二十九章:命运

    “零儿一切安好,多谢潇伯父挂记。”小小人儿说话有板有眼,说完又是一抹灿笑绽放:“上次匆匆别过,零儿还来不及与潇伯父畅谈。”

    潇浅忧忍不住勾起了嘴角,这样的笑容,倒是像极了某人。抬眼便见了那某人划着轮椅到面前,抬手就在苏零额上敲了一下道:“不可与潇伯父顽劣。”

    苏零伸手一摸额角,一脸的委屈:“父亲,零儿没有。”

    潇浅忧也上前将苏零护在自己身后,道:“小孩子如此认真作甚?”

    锦苏勾唇,挑眉,望着潇浅忧灿笑:“浅忧可是喜欢零儿?”

    潇浅忧不语,锦苏脸上分明闪烁这算计的色彩。果不其然见后者又说道:“不若让零儿跟了浅忧姓唤浅忧父亲,由浅忧教导抚养如何?”

    锦苏脸上一直带着灿烂的笑容,两个小小的眼睛笑的弯成了两汪月牙,煞是好看。然而苏零此时却无心欣赏自己父亲姣好的容貌,慢慢从潇浅忧身后挪出,挨到锦苏身边,低垂着头嚅着嘴道:“零儿不敢。”

    锦苏抬头挑衅地望着潇浅忧,意思是怎么样?

    潇浅忧哑然失笑,一时间忘我地伸手揉揉锦苏一头的青丝:“自己都还是半大的小孩呢。”话音落下才回神,悻悻地收回手,他不记得已经有多久没有这样笑了,或许自己本性不喜言笑或许只是因为眼前的人已经离自己越来越远。

    锦苏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他伸手轻轻抵着下颌咳嗽一声以掩饰尴尬,正了脸色问:“青龙可是将同渊的情况与浅忧道明?”

    潇浅忧也正了脸色,眉头稍稍拧起:“很糟糕的局面。”说着他双手负在后面,继续道:“锦夜此次只为了除去你,只怕后方的粮食补给准备并不充分。但是毅国野心勃勃,只怕会趁此机会意在一举入侵我国。”

    粮草是三军之本,若是没有粮草,即便你有百万大军也形同虚设,不用敌军来犯自己先土崩瓦解了。只怕此番梁芳也在为此担忧了。

    锦苏静静坐着,锦夜为了除去自己不惜拿整个靖国开玩笑,自己还真是有幸,能够让那人如此大动干戈。“浅忧可是在害怕?”

    “何惧有之?”潇浅忧看他,冷冷勾起了嘴角,他潇浅忧唯一怕的就是有生之年,不能护得眼前人周全。

    “我也不怕。”锦苏说着又补充道:“有浅忧,锦苏无惧。”

    苏零转头看看潇浅忧,又看看自己的父亲,一副男子汉的模样:“零儿也不怕。”

    两个人之间凝重的气氛瞬间因为苏零这句话而消散,锦苏伸手,苏零只认为他又要敲他,下意识地躲避。谁知后者却只是轻轻地摸摸他的脑袋:“不愧吾儿。”

    潇浅忧也面露赞色,随即收敛了。只是如今这没有粮草,如何维持三军?一旦军心动摇,毅国必定会趁虚而入。

    知他心中担忧,锦苏只浅浅一笑:“浅忧不必顾虑,顺硕虽不是什么富饶之地,余粮尚且足够,只需派然征集便可。只要我军抓紧时间于一月内击败毅国,那些粮草还是绰绰有余。”他这五年的顺硕亲王,也不是白当的。

    潇浅忧面色不改:“这征集粮草一事改派何人前往?”粮草事关重大,必须是信得过之人,且还要在顺硕拥有一定声望才行。

    “这么说我来的正是时候?”身后轻笑声响起,二人转头望去,一红一黑的身影在黄昏中无限柔情,竟是安乐轩与安皓天一前一后来到。

    锦苏大喜过往,喜悦之情流言溢表:“乐轩乃我贵人。”划着轮椅上前,瞧见了后面的安皓天亦是一脸的开朗,想来两个人之间的矛盾应该是化解了,心中又是惆怅又是为二人高兴。

    安乐轩冷冷撇他一眼:“王爷若是真当我是贵人,何苦欺瞒?”他们真当他安乐轩是傻子吗?绿鄂每每在自己面前提及那些,潇何等人又何以多管闲事?还不是拜眼前这笑意盎然的人所赐。

    锦苏装了无辜:“乐轩何意?”

    安乐轩如今是懒得与他辩解,那边被二人忽视的某两人却已经亲切攀谈起来,虽是只是安皓天在说而潇浅忧面无表情,但是两人一白一黑的身影站在一起却是无比的和谐。

    而苏零这下子刚加忙碌了,一时间注意这里一时间望着那里,不知道到底该站在何处,索性蹲在原地看地上蚂蚁搬家自娱自乐。

    少不得寒暄一番后,安乐轩正色问道:“刚才你们说的征集粮草怎么回事?”

    锦苏闻言,划着轮椅回到潇浅忧的身边,他们二人也住了声。锦苏看看潇浅忧,才缓缓将锦夜的阴谋道出。

    安皓天与安乐轩听完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他们早就知道锦苏生活在阴谋诡计之中,却没有料到锦夜竟然如此下的起心,势必将锦苏除去。

    瞧见他们脸上的惊讶,锦苏无所谓地笑笑:“原本就习惯了。此次与毅国开战,粮草是一大问题,锦夜有心与毅国相和,自是不会给我,如今唯有去顺硕征集粮草,以解燃眉之急。”

    “我明白。”安乐轩低低应了一声,形势似乎比自己想象中还要糟糕。锦苏在顺硕五年发展商农,留下良好口碑,自己一直跟在他身边进出,顺硕富商多数认识自己,但是要让他们拿出自己的粮食来为国家大战,这恐怕有些困难。

    锦苏深知他心中疑虑,伸手入怀拿出自己的印玺递给他:“你只管前去,只说朝廷征集,年后双倍奉还,若是不信,立下字据便可。”

    安乐轩点点头,有了锦苏的印玺,行事应该是方便了许多。他抬头看看在场的三位,片刻后突然轻笑出声,笑着笑着便哈哈大笑起来。

    安乐轩一向是温润华贵,这样失态仿佛从未有过,三人不由好奇,纷纷打量了自己的穿着,暗道并无不妥之处。锦苏挑着眉头问:“乐轩笑什么?”

    安乐轩收了笑,双目深邃犹如饱经沧桑一般:“你我四人兜兜转转,如今竟然如此站在一起共谋大计,也不知是不是老天爷太爱玩笑。”

    他这一语,倒是把三人惊醒。随即都是轻笑一声,忽然觉得爱恨情仇有时候也并非什么大事。一如锦苏与安皓天,一如潇浅忧与锦苏,一如安皓天与潇浅忧。

    第三百三十章:征集粮草

    翌日,大雨滂沱而下,天边黑云压顶,铺天盖地而来,仿佛有什么东西扑将过来,要将同渊这座古城吞并。

    梁芳,潇浅忧,锦苏,安乐轩,安皓天,以及胡安斌与林路等人齐聚梁芳房间,共商大计。

    同渊将领不明安乐轩二人身份,而二人也是甚少发言,忍不住向他们投去或好奇或敌视的目光,锦苏也是少言寡语,偶尔侧身与安乐轩耳语几句,引得安皓天引颈探听。

    倒是梁芳拉着潇浅忧将同渊形势分析出来,林路与胡安斌也是积极发言。闻说由安乐轩去征集粮草,同渊将领不由将视线放到后者身上,那苍白的肤色较瘦的身材,能但此重任吗?

    林路冷哼一声,打心眼里瞧不起那些羸弱之人,站起身拱手道:“元帅,征集粮草之事必须慎重,末将恐安公子不能肩负此任。”

    此次梁芳也是做此想,虽是潇浅忧推崇之人,但是他心中尚且有疑,再者粮草一事事关三军,确实应该慎重。但是不好佛了潇浅忧的意思,遂为难道:“王爷是否能另举贤能?”

    潇浅忧面色淡然,声音冷清:“非安公子莫属。”

    潇浅忧说的,林路不好反驳,他崇敬潇浅忧,但是不代表别人亦能入他眼,即便是锦苏,亦不能为他所重视,何况是第一次见面的安乐轩:“摄政王所举定是不差,但是这毕竟是军中之事,让外人插手多有不是。”

    一个外人,便让安乐轩与安皓天明白自己的身份,更是对他们二人的警摄。林路斜斜一眼看去,正碰上安乐轩笑看他,冷哼一声就撇开脸去。

    梁芳深知了林路的脾气,也不好说他什么重话,但是潇浅忧如此执着让安乐轩前去,他也是不放心。“摄政王可有缘由?”

    潇浅忧淡淡然道:“元帅军中可有适合前去的人?比如林将军?”

    林路立即低头道:“末将要训练士兵。”

    潇浅忧又道:“那么胡队长呢?胡队长作为后勤,前去最为合适。”

    胡安斌为难地笑笑:“末将根本连顺硕长什么样都不清楚。”

    潇浅忧不说话了,简简单单的两个问话,便将安乐轩的必要给说了出来,梁芳也沉默不语。自己军中之人都是身兼要职,若是离去只怕引起慌乱,即便能够抽调出人手,对于顺硕也不甚了解,到时候即便到了顺硕也是寸步难行了。

    同渊将领皆是无话。潇浅忧的意思他们都明白,但是真的要将如此重要的事情交给一个他们不认识的外人?林路依旧固执:“元帅请三思。”

    潇浅忧也道:“征集粮草一事片刻不容耽误,还请元帅尽早拿定主意。”

    整个房间寂静的落针可闻,梁芳起身,在房间中负手渡步,时不时抬头看看众人。

    锦苏不慌不忙饮茶,入口淡淡的苦味蔓延整个口腔,那一湾清凉在口中却怎么也咽不下去。

    安乐轩也是低眉含笑,他知道梁芳会答应,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安皓天抿着唇,刚才锦苏不知与乐轩说了什么,后者似乎看了自己一眼,满是窘迫。

    潇浅忧也静默不出声。

    屋外大雨瓢泼,檐水已经拉成了一条直线,‘哗啦啦’的声音落在众人心头,砰砰直撞。

    许久,梁芳似是下定了决心,一步一步走到安乐轩面前,严肃而正经,朝着他抱拳:“安公子,我同渊四十万大军可托付与你了。”

    安乐轩盈盈起身,眉目含笑,亦是抱拳:“安乐轩定当倾尽全力不辱使命。”

    待林路等人反应过来,梁芳已经回到了座位,后者惊呼一声:“元帅。”便被梁芳冷冷打断:“今日议事到此结束,众将请回。”

    林路见梁芳脸色沉重,心中即便再有不甘也无法表露,愤愤甩袖而去。

    胡安斌暗暗摇头,暗道林路鲁莽,道一声:“末将告退。”便追了出去,远远瞧见了林路拿路边的树木出气,笑道:“它又何其无辜?”

    林路一拳带恨狠狠砸在树木上,手背一片模糊血肉。转头狠狠瞪着胡安斌:“老子听不懂你那文绉绉的东西。”

    林路自幼跟在梁芳身边,血气方刚,是个直肠子。虽然没有读过多少书,但是也甚少骂脏话,现下也是气到了极点。

    胡安斌摇头苦笑,呢喃一句:“吾又何辜?”上前拍拍他的肩膀:“我知道你心中有气,但是你这样也无济于事,伤了自己,别人还乐的看笑话。”

    林路深知此理,但是心中就是气不过,还有不甘心。自己跟随梁芳时间最长,自认为算作亲信,如今这些人一来,自己在梁芳耳边说话竟然不起作用,怎教他甘心?潇浅忧自是不用说,为何那些无功无绩的人也能得到梁芳的信任?

    “走吧,陪你去练上一练。”胡安斌不由分说拉着林路出门。男儿血性,什么开心与不开心,拳脚之间便烟消云散。

    “你打不过我。”林路终于露出了笑脸,瘦黑的脸上咧出一条白皙的牙齿,看着觉得好笑。

    “大不了再去军医务处住上几日。”

    “还是算了,我要忙着训兵,可顾不得你后勤的事情。”

    “那你下手可以轻一点。”

    房间里只剩下梁芳与潇浅忧四人,后者几人起身刚要告辞,梁芳也同时起身说道:“摄政王留步。”

    众人疑惑,但是梁芳单单叫了潇浅忧,自己留在这里岂是不识趣?便相继出门。

    见梁芳将屋子里所有的奴才都退了下去,潇浅忧暗暗觉的不好,依旧面色不改:“元帅有何要事?”

    梁芳转身走到里堂,不过片刻捧着一锦盒出来,恭敬的仿若不能亵渎之物。他没有看潇浅忧,兀自将锦盒放在自己主位上,随后绕道前方恭敬跪下扣了三个响头。

    见他这番动作,潇浅忧更是不解,这盒中到底有何稀世之物竟令这老元帅如此的小心翼翼?

    梁芳起身,见潇浅忧依旧面色冷当眉目清朗,暗道果非常人!轻声道:“摄政王打开锦盒过目。”

    潇浅忧迟疑着上前,心中暗暗加了防备,伸手开了盒子。只见里面静静躺着明黄色的布帛。他执政多年,深知那是何物,当下更是不解,梁芳将这圣旨给自己看是什么意思?

    第三百三十一章:宽心

    见他疑惑的目光,梁芳叹口气:“王爷还是亲自过目吧!”

    潇浅忧微微凝了眉头,难道这圣旨有何悬念?想着,他不在迟疑,伸手拿起圣旨展开过目。略略一看,不由心惊,就听梁芳悠悠说到:“这样的圣旨。老夫库房中还有十一道,几乎是同时到达。”

    潇浅忧说不明心中感觉,锦夜竟然连发十二道圣旨招自己回去,看来是早就知道了自己前来同渊之事。事到如今,他竟然还能如此冠冕堂皇,自己以前但真小瞧了他:“元帅是何意?”梁芳将这圣旨给自己看用意何在潇浅忧着实琢磨不透。他虽知后者忠君爱国,但是终究少有接触。

    梁芳轻轻叹口气,自己能够怎么样?锦夜不仅是一个皇帝,还是他的外甥。但是国家大义在前,私人感情为轻。难道要他眼睁睁看着自己亲外甥走向那条不归路吗?:“此次与毅国交战,王爷应该已经知道了内幕,老夫只问王爷一句话,若是他们二人真的相争,王爷相助与谁?”

    潇浅忧沉默不语,纵观朝野,没有人比锦夜更适合做皇帝,他虽然有事行事太过果断,但是也不失为手段。只可惜后者胸襟甚小,对于锦苏步步紧逼不留余地。:“当务之急是毅国,其他事情潇某暂时未做打算,元帅身为三军首领,凡事需要有自己的判断。”

    梁芳突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任凭潇浅忧如何搀扶也不起来。花白的胡须扫在地上,身板也不似军前那般挺直:“只请王爷应老夫一句:无论王爷偏帮何人,留那孩子一条活路。”

    “元帅先起来。”潇浅忧凝着眉头,手上暗注内力将梁芳扶起来,只觉得这个战场上神一般存在的老将军瞬间苍老了许多。“潇某应元帅便是。”

    梁芳颤颤巍巍站着,眼眸中似有液体流溢出,不过瞬间便隐去。他一生未娶,将自己半生都奉献在了战场上。对于锦夜这个唯一的外甥,更是格外的疼爱。

    潇浅忧走出那间屋子,只感觉到身心疲惫。大雨骤停,雨后的天空却依旧阴沉的吓人,就如同潇浅忧此时的心情,阴郁的眉头如何也舒展不开。

    他的心情无比的沉重,只觉得这天地之色都充满了肃杀之气。

    午后阴云才渐渐散去,阳光直直照在大地,在那一洼洼水池的照映下散发着闪闪银光。

    安乐轩与安皓天别过锦苏与潇浅忧便启程上路,同去的还有后勤副队长李欢。

    看着三人三骑绝尘而去,锦苏嘴角的笑意化作担忧:“但愿他们此行顺利。”

    潇浅忧心中还装着梁芳的话,显得心不在焉,以至于锦苏叫了他几次也未回应,直到后者的手伸到他面前扬了扬才回神。面对锦苏满脸的疑惑,他也不知该如何说,只道:“走吧!”说着他竟然主动上前推着锦苏的轮椅。

    锦苏心中疑惑未消,却也不在询问。只轻笑不语。

    闻见笑声,潇浅忧不由疑惑:“怎么了?”

    锦苏神色得意,转头笑看他:“能够让堂堂摄政王亲自推着,到了黄泉路上也能说上一番了。”

    潇浅忧突然顿了身形,绕身到锦苏面前,扳住他的肩膀强迫他与自己面对面:“锦苏,答应我,永远不要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他会受不了的。

    锦苏被他突如其来的认真吓得一时间没有了反应,视线望向那双深邃的眸子,在里面发现了名为担忧的东西。:“你怎么了?”

    “我答应你,助你得到一切!”潇浅忧突然伸手将锦苏拥在怀里,身子在微微颤抖。他怕自己有遭一日会像梁芳一样跪在别人面前留他一条性命,他怕眼前固执的男子一遭落败从此消失自己的视线。就像五年前那样,明明知道他躲着自己,却无能为力,因为自己没能护他周全,更无立场去祈求他的原谅。

    锦苏彻底的愣住了,他甚至怀疑眼前的人真得是潇浅忧吗?为何自己会觉得如此的陌上?可是这个怀抱如此的熟悉,那淡淡的木兰香更是让他留恋,以至于他伸手怀住了那人的腰身。

    为什么偏偏现在才说?

    两人如此相拥一阵,锦苏却放开了拥着潇浅忧的手,从他怀里挣脱,仰起头对他笑笑:“浅忧不必勉强,即便你帮锦夜我也不会怪你,人各有志。”

    这样说完,锦苏自行推着轮椅前进,绛紫镶银色边缘的裙摆随风而起,拂过路边不知名野草。小小的野草迅速卷了自己的叶子软到在地,奄奄一息。

    那是对自我最好的保护。

    大风过境,余一抹白衣孑然立在天地间,仿佛携眷了三生的孤寂,凝聚了三世的寂寞。许久之后,潇浅忧才觉得心在一阵一阵的抽痛。

    那样的痛,比以往任何一次受伤都要来的强烈,都要让她生不如死。他慢慢尊下身子,双眼死死盯着那株伏在地面的野草,第一次他竟然真的不再需要自己?

    锦苏兀自推着轮椅,不知不觉过了帅府,他却没有丝毫要停下来的意思。双眼直视前方,有神无韵,似在思考什么,却又似那样发呆。他不想停下来,或者说不敢停下来,只能让双手不停地动着,让轮椅不停地前进,一如他现在无法停下的步伐一般,前进着。

    他突然见在心中恨了自己,刚才,明明可以答应,可是为何自己还要那般的固执?所盼所想,不就是为了他那句话吗?锦苏,你还真是笨蛋。

    他低头苦笑,这一笑却凝在了嘴边,轮椅传来异样的感觉让他心生警惕,在与路边大树即将撞上的一刻,他用力扭过了自己的身子,那竹制的轮椅却硬生生撞在了那巨大的树干上,强大的冲击力只是将轮椅撞的摔出了老远,未散架。

    锦苏则是跌倒在地,左手腕处传来异样的疼痛。他皱眉,以右手支地半坐起身,想要活动一下右手,却悲催地发现根本没有任何的力气,心中哀嚎一声,看来是脱臼了。

    第三百三十二章:受伤

    锦苏忍不住低低骂了一声,眼前已经罩下一片阴影,还未抬头便看见一抹猩红的色彩出现在自己视线中。而它的主人已经凝着眉头蹲下来盯着自己的右手看。

    “脱臼了。”潇浅忧这样轻声说着,不待锦苏做出回应就拉起那只手,随后几下动作,只听得锦苏一声惊呼,额角出了些许的冷汗。他的心也被揪起,连忙问他:“还好吧?”

    锦苏翻了大大的白眼,心说你觉得呢?动了动手腕,像是好了,但是仍旧是痛的厉害,那样耷拉着手不敢抬起头,转头无比幽怨地看着远处的轮椅,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坐了。

    潇浅忧见他明显避着自己,心里又是一阵难过,起身走过去看他轮椅,发现已经眼中变形,几处螺钉已经松散,显然现在是没法用了。他回来惋惜道:“轮椅是坐不了了。”

    锦苏心中哀叹。那把轮椅是当初锦鳞亲手为自己做的,跟了自己整整五个年头,多少是有些感情了。但是现在最要紧的事情是轮椅废了,自己拿什么代步?这样想着,身子已经腾空,他人已经在潇浅忧怀里。

    抬头看见了那尖俏的下颌,不由脸色一红,一如当初那个紫衣少年自美女樱枝头落入紫袍男子的怀中那般难为情。

    潇浅忧什么都没有说,转身往元帅府走去。

    直到自己被放到了床上,锦苏才喃喃说出:“谢谢。”

    潇浅忧愣了一下就转身倒了茶水给他,随即转身出门。就在锦苏刚刚松了一口气之时,他又回来了,手中拿着绑带以及药瓶。“浅忧这是要做什么?”

    潇浅忧掀起眼帘看他一眼,兀自将手里的东西放在一旁的矮几上,才慢悠悠地说道:“手虽然是接上了,但是最好不要乱动,我会给你包扎起来,这几日不可沾水。”

    锦苏“哦”了一声,右手已经被潇浅忧抬起,只见他用食指轻轻抹了药膏在自己受伤的手腕,然后以整个手掌覆盖上来,缓缓揉捏着。略显凉意的手掌掠过却是一片火辣,锦苏忍不住皱眉:“这是什么药?”

    “见效快,所以会有一些疼痛。”潇浅忧抬头看他一眼,又继续手上的动作。

    锦苏又“哦”了一声,然后没有了下文。

    两个人谁也不说话,房间里一片沉静。

    待到药膏全部渗进去,潇浅忧又用白色的绷带锦苏的手腕细细包扎起来。

    最后的最后,锦苏看着自己胸前的蝴蝶结很是无语,他连翻了几个大大的白眼,右手轻轻一拉,直接将那蝴蝶结打开了。他没有想到眼前的人竟然还有心玩这样的把戏,不过他可不是当年的小孩子任由他吓唬了。

    潇浅忧轻轻勾着嘴角,细细的眼睛微微眯起,连那条十字伤口都变得柔和,看着锦苏用右手努力想要系上吊带,双手环胸含笑问:“怎么了?”

    锦苏抿唇不说话,泄气般放弃了打好吊带的想法,抬眼怒瞪潇浅忧:“你是故意的。”

    潇浅忧装作了无辜,摊摊手:“微臣从未与人包扎,只会结蝴蝶结。”

    锦苏不怒反笑,嘴角带了几分讥诮:“摄政王可是以此讨哪家姑娘欢心?”

    潇浅忧欺身上前,认真将锦苏的吊带打好,看见男子满意的目光,才在他耳边慢慢说道:“六皇子可非女儿家可比。”

    “潇浅忧你大胆。”锦苏又羞又恼,心中恨自己竟然被他轻易几句挑起了情绪。

    潇浅忧直起身子,笑看他:“微臣一向胆小,不知有何得罪之处?”他突然发现,原来男子还是会在自己的怀里脸红还是会因为自己的话而恼羞成怒。

    锦苏发现自己努力维持的形象竟然因为潇浅忧一句话而荡然无存,心里觉得特不是滋味。于是只坐着生闷气还调转了头不去看潇浅忧,一脸老大不爽的样子。

    潇浅忧闻言轻笑出声,只觉得男子的表情煞是可爱。见男子一身紫衣神秘优雅,不由好奇一问:“为何偏爱紫色?”

    锦苏闻言反唇问他:“你又为何对于白色情有独钟?”记忆中潇浅忧的便服全是白色缎底,上面即便有图案也基本以银丝勾成。或是祥云多多清贵脱俗,或是幽兰簇簇高雅圣洁。

    潇浅忧索性坐在他的床边,悠悠说道:“白色代表了单纯。”他看着锦苏,原本他也该这般纯洁不染世俗烟火,如今却与自己一样了。

    锦苏闻言久久不语,许久之后他伸手磨砂着潇浅忧纱衣上沾染的尘埃道:“因为单纯,所以更容易被人染指不是吗?”

    “洗干净就好。”潇浅忧不动声色。

    “真的能够洗干净吗?”锦苏像是问他,又是在问自己!这条路是无归路他又怎会不知?人不是衣服,一旦被血腥沾染就无法再回复最初的单纯。他突然伸手推着潇浅忧:“既然如此浅忧还不去洗?时间越是久越是难洗呢。”

    潇浅忧没有多余的话,只说让他好好休息便出门去了,在门口遇到了青龙,后者欲言又止,问道:“怎么了?”

    青龙正色:“不论大人如何抉择,潇湘楼誓死追随。”

    潇浅忧没有说话,只是深深地看了青龙一眼,伸手拍拍他的肩膀转身离去。众所周知潇湘楼的一切都来自于皇帝,自然也是属于朝廷的机构,他们若是跟着自己,形同谋逆。他不会将潇湘楼带入万劫不复之地。自己答应助锦苏,只因为那是欠他的。

    锦苏与梁芳约定的十日之期到了,二十名潇湘楼的弟子领着那一百名鼻青脸肿的士兵回来,看的林路心疼不已。那一百名士兵虽然伤痕累累,脸上却洋溢着开心。

    潇浅忧抱着锦苏前来,在军中引起了不小的喧哗,而当事人之一的潇浅忧依旧面不改色,倒是锦苏微微红了脸颊,直到潇浅忧将他放到了凳子上,心跳才恢复了常规。

    “副帅借末将一百名士兵就是让他们去受罪吗?”林路已经怒不可言,也管不上什么尊卑,冲上前在锦苏面前暴吼。

    锦苏脸上维持着淡淡的微笑,满意地看着那一百名士兵的样子,“林将军何必动怒?看看便知。”说完他一扬手,立即有人端来了十日前比试用的木架子,安顿好。锦苏又复对胡安斌道:“胡队长,还劳烦你一下。”

    第三百三十三章:效果

    胡安斌心中虽然疑惑,但是依旧含笑上前抱拳道:“乐意之至。”

    谁也不知道锦苏要做什么,唯有与他静静相对而坐的潇浅忧一脸淡然,悠闲品茶:“王爷借我潇湘楼二十名能将,可是想要以何交换?”

    锦苏翻白眼,瞪他,惊艳了旁边一群士兵。“本王可不知潇湘楼楼主是如此小气之人!”

    “此乃原则问题。”潇浅忧含笑,淡然。

    “恐怕是楼主人品问题吧。”

    潇浅忧与锦苏本就是两个饱受争议的存在,两个都是饱读诗书之人,却不曾想为这点小事还斤斤计较,实在是太可爱了!几名士兵甚至忍不住因为锦苏的话笑了起来。

    而林路更是愣愣地看着潇浅忧,从来传闻潇浅忧不苟言笑,然而现在看着那唇边含笑的男子,他甚至会认为自己认错了人,就连那道十字伤口都在怀疑其真假!

    所有人在心中共同的疑问,这样的两个人,真是那个心手狠辣,杀人如麻的潇浅忧与六皇子锦苏?当年那一桩桩灭门的惨案,那把将凉山夷为平地的火,他们可印在了心里挥之不去 。

    这边自有看头,那边却也不缺精彩。只见那一百名士兵面对那障碍皆是摩肩擦手跃跃欲试的样子,要知道这十天的艰苦生涯,可就等着此刻能够在这些人面前一展身手。

    随着胡安斌一声令下,百名士兵排队,纷纷越过障碍。

    直到那百名士兵全部过了,整个军营爆发整齐而热烈的掌声,潇浅忧与锦苏的对嘴也告一段落。后者抬头看着林路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知道自己是成功了。心中也暗暗佩服潇湘楼的弟子果然名不虚传。

    胡安斌从惊诧中回神,拿过计时表,瞬间再次惊讶了,刚才从肉眼上看出那一百名士兵的实力毋庸置疑,可是从时间表上看,竟然平均比十日前的二十名士兵用时缩短了一半。

    对上胡安斌的目光,锦苏只是回以淡淡的一笑,虽然说这一百名士兵比不得潇湘楼弟子,但是比起军营中其他士兵,他们已经算作了高手。至于那二十名士兵是如何做到让那一百名士兵如何短期内提高这么多的,锦苏不多问,因为知道问了青龙也不会告诉自己,何必自己去碰一鼻子灰呢?

    ‘啪啪啪’清脆洪亮的掌声远远传来,突兀。众人转身望去,纷纷单膝落地行礼:“元帅。”

    梁芳大笑着挥手示意他们起来,径直走向锦苏与潇浅忧,后者已经站起身朝他颔首而礼。梁芳上前拍拍二人的肩膀,脸上笑容不减,笑曰:“我同渊有二位助战,如虎添翼。”

    随后,潇浅忧与锦苏被梁芳迎进了帅帐,连同几名同渊将领,十几人在帅帐中商议又是整整半晌,最后梁芳大掌将桌案拍的犹如惊雷:“一切按照摄政王的方案实施。”

    此番,却是再也无人反对,同渊将领心中对于潇浅忧更是钦佩。林路更是以自己膜拜潇浅忧为荣。

    锦苏依旧静静坐在一旁,淡淡笑着,整个过程他未发一语,自然也不可能为人注视,也得不到任何人的拥戴。

    事后,潇浅忧将锦苏抱回了房间问他:“何故如此?”

    锦苏此次却是笑的很灿烂:“那些方案若是以我之口说出,只怕本是正确他们也会反对,而从你或者梁芳口中说出,则是事半功倍。”对于自己于军中不受欢迎,锦苏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潇浅忧又笑了,伸手刮刮锦苏鼻头:“原是又被你利用,此番可要有补偿。”

    锦苏左手吊带虽是撤了,但是手腕还是不能乱动,左手磨砂着一方幽兰丝巾,双腿又行动不便,只能任由他为所欲为,唯有瞪大了眼睛表示自己的不满:“浅忧军中名声大震,这又要如何感谢本王?”

    潇浅忧含笑:“我本生性恬淡,不喜热闹。”意思就是锦苏是弄巧成拙。

    锦苏气结,不明白自己面对别人皆是一切运筹帷幄之中,偏偏面对潇浅忧每每败北。“我轮椅何时修好?”如此被他抱上抱下,真不是回事。

    今日军营中他已经感觉芒刺在背。

    潇浅忧恍然想起什么似得,低声说道:“我甘当代步,王爷又作何算?”

    锦苏瞪他,瞪他,再瞪他。心说要不是因为你,我至于撞上去吗?但是他很聪明地将此话抛到脑后,最后没好气说道:“抵不了赏你些东西,发个由心谢你的声明?”

    潇浅忧兀的哈哈笑出了声,“潇某可等着呢。”

    锦苏看的有些愣了,潇浅忧不喜言笑,当然是在人前,但是在自己面前这般笑的灿烂,还是很少见的。“堂堂摄政王会缺东少西?”

    “嗯。”潇浅忧敛了笑声,认真地看着锦苏,他缺少的是一个能够让他值得为其倾尽所有放弃一切的人。不过现在,似乎已经找到了。

    玄黄描金龙裙裾铺垫白绒毛毯上,锦夜一人独坐上书房,手中紧握一封血红的信笺,那鲜红的颜色成了整个房间唯一的亮点。

    他斜斜靠在玉阶上,拿着红色信笺的手随意搭在蜷起膝盖上,玄黄描金龙龙袍散乱地披着,俊秀的脸上一脸的阴沉,似有不甘。

    上书房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锦夜头也未抬,声音寒冷如冰,隐隐透着杀意:“朕不是说过不准任何人打扰吗?木子李你是活腻了吗?”

    来人身着高雅橙色装,上绣凤凰于飞图,头带凤冠,如玉的脸庞上几条细微的皱纹横添了几分风韵。略显苍白的薄唇轻轻开启,声音低沉,透着关心:“皇儿可是有何烦心事?”

    锦夜恍然起身,躬身行礼:“母后。”想起自己此时的衣冠不整,连忙拉了只记得衣服,低低骂道:“外面的奴才是怎么当差的?太后来了也不通报。”

    梁太后拉住他的手往一旁的休息间走去:“你也不用怪他们,是母后不准他们通禀。”

    第84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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