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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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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苏流光浅忧年华 作者:龙樱

    第92节

    锦苏不忍拂了他的意,只由着他。

    “父亲,你给零儿说说故事吧!”苏零将桌上的烛火熄灭,将小板凳朝锦苏移了点,却小心翼翼不去碰到他的脚。

    “零儿想听什么故事?”

    “零儿还想知道师傅更多的事情!”苏零扬起笑脸,憧憬着自己将来也能成为自己父亲口中的那个师傅,虽然从未见过,但是已经心生向往,想着自己用功学习,早日名扬天下就能见到了。

    解红零的生平锦苏并不了解,多是听说来的。经过他的叙说,苏零却是听的津津有味,时不时惊叹几句。

    祝乾裳循着记忆中的路线一直走,四周完全漆黑方才到了京兆城门下。她小心翼翼四下看了无人,才转身从城门西侧去了。

    黑暗中两个人影不远不近随着。见她走了那条小路,其中一人恍然:“我大概知道她要做什么了!”

    另一人也点头:“她的侍女月牙在天牢自尽后尸体被人扔到了乱葬岗,她是想要去寻回!想不到竟然如此有情有义。”

    另一个黑影立即不满:“你看上她了?”

    “零儿怎么还说这话?”系音颇显无奈。伸手摸摸解红零额头:“莫不是要我将心挖出来与你看?”

    解红零却坏坏一笑:“那你挖吧!”

    系音无奈叹口气:“不要闹了,赶紧跟上去吧!”话音落下,两人已经循着祝乾裳去的方向走去了。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苏零终于支撑不住,靠着桌边沉沉睡去,锦苏轻声唤了几声,见他未有苏醒迹象。便轻轻巧巧取下脚背上的银针放好,穿好鞋袜去了青龙房间。

    见他见来,三人并不奇怪,朱雀倒了茶递给他。

    锦苏心系苏忘蝶,连喝茶都没了心情。

    潇浅忧见他如此着急,道:“你先别着急,解红零说已经通知玄武了,他应该已经派出潇湘楼的弟子四处寻找。”

    锦苏闻言才是舒了眉头,只是那颗心始终悬着,忍不住低声怨道:“龙卿干什么去了?连一个人都看不住。”

    潇浅忧忙着安慰他:“苏小姐要离开只怕他也是没有料到,现在应该急坏了。”当年锦苏因为误信锦夜废了双腿,不敢相信若是后者此番真的拿住了苏忘蝶威胁锦苏,他会做什么反应。

    锦苏也是急的糊涂了。龙卿做事自然不会有差,只怕是苏忘蝶的新招奇出令人防不胜防:“浅忧让他们务必关注俊美秀气的男子,忘蝶很有可能女扮男装。”

    “我已经送信通知玄武了。”潇浅忧试着安慰他:“先去休息吧,明日还要赶路。”

    锦苏如何睡的着,只是不愿意累了朱雀二人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见苏零还倒在桌边,上前将他唤醒:“零儿上床睡吧!”

    苏零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却见锦苏双脚银针已经拆下放到了包中,不由责怪自己怎么会睡着了?“父亲!”

    锦苏知道他心中想着什么,摸摸头示意无事:“零儿今日已经累坏了,银针时间到了为父自行拆了,赶紧睡吧,明日还要赶路,可不能拖累了大家。”

    “哦!”苏零心中已是悔恨不已:“那零儿侍候父亲睡下零儿才睡。”

    锦苏本想拒绝,话到嘴边却改口:“好!”

    苏零笨拙地解开锦苏腰带,有费力解开那一颗颗扣子。额角的汗渍又留了出来,最后看着自己父亲坐在轮椅上,要将他抱到床上是无能为力了。

    锦苏含笑,慢慢从轮椅上移到床榻之上,随即扯过被子盖在自己身上,转头见苏零还站在自己床边,笑说:“零儿还不睡吗?”

    苏零从自责中缓神,脱了衣外套熄灯,在锦苏对面的床上睡下。

    四面黑暗合了过来,锦苏躺在床上睁着双眼如何也不能入睡。

    四面漆黑,祝乾裳只借着远远忽明忽暗的灯火前行,时不时被脚下的枝藤绊倒,立即站起身又往前走去。

    越往前走,越是阴森恐怖。祝乾裳却是一脸坚定,前面有着她必须前去的理由,她不能退后一步。

    忽而,四面亮起无数的火把,原是壁上、草丛、树林都埋伏了人。他们皆是黑衣劲装,一手持火把一手持剑。

    想不到有人在这里等着自己!祝乾裳心中一转便想到,月牙本是一个侍女他们本无需在意,之所以放出她的尸体放在这里的消息只怕就是为了引自己前来吧!

    想到这里,她站在原地未动,视线冷冷扫过众人,嘴角一抹冷笑令人不容忽视,那张脸在火光的映照下格外的耀眼。

    这时,黑衣人中走出一人,似是领头,只看着祝乾裳笑:“皇上果然料事如神,叫我们在这里埋伏!”

    锦夜!祝乾裳心中,默念这个名字!只叹老天不公,自己不能带着月牙落叶归根!

    瞧见前方火光,解红零与系音暗惊,同时低呼一声:“不好。”提气朝前方赶去。

    第三百七十章:祝乾裳亡

    解红零与系音赶到时,见被黑衣人包围的祝乾裳完好无损,刚刚松下一口气,那口气还在喉咙来不及呼出,陡然见祝乾裳身子软倒下去,打惊。

    不过瞬间红绫射出,脸取数人性命,那些人甚至来不及呼喊一声,这一生便再也感觉不到痛了。

    解红零不管其他,只上前查看祝乾裳的情况,他知道剩下的事情系音会解决。当看到祝乾裳胸前扎着的十二枚银针时,眉头瞬间皱起。连点祝乾裳身上几处穴道,回手取药给祝乾裳服下,谁知后者竟然紧抿着唇摇摇头。

    “这暗器虽厉害,对我来说不过小菜一碟。”解红零只当他以为自己无力回天,急急说道,想让她掌嘴吃药。

    凉风袭来,祝乾裳只觉得浑身寒意,忍不住打个寒噤,嘴角的鲜血流溢出,然头部她颈边领。艰难地摇摇头,脸色难看,声音细若蚊足:“你用不着为我费心!”

    她早已是该死之人,之所以支撑到现在,不过是想找回月牙的尸体,然后带她会毅国,如今只怕这个愿望,也要落空了。“这样也就算了,反正我祝乾裳此生已经无家,只是苦了月牙!”

    解红零趁她说话之时将药丸塞进她嘴里,语气中带着急切:“先别说话。”他说着就要打横抱起祝乾裳,谁知后者用尽了全力拉住他衣袖:“不用煞费苦心了,你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不是吗?”

    解红零动作滞留。祝乾裳受伤之严重非一朝一夕能好,他低头看怀中的女子,虽然做了男装,那娇俏的容颜在火光的映衬下却是格外的好看。此时,她虚闭双眸,鼻翼处那个小孔都能看的清楚。

    周围火光逐渐熄灭,最后只剩下一支朝着他们移动过来。那是系音解决了所有的暗卫。他蹲在解红零身边,见祝乾裳脸色呈现不正常的乌黑,那是中毒的迹象:“零儿,她还有活命的机会吗?”

    解红零没有说话,他刚刚把了脉,祝乾裳原中毒自己可解,可她自己却强行将所有的聚集心脉不让它们到处流窜,此时毒入心脏,即便是他圣手菩提也无力回天。

    闻见声音,祝乾裳艰难地睁开双眼,盯着那张银色的面具看了良久,缓缓说道:“我,能看看你脸吗?”

    银狐许久不作声,祝乾裳也不在意,缓缓勾起了唇角:“没关系,只有一事你们可否答应?”

    “说吧!”解红零脸色不好,声音也闷闷的,却不敢有丝毫的动作,因为现在的祝乾裳哪怕是一点点的动作都会引得她生命走到尽头。

    “月牙跟我一生,却落下客死异乡暴尸荒野的下场,我本想带她落叶归根,却是自己没用,你们可否替我将她的尸体收回好生安葬?”祝乾裳说完这段话已经非常吃力,她急急地呼吸几口气,眼睛闭上有睁开。

    “我会的。”解红零别开脸去,若不是自己疑心她有事瞒着自己,也不会任由她在自己与系音茶水中下药,也不会是现在的局面。

    “谢谢!”似是了却了所有的心愿,祝乾裳脸上笑容更是灿烂,唯有眼眸中还有遗憾。“潇浅忧房中,有你们想要的东西,有了它,无我也是一样!”

    解红零闻言眉头凝的更深!直到现在她竟然还在帮着自己!

    系音盯着那张乌青的笑脸看了许久,伸手缓缓摘掉了脸上的面具,这是他唯一能够为祝乾裳完成的心愿。

    看到那张自己想象了千万回的脸,祝乾裳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须臾后喃喃念道:“若是早看到你的脸,兴许我会喜欢上潇浅忧!也不会是这个结局!”伸到半空的手,无力垂下,就如同那轻轻闭上的双眼再也不会睁开一样。

    女子的生命,到了尽头。

    解红零将她放下,只把手指捏的作响。表情前所未有的冷峻。

    系音又复将面具带上,轻轻念道:“对不起!”只盼来年你能为寻常人家女儿,任你逍遥快活一生,以还今生夙愿。

    解红零突然起身,往前面走去。漆黑的夜,只有系音手中的火把忽明忽暗,映的那火红的裳格外艳丽。

    系音连忙上前将他拉住,知他想做什么,急切说道:“零儿欲寻回尸体,待天亮再来不迟,现在漆黑如墨,乱葬岗上万具尸体,如何是个头?”

    他转到解红零前面,那张魅惑众生从来玩世不恭的脸上,两条泪痕清晰可见,“零儿!”

    解红零长长吸口气,仰起头收了眼中泪痕,声音低沉到了极点:“系音,我是不是很没用啊?”

    “不是。”系音矢口否认:“零儿怎会是无用之人!”

    解红零转头,看着躺在地上的祝乾裳,“可是我连她都救不了。”顿了一下,不等系音说话,他又继续说道:“曾经我以为自己无所不能的!可是越来越发现,自己竟然什么都做不了。妄自称作圣手菩提,却连一个人都救不活。”

    系音伸手将眼前的人揽在怀里,轻声安慰:“医者能医世间疾病,唯独不能医治心!零儿,此事是她自己的选择,并不怪你。”话音落下,只觉得胸口一片湿热,怀中传来低低的啜泣声。

    他仰天叹息,几不可闻。夜如泼墨无星无月,手中火把也在夜风侵袭熄灭。只余下黑暗中相拥的两个人,以及那低低的啜泣声传来。

    医者能医世间万难,却医不了一颗已死的心,一如安乐轩,一如祝乾裳!并非他解红零无能,只是解铃还需系铃人罢了!

    他看过世人生老病死,也曾任由伤者死在他面前无动于衷,唯有这一次,他无能为力,潸然泪下。

    内庭于皇宫偏远深处,平时无人进出,就是此时,也只有门口当值的两名暗卫以及庭中的锦麟,以及一个一日送来三餐的暗卫。

    还未到早餐时,那名暗卫却是早早来了。锦麟还在穿戴,他拎着食盒面无表情进了房间,将食盒中的饭菜摆放在桌上。

    锦麟穿戴来到桌边,看了桌上丰盛的菜肴,暗道锦夜倒是没有亏待自己。却挥袖一股脑扫在地上,提高了声音喝道:“缺心眼的东西,尽给本王吃这些个清淡的东西。”

    那暗卫闻言不做声,甚至连眼皮都未眨一下,提着食盒离开。院外当值的暗卫闻声赶了进来,见满地满桌的狼藉,再看看一脸气愤的锦麟,默不作声退了出去。

    锦麟似还不解气,踢脚将脚边一宫廷青瓷盘踢开。啐骂一声:“狗奴才。”说着起身将房门重重关上,显然是气极。

    听着外面一时间的动静都安静下来。他嘴角扯一抹坏笑,从袖中取出一颗白色药丸,轻松扳开后展信默看。

    不过片刻看完,他眉头也皱的起来。想不到祝乾裳还是死了,亏了解红零与系音一番心血!只是好在她留下了一份记录他与锦夜谈话全过程的折子,有这本折子在,只需要于宫中核对锦夜出入,便能让他无所遁形。

    想着,他将信连着那空心药丸扔进了盆里,那信纸遇水便化了一滩,无迹无踪。

    没过多久,刚才出去的暗卫又回来了,手里依旧拎着那个食盒。将桌上狼藉收拾了,这才食盒中的饭菜拿了出来。这次倒是多为荤菜。

    锦麟本是无病呻吟,大清早吃如此油腻谁受得了?看着也没有食欲:“你现将本王房间收拾了,看着难受。”他说着已经迈步出了房间门,于房间石阶上坐下。

    天气转热,锦缎是取了,他直接坐在玉阶上,少不得有些凉意,生在在两旁的枝叶茂盛,那翠绿的叶子撑不住露珠的重量,时不时能听见“吧嗒”的声音。

    池中荷花争相开放,少了几分灵气,多了一点娇气。他不由轻叹:“荷与莲同理,出淤泥不染,只是这皇宫中的荷花也染了几分人气,竟也变得世俗了。”

    放眼望去,莫不是枝繁叶茂,在晨曦第一道阳光中生机勃勃,只是失去了观赏的欲望。这皇宫争名夺利者比比皆是,哪有人会闲下心来去看这一花一草?这些东西,左不过用来掩饰人们功利心,让这个皇宫看起来还有点人情味罢了!

    他想到了祝乾裳!那个女子出生宫廷,该是享不尽的荣华与富贵,可是到头来却落下如此凄凉的结局!世人皆道帝王家好,谁又相信最是无情帝王家?

    这里的人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有他的目的。哪怕是他锦麟,也从来不会掩饰自己利用锦苏的事实!

    当年他的母妃被人陷害与人私通,太祖皇帝却并未因此牵连到他。更因为他淡泊名利与皇子大臣间鲜有来往,封其郡王。而于宫中唯一交好的便是锦靖云,因此后者杀了那名罪臣之女时,他也只是恼着他不顾自己感受,一气之下撇下暗卫不管,自己到处游山玩水了。

    随着年龄增长,逐渐听到了当年的事情,他从心底便未想过自己母妃会是那样的女人,便暗中培养着自己的势力,调查当年的事情。

    他将自己生平慢慢回忆,苦笑一声:“哪来的逍遥王爷?不过是个为报母仇处心积虑的复仇者罢了。”

    第三百七十一章:刺痛

    天边刚泛起了鱼肚白,锦苏他们便离开了小镇,相比于昨日的悠闲,马车的速度今日是翻倍不止。

    小孩子瞌睡多,加上昨晚苏零睡的少,此时趴在锦苏怀里大睡特睡,马车的颠簸丝毫未影响到他。

    潇浅忧看锦苏也是满脸疲惫,便知他昨晚定是担心苏忘蝶没有睡好,伸手将苏零接到自己怀中,担心道:“你也睡一下吧!”

    怀中一空,锦苏心也随之悬起,苦笑一声:“如何能够睡下?只要一闭上眼,便是苏忘蝶的身影,只是教他心中更加担心而已。索性撩起帘子看外面风景。

    早晨的阳光有些没有温度,只是看着温馨。橘黄色的光被草上书上的露珠反射出来,并不刺眼。枝头不知名的花朵只剩下零星残瓣,隐约可见如小指般大小的青色果实。

    忽见一只鸽子飞来停在前塌,便见朱雀伸手捉住,锦苏心中一紧,已经出声询问:“可是京兆来的消息?”

    朱雀取下信转身入了马车,将信递给锦苏,看了眼抱着苏零的潇浅忧,默不作声退了出去。

    她从来不知道潇浅忧会做这样的事情,抱着小孩子睡觉!

    锦苏迫不及待拆信阅读,却是眉头紧紧锁着,双眸中带了惋惜。抬眼见潇浅忧询问的目光,他悠悠说道:“祝乾裳死了!”

    “不是有解红零与系音吗?”潇浅忧脸色未变,却稍有疑惑,按理解红零与系音联手要护住一个祝乾裳并不难。

    他与祝乾裳之间虽然有名无实,毕竟几年来低头不见抬头见,从也算是熟识的。

    “具体解红零没有说,只是说祝乾裳留下了我们需要的东西!”锦苏怕吵了苏零,声音压得低。随后拿出火折子将信烧了。火苗一下子窜起又瞬间熄灭,那信纸变作黑色粉末飘洒在马车外。

    潇浅忧未说话。祝乾裳并不笨,相反,他这个名义上的潇夫人很聪明。她深知自己锦夜不会放过自己。

    “只要有那件东西,锦夜死罪又多了一条!”锦苏只悠悠说着。不难过也是假话,只是时间将当初那个不谙世事的少年磨得更加谨慎小心,隐藏着自己的情绪,即便在潇浅忧面前,也是一样的。

    至今他还记得与祝乾裳第一次见面的场景,十里长亭自己刚醒,少女做男装咋咋呼呼,再到告御状,凉山行,宫门前相助,到后来两人商议联手。点点滴滴现在回想起来,竟然无比的清晰。

    祝乾裳死了,锦夜却高兴不起来,以十五名暗卫换一个祝乾裳,他不认为这是值当的事情。

    木子李见他脸有愠色,连忙将殿中奴才婢女打发出去,端了新泡的茶上前:“皇上,当心龙体!”

    锦夜接过茶,只是端在手中,左手揭了杯盖,却是无心喝,狠声道:“当年朕便知道解红零会是一大威胁,想着除去,只可恨老天无眼竟然叫他死里逃生!”这样说着双手用力,那杯盖在他手中应声而碎,刺进他手心。

    鲜血滴滴落下,木子李慌忙上前将他手中东西移开,朗声叫到:“传御医!”看着扎进锦夜手心的瓷片,他着急的不知怎么是好。

    锦夜丝毫未决,看他一眼,自己将瓷片拔出,鲜血如涌:“你慌什么?又不是扎在你手上。”

    木子李连忙找了缎带想要止血,声音惶恐:“要是刺在奴才身上倒是不打紧,皇上龙体如何伤的?”

    御医很快来到,一番包扎下来,锦夜已经有了疲惫之色,倚着桌案沉沉睡去,木子李不忍叫醒,拿了明黄薄毯盖在他身上,退了殿中众人,自己也到了门外守着。

    潇浅忧适才突觉手心一阵刺痛,惊了怀中的苏零,后者悠悠醒来,只叫了声:“父亲。”随即看到一道猩红的十字伤口,愣了一下从潇浅忧怀中挣脱,在马车内站好:“潇伯父!”

    潇浅忧看他急促样子,与年少的锦苏倒有几分相向,不由露出微笑:“嗯?”

    苏零偷眼看锦苏,见后者只是笑看自己,再看看潇浅忧含笑的双眼,转眼一瞧四面,才想起自己今晨天色微亮就被叫起,在马车上忍不住倦意靠着父亲睡了。咕哝一声:“零儿怎么会睡在伯父怀中!”

    锦苏看了眼潇浅忧的手,伸手摸摸苏零的头:“刚刚睡醒还不灵醒,去外面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吧!”

    苏零听话地点点头,再次看了潇浅忧一眼,躬身出了马车。见青龙与朱雀又是不说话驾车,他跑去挨在两人中间坐下。

    “浅忧的手没事吧?”锦苏待苏零出去后才面露担忧。潇浅忧刚才的动作他看在眼里,不像是平常的举动。

    没想到他连这个都注意到了。潇浅忧伸出自己左手,手心白皙,并无异常:“许是僵着抽筋的缘故。”刚才那阵刺痛来的怪异,直到此时还若有若无在痛着,这样的疼痛倒也没怎么在意,兴许但真是自己平时不注意了。

    “零儿越发的大了,记得刚遇时还能抱着许久,现在是不行了!”锦苏也未在意潇浅忧的手,低头笑着回忆。

    朱雀终究是女子,见了小孩脸色缓和了三分:“醒了!”她又想到了刚才看潇浅忧抱着小孩的一幕,竟然没有丝毫觉得异样的感觉。不由盯着苏零看了。

    “嗯!朱雀姐姐!”苏零乖巧地扬起了笑脸:“我们还有多久能到?”

    “也就三五日吧!”朱雀没有给他准确的信息,就见苏零皱起了眉头:“怎么了?”

    “父亲回府又会很忙,就不会让我为他针灸了,不针灸他的腿就好不了了。”苏零低着头,语气闷闷的。

    朱雀闻言忍不住让马车慢了下来,伸手摸摸苏零的头:“有你的孝心,你父亲的腿会好的。”没有人告知这个孩子,那个男子的双脚是被挑断了脚筋,任由他如何针灸都是无济于事。他们只是一遍一遍地给与这个小孩子希望,或者说他们内心在祈求这样一个奇迹,祈求老天爷让那个男子站起来。

    苏零脸上的难过隐去,抬起头又是一脸乖巧的笑,转头看青龙侧脸,毫无心机问道:“听说龙叔叔曾经扮过女孩子!”

    此言出朱雀忍俊不禁青龙挑眉瞪眼。这绝对是他平生之伤,若是旁人提起,他早就一剑过去了。可转头看一脸坦荡的苏零,却怎么也下不起手:“没有的事!”

    “可是父亲说你曾经两次扮演一个公主,叫祝乾裳。”由于青龙常年冷脸,苏零自然瞧不见他的脸色,依旧不解地说道,“父亲不会骗零儿!”

    朱雀忍不住笑出声:“零儿何以称我为姐姐称他为叔叔?”自己与青龙年龄相差无几,怎么的辈分上差了大截?她本不是在意这些的人,只是好奇这小孩子脑海中有些什么稀奇古怪的想法?”

    青龙脸色完全冷了下来,脑海中想要杀人的欲望越来越强烈。是的,他曾经假扮了祝乾裳两次。第一次是在凉上假扮祝乾裳与龙君成亲,第二次是假扮祝乾裳回毅国解决了渭河边的毅军,为靖军横渡渭河解决了障碍。

    而这两次的主谋都是那个紫衣男子!将杀人的欲望压下,青龙生平第一次想到锦苏莫不是他此生克星?又听苏零道:“因为朱雀姐姐很年轻很漂亮,而龙叔叔…。”苏零说道这里瞥了眼青龙,没敢往下说。

    朱雀倒是来了性子,平素漠着的玉颊含笑意:“你龙叔叔又如何了?”

    “龙叔叔老是绷着一张脸,倒是像教零儿读书认字的先生!”零儿说道最后声音越来越小,低着头暗的朝朱雀移去。

    朱雀闻言脸上的笑容更盛,看着青龙嘴角再也忍不住抽动几下,暗道这堂堂潇湘楼闷葫芦堂主青龙,也有吃瘪之时!心情顺畅着,连周遭的景色也变得无比的怡人。

    青龙自然不会与一个小孩子计较,只是看着朱雀脸上的笑容,不由的想起了那个雨夜的祝乾裳,同样都是女子,这两个人一个出身皇家身不由己,一个身在潇湘浴血染腥,从未在他们脸上见了小女儿家姿态。

    偌大的天心殿中,锦夜独自一人伏在桌上浅眠,紧蹙的眉头表明他睡的并不安稳,额上细细密密布满了汗,唇瓣张和间惊慌失措:“不要、不要过来。”

    身上明黄薄毯因着他的动作滑落在地,梦呓声也越发的频繁。额头细汗逐渐成了豆大汗粒,眉头蹙的不能再蹙。

    日渐西斜,木子李立在门外也少了几分精气神,突闻殿中传来异样的声音,不由愣了一下。一人推门进去,听的锦夜一声声充满了恐惧:“不要!”他连忙上前唤道:“皇上,皇上!”

    锦夜惊醒,睁眼见是木子李,喃喃道:“有人要杀朕!有人要杀朕!是女子,是个女子!”

    听他语无伦次,木子李慌忙道:“皇上看清了,这里是天心殿,没有人敢进来的。这里就奴才一人。”

    锦夜浑然不理,木子李大胆撒了茶水在他脸上才清醒过来,愣愣盯着木子李看了许久,才道:“去请司庆局的人来。”

    木子李不敢耽误,应了一声出门吩咐去了,又命人准备了新茶,才返回殿中。

    锦夜却是不再说一话,只坐着沉思。

    第三百七十二章:解梦

    司庆局管事人方莫四十往来,是锦夜一手提拨的,可说是心腹。旨意刚到,他便随着传话的公公进宫。

    来到天心殿,锦夜正在喝茶,整个殿中只有木子李一人伺候着。他心思转念,席地跪下行礼:“臣方莫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锦夜搁置手中茶杯,左手包着纱布,右手虚扶:“方爱卿不必多礼,请坐。”

    木子李早已端了凳子放在方莫身旁,后者谢起身,正襟危坐,目视前方。只恐天子面前有丝毫的失仪。

    锦夜心中有惧,开门见山道:“朕适才小憩做了噩梦,梦中被女子追杀,那种感觉很熟悉,但是却始终看不清女子容颜,爱卿可知此梦寓意?”

    方莫凝眉正目:“微臣斗胆请问皇上,梦中追杀您的女子,是一个,还是几个?”

    锦夜闻言仔细想着,却是无丝毫头绪:“朕也不觉,只知道有人追杀!”

    “可有见血!”方莫再问。

    “有,但非朕的。”锦夜这次到未犹豫。

    “可有兵器?”

    “没看清!”

    方莫低头沉默,片刻后跪地道:“皇上梦中遭人追杀,且是女子,与皇上近身女眷有关,既无兵器则与皇上无仇无怨,只为女子自身荣辱!”

    他的话虽不明了,但任谁都听得出其中意思。与锦夜近身的唯有后宫各个嫔妃。女人之间的勾心斗虽不似战场刀剑,但往往牵一发动全身。“依照爱卿之见此梦是祸是福?”

    “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倚。”方莫不动声色道:“此梦是坏,预示正有危险靠近龙体。也是好,提醒着皇上小心提防。”

    “如何破解?”

    “皇上不近女色即可!”言及后宫,方莫加了万二分的小心:“不出一月,此劫自破。”

    锦夜沉吟片刻。他本不迷恋女色,后宫妃嫔包括皇后在内,不过是为朝廷所迫不得已纳之。“木子李,带方爱卿下去领赏吧!”

    “为皇上解忧微臣本分,不敢领赏。”方莫叩头即应。

    “朕既然赏你你领着就是。”锦夜挥手。木子李已经上前到方莫身边:“方大人,请吧!”

    方莫又是重重叩头谢恩,才起身离去,木子李随着跟去。

    锦夜起身行至窗前,殿外双生风竹两朵并蒂如火盛开。伸手,将其中一朵掐去拿在手中把玩,那鲜红的颜色染在手心,倒是像极了晕染在左手纱布上的鲜血。

    他冷冷哼了一声:“旁支也欲争春?”

    河边小屋,祝乾裳静静躺在床上。面色红润光鲜,双眸紧闭嘴角含着淡淡笑意,鼻翼上饰了一枚金色饰物。身着粉色团花广袖裙,脚穿同色细碎桃花玉鞋。双手放置于胸前,手中握着一簇白荷。

    她身体四周围了簇簇锦花,虽有许多叫不出名字,但也看得出挑选者拣着好的,不是含苞欲放便正灿烂盛开,如同女子花样年华。

    另一张床上,月牙虽无她隆重却也经了精心装扮,静静躺着,安详而宁静。

    解红零与系音立在门边,静默不语。

    良久,系音轻轻关门,拥着解红零退后:“走吧!”

    解红零长长吸气,转身拿出小院中准备好的火把,扔到门前堆砌的柴火上。干柴撒了汽油,遇火便着,火势瞬间窜起,将整间小房屋吞没。

    夕阳渐渐西下,晚霞为这火光做了衬托。整个画面显得几分悲凉。

    “总要让那人付出代价!”解红零这样说着。

    系音回应:“一定会的。”

    自方莫与锦夜解梦后,他便再未踏足后宫,对于妃嫔更是避而不见,身边也不许婢女近侍。一时间后宫风言四起。

    连朝堂之上也是议论纷纷,毕竟后宫妃嫔多是朝上大臣亲友,她们在后宫的宠辱多少影响那些臣子在朝堂上地地位,却又不好直言询问,毕竟涉及天子隐私,只旁敲侧击。

    他们心中想什么锦夜自然清楚,却装作了糊涂未理睬。如此也好看看前朝与后宫中,到底哪些才是真心实意为自己的。

    李忠亮被斩后,锦夜提拔当今皇后堂兄欧阳英德为相,此人身材魁梧,年过不惑依旧身子健朗,走起路来虎虎生威。“皇上日夜操劳国事当心龙体。”

    他说话声音洪亮却不似刻意,只怕明堂外都听的清楚。

    “朕自当如此。”对欧阳英德锦夜倒是相当满意,皇后欧阳飞儿也是贤良淑德,梁太后曾言欧阳家代代忠良倒也不假。“各位爱卿也当各自珍重,我靖国百年基业还靠各位巩固。”

    众臣哗啦啦跪地朗声:“谢皇上关怀,臣等定当竭力。”

    锦夜心中冷笑,官腔一套一套,真正办起事来没几个靠得住的。“梁元帅凯旋大军不日便到,众卿准备随朕前往十里长亭迎接。”

    众人再次齐声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锦夜面上带笑:“这是我靖国百姓之喜!”

    “皇上英明。”

    下了朝,锦夜脸上笑容不再。“那些个官员,个个阳奉阴违,朕每日对着他们,简直难以忍受!”软轿平平被四个宫人抬着,锦夜斜靠单手支着头:“还是李忠亮会办事。”

    木子李一听他提起李忠亮,势必想到锦苏,连忙岔过去:“皇上,不是还有欧阳丞相吗?连太后都赞他忠良之后呢。”

    “欧阳英德是个不错的良才,只是为人太认死理,放在朝堂上是可以,可是要让他像李忠亮那样办事,万万不行。”锦夜悠悠叹口气。朝中不是胆小怕事就是左右逢源之辈,再不然有几个办实事的官也太过刚正,像李忠亮这样的人却是难找。

    想到这里,锦夜心中不由又加深了对锦苏的怨恨,当初若非他拿黑鹰误伤锦靖云一事要挟自己,又搜罗出那些暗中的事情,他怎么会忍痛杀了李忠亮?导致现在身边无人可用!

    “皇上伺机再培养就是。”木子李连忙安慰。

    锦夜暗道只能如此,前方传来嘈杂声,他蹙蹙眉头,沉声道:“何事喧哗?”

    木子李道:“奴才去瞧瞧。”得到锦夜的首肯方才小跑步上前,不过片刻又回来了,“回皇上,是皇后娘娘亲手为皇上做了凉枕,差奴才送来了。”

    “难为皇后有心,将凉枕带回宫中吧!回皇后的话,就说朕忙完这一阵子就去看她。”男人都喜欢温柔的女子,欧阳飞儿是锦夜结发妻子,朝上仰仗欧阳英德地方还很多,锦夜自然不能怠慢了她。

    木子李去回了话,软轿又朝前行了。

    锦夜回了殿中,却见平日甚少出来的梁太后竟然于殿前端坐,身上只着了平时颂佛念经的便服,心中明了上前行礼:“母后来了怎不遣人告知儿子?”

    梁太后雍容不减,只鬓发霜白添了沧桑。他示意锦夜免礼坐下:“你在前朝忙着,母后闲坐会儿无碍。”她仔细看着锦夜,仿佛通过他再看另外一人一般。

    “母后可是为了近日后宫流言而来?”锦夜暗道那些个嫔妃也不知检点,惊动了太后。

    “皇儿为政多年,当知前朝后宫息息相关,可是有何隐情?”虽说后宫现在由皇后掌权,但欧阳飞儿终是太温柔了些,虽曾当众呵斥了嚼舌根的妃子,但流言岂能堵住悠悠众口?听的多了,梁太后也不能坐视不理。

    锦夜将那日自己噩梦以及方莫的话与梁太后细细说来,最后说道:“只消过了一月便可。”

    “既是方大人所言,倒是有几分可信。”梁太后叹气:“只是长久下去不是办法,后宫不可不顾。皇儿可派人送些赏赐过去,一来告诫众妃莫要生事,二来也让她们宽心让朝臣宽心。”

    “儿子明白。”锦夜低头虚心受教。

    “哀家此次过来还有一事,你舅父此次回朝,皇儿可有打算?”毕竟老人这一生,只有这两个亲人。

    “儿子先前说过,会封舅父相侯,在京兆购置一座宅院供舅父居住,可随时入宫陪陪母后。”梁芳违抗自己命令,锦苏明面上没说,心中不满至极,奈何他是自己唯一舅舅,又有梁太后,加上契约一事,他自然动不得。

    “只怕他不愿意。”自己胞弟梁太后当然清楚,沙场征战一生,如今老来身边一个说话人没有,卸甲赋闲的日子叫他如何受得了?

    “舅父若是不愿,便让他到军中做个教头,平日里不会操劳,也好过战场上的幸苦。”锦夜思来也怕只有这个职位能够衬了那兵戎一生的舅父。

    “这样也好!”梁太后想来也是合理。悠悠叹口气道:“哀家日渐不中用了,日后朝中后宫,皇儿自个儿要谨慎留心,莫要与人钻了空子。你父亲…”梁太后说道这里惊觉失言,顿了一下:“先帝生前因为一个苏木莲误了国事,皇儿莫要步上你父皇后尘。”

    “儿子决计不会。”提到苏木莲,锦夜少不得想起了锦苏,心中立即充满了恨意,坚定道。

    “你忙着,哀家先走了。”

    “恭送母后。”

    待梁太后走后,锦夜立即招来了木子李:“你去库房选些东西,给各个宫中娘娘送去!”

    平时这样的事情也是木子李着手办着,没有什么疑虑,应声去了。

    第三百七十三章:十里相迎

    梁芳命三军行到行到十里长亭休整,自己却落在三军之后。

    锦苏一行人赶上来时,他一人一马坐在官道旁的树荫下,兀自低头沉思着。

    锦苏让朱雀拿了自己轮椅过来,一人下了马车朝他划去:“梁元帅特意在此等候,可是有事?”不用问他已经猜到了何事,梁芳一生戎马生涯,无妻无子,唯一的亲人就只有当今的太后与皇帝,自然是为了他们而来。

    梁芳站起身,须发苍白,面容疲惫。他稳稳朝着锦苏一拜,压低了声音道:“王爷当初所言可还算数?”

    锦苏想来,是梁芳当初求自己留锦夜母子性命一事,他依旧原话:“小王只说尽力,毕竟此事非同小可!”其实他们心中清楚,即便真的留了锦夜二人性命,也是幽禁一生,生不如死。

    梁芳仰天幽幽一叹,似是不忍,却又不得不舍。他颤颤巍巍从自己怀中拿出一只锦囊,双手递到锦苏面前:“这个东西日后会对王爷有所帮助。”

    锦苏伸手接过,解开只看了一眼,顿觉惊讶,收入袖中:“多谢元帅!”

    “先帝信任老夫,老夫无以为报,唯有尽自己绵薄之力报效国家。”梁芳这话说的忠贞,谁又知道他心中苦涩?纵然那二人论罪当诛,可毕竟是他亲姐姐和外甥。

    锦苏抱拳动容:“元帅为靖国黎民所做之事百姓看在眼里,锦苏看在眼里,没齿不敢忘怀。日后安定,锦苏定为元帅树碑刻纂。”

    “老夫要那卑做什么?”梁芳喃喃着,翻身上马离去:“王爷自当尊重,老夫再也不能为王爷做什么!”说完他策马而去。

    锦苏看着那道身影渐渐消失在自己视线中,突然间觉的那曾经挺拔的身躯,何时佝偻如此?

    见他回来,潇浅忧下了马车迎上去:“他给你了?”

    “浅忧也知道啊!”锦苏勉强抬起笑脸:“锦囊需要集齐五个方能发挥效益,另外三个在兵部,刑部以及禁军统领处,可这另外一个我却不得而知!”只是梁芳没有告诉自己,锦靖云信中也没提,那么另外那个到底在哪里呢?

    他低头沉思,忽见眼前落下一物,望去,见潇浅忧手中静静躺着锦囊,与刚才梁芳交给自己那个样式相同,只是颜色不一样,梁芳那个是黄色,潇浅忧这个却是纯白的颜色。他伸手接过:“怎么会在浅忧手中?”

    潇浅忧低头苦笑一声:“我倒是希望他没有给我!”那样自己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锦苏苦笑一声:“他把所有人都算计了!”当初把自己打发到顺硕,就是为了今日吧!自己的不甘心,浅忧的维护,锦夜额急躁,竟然全部在他的算计之中。帝王,君心。

    要不怎么说伴君如伴虎?

    “他也是为了靖国。”潇浅忧悠悠说道。“也是为你。”

    锦苏不置可否,靖国也好,为自己也罢,总之这一次锦夜在劫难逃:“走吧,他还在十里长亭等着我们呢!”

    苏零从马车中钻出,好奇问道:“父亲,潇伯父,你们在说什么呢?”

    锦苏摇摇头:“没什么!”

    “父亲骗人,明明就和潇伯父说话了!”苏零鼓着包子脸,一副委屈模样。

    潇浅忧俯身将锦苏抱上马车,后者在随后进来的苏零额角轻轻一敲:“为父与你潇伯父在商讨何时你能医好为父的双腿!”

    苏零一听,一副奋斗的表情:“父亲放心,零儿一定用功努力。”说着小人儿坐在锦苏身边,从一旁的小包袱中拿出医书便细细看了。

    锦苏摇摇头,脸上略有担忧,此时的苏零像极了小时候的自己,对什么都深信不疑,没有半点心机。这样是好,也是坏。

    朱雀收了锦苏的轮椅,继续赶车:“京兆要变天了!”她幽森说道,脸上表情比平时还冷酷三分。

    “嗯。”青龙虽短短一个字,但是打直的背脊以及捏紧配件的双手莫不说明他已然做好了准备。

    十里长亭终年有人行走,一派欣欣向荣景象。今日更是格外热闹,三军于此扎营,灰白营帐连绵何止十里?商贾纷纷绕道而行。

    锦苏马车直穿营地,来到长亭,心中无限感概。当年就是在这里,他以死要挟潇浅忧,与他第一次产生了隔阂,也于此歇息遇到祝乾裳,险些要了她的性命,现在想起来,若是换做今日的自己,恐怕不会纳闷冲动。

    梁芳早已在凉亭中摆放好了茶水等,将锦苏与潇浅忧迎了进去,作为此次的解毒攻城苏零自是也随着进去。见石桌上已经放着瓜果,早已痒痒。连日来都是昼夜赶路,吃的也是方便携带的干粮。只是碍于众人未动,他也不敢造次,直盯着眼前那一盘西瓜。

    梁芳哈哈大笑:“小公子不用客气,想吃什么尽管拿!”他笑开了眉眼,似那日的担忧从未出现过。

    苏零一听,亮了眼:“真的吗?”随即抬头看锦苏,见后者点点头,他才伸手拿起一块西瓜吃起来。

    梁芳又是一阵爽朗的笑声,大手一抬,道:“请!”待锦苏与潇浅忧先后取了水果,他才拿起一片西瓜吃起来。

    翌日,三军晨起整装,敢收了帐篷,一道尖锐的嗓音划破长空经久不息:“圣旨到。”

    梁芳当先跪下,随后身后传来哗啦啦跪倒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整个场面,唯有潇浅忧一人独站与锦苏端然而坐。

    传旨的太监看了二人一眼,视线在锦苏双腿上停留片刻,这才施施然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元帅梁芳,抗敌有功,即日起封镇北侯,兼禁军教头一职,其余众将,皆论功封赐,钦此。”

    众人又是朗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梁芳却久跪在地,不接圣旨。

    太监提醒:“镇北侯赶紧接旨吧!皇上随后就到。”

    他话音洛落下,却听身后一声呵斥:“混账东西,怎可让镇北侯跪地候朕?”却是锦夜策马而来,翻身下马就上前欲亲手扶起梁芳:“舅父辛劳,快快请起。”

    梁芳却退后一跪:“启禀皇上,老臣不敢接旨!”他低着头,声音诚惶。

    锦夜不解:“舅父何处此言?有功就该赏,何况舅父平了毅国,这可是有功与我靖国千秋。”

    梁芳执意道:“胜战是千万将士用性命换来,老臣不敢居功,如今老臣已然年迈,实在难当教头一职,若然皇上垂怜,同意老臣卸甲归田做一普通百姓即可。”

    身在官场,总有逼不得已的无奈。他已经大义灭亲,怎么忍心亲眼看着自己的姐姐与外甥伏法?

    锦夜没有料到梁芳会有如此请求,沉吟一下躬身将梁芳扶起,拉着他的手道:“舅父为我靖国戎马半生,也是时候享福了。这样,镇北侯不变,撤了禁军教头一职。朕在京兆置办田园供舅父居住。”他说着让众人起身。

    赋予梁芳职务,也是为了让自己母后安心,现在梁芳自己请辞,锦苏自然乐意。

    梁芳这才抬头看着自己唯一的外甥,早已非当年顽皮小童喜爱爬自己肩头,如今站着,竟然比自己高了。想着日后会发生的事情,不由老泪横纵,怎么也止不住。

    “如此普天同庆的日子,舅父怎的反倒哭了?”锦夜不解,拉着梁芳便入了凉亭,早已有人布置好了一切,从容坐下,他自始自终都没有看过锦苏与潇浅忧一眼。

    两个人在亭中相谈甚欢,俨然忘却亭外还有三军肃立。

    锦苏兀自拨弄自己指甲,嘴角含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他明白这是锦夜在给自己下马威呢!且就让他多得意几日罢了。

    潇浅忧却转身遥遥看着亭中二人,只怕这是他们唯一一次促膝而谈了,从此过后,生离死别!

    日渐正中,三军于烈日下,有人已经坚持不住了。锦夜才恍然想起:“此次六弟随军,也是幸苦。”他说着便让木子李找了锦苏过去。

    锦苏没有丝毫耽误,推着轮椅过去:“请皇兄宽恕臣弟腿脚不便之罪。”他谦逊有理,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任谁挑不出半点瑕疵。

    锦夜本也不在意这些,摆手道:“此番你也幸苦,如今你已贵为亲王,想要什么奖赏?”他说话时眼神微微眯着,精光直直射在锦苏脸上。

    锦苏抬眼与他对视,双眸含笑:“臣弟别无所求,只求皇兄能够让臣弟好好睡上一觉。”

    锦夜闻言敛了眼中光芒,仰天哈哈大笑:“准你所奏。”顿了顿他又对木子李说道:“传朕旨意,特放三军三日假期,回家探亲!”

    木子李去传旨,不时便见三军再次跪倒,大呼:“皇上圣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锦夜又是一阵朗笑。

    三人于亭中寒暄一番,才启程会京兆。

    锦夜龙舆在前,与梁芳共乘。锦苏车马随后,依旧是潇浅忧与锦苏二人,青龙朱雀与苏零前头驾车。

    “锦夜这个下马威是立给三军看的!”锦苏低声苦笑。

    潇浅忧自然明白:“还有潇湘楼。”

    两个人之后便是沉默。

    第三百七十四章:拜师风波

    锦苏一行人回到京兆已经天黑。

    潇浅忧携青龙回了潇府,锦苏带着苏零以及朱雀回到安定王府。

    绿鄂早已得到消息做好了准备于府门前迎接。听到那轮椅“哗哗”声传来,喜上眉梢,快步下了台阶便见到锦苏划着轮椅而来,身后跟着朱雀以及苏零。“王爷!”

    锦苏含笑朝她点点头:“府中一切安好?”

    绿鄂顿了一下,迟疑着:“一切安好。”想了想她继续说道:“几位堂主为囚千百夜毁了院子,还在修葺中。”

    第92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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