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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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好莱坞巨星XX史 作者:雅寐
第12节
杰克尼克尔森也是第一个给沃格特被压戏感觉的演员。当然，这和角色的安排有关。沃格特饰演的比利是卧底警察，在黑帮老大弗兰克手下干活，比利亲眼目睹弗兰克的血腥残暴、喜怒无常，他知道如果被弗兰克发现他的卧底身份，他会死无葬身之地，心里总是充满忌惮恐惧，每天过得像在踩钢丝。相对于弗兰克的肆无忌惮，比利的表现要压抑沉重得多。比利和弗兰克前期的交锋中，毫无疑问，比利总是处于劣势。
沃格特和杰克尼克尔森对戏的时候，很清晰地感觉到对方带来的压力，那种命悬一线的危机感刺激着他的肾上腺，让他喘不过气来。一开始沃格特简直完全没有还击之力。
导演喊卡之后，杰克尼克尔森厚实粗糙的手拍打着他的脸颊：“啊，中看不中用的小孩子！”
把沃格特气得牙痒痒的！都是叫“杰克”，怎么差那么远？
马特达蒙同情地拍拍沃格特的肩。这个主业演员、副业无数，还得过奥斯卡最佳编剧小金人的才子是个好人，可惜长相完全不是沃格特喜欢的类型，而且，似乎是个有主的。那个来探班的高个子男人本阿弗莱克和马特好得像一个人似的，以沃格特的目光看，关系可不一般。
不过，同是被杰克尼克尔森压迫的难兄难弟，沃格特和马特还是颇有共同语言。作为真正的主角，他们不可能一直被尼克尔森压住。尤其是沃格特，他和尼克尔森的对手戏非常多。
《无间行者》是一部男人的电影，剧情主要围绕着比利、科林、弗兰克三个男人展开，爱情和女主角的比重很少。感情因素薄弱，因环境而起的情绪复杂又富有冲突性，这对于沃格特来说绝对是一个新的体现。他在饰演《歌剧魅影》的魅影和《断背山》的恩尼斯时，都有一个着力点，分别是克莉斯汀和杰克，双方的互动和感情与情绪的变化推动着剧情的发展，沃格特可以因此掌握表演的节奏。但比利不一样，他一直身处危险之中，身心都处于一种躁动不安的状态，即使面对喜欢的女人，也没法在她身上得到感情的慰藉，只有情绪的宣泄。他始终把真正的自己藏得很深很深，怀着不可告人的正义行恶，孤独而压抑。
某一程度而言，尼克尔森对沃格特的侮辱令沃格特的注意力放到他身上，而不再劳而无功地试图寻找一个着力点——事实上，比利做尽一切的目的也的确是弗兰克，“逮捕弗兰克”是比利的终极目标，其他都是次要的。
不得不说，沃格特在表演方面的悟性真的非常好。在短暂的被尼克尔森耍得团团转后，他开始摸索到演绎比利的灵感。
沃格特把自己割裂成两个人，一个是罪犯比利，他是恶的比利，他成为弗兰克的手下，在弗兰克的调教下从一个只会小偷小摸的混混变成一个伤人杀人面不改色的罪犯，他聪明狡猾，冷血无情，越来越得到弗兰克的看重和信任。这个比利一直在弗兰克的帮派里存在。另一个则是警察比利，他是善的比利，他始终谨记自己是一个卧底警察，他的目标是逮捕弗兰克。这个比利会在他面对他的警察上级和面对玛德琳时展露一部分，在独处时则展露全部。当他转换成善的比利时，他的良知会谴责他的所作所为，把他推向痛苦负疚的深渊。
这种类似人格分裂的处理方式充满割裂感，但结合比利的处境和身份，却非常有说服力。马丁斯科塞斯原本很赞同沃格特在试镜时表现出的那种在巨大压力下心理产生扭曲但始终保有一丝正义善良的感觉，他也希望比利在目睹弗兰克团伙在作恶时流露出与这些坏蛋不同的心理和精神状态，以强调比利的正义善良和他的警察身份。
“可是，马丁，弗兰克他们不是笨蛋。如果每一次犯罪比利都袖手旁观，一副‘我不想伤人我不想杀人我不想犯罪’的表情，他真的能在帮派里待下去？”沃格特提出异议。如果比利不同流合污，不展示他的犯罪决心和能力，以弗兰克的精明，他真的会对比利另眼相看，甚至把他提升到差不多和他最得力的助手“法国”持平的位置？
马丁慎重想了想，又和尼克尔森他们商量了一下，最后对沃格特说：“按你的想法演，年轻人！”
沃格特说：“我会尽我所能。”他远远和尼克尔森对看了一眼，用口型说“我是个聪明的家伙，老头子，我会打败你”。
尼克尔森比了个大拇指向下的手势：“，kiddo！”
沃格特撇撇嘴。没有美人激发他的性欲让他手下留情，换成一个讨人厌的老头子，他可不会认输。他要尽快结束所有和他的对手戏，以免自己受不了他的丑脸呕吐。
沃格特抓准表演的基调后，整个人的状态为之一震！他自己或者没有感觉，但剧组的其他人都能感觉到，他和尼克尔森都演high了！
马丁非常高兴，毫不客气一再推进拍摄进度。
到八月的时候，《无间行者》已经拍得七七八八。这时沃格特不得不向马丁请几天假飞往威尼斯，他因为《断背山》的恩尼斯一角获得了威尼斯电影节最佳男主角提名。兰斯给他订了机票，让他跟着李安一起去威尼斯。
☆、第五十九章 重逢（一）
史蒂芬马丁内兹咽着口水，抱着相机时不时伸长脖子张望旅客出口处，心里默念：出来了吗？出来了吗？
按理说他是《纽约时报》的记者，虽然资历一般，但也算见识过不少明星出没的场面，不该这么躁动不安。但架不住他和女朋友都是沃格特佩斯顿的忠实粉丝，从沃格特出演魅影开始就一直非常喜欢他。当时的沃格特名声鹊起，如一颗冉冉升起的戏剧界明日之星，史蒂芬借着职位之便拔得头筹，跟踪他的报道，和他有过几次接触，他非常看好他的前景。即使后来沃格特离开国王剧院，转而去拍电影，他在百老汇掀起的热潮渐渐平息，史蒂芬依然没有放弃关注他的相关报道，为此即使在报社里有被边缘化的趋势也在所不惜，可谓铁杆一枚。
后来史蒂芬被调去洛杉矶，除了做好本职工作外，他花了不少时间研究沃格特。而这时的沃格特除了《断背山》的拍摄外，几乎完全沉寂下来。他的经纪人团队似乎完全没有为他做宣传的意思，似乎一副已经放弃他的架势。史蒂芬因此被一些同事嘲笑他在做无用功，浪费时间关注一个陨落的新星——沃格特佩斯顿确实有过辉煌时刻，他英俊讨喜，天赋不俗，可是他在百老汇红的时间太短，像一闪即逝的流星，风头已经被《歌剧魅影》电影版的男主角杰拉德巴特勒盖过，而他转投电影的第一部作品是《断背山》，一部同性恋电影，极难讨好主流观众甚至艺术观众的题材，导演还是一个华人——显然，他的前进步伐已经陷入一片泥沼中，很可能会惹上大麻烦。
可是史蒂芬没有因此放弃，他和他的女朋友始终坚持认为沃格特会在好莱坞干出一番事业。他有理有据地猜测沃格特离开国王剧院的原因，积极和沃格特的经纪人团队接触，他挖掘《断背山》剧组成员的背景，试图揭开沃格特的真实面目，包括他堂而皇之地住进与他身价完全不符的好莱坞富人区，他举手抬足间昭示的良好出身，他出众的表演天赋等等。功夫不负有心人，当沃格特参演《无间行者》的消息传出，媒体一片哗然！
导演是获得过奥斯卡最佳导演奖、在业界地位超然的马丁斯科塞斯，合作的演员是杰克尼克尔森、马特达蒙，自己参演的角色从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手上抢过来的——虽然对外的说法是莱昂纳多为了接拍罗伯特德尼罗的《牧羊人》而放弃《无间行者》，但这个说法毫无爆点，大家更喜欢把整件事阴谋论了，从中挑拨沃格特和莱昂纳多的关系！
一个好莱坞新人挑战好莱坞的新生代首席男星，并且获得胜利！光是听起来已经让人热血沸腾！
可是，这个时候很多人才发现，他们无法接近沃格特。因为他住在好莱坞富人区中的富人区，安保条件一流，狗仔根本无法进去，别想挖到沃格特一丁点私隐。即使沃格特去剧组，他也有专车接送，还有保镖随行（旧金山亲戚的馈赠）——为什么一个好莱坞新人会有保镖这种高级的配置？他们对这个新人是不是遗漏了什么？于是对沃格特有深刻了解的史蒂芬马丁内兹立刻受到重视，他之前专门为沃格特撰写的新闻稿重新被翻出来。
紧接着，一个惊喜又来了！
《断背山》在威尼斯国际电影节获得三项重量级提名，分别是最佳影片、最佳导演、最佳男主角。好莱坞对于欧洲的三大电影节总是一边不屑一边又渴望，“最好的艺术电影在欧洲”是一个共识，好莱坞对此嗤之以鼻，因为这些电影节不会以好莱坞电影为主角，所以他们表现得兴趣缺缺，但如果美国电影在电影节上取得成绩，well，那又是另一副嘴脸了！他们不会拒绝欧洲给予美国电影的荣誉。
而沃格特佩斯顿，一个好莱坞新人，第一部电影就获得一个重量级提名，在国门外获得肯定，绝对是一个有价值的题材！
由于和沃格特的团队打好了关系，史蒂芬马丁内兹立刻被派到威尼斯，对这条新闻进行跟踪报道。
不但是自己的翻身仗，还是一次可以再和偶像面对面的机会，年轻的史蒂芬的心情紧张又期待！
等呀等，终于等到了从旅客出口一前一后走出来的李安和沃格特。史蒂芬和另外几个同行三步并两步跑过去，举起相机开始拍照！
“李安导演，请问您现在的心情怎么样？您觉得您会得奖吗？”
“沃格特佩斯顿先生，第一部电影就获得提名，你有什么感想？”
“佩斯顿先生，《无间行者》的男主角真的是你从莱昂纳多手上抢走的吗？”
……
一大堆问题接踵而至。
威尼斯电影节主办方派来借机的工作人员见李安和沃格特都没有停下来回答问题的意思，尽职尽责地挡在他们面前隔开如狼似虎的记者。
李安的脸上一直保持温文尔雅的笑容，温和亲切地向记者们点头。沃格特戴着墨镜，双手插兜，一副酷酷的样子，英俊挺拔得令其他不认识他的旅客（尤其是女性）频频侧目，和以前登台演出魅影之后的平易近人有些不同。
这个时候，旁边的旅客出口也传来一阵小骚动。
史蒂芬注意到沃格特偏头望过去，然后他似乎看到什么，浑身一震，一手飞快地摘下墨镜，满脸惊讶！
史蒂芬不禁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事实上，所有注意到沃格特动作的人都一同看过去，并且立刻认出对方——
《断背山》的另一个男主角，杰克吉伦哈尔！
史蒂芬有些惊讶。这一位并没有得到任何提名，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是为了给《断背山》做宣传？和沃格特相比，杰克吉伦哈尔的知名度要高得多。《后天》可是风靡全球，杰克吉伦哈尔还因为它得到了爱尔兰电视电影奖的最佳国际演员提名。
同一剧组的演员，难道沃格特不知道杰克吉伦哈尔也来了威尼斯吗？
不过史蒂芬很快把这个疑问抛到脑后，因为沃格特在众目睽睽之下，突然转去了盥洗间。
史蒂芬：==
好吧，明星也是人，会有正常的生理需求。但是，在这种情况下做出如此人性化的动作，是不是太率性了点？
他真的有那么……急吗？
☆、第六十章 重逢（二）
沃格特在照镜子。
罕见的，虽然沃格特不至于自恋如那瑟西斯，但他对自己的外表和气质一直自信爆棚，像这样在机场的盥洗间里挑剔地照镜子，整理自己仪容，实在非常少有。
他在镜子前面摆了一个英俊潇洒的pose之后，甚至逮着一个正好在洗手的陌生人问：“嘿，伙计，你觉得我现在怎么样？”
陌生人：=口=
然后以一种遇到神经病的惊恐步伐飞快离开盥洗间。
沃格特忧郁地吐了口气，再次挑剔地打量镜子的自己，得到“应该不错”的结论后，他才慢吞吞推开盥洗间的门，迎接他的是一排来自记者们的好奇眼神。
沃格特若无其事对他们笑了一下，帅气地快步走向等着他的李安，以及已经过来和李安汇合的杰克吉伦哈尔。
“嗨，杰克！”沃格特神采飞扬地笑着和杰克打招呼，动作十分自然地张开双手和他拥抱。
杰克顿了顿，翘起唇角：“嗨，沃格！最近还好吗？”他礼貌地和沃格特拥抱了一下，然后很克制地想松开，没想到沃格特的拥抱力度似乎不大，抱住了却不想松手似的，杰克动弹不得，只感觉到颈间有股温热的气息在吹拂他的皮肤。
杰克刚询问地抬了抬头，沃格特就放开他了，好像刚才那一瞬间的束缚是幻觉一样。
“我……非常好。”沃格特的声音低沉沙哑。
杰克不自觉移开目光，故作淡定说：“嗯，那就好。”
沃格特紧紧盯着他。
李安咳了咳：“沃格，杰克，我们走吧，别耽误时间了。”他警告地瞥了沃格特一眼，示意他收起好像想把杰克生吞活剥的露骨眼神。
沃格特风度翩翩一摊手：“当然，我们需要把握时间。”
李安忍住扶额的冲动，开始怀疑他同意沃格特来威尼斯是不是一个正确的决定。明明兰斯克拉克告诉他沃格特在罗杰科尔曼的教导下，已经从《断背山》的恩尼斯一角彻底走出来，恢复正常了。曾经有过的对杰克吉伦哈尔的狂热爱恋也消失干净，沃格特已经有将近一年的时间绝口不提杰克吉伦哈尔。而杰克吉伦哈尔方面同样没有任何想和沃格特纠缠不清的迹象。
《断背山》的宣传开始提上议程。作为最重要的主角，沃格特和杰克的到场非常重要。因为种种迹象表明两人已经准备好重逢了，所以李安对他们的威尼斯之旅点头了。
但是看看沃格特这时像打了鸡血似的兴奋过度的脸——他原本并不想来威尼斯，他在《无间行者》的片场和杰克尼克尔森斗得方兴未艾，双方都想把对方往死里摁，不得不接受兰斯的“建议”来参加一个注定是陪跑走过场的颁奖典礼（是的，全世界都知道沃格特这一次不会得奖，一来这是他的第一部电影，一个提名已经是对他最大的肯定，二来他是不怎么受金狮奖青睐的美国系），沃格特难免有些抱怨，虽然他不敢向李安投诉（开玩笑！为的电影做宣传，那是义不容辞），但不妨碍他下机时不自觉摆出一张面无表情的酷脸。这乌云密布的心情在遇到杰克吉伦哈尔后如雪遇阳光一般消融，变得愉快灿烂。
李安一时也不知道该高兴杰克的到来令沃格特精神焕发，还是担忧杰克的到来令沃格特精神焕发。
起码现在，清秀漂亮的杰克已经完全占据沃格特的视线，年老色衰的被无情地忽视到一边。
李安深沉地看着沃格特端着架子又想方设法和杰克搭讪。沃格特背脊一凉，左右张望了一下没发现什么，于是很快把这微不足道的危机感抛到脑后。
他刚和杰克谈起他的新电影：“你不知道杰克尼克尔森是一个多么难缠的老头！为什么都是‘杰克’，他没有你百分之一的可爱……”
“欢迎你，lee！《断背山》非常、非常精彩！”电影节主席马克穆勒亲自过来迎接来自美国的李安一行人。他对《断背山》的高度赞誉仿佛似是而非地暗示着什么，但事实上，他对每一组他亲自接待的人都是这副嘴脸。把他的客套当成获奖暗示的才是真的傻瓜。不过他的亲自迎接也是一种身份的象征，他对李安亲切熟稔的态度令一些不明就里的人更慎重地看待他们一行人。
事实上，相比于一些奥斯卡导演，李安在欧洲电影节的知名度甚至要更为响亮。早在1993年，李安就凭《喜宴》获得柏林国际电影节金熊奖，1996又再次夺得该奖项，而在戛纳国际电影节也得过提名。作为一个不算十分高产的导演，李安在国际奖项上可谓成就斐然。只要是进入竞赛单元的作品，他或多或少都能有所斩获。
这一届的威尼斯电影节不乏优秀的作品，像《不朽的园丁》《晚安，好运》《心中的野兽》等等，无论拍摄技巧和题材都非常不错。但毫无疑问，《断背山》的出现还是引起骚动。起码在评委之间，即使是最铁石心肠的评委看了后都为之动容。
当然，马克穆勒不是评委，对金狮奖的最终归属没有决定权，他不会在最终结果揭晓前透露什么，让一切变得毫无悬念，但不妨碍他向李安表达他对《断背山》的良好印象。至于旁人要如何解读他的行为就不是他能控制的。
比较奇特的现象则是李安一行人中，最受欢迎的并不是导演李安，而是沃格特，评委中的三名女性毫不在乎别人诧异的目光，主动和他打招呼。
“真人更英俊。”评委之一的法国导演克莱尔丹尼斯，没有掩饰她大胆打量的目光，舔唇的动作十分勾人。
“如果是真的……”同样是评委之一的冰岛音乐人兼演员艾米丽娜托里尼性格浪漫，在沃格特和杰克之间来回看，“你们会是很棒的一对。”
第三个女性评委是美国电影制片人克莉斯汀瓦奇恩，她毫不犹豫递出自己的名片：“如果你有任何需要，请随时找我。”
沃格特的反应是看了杰克一眼，然后非常绅士地通过简短的交谈把她们打发走了。
杰克揶揄说：“沃格，如果你再加把劲，拿到最佳男主角也说不定。”
沃格特挑起眉，一句“你舍得？”在舌尖转了一圈，最终没有说出口。
☆、第六十一章 重逢（三）
午后短暂的回到酒店休整的期间，杰克的房门被敲响了。
杰克打开门，看到是沃格特，眼里闪过一抹惊讶。
“不请我进去吗？”沃格特礼貌地询问。
杰克迟疑了一下，让开身。沃格特笑了笑，不疾不徐地走进去。
杰克关上门刚转过身，沃格特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凑近，双手撑在杰克的颈边，把他牢牢困在门和自己中间。
沃格特的声音低沉沙哑，情意款款：“我不知道你来了！”
杰克的汗毛全部竖起来了，即使沃格特表面上看起来很温柔冷静，他还是有一种被猛兽盯上的感觉。
杰克假装没看到双方不太恰当的姿势，以一种轻松的、安抚的语气问：“哦，我以为李安告诉你了。怎么了，不乐意见到我吗，我的朋友？”
“朋友？”沃格特讽刺地挑起眉，“我们仅仅是朋友？哦，不，也许朋友也不是，我们有多久没联系了？298天12分51秒？”
298天12分51秒？多么精准的一个数字。
闻言，杰克轻轻一震，蓝色的眼珠里闪过一抹动容，想到再次见面之后沃格特的种种表现，他紧绷着的神经不禁放松了。
“难道我们不能好好说话吗？你这样我们不能好好说话。”杰克轻声说，“沃格，你知道，我们说好的，恩尼斯和杰克的‘戏’已经结束了。我走出来了，你也走出来了……你说的，《无间行者》一切顺利，莱昂纳多很好玩，不是吗？”
“莱昂纳多？”沃格特笑了，“吃醋了？”
“沃格，五分钟之前，我以为我们已经找到合适的相处模式……”不远不近的朋友关系，亲近中保持适度的距离。
沃格特挑起他的下巴，深深望入他的眼睛里：“你真的这样认为吗？”他不知得多克制才忍住在众目睽睽之下扑倒他的冲动。非常奇妙的感觉，上帝知道，下飞机前他以为他可以应付任何特殊状况，但在看到杰克后，他的自制力几乎不翼而飞。
差不多一年的时间，他也以为他和杰克已经“ok”了，但心口汹涌澎湃的感情淹没了他，让他仿佛回到初恋时的状态，像个毛头小子一样躁动不安。
杰克顿了顿：“well，我……”
不等他说完，沃格特猛地吻住了他！
久别重逢的、一如既往的，激烈狂热，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强烈的男人气息弥漫所有感官，连须后水的味道都仿佛带了烈酒的熏然。
他的吻技还是很不错……杰克晕陶陶想。
胶着的双唇分开的时候，两人的胸膛都在大力起伏。
沃格特得意地看着蓝眼睛迷离的杰克，用一种“捉到你了”的语气宣布：“你没有推开我！”如果真的毫无感觉，为什么不推开他，任他亲吻？
杰克双颊红了。他用大拇指擦擦唇瓣，意味不明地瞥了沃格特一眼：“你自己滚开。”上挑的眼角不经意流露一点妩媚。
“休想！”沃格特恶狠狠说，用力把他压在门板上，“他们不让我找你，你也不让我找你！现在你没有拒绝，休想我就这样算了！”
“很想我？”杰克勾起唇轻快问。好吧，如果他愿意诚实一点……
沃格特胯下向上一顶，把勃发的部位插在他腿间，让他感受一下他到底有多“想”他：“你说呢，杰克宝贝？”
杰克脸黑了，一咬牙，心里升起没多久的感动通通飞走了。他伸手往下狠狠一捏，被沃格特敏捷地躲开，飞快捉住他的手：“嘿，亲爱的，你确定你舍得捏爆它？”
杰克虚伪一笑：“你可以放开我试试看！”
沃格特委屈地眨眨眼：“这就是你的答案吗，杰克？我以为它曾经带给你很多快乐。”
论厚脸皮的程度，书卷气十足的杰克的确不是沃格特的对手，面对沃格特越来越没有下限的言语，他的脸皮不自觉又更红了一层，把他白皙的皮肤衬得煞是好看。
“闭嘴！”杰克忍无可忍说，“放开我！”
“你可以大喊‘非礼’，然后外面的人会破门而入。”沃格特认真又可恶地建议，“或者，给我一个答案。”他在杰克开口之前又飞快补充：“一个只能是‘yes’的答案。”
杰克瞪着他。这算个屁的答案！
“杰克……”沃格特放软了口气，额头抵着杰克的额头，哄诱说，“给我一个诚实的答案。”
杰克沉默了好一会儿：“如果你只是需要一个炮友，如果我们都在洛杉矶……”他耸耸肩：“或者我们的确可以偶尔见见面。”
沃格特小小欢呼了一声，开始动手扯他的衣服。
“jes！住手，沃格！我们快要出门了！”杰克吓了一跳，手忙脚乱阻止沃格特放肆的动作。
“可是我想要！”沃格特无辜又可怜地看着他，“你无法想象我已经多久没有性生活……”
“你疯了！”
“五分钟！”
“去你的！你五分钟能完事，我还要你干什么？”
“看吧，我就只是一根按摩棒，你这个无情的家伙！我就知道！”沃格特恨恨说，坚定不移地、灵巧地解开杰克的裤头。
“住手，沃格，如果你继续下去，刚才我答应的事情作废！”杰克威胁说。
“既然我只是一根按摩棒……”沃格特琥珀色的眼里没有一点笑意，虽然他笑着这么说，“为什么你不能履行你的职责呢，炮友？”
修长灵活的手指在肚脐上游移，很有下滑的趋势。杰克终于慌了，连忙举手投降：“ok！ok！我知道你生气了，我错了，我错了行不行？你住手！”
“哪里错了？”沃格特停住手，板起脸，如果不是他刚把别人的裤子脱掉了，简直像个古板严厉的法官。
杰克哼唧了一声，别扭着不说话。
沃格特立刻继续往下摸，杰克闭上眼自暴自弃说：“好吧，我不该试探你！不单单是炮友，ok？”
“那是什么？”
“情侣！正正经经的情侣！”杰克张开眼，凶巴巴地瞪着沃格特，“如果敢出轨就做好被阉掉准备的那种！”
沃格特满意地吻住他：“呵，杰克，你这副表情真的可爱透了……”
2005年第62届威尼斯国际电影节噱头多多，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就是对华语电影的看重。这一届的华语电影的参展和参赛数量创了历届之最，还举办了一个纪念中国电影百年诞辰的主题活动。不得不说，李安指导的《断背山》得到金狮奖的提名在一定程度上也是得益于这种风潮。不过，《断背山》在播出后的好评如潮，也让他的这个提名变得实至名归。
沃格特和杰克是《断背山》的演员组唯二到场的人，他们的知名度都不高。本来以为评委组的女士对沃格特的关注只是一个意外，但显然这只是一个开始，《断背山》的影响力在接下来的时间渐渐显现。
因为沃格特和杰克走在一起，他们不止一次遭遇看过《断背山》的观众的围堵。
“哦，上帝，杰克你没有死真的太好了！愿你和恩尼斯永远在一起！”
“你们的爱情让人心碎，为什么美国就不能对同性恋宽容一些？”
“你们真相配！恩尼斯，爱一个人需要更勇敢！”
“孩子，这只是一种意乱情迷，如果你们能敞开心扉接受女性，你们会发现她们比男人更惹人怜爱……”
baba，七嘴八舌。有些人甚至没记住沃格特和杰克的真名，只有电影里的名字称呼他们。令人哭笑不得的是，经过《断背山》的宣传，大部分人对恩尼斯和杰克的爱情居然是认同和尊重到几乎要为他们抱打不平。即使有人会对同性恋持反对态度，把沃格特和杰克当作误入歧途的小孩子一样规劝，态度也比较平和——毕竟恩尼斯已经很努力地担起他作为丈夫和父亲的责任，以致于他心爱的人心碎而死，谁还好意思对他太苛刻呢？
越来越多的关注令沃格特和杰克应接不暇。因为经费问题，他们并没有带来公关团队，所以每一次应酬都必须亲自上阵。而李安同样不得清闲，来自华语地区的各式导演、演员以不同的名目和他搭话，以李安认真的性格，必然不会用敷衍的态度对待。
最后沃格特和杰克不得不利用各种借口遁逃了，然后，乔装打扮一番，一起去看电影——作为《断背山》的主角，其实他们还没有看过成片，被灌了一耳朵好评之后，他们早已经迫不及待想把成片看一遍了。
帽子、墨镜、口罩，沃格特和杰克全副武装分头行动，在放映室选了个不起眼角落碰头。拉下口罩的一瞬间，两人对视一眼，忍不住笑了。
这时灯光已经暗下来，大屏幕上开始播放片头。沃格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杰克的脸，杰克瞪了他一眼，身体向后躲了躲，但并没有生气的样子。
“看电影。”杰克压低声音说。
沃格特比了个童子军的手势，杰克翻了翻白眼。
沃格特的手指穿过扶手的空隙握上了杰克的手指，杰克默不作声地回握。两人保持着目不斜视的姿势，专注地看着大屏幕。
“断背山”的字样在大屏幕上浮现，背景是一片广阔的、连绵的、朦胧的绿色，音乐悠扬和缓，天色从昏暗变成明亮，显然，这是一次长途跋涉的旅程……
☆、第六十二章 《断背山》
一个高大强壮的年轻男人跳下车，他穿着普通的衬衫牛仔裤，宽肩窄臀，动作修长灵活，面上的表情有些模糊，远远一看似乎颇为木讷。他提着一个麻包袋，穿上一件明显大了一号的土黄色外套，遮住了一副好身材。他左右张望了一下，虽然没有做什么，但令人感觉到他的一丝犹疑和茫然。
他靠在一个邋遢的拖车式房子门边抽烟，一辆破旧的敞篷小货车轰隆隆地开过来，发出一连串劈啪声和卡嗒声，车身像跳舞一样晃动，当它颤巍巍地驶到他面前的空地上，更是干脆地熄火了。
他有点目瞪口呆，眼睁睁看着司机下车拍上门，恼火地诅咒了一声，并且踢了车身一脚。不过当对方转过身望过来时，他又下意思低下头，假装什么都没看到。
司机是一名穿着蓝色上衣和牛仔裤的青年，清秀的脸上有一双漂亮的蓝眼睛。他好奇地看了这个土里土气的男人一眼，不过对方一直低着头，一副不想理搭别人的样子，他就没有过去自讨没趣了，他也假装看不见对方。
不过两人都是年轻脸嫩的牛仔男孩，无论性格如何，心里还是充满好奇心，所以一个在对方侧过脸时又偷偷看他，一个貌似专心地刮胡子，同时又透过车镜看人。
这种沉默古怪又带了点趣味的气氛很快被一辆大模大样驶过来的旅行车打破了。一个壮健结实的中年男人来了，他粗鲁傲慢，看了门口的两个小伙子一眼，走进房子里关上门，然后又打开门不耐烦地让他们进去。
两个年轻人如临大敌，老老实实地走进去。整个过程就是中年男人不停在说话，像是发号司令，而他们全神贯注地听着，不敢有一丝遗漏。
他们一个成了营地看守员，一个成了牧羊人，任务是保证在断背山上放牧时，羊群的数目不要减少。
分配好任务后，两人被撵出去了。
呼吸到外面的空气，两人都不约而同松了一口气。
穿着蓝色衣服的清秀牛仔向未来几个月的同伴伸出手自我介绍：“杰克特维斯特。”
“恩尼斯。”土黄色的牛仔伸出手和他交握……
看着他们互相介绍的场景和之后在酒吧里交谈的画面，沃格特和杰克都不禁想起在《断背山》试镜时发生的事。
沃格特没有看过完整剧本却能根据恩尼斯的性格和杰克的反应接下台词，杰克为了试探他调皮地改了台词，还有沃格特那令杰克大吃一惊的吻——当时杰克还傻傻的以为沃格特是敬业，为了演绎好角色不顾一切，后来才知道他在这方面经验丰富，根本不介意亲吻一个同性。
可是他们两人的关系，算起来还是从这一吻开始的。
恩尼斯和杰克在断背山上的生活正式开始。
连绵绿色的大地，流动的清澈的溪水，胖嘟嘟的羊群，活泼的边牧犬，两个骑着马匹的漂亮青年，画面壮观美丽，令人顿生心胸开阔的感觉。蒙太奇和长镜头的拍摄手法交替使用，连接得自然流畅，把断背山的生态描绘得如诗如画。
在这一片美景之中，恩尼斯和杰克的生活单调苦闷，每天都要重复大量的工作。白天他们还可以待在一起谈天说地，晚上则分据两地，一个人度过寂寞漫长的夜晚，还会时不时遇到困难甚至危险，弄得灰头土脸。不过他们年轻且有韧性，并没有被这些障碍难倒。杰克会有一些大胆的想法，恩尼斯总想着循规蹈矩，然后他们互相妥协，找到折中的办法。两人的关系也在一点一滴的相处中变得默契和谐。
杰克开朗热情又不失温柔细心，恩尼斯沉默木讷又沉稳有担当。毫无疑问，或者没有受过非常良好的教育，际遇甚至堪怜，但这两个牛仔都是非常好的孩子，并没有长歪。
他们把对方视为好朋友，似乎并没有产生朋友以外的感情。
但怎么可能不产生朋友以外的感情呢？在这么一个广阔的天地里，只有他们两人，一连几个月，生活中只有彼此的存在。他们守望相助，他们同舟共济，他们对对方都心存好感。每一个琐碎的互动中间，那一丝似有若无的羁绊……
帐篷里迷乱的一夜突然又顺理成章，在酒精和温暖的刺激下，恩尼斯和杰克发生了关系。贴近、抗拒、接受、撞击、喘息……不唯美的一幕，却是那么真实动情，明明知道不应该但无法抗拒的相互之间的吸引力……
因为这意外的一夜，恩尼斯和杰克之间的气氛变得僵硬凝滞。他们互相强调“我不是同志”，却控制不住一次又一次的耳鬓厮磨，在只有他们的天地间奔跑嬉戏，他们是那么自由快乐，纯粹天真。可惜这一幕，却是透过他们的雇主的望远镜看到的。雇主眼里的严厉令观众不禁为一无所觉的恩尼斯和杰克担忧起来了。
他是看出了什么吗？
坏消息开始接踵而至。最后的一个，是他们在断背山的工作不得不提前结束。恩尼斯和杰克都对这件事觉得无法接受，可是他们无可奈何。
分别令人心碎。当恩尼斯说出他会和艾玛在十一月结婚的时候，杰克仿佛要哭出来的表情令人不忍卒读。
“恩尼斯太狠心了……”有人忍不住这么说，为一直表现得对这份感情更加留恋的杰克感到不值。
可是当杰克的车渐渐远去，恩尼斯仿佛无法支撑一样，跪倒在巷里像喘不过气似的哀嚎，擂打墙壁，人们对恩尼斯“冷酷无情”的抱怨顿时戛然而止。放手所爱，他已经痛苦到极致。但这是一段不容于世的、错误的感情，他不得不在杰克面前假装坚强。两个人中，总要有一个保持理智。
恩尼斯和杰克分开了。他们回到“正常”的生活中，谈恋爱、结婚、生孩子，为了各自的事业忙碌奔波，过得十分充实。在断背山上的那一段短暂而迷乱的经历似乎已经被他们彻底遗忘了。但这些新生活，这些本该甜蜜快乐的日子，却无端让人感觉到苦闷压抑。恩尼斯深皱的眉头，紧绷的唇角，杰克淡淡的笑容下的勉强，都表现出他们内心对这种“正常”生活的无所适从，不甘和抗拒，就像一根拉紧的弦，随时有可能崩断。
多年未见，说服自己“已经忘记”的这段错位的感情，因为一张明信片全部打破。杰克说想见面，恩尼斯迫不及待地回复“”，然后忐忑不安地等待着杰克的到来。
久别的情人重逢，情难自禁的亲吻，那么热烈粗暴，充满男人之间的张力，明明应该是得偿所愿的、喜悦的，却莫名其妙的令人觉得心酸难受。他们为了过上“正常”的生活而压抑自己真正的感情，几年来即使有美妻娇儿陪伴，也依然过得苦闷压抑，没有再露出在断背山上那种快乐纯粹的笑容。即使他们现在可以躲在一角肆意亲吻，但总带着一股绝望，因为他们都知道他们没有未来。恩尼斯的妻子艾玛看到了这一切，一直以来隐隐的不安终于找到原因，这个原因她却难以承受。而恩尼斯因为重遇杰克太过高兴，完全忽略了妻子的不对劲。
恩尼斯和杰克迫不及待去过两人世界的背后，是艾玛抱着女儿哭得浑身颤抖。
爱情和责任是很多夫妻出现婚姻问题时面临的选择，不管是异性恋还是同性恋都不会例外。而同性恋的选择更加艰难，因为他们还面临着巨大的社会和道德压力，同性恋几乎是一面倒的无法获得支持和认同。
这里又产生了一个问题。恩尼斯和杰克深爱对方，但因为种种世俗的理由，压抑自己的真实感情，选择结婚生子，可是他们的爱情遗落在彼此心里，所以他们过得不快乐，在没有爱情的婚姻里，妻儿是一种沉重又不甜蜜的负担，随着时间的推移，各自的婚姻都出现问题，吵架、冷战、出轨，产生了双重的痛苦，最终家庭破裂，所有人都得不到幸福。那么，如果恩尼斯和杰克真的在一起而没有选择结婚生子呢？或者家庭的悲剧不会发生，但世俗对同性恋的排斥厌恶依然会令恩尼斯和杰克的爱情变成一出悲剧，就像恩尼斯一直害怕的，像小时候看到的那个同性恋男人一样死得惨烈恐怖。
哪怕到这个年代，人们对同性恋的态度似乎已经发生了一些改变，但本质上的东西还是没有变。同性恋和变态、滥交、艾滋病等一系列可怕的名词等同，宗教人士、保守人士对同性恋深恶痛绝，认为他们沾污了世界，应该像病菌一样被消灭。
好莱坞的演员一旦被证实是同性恋，几乎前途尽毁，人人避而惶恐不及。所以无论是兰斯、李安，还是杰克的姐姐玛吉吉伦哈尔，他们在发现沃格特和杰克之间的“感情”后，第一个反应还是千方百计地阻止，甭管他们曾经用多么动听的话表示过理解。他们一厢情愿地认为沃格特和杰克的感情只是因为过度入戏，无法从角色里走出来。甚至连杰克本人也曾经是这样认为的，所以他才一声不吭接受了和姐姐以及经纪人团队对他和沃格特之间的“隔离”。
沃格特同样自我劝慰过，用学习和工作麻痹自己，试图摆脱杰克带给他的影响。无论多深刻的感情，时间都能帮助人们学会遗忘。当初贾斯帕布朗的背叛令沃格特要死不活，可是不到两年，贾斯帕的脸已经模糊了，偶尔想起来也只剩下淡淡的怅然。
也许，杰克吉伦哈尔对于他来说也不例外。很清楚自己毛病的沃格特这样想。对感情，他一向是投入时十二万分投入，一旦抽身也断得干脆，还黏黏糊糊只代表他没有找到下一个。
但有些感情不是想忘记就能忘记的。就像恩尼斯和杰克，长达四年的音信全无，再次见面，感情没有变淡，反而越发浓烈，像酒一样，放的时间越久，越香醇。
沃格特对杰克也是同样的感觉。
如果走出角色了还是忘不掉对方，那么，这是一种什么感情，大家都心知肚明了。
坦诚和接受并不容易。因为他们都很清楚，一旦确立了正式的关系，他们面临的会是一个很困难的局面，而他们的理想和事业才刚刚起步，甚至经不起任何狂风巨浪。
可是，不想放弃。
恩尼斯和杰克用了二十年的时间挣扎，在家庭和情人之间，在责任和爱情之间，在现实和美好之间，在继续和放弃之间，兜兜转转，短暂的身心自由，灵欲合一，长时间的痛苦和压抑，他们的感情永远不容于世俗。
一句“我真想知道该怎样离开你”不单是杰克的心声，也是恩尼斯的心声，道尽二十年来所有的艰难和深情。恩尼斯坚守了他的责任，杰克在等待中绝望。
为了承担作为丈夫和父亲责任的恩尼斯，为了爱情不顾一切、勇往直前的杰克，永远不可调和的矛盾，相爱却不能相守。谁对谁错？可以怪责哪一个？
杰克死了，以一种近乎自杀的方式结束了39年的生命。
恩尼斯悲痛欲绝。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真正克服了对同性恋的惨烈命运的恐惧，不顾一切出现在杰克的父母面前，即使面对杰克父母洞悉一切的目光也平静无畏。然后他在杰克的衣柜里找到了一件衬衫，他和杰克初始时杰克穿的蓝色衬衫，袖子上还有些干了的血迹，这件衬衫里包裹着，则是那时他在断背山上穿的那一件——他以为丢了那一件，原来是杰克偷偷藏起来了，包裹在自己的衬衫里。两件衬衫叠在一起，就像两张皮肤，彼此交融，不分你我……这就是杰克一直以来的愿望……
恩尼斯的日子还在过，他贫穷孤单，郁郁寡欢，但还是能尽到作为父亲的责任。女儿走了，落下了一件毛衣，恩尼斯拿起毛衣打开门，却发现女儿已经走了，他平静地把毛衣叠好，放回衣柜。
衣柜的门里挂着两件叠在一起的衬衣，是恩尼斯从杰克家里带回来的那两件。但这一次，不是杰克的衬衫包裹着他的衬衫，而是他的衬衫包裹着杰克的。恩尼斯忍不住抚摸杰克的衬衫，扣上一颗纽扣，他的眼眶发红，眼睛湿润，沙哑地说：
“jack，is>
放映室里哭声一遍，悲伤弥漫。
沃格特的视线也模糊了，心口像堵了一块硬块，令他喘不过气来。他一只手紧紧握住杰克的手，另一只手捧着杰克的脸，转过头亲吻他。杰克温顺地配合。沃格特尝到眼泪的味道。
“杰克，相信我，我们不会像他们一样……”沃格特轻轻说。
杰克说不出话，握住他的手哽咽着点点头。
正是因为经历过这样一个结局，他们才不会再自欺欺人。无论结果怎么样，不要再为了逃避感情制造悲剧，爱了就勇敢爱个彻底。
不留遗憾，不枉此生。
☆、第六十三章 颁奖
“最佳男主角是——”
颁奖嘉宾戏剧性地停顿了一下，眼睛看向台下。镜头随着他的动作在几位获得提名的男演员身上掠过，移到沃格特的时候，他正侧头和杰克说话，弧度完美的侧脸英俊立体，摄像机特意给了他一个近镜特写，沃格特像是察觉到了，转过脸对着镜头露出一抹从容迷人的笑容。
台下响起一阵抽气尖叫声，有人高呼沃格特佩斯顿的名字，仿佛认定得奖的是他一样。
嘉宾似乎没料到在这种场合会有类似演唱会的观众反应，他顿了顿，若无其事地往下念：“——大卫斯特雷泽恩，《晚安，好运》！”
“哦……”惊讶、失望、伤心的音节此起彼伏，还隐隐夹杂嘘声。
镜头居然再次落到沃格特身上，沃格特的脸上没有一丝失落的表情，甚至含着淡淡的笑，风度翩翩地拍起手，见镜头再次对准自己，他突然调皮地单眨了下眼，修长的食指放到唇上，做了个“嘘”的手势。
那些不满的声音才渐渐低下来了，掌声渐渐占了上风。
镜头这才恋恋不舍离开沃格特的脸，终于落到得奖的大卫斯特雷泽恩身上。这时后者已经过了听到自己名字那一瞬间的惊喜，和坐在身边的朋友拥抱完，高兴地走向颁奖台。这位现年56岁的美国演员演技不俗，可惜演艺生涯的大半都在饰演配角，在20世纪90年代到达事业顶峰期。他在《晚安，好运！》这部电影中冷峻深邃的表演令人印象深刻，题材又是揭示美国政坛的黑暗面，颇为讨巧。威尼斯电影节在主席马克穆勒的运作下，追捧艺术的同时又顾及各方利益的手段在这个奖项上可见一斑。
大卫斯特雷泽恩对刚才台下的诡异气氛恍若未觉，情绪激动地说着获奖感言。
导播见一切恢复正常，一颗提起的心终于落回心口。他黑沉着脸，压低声音怒气冲冲问助手：“刚才谁在控制镜头？我要炒掉他！”老把镜头对准沃格特佩斯顿，为了追星把自己的职责都喂狗了？
助手唯唯诺诺说：“是卡德莉娜……”导播的女儿。
导播的脸更黑了，他盯着助手。助手很有眼色接着说：“收视反馈不错……”
导播立刻顺着台阶下，严厉地咳了咳：“那么这次就算了，再有下次，哼！”
助手心里腹诽：再有下次你也不能拿她怎么样？美丽高傲，摄影触觉和技术都出众的卡德莉娜可是整个团队的宠儿。
“……连摄影师也暗恋你吗？”杰克斜睨着沃格特，低声说。同很多人一样，杰克同样注意到今晚的镜头特别青睐沃格特。摄影师的语言总是通过镜头传达的。在大型现场直播节目，这么有”个性“的镜头不算多，但不是没有，并且明明白白表现出对沃格特的好感。
“也？”沃格特笑了，“所以你是第一个暗恋我的？”
杰克轻飘飘地刮了他一眼，不想怪责，倒像调情。
李安在旁边咳了咳，脸色淡然。
沃格特和杰克对视一眼，调整了一下坐姿，努力作出认真严肃的姿态。他们还是会给李安一些面子的。
自从确定关系后，沃格特和杰克在公开活动的场合变得有些肆无忌惮。开幕式中他们走红毯就是一起走的，还在影迷的起哄下，手牵手作亲密状深情状一起拍照，彻底点燃了影迷和媒体的热情。
因为有恩尼斯和杰克作铺垫，几乎所有人都以为他们是在为《断背山》做宣传，所以才会有这样的举动。即使他们的行为稍显过火，也没有人会把他们往真的同性恋这一点上想。要知道杰克吉伦哈尔和克尔斯滕邓斯特的分手传闻才彻底过去不久——分手已经是一年前的事了，但之后邓斯特似乎有所留恋，两人又断断续续传出绯闻。直到杰克来威尼斯之前，两人才被证实已经彻底分手。
有了宣传这件事做掩护，沃格特和杰克在人前玩“暧昧”可玩得非常高兴。同性恋人，还是演员，想高调“秀恩爱”可不容易！他们可是非常善于把握机会！
唯一发现真相的也许只有早先已经知道他们两人发生过什么的李安。偏偏现在这种情况，李安完全无法做什么。如果他对沃格特和杰克的亲密行为黑脸，反而会引起那些无孔不入的媒体的注意。现在已经有不少人知道沃格特是李安的亲戚，李安又是保守的东方人——东方人对同性恋的态度比欧美国家要严苛得多，既然连李安这个长辈都不阻止沃格特和杰克“秀恩爱”，那么他们两人的行为必定只是为了电影做宣传而已。
宣传，啊，宣传！
李安也没想到一趟威尼斯之行，这两个混小子不但没有彻底厘清关系，还真的确定了关系！他不得不开始头痛，如果佩斯顿家和菲斯特家都认为是《断背山》带坏了沃格特……还有吉伦哈尔家……
这个猜想令李安忧心忡忡，以至于当颁奖嘉宾大声宣布：“金狮奖得主是——李安，《断背山》！”时，李安有一瞬间反应不过来，整个人呆着了！
难得见稳重斯文的李安露出这么呆愣的表情，沃格特立刻笑了，简直比自己得奖还高兴！
“，祝贺您！”沃格特率先给他一个拥抱。
“哦，谢谢你，沃格！”李安回过神，疼爱又无奈地看了他一眼，笑着回拥他，又和杰克拥抱了一下。
“祝贺您，导演！”杰克真诚说。不论李安的人格魅力还是他是沃格特的长辈，杰克都认为他非常值得敬重。
“谢谢你，杰克。”李安深深看了他一眼，叹息着说。这个时候，他不得不先把沃格特和杰克的事放下了。
这是李安第二次获得欧洲电影节的最高荣誉奖项之一。遭遇过重大挫折后的爆发得到肯定，即使以李安的内敛也不禁有些激动。
他踌躇满志地走上台。
这一次沃格特和杰克都聚精会神听着他在台上发表获奖感言。看过《断背山》的成片后，他们对李安的执导能力彻底心悦诚服。所有人都知道《断背山》会成为一部经典，同性恋电影的里程碑。作为《断背山》的主演，沃格特的恩尼斯和杰克的杰克将从此被人铭记。
从《断背山》在威尼斯引起的热潮和各式人物对他们展露出越来越浓厚的兴趣，沃格特和杰克意识到，他们的演艺事业将迎来一个春天。
“……感谢沃格和杰克，是你们精湛的演技成就了《断背山》……”李安含笑的目光投向沃格特和杰克，这一次，镜头毫不犹豫移到沃格特和杰克身上。
“实至名归！”沃格特和杰克不约而同说，然后对视一眼，默契地向对方眨眨眼，愉快地笑了。
镜头移开，杰克顶顶沃格特的手臂：“下一次，上台的该是我们了！”
“谁说不是呢？”拿不拿奖，沃格特原本并没有放在心上。他对演戏的喜欢与日俱增，对其他很多事的反应却没有那么灵敏。但这一趟他感受到现场气氛，突然觉得能拿奖也是一件好事。
这一次没拿到奖他不沮丧。他还年轻，未来有无限可能。下一次，他一定会更加努力！
沃格特笑眯眯地看着杰克想。
☆、第六十四章 after party
威尼斯电影节的评委之一，五十六岁的法国导演克莱尔丹尼斯勾着沃格特的手臂，用一种遗憾的语气近乎耳语地说：“我很抱歉，沃格，虽然我投了你一票，但如果在《断背山》之前你能有几部不错的作品……”
沃格特有礼貌地说：“没关系，克莱尔，非常感谢您的赏识。”他扶着她不停倒向他的身体，眼光清正，像个无懈可击的绅士。
克莱尔从来不掩饰她对男色的迷恋，毫无疑问，沃格特是迄今为止她遇过的男人中最符合她审美的，为了接近他，她还特意盛装打扮。精致的妆容，美丽性感的衣着令她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年轻得多，充满成熟妩媚的吸引力。
作为法国电影界的佼佼者，克莱尔丹尼斯在欧洲电影节的法国系中具有颇大的影响力，私底下和她眉来眼去谋求好处的俊美年轻的男演员可谓相当不少。
如果沃格特愿意，以他的长相和演技，加上克莱尔的操作，将来他能在欧洲电影节有所斩获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
克莱尔有些恋恋不舍，因为沃格特显然不打算用些特别的法子讨好她。他明白她的暗示，却始终用一种坦荡的态度面对她，无声婉拒，又不令她觉得难堪。
克莱尔真的无法压抑对他的好感。
“下一次你再有作品，沃格，一定要来威尼斯……”克莱尔微带醉意说。她对不能把最佳男主角的奖项颁给沃格特耿耿于怀。论表现，沃格特的恩尼斯毫无疑问是最佳的，他的天赋实在惊人，但这是他的第一部电影，他又太过年轻，《断背山》的导演李安拿金狮众望所归，如果再给他最佳男主角，就有违现在威尼斯电影节多方兼顾的风格了。
但只要沃格特的天才不是昙花一现，威尼斯的大门还是会为这个年轻人敞开的。
“当然，金狮奖是一个公正有力的奖项。”沃格特温和地恭维说，“我对它非常感兴趣。”
克莱尔喜欢他的嘴甜，虽然最终没有达成“和沃格特来一段”的目的，还是带着对沃格特的好感满意地走了。
像克莱尔丹尼斯这样的只是afterparty中的其中一个插曲。沃格特的受欢迎程度并没有因为他与最佳男主角失之交臂而有所减弱。作为威尼斯当地媒体综评与观众综评分数最高还最终夺得金狮奖的电影《断背山》的男主角，沃格特佩斯顿这个名字红遍威尼斯，无论是认识的不认识的同行都纷纷过来和他交谈，包括同是美国派的乔治克鲁尼、大卫斯特雷泽恩等人。
因为能干的兰斯不在身边，沃格特只觉得自己的脸都快笑僵了。
闭幕式的after派对之后还有通宵达旦的狂欢活动，杰克扶着已经醉得分不清东南西北，开始无差别放电的沃格特向大家告罪离去。李安以给老婆打电话为由，早已经不知所踪。
沃格特和杰克回酒店的路上一直有狗仔跟随。杰克扶着沃格特进酒店前还跟他们打了声招呼，友好地道“晚安”。狗仔见今晚非常受瞩目的两人居然那么“乖”地回下榻的酒店睡觉而不是外出另找乐子，都无奈又无趣地摇摇头，不过他们还是坚持地守了近二十分钟，见沃格特和杰克真的没有再出来，才分几个方向散去。
事实上，在酒店的房间里，场面要比狗仔们想象的要热烈得多。小别胜新婚，更不要说一对差不多一年不见，刚确定关系又因为种种原因无法进行更亲密互动的恋人。
趁着这个全世界的注意力都被分散的时刻，几乎门一被踢上，沃格特和杰克就迫不及待吻在一起，互相撕扯对方身上的衣服。
“那个女人几乎趴在你身上……”杰克狠狠剥掉沃格特的西装外套，闻到上面混杂的味道，厌恶地扔地上踩两脚。今晚他们都穿了范思哲的西装，在威尼斯特意购买的，光明正大又不为人知的情侣装。沃格特这个范思哲的忠实拥趸穿着喜欢的牌子自然合身，杰克穿起范思哲，感觉也毫不违和。沃格特很高兴地把这一点称为“我们果然天生一对”。
“嘿，杰克，别把我和一个老女人扯上关系！”沃格特解开杰克的皮带。
“哈，我知道！你装醉……你的酒量比以前好多了……”杰克扔掉沃格特的领带。
杰克想起他第一次和沃格特喝酒，沃格特居然很可笑地被三瓶啤酒干掉了——他们因此第一次同床共枕，他还被起床低血糖的沃格特‘非礼’了，对比现在沃格特整晚端着酒杯与人觥筹交错，不得不说，沃格特的“进步”确实很大。
沃格特咬着他的喉结，含糊笑道：“你知道，彻底喝醉了可是没办法‘酒后乱性’的……”上一辈子他精通嫖赌饮荡吹，五毒俱全，这辈子有点矫枉过正，不过一旦破戒了，他把酒量重新练回来也只是时间问题。当然，现在的他已经学会了克制，绝对不会超过能伤害他作为演员的资本的量。
杰克哈哈大笑，抱着他的头狠狠吻了一下：“小沃格，你真的太可爱了！”他踢掉裤子，整个人挂在沃格特身上。
好吧，这位显然有些醉了。
沃格特没有醉，但酒精令人兴奋，他把杰克扔上床，飞快压上去：“杰克宝贝，让小沃格来疼爱你！”
“哦，bro！”
沃格特把杰克这道大餐啃得淋漓尽致，两人在床上翻滚交缠，极致欢愉，把床摇得吱嘎吱嘎作响。
一个小时后，床头的电话尖锐地响起！
这个午夜凶铃把还深深沉浸在感官刺激中的沃格特和杰克吓了一跳！
他们两人已经彻底做high了，沃格特的粗硬还在杰克体内，一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第一个反应是恼火地要把这个打断他们好事的电话挂断：“这破酒店是什么回事？这么晚还来电话？”
杰克有种不好的预感，他满脸潮红地示意沃格特退出去：“接吧……”这个时间，酒店绝对不会打电话进来扰人睡眠。那么，会打电话进来扰人睡眠的，就是料定他们没睡的人。
沃格特迟疑地把响得坚持不懈的电话接起来。
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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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节
杰克尼克尔森也是第一个给沃格特被压戏感觉的演员。当然，这和角色的安排有关。沃格特饰演的比利是卧底警察，在黑帮老大弗兰克手下干活，比利亲眼目睹弗兰克的血腥残暴、喜怒无常，他知道如果被弗兰克发现他的卧底身份，他会死无葬身之地，心里总是充满忌惮恐惧，每天过得像在踩钢丝。相对于弗兰克的肆无忌惮，比利的表现要压抑沉重得多。比利和弗兰克前期的交锋中，毫无疑问，比利总是处于劣势。
沃格特和杰克尼克尔森对戏的时候，很清晰地感觉到对方带来的压力，那种命悬一线的危机感刺激着他的肾上腺，让他喘不过气来。一开始沃格特简直完全没有还击之力。
导演喊卡之后，杰克尼克尔森厚实粗糙的手拍打着他的脸颊：“啊，中看不中用的小孩子！”
把沃格特气得牙痒痒的！都是叫“杰克”，怎么差那么远？
马特达蒙同情地拍拍沃格特的肩。这个主业演员、副业无数，还得过奥斯卡最佳编剧小金人的才子是个好人，可惜长相完全不是沃格特喜欢的类型，而且，似乎是个有主的。那个来探班的高个子男人本阿弗莱克和马特好得像一个人似的，以沃格特的目光看，关系可不一般。
不过，同是被杰克尼克尔森压迫的难兄难弟，沃格特和马特还是颇有共同语言。作为真正的主角，他们不可能一直被尼克尔森压住。尤其是沃格特，他和尼克尔森的对手戏非常多。
《无间行者》是一部男人的电影，剧情主要围绕着比利、科林、弗兰克三个男人展开，爱情和女主角的比重很少。感情因素薄弱，因环境而起的情绪复杂又富有冲突性，这对于沃格特来说绝对是一个新的体现。他在饰演《歌剧魅影》的魅影和《断背山》的恩尼斯时，都有一个着力点，分别是克莉斯汀和杰克，双方的互动和感情与情绪的变化推动着剧情的发展，沃格特可以因此掌握表演的节奏。但比利不一样，他一直身处危险之中，身心都处于一种躁动不安的状态，即使面对喜欢的女人，也没法在她身上得到感情的慰藉，只有情绪的宣泄。他始终把真正的自己藏得很深很深，怀着不可告人的正义行恶，孤独而压抑。
某一程度而言，尼克尔森对沃格特的侮辱令沃格特的注意力放到他身上，而不再劳而无功地试图寻找一个着力点——事实上，比利做尽一切的目的也的确是弗兰克，“逮捕弗兰克”是比利的终极目标，其他都是次要的。
不得不说，沃格特在表演方面的悟性真的非常好。在短暂的被尼克尔森耍得团团转后，他开始摸索到演绎比利的灵感。
沃格特把自己割裂成两个人，一个是罪犯比利，他是恶的比利，他成为弗兰克的手下，在弗兰克的调教下从一个只会小偷小摸的混混变成一个伤人杀人面不改色的罪犯，他聪明狡猾，冷血无情，越来越得到弗兰克的看重和信任。这个比利一直在弗兰克的帮派里存在。另一个则是警察比利，他是善的比利，他始终谨记自己是一个卧底警察，他的目标是逮捕弗兰克。这个比利会在他面对他的警察上级和面对玛德琳时展露一部分，在独处时则展露全部。当他转换成善的比利时，他的良知会谴责他的所作所为，把他推向痛苦负疚的深渊。
这种类似人格分裂的处理方式充满割裂感，但结合比利的处境和身份，却非常有说服力。马丁斯科塞斯原本很赞同沃格特在试镜时表现出的那种在巨大压力下心理产生扭曲但始终保有一丝正义善良的感觉，他也希望比利在目睹弗兰克团伙在作恶时流露出与这些坏蛋不同的心理和精神状态，以强调比利的正义善良和他的警察身份。
“可是，马丁，弗兰克他们不是笨蛋。如果每一次犯罪比利都袖手旁观，一副‘我不想伤人我不想杀人我不想犯罪’的表情，他真的能在帮派里待下去？”沃格特提出异议。如果比利不同流合污，不展示他的犯罪决心和能力，以弗兰克的精明，他真的会对比利另眼相看，甚至把他提升到差不多和他最得力的助手“法国”持平的位置？
马丁慎重想了想，又和尼克尔森他们商量了一下，最后对沃格特说：“按你的想法演，年轻人！”
沃格特说：“我会尽我所能。”他远远和尼克尔森对看了一眼，用口型说“我是个聪明的家伙，老头子，我会打败你”。
尼克尔森比了个大拇指向下的手势：“，kiddo！”
沃格特撇撇嘴。没有美人激发他的性欲让他手下留情，换成一个讨人厌的老头子，他可不会认输。他要尽快结束所有和他的对手戏，以免自己受不了他的丑脸呕吐。
沃格特抓准表演的基调后，整个人的状态为之一震！他自己或者没有感觉，但剧组的其他人都能感觉到，他和尼克尔森都演high了！
马丁非常高兴，毫不客气一再推进拍摄进度。
到八月的时候，《无间行者》已经拍得七七八八。这时沃格特不得不向马丁请几天假飞往威尼斯，他因为《断背山》的恩尼斯一角获得了威尼斯电影节最佳男主角提名。兰斯给他订了机票，让他跟着李安一起去威尼斯。
☆、第五十九章 重逢（一）
史蒂芬马丁内兹咽着口水，抱着相机时不时伸长脖子张望旅客出口处，心里默念：出来了吗？出来了吗？
按理说他是《纽约时报》的记者，虽然资历一般，但也算见识过不少明星出没的场面，不该这么躁动不安。但架不住他和女朋友都是沃格特佩斯顿的忠实粉丝，从沃格特出演魅影开始就一直非常喜欢他。当时的沃格特名声鹊起，如一颗冉冉升起的戏剧界明日之星，史蒂芬借着职位之便拔得头筹，跟踪他的报道，和他有过几次接触，他非常看好他的前景。即使后来沃格特离开国王剧院，转而去拍电影，他在百老汇掀起的热潮渐渐平息，史蒂芬依然没有放弃关注他的相关报道，为此即使在报社里有被边缘化的趋势也在所不惜，可谓铁杆一枚。
后来史蒂芬被调去洛杉矶，除了做好本职工作外，他花了不少时间研究沃格特。而这时的沃格特除了《断背山》的拍摄外，几乎完全沉寂下来。他的经纪人团队似乎完全没有为他做宣传的意思，似乎一副已经放弃他的架势。史蒂芬因此被一些同事嘲笑他在做无用功，浪费时间关注一个陨落的新星——沃格特佩斯顿确实有过辉煌时刻，他英俊讨喜，天赋不俗，可是他在百老汇红的时间太短，像一闪即逝的流星，风头已经被《歌剧魅影》电影版的男主角杰拉德巴特勒盖过，而他转投电影的第一部作品是《断背山》，一部同性恋电影，极难讨好主流观众甚至艺术观众的题材，导演还是一个华人——显然，他的前进步伐已经陷入一片泥沼中，很可能会惹上大麻烦。
可是史蒂芬没有因此放弃，他和他的女朋友始终坚持认为沃格特会在好莱坞干出一番事业。他有理有据地猜测沃格特离开国王剧院的原因，积极和沃格特的经纪人团队接触，他挖掘《断背山》剧组成员的背景，试图揭开沃格特的真实面目，包括他堂而皇之地住进与他身价完全不符的好莱坞富人区，他举手抬足间昭示的良好出身，他出众的表演天赋等等。功夫不负有心人，当沃格特参演《无间行者》的消息传出，媒体一片哗然！
导演是获得过奥斯卡最佳导演奖、在业界地位超然的马丁斯科塞斯，合作的演员是杰克尼克尔森、马特达蒙，自己参演的角色从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手上抢过来的——虽然对外的说法是莱昂纳多为了接拍罗伯特德尼罗的《牧羊人》而放弃《无间行者》，但这个说法毫无爆点，大家更喜欢把整件事阴谋论了，从中挑拨沃格特和莱昂纳多的关系！
一个好莱坞新人挑战好莱坞的新生代首席男星，并且获得胜利！光是听起来已经让人热血沸腾！
可是，这个时候很多人才发现，他们无法接近沃格特。因为他住在好莱坞富人区中的富人区，安保条件一流，狗仔根本无法进去，别想挖到沃格特一丁点私隐。即使沃格特去剧组，他也有专车接送，还有保镖随行（旧金山亲戚的馈赠）——为什么一个好莱坞新人会有保镖这种高级的配置？他们对这个新人是不是遗漏了什么？于是对沃格特有深刻了解的史蒂芬马丁内兹立刻受到重视，他之前专门为沃格特撰写的新闻稿重新被翻出来。
紧接着，一个惊喜又来了！
《断背山》在威尼斯国际电影节获得三项重量级提名，分别是最佳影片、最佳导演、最佳男主角。好莱坞对于欧洲的三大电影节总是一边不屑一边又渴望，“最好的艺术电影在欧洲”是一个共识，好莱坞对此嗤之以鼻，因为这些电影节不会以好莱坞电影为主角，所以他们表现得兴趣缺缺，但如果美国电影在电影节上取得成绩，well，那又是另一副嘴脸了！他们不会拒绝欧洲给予美国电影的荣誉。
而沃格特佩斯顿，一个好莱坞新人，第一部电影就获得一个重量级提名，在国门外获得肯定，绝对是一个有价值的题材！
由于和沃格特的团队打好了关系，史蒂芬马丁内兹立刻被派到威尼斯，对这条新闻进行跟踪报道。
不但是自己的翻身仗，还是一次可以再和偶像面对面的机会，年轻的史蒂芬的心情紧张又期待！
等呀等，终于等到了从旅客出口一前一后走出来的李安和沃格特。史蒂芬和另外几个同行三步并两步跑过去，举起相机开始拍照！
“李安导演，请问您现在的心情怎么样？您觉得您会得奖吗？”
“沃格特佩斯顿先生，第一部电影就获得提名，你有什么感想？”
“佩斯顿先生，《无间行者》的男主角真的是你从莱昂纳多手上抢走的吗？”
……
一大堆问题接踵而至。
威尼斯电影节主办方派来借机的工作人员见李安和沃格特都没有停下来回答问题的意思，尽职尽责地挡在他们面前隔开如狼似虎的记者。
李安的脸上一直保持温文尔雅的笑容，温和亲切地向记者们点头。沃格特戴着墨镜，双手插兜，一副酷酷的样子，英俊挺拔得令其他不认识他的旅客（尤其是女性）频频侧目，和以前登台演出魅影之后的平易近人有些不同。
这个时候，旁边的旅客出口也传来一阵小骚动。
史蒂芬注意到沃格特偏头望过去，然后他似乎看到什么，浑身一震，一手飞快地摘下墨镜，满脸惊讶！
史蒂芬不禁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事实上，所有注意到沃格特动作的人都一同看过去，并且立刻认出对方——
《断背山》的另一个男主角，杰克吉伦哈尔！
史蒂芬有些惊讶。这一位并没有得到任何提名，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是为了给《断背山》做宣传？和沃格特相比，杰克吉伦哈尔的知名度要高得多。《后天》可是风靡全球，杰克吉伦哈尔还因为它得到了爱尔兰电视电影奖的最佳国际演员提名。
同一剧组的演员，难道沃格特不知道杰克吉伦哈尔也来了威尼斯吗？
不过史蒂芬很快把这个疑问抛到脑后，因为沃格特在众目睽睽之下，突然转去了盥洗间。
史蒂芬：==
好吧，明星也是人，会有正常的生理需求。但是，在这种情况下做出如此人性化的动作，是不是太率性了点？
他真的有那么……急吗？
☆、第六十章 重逢（二）
沃格特在照镜子。
罕见的，虽然沃格特不至于自恋如那瑟西斯，但他对自己的外表和气质一直自信爆棚，像这样在机场的盥洗间里挑剔地照镜子，整理自己仪容，实在非常少有。
他在镜子前面摆了一个英俊潇洒的pose之后，甚至逮着一个正好在洗手的陌生人问：“嘿，伙计，你觉得我现在怎么样？”
陌生人：=口=
然后以一种遇到神经病的惊恐步伐飞快离开盥洗间。
沃格特忧郁地吐了口气，再次挑剔地打量镜子的自己，得到“应该不错”的结论后，他才慢吞吞推开盥洗间的门，迎接他的是一排来自记者们的好奇眼神。
沃格特若无其事对他们笑了一下，帅气地快步走向等着他的李安，以及已经过来和李安汇合的杰克吉伦哈尔。
“嗨，杰克！”沃格特神采飞扬地笑着和杰克打招呼，动作十分自然地张开双手和他拥抱。
杰克顿了顿，翘起唇角：“嗨，沃格！最近还好吗？”他礼貌地和沃格特拥抱了一下，然后很克制地想松开，没想到沃格特的拥抱力度似乎不大，抱住了却不想松手似的，杰克动弹不得，只感觉到颈间有股温热的气息在吹拂他的皮肤。
杰克刚询问地抬了抬头，沃格特就放开他了，好像刚才那一瞬间的束缚是幻觉一样。
“我……非常好。”沃格特的声音低沉沙哑。
杰克不自觉移开目光，故作淡定说：“嗯，那就好。”
沃格特紧紧盯着他。
李安咳了咳：“沃格，杰克，我们走吧，别耽误时间了。”他警告地瞥了沃格特一眼，示意他收起好像想把杰克生吞活剥的露骨眼神。
沃格特风度翩翩一摊手：“当然，我们需要把握时间。”
李安忍住扶额的冲动，开始怀疑他同意沃格特来威尼斯是不是一个正确的决定。明明兰斯克拉克告诉他沃格特在罗杰科尔曼的教导下，已经从《断背山》的恩尼斯一角彻底走出来，恢复正常了。曾经有过的对杰克吉伦哈尔的狂热爱恋也消失干净，沃格特已经有将近一年的时间绝口不提杰克吉伦哈尔。而杰克吉伦哈尔方面同样没有任何想和沃格特纠缠不清的迹象。
《断背山》的宣传开始提上议程。作为最重要的主角，沃格特和杰克的到场非常重要。因为种种迹象表明两人已经准备好重逢了，所以李安对他们的威尼斯之旅点头了。
但是看看沃格特这时像打了鸡血似的兴奋过度的脸——他原本并不想来威尼斯，他在《无间行者》的片场和杰克尼克尔森斗得方兴未艾，双方都想把对方往死里摁，不得不接受兰斯的“建议”来参加一个注定是陪跑走过场的颁奖典礼（是的，全世界都知道沃格特这一次不会得奖，一来这是他的第一部电影，一个提名已经是对他最大的肯定，二来他是不怎么受金狮奖青睐的美国系），沃格特难免有些抱怨，虽然他不敢向李安投诉（开玩笑！为的电影做宣传，那是义不容辞），但不妨碍他下机时不自觉摆出一张面无表情的酷脸。这乌云密布的心情在遇到杰克吉伦哈尔后如雪遇阳光一般消融，变得愉快灿烂。
李安一时也不知道该高兴杰克的到来令沃格特精神焕发，还是担忧杰克的到来令沃格特精神焕发。
起码现在，清秀漂亮的杰克已经完全占据沃格特的视线，年老色衰的被无情地忽视到一边。
李安深沉地看着沃格特端着架子又想方设法和杰克搭讪。沃格特背脊一凉，左右张望了一下没发现什么，于是很快把这微不足道的危机感抛到脑后。
他刚和杰克谈起他的新电影：“你不知道杰克尼克尔森是一个多么难缠的老头！为什么都是‘杰克’，他没有你百分之一的可爱……”
“欢迎你，lee！《断背山》非常、非常精彩！”电影节主席马克穆勒亲自过来迎接来自美国的李安一行人。他对《断背山》的高度赞誉仿佛似是而非地暗示着什么，但事实上，他对每一组他亲自接待的人都是这副嘴脸。把他的客套当成获奖暗示的才是真的傻瓜。不过他的亲自迎接也是一种身份的象征，他对李安亲切熟稔的态度令一些不明就里的人更慎重地看待他们一行人。
事实上，相比于一些奥斯卡导演，李安在欧洲电影节的知名度甚至要更为响亮。早在1993年，李安就凭《喜宴》获得柏林国际电影节金熊奖，1996又再次夺得该奖项，而在戛纳国际电影节也得过提名。作为一个不算十分高产的导演，李安在国际奖项上可谓成就斐然。只要是进入竞赛单元的作品，他或多或少都能有所斩获。
这一届的威尼斯电影节不乏优秀的作品，像《不朽的园丁》《晚安，好运》《心中的野兽》等等，无论拍摄技巧和题材都非常不错。但毫无疑问，《断背山》的出现还是引起骚动。起码在评委之间，即使是最铁石心肠的评委看了后都为之动容。
当然，马克穆勒不是评委，对金狮奖的最终归属没有决定权，他不会在最终结果揭晓前透露什么，让一切变得毫无悬念，但不妨碍他向李安表达他对《断背山》的良好印象。至于旁人要如何解读他的行为就不是他能控制的。
比较奇特的现象则是李安一行人中，最受欢迎的并不是导演李安，而是沃格特，评委中的三名女性毫不在乎别人诧异的目光，主动和他打招呼。
“真人更英俊。”评委之一的法国导演克莱尔丹尼斯，没有掩饰她大胆打量的目光，舔唇的动作十分勾人。
“如果是真的……”同样是评委之一的冰岛音乐人兼演员艾米丽娜托里尼性格浪漫，在沃格特和杰克之间来回看，“你们会是很棒的一对。”
第三个女性评委是美国电影制片人克莉斯汀瓦奇恩，她毫不犹豫递出自己的名片：“如果你有任何需要，请随时找我。”
沃格特的反应是看了杰克一眼，然后非常绅士地通过简短的交谈把她们打发走了。
杰克揶揄说：“沃格，如果你再加把劲，拿到最佳男主角也说不定。”
沃格特挑起眉，一句“你舍得？”在舌尖转了一圈，最终没有说出口。
☆、第六十一章 重逢（三）
午后短暂的回到酒店休整的期间，杰克的房门被敲响了。
杰克打开门，看到是沃格特，眼里闪过一抹惊讶。
“不请我进去吗？”沃格特礼貌地询问。
杰克迟疑了一下，让开身。沃格特笑了笑，不疾不徐地走进去。
杰克关上门刚转过身，沃格特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凑近，双手撑在杰克的颈边，把他牢牢困在门和自己中间。
沃格特的声音低沉沙哑，情意款款：“我不知道你来了！”
杰克的汗毛全部竖起来了，即使沃格特表面上看起来很温柔冷静，他还是有一种被猛兽盯上的感觉。
杰克假装没看到双方不太恰当的姿势，以一种轻松的、安抚的语气问：“哦，我以为李安告诉你了。怎么了，不乐意见到我吗，我的朋友？”
“朋友？”沃格特讽刺地挑起眉，“我们仅仅是朋友？哦，不，也许朋友也不是，我们有多久没联系了？298天12分51秒？”
298天12分51秒？多么精准的一个数字。
闻言，杰克轻轻一震，蓝色的眼珠里闪过一抹动容，想到再次见面之后沃格特的种种表现，他紧绷着的神经不禁放松了。
“难道我们不能好好说话吗？你这样我们不能好好说话。”杰克轻声说，“沃格，你知道，我们说好的，恩尼斯和杰克的‘戏’已经结束了。我走出来了，你也走出来了……你说的，《无间行者》一切顺利，莱昂纳多很好玩，不是吗？”
“莱昂纳多？”沃格特笑了，“吃醋了？”
“沃格，五分钟之前，我以为我们已经找到合适的相处模式……”不远不近的朋友关系，亲近中保持适度的距离。
沃格特挑起他的下巴，深深望入他的眼睛里：“你真的这样认为吗？”他不知得多克制才忍住在众目睽睽之下扑倒他的冲动。非常奇妙的感觉，上帝知道，下飞机前他以为他可以应付任何特殊状况，但在看到杰克后，他的自制力几乎不翼而飞。
差不多一年的时间，他也以为他和杰克已经“ok”了，但心口汹涌澎湃的感情淹没了他，让他仿佛回到初恋时的状态，像个毛头小子一样躁动不安。
杰克顿了顿：“well，我……”
不等他说完，沃格特猛地吻住了他！
久别重逢的、一如既往的，激烈狂热，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强烈的男人气息弥漫所有感官，连须后水的味道都仿佛带了烈酒的熏然。
他的吻技还是很不错……杰克晕陶陶想。
胶着的双唇分开的时候，两人的胸膛都在大力起伏。
沃格特得意地看着蓝眼睛迷离的杰克，用一种“捉到你了”的语气宣布：“你没有推开我！”如果真的毫无感觉，为什么不推开他，任他亲吻？
杰克双颊红了。他用大拇指擦擦唇瓣，意味不明地瞥了沃格特一眼：“你自己滚开。”上挑的眼角不经意流露一点妩媚。
“休想！”沃格特恶狠狠说，用力把他压在门板上，“他们不让我找你，你也不让我找你！现在你没有拒绝，休想我就这样算了！”
“很想我？”杰克勾起唇轻快问。好吧，如果他愿意诚实一点……
沃格特胯下向上一顶，把勃发的部位插在他腿间，让他感受一下他到底有多“想”他：“你说呢，杰克宝贝？”
杰克脸黑了，一咬牙，心里升起没多久的感动通通飞走了。他伸手往下狠狠一捏，被沃格特敏捷地躲开，飞快捉住他的手：“嘿，亲爱的，你确定你舍得捏爆它？”
杰克虚伪一笑：“你可以放开我试试看！”
沃格特委屈地眨眨眼：“这就是你的答案吗，杰克？我以为它曾经带给你很多快乐。”
论厚脸皮的程度，书卷气十足的杰克的确不是沃格特的对手，面对沃格特越来越没有下限的言语，他的脸皮不自觉又更红了一层，把他白皙的皮肤衬得煞是好看。
“闭嘴！”杰克忍无可忍说，“放开我！”
“你可以大喊‘非礼’，然后外面的人会破门而入。”沃格特认真又可恶地建议，“或者，给我一个答案。”他在杰克开口之前又飞快补充：“一个只能是‘yes’的答案。”
杰克瞪着他。这算个屁的答案！
“杰克……”沃格特放软了口气，额头抵着杰克的额头，哄诱说，“给我一个诚实的答案。”
杰克沉默了好一会儿：“如果你只是需要一个炮友，如果我们都在洛杉矶……”他耸耸肩：“或者我们的确可以偶尔见见面。”
沃格特小小欢呼了一声，开始动手扯他的衣服。
“jes！住手，沃格！我们快要出门了！”杰克吓了一跳，手忙脚乱阻止沃格特放肆的动作。
“可是我想要！”沃格特无辜又可怜地看着他，“你无法想象我已经多久没有性生活……”
“你疯了！”
“五分钟！”
“去你的！你五分钟能完事，我还要你干什么？”
“看吧，我就只是一根按摩棒，你这个无情的家伙！我就知道！”沃格特恨恨说，坚定不移地、灵巧地解开杰克的裤头。
“住手，沃格，如果你继续下去，刚才我答应的事情作废！”杰克威胁说。
“既然我只是一根按摩棒……”沃格特琥珀色的眼里没有一点笑意，虽然他笑着这么说，“为什么你不能履行你的职责呢，炮友？”
修长灵活的手指在肚脐上游移，很有下滑的趋势。杰克终于慌了，连忙举手投降：“ok！ok！我知道你生气了，我错了，我错了行不行？你住手！”
“哪里错了？”沃格特停住手，板起脸，如果不是他刚把别人的裤子脱掉了，简直像个古板严厉的法官。
杰克哼唧了一声，别扭着不说话。
沃格特立刻继续往下摸，杰克闭上眼自暴自弃说：“好吧，我不该试探你！不单单是炮友，ok？”
“那是什么？”
“情侣！正正经经的情侣！”杰克张开眼，凶巴巴地瞪着沃格特，“如果敢出轨就做好被阉掉准备的那种！”
沃格特满意地吻住他：“呵，杰克，你这副表情真的可爱透了……”
2005年第62届威尼斯国际电影节噱头多多，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就是对华语电影的看重。这一届的华语电影的参展和参赛数量创了历届之最，还举办了一个纪念中国电影百年诞辰的主题活动。不得不说，李安指导的《断背山》得到金狮奖的提名在一定程度上也是得益于这种风潮。不过，《断背山》在播出后的好评如潮，也让他的这个提名变得实至名归。
沃格特和杰克是《断背山》的演员组唯二到场的人，他们的知名度都不高。本来以为评委组的女士对沃格特的关注只是一个意外，但显然这只是一个开始，《断背山》的影响力在接下来的时间渐渐显现。
因为沃格特和杰克走在一起，他们不止一次遭遇看过《断背山》的观众的围堵。
“哦，上帝，杰克你没有死真的太好了！愿你和恩尼斯永远在一起！”
“你们的爱情让人心碎，为什么美国就不能对同性恋宽容一些？”
“你们真相配！恩尼斯，爱一个人需要更勇敢！”
“孩子，这只是一种意乱情迷，如果你们能敞开心扉接受女性，你们会发现她们比男人更惹人怜爱……”
baba，七嘴八舌。有些人甚至没记住沃格特和杰克的真名，只有电影里的名字称呼他们。令人哭笑不得的是，经过《断背山》的宣传，大部分人对恩尼斯和杰克的爱情居然是认同和尊重到几乎要为他们抱打不平。即使有人会对同性恋持反对态度，把沃格特和杰克当作误入歧途的小孩子一样规劝，态度也比较平和——毕竟恩尼斯已经很努力地担起他作为丈夫和父亲的责任，以致于他心爱的人心碎而死，谁还好意思对他太苛刻呢？
越来越多的关注令沃格特和杰克应接不暇。因为经费问题，他们并没有带来公关团队，所以每一次应酬都必须亲自上阵。而李安同样不得清闲，来自华语地区的各式导演、演员以不同的名目和他搭话，以李安认真的性格，必然不会用敷衍的态度对待。
最后沃格特和杰克不得不利用各种借口遁逃了，然后，乔装打扮一番，一起去看电影——作为《断背山》的主角，其实他们还没有看过成片，被灌了一耳朵好评之后，他们早已经迫不及待想把成片看一遍了。
帽子、墨镜、口罩，沃格特和杰克全副武装分头行动，在放映室选了个不起眼角落碰头。拉下口罩的一瞬间，两人对视一眼，忍不住笑了。
这时灯光已经暗下来，大屏幕上开始播放片头。沃格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杰克的脸，杰克瞪了他一眼，身体向后躲了躲，但并没有生气的样子。
“看电影。”杰克压低声音说。
沃格特比了个童子军的手势，杰克翻了翻白眼。
沃格特的手指穿过扶手的空隙握上了杰克的手指，杰克默不作声地回握。两人保持着目不斜视的姿势，专注地看着大屏幕。
“断背山”的字样在大屏幕上浮现，背景是一片广阔的、连绵的、朦胧的绿色，音乐悠扬和缓，天色从昏暗变成明亮，显然，这是一次长途跋涉的旅程……
☆、第六十二章 《断背山》
一个高大强壮的年轻男人跳下车，他穿着普通的衬衫牛仔裤，宽肩窄臀，动作修长灵活，面上的表情有些模糊，远远一看似乎颇为木讷。他提着一个麻包袋，穿上一件明显大了一号的土黄色外套，遮住了一副好身材。他左右张望了一下，虽然没有做什么，但令人感觉到他的一丝犹疑和茫然。
他靠在一个邋遢的拖车式房子门边抽烟，一辆破旧的敞篷小货车轰隆隆地开过来，发出一连串劈啪声和卡嗒声，车身像跳舞一样晃动，当它颤巍巍地驶到他面前的空地上，更是干脆地熄火了。
他有点目瞪口呆，眼睁睁看着司机下车拍上门，恼火地诅咒了一声，并且踢了车身一脚。不过当对方转过身望过来时，他又下意思低下头，假装什么都没看到。
司机是一名穿着蓝色上衣和牛仔裤的青年，清秀的脸上有一双漂亮的蓝眼睛。他好奇地看了这个土里土气的男人一眼，不过对方一直低着头，一副不想理搭别人的样子，他就没有过去自讨没趣了，他也假装看不见对方。
不过两人都是年轻脸嫩的牛仔男孩，无论性格如何，心里还是充满好奇心，所以一个在对方侧过脸时又偷偷看他，一个貌似专心地刮胡子，同时又透过车镜看人。
这种沉默古怪又带了点趣味的气氛很快被一辆大模大样驶过来的旅行车打破了。一个壮健结实的中年男人来了，他粗鲁傲慢，看了门口的两个小伙子一眼，走进房子里关上门，然后又打开门不耐烦地让他们进去。
两个年轻人如临大敌，老老实实地走进去。整个过程就是中年男人不停在说话，像是发号司令，而他们全神贯注地听着，不敢有一丝遗漏。
他们一个成了营地看守员，一个成了牧羊人，任务是保证在断背山上放牧时，羊群的数目不要减少。
分配好任务后，两人被撵出去了。
呼吸到外面的空气，两人都不约而同松了一口气。
穿着蓝色衣服的清秀牛仔向未来几个月的同伴伸出手自我介绍：“杰克特维斯特。”
“恩尼斯。”土黄色的牛仔伸出手和他交握……
看着他们互相介绍的场景和之后在酒吧里交谈的画面，沃格特和杰克都不禁想起在《断背山》试镜时发生的事。
沃格特没有看过完整剧本却能根据恩尼斯的性格和杰克的反应接下台词，杰克为了试探他调皮地改了台词，还有沃格特那令杰克大吃一惊的吻——当时杰克还傻傻的以为沃格特是敬业，为了演绎好角色不顾一切，后来才知道他在这方面经验丰富，根本不介意亲吻一个同性。
可是他们两人的关系，算起来还是从这一吻开始的。
恩尼斯和杰克在断背山上的生活正式开始。
连绵绿色的大地，流动的清澈的溪水，胖嘟嘟的羊群，活泼的边牧犬，两个骑着马匹的漂亮青年，画面壮观美丽，令人顿生心胸开阔的感觉。蒙太奇和长镜头的拍摄手法交替使用，连接得自然流畅，把断背山的生态描绘得如诗如画。
在这一片美景之中，恩尼斯和杰克的生活单调苦闷，每天都要重复大量的工作。白天他们还可以待在一起谈天说地，晚上则分据两地，一个人度过寂寞漫长的夜晚，还会时不时遇到困难甚至危险，弄得灰头土脸。不过他们年轻且有韧性，并没有被这些障碍难倒。杰克会有一些大胆的想法，恩尼斯总想着循规蹈矩，然后他们互相妥协，找到折中的办法。两人的关系也在一点一滴的相处中变得默契和谐。
杰克开朗热情又不失温柔细心，恩尼斯沉默木讷又沉稳有担当。毫无疑问，或者没有受过非常良好的教育，际遇甚至堪怜，但这两个牛仔都是非常好的孩子，并没有长歪。
他们把对方视为好朋友，似乎并没有产生朋友以外的感情。
但怎么可能不产生朋友以外的感情呢？在这么一个广阔的天地里，只有他们两人，一连几个月，生活中只有彼此的存在。他们守望相助，他们同舟共济，他们对对方都心存好感。每一个琐碎的互动中间，那一丝似有若无的羁绊……
帐篷里迷乱的一夜突然又顺理成章，在酒精和温暖的刺激下，恩尼斯和杰克发生了关系。贴近、抗拒、接受、撞击、喘息……不唯美的一幕，却是那么真实动情，明明知道不应该但无法抗拒的相互之间的吸引力……
因为这意外的一夜，恩尼斯和杰克之间的气氛变得僵硬凝滞。他们互相强调“我不是同志”，却控制不住一次又一次的耳鬓厮磨，在只有他们的天地间奔跑嬉戏，他们是那么自由快乐，纯粹天真。可惜这一幕，却是透过他们的雇主的望远镜看到的。雇主眼里的严厉令观众不禁为一无所觉的恩尼斯和杰克担忧起来了。
他是看出了什么吗？
坏消息开始接踵而至。最后的一个，是他们在断背山的工作不得不提前结束。恩尼斯和杰克都对这件事觉得无法接受，可是他们无可奈何。
分别令人心碎。当恩尼斯说出他会和艾玛在十一月结婚的时候，杰克仿佛要哭出来的表情令人不忍卒读。
“恩尼斯太狠心了……”有人忍不住这么说，为一直表现得对这份感情更加留恋的杰克感到不值。
可是当杰克的车渐渐远去，恩尼斯仿佛无法支撑一样，跪倒在巷里像喘不过气似的哀嚎，擂打墙壁，人们对恩尼斯“冷酷无情”的抱怨顿时戛然而止。放手所爱，他已经痛苦到极致。但这是一段不容于世的、错误的感情，他不得不在杰克面前假装坚强。两个人中，总要有一个保持理智。
恩尼斯和杰克分开了。他们回到“正常”的生活中，谈恋爱、结婚、生孩子，为了各自的事业忙碌奔波，过得十分充实。在断背山上的那一段短暂而迷乱的经历似乎已经被他们彻底遗忘了。但这些新生活，这些本该甜蜜快乐的日子，却无端让人感觉到苦闷压抑。恩尼斯深皱的眉头，紧绷的唇角，杰克淡淡的笑容下的勉强，都表现出他们内心对这种“正常”生活的无所适从，不甘和抗拒，就像一根拉紧的弦，随时有可能崩断。
多年未见，说服自己“已经忘记”的这段错位的感情，因为一张明信片全部打破。杰克说想见面，恩尼斯迫不及待地回复“”，然后忐忑不安地等待着杰克的到来。
久别的情人重逢，情难自禁的亲吻，那么热烈粗暴，充满男人之间的张力，明明应该是得偿所愿的、喜悦的，却莫名其妙的令人觉得心酸难受。他们为了过上“正常”的生活而压抑自己真正的感情，几年来即使有美妻娇儿陪伴，也依然过得苦闷压抑，没有再露出在断背山上那种快乐纯粹的笑容。即使他们现在可以躲在一角肆意亲吻，但总带着一股绝望，因为他们都知道他们没有未来。恩尼斯的妻子艾玛看到了这一切，一直以来隐隐的不安终于找到原因，这个原因她却难以承受。而恩尼斯因为重遇杰克太过高兴，完全忽略了妻子的不对劲。
恩尼斯和杰克迫不及待去过两人世界的背后，是艾玛抱着女儿哭得浑身颤抖。
爱情和责任是很多夫妻出现婚姻问题时面临的选择，不管是异性恋还是同性恋都不会例外。而同性恋的选择更加艰难，因为他们还面临着巨大的社会和道德压力，同性恋几乎是一面倒的无法获得支持和认同。
这里又产生了一个问题。恩尼斯和杰克深爱对方，但因为种种世俗的理由，压抑自己的真实感情，选择结婚生子，可是他们的爱情遗落在彼此心里，所以他们过得不快乐，在没有爱情的婚姻里，妻儿是一种沉重又不甜蜜的负担，随着时间的推移，各自的婚姻都出现问题，吵架、冷战、出轨，产生了双重的痛苦，最终家庭破裂，所有人都得不到幸福。那么，如果恩尼斯和杰克真的在一起而没有选择结婚生子呢？或者家庭的悲剧不会发生，但世俗对同性恋的排斥厌恶依然会令恩尼斯和杰克的爱情变成一出悲剧，就像恩尼斯一直害怕的，像小时候看到的那个同性恋男人一样死得惨烈恐怖。
哪怕到这个年代，人们对同性恋的态度似乎已经发生了一些改变，但本质上的东西还是没有变。同性恋和变态、滥交、艾滋病等一系列可怕的名词等同，宗教人士、保守人士对同性恋深恶痛绝，认为他们沾污了世界，应该像病菌一样被消灭。
好莱坞的演员一旦被证实是同性恋，几乎前途尽毁，人人避而惶恐不及。所以无论是兰斯、李安，还是杰克的姐姐玛吉吉伦哈尔，他们在发现沃格特和杰克之间的“感情”后，第一个反应还是千方百计地阻止，甭管他们曾经用多么动听的话表示过理解。他们一厢情愿地认为沃格特和杰克的感情只是因为过度入戏，无法从角色里走出来。甚至连杰克本人也曾经是这样认为的，所以他才一声不吭接受了和姐姐以及经纪人团队对他和沃格特之间的“隔离”。
沃格特同样自我劝慰过，用学习和工作麻痹自己，试图摆脱杰克带给他的影响。无论多深刻的感情，时间都能帮助人们学会遗忘。当初贾斯帕布朗的背叛令沃格特要死不活，可是不到两年，贾斯帕的脸已经模糊了，偶尔想起来也只剩下淡淡的怅然。
也许，杰克吉伦哈尔对于他来说也不例外。很清楚自己毛病的沃格特这样想。对感情，他一向是投入时十二万分投入，一旦抽身也断得干脆，还黏黏糊糊只代表他没有找到下一个。
但有些感情不是想忘记就能忘记的。就像恩尼斯和杰克，长达四年的音信全无，再次见面，感情没有变淡，反而越发浓烈，像酒一样，放的时间越久，越香醇。
沃格特对杰克也是同样的感觉。
如果走出角色了还是忘不掉对方，那么，这是一种什么感情，大家都心知肚明了。
坦诚和接受并不容易。因为他们都很清楚，一旦确立了正式的关系，他们面临的会是一个很困难的局面，而他们的理想和事业才刚刚起步，甚至经不起任何狂风巨浪。
可是，不想放弃。
恩尼斯和杰克用了二十年的时间挣扎，在家庭和情人之间，在责任和爱情之间，在现实和美好之间，在继续和放弃之间，兜兜转转，短暂的身心自由，灵欲合一，长时间的痛苦和压抑，他们的感情永远不容于世俗。
一句“我真想知道该怎样离开你”不单是杰克的心声，也是恩尼斯的心声，道尽二十年来所有的艰难和深情。恩尼斯坚守了他的责任，杰克在等待中绝望。
为了承担作为丈夫和父亲责任的恩尼斯，为了爱情不顾一切、勇往直前的杰克，永远不可调和的矛盾，相爱却不能相守。谁对谁错？可以怪责哪一个？
杰克死了，以一种近乎自杀的方式结束了39年的生命。
恩尼斯悲痛欲绝。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真正克服了对同性恋的惨烈命运的恐惧，不顾一切出现在杰克的父母面前，即使面对杰克父母洞悉一切的目光也平静无畏。然后他在杰克的衣柜里找到了一件衬衫，他和杰克初始时杰克穿的蓝色衬衫，袖子上还有些干了的血迹，这件衬衫里包裹着，则是那时他在断背山上穿的那一件——他以为丢了那一件，原来是杰克偷偷藏起来了，包裹在自己的衬衫里。两件衬衫叠在一起，就像两张皮肤，彼此交融，不分你我……这就是杰克一直以来的愿望……
恩尼斯的日子还在过，他贫穷孤单，郁郁寡欢，但还是能尽到作为父亲的责任。女儿走了，落下了一件毛衣，恩尼斯拿起毛衣打开门，却发现女儿已经走了，他平静地把毛衣叠好，放回衣柜。
衣柜的门里挂着两件叠在一起的衬衣，是恩尼斯从杰克家里带回来的那两件。但这一次，不是杰克的衬衫包裹着他的衬衫，而是他的衬衫包裹着杰克的。恩尼斯忍不住抚摸杰克的衬衫，扣上一颗纽扣，他的眼眶发红，眼睛湿润，沙哑地说：
“jack，is>
放映室里哭声一遍，悲伤弥漫。
沃格特的视线也模糊了，心口像堵了一块硬块，令他喘不过气来。他一只手紧紧握住杰克的手，另一只手捧着杰克的脸，转过头亲吻他。杰克温顺地配合。沃格特尝到眼泪的味道。
“杰克，相信我，我们不会像他们一样……”沃格特轻轻说。
杰克说不出话，握住他的手哽咽着点点头。
正是因为经历过这样一个结局，他们才不会再自欺欺人。无论结果怎么样，不要再为了逃避感情制造悲剧，爱了就勇敢爱个彻底。
不留遗憾，不枉此生。
☆、第六十三章 颁奖
“最佳男主角是——”
颁奖嘉宾戏剧性地停顿了一下，眼睛看向台下。镜头随着他的动作在几位获得提名的男演员身上掠过，移到沃格特的时候，他正侧头和杰克说话，弧度完美的侧脸英俊立体，摄像机特意给了他一个近镜特写，沃格特像是察觉到了，转过脸对着镜头露出一抹从容迷人的笑容。
台下响起一阵抽气尖叫声，有人高呼沃格特佩斯顿的名字，仿佛认定得奖的是他一样。
嘉宾似乎没料到在这种场合会有类似演唱会的观众反应，他顿了顿，若无其事地往下念：“——大卫斯特雷泽恩，《晚安，好运》！”
“哦……”惊讶、失望、伤心的音节此起彼伏，还隐隐夹杂嘘声。
镜头居然再次落到沃格特身上，沃格特的脸上没有一丝失落的表情，甚至含着淡淡的笑，风度翩翩地拍起手，见镜头再次对准自己，他突然调皮地单眨了下眼，修长的食指放到唇上，做了个“嘘”的手势。
那些不满的声音才渐渐低下来了，掌声渐渐占了上风。
镜头这才恋恋不舍离开沃格特的脸，终于落到得奖的大卫斯特雷泽恩身上。这时后者已经过了听到自己名字那一瞬间的惊喜，和坐在身边的朋友拥抱完，高兴地走向颁奖台。这位现年56岁的美国演员演技不俗，可惜演艺生涯的大半都在饰演配角，在20世纪90年代到达事业顶峰期。他在《晚安，好运！》这部电影中冷峻深邃的表演令人印象深刻，题材又是揭示美国政坛的黑暗面，颇为讨巧。威尼斯电影节在主席马克穆勒的运作下，追捧艺术的同时又顾及各方利益的手段在这个奖项上可见一斑。
大卫斯特雷泽恩对刚才台下的诡异气氛恍若未觉，情绪激动地说着获奖感言。
导播见一切恢复正常，一颗提起的心终于落回心口。他黑沉着脸，压低声音怒气冲冲问助手：“刚才谁在控制镜头？我要炒掉他！”老把镜头对准沃格特佩斯顿，为了追星把自己的职责都喂狗了？
助手唯唯诺诺说：“是卡德莉娜……”导播的女儿。
导播的脸更黑了，他盯着助手。助手很有眼色接着说：“收视反馈不错……”
导播立刻顺着台阶下，严厉地咳了咳：“那么这次就算了，再有下次，哼！”
助手心里腹诽：再有下次你也不能拿她怎么样？美丽高傲，摄影触觉和技术都出众的卡德莉娜可是整个团队的宠儿。
“……连摄影师也暗恋你吗？”杰克斜睨着沃格特，低声说。同很多人一样，杰克同样注意到今晚的镜头特别青睐沃格特。摄影师的语言总是通过镜头传达的。在大型现场直播节目，这么有”个性“的镜头不算多，但不是没有，并且明明白白表现出对沃格特的好感。
“也？”沃格特笑了，“所以你是第一个暗恋我的？”
杰克轻飘飘地刮了他一眼，不想怪责，倒像调情。
李安在旁边咳了咳，脸色淡然。
沃格特和杰克对视一眼，调整了一下坐姿，努力作出认真严肃的姿态。他们还是会给李安一些面子的。
自从确定关系后，沃格特和杰克在公开活动的场合变得有些肆无忌惮。开幕式中他们走红毯就是一起走的，还在影迷的起哄下，手牵手作亲密状深情状一起拍照，彻底点燃了影迷和媒体的热情。
因为有恩尼斯和杰克作铺垫，几乎所有人都以为他们是在为《断背山》做宣传，所以才会有这样的举动。即使他们的行为稍显过火，也没有人会把他们往真的同性恋这一点上想。要知道杰克吉伦哈尔和克尔斯滕邓斯特的分手传闻才彻底过去不久——分手已经是一年前的事了，但之后邓斯特似乎有所留恋，两人又断断续续传出绯闻。直到杰克来威尼斯之前，两人才被证实已经彻底分手。
有了宣传这件事做掩护，沃格特和杰克在人前玩“暧昧”可玩得非常高兴。同性恋人，还是演员，想高调“秀恩爱”可不容易！他们可是非常善于把握机会！
唯一发现真相的也许只有早先已经知道他们两人发生过什么的李安。偏偏现在这种情况，李安完全无法做什么。如果他对沃格特和杰克的亲密行为黑脸，反而会引起那些无孔不入的媒体的注意。现在已经有不少人知道沃格特是李安的亲戚，李安又是保守的东方人——东方人对同性恋的态度比欧美国家要严苛得多，既然连李安这个长辈都不阻止沃格特和杰克“秀恩爱”，那么他们两人的行为必定只是为了电影做宣传而已。
宣传，啊，宣传！
李安也没想到一趟威尼斯之行，这两个混小子不但没有彻底厘清关系，还真的确定了关系！他不得不开始头痛，如果佩斯顿家和菲斯特家都认为是《断背山》带坏了沃格特……还有吉伦哈尔家……
这个猜想令李安忧心忡忡，以至于当颁奖嘉宾大声宣布：“金狮奖得主是——李安，《断背山》！”时，李安有一瞬间反应不过来，整个人呆着了！
难得见稳重斯文的李安露出这么呆愣的表情，沃格特立刻笑了，简直比自己得奖还高兴！
“，祝贺您！”沃格特率先给他一个拥抱。
“哦，谢谢你，沃格！”李安回过神，疼爱又无奈地看了他一眼，笑着回拥他，又和杰克拥抱了一下。
“祝贺您，导演！”杰克真诚说。不论李安的人格魅力还是他是沃格特的长辈，杰克都认为他非常值得敬重。
“谢谢你，杰克。”李安深深看了他一眼，叹息着说。这个时候，他不得不先把沃格特和杰克的事放下了。
这是李安第二次获得欧洲电影节的最高荣誉奖项之一。遭遇过重大挫折后的爆发得到肯定，即使以李安的内敛也不禁有些激动。
他踌躇满志地走上台。
这一次沃格特和杰克都聚精会神听着他在台上发表获奖感言。看过《断背山》的成片后，他们对李安的执导能力彻底心悦诚服。所有人都知道《断背山》会成为一部经典，同性恋电影的里程碑。作为《断背山》的主演，沃格特的恩尼斯和杰克的杰克将从此被人铭记。
从《断背山》在威尼斯引起的热潮和各式人物对他们展露出越来越浓厚的兴趣，沃格特和杰克意识到，他们的演艺事业将迎来一个春天。
“……感谢沃格和杰克，是你们精湛的演技成就了《断背山》……”李安含笑的目光投向沃格特和杰克，这一次，镜头毫不犹豫移到沃格特和杰克身上。
“实至名归！”沃格特和杰克不约而同说，然后对视一眼，默契地向对方眨眨眼，愉快地笑了。
镜头移开，杰克顶顶沃格特的手臂：“下一次，上台的该是我们了！”
“谁说不是呢？”拿不拿奖，沃格特原本并没有放在心上。他对演戏的喜欢与日俱增，对其他很多事的反应却没有那么灵敏。但这一趟他感受到现场气氛，突然觉得能拿奖也是一件好事。
这一次没拿到奖他不沮丧。他还年轻，未来有无限可能。下一次，他一定会更加努力！
沃格特笑眯眯地看着杰克想。
☆、第六十四章 after party
威尼斯电影节的评委之一，五十六岁的法国导演克莱尔丹尼斯勾着沃格特的手臂，用一种遗憾的语气近乎耳语地说：“我很抱歉，沃格，虽然我投了你一票，但如果在《断背山》之前你能有几部不错的作品……”
沃格特有礼貌地说：“没关系，克莱尔，非常感谢您的赏识。”他扶着她不停倒向他的身体，眼光清正，像个无懈可击的绅士。
克莱尔从来不掩饰她对男色的迷恋，毫无疑问，沃格特是迄今为止她遇过的男人中最符合她审美的，为了接近他，她还特意盛装打扮。精致的妆容，美丽性感的衣着令她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年轻得多，充满成熟妩媚的吸引力。
作为法国电影界的佼佼者，克莱尔丹尼斯在欧洲电影节的法国系中具有颇大的影响力，私底下和她眉来眼去谋求好处的俊美年轻的男演员可谓相当不少。
如果沃格特愿意，以他的长相和演技，加上克莱尔的操作，将来他能在欧洲电影节有所斩获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
克莱尔有些恋恋不舍，因为沃格特显然不打算用些特别的法子讨好她。他明白她的暗示，却始终用一种坦荡的态度面对她，无声婉拒，又不令她觉得难堪。
克莱尔真的无法压抑对他的好感。
“下一次你再有作品，沃格，一定要来威尼斯……”克莱尔微带醉意说。她对不能把最佳男主角的奖项颁给沃格特耿耿于怀。论表现，沃格特的恩尼斯毫无疑问是最佳的，他的天赋实在惊人，但这是他的第一部电影，他又太过年轻，《断背山》的导演李安拿金狮众望所归，如果再给他最佳男主角，就有违现在威尼斯电影节多方兼顾的风格了。
但只要沃格特的天才不是昙花一现，威尼斯的大门还是会为这个年轻人敞开的。
“当然，金狮奖是一个公正有力的奖项。”沃格特温和地恭维说，“我对它非常感兴趣。”
克莱尔喜欢他的嘴甜，虽然最终没有达成“和沃格特来一段”的目的，还是带着对沃格特的好感满意地走了。
像克莱尔丹尼斯这样的只是afterparty中的其中一个插曲。沃格特的受欢迎程度并没有因为他与最佳男主角失之交臂而有所减弱。作为威尼斯当地媒体综评与观众综评分数最高还最终夺得金狮奖的电影《断背山》的男主角，沃格特佩斯顿这个名字红遍威尼斯，无论是认识的不认识的同行都纷纷过来和他交谈，包括同是美国派的乔治克鲁尼、大卫斯特雷泽恩等人。
因为能干的兰斯不在身边，沃格特只觉得自己的脸都快笑僵了。
闭幕式的after派对之后还有通宵达旦的狂欢活动，杰克扶着已经醉得分不清东南西北，开始无差别放电的沃格特向大家告罪离去。李安以给老婆打电话为由，早已经不知所踪。
沃格特和杰克回酒店的路上一直有狗仔跟随。杰克扶着沃格特进酒店前还跟他们打了声招呼，友好地道“晚安”。狗仔见今晚非常受瞩目的两人居然那么“乖”地回下榻的酒店睡觉而不是外出另找乐子，都无奈又无趣地摇摇头，不过他们还是坚持地守了近二十分钟，见沃格特和杰克真的没有再出来，才分几个方向散去。
事实上，在酒店的房间里，场面要比狗仔们想象的要热烈得多。小别胜新婚，更不要说一对差不多一年不见，刚确定关系又因为种种原因无法进行更亲密互动的恋人。
趁着这个全世界的注意力都被分散的时刻，几乎门一被踢上，沃格特和杰克就迫不及待吻在一起，互相撕扯对方身上的衣服。
“那个女人几乎趴在你身上……”杰克狠狠剥掉沃格特的西装外套，闻到上面混杂的味道，厌恶地扔地上踩两脚。今晚他们都穿了范思哲的西装，在威尼斯特意购买的，光明正大又不为人知的情侣装。沃格特这个范思哲的忠实拥趸穿着喜欢的牌子自然合身，杰克穿起范思哲，感觉也毫不违和。沃格特很高兴地把这一点称为“我们果然天生一对”。
“嘿，杰克，别把我和一个老女人扯上关系！”沃格特解开杰克的皮带。
“哈，我知道！你装醉……你的酒量比以前好多了……”杰克扔掉沃格特的领带。
杰克想起他第一次和沃格特喝酒，沃格特居然很可笑地被三瓶啤酒干掉了——他们因此第一次同床共枕，他还被起床低血糖的沃格特‘非礼’了，对比现在沃格特整晚端着酒杯与人觥筹交错，不得不说，沃格特的“进步”确实很大。
沃格特咬着他的喉结，含糊笑道：“你知道，彻底喝醉了可是没办法‘酒后乱性’的……”上一辈子他精通嫖赌饮荡吹，五毒俱全，这辈子有点矫枉过正，不过一旦破戒了，他把酒量重新练回来也只是时间问题。当然，现在的他已经学会了克制，绝对不会超过能伤害他作为演员的资本的量。
杰克哈哈大笑，抱着他的头狠狠吻了一下：“小沃格，你真的太可爱了！”他踢掉裤子，整个人挂在沃格特身上。
好吧，这位显然有些醉了。
沃格特没有醉，但酒精令人兴奋，他把杰克扔上床，飞快压上去：“杰克宝贝，让小沃格来疼爱你！”
“哦，bro！”
沃格特把杰克这道大餐啃得淋漓尽致，两人在床上翻滚交缠，极致欢愉，把床摇得吱嘎吱嘎作响。
一个小时后，床头的电话尖锐地响起！
这个午夜凶铃把还深深沉浸在感官刺激中的沃格特和杰克吓了一跳！
他们两人已经彻底做high了，沃格特的粗硬还在杰克体内，一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第一个反应是恼火地要把这个打断他们好事的电话挂断：“这破酒店是什么回事？这么晚还来电话？”
杰克有种不好的预感，他满脸潮红地示意沃格特退出去：“接吧……”这个时间，酒店绝对不会打电话进来扰人睡眠。那么，会打电话进来扰人睡眠的，就是料定他们没睡的人。
沃格特迟疑地把响得坚持不懈的电话接起来。
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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