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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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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冥之火 作者:倾凤茗玥

    第20节

    没有鬼魂的控制,乱飞的家具全都落地,阿丢急忙扑上来,一爪子把鬼魂踩住,呲着獠牙示威,鬼魂以为凶兽要吃他,发出惨绝人寰的叫喊,不住地挣扎,姜文曜没管,任由阿丢吓唬他,直到对方蔫头蔫脑认命地瘫在地上,他才示意阿丢松爪。

    该问的问题还是要弄清楚的,姜文曜看看屋里也没有个能坐的地方,只好靠在墙上,抱着肩膀,冷冰冰地问话。鬼魂如斗败的公鸡垂头丧气,姜文曜问什么,他就说什么。

    就像阿丢猜测的那样,这只鬼就是个讨债鬼,他和男孩的债务产生得有点阴差阳错。今年夏天的时候,讨债鬼还是个活蹦乱跳的大小伙子,在城郊的一个鱼塘游泳,正巧那天委托人和孩子在那里钓鱼。小孩很少能静下心来长坐,小孩无聊就捡石子打水漂。

    好巧不巧,讨债鬼在鱼塘另一侧扎猛子练憋气,一路游到委托人钓鱼这边,当他准备冒头的时候被小孩丢的石子正砸在脑袋上。也不知怎么就那么巧,他被砸得两眼一翻,身体不受控制地下沉,等他反应过来想浮上去的时候,已经没有体力了。委托人和小孩只看到水面上泛起几个气泡,还以为是鱼呢,谁能想到一个人就这么死了。

    “都是他害死我的,要不是看他是个小孩子,我早就让他一命赔一命了!”讨债鬼哭得那叫一个可怜,他刚换了份薪水不错,晋升空间很大的好工作,正打算大展拳脚干翻大事业,谁能想到周末去游个泳就被小孩子砸死?他这才叫比窦娥还冤呢!

    “可你知不知道,你这样附在他身上,早晚也会害死他的?”姜文曜有点同情他,打水漂的石子都很小很平,能被这种大小的石头砸死,而且是在水下被砸死,只能说明他的时运低到一定份儿上了。

    “我不管,如果他死了,只能算他倒霉!”鬼魂梗着脖子,满脸不服气,他不晓得附身还能害死人,他只想借着孩子的双眼再看看这个美好的世界,重温下上学的快乐,这份执念在姜文曜和阿丢出现后升到巅峰,让他整只鬼都癫狂了。

    “这是你的命数,与其害死人受地府刑罚,还不如早点去投胎,晚了就错过最佳的时机了。”阿丢用爪子蹭了蹭还在疼的鼻子,没好气地说,鬼魂想了想,貌似确实是这个道理,只好不情不愿地走了。

    姜文曜抱起阿丢给它揉揉鼻子,然后给委托人打电话,告诉他鬼已经处理了,可以回来了,委托人千恩万谢,答应给他满意的报酬。姜文曜很高兴,等委托人回来的时间又给段容枫打了个电话,他以为这边的事都解决了,段饭桶那边肯定也搞定了,哪想到电话响了很长时间,接通后没等听到段容枫的声音,先传来一阵鸡飞狗跳,姜文曜的心一下子提起来,伸长耳朵辨认电话里各种杂乱的动静。

    好半天,段容枫有些嘶哑的声音才传过来:“小蚊子,你那边怎么样,有没有危险?”

    “我这没事了,你那怎么回事啊?”姜文曜的心快跳出来了,他总觉得此时的段饭桶情况很不好。

    “唉,别说了,海涵也跳楼了!裘五的大公鸡上演了一把凌空飞跃救人,现在正打发那群热血沸腾的记者呢……哎呦,你干嘛摸我屁股,臭流氓!!”

    姜文曜:“……”谁敢摸他家饭桶的屁股!

    ☆、101|624

    打车一路狂飙到医院,姜文曜一下车就被门口的阵仗震住了。他以为见识过才哲住院那次的盛况,已经没有什么能震撼他了,可眼前这场景,比上回壮观了不是一点半点啊!

    许多人都有过见鬼的经历,所以即便电台直播了一把鬼叫,外加主持人自杀未遂,也只是吸引了大部分媒体过去一探究竟,而这次可是当红大明星海涵跳楼,海涵和小三的世纪大战占据头条那么长时间,说明她的人气和媒体关注度都是娱乐圈最顶级的,连没有娱乐版块的媒体都闻讯来凑热闹了。

    再加上她不止跳了,还被一只五彩斑斓的大公鸡接住了……虽然那只鸡挺肥吧,但那还是一只鸡啊!一只鸡能在十几层楼高的地方飞来飞去已经很神奇了,这只居然还接住了个大活人,就算海涵的体重只有八十斤,这事也够玄幻了!

    姜文曜挤了半天也没能挤进去,没办法,只好到街对面的花坛上站着,眺望医院里的情况,远远地,能看见以段容枫为首的几个人组织着医院保安和海涵的保镖拦住死活都要往里冲的记者。记者们无法突破防线,有的开始出奇招,一会肚子疼一会脚疼的,裘五淡定地看看他,没客气,抬腿照着对方的脚就踩了下去,疼得那位“嗷”的一声,抱着脚跳了三分钟,这回他是真的脚疼了。

    姜文曜估计这场面只有军队出马才能控制了,他是指定挤不进去了,没办法,他抱着阿丢坐在花坛上,顶着大太阳,用类似怨灵的目光幽幽地望着比苍蝇还吵的记者们。

    毕竟是白天,不比上次的大半夜,很多医患来就医,还有救护车时不时呼啸停在门口,每当有病患被医护人员护送进医院,就有记者想浑水摸鱼,这时候保安们的超强记忆发挥了作用,看到哪个脸熟的就拦下来,折腾半天也没有一个人成功混进去。

    “儿砸,”姜文曜拽了拽阿丢甩来甩去的小尾巴,趴在阿丢耳边压低声音说,“你从人缝里钻过去,告诉饭桶我过来了,让他想个办法把我弄进去。”段饭桶的鬼点子数不胜数,不想被晒成人干,只能现场求助了。

    阿丢“汪汪”叫了两声,跳下来抻了懒腰,抖抖毛摇头摆尾杀进人群。甭管人再多,腿下总是有空隙的,阿丢灵活地扭来扭去,很快穿越到中间位置,也不知哪个光顾着上头没看下头,一脚就踩过来,阿丢急忙跳到旁边,冲那人的大脚丫子呲了呲牙,然后毫无心理负担地把对方的鞋带咬开了。走一路解一路鞋带,等阿丢钻到段容枫的脚下,已经有十几个人因为踩到彼此的鞋带而摔倒。

    记者一乱,姜文曜意识到自己的机会来了,立刻以光速冲过去,也不知道哪位哥们略倒霉,伸手在地上摸被撞掉的眼睛,让姜文曜一脚给踩了,疼得这位哭爹喊娘,现场愈加混乱了。

    段容枫冲裘五打了个手势,裘五立刻顶住段容枫的空位,让段容枫能拉着姜文曜去里面说话。阿丢打了个哈气,懒洋洋地甩着尾巴跟上,身为一只狗,它不需要为自己制造的混乱负责。

    “那边完事了?你怎么样,没受伤吧?”角落里,段容枫拉住姜文曜的手,二话不说先啃了两口,姜文曜虎着脸推开他,做贼心虚地到处瞧,听说现在医院都会安装许多监控设备,他可不想被拍到。

    “他没受伤,受伤那个是我!”阿丢哼哼两声,跳到旁边的饮水机上,水桶不堪重负低发出吱嘎声,姜文曜急忙把儿砸抱下来,他可不想刚赚的大红包全赔水桶了。

    “就你这皮糙肉厚的还会受伤?”段容枫撇着嘴角白阿丢,先不说阿丢的本体有多刀枪不入,单就是狗身子这层厚厚的脂肪,啧啧啧,一刀下去都不见得看得动吧?

    “我怎么就不能受伤了!”阿丢呲着牙,凶巴巴冲段容枫低吼,小爪子一个劲往自己鼻子上划拉,“看到没!看到没!老子的鼻子受伤了,那个小混蛋居然敢拿铅笔戳老子的鼻子!”

    段容枫想象了下阿丢鼻子里插根铅笔扮大象的场面,不厚道地笑了。

    “行了,”姜文曜给了没正经的段公子一拳,正经地说,“你这头是怎么回事?是不是高含亮出什么问题了,海涵怎么会跳楼?”

    要不是海涵跳楼,大公鸡就不会不得已现身救人,那外头的记者也就不会这么疯狂,这次可没上次那么容易收场了。

    “我倒巴不得那个高含亮赶紧死了!”说起这事来,段容枫就满脑门官司,他赶到医院的时候,裘五他们刚吃完早餐,海涵满脸疲惫地在贵宾病房外的小客厅坐着休息。听才哲说,海涵对高含亮这次跳楼事件的态度似乎比过去冷淡了些,如果是以前,海涵绝对会衣不解带寸步不离地守着高含亮,而今天,他只劝了两句,海涵就同意到客厅睡一会,看来之前冯鹏涛那群小弟组团单挑小鬼还是有效果的,再来几次,没准海涵就不会再着魔似的痴迷高含亮了。

    因为裘五详细介绍过情况,所以段容枫也没废话,直接开启阴阳眼打量海涵和高含亮之间的隐形黑线,发现越来越多的光点从海涵身上流入高含亮体内。段容枫推开里面的门看了高含亮一眼,发现对方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好,看来这混球正从海涵身上吸取能量滋养自己。

    “我觉得这么下去不是办法,高含亮会把他跳楼的所有伤害都转嫁到海涵身上,所以我把裘五叫到外头,商量如何斩断黑线。”段容枫说着郁闷地抓抓头发,刚才的推搡中,他的头发也不知被谁抓得乱七八糟,要是那群记者暴力突破,段容枫怀疑他们所有人都得变秃子。

    他和裘五对没见过这玩意,但时间不等人,他们打算冒险,用法术凝结成刀强行切断连接,哪成想他们还在协商具体步骤,病房里的才哲就叫唤上了,他们激萌推开门,发现刚才还坐在客厅的海涵不见了。

    “幸好裘五的大公鸡一直在病房,不然海涵八成早摔死了。”段容枫靠在墙上,整个人像水洗的一样,姜文曜有点心疼,用袖子给他擦汗。段容枫得寸进尺,抓着姜文曜的手在嘴上亲了亲,被姜文曜眼神警告了。

    “那条线呢?”抢回自己的手,姜文曜鼓着腮帮子歪着脑袋往四下瞧,可能医院里的人都被门口的记者们吸引了注意,没人往他们这边瞅。

    “还没切呢。”段容枫唉声叹气,出了这么个意外,他们都忙着应付记者,海涵和高含亮那边只能暂时靠才哲和冯鹏涛看着,这么半天没顾上他们,也不晓得有没有发生新的意外状况。

    姜文曜探着脑袋看门口,经过方才的混乱,记者军团的战斗力似乎减弱了不少,几个伤号相互搀扶着坐到墙根,有医护人员给他们做简单消毒和包扎,有人想以受伤为借口进医院,被裘五毫不留情地拒绝了,记者表示不服,裘五当场瞪起眼珠子,别说,以他那身板,真就没人敢跟他呛声。

    “这边情况稳定了,要不咱先上去看看。”姜文曜有些担心海涵,老和尚说她年底有生死大劫,现在虽然跳楼被救,但不代表这个劫难就过去了,相反,如果高含亮存心害她,那眼下会是最佳的动手时机,因为越往后拖,介入的人会越多,高含亮应该明白,他养的小鬼根本无法与他们这些人抗衡。

    “我也是这个意思。”段容枫拿了两个一次性纸杯,接了两杯水,给姜文曜一杯,他自己咕噜咕噜喝了半桶,心满意足拍拍肚子,带着姜文曜去坐电梯。

    姜文曜偷瞄见底的水桶……唉,他也没喝够啊!

    两人来到海涵所在的贵宾病房门口,老远就看到大门外蹲着十几个人,段容枫吓了一跳,心说难道有记者混进来了?揉揉眼睛仔细一看,才认出这帮是冯鹏涛的小弟,冯鹏涛担心保安拦不住无孔不入的记者,就让小弟们现形在门口守着,谁敢硬闯病房,就让他尝尝大白天见鬼的滋味。

    小弟们看到段容枫和姜文曜,齐刷刷站起来,分列成两排,整齐划一地鞠躬问好,两人故作淡定地从鬼群中穿过,进入病房。

    因为有大公鸡的及时施救,海涵并没有受伤,但受了不小的惊吓,用她自己的话说,刚才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感觉脑子混混沌沌的,一心想从窗户跳下去。可当身体腾空的瞬间,她的神智立马回归,虽然最终获救,但还是吓得脸色惨白,两腿发抖,到现在还说不出话来。

    按才哲的意思,让院方多开一间病房给海涵住,这样还可以暂时把海涵和高含亮隔离开,但冯鹏涛认为他俩间的联系不是物理距离能阻隔的,他们现在本来就人手不足,如果再把海涵和高含亮分开,他们完全没办法兼顾两边,那时才更容易出事。才哲拗不过他,只好同意让海涵继续在客厅养神,他寸步不离地守着。

    近距离看到海涵,姜文曜心里咯噔一下,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海涵的脸色比死人还难看,一点生气都没有,要不是胸膛还在起伏,他会以为自己遇到了僵尸。这个女人,真的是大银幕上嬉笑怒骂,演什么像什么的大明星?

    段容枫握了握他的手,冲他点点头又摇了摇头,姜文曜看到的他和裘五也看出来了,但没敢当着才哲的面说,包括冯鹏涛在内,都没有对才哲说太多。才哲和海涵的感情很好,又被海涵跳楼的事吓得不轻,真被他知道咋回事,估计非得把高含亮大卸八块,目前情况够混乱了,就不要再给小报记者们增加头条分量了。

    “你们回来了!”看到段容枫和姜文曜,实体化的冯鹏涛站起身招呼他们,姜文曜好奇地看看他,再看看靠在沙发上昏昏欲睡的海涵,冯鹏涛立刻摆手——她不知道我是鬼!

    冯鹏涛也是没办法,不得不现形,不然才哲总对着空气说话,更容易造成海涵的紧张,再说出来进去的没几个人手也不行,他的活人弟兄们都不在本地,而且他也不敢让那帮兄弟明面上参与进来,海涵是大明星,和他们这帮人扯上关系会有无穷无尽的麻烦。

    姜文曜拉了把椅子,轻手轻脚坐到海涵旁边,伸出左手用天眼一点一点找,很快,他看到了那根黑线,线头系在海涵的左手腕上,黑漆漆的,缭绕着浓重的阴气,光点不停流出,沿着黑线流进里间。姜文曜去里面看了看,线的另一头绑在高含亮的右手腕上,随着光点不停流入,高含亮的脸色越来越滋润,那感觉就像看死尸复活差不多。

    “恐怕不能这么切断。”把段容枫拉到走廊,姜文曜紧皱眉头,说着自己的看法,“你看海涵现在的状态,精气流失太多了,就算把那根线切了,她短时间内也无法复原,搞不好会因为精气不足而大病一场,严重了还是会有生命危险。”

    “是啊!”段容枫下意识看了眼病房的门,他现在是骑虎难下,切吧,海涵早已外强中干,能不能保住命还是两说,不切吧,只会让海涵的情况更糟,也就是说,切不切都很难保她的周全。

    “或许,我们可以让高含亮把他吸过去的全吐出来。”姜文曜望着窗外沐浴在阳光中的高楼大厦,手指无意识地在窗台上敲了敲,段容枫眉梢一挑,心有灵犀地笑了。若是没有猜错,高含亮是依靠小鬼的力量从海涵身上吸取精气,如果海涵身上有只更强大的鬼,那把她失去的精气再夺回来,简直轻而易举。

    两人对视一眼,嘿嘿地笑了。

    姜文曜进去陪才哲和海涵,冯鹏涛终于得以出来透口气,没等他找个旮旯抽根烟,段容枫一把搭住他的肩膀,把他拉进男厕所,顺手把门给锁了。

    冯鹏涛抱着肩膀贴在门上,惊恐地瞪着坏笑的段容枫,段容枫在离他半米远的地方来了个标准的壁咚造型,甩甩脑袋,用高年级坏学生调戏小学妹的姿态对冯鹏涛勾了勾手指。冯鹏涛使劲摇头,他对才哲小宝贝是一心一意的,段公子长得再俊他也没兴趣!

    “想不想在你家才哲小宝贝那里刷刷好感度?”段容枫吹了声口哨,改成抱肩膀靠墙壁的造型,冯鹏涛瞪大眼珠子点头,同时还不忘保持两人间的距离,今天的段兄弟看上去好诡异,他好怕怕!

    “我有个办法能救才哲的姐姐,但需要你拔刀相助。”段容枫又勾了勾手指,这回冯鹏涛毫不犹豫地凑过去,侧着耳朵边听边点头。只要能帮上才哲小宝贝的忙,做什么他都愿意!

    “记住了吧?”把计划说完,段容枫拍了拍老兄的肩膀,冯鹏涛英勇地点头,不就是附身么!他以前上过才哲小宝贝的身,有经验!

    “那行了,你准备准备,咱待会就动手。”段容枫看了看表,刚中午十二点,离半夜还有十几个小时,可他不想再等了,一会把裘五叫上来护法,他们冒险在白天和那只小鬼斗一场。

    ☆、102|624

    让医院在客厅里加了张床,姜文曜找借口把才哲支出去,他和段容枫,裘五以及做好准备的冯鹏涛各就各位,其余小弟在门口待命,严防死守不让任何人和鬼靠近病房。鉴于高含亮有过一次跳楼前科,为防这次再出意外,段容枫特意找了几块木板把窗户钉死,又加了两道克制小鬼的符咒,这才放心和众人退到海涵所在的客厅。

    裘五在海涵的脑门上点了点,海涵眼一闭睡了过去,段容枫冲冯鹏涛使了个眼色,冯鹏涛点头,身形化成一团雾气,钻进了海涵的身体。短暂的适应之后,海涵睁开眼,水雾迷蒙的大眼睛里满是糙汉子的味道,众人点点头,看来计划第一步进行的很顺利。

    自打冯鹏涛进入海涵的身体,姜文曜发现从海涵身上流失的光点在急速减少,当冯鹏涛彻底控制海涵的身体后,光点消失了。

    “各位,你们的招到底行不行啊,我没干过这事,可别没掌握好分寸再把姓高的小子给吸干了。”冯鹏涛抬抬左手,他能看到“自己”的身体上有跟黑线,透过黑线,他能感觉到对面有股强大的鬼气在拉扯。

    “放心吧,一会我会去里面看着,保证不会出问题。”段容枫想拍他胸口,手落下去才发现对方现在是个女的,只好尴尬地把手缩回来,幸好没摸上,不然他家小蚊子肯定会把他的爪子剁了。

    众人分工明确,裘五和大公鸡在外头守着被冯鹏涛附身的海涵,段容枫和阿丢看住里头的高含亮,姜文曜属于多余那个,想去哪随便。姜文曜对比了下人数,决定跟段容枫进里面,毕竟外头有冯鹏涛那群能砖墙而入的小弟们,客厅有动静立刻就会有人接应。

    此时,高含亮正瞪着惶恐的眸子盯住床前的两人,从刚才有人钉窗户起,他就有种强烈的不安感,可不管他怎么叫喊,都没人来管管,他想逃,却被门里门外那群怎么看都不像好人的黑衣大汉们吓得打消了这个念头,这会儿只能惊恐加绝望地靠在床头,紧紧抱着被子。

    “你知道我们要干什么吧?”段容枫叉着腰逗着腿,怎么看都像不良人士,姜文曜悄悄踹他一脚,段容枫立马站直了,“当着真人就别说假话了,你那点猫腻我们都一清二楚了,我劝你做个识时务的俊杰,还能少受点罪。”

    “我,我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海涵呢,我要见她,让她来见我!”高含亮不敢看段容枫的眼神,故意扯着嗓门大声叫嚷,段容枫看不起他这副没出息的软骨头样子,上去在他胸口狠捶了两拳,疼得高含亮张着嘴喘了半天,脸都憋青了。

    “既然你执迷不悟,就别怪我们辣手无情了,”对这种冥顽不灵的货,段容枫向来不留情面,连玩笑都懒得开,冷冰冰地说,“不是你的,拿走多少就乖乖吐出来多少,否则,哼哼!”段容枫挥挥手,姜文曜立即向外面发出信号,冯鹏涛深吸口气,集中精力在左手腕上,他能感觉到另一端的拉扯之力变大了,可对他而言,那段力气跟蚱蜢蹦跶没差别,他大吼一声,猛地较劲,裘五惊讶地发现有点点光亮从黑线另一端流过来,进入了海涵的身体。

    段容枫和姜文曜也发现办法奏效,没等他们高兴,床上的高含亮突然掀被子跳下来,玩了命地往外跑。阿丢最先反应过来,跳过去咬住高含亮的小腿,高含亮没提防地上还有个对手,被阿丢咬了个正着,抱着小腿重重摔在地上。段容枫冷笑,正想过去把高含亮提起来丢到床上去,突然,一个小小的人影从墙壁上钻进来,直扑段容枫的面门。

    段容枫早就防着小鬼偷袭,当下马上后退,躲开小鬼的攻击,姜文曜接替上前,用左手拽住小鬼的胳膊,小鬼惨叫一声,尖锐的叫喊刺得两人耳朵生疼,姜文曜下意识松手去捂耳朵,小鬼趁这个机会逃脱,高含亮也费劲地从地上站起来。

    阿丢再度扑上去,小鬼持续大叫着挡在高含亮前面,张开长满利牙的大嘴,恨不能一口把阿丢吞了。阿丢可不惧他这手,也张开大嘴,打算和对方来个互啃,小鬼怕了,在阿丢扑到近前的时候突然撤身,从阿丢的脑袋边上划过去,阿丢没有停下,而是一脑袋撞在高含亮刚才被咬的伤口上,把高含亮直接撞得贴到了墙上,眼睛都翻白了。

    段容枫迅速地在卧室四壁贴上符纸,防止小鬼逃脱,另一头,姜文曜开始和小鬼颤抖,和早上的讨债鬼相比,这只小鬼的思维简单很多,只知道张着大嘴乱咬,姜文曜避开他的脑袋,一把攥住他细细的脖子。小鬼痛苦地挣扎,姜文曜有些心软,手稍稍放松了些,小鬼看准机会挣脱钳制,高高飞起,凌空逼视着下面的两个人。

    姜文曜有些内疚,若不是他心软,战斗已经结束了,段容枫在他肩膀上拍了一巴掌,纵身跳起,两张符纸从前后两侧夹击,小鬼没办法,只好向下落,段容枫就等着他下来呢,提膝狠狠击在小鬼的脊背上,同时胳膊肘下压,正击在小鬼的胸口。小鬼尖厉地哭喊,被重重掼在地上。

    高含亮瘫软在地,从他体内流失的白光越来越多,他的脸色也愈加地难看,而外面的海涵则渐渐恢复了以往的精气神。

    “不要,不要啊!”高含亮嘶哑地吼着,仿佛对面这些人在对他做极其残忍的事情,段容枫没搭理他,一脚踩在小鬼身上,掏出易拉罐把他给收了。

    “不!”叫喊被拦腰斩断,高含亮两眼一翻晕过去了,姜文曜过去看了看,发现他的身体在急速消瘦,皮肤都干瘪了不少。段容枫担心冯鹏涛吸过了头再把高含亮弄死,赶紧大喊让外面暂停。

    “感觉怎么样?”外头,裘五急切地看着病床上的“海涵”,冯鹏涛点头,他能感觉到海涵的生命力在增强,不过可能因为高含亮长期和小鬼打交道,被传导回来的精气里都夹杂着一丝阴气,幸好他在海涵体内,能及时把阴气收走,不然海涵就要倒霉加见鬼了。

    估摸着海涵失去的精气都回归了,裘五大吼一声,冯鹏涛立刻停住,从海涵的身体里跃出来。段容枫把晕倒的高含亮夹着带到客厅,往海涵床边的地上一扔,几人面面相觑,现在斩断这条线,应该就没问题了吧?

    段容枫和裘五摩拳擦掌,他们研究了一早上的方案终于有用武之地了,两人同时掐手决,用法力凝结成劲气,劲气在虚空中幻化成刀子的模样,两人合力控制住刀子,向着那条黑线斩去。

    明明是两种看不见摸不着的虚体,姜文曜却清楚地听见金属般的撞击声,刀子和黑线的碰撞处闪烁着灿烂的星光,煞是好看,段容枫和裘五的脸色却难看得很,这根黑线很坚韧,他们必须竭尽全力才能将其斩断。

    对抗持续了十分钟,段容枫发了狠,运用起前世属于子枫的鬼力,眼底渐渐发红,手上凝聚的劲气也带了丝丝红色,裘五被他的变化吓了一跳,差点泄气。姜文曜对这样的段容枫倒不陌生,看着这个样貌没变,但气质和性格都变了不少的男人如前世般散发着让人无法抵挡的魅力,轻轻挑起嘴角,他的笑容还没有真正的成型,只听咔嚓一声,黑线断了。

    黑线断开的瞬间,海涵和高含亮的身体同时一抽,海涵的情况要好得多,只是微微抽搐,眉头皱了一下,很快就又睡过去。高含亮可就惨了,不断在地上手刨脚蹬,他的面部被一团浓黑的气体笼罩,完全没有了人的模样,姜文曜看得着急,下意识用左手掌心按在对方的脑门上。无数黑气如漩涡般汇聚成一点,霎时间流进了姜文曜的掌心,姜文曜板着脸,强忍着说不上是舒服还是难受的感觉没有移开手掌,直到所有黑气全部被吸进手心,他才长出口气,晃悠着站起来,段容枫心急地过来掺住他,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这,这是咋回事?”裘五指指地上跟脱水蔬菜差不多的高含亮,再指指盯着自己手心发呆的姜文曜,嘴巴能塞进俩网球。

    姜文曜摇了摇头,他是鬼王,能吸收潘秀体内的幽冥之火很正常,但吸掉高含亮体内的阴气却是头一遭,他也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难道这就是段太爷爷所说的用阴气滋养天眼?段容枫也没有跟裘五详细解释的心情,他只担心小蚊子一下子吸收了那么多阴气,身体会受不住,毕竟现在的姜文曜只是个凡人。

    被法术反噬,高含亮半条命都没了,可对他来说,更残酷的考验在后头。海涵醒过来后,对高含亮是自己丈夫的事实感到非常不可思议,她记得和他之间发生的一切,也记得和小三之间的各种战争,但她完全搞不明白自己是怎么想的,她对这个男人明明没有感情,怎么会为了他争风吃醋?

    才哲不知道详细经过,却也猜到了是怎么回事,但他没法跟姐姐解释,只好不停地安慰,并暗搓搓地建议姐姐尽快离婚,离这种渣男远一点。海涵听后立刻给经纪人打电话,让他联络最好的律师办理离婚手续。高含亮赔了夫人又折兵,只能灰溜溜搬出贵宾病房,没有了海涵这个靠山,他住不起这么高档的病房了。

    当天晚上,一行人在附近酒店包了个特大号的包房,连同冯鹏涛的小弟们在内齐聚一堂,庆祝打了场大胜仗,海涵因为还比较虚弱,由经纪人和助理陪同回家休息了,才哲跟着他们来了酒店,代表家人表示感谢。

    “我猜啊,他是打算害死海涵,然后霸占她的家产!”喝了两瓶白酒,冯鹏涛的话匣子算打开了,开始分析高含亮的动机。众人频频点头,他们都是这么想的,特别是段容枫,他又想起当年害死子枫那奇葩的一家子,那些人不就是想坑钱才假装绑架孩子吗!

    “我想知道以后咋办啊?”裘五也喝高兴了,中午的时候,他因为大公鸡曝光的事被家里老人骂的不行不行的,这会总算在高含亮的问题上扳回一城,他憋的这口气才顺了,“要知道这小子养过一次鬼,他就敢养第二次,像这种为了钱不择手段的人,什么缺德事都干得出来,难道咱们就眼睁睁看他再去害别人?”

    “他那身子骨,养不了第二次鬼了。”段容枫冷笑,法术的反噬可不是一般人扛得住的,要不是姜文曜替他把阴气收走,高含亮能不能活下来都是个问题,他能捡一条命就该偷笑,如果他不知悔改继续捞偏门,那只能祝他早死早超生。

    不过高含亮那个老相好小三值得深入观察,她和高含亮绝对是一伙的,搞不好也懂得怎么养小鬼,怎么用别人的精气滋养自己,这种人很可能因为适应不了财务上的巨大落差而再度铤而走险。

    冯鹏涛拍拍胸膛,拨了个电话,很快有人回应说二十四小时内就会派人长期监视小三,直到确定对方打消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力保她没机会再害人。

    “咱们明天回去吗?”姜文曜没什么喝酒的兴致,拉拉段容枫的袖子小声问,段容枫点头,他没想到这次的任务会这么顺利,两件事居然在同一天搞定了。

    一桌人正乐乐呵呵地吃喝着,裘五的手机响了,他拿起一看,发现是老爹打来的,脸当时就绿了。犹豫再三,他战战兢兢接起来,还以为老爹又要因为大公鸡的事骂他,他都做好被炸成炮灰的准备了,没想到老爹跟他说的完全是另一件事。裘老爹告诉裘五,附近有个委托案,有个少女被鬼附身了,让他过去处理一下,裘五长出口气,满口应承着挂断电话。

    这边刚结束通话,段容枫的手机也响了,也是自家老爹打来的。

    “儿子,你是不是还在x市啊?”得到肯定的答复,段德宝深沉地“嗯”了一声,“管家新一期的任务汇总出来了,有个案子挺急的,就在x市附近,我现在就赶过去,你要是没什么事就跟着过来看看吧。”

    段容枫默默看了看天花板,他要是拒绝,会被老爹打死吗?

    “还有那个什么蚊子的,让他一块过来。”段德宝没给儿子编瞎话的时间,果断挂掉电话,饭桌上一阵沉默,最后还是才哲缓过神来,张罗着大伙再喝一杯酒就散了吧,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再聚。

    “怎么会那么巧,你家老爹也在附近接了个委托!”得知双方的目的地一致,裘五毫不客气地蹭上了段容枫的车,段容枫和他都没少喝,于是开车的重任交到了姜文曜的身上。姜文曜看看脸色发红的两人,毫不犹豫地踩下油门,刚跑出两公里,两人就嚷嚷着停车,蹲在路边一顿狂吐。

    姜文曜挑起嘴角,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要是被段德宝看到段容枫醉成那样,又该把气莫名其妙撒到他身上了,这年头,和公婆相处可是一门很高深的学问呢!

    ☆、103|625

    赶到预定地点,段容枫把碍事的裘五踹下车,带着姜文曜去找段德宝,裘五吭哧着从地上爬起来,边拍身上的土边看四周,又用手机地图定位,发现他受理的委托也在附近,这是一片以两所大学建造起来的居民区,段容枫他们要去的是东边,而裘五要去的在西边。

    段容枫和姜文曜到达小区的时候,段德宝已经到了,正沉着脸靠在车上,看到两人来了,段德宝相当做作地看看手表,意思很明显——你们怎么来得这么慢!

    段容枫有点牙疼,这儿离段家老宅也不近啊,他老爹怎么来得比他还快?

    “年纪轻轻就这么磨蹭,成何体统!”段德宝一甩袖子,气呼呼在前面带路,段容枫冲姜文曜做了个苦笑的表情,都知道驱鬼救人是最赶时间的,他家老爹就不能先上去吗,没准他们来的时候鬼都被摆平了。

    阿丢同情地望了这对苦命鸳鸯一眼,甩着尾巴紧随段德宝上楼,好久没有一天内接触这么多灵异事件,它懒惰太久的神经终于有点兴奋了!

    姜文曜冲段容枫笑了笑,两人小跑着跟上去,要是再慢了,说不定会被段德宝的眼神射成箭靶子。

    敲开三楼一户人家的房门,几人加一狗同时皱眉,怎么会有这么大的阴气?

    段容枫下意识伸手护住姜文曜,段德宝看见了,生气地闷哼一声,扒拉开还在说客套话的主人,直接闯进去。主人的脸色有些难看,不过他听说过有本事的人都是怪脾气,尤其抓鬼这行,也就没往心里去,急忙招呼段容枫和姜文曜进门。

    段容枫悄悄冲老爹的背影竖了个中指——靠,照你这么作下去,段家的名声就被毁成渣渣了!

    进入卧室,段容枫满心的吐槽全被弥漫的阴气冲散了,他看到床上躺着个人,看样子是女学生,十六七岁的样子,身体不可思议地拧巴着,两只大大的眼睛使劲往上翻,露着让人瘆得慌的白眼球,嘴巴咧着,喉咙里发出呜咽不清的声响。这是典型的被鬼冲了身,不过大多数的鬼进入人体后都会想方设法夺取身体的控制权,当事人虽然脸色和行为都不正常,但起码的行动是不受影响的。而这只鬼却在女学生的身体里横冲直撞,完全没有理智而言,普通亡魂很少会这么做,除非附身的是厉鬼,而且人家根本不想占据身体,只是单纯地想靠这种方法折磨死被附身的人。

    “妖孽!”段德宝大喝一声,一张符纸甩过去,正贴在女学生的脑门上,女学生顿时发出非人类的叫声,四肢疯狂地舞动,想把头上灼烧她的东西撕掉,怎奈她的手怎样舞动就是碰不到自己的额头,符纸无风自动,霍霍作响,女学生的惨叫揪的人心里难受,孩子的父母听见声音,着急地跑过来一看,都被吓得不行,女孩的母亲想过去抱住孩子,被父亲拦住了。

    “还不肯出来?”段德宝眼角抽了抽,青筋跳起老高,看来附身的厉鬼打算和女学生玉石俱焚,如果来硬的,女生很可能因为承受不住强烈的刺激而死亡。段德宝把牙咬得咯咯直响,从随身的包裹里拿出几枚铜钱,看来他要换种作战方式,先把厉鬼从孩子身上逼出来再说。

    段容枫对自家老爹的本事有绝对的信心,可看着床上翻来覆去,被痛苦折磨得随时都会断气的女孩子,他的心还是悬到了嗓子眼,以往遇到这种情况,他们都会先跟家属说清楚,没人能保证在驱鬼过程中,当事人能不能挺过去,事实上,很多人没能熬到厉鬼被逼出来。

    “让我试试吧。”看段容枫的表情就知道这次作法很危险,姜文曜突然上前,拦住正在布阵的段德宝。段德宝狠狠剜了他一眼,心说你能有什么本事!不过他仍旧退后两步,给姜文曜腾出空间,如果有别的选择,他也不想兵行险招,毕竟那是一条人命。

    姜文曜弯下身,直视着女学生布满血丝的白眼,他尝试跟里面那只厉鬼沟通,可对方似乎并不领他的情,姜文曜有些挫败,貌似自打他觉醒了鬼王的记忆,就没成功和鬼类交流过,早知如此还不如什么都想不起来,至少在关键时刻,还能起点作用。

    软的不行,姜文曜只好冒险来硬的,幽冥之火不能随便用,他只好回忆白天吸掉高含亮体内阴气的感觉,缓缓把左手放到女学生的脸部正上方。

    “他这是要干嘛!以为自己是牧师吗!”段德宝气得拍桌子瞪眼,段容枫急忙在旁边劝,他也觉得小蚊子这套动作看上去太不靠谱,也难怪自家老爹发飙。

    姜文曜仿佛什么都没听见,一心一意感受着手心处的变化,突然,一阵极阳的气息流过,姜文曜猛地睁开眼,他看到自己的手心处闪过一点金光,紧接着,女学生扭曲到极致的脸像是被定格了,几秒钟后,有淡淡的黑色气体从女学生的脸上浮起来。

    段容枫和段德宝也看到了这幕,段容枫已经习以为常,段德宝却是万万没想到,惊得嘴巴张得老大,脸部比被厉鬼附身的女学生还要狰狞。

    “这,这是咋回事?那小子是不是修炼了什么邪术,你倒是说话啊!”段德宝一个劲拉扯儿子的胳膊,段容枫疼得直咧嘴,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跟老爹解释,事实上,老爹连他俩吸收了齐向东的天眼都不知道,要解释起来可太复杂了。

    姜文曜屏住呼吸,把手心的开眼全部开启,大量阴气夹杂着浓烈的怨气汹涌而出,被天眼全部吞噬。随着阴气的减少,女生的表情逐渐融合下来,她体内的厉鬼似乎放缓了力度,姜文曜停住动作,再次尝试和厉鬼沟通,这次,他的脑海里清晰地出现了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让我出去!

    握紧左手,天眼和金光旋即消失,姜文曜深吸口气,平息心口怦怦的乱跳,用右手去撕学生脑门上的符纸。

    “你干什么!”段德宝冲上来抓住他的手使劲一甩,连带着姜文曜都被从床边甩开了,段容枫一把将人抱住,埋怨地瞪了老爹一眼——这可是你儿媳妇,你就不能温柔点吗!

    “她说要出来。”姜文曜揉揉被抓红的手腕,不卑不亢地说。段德宝狠狠瞪着他,再看看脸色确实比刚才好了许多的女学生,一时间不知该听谁的。

    段德宝犹豫,段容枫可没那么多顾虑,既然小蚊子说厉鬼要出来,那肯定就是厉鬼要出来,所以没等段德宝想清楚,他就过去把符纸揭了。

    符纸一离开女学生的脸,女学生大叫一声,眼睛翻回到正常的瞳孔,然后晕过去了,一道白影从她身体里飘出来,踉踉跄跄的,看样子受了不轻的伤。段德宝没想到儿子这么莽撞,来不及责怪儿子,双手掐指诀,打算随时应对厉鬼的反击。可等他看清对面鬼魂的样子,段德宝整个人都呆住了——说好的厉鬼呢?这不就是一只普通的鬼魂吗?

    不相信地揉揉眼睛,段德宝重新去看,发现这确实是一只厉鬼,虽然怨气全消,但杀过人的印记却是洗不掉的,不过这绝对是他见过最特别的厉鬼,居然没有怨气,连阴气都和普通的亡魂没什么区别。

    “你为什么要附在她的身上,为什么非要置她于死地?”见对方没有了攻击性,姜文曜轻轻地询问,段容枫在旁边不停点头,一般会选择玉石俱焚的,都是和被附身者有仇怨的,可他不认为一个年级这么小的女学生会和这样一个中年女鬼有什么纠葛。

    “我并不是有意针对她。”女鬼拢了拢乱七八糟的头发,露出苍白的脸,段德宝的下巴快砸到脚了,他还是头一回见到心平气和同驱鬼人聊天的厉鬼。

    “我死的很惨,所以从做鬼的第一天起,我就恨不能杀掉所有的活人,用最残忍的方式!”女鬼说着最残酷的话,表情却总是淡淡的,这让她说出的话一点说服力都没有,但见识过女学生被附身样子的人都知道,她不是随便说说的,她差一点就杀死了那个年轻的孩子。

    “那晚我正在附近游荡,感觉到这里有一种力量在召唤我,我凭本能飘上来,就看到了她,当时她坐在那里,”厉鬼向床上的女学生看了一眼,又指了指床脚小书桌上摆着的镜子,“我脑子里只剩一种想法:杀了她!”

    进入女学生的瞬间,她就控制住了她的身体,可她不想用最简单的跳楼或割腕这些自杀手段结束女学生的命,所以她选择用自己的鬼魂在对方身体里横冲直撞,和对方被压制的魂魄撕咬。被姜文曜制住的时候,她马上就要把女学生的魂魄赶出去了,只要阻止魂魄再回来,女学生就会变成活死人,要不了几天,人就死了。

    “你说你感受到有东西在召唤你?”看到女鬼点头,姜文曜转头看段容枫,段容枫皱起眉头,看学生的父母,问道:“最近你们家里有没有摆过什么阵法,或者买过什么奇怪的东西?”

    “没有啊!”学生父母都要摇头摆手,他们都是普通上班族,在孩子出事前,他们甚至不相信世上真的有鬼,又怎么会参与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买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回来。

    段德宝阴沉着脸在女生房里转了一圈,然后又去客厅和父母的卧室转了转,没找到任何可疑物品,说明女鬼应该不是被某些邪祟的物件吸引上来的。

    “难道是她自己做了什么不该做的?”段容枫的目光在室内扫了个遍,最后落在写字台上的粉红色笔记本上。孩子父亲注意到了,说这是去年给孩子买的生日礼物,他们的女儿今年刚上高一,学习不算紧张,所以他们也没限制孩子上网玩电脑。

    “我们想看看她的电脑。”姜文曜对孩子的父母说,父母立刻表示随便看,段容枫过去开机,几下就把电脑密码给解开了。姜文曜微不可查地挑起眉梢,看来他家饭桶不光会撬门锁,解各类电子锁密码锁也是个行家嘛!

    段容枫轻车熟路地打开女生的所有社交软件和浏览过的网站逐一检查,孩子父母想看,却又因为厉鬼在场不敢靠近。段德宝把房子检查一遍后将厉鬼收了,孩子父母这才进来。

    “都是些小女生常看常玩的。”段容枫用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把网页点开再关上,被晃花眼的段德宝狠狠地在儿子头上敲了一巴掌,要照顾上年纪的人懂不懂!

    “都是当红明星的新闻报道和相关帖子,还有星座命理之类的。”姜文曜好心地为同样没看清的学生父母解释,段德宝用鼻子哼了声,眼神好了不起啊!等你老了还不如我呢!哼!

    “咦,这是什么?”段容枫看完网页就关几乎成了习惯,所以直到某个网页被叉掉,他才反应过来上面的内容,急忙找到记录重新登录。

    “想探寻你的前世今生吗?想知道你的上辈子是什么人吗?想看到你未来丈夫(妻子)的样子吗?”段容枫一个字一个字地读着,在场所有人全都一脸黑线,每个人都有段中二时期,对过去和未来,对前世今生充满探求的,可当走过那段时期再看孩子们关注的这些,就会觉得特别幼稚。

    “这好像是有段时间挺流行的各种招鬼吧?”段容枫迅速浏览网页,发现下面全是赫赫有名的招鬼游戏,还有些是根据招鬼游戏杜撰出来的翻版,比如四角游戏啊,对着镜子削平果啊,在午夜对着镜子点蜡烛啊等等,这些半真半假的游戏极少能真的招到鬼,当然,也绝对看不到自己的前世今生和爱人是谁。

    “招鬼游戏有这个吗?”姜文曜撑着段容枫的椅子背向前探身,从侧面看,两人像在耳鬓厮磨,孩子父母的心思全都扑在网站上,根本没注意,段德宝可不行了,越看越碍眼,越碍眼越忍不住去看,最后把老头气得,索性扭着头看窗外,来个眼不见为净。

    段容枫把最后一种游戏说明看完,摇了摇头,这应该是一种自创的游戏,方法算是前面几种的综合版:参与者在午夜十二点对着镜子剪指甲,把十个指甲整齐地摆在镜子前,就能看到自己的前世今生,运气好的还能看到上辈子和自己关系最深的人,这个人极有可能就是这辈子的爱人。

    “剪个指甲就能看到自己的上辈子,你当孟婆熬的汤是山寨货啊!”段容枫气得快笑出来了,姜文曜也禁不住摇头,他俩都是喝过孟婆汤又觉醒的人,深知想要记起上辈子的事,绝不是这种简单仪式办得到的。

    “不过半夜剪指甲,确实很容易招鬼上身啊!”段容枫摸摸下巴,求证似的看向老爹,段德宝没好气地哼哼,算是回应了。

    “说起来,我闺女以前好像是长指甲,啥时候剪短的?”女孩父亲一说,母亲立刻过去看,然后十分肯定地告诉他们:“没错,我记得上周末出去逛街,她还说要买几瓶指甲油,那时候她还是长指甲。”

    ☆、104|625

    一个喜欢留长指甲,并买了很多指甲油的女孩突然剪掉指甲,这本身就是个不正常的表现,阿丢立刻发挥它的狗鼻子优势在屋里翻找,很快发现散落在各处的指甲,看来女孩确实尝试了最后那个前世今生游戏,被鬼上身。

    “这应该是个巧合吧?”摆弄着女孩的指甲,段容枫百思不得其解,一般来说,午夜剪指甲只会降低人体的阳气,让路过的鬼魂有机可乘,没听说把指甲按顺序摆好就会变成召唤鬼的游戏,从而必定惹鬼上身啊!

    “不管怎么说,她的情况还未稳定,你们两个就留在这儿,等过几天确定没事了再回来。”一晚上的风头几乎被两个小辈抢光了,段德宝脸上无光,没等两人反驳,他就摔门走了。段容枫和姜文曜互相看着,同时苦笑,看来等他们回去,新一期的委托案又剩下那些很奇葩的了。

    “要不二位今晚睡我们那个房间吧,我和孩儿她妈就在这屋睡了。”男主人热情地招呼两个一看就比老的好说话的年轻人,他巴不得他们留下,等女儿好起来再走。

    “算了,”段容枫嫌弃低挥挥手,他可没兴趣睡别人刚睡过的被窝,“我们上来的时候看到下面有个小旅店,我们去那住两天,你这边有情况随时给我打电话。”段容枫和男主人交换联系方式后,带着姜文曜去楼下小旅店开房。

    两人刚进房间,还没来得及换衣服洗澡,段容枫接了个陌生号码的电话,然后急三火四往外跑,姜文曜看他这么急也没多问,披着衣服跟了出来。

    “裘五出事了。”段容枫表情严峻地说,姜文曜一惊,刚刚分手还是好好的,怎么这么一会就出事了?

    电话是委托裘五抓鬼的人,也就是被鬼附身的少女的姐姐打来的,这个自称姓刘的女人说,裘五到了她家后就直接进了妹妹的卧室,并关上了卧室的房门。她怕裘五在房间里对妹妹做什么不轨的事,就一直在房门上贴着偷听,她听到房间里传来很激烈的打斗声,虽然好奇,但也知道现在不是闯进去的好时机,直到玻璃破碎的声音传来,她实在太担心才把门推开条缝向里张望,惊讶地发现裘五不见了。

    她看到妹妹依然直挺挺躺在床上,两眼直勾勾翻着,她不敢靠过去,只好跑到窗边向下看,那个被她请来的抓鬼师摔在地面上,身下全是血,那只大公鸡焦躁地走来走去,却无可奈何。她慌张地跑到楼下,发现裘五还没断气,裘五挣扎着报出段容枫的手机号,让她赶紧打过去,刘女士吓得不轻,但脑子还算清醒,先打了急救电话,才给段容枫打电话。

    “那咱们先去医院还是先去那边?”听说裘五坠楼,姜文曜的心都沉下去了,这些驱鬼世家的子弟就是再流弊,也无法避免坠楼造成的物理伤害,裘五肯定是被鬼打飞出去的,只会伤得更重,搞不好会有生命危险。

    “先去那边吧,救护车应该没有咱们过去得快。”段容枫眼底泛红,他和裘五是多年的兄弟加损友,裘五不是裘家最厉害的子孙,却同样受到裘家护家神兽的青睐,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裘五会遇到这样的危机。坠楼,流血,张嘴第一句话是让人打他的电话,都说明裘五的情况相当不乐观,否则大公鸡也不会急躁了。

    入夜后的校园周围一片寂静,这倒方便了段容枫飙车,他第一次把车开到极限,比姜文曜开得还快,五分钟后,他们来到目标地点,隔着老远就看到一个二十几岁的女人无措地站在那里,手机上的光亮照射着地上躺着的人,满眼的红刺得段容枫几乎发狂。

    “裘五,坚持住!”段容枫疾奔过去,一手伸到对方头部下面想把他托起来,入手却只摸到一片黏腻,那是不断从裘五身体里流出来的鲜血。

    “兄弟,你,你来了!”裘五的神智已经不清了,看到段容枫,他扯着嘴角勉强笑笑,大量鲜血从他的嘴里溢出来,眼见是活不成了。

    大公鸡两眼赤红,悲愤地啼鸣,它虽然对这个主人不是百分之百满意,但这么多年来的相处还是培养了彼此的默契和感情,它怎么都没想到,裘五会在它的眼皮子底下出事,而且是这么简单的一宗鬼附身委托。

    “它的魂魄要散了!”阿丢首次没和大公鸡撕逼,两只狗眼死死盯住裘五,这不是普通的人死魂离,而是被某种外力重击造成的后果,也就是说,裘五即将魂飞魄散。

    刘女士泣不成声,眼睛被泪封住,愣是没看到说话的是条狗。

    “别怕,不会有事的!”段容枫强忍泪水,不断说话鼓励裘五挺住,可他心里很清楚,裘五的伤势太重,即便没有坠楼造成的内外伤,魂魄受到的撞击也足够要了他的命。

    驱鬼世家的子弟从接手灵异事件的第一天起,就做好了随时魂飞魄散的准备,但当这个现实摆在眼前,段容枫仍然很难接受,因为这个是他最要好的兄弟,白天他们还在并肩作战,现在,裘五即将从这个世上彻底消失。

    大公鸡双目垂泪,泪中带血。

    姜文曜的眼睛也有些模糊,但他并没有像段容枫那样绝望彷徨,因为他记得自己的身份,他是鬼王,他的幽冥之火可以粘合破碎的魂魄,当年子枫被番天印伤成那样都救回来了,可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他能力有限,他拥有鬼王的记忆,却没有鬼王的力量,他没办法拼凑破碎的魂魄。

    急火攻心的时候,人总会爆发出最大的潜能,眼前是裘五渐渐失去生气,被血浸染的脸,耳边是段容枫和大公鸡不住地嘶吼,姜文曜的胸口闷得像是压了块千斤巨石,怎样都无法摆脱。随着这口气憋得时间越长,他两肩上的幽冥之火霍地腾起一尺高的火焰,无数黑色的火苗反射着幽绿的光亮在周围飞旋,段容枫最先反应过来,把重伤的裘五小心地放到地上,扑过去敲晕满脸惊恐的刘女士,然后迅速在四周布了个小型的结界,免得待会儿救护车来了看到不该看的场面。

    幽冥之火的火苗将裘五团团围住,大公鸡和阿丢感受到火焰传来的冰冷,纷纷避开,站在远一些的地方傻呆呆看着事态的变化。

    看到越来越多的幽冥之火汇聚,姜文曜兴奋地笑了,两手变换着手势,分别在裘五的眉心,心口,丹田,和足尖各点了一下,幽冥之火像服从将军命令的小兵,立刻行动起来,大部分结成网,笼罩在裘五的身体上方,防止他的魂魄飞散,少部分火苗钻到网子里,从姜文曜点过的几个部位钻进裘五的身体。

    裘五麻木的脸上露出一丝痛苦的神色,姜文曜给段容枫使了个眼色,段容枫马上压住裘五的手脚,防止他乱动。不管魂飞魄散还是重新凝聚,都是极其痛苦的,这种痛苦源于灵魂的拉扯,不是人的意志力能抵御的,必须靠外力帮助他度过难关。

    幽冥之火不断进入,裘五的表情开始扭曲,甚至比坠楼更加痛苦,大公鸡急得乱叫,想过来帮忙,被阿丢拦住,它们都不明白幽冥之火凝结魂魄的原理,但都听说过地狱的幽冥火能焚尽灵魂,想来,这是个把碎掉的魂魄融化后重铸的过程,必须忍受极度的疼痛,才能重生。

    “坚持住,很快就好了。”大滴大滴的汗从姜文曜的脸上滴落,姜文曜说话的声音带了三分颤抖,施展这样的法术对他来说早已超过他的能力范围,他很怕自己坚持不到裘五的魂魄重铸,一次重铸失败,就算第二次成功,裘五也会变成崭新的魂魄,不再记得前面发生的所有事,那是一个崭新的灵魂,严格来说,已不再是裘五。

    段容枫忧心裘五的状况,又心疼姜文曜的勉强,但他没有办法,他的前世也只是只鬼,修为再高也没有操控幽冥之火的能力。

    姜文曜的手反复在那几个关键位置上点过,每次都有无数小火苗顺着他的手指钻进裘五身体,而后在姜文曜下一次点到相同位置的时候,钻出来。姜文曜用左手抹了把脸上的汗,他几乎看不准位置了。

    “左手伸出来!”眼看姜文曜支撑不住了,段容枫突然出声,姜文曜本能地伸出左手,只见段容枫两手保持着按压裘五的姿势,头部高高扬起,两眼瞬间变成血红色,一道虚影和他的身体重合,飞扬的长发,白色的长袍,周身弥漫的血色光芒。

    阿丢和大公鸡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段容枫,全都看傻眼了。

    段容枫大吼一声,红光腾空而起,在夜空中盘旋,姜文曜想阻止,可看看还在承受巨大痛苦的裘五,他什么都没说,默默看着那条红色的光柱钻进他的左掌。霎时间,强大的力量充斥在他的身体里,两肩的幽冥之火又长高了半尺,火苗欢腾着盘旋在小小的结界内。

    姜文曜深深地看了段容枫一眼,刚才那道红光是子枫的鬼气,他把自己的鬼气注入到天眼里增强力量,就是为了让他能撑下去,但短时间内消耗那么多鬼气,意味着段容枫的身体严重透支,随时都会晕过去。

    “儿砸,过来压住裘五!”姜文曜知道现在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大声召唤阿丢过来帮忙,万一段容枫撑不住了,也不至于让裘五挣脱钳制,导致灵魂重铸失败。

    阿丢和大公鸡奔过来,一头一尾压住裘五,段容枫急促地喘息着,两臂不停哆嗦,汗水顺着脖颈流进上衣,很快在胸前背后湿了一大块。阿丢担忧地看了他一眼,段饭桶的体能和精力都是极好的,想当年他们被恶鬼追了十多条街也没累成这样过。

    远远地传来救护车的声音,姜文曜深吸口气,加快了手下的动作,就算他把裘五的魂魄重新凝结,也没法救治对方身上的伤,他们必须尽快把裘五送到医院抢救,而他们能做的就是重铸裘五的魂魄,然后把魂魄固定在身体里,防止因魂魄离体而丧命。

    在裘五的身上点了最后一遍,不再有幽冥之火流入,全部的火苗急速飞出,在半空盘旋几周,重新聚成团团较大的火苗,融回到姜文曜的两肩上,两肩的火消失,灵魂重铸结束。

    段容枫和姜文曜同时卸去力气,一屁股坐到地上喘粗气,阿丢和大公鸡也累得不轻,但看裘五的情况似乎稳定了点,它俩高兴得只想大叫。

    “儿砸,你出去看看救护车到哪了,别停在咱旁边,咱出去就成灵异事件了。”段容枫拍拍阿丢的屁股,阿丢呲牙瞪他乱占便宜,甩着小尾巴钻出结界,很快返回来告诉他们,救护车就在他们前方十米远的地方,一群人正在找坠楼者,还有人怀疑是谎报,正商量要不要收队呢。

    “我去引开他们,你们见机行事。”阿丢说着又钻出去,很快,另一栋楼下传来中年男人的喊声:“是不是救护车啊?伤者在这儿呢嘿!”

    医护人员推着急救设备赶过去,段容枫从结界里探出个头,发现周围没人,赶紧打开结界,让裘五和晕厥的刘女士露出来。段容枫深吸好几口气才憋足劲喊了一嗓子,又把医护人员给叫了回来。

    “咦?咱刚才好像来过这吧,怎么没见到人呢?”有人提出疑问,不过救人要紧,他们也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太久,看裘五还有生命体征,急忙展开急救。段容枫把钱包塞到刘女士身上,嘱咐医护人员让她醒了后暂时帮忙办手续,然后和姜文曜踉踉跄跄走到旁边,短短几分钟的消耗,比今天一白天都多,但今晚的战斗并未结束,他们都没忘记,打伤裘五的人就在楼上,等会儿裘五被送去医院,他们还要上楼对付那个更厉害的家伙。

    等救护车呼啸着走了,段容枫招手叫大公鸡过来,问它到底发生了什么。大公鸡呼扇着翅膀,忿忿不平地说:“我俩赶到的时候发现就是个普通的鬼魂附体,小五说他自己能搞定,我就在旁边看着。”大公鸡的声音并不如它打鸣时那么尖锐,论声音,竟比阿丢还要粗犷些。

    裘五用符咒把鬼从女生身上逼出来,发现是只浑身缭绕着黑气的恶鬼,兴奋地把所有宝贝都拿出来与之对抗。大公鸡看到对方是只恶鬼,惊得竖起全身羽毛,生怕裘五吃亏。饶是有他掠阵,裘五还是在恶鬼手下吃了亏,那只恶鬼的动作很迅速,快到裘五根本看不清对方出手,很快就挨了好几下,最后更是被恶鬼一脚从窗户踹了出去。

    “我顾不上恶鬼,飞出去救小五,可那是四楼,楼层太低,我刚接住小五,他就落地了。”大公鸡垂头丧气,连大红的鸡冠子都耷拉了,如果刘女士家像之前海涵住的病房似的在十几楼,那它完全有时间接住裘五,楼层低固然摔得没那么严重,但也影响了它救人。

    “放心吧,我固定了他的魂魄,不会有事的,收拾了楼上的东西,我带你去看他。”段容枫拍拍大公鸡的脊背,冲姜文曜招手,两人在大公鸡的带领下上楼。

    站在门外,姜文曜忽然停住脚步,段容枫纳闷地看他一眼,姜文曜摇了摇头,轻轻开口:“恶鬼走了。”大公鸡和阿丢急忙冲进去,果然,里面只有晕过去的女学生和尚未散净的鬼气,恶鬼不见了。

    “我怎么觉得,这气味有点熟悉啊?”阿丢用后腿蹬蹬耳朵,虽说鬼类的气息都差不多,但不同的鬼之间也会有些许差别,尤其是恶鬼,他们因为鬼气很重,煞气更重,所以在阿丢看来,很容易区分。

    “和我们打过交道的恶鬼?”段容枫拧起眉毛,看向身旁的人,姜文曜了然地点头,他们都想到了同一只鬼,那只曾出现在墓地和被夺舍的小周对话的恶鬼,那只段太爷爷和武老头合伙去抓的恶鬼,那只被古樊救走的恶鬼。

    是古樊手下的恶鬼!

    ☆、105|626

    “古樊这个神经病到底要干嘛!”段容枫暴躁地桌子掀了,桌上的东西稀里哗啦摔一地,大公鸡嗖地飞过去啄住掉到角落的大书包,这是裘五的。

    “先看看那女孩吧。”姜文曜的心情也很不好,面无表情地拍拍段容枫的肩膀,率先到床边检查女孩的情况。女孩脸色很难看,脸上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黑气,这是恶鬼附身后遗留下的阴煞之气,姜文曜把左手罩在女孩的脸上,将气体吸出来,女孩依然昏迷不醒,姜文曜想了想,让段容枫下去开车,他们顺道把女孩也带去医院,交给刘女士照顾。

    到达医院后,段容枫给冯鹏涛打了个电话,海涵短时间内不会再有危险,他那群小弟是不是该回地府打听消息了?冯鹏涛闻言一拍脑门,大喇叭似的嚷嚷:“那个谁谁谁,你给我过来,你上次是不是说听到点啥消息,来来来,你跟段兄弟说。”

    段容枫眉头挑起老高,敢情早就打听到消息了,咋没早点告诉他!靠,真想把这群不靠谱的鬼再砍死一次!

    “喂,喂,段,段,段大哥,”电话里换了个脆生生的声音,就是磕巴得让人火大,“我,我,我听,听一个在,在下面,下面一百多年的老大哥说,说说……”

    “说个毛线头,你找个说话利索的来跟我说!”段容枫又开始揪头发,被姜文曜拉住了自虐的手,姜文曜揉揉对方乱七八糟的发型,他可不想看到某人年纪轻轻就谢顶,明明肾脏没问题的……

    那头的小弟明显受到了伤害,沉默好一会突然开口:“段大哥,我说话挺利索的,就是跟你说话吧,我有点紧张,现在我不紧张了,我好好跟你说!”

    段容枫:“……”

    听到对话内容的姜文曜也有点想揪头发了。

    “老大哥早些年犯过大错,在十七层地狱关过一阵子,后来因为表现良好就放出来了,不过他一直在等待他早已转世的恋人,所以这么多年来错过了不少投胎的机会。”小弟的磕巴是好了,话唠病却犯了,段容枫又想咆哮,被姜文曜止住了,还是让对方按照自个儿的思路说吧,再打断说不定又有新变异了。

    那只鬼在地府徘徊数年,和鬼差以及其他在地府停留时间较长的鬼都有交情,他说几十年前,负责地狱十六到十八层的鬼差换了人,他也是帮人去下面送信才发现的,打听后才得知,原本负责这三层的鬼差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受到暗袭,受了很重的伤,阎王不得不换人暂代这三层地狱的管理工作。

    老大哥和当年管十七层地狱的鬼差关系不错,别看当年鬼差没少让人打他,可也是那个鬼差不停的劝说,才让他回头是岸,因此送信之后,他拖人在阳间买了点好东西去看望那个鬼差。鬼差介绍说前阵子阳间有个很厉害的鬼害死了不少人,地府几乎全员出动去抓捕,他们三个是一组,在追捕过程中被偷袭,连对方是什么人都没看见,就被打伤了。

    “后来替补的三个鬼差是那次行动中表现十分出色的三个新鬼差,阎王觉得他们是可造之材,就让他们暂时管理十六到十八层地狱,可他们到底是新人,面对穷凶极恶的鬼魂们没有经验,上任半年吧,十六层就跑了个恶鬼,十八层那阵子也闹得乌烟瘴气的,反正没多久他们就被罢免了,正好那三个鬼差伤愈了,就让他们重新接管三层地狱。”

    段容枫看了姜文曜一眼,看来这三个短暂掌权的鬼差很有问题!

    “我觉得那三个新鬼差很有问题,就询问他们的下落,老大哥说他也问过十七层那位鬼差,鬼差告诉他说那三人没罢免后觉得前途无望,决定放弃做鬼差,重新入轮回,至于他们轮回后变成了什么人我就问不到了,这些只有判官和阎王才能查到。”小弟干脆利索地介绍完情况把手机交还给冯鹏涛,冯鹏涛震耳欲聋的大笑声传过来,一个劲夸自家小弟有本事,完事还不忘跟段容枫吹嘘几句。

    段容枫被震得把手机拿开老远,姜文曜也觉得他们有点吵,附近的医护人员正频频往这边瞧,他一伸手,通话结束了。

    冯鹏涛的自卖自夸刚开了个头,那边就挂电话了,气得他跳着脚大骂“卸磨杀驴”,后来想想他好像都被“杀”好几次了,也就习惯了。

    “你怎么看?”倚在医院雪白的墙壁上,段容枫的脸快结冰碴了,怎么就那么巧,负责十六十七十八三层地狱的鬼差在抓捕厉鬼的过程中受伤,怎么就那么巧,这次行动中表现出色的三个新人上了位,怎么还是那么巧,这三个人在任期间,古樊搞出那么多事,现在三个人重入轮回,就算把他们找出来,也问不前因后果了。

    如果他没猜错,那次地府全员抓捕的厉鬼就是古樊派出来的,甚至可能就是古樊自己,他的目的很简单,引得地府鬼差全部出马,他趁机伤人,再把关键位置换上他自己的人,配合他后面演出的一系列好戏!

    “看来古樊的势力比咱们想象得要大得多。”姜文曜缓缓说着,作为鬼王,他除了和子枫约会,很少会离开鬼界,就算在外面,他也从未刻意培植过自己的人马,而古樊和他截然不同,看来古樊那些年来在地府,甚至在人间都培养了不少人,所以即便是现在,他也有足够的手下来搞出大响动,能建立灵异和科技相结合的衣服店铺就是最好的证明。

    “不管他有多大势力,我都要把他碾碎!”段容枫瞪着那双细细的桃花眼,手掌高高抬起,猛地握住,仿佛古樊就在他的掌握,已经被他捏成了死蚂蚁。

    “我想他这次应该是有意针对裘五的,”看裘五结束急救,被医护人员推进高级病房,姜文曜长出口气,“他开始对咱们身边的人下手了。”

    段容枫身体一震,这是他最害怕的,段家上下那么多人,加上几个世家和他关系不错的年轻一辈,随便算算也有上百个目标,他和姜文曜就算有三头六臂也无法把这些人全都保护起来,何况世家子弟都有点自命不凡的傲气,谁会甘愿躲在别人背后当弱者!

    “先去看看裘五吧。”握住对方颤抖的手,姜文曜挺直腰杆,一步步走进裘五的病房,和段容枫满身的牵挂不同,他是标准的孑然一身,除了段容枫和阿丢,没什么人会被他放在心上,既然古樊一而再找他们的麻烦,他自然不会退缩,抓住机会,给予对手致命一击!

    裘五的伤势很严重,不过因为魂魄被封在体内,一口气始终没断,经过医生的抢救总算把命保住了,预计的康复期很长,段容枫已经给裘家长辈打了电话,裘家很快会派专人来把他接回家去调养。

    趁段容枫用毛巾帮裘五擦脸的时候,姜文曜锁上病房的门,让混进来的阿丢和大公鸡护法,他坐在隐蔽的角落,紧闭双目,尝试着联络进入鬼界许久的纸人们。段容枫昏迷那次,他就常常用这样的方法去感知纸人的下落,但那时候的他并未觉醒,也不晓得哪些纸人在地府,哪些纸人在鬼界,而这次,他一下就发觉甲乙丙丁成功进入鬼界,并且正围着个人在说着什么。

    姜文曜提高注意力,双拳不自觉地握紧,两肩上的幽冥之火一闪一闪地出现,映得有些暗的病房像在闹鬼。

    随着幽冥火的闪烁,姜文曜眼前的世界清晰了起来,这是个绝对黑暗的世界,人与人之间只能凭感应去“看”,他一眼就看到对面站着个穿着黑袍子的高大男人,此时,这个男人被包括他在内的四个纸人包围着,纸人你一言我一语劝对方跟他们走,而黑袍男人不胜其烦,捂着耳朵满脸暴躁。

    “满轩。”姜文曜平淡的声音通过阿甲的嘴传出,黑袍人立刻怔住,然后如触电般猛地转身,一双眼珠子死死瞪着大白脸的阿甲。

    “事关鬼界,你与阮行,速来见我。”姜文曜说完这句话,身体不受控制地抖了抖,探出去的元神被强行收回,疲惫地张开眼,他的脸上像泼了水,他没有想到觉醒后会以这样的方式重回鬼界,看来段容枫注入给他的鬼气增强了他的力量,否则他绝对无法借着阿甲的嘴传递消息。

    “你看到满轩了?”把裘五脸上脖子上的血都擦干净,段容枫一回头就发现姜文曜的脸惨白得吓人,立刻扔了毛巾跑过来,抱着人紧张兮兮地盘问。姜文曜笑着点了点头,貌似他写的那张无厘头字条刺激了脑筋不大好用的满轩,所以任凭纸人说什么,他都不肯来见自己。姜文曜相信听了方才的传话,满轩再不乐意,也会想办法来见见他们。

    “那两个猪头,给人当枪使一个比一个积极,现在说正事吧,一个两个都没影了。我真的怀疑他们都是古樊那头的,成心在这拖咱们的后腿!”提起这两个蠢货,段容枫的气就不打一处来,姜文曜被他凶巴巴的表情逗笑,偏偏胸口又有点闷,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

    段容枫更郁闷了,他只是实话实说而已,有这么搞笑吗!

    “现在就差齐向东那边的消息了。”捶捶憋闷的胸膛,姜文曜顺势靠在段容枫怀里,段容枫知道他消耗大量精力,赶忙坐到姜文曜旁边,调整最合适的角度,让姜文曜舒舒服服躺在自己怀里休息。

    段容枫应了一声,两人相互倚着休息。天亮的时候,裘家的人到了,来的是裘五这一辈的老大,三十多岁,严谨刻板得和段德宝有一拼,看到裘五惨兮兮躺在床上昏迷着,裘大恶狠狠瞪了大公鸡一眼,吩咐人连人带床一起搬走。段容枫看到裘大就头疼,这位大哥对他的成见不是一般深,总觉得裘五跟自己混在一起是不求上进,现在裘五受了重伤,裘大还不把所有责任都推到他头上啊!

    出乎预料的,裘大并没有找段容枫的麻烦,事实上,裘大连看都没看他,带着人离开病房,段容枫和姜文曜对视一眼,都有些尴尬,他们宁愿对方臭骂他们一顿,也比直接晾在这强啊!

    不过没等段容枫去找裘大理论,他的手机响了,是霍明亮打来的。

    “老段,那个男人找到了!”电话接通后,霍明亮用兴奋莫名的声音说着没头没脑的话,段容枫满头雾水,好半天才想起来让对方解释解释,到底哪个男人找到了。

    “就是失踪那个!”霍明亮感觉这么说也说不清楚,刘辛扬在旁边比手画脚,他猛地一拍大腿,“对了,就是穿黑衬衫失踪那个!”

    “找到了?”段容枫腾地站起来,原本靠在他身上的姜文曜毫无准备,差点一脑袋栽到地上。段容枫抱歉地冲对方耸肩,还搞怪地在姜文曜脑袋上揉了揉,姜文曜拍开他的爪子,用口型问他什么情况。

    “买那件黑衬衫的男人找到了,就是电台女鬼的老公!”段容枫乐得眼睛成了一条缝,姜文曜也挺高兴,虽说对他们而言,找到这男人的作用已经不大,但人总这么失踪着也不是个事,他们总要确定下男人是不是也被夺舍,魂魄是不是也已经不在了。

    “你们先别高兴,”关键时刻,霍明亮毫不留情地给他们泼了盆冷水,“我们找到人的时候,他已经是一具尸体了,看样子死了五六天了。”

    死了?段容枫和姜文曜同时皱眉,这说明占据男人身体的鬼离开了,难道是古樊在召集他们,让夺舍的鬼不得不放弃好不容易得到的身体?

    像是印证他们的猜测,霍明亮继续说:“和男人一起发现的还有具女尸,我已经请外地警方去电台求证过了,这两个就是他们那失踪的两个同事。”那女尸,就是送衬衫给男人的女助理,女鬼和冯鹏涛眼里的狐狸精小三。

    “我觉得咱们应该尽快回去。”静坐几分钟,段容枫忽然开口,姜文曜一愣,随即点头,他们的主战场不在这里,如果他们继续为了还未完全康复的女学生留在这里,只会给古樊留下偷袭段家人的空子。

    “那就回去吧。”姜文曜缓缓起身,阳光洒在他的身上,这个穿着黑衣黑裤的男人仿佛在发光。

    ☆、106|626

    两人先到普通病房看望刘女士和她的妹妹,她俩并没有大碍,刘女士昨晚就醒了,不但给裘五办理了住院手续,还帮他们准备了早餐,不过没等她送上去,他们就要走了。

    给刘女士和她妹妹各一张护身符,段容枫揣好自己的钱包,开车去了趟另个女孩家,得知两人要走,女孩父母都有点不高兴,昨天还说得好好的要留下观察几天,怎么一夜工夫就说要走呢!段容枫没心思和他们解释太多,只说有什么事联络段家,会有专门人来处理,然后带着媳妇儿砸回家。

    白天的路况和晚上没法比,即使是高速公路也一样,直到太阳偏西,两人才返回怡园小区,把东西往家里一扔,两人一狗又急吼吼赶到警局,查看一男一女两个失踪者的尸体。

    和之前那些死者不同,这两人面相平静,像是在无痛无觉中断了气,段容枫围着他们转了半天做出结论:他们是死于魂魄突然离体,换句话说,在他们自己的魂魄被吞噬或被打碎后,占据了他们身体的厉鬼并没有让他们重复其死状,这也印证二人早上的推测,应该是控制他们的古樊临时召集,鬼魂不得不匆忙离开。

    在尸体上没有更多发现,疲惫的二人只好回家休息,临睡前给段太爷爷打了个电话,告诉老爷子他们回来了,顺便把古樊最近可能有所行动的事说了下,让老爷子惊醒点,别让小辈们随便外出。

    “你说这次古樊会亲自动手,还是继续派那些杂七杂八的手下抛头露面?”明明都很累,躺在床上的两人却都睡不着,段容枫望着天花板,尝试拆解古樊的内心。可当年他都没闹明白古樊在想什么,若干年过去了,古樊出牌更诡异,他愈加参不透对方一系列行为的出发点是什么了。

    “照目前的情况看,古樊不会轻易出手。”姜文曜把枕在头下的左手拿出来看了看,觉醒前他曾用利用幽冥之火和天眼的双重力量将古樊的替身打败,这说明今时今日的古樊实力同样大打折扣,想来当年那场变故,古樊也受了不轻的伤,否则以他当时的本事,就算是古樊的一根毛,也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段容枫不置可否地点头,他也是这么想的,如果古樊肯露面,大家真刀真枪干一场,他可能还不会有这么大的火气,正是因为对方总是藏头露尾,让他有种每次挥拳都打在棉花上的感觉,他才更恨古樊是个不敢见人的小人。

    两人正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卧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了,姜文曜打开床头灯坐起来一看,是阿丢迈着小短腿走了进来。

    “儿砸过来!”姜文曜笑眯眯地冲阿丢拍手,阿丢摇了摇尾巴,刚想起跳上床,就在段容枫的狠瞪中打消了这个念头。

    “咳咳,”阿丢尴尬地咳嗽两声,它以为这俩人都睡了呢,没想到……幸好他们没在做什么奇怪的事情,不然它的狗命就悬喽,“那啥,我就是来问问,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奇怪的声音?”姜文曜看看段容枫,段容枫摇头,继续恶狠狠瞪阿丢,好像在说:不要给你的不请自入找借口!

    阿丢急得摇头摆尾,一个劲儿给自己洗白:“不是,我真的听到很奇怪的声音,好像有人在打架,我跳到窗台上往下看,可楼下什么也没有啊!”当时,阿丢脑子里突然闪过四个大字——神仙打架,难道天上的神仙们闲的蛋疼,跑来它家干仗了?

    姜文曜穿上拖鞋走到窗边打开窗子,一阵凉风吹进来,已进入初冬,天气冷得很,姜文曜毫无准备,被激得打了个哆嗦,段容枫立刻过来给他披了件厚衣服,顺便把自己的脑袋探出去辨别细小的声音。很快,他听到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说不准声音的发源地在哪儿,唯一可以断定的是离他们家很近。

    “好像真的有人在打架。”段容枫皱了皱眉,他们这可是十楼,普通人的拳脚碰撞根本没法听这么清楚,难道有驱鬼世家的人在抓鬼?

    “出去看看吧。”姜文曜好奇心起,拉着段容枫换衣服出门,大半夜的,两人也懒得装扮,各自套了件长款羽绒服就出了门。二人走进电梯,段容枫刚想按一楼,姜文曜却抢先按了顶楼,段容枫不解地看他一眼,姜文曜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做,只是有种感觉,他们应该去楼顶看看。

    楼顶确实是个不错的观察点,附近发生的事都能一目了然,想通了这点,段容枫也不再纠结,跟着姜文曜上了顶楼。

    自打上次闹鬼差点搞得有人跳楼,物业就把连接楼顶的铁门锁上了,不过这难不倒段容枫和姜文曜,姜文曜从羽绒服上查下个别针递给段容枫,后者三两下就把大锁头给捅开了。

    段容枫得意地冲姜文曜比划着别针,这可是他前阵子刚跟小蚊子学会的高级开锁技能,可比过去开啥门都用万能·钥匙高级多了。

    顶风把门推开,段容枫,姜文曜以及探头探脑的阿丢都傻眼了——敢情打架的人也在楼顶呢!

    两伙共四个人全穿着黑衣,兜头兜脸的连彼此长什么样子都看不见,段容枫饶有兴致地抱着肩膀看戏,姜文曜微微皱眉,盯着这个看看,再对着那个瞅瞅,虽然双方交战中的身形都很快,他还是觉得这四个人他应该都认识,而且都很熟悉。

    “哎呦,我的爷啊!”凭空出现的声音吓了两人一跳,阿丢更是呲牙咧嘴地跳起来,跟做噩梦了似的,姜文曜转头一看,正对上一张白花花,毫无表情的大脸,衣衫半解,露着的胸膛上写着大大的“甲”。

    “阿甲?”姜文曜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了下武老爷子的画功,这种纸人大半夜忽然冒出来,成心吓死人的节奏啊!

    “爷!”阿甲无限娇羞地叫了声,段容枫和阿丢同时一哆嗦——你敢不敢好好说话,信不信揍你!

    “爷,您快帮忙劝劝架吧!”阿甲难得没继续恶心大伙,而是焦急地指着战场,他正想回家搬救兵呢,没想到姜文曜和段容枫自己上来了,这让阿甲对两位主人的崇拜更上一层楼,幸好他的表情没有大变化,不然他老早冲二人抛媚眼了。

    “那有俩人是满轩和阮行?”饶是淡定如姜文曜,还是惊得眼珠子差点掉下来,怪不得他会觉得这些人很眼熟,原来有两个是老相识,只不过多年不见,他一时没想到他俩。

    “还有两个是谁?”段容枫来了兴趣,他也觉得这帮打成一团的人很眼熟,尤其那两个挥舞锁魂链的人……锁魂链?那不是鬼差的专用武器吗!

    阿甲委屈地冲段容枫点点头,他好不容易说服满轩和阮行跟他上来见段容枫和姜文曜,哪知道刚到楼下就撞上了两个鬼差,双方也不知道是咋回事,见面就打成一团,而且从楼下打到了楼顶,他简直快被这两伙人逼疯了!

    姜文曜满脸黑线地过去拉架,彼时,齐向东正甩着锁魂链,想将满轩锁住,满轩可不是普通亡魂,锁魂链对他的毫无震慑力,鄙视地哼了声,满轩抬起一脚踹向齐向东的膝盖,这一招是典型的两败俱伤,假如齐向东非要锁住他,那他这一脚足够将其膝盖踹碎。

    姜文曜就是在这样的节骨眼上冲过来的,齐向东和满轩都没想到有人会突然出现在他们中间,再想收招已经来不及了。段容枫瞳孔皱缩,如疾风般闪过去,一把抓住还在半空的锁魂链,手臂用力横着一甩,不但锁魂链被甩开,连紧握锁魂链的齐向东也被甩了出去,如流星般消失在楼宇边缘。

    段容枫:“……”鬼差应该摔不死吧?

    姜文曜本想腾出一只手去接锁魂链,当他发现段容枫把那边的危机解决了,他则全心全意对抗满轩的一脚。手掌微微扣着,像利刃般横着切在满轩的膝盖上,满心以为能重创对手的满轩立刻抱着膝盖蹲到地上,半天都没站起来。

    发现同伴被攻击,另一对胶着状态的对手骤然分开,其中一个黑衣人跑到满轩身边,另一个则一溜烟跑到楼梯边缘向下张望。

    “废物!”看清眼前人的确是满轩和阮行,段容枫立刻竖起眉毛叉起腰,指着两人的鼻子就是一顿大骂。阿丢蹲在地上一愣一愣的,它还是头一次看到段饭桶这样,哎呦,脏话敢骂得更脏点吗,你忘了你是个世家子弟,代表段家的逼格了吗!

    满轩和阮行被段容枫骂的跟变色龙似的,脸上一会变个颜色,满轩想还嘴,阮行拉了拉他的袖子,满轩又把到嘴边的话吞了回去。

    姜文曜觉得这个重逢的场面略尴尬,也悄悄在段容枫的身上掐了一把,怎奈两人身上的羽绒服太厚,段容枫完全没感觉到,继续指着蠢货二人组大骂特骂。

    第20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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