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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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刃之比翼齐飞 作者:墨千榕
第28节
“就是这个！”克里斯脱口而出，然后就侧脸去看亚瑟的表情。
亚瑟很认真地停下，“确定？”
克里斯指尖前探，在这颗果实的腰部慢慢划过一道线，指腹热乎乎的震动了两下，“嗯！”
“好！”亚瑟下腰向后探手，从包裹里抽了薄薄的刀片出来，翻手飞快地划破了两人手背上的某跟血管以及薄薄的果皮。
血液顺着两人交握的指尖汇合在一起滴进剖开的果皮，一滴没有落地转眼没入不见，颜色黯淡的果皮上渐渐鼓起花纹，好像是血液在果皮下流转的路径。
直到那些花纹布满整个果子，吊着它的气根仿佛不堪重负，树皮剥落眼看要断裂。
“宝贝儿，我们要成功拿到母树的果实了！”亚瑟按住克里斯手背上的伤口，惊喜异常。
“这就成了吗？”克里斯没受伤的手扶住额头，还有心思琢磨要不要弄一点这时候的血样让光脑分析下。
“嗯，第一次就能拿到蛋，金雕家近千年没有过了。”亚瑟按捺住激动高喊的心情，单手托在果实下方，在它掉落的瞬间顺畅地接到手里。
克里斯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失血过多，眼前嗡嗡的小光点飞来飞去，整个人控制不住地朝后仰倒。
亚瑟抱着他和果实飞回有些凌乱的被褥，先给他包扎上伤口，将果实放到他怀里抱着一起裹上薄被遮严实飞出山腹。
等他们从洞口出去，没想到巴泽尔和查理以及几个长老围着一个炭炉坐在空旷的大房子里聊天。
亚瑟当即整了整神色，“父亲，爸爸，各位伯伯。”
克里斯朦朦胧胧还是不自觉脸红了，刚才在山腹里闹腾的山洞四面都有回音了，不知道上面听没听到，只能使劲儿往帽檐底下藏了藏。
巴泽尔先凑过来试图看清他的脸色，“回去要好好养一养，”有些犹豫地看看查理等人期待的脸色，再看看亚瑟平静的样子，小心翼翼问：“怎么样？”
亚瑟强绷着的脸上扯出一个大笑，“爸爸我们成功了。”
紧张地等着的查理和众长老当即齐齐松了一口气。
巴泽尔在他肩膀上拍了一巴掌，“臭小子绷什么脸，吓得我……”
查理搓着手本来想给他一脚，看到他怀里的克里斯硬生生停住了，“愣在这里做什么，赶紧回家好好躺着抱好蛋。”
“嗯！”亚瑟重重点头，“爸爸，那下面的东西我、呃……”被克里斯掐了一下。
“弄得脏兮兮的使唤谁收拾呢？”克里斯想咬他，那种被褥好意思让谁收拾啊？
亚瑟赶紧改口，“我很快就回来收拾，大家回去休息吧，冬夜寒冷，路上小心。”
查理摆摆手，“知道知道，我把你爸送回家，再来喝两杯，今天高兴！”
几位长老也附和，“踹醒我孙子给弄点儿下酒菜来。”
巴泽尔精神奕奕的，“不用麻烦了，查理送我回家刚好取一些来。”
几位长辈如何高兴断天涯后继有人不说，亚瑟抱着克里斯回家，进门径直把他抱到卧室，在床上又加了两层被褥把他塞进厚厚软软的被窝里。
克里斯觉得自己可能失血过多了，但是这会儿最重要的是，“你去把山洞里的东西收拾好拿回来。”
亚瑟无奈，“你不饿吗？冷吗？”
冷啊，真是失血过多了吧？眩晕饥饿，之前燥热的觉得血管都痒痒的症状完全没有了，这个人都虚脱无力，感觉能干吃蜂蜜糖果，想到肉香都流口水……
但是，克里斯拍拍床，“拿回来！”
“好好好，”亚瑟飞速地跳下楼去取两人造的乱七八糟的被褥。
克里斯这边本想拿出蛋让光脑扫一下，但是抱在怀里的蛋表面还有一层果皮，微微绵软的手感，暖乎乎的，这会儿他觉得自己连被窝都暖不热，拿出来会不会着凉。
没办法，克里斯在被窝里拱来拱去，整个人缩进去，然后在黑暗的空间里打开光脑接着它的光芒仔细观察。
果皮是淡淡的金棕色，呃、分明挂在树上时候还是墨绿，抱回来这么一会儿就变了？
克里斯一手摸着它，一手托光脑，扫描之前忽然想到，“你检查的辐射会伤害蛋吗？”
光脑沉默了，推导一番之后实话实说，“数据不足，不能判定在这个世界不会。”对曾经的人类胚胎是不会的。
克里斯犹豫，亚瑟同学的第一个孩子，里头还有自己的血，要是真被光脑扫太多变异了，也太……
他安静的时间太长，光脑都转成了待机状态节约能源了，也没拿到指令。
直到亚瑟端着大托盘上来，一进屋就看到床上鼓起一个大包，看高度体积是克里斯弓着背趴在里头的样子。
亚瑟放好东西，小心把被子揭开一条缝隙，看着里头被屏保程序的光芒映的脸绿莹莹的克里斯，“怎么了？”
克里斯回神，一把按住被角，从里头瓮声瓮气地回答，“你这样进凉气了！”
亚瑟忍不住笑起来，摸着他脑袋的方向小心揭开被子护着他坐起来，“没有那么娇气，普通照顾就好。”
克里斯无语，“普通的标准是什么？”
亚瑟探手从他怀里掏出蛋，两手捧着稍微掂了一下，“喏，这种程度是没关系的。我小时候见过别家这么做。”
克里斯吓得扑过去把蛋接回来，卧槽，吓死老子了，也不怕癫散了蛋黄！
亚瑟被他怒目而视，无奈地摸摸鼻子，“真的没问题，你本身就好动，让你特别小心好几个月多难受啊？”
“行为上可以稍微放松，思想上一点都不行，”克里斯忍不住戳戳戳他脑门，“简直那你们没辙了，刚才父亲和爸爸都去等着了，可见对能不能拿到蛋有多重视，结果拿回来就这么个态度。你们到底算不算稀罕孩子啊？”
挠头，亚瑟无辜的很，“特别珍惜重视啊，但是也不能养成柔弱的小家伙啊，金雕家是战神家族，蛋当然也是足够结实的。”
克里斯对着他那一幅不信你试试的表情，都想给他跪了，从戳换成敲敲敲他脑袋，“你是想摔一下还是砸一下试试？！”
亚瑟因为拿到蛋欢喜傻了的脑子终于回归，“诶诶，别生气别生气，什么都不会做，我就是怕你太小心了累着。来来，吃东西吃东西，刚刚从爸爸那里拿了肉松来，给你拌粥，多吃点。”
克里斯重重呼出一口气，盘腿把蛋放到小腹抱好，才接过碗，一气吃了三小碗粥和一碗肉松才觉得有暖意从胃里发散到全身，舒舒服服倒回去，困意就上来，“明天再跟你算账，睡觉吧。”
亚瑟抿嘴乐，窗帘的缝隙里都透出白光了，已经是明天了啊，宝贝儿。
克里斯这一觉睡到下午被饿醒，隔着门楼下时不时传来一两声轻笑，不知道是谁在家，他试探地喊了一声，“亚瑟？”
楼梯上很快就响起轻盈地脚步声，巴泽尔笃笃敲了两下门，等他应了推开门探进一个头，“想吃什么？”
克里斯抱着蛋，打着哈欠坐起来把凉凉的脚尖盘到大腿窝里暖着，“爸爸？您又准备了什么好吃的？什么我都爱吃。”
巴泽尔进来给他拉开窗帘，夕阳的余晖洒进房间，一室金红的晚霞颜色，他凑近了摸摸被子的厚度碎碎念，“我准备了一点薄薄的蜜汁烤肉片，一点儿肉腥都没有，你这时候得多补点儿。我问了亚瑟那个傻小子，放血分明应该他的伤口比你长一点，结果他划开的差不多。辛苦你了，吃了饭我给你换药。”
克里斯无语，探手摸摸自己冰凉的足尖，混蛋是应该多放点，这会儿也晚了，“我没大事儿，很快就会好的。”
巴泽尔顺顺他的头发，帮他拉紧被窝，下去准备食物。
楼下的说笑声顺着门缝挤进来更多，隐隐约约能听到诸如“恭喜啊~”“真幸运……”“……好孩子”之类的话。
克里斯摸着胃，小心翼翼扒开一点儿被窝的缝隙，托起蛋看了看，用手摸了三遍，怎么表皮好像没有昨晚那么软了？
巴泽尔进来就看他跟个钻洞的鼹鼠一样，弓着背脑袋埋在被窝里，忍不住笑起来，“屋子里很暖和，想看露出来一点没关系的。”
“呃~”克里斯伸出头，脸上一片红，有点儿不好意思，“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怎么感觉蛋外面的果皮没有昨天软了呢？”
“书上只讲了蛋要剥落外皮，没告诉你过程吧，”巴泽尔坐到床边，两手合起来搓了搓，搓到很暖和，伸进被窝摸了摸，“没关系，里面的蛋壳越来越结实，外皮就没用了，你们血里的养分渗进去，它就渐渐干枯了，最后会变成很薄的薄膜，撕掉就好。”
这过程真相个植物果子长大的过程，所以，羽人到底是算动物进化成指挥生物还是植物进化成指挥生物呢？
克里斯忍不住又脑补了，实在是太神奇了。
巴泽尔看着他吃饱，收拾碗筷下去，笑眯眯叮嘱，“亚瑟在跟伊莎贝拉移交一部分工作，腾出时间后大半天都能陪伴你抱着蛋，这几天还有些手忙脚乱，晚上回来让他到隔壁取晚饭。”
之前大家没有真的觉得他第一次就会抱个蛋回来，各种工作交接都没准备，今天亚瑟昭告天下地飞出去要求换岗休假，伊莎贝拉一整天都羡慕嫉妒恨地绷着脸由着他巴结。
克里斯一琢磨就明白过程，乐呵呵点头，“那就辛苦爸爸了。”
吃饱喝足又困，脚尖还是凉丝丝的，好像都暖不热被窝，克里斯蜷缩下去，将自己团成一团抱着蛋，慢慢又睡过去。
睡到天黑透，亚瑟披着寒气进屋，先去浴室把自己弄暖和了才挤到他床上，探手摸摸被窝里的温度，“怎么样？”
克里斯被他弄醒，朦朦胧胧张嘴就是，“饿~冷~”气若游丝，说完自己也是一脸血，觉得真成吃货了，每一次睁眼都感觉胃像个无底洞。
☆、第103章 宅
三天之后亚瑟麾下的其他血系戍边小队换了三个金雕家的未成年少年当领队，亚瑟只需要每天早晨出去三四个小时带他们熟悉战斗即可，再往后的日子甚至可以全天休息。
金雕家历史记载里，只有一回雌性在旱季抱回了蛋，当时可没有现在这样的条件，雄性照旧要在前线扛巨兽，只能雌性一只在家里全赖亲人照顾。
这会儿情况就不一样了，有电磁防护线，有火箭筒，未成年的小家伙也能在安全范围内成长练习，亚瑟能完全闲下来。
因为这两样东西都是克里斯的功劳，在这个旱季里，除了最初半年的辛苦之外，每家每户的户主也能天天或隔天的回家了，大家都特别感谢他。
因此一旦知道他抱了蛋，第一天克里斯听到的那些楼下聊天嬉笑都是少数，天天都有人上门来给送可口的小菜啊，家藏的蜂蜜啊之类的补品食物。
最让克里斯感动的是，这些人甚至没有跑到楼上打扰他，都是放下东西跟巴泽尔爸爸聊几句天打听打听恭喜一下就走了。
亚瑟本来应该是最忙的人，当煮夫啊、帮忙抱蛋啊、□□新人杀巨兽啊，结果变最闲的了。
每天早晨出门虐后辈弟妹，中午回家屋里堆满吃的，吃完饭躺下给克里斯当人体暖炉，躺到晚上重新出来吃饭，周而复始。
克里斯则是完全被好奇心控制，解决生理问题都飞一般的快，一分钟都不愿意离开蛋，就想知道这个卵生的智慧种族到底是什么变化的。
亚瑟除了给他暖脚和躺久了敲背捏腰真是一点儿用武之地都没有了。
他甚至开始考虑，要不要重新带个小队出去干活，克里斯失血的苍白畏冷情况随着天天各种吃补回来，他连暖脚捏腰的工作都没了。
但是，这是第一个蛋啊，好多金雕家一辈子也就一颗蛋，他也很想分分钟看着有木有？
所以在又一天给克里斯捏腰捶背的时候，亚瑟酝酿了半天严肃地开口，“克里斯，我们谈谈。”
克里斯掖紧被褥防着漏风，借一点点空隙检查蛋表面果皮变化纹路的眼神分给他一点儿，“嗯？”
“过去一个星期里，你每天跟我说的话不超过五句，”亚瑟手上动作不变，眼神怨念的很，“全部都跟要吃饭、腰疼、要喝水有关。”
没有这种生理需求都完全不理我了……
“哈？是吗？”克里斯注意力多挪出来了一点，脑子里有那么小小一个角落吆喝，这样不对呦，多少夫妻婚变都是从这样开始的呢？
但是，这个比不上蛋重要啊！
现在他已经发现了，这个果皮，实际上应该理解为是好多细微管道循环包裹在内层蛋表面，然后这些微管道中间有一些柔软的絮状物填充让它们饱满柔软起来。
其实放血就是灌满这些管道，然后随着血液渗透进蛋壳，一些清空的管道就会跟包裹着它的絮状物一起慢慢萎缩。
喏，看看，这一片上面的就有纹路，有点儿像人手背上比较瘦的人凸出的血管一样……
……要是、能捡一个母树上掉下来的，没有成功变成蛋的果实剖开看看也好。
要是、能有不同血系不同家族的母树上的果实样本，说不定就能解出部族传承数量的谜题。
呃，金雕家族人那么少，肯定不允许。而且不论是羽人世界的规矩，按照他曾经为人的伦理观，解剖个胚胎都得是确认它是死了的情况下。
话说回来，母树上会有死掉的果实吗？要好好了解下。
……
亚瑟想以头抢地，克里斯根本不是娇气的人，再加上有光脑，他根本不会因为呆在床上特别久了就产生各种异常情绪。
不吵闹不抓狂有耐心甚至、沉醉其中？看起来只要有吃有喝，他能在这个屋子里呆到天荒地老。
所以查理老爹讲的那些雌性在抱蛋期间的情绪异常处理办法，屁都没用上！
要是亚瑟了解人类世界，就知道对这类人有个定义，叫死宅！
克里斯作为一个工科出身的机械师，忍得了数亿光年的星际穿梭任务，窝在星舰上的日子久了，完全是个先天宅基因优秀后天环境培养适当的、宅的丧心病狂的究极宅男。
刚来到羽人世界的时候是根本没条件宅，后来中途停在鸿森城的时候就有苗头了，除了必要的探索陌生事物去图书馆，他是完全不会主动要跟伊芙几个一起去逛街的。
到了断天涯，一看大环境他就高兴死了，高高的只有一条路的悬崖，一个满足所有生活需求的庄园，宅天堂啊！
但是还是有任务，要造火箭炮啊、研究电磁防线啊、跟大家分享一下知识啊……
终于抱了蛋，克里斯在足足睡了三天，精神头稍微养过来后，潜伏在精神体里的宅属性气势汹汹的逆袭。
自此他除了去卫生间就再也没有下过床。
“宝贝儿，你没听到我刚才跟你说吗？”亚瑟深呼吸，“我们得谈谈。”
克里斯一心二用，想着能不能顺着这些脉络微管道枯萎的顺序把它们画出来，或许可以理出内部循环路径呢？
从侧躺换成半坐起来，他真诚地看着亚瑟，“我听到啦，没有理你，么么么，我还是很爱你哒，ua~但是目前有很重要的事情呢，我好像有个大发现，快点去楼下把我画图的炭笔和大纸板拿来，嗯嗯，要一个放在地上延伸到床上的支架，像大画架那样！明白不喽？”
亚瑟感觉一大串字符跟连发火箭炮一样duangduang砸到自己脑袋上，期间似乎被克里斯伸手勾住脖子狠狠亲了一口，但是亲的太短暂，短暂的好像是个幻觉……
克里斯眨眨眼睛，睫毛好像小扇子一样扫进亚瑟心里，“好不好吗？画架就像这样，”打开光脑比划，“呃，你先拿来炭笔，我画个尺寸你拿到工坊让师傅给我定做一个好啦。”
还要在床上呆好几个月呢，要用的次数多多哒，哈哈，想想就很开心呢！
死宅最舒服的环境是什么呢？要是换到星际时代，克里斯得告诉你，坐在悬浮座椅上，一间屋子里有快递收寄通道，有网速最快的天网，有舒适的卫浴设施，最重要有一个大床。
然后每天的日子就是从床上到椅子上，任何想要的东西家政机器人都能递到手边。
那是给个神仙都不换的梦幻日子啊~
换到现在这个年代，条件勉强可以，大床舒适温暖，有个光脑，木有天网，但是存储内容足够翻看啦，还有能研究的大项目，一个亚瑟抵得起快递通道。
完美！
亚瑟觉得自己坚强的心脏紧缩了一下，一种名为自怜的陌生情绪涌动其间，瘪瘪嘴，站住不动，指控，“我刚才说，你这几天除了需要都不理我了，你根本就不关注我说了什么？”
“呃，”克里斯努力理解他话里的意思，思维奔腾拐弯，“所以，你是吃这个蛋的醋了吗？嫌我就看它不理你？”
一拳正中核心附近，亚瑟再次深呼吸，虽然老爹说的抱蛋期异常克里斯都没有，但是、克里斯就是与众不同的啊！
说不定这就是他与众不同的异常呢？
老爹说解决伴侣所有异常的万金油，要尝试一下，告诉他自己跟他感同身受！
“不是的，我怎么可能吃一个蛋的醋，它可是我们俩的孩子，我也很想抱抱它，一直都是你抱着我有点……”
“哦~”克里斯拖长了声音，亚瑟也很期待抱窝咩？
“你身上的温度也挺高哒，就是肌肉有点儿硬，想抱就直接跟我说嘛，肯定分给你一会儿啊，”克里斯大度地挥挥手，“这都是小事儿，你是不是抱蛋期综合症了呢？怎么为这个就拉着脸？”
亚瑟努力忍住呕血的，俩人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发生这样鸡同鸭讲的情况了，“不是！”
打断克里斯的推导，他试图严谨准确地形容自己的感觉，“第一，我很喜欢蛋，希望分担抱它的工作；第二，我没有吃它的醋，你这么喜欢我们的孩子我特别高兴；第三，也是最重要的，我很介意你每天看着蛋不跟我交流，这个让我不开心。明白吗？”
在伴侣面前承认自己的小心思一点儿也不丢脸。
克里斯惊讶地半张着嘴，很快反应过来，有些结巴地道歉，“对、对不起，我疏忽了，”整理一下情绪，他握住亚瑟的手，“我太想知道这个蛋是怎么长成一个宝宝的，想问题忽略了你，对不起。以后，我有想法都跟你说好不好？”
亚瑟吁一口气，俯身吻了吻他的额头，“不用对不起，不是你有意犯错，你说的对，我们可以一起琢磨，我会尽快努力听得懂你研究的那些东西。我去给你拿炭笔和画纸。”转身下楼。
克里斯摸了摸被他亲吻的额头，脸上一热，耳边似乎还有亚瑟刚刚俯身说话时候喷出的气流，都酱酱酿酿许多次了，忽然因为吻了一下额头就害羞，呼~
亚瑟好像，成长了许多呢？中二病少年会长大的，这样的亚瑟比之前更有魅力了。
要是星际时代，会有很多少女哭喊着开玩笑要给他生孩子吧？
开始选择顺势跟亚瑟离开赛维宫是因为他性格单纯热烈，实力又强悍，实际上带着许多功利心的。
之后很快分开，到了鸿森城其实也没见几次，说不上有情，非要讲，那其实是对漂亮的的原始冲/动，真正有变化还是在断天涯相处更多之后。
虽说蜕变发生就意味着感情改变，但是要让克里斯自己说，那离一百分的情意还有段距离。
今天这样的情况，让他又觉得，一百分似乎也不是最高分，这样飞速成长的亚瑟，和分享另一个世界的距离会越来越近吧？
感觉很快就有一天，他就能理解另一个新世界，可以毫无保留地告诉他全部。
亚瑟很快拿来了画纸，没有画架，他找了个托盘翻过来端着给克里斯撑一个小桌面让他画图。
克里斯侧了床的高度，到自己手边的距离高度，很快画了一个可以伸缩翻转的床头小桌，一边跟亚瑟讲解，“喏，就要这个样子，如果桌面可以延伸出一个折叠面就更好了，那样能铺更大的画纸，不过同时支架就要更结实的钢条。”
这个很好懂，亚瑟搞明白就表示明天就能拿过来，“我去工坊，回来去爸爸那里给你拿点儿咸肉松来。”
克里斯忍不住捏捏自己如今软乎乎的肚子，舔着嘴唇哀怨，“明天开始你每天替我多抱一会儿，让我腾出时间在屋子里运动一下。”
可以伸缩折叠的床头桌，工坊师傅造出第一个来就风靡整个断天涯，很快所有家里的雌性都有一个了，冬天死宅抱窝专用。
雄性对这桌子的感想就一个，什么时候回家找伴侣，他们都在床上，嘿嘿~
这些克里斯不太清楚，他仔细考虑了亚瑟的话，按照自己曾经上学的回忆，大略整理了一些学科由简到难的知识点，翻光脑存储找到论述，开始当老师。
无聊的抱窝日子，除了每天吃喝拉撒观察蛋，就是亚瑟同学的补习生涯。
这一点光脑真是逆天金手指，因为每个精神体不见得都是全科精英，为了保证他们在异空间任务完成度，光脑收录了可能使用的所有学科。
在陌生世界里遇到不会的东西怎么办呢？从头学！
亚瑟的学习进度惊人，先是补足了克里斯跟断天涯雌性们分享的那些学习知识、理解世界的思维办法，然后去搬了一套基本工具回家，一个月后就能协助克里斯做助手了。
克里斯艰难地捡起针线活，拆改了一件非常宽大的棉衣，前襟改大，在内侧缝了一个丑丑的但是非常厚实的布兜，也能抱着蛋下楼了。
夫夫俩开始了在家里客厅中科学实验一起学知识的快乐【丧部抱蛋生活。
到了春末，天堑对面的大地下了一场稀落落的小雨，这昭示着对岸的旱季接近尾声。
接着那边的世界会开始连日倾盆暴雨，旱季干枯萎缩在地下的植物根部和种子会在这样充沛的雨水中飞速发芽长大。
要不了半个月，对岸干涸板结的大地上就会冒出许多水洼、小河，满目黄土会被浓绿覆盖，巨兽隐没入其中不见踪影。
两年时间，惊心动魄的反转，这个旱季整个世界都被改变了。
各个血系的不同城市，除了照旧开始春耕畜牧，有人琢磨着要收回自己的矿山，过了旱季，北部的隼目血系应该不需要那么多矿石了吧？
为了方便就近建设在断天涯附近的工坊炼钢炉，是不是可以像以前各个城市的铸箭工坊那样分散下去呢？
还像以前那样，大家给北部供应军需物资就好了……
隼目血系驻扎在各个城市的防卫小队，不论哪个家族，都是下巴冲天冷哼一声，“想得美！”
除了旱季前拿主意的人死绝，后来新换了一批的鸿森城，各个城市的长老城主们又蠢蠢欲动地互相走动联络起来了。
鸿森这里也不是没有人嘀咕，让回到城市接手了城防兵的伊诺克捆起来直接挂到城墙上吹吹风冷静一下。
他就奇了怪了，都亲眼见了北部的电磁防护线时多厉害，都肯定了火箭筒自己用不了，怎么就不能死心呢？
没看到吗？下层民众对现在的生活没有任何不满。矿山的工人身子因为隼目血系小队的驻扎，每天都能拿到他们无聊时候猎杀的野兽，也能偶尔见肉了。
真当隼目的都是蠢货吗？怎么可能让你学会造火箭筒和那些高科技、嗯是这个词，科技！高科技的东西会教给你吗？
伊诺克抱胸学着查理元帅的姿势，抬高下巴，心里也对着那些小心翼翼交换眼色的家伙冷哼一声，愚蠢的凡人！
在发生过一次断了军需供给的情况之后，隼目要是没吃到教训，他们那样传承艰难的部族也活不到如今了。
查理手底下有个鸿森不闹事儿，雁目血系的多数城市就都安稳下来，更南边倒是有喜欢咋咋呼呼的鸡目血系□□抗议。
不过那是海雕家的地盘，艾伯特经过两年旱季历练，手腕更加强硬，一个命令下去，扛着火箭筒的士兵站在城墙，直接往人群集结的广场中央开一炮。
人群噤若寒蝉，当即许多人一哄而散，有人边飞，裤脚还滴着吓尿的脏东西。
一小波坚决维护自己利益的顽固分子哆嗦着站在广场中央，带头的老家伙嘶声嚎叫，“你这是□□！剥削我们……”
刺眼的流光一闪，钢箭从他耳边划过深深扎进地面，扛久了火箭筒，换弓箭一点儿没手生。
海雕家的小队长提气，声音嘹亮，“剥削？嘿嘿，还真是个新鲜词儿，我倒想问问，我们是提高你们的税收了？还是威胁你们的安全了？还是、抢了你家里的雌性？！”
城中四散观望的居民一怔，真没有！
因为旱季战时，一些长老在第一个冬天冻病去世，临时补齐的行政机构在隼目的监督下运作的飞快，民众都没感觉出差别来。
第一个春季因为春播的晚，隼目只拿走了军需，比往年的份额还要少许多，今年是第二年，没有说要提高缴纳比例。
而矿山，长老们说的我们的矿山，家里有矿工的就更明白了，并没有延长工时，拿回家的东西也多了。
海雕家的队长冷笑，“既然我们直接取走的军需就那么多，往年我们也并没有要更多，你们多交的那些，到哪里去了呢？”
有反应快的长老团成员大喊，“你不要误导民众，从去年开始，矿山的产出我们一分都没见。”
“哦，你要矿山的产出做什么？”海雕队长颇为享受他们气急败坏的表情，“既然不需要你制造军需了，你要那么多矿石干什么？”抬高了声音，“全城的居民，有谁家缺了家用农具吗？”
民众已经安静下来，并没有，冬末的时候就有人统计了各家各户缺什么东西，春播之前工坊里就做出来挨家下发了。
付出的价格、比旱季之前低……
当即有人丢了手里【还我家园矿山】之类的大旗，“反正我觉得比以前过得好了，谁给饭吃跟谁混，上头是谁关我什么事？”
这事儿之后城里渐渐又有了旱季之前长老们的家里堆积了多少鲜果粮食肉类之类的消息，以及旱季时候他们是怎么挑了最好的藏身位置，屋中堆满粮食也不接济居民的流言。
长老们和其家属逐渐成了行政机构里的普通职员，再也没有特权了。
有了这一个城市的例子，大陆上其他被划分的区域逐个有样学样顺利转变。
查理每天读着这些收到的消息跟长老开会到很晚，亚瑟作为族长继承人，每天都要去会议室坐满全天。
克里斯的大脑仍旧没有在政/治上有很大的突破，不过，光脑里有一些东西可以让亚瑟读一读，有这么好的开端要如何继续下去呢？
问题丢给亚瑟去烦恼，隼目现在是公平公正的，但是每个家族的人口可不少，怎么能保证分配均衡合理呢？又怎么能保证你们不会变的贪婪残暴呢？
☆、第104章 出生
抱窝的日子过得飞一般，或者说宅的日子过得飞一般，克里斯每天的工作是跟亚瑟一起学习讨论，给蛋画一张图，让光脑给它扫一个三维全息图。
那些蛋上面层层叠叠的管道纹路，显然是从外向内层层干瘪萎缩，一个多月的时候，就彻底变成薄薄一层膜了。
克里斯下不去手撕，头天晚上入睡时候还琢磨，直接解开薄膜会不会伤到跟蛋表面连接的地方，早晨起来一被窝的渣滓，脆脆的一层薄皮自己脱落了。
还不如自己揭掉，那样还能获得一张完整的膜做成标本留纪念。
亚瑟本来以为他是怨念一被窝碎碎的薄膜扎得慌，等到听明白他的想法，又有点儿想跪。
克里斯被他震惊的表情吓的缩了一下脖子，“这个想法，很可怕？”
亚瑟点点头，努力想了一下试图解释，“就是很奇怪，就像、把动物的胎盘做成标本长期保存一样……”
克里斯脸就僵了，“……好、好吧，以后我做什么之前都会先问问你的。”
脱掉了外面果皮的蛋白莹莹上面有浅灰色的纹路，大概就是跟外层果皮对接留下的痕迹。
除此之外和克里斯脑补出来的大号鸟蛋并没有什么区别。
他好奇地轻轻敲了敲蛋壳，笃笃的声音，扶着蛋的掌心好像感觉到了一下震动，不知道是幻觉还是真的，但是也不敢多敲几下。
换成光溜溜的蛋再抱三个月，到了春末天堑对面刚下了第一场雨，羽人大陆气温还没有回升，克里斯硬生生把自己捂出一身痱子。
小心翼翼换了更薄的棉被，按照书上讲时间也差不多了啊，克里斯连上厕所的时间都尽量压缩，生怕一耽误错过雏鸟诞生。
这天早晨他吃了饭读会儿书，有些昏昏欲睡，往后一仰就倒下闭上眼睛了，亚瑟坐在卧室的小沙发上守着他。
窗外的树梢已经长出新绿，克里斯在睡梦中梦到自己用指尖沾了一点儿蜂蜜舔，只是怎么都舔不干净，先是指尖、再是手指接着整个掌心都黏糊糊的。
因为一直弄不干净的焦虑迫切，他觉得胸口好像堵的喘不上气儿，整个人都像陷在潮湿的泥沼里不能动弹。
他呼吸声一急促起来，亚瑟就猛然站起来凑到近处，掌心摸着他的额头，全是冷汗，压低声音叫他，“斯斯？斯斯，做噩梦了吗？醒醒？”
克里斯整个人一哆嗦，慢慢睁开眼睛，大口呼吸，在被窝里扭了扭慢腾腾坐起来，“做了个奇怪的梦，出一身汗，我去洗个澡，把床单被罩换一换吧。”
“你先别下床，”亚瑟往浴室走，“你等我去弄条热毛巾把你脑门身上的汗擦一擦，再关上窗户。”
“嗯，”克里斯伸手抹了一把自己湿润的脑后发根，然后就怔住了，“啊！”
亚瑟在浴室听到他惊叫一声，手上水淋漓地跳出来，“怎么了？”
克里斯浑身僵硬地不敢动，一只手抬的高高的对着太阳，指尖一缕透亮的银丝，像是什么粘稠液体拉伸出来的结果。
“怎么办？不会是蛋漏了吧？”克里斯声音里几乎带了哭腔，“我有点儿不敢看！”
“爸爸说蛋壳会溶解，”亚瑟比他镇定多了，迅速从柜子里拿出一条干净被子直接展开在原来的被褥上，然后关好门窗，去浴室打一盆热水放好，“你小心点儿，手别滑。”
克里斯两手探进被窝，捧炸弹一般将已经开始变软的蛋抱出来，紧张的哆嗦，“叫、叫爸爸来，叫爸爸来一下，快点！”
亚瑟按照之前做的功课，用干净被子把蛋裹好，留一点空隙，“你稍等，我马上把爸爸带来。”直接飞出卧室去了。
克里斯等他不见了，才反应过来，诶，我还在被窝里呢？蛋搁在我被窝上头，我怎么动？我还能动吗？
没等他把手上的粘液在床单上蹭干净，亚瑟带着巴泽尔过来了。
巴泽尔进门喜气洋洋的，“我派人去叫查理也回来，一会儿咱们全家一起迎接小宝宝。让我看看蛋。”
克里斯手心里还黏糊糊的，隔空一点那个亚瑟包的棉包，“……我睡觉时候它就化了，我都不知道有没有压住它tat。”
巴泽尔动作不小地一下子掀开棉被一角，用指尖戳了戳，慢慢抱起来，“这才开始呢，别怕。我抱起来，你下去洗个澡吧，总要再过半个小时。”
克里斯得了肯定的指令，飞一般跳下床冲进浴室，全身衣服丢开呼啦啦三分钟冲干净全身，然后揣着湿头发在浴室门口接了亚瑟递的衣服胡乱套上就出来了。
巴泽尔用棉被叠了一小块儿空间，让蛋上半部分露在外面。
在接近正午的明亮阳光下，能看到蛋面上原本浅灰色的花纹融化扭曲渐渐消失掉。
克里斯双手交握，紧张的青筋暴起，“之前那个，那个蛋壳是透气的吧？”禽类蛋壳理论上都是透气的，“但是现在变成这种半液态，是不是就不透气了，会憋着雏鸟吗？”
巴泽尔一愣，从来没有人想过这个问题啊，“呃，应该是没问题的，一直以来雏鸟都是这么出生的。”
克里斯松一口气，但是人仍旧紧绷着。
他见过其他血系的羽人抱着的雏鸟，完全就是小天使的样子，是带着翅膀的人形生物。
所以之前一直担心怎么从蛋里出来，小鸟都是用嘴自己啄开蛋壳，人形显然没用。
千想万想没想到，蛋壳到时间自己化了。
巴泽尔看他俩紧张的样子，有些忍俊不禁，其实他这辈子也就抱过一回蛋而已，看看眼前这两个孩子，跟自己曾经紧张的样子完全一样啊。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以前亚瑟出生的时候，我也像你这么紧张来着，不过后来发现，雏鸟其实很结实，没有我想的那么脆弱。”
“哦，”克里斯眼睛始终没离开蛋，巴泽尔话都说完有半分钟了，他又忽然反应过来，“那，他吃什么？一会儿孵出来自后要饿得吧？他吃什么？”
赛维宫里的课程完全没有讲啊！太坑爹了！
巴泽尔也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我高兴的忘了，”踹一脚亚瑟，“去楼下准备一个干净的大号果汁杯，”再伸指试了一下蛋壳的软硬，“这些就能给它吃。过了第一天之后，就可以吃各种流质糊状物了。雄性肉糜骨头汤，雌性的话就果汁谷物糊。”
克里斯听得一愣一愣的，“所有雏鸟都这样？”
巴泽尔仔细想了想，“不一定，不同血系有一点差异，所以在赛维宫里是学不到的。隼目是成长很快的，金雕家尤其，所以啦，不要太紧张，孩子很好养。”
克里斯几乎要感动哭了，这不用母体怀胎，生下来还自带干粮的体贴性子，肯定是个好乖好乖的宝贝儿吧？
亚瑟拿着果汁壶和勺子，跟查理一起进来。
查理大概是赶回来太快，还有些喘气，搓着手凑近，细细打量了一下看起来更薄的蛋壳，“金雕家的继承人啊！”
亚瑟被他挤开颇无语，直接飞起来到床的另一边，“这个。怎么收集？”
克里斯看着他手里亮闪闪的钢勺子，惊悚地两手合围虚虚挡在蛋上方，“你拿这个干吗？难道是想从上头刮下来吗？”
巴泽尔拍了亚瑟一巴掌，“傻小子，等出现破口之后直接掰开就好了。”说着他去卫生间洗手去了。
克里斯：……算我没说，这听起来比从上头刮还吓人。
四个大人也没心思聊天，八只眼睛紧紧盯着蛋，等到太阳升到正当空，稍微向西斜了一点点的时候，已经薄的透明的蛋顶部发出轻微的“啵”一声，出现一个小小的气孔。
接着这孔越来越大，巴泽尔又挥了看呆的亚瑟一巴掌，“拿好你手里的容器。”迅速两手食指从破口中央探进去向两边划开。
手指划过已经很柔软单薄的蛋壳，很快将它划分成好几份，被亚瑟眼明手快地捞进广口的果汁壶。
克里斯眼睛瞪的眨都不舍得眨一下。
正午的阳光下，蛋壳里的小家伙慢慢现出来，金色的头发，饱满的额头，还有些稀疏的眉毛下眼睛紧闭，睫毛颤抖着。
大概是在蛋里呆久了，他的皮肤有些皱皱巴巴，微微泛着红，接触到外面的空气好像有些不满，小嘴蠕动着眼看要张开。
一对儿纯黑的翅膀从身体两侧合抱到身前将它的身体裹住，有些稀疏的黑色羽毛上面还粘着半透明的蛋液。
巴泽尔在克里斯额头点了点，笑着催促，“漂亮的你都看傻了吧，快递个毛巾过来！”
克里斯猛然反应过来，赶紧拧了热毛巾按巴泽尔的指示给小宝宝擦身，“这样他不冷吗？”
查理高兴的哈哈大笑，“金雕家的孩子，怎么会怕冷？”
巴泽尔没好气，“金雕也得怕冷，关键是目前室内温度合适，”转脸交代两个孩子，“别听你爸胡扯瞎指挥。”
亚瑟放好装着半融化的蛋壳的果汁壶，无奈地展开早准备好的襁褓，等着小宝宝擦干净了包起来。
在热毛巾的擦拭刺激下，小家伙终于睁开眼睛，和他的父亲一样是棕色的瞳孔，在正午明亮的阳光下泛着金色。
睁开眼之后就是张嘴，红润的小嘴儿还带着些湿润的唾液，张开就是软乎乎的一嗓子——
雕鸣！
这啾啾的金雕幼鸟叫声，克里斯坐在床边惊的一哆嗦险些没滑下去，这反差！
虽然是人形宝宝，大概声带终究是不同的，克里斯回过神，洗一遍热毛巾继续给他擦，忍不住捏了捏他的小脚丫，并不胖的脚丫，只有大拇指两个骨节那么长。
巴泽尔虽然没有像查理那样大笑，眼角的笑纹也挤出好几道，“想摸就摸，不用这么仔细。我虽然就养了亚瑟一个，族里的孩子是照顾过好多的，不用担心。”
克里斯非常谨慎，“他太小了……”
巴泽尔把宝宝放进襁褓，仔细给他演示怎么裹襁褓，同时轻声细语解释，“你看，这样包起来，他的翅膀会并拢在背后形成一个适合身体躺的空间，刚好能保护住后颈到脊柱，所以抱起来的时候并不会伤到他。”
查理也有些蠢蠢欲动，“亲爱的，我也想摸摸。”
巴泽尔瞪他一眼，“你不行！粗手大脚会伤到孩子。”
查理就无语了，“你刚才还说，抱起来伤不到他。”
“……那是克里斯，”巴泽尔拍开他的手，安排亚瑟去楼下兑一点儿蛋壳溶解液，“你手上的老茧都能当锉刀用了，好意思碰小孩子吗？”
查理无奈，哼两声，“等三个月，不到秋天我就能带着小家伙教他飞了。”
duang！
什么东西砸到脑门，克里斯震惊地看着他，慌忙用眼神搜寻一番，亚瑟下楼了。
前身到底是没上课还是赛维宫不讲怎么养雏鸟，没说雏鸟三个月就能飞啊？
感觉需要再去一次赛维宫用光脑扫干净里头所有的资料。
亚瑟端着一小碗调好的蛋壳液体回来，没有奶嘴这样的东西，那一只最小号的勺子搅拌着降温。
巴泽尔把包好的襁褓递给克里斯抱着，教他摆出正确的姿势，再接过小碗，“亚瑟看好了，弄一滴蛋壳液体放到手背上，如果皮肤没有异常感觉，就温度正合适，以后的各种肉糜糊糊都这样做。”
亚瑟瞪大眼睛表示记住了，然后就看巴泽尔取了四分之一勺凑到小家伙嘴边。
小家伙哼唧了几嗓子之后，被裹在舒服的襁褓里，眼睛又闭上了，到嘴边的食物他倒是感觉到了，伸出粉嫩的小舌头，舌尖一舔一舔的，很快把一点点蛋液吃掉。
勺子比指甲盖大不了多少，巴泽尔喂了三四勺，每次都是这么一点点，“看到了吗？要特别耐心，喂多了他咽不下去会呛住。”然后把碗还给亚瑟，“你来试试。”
亚瑟活动了一下手指，稳稳端着小勺子凑到宝宝嘴边，不自觉地就做了个张嘴的姿势，“啊~”
克里斯本来浑身都绷着劲儿，被他这一下子泄没了，胳膊上力道一软，襁褓抖了抖，勺子上的糊糊粘到宝宝嘴角了，“你小心点，别逗我笑，万一我一哆嗦。”
亚瑟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重新舀一点点继续，没等他喂到第四勺，查理抗议了，“刚才说我手粗扎到小家伙，现在喂糊糊总没事儿吧，我拿勺子手肯定吻。”
克里斯对上亚瑟哀怨的目光，赶紧转移话题，“还没想过给这个宝宝起什么名字呢？”
查理放弃抢糊糊，“我这就回去翻翻家族谱系好好想一个！”
结果亚瑟的目光更哀怨了，跟查理抗议，“这是我儿子，当然要我起名字。”
查理屈起食指敲敲他的脑门，“你的名字就是爷爷起的，所以，等你儿子生了儿子，你再起名字吧。”说完乐呵呵垂着口哨扬长而去。
亚瑟简直崩溃，想想自己老子不着调的劲儿，一边慢腾腾喂呼呼一边跟爸爸请求，“爸爸，你快去拦住父亲，不要让他四处跟那些长老商量名字。宝宝的名字我想很多天了，叫路易！”
巴泽尔忍笑，“他盼了这么多年了，你不给他个机会？”
亚瑟翻个白眼儿，“骗我，小时候分明跟我讲我这个名字是他翻了多少书定下的。”
“好好好，我去帮你说服他，”巴泽尔帮他们把热水毛巾收拾好，“今天一天，宝宝醒着的时候都可以这么慢慢喂，蛋液能喝多少喝多少。”
走到门口他又想起来，“二十四个小时之后，到了明天中午，就不能喂了啊，”门关了一半儿他又想起来，“我下午还会过来的，喂完这半碗你们可以趁着他睡了也休息一会儿。”
克里斯抱个襁褓抱的浑身肌肉酸痛，小碗喂了四分之一不到，他就撑不住了，“换你来抱，我喂他。”
小家伙粉头一吐一吐的，正吃得开心，冷不丁换了怀抱小嘴儿就瘪起来。
比起亚瑟，他更熟悉克里斯的心跳气味儿，毕竟前面抱了三四个月呢，淡淡的小眉毛一皱就哼唧起来。
亚瑟一只手就能抱稳他，一只手端着碗，“你快安抚安抚他。”
“噗，你这姿势，比我的还僵硬呢，”克里斯活动一下肩膀，递一根手指给挥胳膊的小家伙握住，另一只手拿勺子舀了蛋液喂他。
第2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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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节
“就是这个！”克里斯脱口而出，然后就侧脸去看亚瑟的表情。
亚瑟很认真地停下，“确定？”
克里斯指尖前探，在这颗果实的腰部慢慢划过一道线，指腹热乎乎的震动了两下，“嗯！”
“好！”亚瑟下腰向后探手，从包裹里抽了薄薄的刀片出来，翻手飞快地划破了两人手背上的某跟血管以及薄薄的果皮。
血液顺着两人交握的指尖汇合在一起滴进剖开的果皮，一滴没有落地转眼没入不见，颜色黯淡的果皮上渐渐鼓起花纹，好像是血液在果皮下流转的路径。
直到那些花纹布满整个果子，吊着它的气根仿佛不堪重负，树皮剥落眼看要断裂。
“宝贝儿，我们要成功拿到母树的果实了！”亚瑟按住克里斯手背上的伤口，惊喜异常。
“这就成了吗？”克里斯没受伤的手扶住额头，还有心思琢磨要不要弄一点这时候的血样让光脑分析下。
“嗯，第一次就能拿到蛋，金雕家近千年没有过了。”亚瑟按捺住激动高喊的心情，单手托在果实下方，在它掉落的瞬间顺畅地接到手里。
克里斯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失血过多，眼前嗡嗡的小光点飞来飞去，整个人控制不住地朝后仰倒。
亚瑟抱着他和果实飞回有些凌乱的被褥，先给他包扎上伤口，将果实放到他怀里抱着一起裹上薄被遮严实飞出山腹。
等他们从洞口出去，没想到巴泽尔和查理以及几个长老围着一个炭炉坐在空旷的大房子里聊天。
亚瑟当即整了整神色，“父亲，爸爸，各位伯伯。”
克里斯朦朦胧胧还是不自觉脸红了，刚才在山腹里闹腾的山洞四面都有回音了，不知道上面听没听到，只能使劲儿往帽檐底下藏了藏。
巴泽尔先凑过来试图看清他的脸色，“回去要好好养一养，”有些犹豫地看看查理等人期待的脸色，再看看亚瑟平静的样子，小心翼翼问：“怎么样？”
亚瑟强绷着的脸上扯出一个大笑，“爸爸我们成功了。”
紧张地等着的查理和众长老当即齐齐松了一口气。
巴泽尔在他肩膀上拍了一巴掌，“臭小子绷什么脸，吓得我……”
查理搓着手本来想给他一脚，看到他怀里的克里斯硬生生停住了，“愣在这里做什么，赶紧回家好好躺着抱好蛋。”
“嗯！”亚瑟重重点头，“爸爸，那下面的东西我、呃……”被克里斯掐了一下。
“弄得脏兮兮的使唤谁收拾呢？”克里斯想咬他，那种被褥好意思让谁收拾啊？
亚瑟赶紧改口，“我很快就回来收拾，大家回去休息吧，冬夜寒冷，路上小心。”
查理摆摆手，“知道知道，我把你爸送回家，再来喝两杯，今天高兴！”
几位长老也附和，“踹醒我孙子给弄点儿下酒菜来。”
巴泽尔精神奕奕的，“不用麻烦了，查理送我回家刚好取一些来。”
几位长辈如何高兴断天涯后继有人不说，亚瑟抱着克里斯回家，进门径直把他抱到卧室，在床上又加了两层被褥把他塞进厚厚软软的被窝里。
克里斯觉得自己可能失血过多了，但是这会儿最重要的是，“你去把山洞里的东西收拾好拿回来。”
亚瑟无奈，“你不饿吗？冷吗？”
冷啊，真是失血过多了吧？眩晕饥饿，之前燥热的觉得血管都痒痒的症状完全没有了，这个人都虚脱无力，感觉能干吃蜂蜜糖果，想到肉香都流口水……
但是，克里斯拍拍床，“拿回来！”
“好好好，”亚瑟飞速地跳下楼去取两人造的乱七八糟的被褥。
克里斯这边本想拿出蛋让光脑扫一下，但是抱在怀里的蛋表面还有一层果皮，微微绵软的手感，暖乎乎的，这会儿他觉得自己连被窝都暖不热，拿出来会不会着凉。
没办法，克里斯在被窝里拱来拱去，整个人缩进去，然后在黑暗的空间里打开光脑接着它的光芒仔细观察。
果皮是淡淡的金棕色，呃、分明挂在树上时候还是墨绿，抱回来这么一会儿就变了？
克里斯一手摸着它，一手托光脑，扫描之前忽然想到，“你检查的辐射会伤害蛋吗？”
光脑沉默了，推导一番之后实话实说，“数据不足，不能判定在这个世界不会。”对曾经的人类胚胎是不会的。
克里斯犹豫，亚瑟同学的第一个孩子，里头还有自己的血，要是真被光脑扫太多变异了，也太……
他安静的时间太长，光脑都转成了待机状态节约能源了，也没拿到指令。
直到亚瑟端着大托盘上来，一进屋就看到床上鼓起一个大包，看高度体积是克里斯弓着背趴在里头的样子。
亚瑟放好东西，小心把被子揭开一条缝隙，看着里头被屏保程序的光芒映的脸绿莹莹的克里斯，“怎么了？”
克里斯回神，一把按住被角，从里头瓮声瓮气地回答，“你这样进凉气了！”
亚瑟忍不住笑起来，摸着他脑袋的方向小心揭开被子护着他坐起来，“没有那么娇气，普通照顾就好。”
克里斯无语，“普通的标准是什么？”
亚瑟探手从他怀里掏出蛋，两手捧着稍微掂了一下，“喏，这种程度是没关系的。我小时候见过别家这么做。”
克里斯吓得扑过去把蛋接回来，卧槽，吓死老子了，也不怕癫散了蛋黄！
亚瑟被他怒目而视，无奈地摸摸鼻子，“真的没问题，你本身就好动，让你特别小心好几个月多难受啊？”
“行为上可以稍微放松，思想上一点都不行，”克里斯忍不住戳戳戳他脑门，“简直那你们没辙了，刚才父亲和爸爸都去等着了，可见对能不能拿到蛋有多重视，结果拿回来就这么个态度。你们到底算不算稀罕孩子啊？”
挠头，亚瑟无辜的很，“特别珍惜重视啊，但是也不能养成柔弱的小家伙啊，金雕家是战神家族，蛋当然也是足够结实的。”
克里斯对着他那一幅不信你试试的表情，都想给他跪了，从戳换成敲敲敲他脑袋，“你是想摔一下还是砸一下试试？！”
亚瑟因为拿到蛋欢喜傻了的脑子终于回归，“诶诶，别生气别生气，什么都不会做，我就是怕你太小心了累着。来来，吃东西吃东西，刚刚从爸爸那里拿了肉松来，给你拌粥，多吃点。”
克里斯重重呼出一口气，盘腿把蛋放到小腹抱好，才接过碗，一气吃了三小碗粥和一碗肉松才觉得有暖意从胃里发散到全身，舒舒服服倒回去，困意就上来，“明天再跟你算账，睡觉吧。”
亚瑟抿嘴乐，窗帘的缝隙里都透出白光了，已经是明天了啊，宝贝儿。
克里斯这一觉睡到下午被饿醒，隔着门楼下时不时传来一两声轻笑，不知道是谁在家，他试探地喊了一声，“亚瑟？”
楼梯上很快就响起轻盈地脚步声，巴泽尔笃笃敲了两下门，等他应了推开门探进一个头，“想吃什么？”
克里斯抱着蛋，打着哈欠坐起来把凉凉的脚尖盘到大腿窝里暖着，“爸爸？您又准备了什么好吃的？什么我都爱吃。”
巴泽尔进来给他拉开窗帘，夕阳的余晖洒进房间，一室金红的晚霞颜色，他凑近了摸摸被子的厚度碎碎念，“我准备了一点薄薄的蜜汁烤肉片，一点儿肉腥都没有，你这时候得多补点儿。我问了亚瑟那个傻小子，放血分明应该他的伤口比你长一点，结果他划开的差不多。辛苦你了，吃了饭我给你换药。”
克里斯无语，探手摸摸自己冰凉的足尖，混蛋是应该多放点，这会儿也晚了，“我没大事儿，很快就会好的。”
巴泽尔顺顺他的头发，帮他拉紧被窝，下去准备食物。
楼下的说笑声顺着门缝挤进来更多，隐隐约约能听到诸如“恭喜啊~”“真幸运……”“……好孩子”之类的话。
克里斯摸着胃，小心翼翼扒开一点儿被窝的缝隙，托起蛋看了看，用手摸了三遍，怎么表皮好像没有昨晚那么软了？
巴泽尔进来就看他跟个钻洞的鼹鼠一样，弓着背脑袋埋在被窝里，忍不住笑起来，“屋子里很暖和，想看露出来一点没关系的。”
“呃~”克里斯伸出头，脸上一片红，有点儿不好意思，“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怎么感觉蛋外面的果皮没有昨天软了呢？”
“书上只讲了蛋要剥落外皮，没告诉你过程吧，”巴泽尔坐到床边，两手合起来搓了搓，搓到很暖和，伸进被窝摸了摸，“没关系，里面的蛋壳越来越结实，外皮就没用了，你们血里的养分渗进去，它就渐渐干枯了，最后会变成很薄的薄膜，撕掉就好。”
这过程真相个植物果子长大的过程，所以，羽人到底是算动物进化成指挥生物还是植物进化成指挥生物呢？
克里斯忍不住又脑补了，实在是太神奇了。
巴泽尔看着他吃饱，收拾碗筷下去，笑眯眯叮嘱，“亚瑟在跟伊莎贝拉移交一部分工作，腾出时间后大半天都能陪伴你抱着蛋，这几天还有些手忙脚乱，晚上回来让他到隔壁取晚饭。”
之前大家没有真的觉得他第一次就会抱个蛋回来，各种工作交接都没准备，今天亚瑟昭告天下地飞出去要求换岗休假，伊莎贝拉一整天都羡慕嫉妒恨地绷着脸由着他巴结。
克里斯一琢磨就明白过程，乐呵呵点头，“那就辛苦爸爸了。”
吃饱喝足又困，脚尖还是凉丝丝的，好像都暖不热被窝，克里斯蜷缩下去，将自己团成一团抱着蛋，慢慢又睡过去。
睡到天黑透，亚瑟披着寒气进屋，先去浴室把自己弄暖和了才挤到他床上，探手摸摸被窝里的温度，“怎么样？”
克里斯被他弄醒，朦朦胧胧张嘴就是，“饿~冷~”气若游丝，说完自己也是一脸血，觉得真成吃货了，每一次睁眼都感觉胃像个无底洞。
☆、第103章 宅
三天之后亚瑟麾下的其他血系戍边小队换了三个金雕家的未成年少年当领队，亚瑟只需要每天早晨出去三四个小时带他们熟悉战斗即可，再往后的日子甚至可以全天休息。
金雕家历史记载里，只有一回雌性在旱季抱回了蛋，当时可没有现在这样的条件，雄性照旧要在前线扛巨兽，只能雌性一只在家里全赖亲人照顾。
这会儿情况就不一样了，有电磁防护线，有火箭筒，未成年的小家伙也能在安全范围内成长练习，亚瑟能完全闲下来。
因为这两样东西都是克里斯的功劳，在这个旱季里，除了最初半年的辛苦之外，每家每户的户主也能天天或隔天的回家了，大家都特别感谢他。
因此一旦知道他抱了蛋，第一天克里斯听到的那些楼下聊天嬉笑都是少数，天天都有人上门来给送可口的小菜啊，家藏的蜂蜜啊之类的补品食物。
最让克里斯感动的是，这些人甚至没有跑到楼上打扰他，都是放下东西跟巴泽尔爸爸聊几句天打听打听恭喜一下就走了。
亚瑟本来应该是最忙的人，当煮夫啊、帮忙抱蛋啊、□□新人杀巨兽啊，结果变最闲的了。
每天早晨出门虐后辈弟妹，中午回家屋里堆满吃的，吃完饭躺下给克里斯当人体暖炉，躺到晚上重新出来吃饭，周而复始。
克里斯则是完全被好奇心控制，解决生理问题都飞一般的快，一分钟都不愿意离开蛋，就想知道这个卵生的智慧种族到底是什么变化的。
亚瑟除了给他暖脚和躺久了敲背捏腰真是一点儿用武之地都没有了。
他甚至开始考虑，要不要重新带个小队出去干活，克里斯失血的苍白畏冷情况随着天天各种吃补回来，他连暖脚捏腰的工作都没了。
但是，这是第一个蛋啊，好多金雕家一辈子也就一颗蛋，他也很想分分钟看着有木有？
所以在又一天给克里斯捏腰捶背的时候，亚瑟酝酿了半天严肃地开口，“克里斯，我们谈谈。”
克里斯掖紧被褥防着漏风，借一点点空隙检查蛋表面果皮变化纹路的眼神分给他一点儿，“嗯？”
“过去一个星期里，你每天跟我说的话不超过五句，”亚瑟手上动作不变，眼神怨念的很，“全部都跟要吃饭、腰疼、要喝水有关。”
没有这种生理需求都完全不理我了……
“哈？是吗？”克里斯注意力多挪出来了一点，脑子里有那么小小一个角落吆喝，这样不对呦，多少夫妻婚变都是从这样开始的呢？
但是，这个比不上蛋重要啊！
现在他已经发现了，这个果皮，实际上应该理解为是好多细微管道循环包裹在内层蛋表面，然后这些微管道中间有一些柔软的絮状物填充让它们饱满柔软起来。
其实放血就是灌满这些管道，然后随着血液渗透进蛋壳，一些清空的管道就会跟包裹着它的絮状物一起慢慢萎缩。
喏，看看，这一片上面的就有纹路，有点儿像人手背上比较瘦的人凸出的血管一样……
……要是、能捡一个母树上掉下来的，没有成功变成蛋的果实剖开看看也好。
要是、能有不同血系不同家族的母树上的果实样本，说不定就能解出部族传承数量的谜题。
呃，金雕家族人那么少，肯定不允许。而且不论是羽人世界的规矩，按照他曾经为人的伦理观，解剖个胚胎都得是确认它是死了的情况下。
话说回来，母树上会有死掉的果实吗？要好好了解下。
……
亚瑟想以头抢地，克里斯根本不是娇气的人，再加上有光脑，他根本不会因为呆在床上特别久了就产生各种异常情绪。
不吵闹不抓狂有耐心甚至、沉醉其中？看起来只要有吃有喝，他能在这个屋子里呆到天荒地老。
所以查理老爹讲的那些雌性在抱蛋期间的情绪异常处理办法，屁都没用上！
要是亚瑟了解人类世界，就知道对这类人有个定义，叫死宅！
克里斯作为一个工科出身的机械师，忍得了数亿光年的星际穿梭任务，窝在星舰上的日子久了，完全是个先天宅基因优秀后天环境培养适当的、宅的丧心病狂的究极宅男。
刚来到羽人世界的时候是根本没条件宅，后来中途停在鸿森城的时候就有苗头了，除了必要的探索陌生事物去图书馆，他是完全不会主动要跟伊芙几个一起去逛街的。
到了断天涯，一看大环境他就高兴死了，高高的只有一条路的悬崖，一个满足所有生活需求的庄园，宅天堂啊！
但是还是有任务，要造火箭炮啊、研究电磁防线啊、跟大家分享一下知识啊……
终于抱了蛋，克里斯在足足睡了三天，精神头稍微养过来后，潜伏在精神体里的宅属性气势汹汹的逆袭。
自此他除了去卫生间就再也没有下过床。
“宝贝儿，你没听到我刚才跟你说吗？”亚瑟深呼吸，“我们得谈谈。”
克里斯一心二用，想着能不能顺着这些脉络微管道枯萎的顺序把它们画出来，或许可以理出内部循环路径呢？
从侧躺换成半坐起来，他真诚地看着亚瑟，“我听到啦，没有理你，么么么，我还是很爱你哒，ua~但是目前有很重要的事情呢，我好像有个大发现，快点去楼下把我画图的炭笔和大纸板拿来，嗯嗯，要一个放在地上延伸到床上的支架，像大画架那样！明白不喽？”
亚瑟感觉一大串字符跟连发火箭炮一样duangduang砸到自己脑袋上，期间似乎被克里斯伸手勾住脖子狠狠亲了一口，但是亲的太短暂，短暂的好像是个幻觉……
克里斯眨眨眼睛，睫毛好像小扇子一样扫进亚瑟心里，“好不好吗？画架就像这样，”打开光脑比划，“呃，你先拿来炭笔，我画个尺寸你拿到工坊让师傅给我定做一个好啦。”
还要在床上呆好几个月呢，要用的次数多多哒，哈哈，想想就很开心呢！
死宅最舒服的环境是什么呢？要是换到星际时代，克里斯得告诉你，坐在悬浮座椅上，一间屋子里有快递收寄通道，有网速最快的天网，有舒适的卫浴设施，最重要有一个大床。
然后每天的日子就是从床上到椅子上，任何想要的东西家政机器人都能递到手边。
那是给个神仙都不换的梦幻日子啊~
换到现在这个年代，条件勉强可以，大床舒适温暖，有个光脑，木有天网，但是存储内容足够翻看啦，还有能研究的大项目，一个亚瑟抵得起快递通道。
完美！
亚瑟觉得自己坚强的心脏紧缩了一下，一种名为自怜的陌生情绪涌动其间，瘪瘪嘴，站住不动，指控，“我刚才说，你这几天除了需要都不理我了，你根本就不关注我说了什么？”
“呃，”克里斯努力理解他话里的意思，思维奔腾拐弯，“所以，你是吃这个蛋的醋了吗？嫌我就看它不理你？”
一拳正中核心附近，亚瑟再次深呼吸，虽然老爹说的抱蛋期异常克里斯都没有，但是、克里斯就是与众不同的啊！
说不定这就是他与众不同的异常呢？
老爹说解决伴侣所有异常的万金油，要尝试一下，告诉他自己跟他感同身受！
“不是的，我怎么可能吃一个蛋的醋，它可是我们俩的孩子，我也很想抱抱它，一直都是你抱着我有点……”
“哦~”克里斯拖长了声音，亚瑟也很期待抱窝咩？
“你身上的温度也挺高哒，就是肌肉有点儿硬，想抱就直接跟我说嘛，肯定分给你一会儿啊，”克里斯大度地挥挥手，“这都是小事儿，你是不是抱蛋期综合症了呢？怎么为这个就拉着脸？”
亚瑟努力忍住呕血的，俩人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发生这样鸡同鸭讲的情况了，“不是！”
打断克里斯的推导，他试图严谨准确地形容自己的感觉，“第一，我很喜欢蛋，希望分担抱它的工作；第二，我没有吃它的醋，你这么喜欢我们的孩子我特别高兴；第三，也是最重要的，我很介意你每天看着蛋不跟我交流，这个让我不开心。明白吗？”
在伴侣面前承认自己的小心思一点儿也不丢脸。
克里斯惊讶地半张着嘴，很快反应过来，有些结巴地道歉，“对、对不起，我疏忽了，”整理一下情绪，他握住亚瑟的手，“我太想知道这个蛋是怎么长成一个宝宝的，想问题忽略了你，对不起。以后，我有想法都跟你说好不好？”
亚瑟吁一口气，俯身吻了吻他的额头，“不用对不起，不是你有意犯错，你说的对，我们可以一起琢磨，我会尽快努力听得懂你研究的那些东西。我去给你拿炭笔和画纸。”转身下楼。
克里斯摸了摸被他亲吻的额头，脸上一热，耳边似乎还有亚瑟刚刚俯身说话时候喷出的气流，都酱酱酿酿许多次了，忽然因为吻了一下额头就害羞，呼~
亚瑟好像，成长了许多呢？中二病少年会长大的，这样的亚瑟比之前更有魅力了。
要是星际时代，会有很多少女哭喊着开玩笑要给他生孩子吧？
开始选择顺势跟亚瑟离开赛维宫是因为他性格单纯热烈，实力又强悍，实际上带着许多功利心的。
之后很快分开，到了鸿森城其实也没见几次，说不上有情，非要讲，那其实是对漂亮的的原始冲/动，真正有变化还是在断天涯相处更多之后。
虽说蜕变发生就意味着感情改变，但是要让克里斯自己说，那离一百分的情意还有段距离。
今天这样的情况，让他又觉得，一百分似乎也不是最高分，这样飞速成长的亚瑟，和分享另一个世界的距离会越来越近吧？
感觉很快就有一天，他就能理解另一个新世界，可以毫无保留地告诉他全部。
亚瑟很快拿来了画纸，没有画架，他找了个托盘翻过来端着给克里斯撑一个小桌面让他画图。
克里斯侧了床的高度，到自己手边的距离高度，很快画了一个可以伸缩翻转的床头小桌，一边跟亚瑟讲解，“喏，就要这个样子，如果桌面可以延伸出一个折叠面就更好了，那样能铺更大的画纸，不过同时支架就要更结实的钢条。”
这个很好懂，亚瑟搞明白就表示明天就能拿过来，“我去工坊，回来去爸爸那里给你拿点儿咸肉松来。”
克里斯忍不住捏捏自己如今软乎乎的肚子，舔着嘴唇哀怨，“明天开始你每天替我多抱一会儿，让我腾出时间在屋子里运动一下。”
可以伸缩折叠的床头桌，工坊师傅造出第一个来就风靡整个断天涯，很快所有家里的雌性都有一个了，冬天死宅抱窝专用。
雄性对这桌子的感想就一个，什么时候回家找伴侣，他们都在床上，嘿嘿~
这些克里斯不太清楚，他仔细考虑了亚瑟的话，按照自己曾经上学的回忆，大略整理了一些学科由简到难的知识点，翻光脑存储找到论述，开始当老师。
无聊的抱窝日子，除了每天吃喝拉撒观察蛋，就是亚瑟同学的补习生涯。
这一点光脑真是逆天金手指，因为每个精神体不见得都是全科精英，为了保证他们在异空间任务完成度，光脑收录了可能使用的所有学科。
在陌生世界里遇到不会的东西怎么办呢？从头学！
亚瑟的学习进度惊人，先是补足了克里斯跟断天涯雌性们分享的那些学习知识、理解世界的思维办法，然后去搬了一套基本工具回家，一个月后就能协助克里斯做助手了。
克里斯艰难地捡起针线活，拆改了一件非常宽大的棉衣，前襟改大，在内侧缝了一个丑丑的但是非常厚实的布兜，也能抱着蛋下楼了。
夫夫俩开始了在家里客厅中科学实验一起学知识的快乐【丧部抱蛋生活。
到了春末，天堑对面的大地下了一场稀落落的小雨，这昭示着对岸的旱季接近尾声。
接着那边的世界会开始连日倾盆暴雨，旱季干枯萎缩在地下的植物根部和种子会在这样充沛的雨水中飞速发芽长大。
要不了半个月，对岸干涸板结的大地上就会冒出许多水洼、小河，满目黄土会被浓绿覆盖，巨兽隐没入其中不见踪影。
两年时间，惊心动魄的反转，这个旱季整个世界都被改变了。
各个血系的不同城市，除了照旧开始春耕畜牧，有人琢磨着要收回自己的矿山，过了旱季，北部的隼目血系应该不需要那么多矿石了吧？
为了方便就近建设在断天涯附近的工坊炼钢炉，是不是可以像以前各个城市的铸箭工坊那样分散下去呢？
还像以前那样，大家给北部供应军需物资就好了……
隼目血系驻扎在各个城市的防卫小队，不论哪个家族，都是下巴冲天冷哼一声，“想得美！”
除了旱季前拿主意的人死绝，后来新换了一批的鸿森城，各个城市的长老城主们又蠢蠢欲动地互相走动联络起来了。
鸿森这里也不是没有人嘀咕，让回到城市接手了城防兵的伊诺克捆起来直接挂到城墙上吹吹风冷静一下。
他就奇了怪了，都亲眼见了北部的电磁防护线时多厉害，都肯定了火箭筒自己用不了，怎么就不能死心呢？
没看到吗？下层民众对现在的生活没有任何不满。矿山的工人身子因为隼目血系小队的驻扎，每天都能拿到他们无聊时候猎杀的野兽，也能偶尔见肉了。
真当隼目的都是蠢货吗？怎么可能让你学会造火箭筒和那些高科技、嗯是这个词，科技！高科技的东西会教给你吗？
伊诺克抱胸学着查理元帅的姿势，抬高下巴，心里也对着那些小心翼翼交换眼色的家伙冷哼一声，愚蠢的凡人！
在发生过一次断了军需供给的情况之后，隼目要是没吃到教训，他们那样传承艰难的部族也活不到如今了。
查理手底下有个鸿森不闹事儿，雁目血系的多数城市就都安稳下来，更南边倒是有喜欢咋咋呼呼的鸡目血系□□抗议。
不过那是海雕家的地盘，艾伯特经过两年旱季历练，手腕更加强硬，一个命令下去，扛着火箭筒的士兵站在城墙，直接往人群集结的广场中央开一炮。
人群噤若寒蝉，当即许多人一哄而散，有人边飞，裤脚还滴着吓尿的脏东西。
一小波坚决维护自己利益的顽固分子哆嗦着站在广场中央，带头的老家伙嘶声嚎叫，“你这是□□！剥削我们……”
刺眼的流光一闪，钢箭从他耳边划过深深扎进地面，扛久了火箭筒，换弓箭一点儿没手生。
海雕家的小队长提气，声音嘹亮，“剥削？嘿嘿，还真是个新鲜词儿，我倒想问问，我们是提高你们的税收了？还是威胁你们的安全了？还是、抢了你家里的雌性？！”
城中四散观望的居民一怔，真没有！
因为旱季战时，一些长老在第一个冬天冻病去世，临时补齐的行政机构在隼目的监督下运作的飞快，民众都没感觉出差别来。
第一个春季因为春播的晚，隼目只拿走了军需，比往年的份额还要少许多，今年是第二年，没有说要提高缴纳比例。
而矿山，长老们说的我们的矿山，家里有矿工的就更明白了，并没有延长工时，拿回家的东西也多了。
海雕家的队长冷笑，“既然我们直接取走的军需就那么多，往年我们也并没有要更多，你们多交的那些，到哪里去了呢？”
有反应快的长老团成员大喊，“你不要误导民众，从去年开始，矿山的产出我们一分都没见。”
“哦，你要矿山的产出做什么？”海雕队长颇为享受他们气急败坏的表情，“既然不需要你制造军需了，你要那么多矿石干什么？”抬高了声音，“全城的居民，有谁家缺了家用农具吗？”
民众已经安静下来，并没有，冬末的时候就有人统计了各家各户缺什么东西，春播之前工坊里就做出来挨家下发了。
付出的价格、比旱季之前低……
当即有人丢了手里【还我家园矿山】之类的大旗，“反正我觉得比以前过得好了，谁给饭吃跟谁混，上头是谁关我什么事？”
这事儿之后城里渐渐又有了旱季之前长老们的家里堆积了多少鲜果粮食肉类之类的消息，以及旱季时候他们是怎么挑了最好的藏身位置，屋中堆满粮食也不接济居民的流言。
长老们和其家属逐渐成了行政机构里的普通职员，再也没有特权了。
有了这一个城市的例子，大陆上其他被划分的区域逐个有样学样顺利转变。
查理每天读着这些收到的消息跟长老开会到很晚，亚瑟作为族长继承人，每天都要去会议室坐满全天。
克里斯的大脑仍旧没有在政/治上有很大的突破，不过，光脑里有一些东西可以让亚瑟读一读，有这么好的开端要如何继续下去呢？
问题丢给亚瑟去烦恼，隼目现在是公平公正的，但是每个家族的人口可不少，怎么能保证分配均衡合理呢？又怎么能保证你们不会变的贪婪残暴呢？
☆、第104章 出生
抱窝的日子过得飞一般，或者说宅的日子过得飞一般，克里斯每天的工作是跟亚瑟一起学习讨论，给蛋画一张图，让光脑给它扫一个三维全息图。
那些蛋上面层层叠叠的管道纹路，显然是从外向内层层干瘪萎缩，一个多月的时候，就彻底变成薄薄一层膜了。
克里斯下不去手撕，头天晚上入睡时候还琢磨，直接解开薄膜会不会伤到跟蛋表面连接的地方，早晨起来一被窝的渣滓，脆脆的一层薄皮自己脱落了。
还不如自己揭掉，那样还能获得一张完整的膜做成标本留纪念。
亚瑟本来以为他是怨念一被窝碎碎的薄膜扎得慌，等到听明白他的想法，又有点儿想跪。
克里斯被他震惊的表情吓的缩了一下脖子，“这个想法，很可怕？”
亚瑟点点头，努力想了一下试图解释，“就是很奇怪，就像、把动物的胎盘做成标本长期保存一样……”
克里斯脸就僵了，“……好、好吧，以后我做什么之前都会先问问你的。”
脱掉了外面果皮的蛋白莹莹上面有浅灰色的纹路，大概就是跟外层果皮对接留下的痕迹。
除此之外和克里斯脑补出来的大号鸟蛋并没有什么区别。
他好奇地轻轻敲了敲蛋壳，笃笃的声音，扶着蛋的掌心好像感觉到了一下震动，不知道是幻觉还是真的，但是也不敢多敲几下。
换成光溜溜的蛋再抱三个月，到了春末天堑对面刚下了第一场雨，羽人大陆气温还没有回升，克里斯硬生生把自己捂出一身痱子。
小心翼翼换了更薄的棉被，按照书上讲时间也差不多了啊，克里斯连上厕所的时间都尽量压缩，生怕一耽误错过雏鸟诞生。
这天早晨他吃了饭读会儿书，有些昏昏欲睡，往后一仰就倒下闭上眼睛了，亚瑟坐在卧室的小沙发上守着他。
窗外的树梢已经长出新绿，克里斯在睡梦中梦到自己用指尖沾了一点儿蜂蜜舔，只是怎么都舔不干净，先是指尖、再是手指接着整个掌心都黏糊糊的。
因为一直弄不干净的焦虑迫切，他觉得胸口好像堵的喘不上气儿，整个人都像陷在潮湿的泥沼里不能动弹。
他呼吸声一急促起来，亚瑟就猛然站起来凑到近处，掌心摸着他的额头，全是冷汗，压低声音叫他，“斯斯？斯斯，做噩梦了吗？醒醒？”
克里斯整个人一哆嗦，慢慢睁开眼睛，大口呼吸，在被窝里扭了扭慢腾腾坐起来，“做了个奇怪的梦，出一身汗，我去洗个澡，把床单被罩换一换吧。”
“你先别下床，”亚瑟往浴室走，“你等我去弄条热毛巾把你脑门身上的汗擦一擦，再关上窗户。”
“嗯，”克里斯伸手抹了一把自己湿润的脑后发根，然后就怔住了，“啊！”
亚瑟在浴室听到他惊叫一声，手上水淋漓地跳出来，“怎么了？”
克里斯浑身僵硬地不敢动，一只手抬的高高的对着太阳，指尖一缕透亮的银丝，像是什么粘稠液体拉伸出来的结果。
“怎么办？不会是蛋漏了吧？”克里斯声音里几乎带了哭腔，“我有点儿不敢看！”
“爸爸说蛋壳会溶解，”亚瑟比他镇定多了，迅速从柜子里拿出一条干净被子直接展开在原来的被褥上，然后关好门窗，去浴室打一盆热水放好，“你小心点儿，手别滑。”
克里斯两手探进被窝，捧炸弹一般将已经开始变软的蛋抱出来，紧张的哆嗦，“叫、叫爸爸来，叫爸爸来一下，快点！”
亚瑟按照之前做的功课，用干净被子把蛋裹好，留一点空隙，“你稍等，我马上把爸爸带来。”直接飞出卧室去了。
克里斯等他不见了，才反应过来，诶，我还在被窝里呢？蛋搁在我被窝上头，我怎么动？我还能动吗？
没等他把手上的粘液在床单上蹭干净，亚瑟带着巴泽尔过来了。
巴泽尔进门喜气洋洋的，“我派人去叫查理也回来，一会儿咱们全家一起迎接小宝宝。让我看看蛋。”
克里斯手心里还黏糊糊的，隔空一点那个亚瑟包的棉包，“……我睡觉时候它就化了，我都不知道有没有压住它tat。”
巴泽尔动作不小地一下子掀开棉被一角，用指尖戳了戳，慢慢抱起来，“这才开始呢，别怕。我抱起来，你下去洗个澡吧，总要再过半个小时。”
克里斯得了肯定的指令，飞一般跳下床冲进浴室，全身衣服丢开呼啦啦三分钟冲干净全身，然后揣着湿头发在浴室门口接了亚瑟递的衣服胡乱套上就出来了。
巴泽尔用棉被叠了一小块儿空间，让蛋上半部分露在外面。
在接近正午的明亮阳光下，能看到蛋面上原本浅灰色的花纹融化扭曲渐渐消失掉。
克里斯双手交握，紧张的青筋暴起，“之前那个，那个蛋壳是透气的吧？”禽类蛋壳理论上都是透气的，“但是现在变成这种半液态，是不是就不透气了，会憋着雏鸟吗？”
巴泽尔一愣，从来没有人想过这个问题啊，“呃，应该是没问题的，一直以来雏鸟都是这么出生的。”
克里斯松一口气，但是人仍旧紧绷着。
他见过其他血系的羽人抱着的雏鸟，完全就是小天使的样子，是带着翅膀的人形生物。
所以之前一直担心怎么从蛋里出来，小鸟都是用嘴自己啄开蛋壳，人形显然没用。
千想万想没想到，蛋壳到时间自己化了。
巴泽尔看他俩紧张的样子，有些忍俊不禁，其实他这辈子也就抱过一回蛋而已，看看眼前这两个孩子，跟自己曾经紧张的样子完全一样啊。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以前亚瑟出生的时候，我也像你这么紧张来着，不过后来发现，雏鸟其实很结实，没有我想的那么脆弱。”
“哦，”克里斯眼睛始终没离开蛋，巴泽尔话都说完有半分钟了，他又忽然反应过来，“那，他吃什么？一会儿孵出来自后要饿得吧？他吃什么？”
赛维宫里的课程完全没有讲啊！太坑爹了！
巴泽尔也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我高兴的忘了，”踹一脚亚瑟，“去楼下准备一个干净的大号果汁杯，”再伸指试了一下蛋壳的软硬，“这些就能给它吃。过了第一天之后，就可以吃各种流质糊状物了。雄性肉糜骨头汤，雌性的话就果汁谷物糊。”
克里斯听得一愣一愣的，“所有雏鸟都这样？”
巴泽尔仔细想了想，“不一定，不同血系有一点差异，所以在赛维宫里是学不到的。隼目是成长很快的，金雕家尤其，所以啦，不要太紧张，孩子很好养。”
克里斯几乎要感动哭了，这不用母体怀胎，生下来还自带干粮的体贴性子，肯定是个好乖好乖的宝贝儿吧？
亚瑟拿着果汁壶和勺子，跟查理一起进来。
查理大概是赶回来太快，还有些喘气，搓着手凑近，细细打量了一下看起来更薄的蛋壳，“金雕家的继承人啊！”
亚瑟被他挤开颇无语，直接飞起来到床的另一边，“这个。怎么收集？”
克里斯看着他手里亮闪闪的钢勺子，惊悚地两手合围虚虚挡在蛋上方，“你拿这个干吗？难道是想从上头刮下来吗？”
巴泽尔拍了亚瑟一巴掌，“傻小子，等出现破口之后直接掰开就好了。”说着他去卫生间洗手去了。
克里斯：……算我没说，这听起来比从上头刮还吓人。
四个大人也没心思聊天，八只眼睛紧紧盯着蛋，等到太阳升到正当空，稍微向西斜了一点点的时候，已经薄的透明的蛋顶部发出轻微的“啵”一声，出现一个小小的气孔。
接着这孔越来越大，巴泽尔又挥了看呆的亚瑟一巴掌，“拿好你手里的容器。”迅速两手食指从破口中央探进去向两边划开。
手指划过已经很柔软单薄的蛋壳，很快将它划分成好几份，被亚瑟眼明手快地捞进广口的果汁壶。
克里斯眼睛瞪的眨都不舍得眨一下。
正午的阳光下，蛋壳里的小家伙慢慢现出来，金色的头发，饱满的额头，还有些稀疏的眉毛下眼睛紧闭，睫毛颤抖着。
大概是在蛋里呆久了，他的皮肤有些皱皱巴巴，微微泛着红，接触到外面的空气好像有些不满，小嘴蠕动着眼看要张开。
一对儿纯黑的翅膀从身体两侧合抱到身前将它的身体裹住，有些稀疏的黑色羽毛上面还粘着半透明的蛋液。
巴泽尔在克里斯额头点了点，笑着催促，“漂亮的你都看傻了吧，快递个毛巾过来！”
克里斯猛然反应过来，赶紧拧了热毛巾按巴泽尔的指示给小宝宝擦身，“这样他不冷吗？”
查理高兴的哈哈大笑，“金雕家的孩子，怎么会怕冷？”
巴泽尔没好气，“金雕也得怕冷，关键是目前室内温度合适，”转脸交代两个孩子，“别听你爸胡扯瞎指挥。”
亚瑟放好装着半融化的蛋壳的果汁壶，无奈地展开早准备好的襁褓，等着小宝宝擦干净了包起来。
在热毛巾的擦拭刺激下，小家伙终于睁开眼睛，和他的父亲一样是棕色的瞳孔，在正午明亮的阳光下泛着金色。
睁开眼之后就是张嘴，红润的小嘴儿还带着些湿润的唾液，张开就是软乎乎的一嗓子——
雕鸣！
这啾啾的金雕幼鸟叫声，克里斯坐在床边惊的一哆嗦险些没滑下去，这反差！
虽然是人形宝宝，大概声带终究是不同的，克里斯回过神，洗一遍热毛巾继续给他擦，忍不住捏了捏他的小脚丫，并不胖的脚丫，只有大拇指两个骨节那么长。
巴泽尔虽然没有像查理那样大笑，眼角的笑纹也挤出好几道，“想摸就摸，不用这么仔细。我虽然就养了亚瑟一个，族里的孩子是照顾过好多的，不用担心。”
克里斯非常谨慎，“他太小了……”
巴泽尔把宝宝放进襁褓，仔细给他演示怎么裹襁褓，同时轻声细语解释，“你看，这样包起来，他的翅膀会并拢在背后形成一个适合身体躺的空间，刚好能保护住后颈到脊柱，所以抱起来的时候并不会伤到他。”
查理也有些蠢蠢欲动，“亲爱的，我也想摸摸。”
巴泽尔瞪他一眼，“你不行！粗手大脚会伤到孩子。”
查理就无语了，“你刚才还说，抱起来伤不到他。”
“……那是克里斯，”巴泽尔拍开他的手，安排亚瑟去楼下兑一点儿蛋壳溶解液，“你手上的老茧都能当锉刀用了，好意思碰小孩子吗？”
查理无奈，哼两声，“等三个月，不到秋天我就能带着小家伙教他飞了。”
duang！
什么东西砸到脑门，克里斯震惊地看着他，慌忙用眼神搜寻一番，亚瑟下楼了。
前身到底是没上课还是赛维宫不讲怎么养雏鸟，没说雏鸟三个月就能飞啊？
感觉需要再去一次赛维宫用光脑扫干净里头所有的资料。
亚瑟端着一小碗调好的蛋壳液体回来，没有奶嘴这样的东西，那一只最小号的勺子搅拌着降温。
巴泽尔把包好的襁褓递给克里斯抱着，教他摆出正确的姿势，再接过小碗，“亚瑟看好了，弄一滴蛋壳液体放到手背上，如果皮肤没有异常感觉，就温度正合适，以后的各种肉糜糊糊都这样做。”
亚瑟瞪大眼睛表示记住了，然后就看巴泽尔取了四分之一勺凑到小家伙嘴边。
小家伙哼唧了几嗓子之后，被裹在舒服的襁褓里，眼睛又闭上了，到嘴边的食物他倒是感觉到了，伸出粉嫩的小舌头，舌尖一舔一舔的，很快把一点点蛋液吃掉。
勺子比指甲盖大不了多少，巴泽尔喂了三四勺，每次都是这么一点点，“看到了吗？要特别耐心，喂多了他咽不下去会呛住。”然后把碗还给亚瑟，“你来试试。”
亚瑟活动了一下手指，稳稳端着小勺子凑到宝宝嘴边，不自觉地就做了个张嘴的姿势，“啊~”
克里斯本来浑身都绷着劲儿，被他这一下子泄没了，胳膊上力道一软，襁褓抖了抖，勺子上的糊糊粘到宝宝嘴角了，“你小心点，别逗我笑，万一我一哆嗦。”
亚瑟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重新舀一点点继续，没等他喂到第四勺，查理抗议了，“刚才说我手粗扎到小家伙，现在喂糊糊总没事儿吧，我拿勺子手肯定吻。”
克里斯对上亚瑟哀怨的目光，赶紧转移话题，“还没想过给这个宝宝起什么名字呢？”
查理放弃抢糊糊，“我这就回去翻翻家族谱系好好想一个！”
结果亚瑟的目光更哀怨了，跟查理抗议，“这是我儿子，当然要我起名字。”
查理屈起食指敲敲他的脑门，“你的名字就是爷爷起的，所以，等你儿子生了儿子，你再起名字吧。”说完乐呵呵垂着口哨扬长而去。
亚瑟简直崩溃，想想自己老子不着调的劲儿，一边慢腾腾喂呼呼一边跟爸爸请求，“爸爸，你快去拦住父亲，不要让他四处跟那些长老商量名字。宝宝的名字我想很多天了，叫路易！”
巴泽尔忍笑，“他盼了这么多年了，你不给他个机会？”
亚瑟翻个白眼儿，“骗我，小时候分明跟我讲我这个名字是他翻了多少书定下的。”
“好好好，我去帮你说服他，”巴泽尔帮他们把热水毛巾收拾好，“今天一天，宝宝醒着的时候都可以这么慢慢喂，蛋液能喝多少喝多少。”
走到门口他又想起来，“二十四个小时之后，到了明天中午，就不能喂了啊，”门关了一半儿他又想起来，“我下午还会过来的，喂完这半碗你们可以趁着他睡了也休息一会儿。”
克里斯抱个襁褓抱的浑身肌肉酸痛，小碗喂了四分之一不到，他就撑不住了，“换你来抱，我喂他。”
小家伙粉头一吐一吐的，正吃得开心，冷不丁换了怀抱小嘴儿就瘪起来。
比起亚瑟，他更熟悉克里斯的心跳气味儿，毕竟前面抱了三四个月呢，淡淡的小眉毛一皱就哼唧起来。
亚瑟一只手就能抱稳他，一只手端着碗，“你快安抚安抚他。”
“噗，你这姿势，比我的还僵硬呢，”克里斯活动一下肩膀，递一根手指给挥胳膊的小家伙握住，另一只手拿勺子舀了蛋液喂他。
第28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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